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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底登时生冷,泠泠笑道:“郎君可是故意在考教本宫的学问么?这本分明是紫袍金带,怎地郎君却说是红花重缕呢?”
他闻言却是一怔,“紫袍金带?王妃是说,这本是紫袍金带?”
我见他形容不似作假,心底倒是微微一动,难道,他果真不知这本红芍乃是只能栽种在帝后宫中的紫袍金带?可是,他是如此懂芍之人,又怎会犯这样浅显的错误呢?他却渐渐有些焦躁起来,左右转了几圈,再次问道:“果真是紫袍金带?”
我不耐道:“本宫昔年在楚朝之时,曾多次赏玩过这种红芍,本宫于芍药品次未见得比你知道的多,然而花色深紫,上有金线,这本紫袍金带本宫却是断然不会瞧错。[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我灼灼注视着他,语气渐渐肃然。“本宫敬你是爱花之人,话到此处,也是点到即止。”我抬手指向紧挨着紫袍金带的那株红芍,泠然一笑,“那株贵妃出浴,却也不必本宫再解释了罢?”
他细瘦的身躯微微一震,我只当他是听出了我话中的警示之意,心底生了怯,未料他眼中的神采却愈发深浓起来,蓦地击掌喜道:“我只当王妃是我的知音,果真是没有错的,这株红花重缕,不,如今却是紫袍金带了!我可寻觅了它两年多了,却不想踏破铁鞋无觅处,今日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我被他一惊一乍的欢喜气得几乎啼笑皆非,难道他竟是完全没有听出我话中的警示之意?难道他果然是并不知那本红芍乃是紫袍金带?难道他果真是那样毫无城府,心思净纯的养花之人?可是,若果如此,他又为何会为皇后养芍呢?如此净纯之人,在那讳莫如深的宫廷之中,如何能够独善其身?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我无奈的神色,自欢喜了一会,又转向我道:“一早听说王妃爱芍,果然并非虚言。”
我摇摇头,打断了他一厢情愿的讲述,我肃然道:“你错了,本宫素来所喜其实并非红芍,本宫所喜的,乃是海棠。”
他一怔,随即微微偏首,“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我听他如是一说,心底亦是微微一动,未曾想他对海棠竟亦有涉猎。望着他一脸坦然的欢喜,我愈发疑心自己的猜测,手中那枚络索握着久了,便渐渐有些生冷地硌人,我不愿再与他多兜圈子,冷声道:“余容郎君,本宫敬你也是爱花之人,今日之事,只要你将那紫袍金带并那贵妃出浴除了去,本宫可一概当做不知,否则,红芍事小,人言可畏,这其间的厉害,无须本宫多言。”
我一番言语说得清楚之极,他若不是糊涂人,必然亦能知晓这其间的厉害,孰料他却蹙了蹙眉,很是不甘道:“我只当在这王府中总要比在宫中自在的多,谁曾想竟也多的是矫情之事。倒也可笑,这人与人倾轧反复也便罢了,我这花儿好好的开着,竟也白白受了牵累。”
他说的如此露骨,我纵便想要装作不明却也是不能了,他抬眼望住我道:“不若我与王妃打个商量。”
“此话怎讲?”我不由挑眉。
他抬手抚了抚下颚,道:“我叫我这宝贝花儿给王妃说个故事,王妃若听了欢喜,便作主留下她们,好是不好?”说罢也不待我回应,他转身便出了亭子,辗转踱了几步,却是停在了那碧池旁。
我见他形容古怪,然而却又似在提醒着我什么,不由循着他的动静看去,只见他弯身蹲在了池边,伸手掬起一捧碧汪汪的池水盈盈于掌,却是不言不语,只抬头笑望着我。
我一怔,恍惚中竟霍然站起身来,直直向前跨出一步,“你……”
他眸光起起落落,分明是着落在了我手上所拈着的那枚花篮络索上。我心中一阵急跳,眼中一时除了他手掌中那碧汪汪的一片,再无其它。
他笑道:“我那花儿一贯是饮这池中之水,只是往后怕是饮不得了。”
话已至此,我情知再不必多问。身侧惇儿自擦净了手掌依依伸手拽我衣袖,想是在此处呆着腻歪了,念着要回去了。我牵着他走出亭外,见那余容郎君仍是一脸似笑非笑地望我,“王妃,这紫袍金带……”
说话间,我已堪堪行到了园门口,见他跟着追到身后不远处,我幽幽笑道:“你这红花重缕种的当真喜人,本宫很是欢喜,不若便移栽到东园罢,东园的池水澄澈,想来定然讨你这些宝贝的欢喜。”
他眼中一亮,望着我缓缓向园外行去,“可须问过王爷的意思呢?”
我淡淡一笑,并未答话,他却已极快点了点头,却是笑了笑,俯身道:“恭送王妃。”
绣夜见我轻易地便饶了那说话没轻没重的余容郎君,心头多少存了些讶异不解,左右见再无了他人,忍不住问道:“王妃,那余容郎君好生古怪,您怎地也便容着他去呢?”
我将那花篮络索信手递了与她,淡淡道:“你难道没有瞧出?”
绣夜闻言一怔,随即赧然摇头道:“奴婢愚钝……”
我叹道:“此人看似胸无城府,然而却又常常口出惊人之语,想来如非大智若愚,便是真真的一个爱花成痴的花匠罢了。我不与他计较,原也是为了此时敌我未明,至少目下我尚未判出他接下来可能如何行止,我将他送到东园,放到王爷的眼皮底下,何尝不也是为了自清。”
绣夜点头道:“王妃说的是,奴婢可半点瞧不出他究竟想做什么。”她说着话,手中把玩着那枚络索,又道:“这枚络索……?”
我冷冷一笑,却从她手中拈过那络索,“那便要去问问熙华了。”
“果然是那熙华所为?”绣夜惊声道,“只是,王妃又是如何肯定的呢?”
我待要开口,身前不远处的林荫道上,一个身穿碧色衣裳的女子正提了一个花篮翩然走过,身后犹然跟着几名小丫鬟,切切道:“绿水姑娘,可还须再添些什么?库房里新进了一些迷迭香,公主一贯是欢喜的。”
那绿水却是颇为得意地笑道:“何须你等提点,我一早便备下了,王爷晚间过来饮酒,必是要熏上这迷迭香的。”顿了顿,又道:“王爷欢喜这迷迭香,咱们公主自然是时时放在心头。”
一行人说着便绕进了一边的小路,拐向西园去了。绣夜面有不豫之色,啐了一声道:“当真是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奴才,瞧她那不知轻重的轻薄样!”
我却不恼,只抬手抚了抚惇儿的头顶心,微笑道:“惇儿,你可立了大功。”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勤劳的小蜜蜂!
第六十一章 血色罗裙翻酒污(上)
余容郎君虽什么也没有说,然而,却又什么也都说了。我不会瞧错,他掬起的那捧池水分明是在提醒了我,那个人,那个与惠娘的死休戚相关的人——
绿水。
绣夜听了我的分析自然是惊讶不已,直说这也太是隐晦了,亏得我竟能瞧得明白。其实不过是我早已对熙华起了疑心,绿水又是她身边第一得力的人,我自然会多加留意。
我既得了这样有利的消息,正自斟酌着要如何去告知拓跋朔,却见晚间他早早地便来了重华殿,我不由暗自讶异。这些时日那熙华使尽了种种手段只想要将他留在西园,纵是他一径坚持必在重华殿留宿,也每每拖到深夜,却不知今夜怎地回来得如此之早,那绿水不还说备下了酒菜供他晚间饮食?
他走进房中时我正对镜卸妆,绣夜端了温水在一旁候着,却突然紧着嗓子唤了声:“王爷!”
我一怔,手上动作却并未停下,慢慢拈下一支翡翠鸾鸟犀角簪,我望着映入镜中他深锁的眉头轻声道:“绣夜,吩咐小厨房送些清凉小菜,一壶花雕。”
绣夜闻言忙将铜盆放在一边包金架子上,很快向拓跋朔福了一福,待要开口,却教他微一抬手便命退了。他走到我身后伸手揽住我的肩头,语声隐隐有些压抑,“宓儿,只得在你身边,我才能得这片刻舒心。”
我情知他必是心绪不佳,只不知却是从哪里惹来的闲气。抬手轻轻按住他揽住我肩头的手掌,盈盈笑道:“臣妾无德,虽不能为王爷分忧,总也知道自省,不为王爷增添烦恼。”
他嗯了声,却是自嗓子中咕噜了出来,反手紧了紧我的手掌,另一手却慢慢顺着脖颈处握住了我一绺发丝,辗转把玩。“这几日……宓儿,我但想到府中竟出了这等龌龊之事,竟然还是惇儿身边的人——宓儿,我不让你插手此事,其实是怕你陷入其中。”
我心知他所言非虚,心头亦是微微一动,想起静竹目下的处境,饶是心有不甘却也明白此刻不宜提及此事,当下只微微笑道:“臣妾自然明白,何况臣妾清者自清,原也不必淌了这趟浑水。”
他满意点头,“你也不必忧心,我囚了那丫头不过是顺水推舟,她是你身边的人,我若疑她,岂非也是疑你?”他口中说着话,手却辗转为我卸起满头的华钿来,然而他终究是鲁莽男子,一个不留神我便被他扯痛了发丝,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痛——”
他吃了一吓,忙忙收手将我搂过身子,紧声道:“可要紧么?”
我缓缓摇头,目光慢慢落在他青髭横生的下颚——终究是心痛的,即便是对着他的无法专一对待心存菲薄,然而他盈满关切的眸光胶着而来,我却仍是无法控制内心的悸动。[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我暗暗下了决心。
拓跋朔,你说你不会疑我,那么,我便赌上一赌,你对我的信任究竟能不能维持我与你半生时光,互敬互爱,不离不弃。
“王爷,”我幽幽开口,“臣妾今日去南园赏花,却意外得了件物事。”
他甫听得我竟去了不久前才刚殁了人的南园,一时便很觉不妥,蹙眉待要开口,却被我下一句引去了注意。“什么物事?”
我自妆台上拈过那只银制的花篮络索悬于他面前,他一怔,讶然道:“挺别致的物事,是宓儿的么?怎地我却从未见过。”
“这络索本非臣妾所有,王爷自然不曾见过。”迎视着他讶异不解的眸光,我静静道,“臣妾本为赏芍而去,然而惇儿顽皮,却自花圃中跌了一跤,这枚络索便是勾在了惇儿的衣裳上,才为臣妾获得。臣妾自问心中无愧,遂留待王爷明鉴,王爷请看。”
他伸手接了过去,一时眉头深锁,我淡淡道:“挺雅致的物事,然而却不合规制,臣妾自问从不使用银制饰物,想来应是哪个小丫头无意遗落的罢了。”
他眼中光亮骤闪,却只道了一句:“那南园的花圃,可是紧挨着池子。”
我自然知道他并非疑问,因点头道:“确是挨着,臣妾初时见惇儿近着花圃顽水,心中尚担忧地紧。”
他面上一紧,很快便将那络索没入了掌心,扬眉道:“如此,这件物事我便收下了。”说罢转身踱了一步,又道:“宓儿,那南园你日后可断不许再去,你可记下了!”
我静静点头,却是盈然一笑,转回身揽镜自顾,手指沿着梳理整齐的鬓角处缓缓上移,慢慢拈下了最后一枚玉华钿。
“臣妾已吩咐那余容郎君将红芍移栽到东园,自然是不必再去南园赏芍了。”
绣夜很快便吩咐小厨房将酒菜断续送了进来,我见他执着玉盏浅浅地饮着,突然忆及那绿水所说他欢喜迷迭香一事,心头到底有些郁郁,忍不住幽幽道:“绣夜,去吩咐库房总管送些迷迭香过来,咱们王爷饮酒之时一贯欢喜呢。”
绣夜一怔,显是一时有些诧异我为何突然命她去取那香料。拓跋朔却是猝然挑眉,望住我一脸似笑非笑,挥挥手只示意绣夜退下。那被动静带起的玉珠帘儿尚在半空中跳脱晃荡,他却转眼便放下玉盏伸手拉我,“怎么,你这促狭的妮子,我只当你一贯肃谨,却原来也会吃味呢?”
我面上一红,挣着便要躲开身去,口中只道:“王爷这话好没意思,臣妾原不过想着我与王爷夫妻一场,如今却反不如他人了解王爷的好恶,心中过意不去罢了。”
他自然听出我话中的言不由衷,见我躲开也不勉强,只抬手挑住我的下颚灼灼望我。“可有不快?”
我自是摇头,紧着嗓子辩道:“自然不曾。”
“扯谎。”他不以为然地收回手去,执起玉箸进了几口小菜,这才悠悠道:“哪里是喜欢那什么香气呢?不过是那公主委实难缠,见我不喜她身上的香气,她便追着定要知道我欢喜什么香气。”见我面无表情,却是轻轻哼了一声,他哑然失笑,“我想来想去,只是那夜某人熏染的茵墀之香曾令我心动神驰,然而,底事又怎能为他人道?只好随口扯了一句迷迭香罢了。”
我心头一动,茵墀香——那不是大婚之夜我悉心熏染的么?难为他竟然记得!
心中暖意一波一波,面上便再绷不住,神色渐渐松了,他似乎早已料到我必会如此,挟了一箸凉拌莴笋便将将送到我唇畔,却是清浅一笑,“还有不快?”
我再绷不住面色,张口就着他手中玉箸吃了,取帕子拭净了口唇方道:“王爷如今这些琐事是愈发做着顺惯了,想来西园那位这几日必是教王爷费心不少。”
他听罢也不解释,只伸箸挟了一口塞入口中,咕哝道:“我说怎地酸到不行,原是这菜中放了不少醋。”
我见他调侃,也情知自己是存心找茬了,当下忍不住扭头一笑,见他面前玉盏酒水已尽,俯身便为他斟满。他有些怔忡地望着我,倒教我微微不自在了起来,忍不住拢了拢袍袖,低低道:“臣妾有何不妥?”
他摇摇头,却是灿然一笑,目光自我脸颊缓缓下落,渐次凝在了我较之从前略粗,却算不得显山露水的腰腹处。我面上一红,拢袖便挡在了身前,嗔道:“王爷——”
他伸手于我,我虽是不解其意,却仍是本能地将手掌轻放了上去,只觉他微一使力便将我拉入怀中,镇声道:“宓儿,我但得有你,弱水三千——”
只取一瓢饮。
他不曾说出口,我亦了然,只是心中那点痛楚终究是被晕染开来,一波一波,漾着酸楚的无奈。事到如今,对他的心意我早已不再多疑,只是越是坚信,在遇到外界或有意或无意的破坏之时,就越容易动摇,仿佛幼年习字时总是写错学得最惯最早的那个字,无论夫子怎样督导,也不能免过。察觉他的臂膀坚硬而柔软,我心中微漾,幽幽道:“弱水三千……倘若王爷想要,所得又何止三千?臣妾一人之身,又如何比得过那已知未知的……弱水三千?”
他嗤地笑出声来,手掌沿着我脊背缓缓下滑,是缠绵到了极致的一种速度,却在腰际处快速一绕,轻轻覆在了我的腹上,温言道:“三千人?你可是当本王这思贤王府忒也冷清,就这样急着要三千人来服侍你么?”
我抿唇轻笑,却不肯抬头。他一口饮尽玉盏中的酒水,待要开口,却见绣夜轻轻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盘青翠可人的果子。他见状挑眉道:“这是何物?”
绣夜依依道:“回王爷的话,此果叫作映日果,是皇后娘娘特意嘱人送来给王妃品尝的。”
他只听是皇后送来了,眉心微微一蹙,率先拈起一颗便递入口中,咀嚼了几下皱眉道:“味平,无甚滋味,吃不吃也罢。”
我情知他是多心了,皇后送来的东西我自然是小心在意的,一早便向卫凌打听过,这映日果平时进些可补脾益胃,润肺利咽,并无任何与身体不利之处,这才放心食用。此刻见他不喜,便挥手叫绣夜撤了去,绣夜笑道:“王爷与小王爷真真不愧是父子,小王爷也是不喜这映日果的味道,直嚷着不爱吃呢。”
他闻言淡淡一笑,听到提起惇儿,他眼中便渐渐有了些凝重之色,转向我道:“这几日我诸事缠身,也不曾能好好与惇儿说说话,一切都烦劳宓儿了。”
我正色道:“惇儿亦是臣妾的孩儿,为母者爱惜自己的孩儿,难道还须做父亲的来感激么?”
他一怔,随即赧然一笑,“是,是我说错话,我认罚便是。”说着自斟满了一杯仰首饮下。
这日他早早地便在重华殿歇下了,熙华自然还是老样子,不多时便遣了人来请他过西园饮酒说话,却被他毫不容情呵斥去了,直说是再见一次,便即刻拖出去杖毙,只吓得那仆从再不敢踏进东园半步。
作者有话要说:我仿佛看到大家无比的怨念?好吧,我说实话,高丽棒子是该谢幕了……我纠结啊纠结%》_
第六十一章 血色罗裙翻酒污(中)
余容郎君的动作确是极快的,翌日晨起我方将将梳洗罢了,又见惇儿早起来向我问安心下欢喜,才刚携着他出了殿门便见那余容郎君正弯着腰在殿前的池畔新辟的一块湿地上鼓捣着。见我出来,他仍是不顾避忌,行了一礼,“见过王妃。”
我缓缓点头,目光却只辗转流连在他抱来的那几盆红芍上,灿金的朝阳下那本紫袍金带便很是惹眼。他察觉到我的目光所在,笑道:“看来王妃也很是喜欢这红花重缕呢。”
我淡淡一笑,收回心神,低头紧了紧惇儿的手,“瞧着惯了,倒也不似先前那般炸眼了。”
惇儿自那会病后身子便始终有些虚弱,我心疼他自小到大饮药不断,又为着上次他意外开口的事多少存了几分希翼,私下里也是使了大夫为他用药的。此番见他身子虚弱,却怎么也舍不得让他每日饮药了,便听从了卫凌的建议让他多食些养生的瓜果菜肴平时将养着。
那映日果于将养身体实在是极好的,然而口味太平,却也难怪他总不爱食,当着我的面装模作样地慢慢咬着,我一转身便丢给底下人吃了。小孩子气的暗自得意,只当我是不知的,却不料眉妩何事不来禀报于我?然而报与不报却都不过是无奈笑笑,当真是无可奈何的。
上次那孟岐说惇儿沉疴已深,为着此事拓跋朔担了很大的心思,此番我给了他那花篮络索,虽未点明是何人所有,然而以他的手段想要查明此事根本不难。若他知道是那绿水害了惠娘,必然是跟前次在惇儿饮食中落毒的事躲不开干系,那熙华……不管如何她现下总是有着身子,拓跋朔即便再恼恨于她,也不会不顾及她腹中的骨肉罢?却当真是不知事情会如何演变了。
惇儿因着生病,便被我限制了一阵子不许顽摔跤,今日实在是按捺不住了,扯着我的衣角只缠得如扭股儿糖一般,一旁阿珺也是开口为他作保,我这才勉强同意他与阿珺顽上会子。寻了天光殿前的空地,我着绣夜搬了椅子来坐着,支颐看着惇儿与阿珺顽起摔跤来,虽是两个半大的孩子,然而耍起那阵仗来倒也是有板有眼,尤其惇儿,初开始还有些莽撞,几次被阿珺抓住腰带要掀倒在地,到得后来便是愈发谨慎老道起来,乘着阿珺不留意,两次将他绊倒在地。我心下欢喜,击掌不已,望着他粉白的面庞笼着殷殷的潮红,忍不住便招手将他唤到身前,拈着帕子为他擦拭起来。
阿珺亦跟着走到我身前,行了一礼,“王妃。”
我抬眼瞧他,却见他比起从前更是精神疏朗了,陪着惇儿玩了这好一会子也不见怎么气喘,自个儿抬袖抹了把汗,见我正打量着他,不由面上一红,忙低了脸去。
我见了他面,便由不住想起了静竹,忍不住低声安抚道:“你且安心,我一定保了你阿姊平安出来。”
他眼中一亮,连连点头,“阿珺谢王妃关心!”
“姊姊好闲情,怎得将花儿移到东园也不知会妹妹一声,可教妹妹一阵好找。”
正是教人安心怡情的时候,却被这道突然闯入的声线生生坏了我心中清净。
我抬眼望着正盈盈立在园门前的熙华,仍是她惯穿的艳色大氅,肤白发墨,头心结着一束东陵玉的翠玉环。她行路已颇为不便,须得左右小心搀扶着,自己还得仔细扶住后腰才能缓缓而行。
我静静望着她慢慢走到我身前几步处,缓缓站定,却是托着后腰笑道:“妹妹如今这样实在也是不方便见礼了,还请姊姊见谅才是。”
我微微笑道:“礼在心,不在于勤,妹妹如今这样,本宫也是感同身受的。”我说着便示意绣夜再去端过一把椅子来教熙华坐下,绣夜自是心中不愿,然而却也不得不去了。惇儿本是倚在我怀中撒着娇,此刻见了熙华,一张小脸上也是颇有不快,闷闷地瞥了她一眼便靠着我膝头站定,再不理她。
熙华却是主动对惇儿道:“小王爷这摔跤当真是不错的,我那园中有个摔跤好手,不知小王爷可有兴趣与他顽顽?”
惇儿撇撇嘴,显然很是不屑,我见状劝道:“惇儿尚且年幼,习摔跤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这好勇斗狠的事却不必了罢。”
熙华笑道:“虎父无犬子,咱们王爷如此神勇,小王爷必也是身手不凡,不过是随便顽顽,姊姊何必如此担忧?”
惇儿身子一震,我情知他年纪虽幼,心气儿却高,此刻为着熙华那挑眉肆意的态度,他必然是起了好胜之心,待要相劝,却见他已挣开身去,几步走到熙华身前,昂首望她,那眼神分明是在等着她唤人来比过了。
我眼见劝说不得,只得沉声道:“点到即止,不可造次。”
熙华口中所说那摔跤好手很快便来了,我仔细一瞧见他也不出十五六岁的年纪,这才微微安下了心,然而却仍是给阿珺使了了个眼色,命他小心在意,若有不妥,即可出手拉回惇儿。阿珺亦是个聪明孩子,见了我眼色便即点头。
惇儿因着方才耍得热了,此刻竟干脆脱去了锦衣抛给阿珺,回身便站了个马桩,抱了抱拳。熙华见状道:“闵京,你仔细手上,莫碰伤了小王爷。”
那被唤闵京的少年尚未答话,惇儿已是小脸一紧,揉身便扑上前去,那少年仓促应战,两人很快扭作一团。我定睛瞧着,连身旁熙华何时坐下也不曾注意,只觉绣夜奉了一杯温茶到我面前,这才伸手接了,却也无心去饮,一双眼只是牢牢盯紧了惇儿,生怕他出了丝毫纰漏。
摔跤虽是比的技术,然则气力却也是占了很大的先机,惇儿到底年幼,那少年光身量便高出他多半,手下只微微使力,惇儿便被他牢牢钳制住了。我心头一动,不由暗暗睨了一旁同样小心在意的阿珺一眼,心中只道看来方才阿珺不敌惇儿必是故意相让了,倒真是个懂事孩子。
绣夜自也奉了一杯茶汤给了熙华,熙华伸手接了,却是顺手搁在了一边。我眼见惇儿与那少年愈缠愈烈,心中担忧他不知轻重迫伤了惇儿,待要开口唤停,一直被那少年迫在地上的惇儿小脸涨成了紫红,竟蓦地张口便咬了那少年环住他的手臂一口,乘那少年吃痛缩手的空隙,他猛跳起身,俯身便抽出鹿皮绑腿中插着的金柄匕首来,我心口一紧,忙出声喊道:“惇儿!”
他听了我出声唤他却也只是顿了一顿,脚下未停,握着匕首便向那少年刺去。那少年险险一避,饶是如此,腰上衣裳已然划破,沁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他面上一白,忙忙侧首向熙华求救,我眼见若非那少年险险避开,只怕惇儿那匕首必然早已没入他的腰间,情急之下顾不得更多,起身便要去将他拉开,一旁阿珺动作更快,一个揉身便蹿上前去抱住了惇儿,劈手夺下了他手中的匕首。
我心中激愤,走到惇儿身边斥道:“惇儿,你竟然好勇斗狠,为一时胜负出手伤人!”
惇儿这才慢慢安静了下来,抬首看我,见我一脸肃色,冷声斥他,他一怔,这才渐渐醒悟了过来,挣开阿珺抬手环住我的腰身,满脸的小心担忧,却分明是在向我告饶了。
熙华幽幽道:“姊姊,不过是伤了个把个奴才,原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只不过,小王爷可是一直是由着姊姊在照料的,方才若不是及时调停,只怕早已是血溅当场,小王爷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魄力,可真是多亏了姊姊的悉心教导呢。”
我如何听不出她话中的明嘲暗讽,当下冷声道:“惇儿年幼,今日比斗本便是你那宫人胜之不武,至于惇儿的所作所为确实是本宫督导疏忽,这桩事无须公主提点,本宫自当小心在意。”我说着便盯住惇儿冷冷道:“惇儿,自今日起一月之内不许你再顽摔跤,你即刻回去,将论语仔细抄写一遍,过后交由母妃督察。”
惇儿小小的身子一震,显然很是不甘我的处置,握着拳头愤愤地挥了挥,怨愤的目光便很快投向了熙华。熙华却唯恐天下不乱起身走了过来笑道:“唉,姊姊何必如此当真呢,要我说,小王爷今日之事原也算不得什么,这惩罚也罚得略重了些。”
我心头生冷,淡淡道:“本宫心意已定,不必他人置喙。”说罢低头看着惇儿,“惇儿,你去是不去?”
许是我从未对他如此冷淡严厉过,他一时便很有些忍受不了,见阿珺要为他穿上他方才脱掉的衣裳,他劈手便夺了过来狠狠地丢在地上,犹是不甘,又恨恨地踩了几脚。我见他如此耍性子,心底更是气闷,待要伸手拽过他来,却见熙华蓦地伸手于他,盈盈笑道:“小王爷何必如此生气呢,不若去我那园中顽顽,我叫闵京再陪小王爷顽过便是。”
她宽广的衣袖下,腕上一枚纯金点翠的古纹镯子赤阳下蓦地晃得我眼中一花,待得再瞧清楚时,却只见熙华连声惊呼后退,惇儿陡然如受惊的小兽一般张牙舞爪地向她扑了过去。我来不及拉住惇儿,只得紧上一步去扶住那熙华。她身材较我本偏高大,如今有孕在身,身子更是比起常人略重了些,脚下只一个不稳便撞得我重重磕在了天光殿前那樽铜铸麒麟上,登时只觉后心惊痛不已,脸上霎时惨白。
“母妃!”惇儿吓得不轻,一把推开挡在了身前的熙华便揉身扑到我身边,我听得他骤然开口,心头一惊,顾不得后背钻心般的疼痛一把执住了他的手,“惇儿,你方才——”
他面上一白,再开口时,却又是哑哑而呼,怎么也说不出完整的话了。绣夜吓得几乎面无人色,紧上身来扶住我便是一阵请嚷:“王妃!王妃您不要紧罢!”
熙华亦是吓得不轻,待得回身见竟是我出手扶她,她眼中有一瞬的不敢置信,然而见我面色惨白缓缓滑下,她口唇微动,却是清楚喊道:“你……你可休想冤我,可不是我撞得你如此!”
我缓了缓气息,情知方才只是撞在了后心一时吃痛,却也并无甚大碍,待得痛劲渐缓,我这才由着绣夜扶着慢慢站稳身子,心底烦躁不已,实在是不愿再多瞧那熙华一眼,我沉声道:“公主请回罢。”我说着又环视了一下四周,“今日之事,任何人等胆敢泄露出去半句,莫怪本宫教他好好知道知道这思贤王府的规矩!”
周围自然是一片寂静,熙华听得我并不追究此事,自也安心,悻悻然便转身去了。绣夜恨恨地瞪着她的背影,口中怒道:“果真是个祸胚子,但得见了她的面,必无好事!”说罢扶我在椅上坐下,小心地为我揉起后心来,“王妃可觉得不舒服么,奴婢去喊那卫太医来为王妃请脉!”
我摇摇手示意她不必惊慌,实是撞在了后心,一时吃痛,过后也便罢了,此时疼痛渐消,却也不曾再感到有何不适。我只静静凝望着惇儿,他一张小脸忽红忽白,却是怎么也不敢与我眸光相碰,我叹道:“惇儿,你便无话要对母妃说么?”
他这才抬眼望了望我,却极快又低了脸去。我见他别扭,情知此刻便再问什么也是问不出了,我起身扶着绣夜的手便往重华殿走去,只淡淡丢下一句。
“你若眼中还有我这个母妃……我在屋中等你。”
我知道他是定然会跟了过来的,小心翼翼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立在我身前。阿珺已去取了干净的衣裳过来,我示意绣夜为他穿戴整齐,这才自榻上坐起身望着他。他扁了扁嘴,终于是抵不过我目光中的期待与忧伤,慢慢张开了口,轻轻唤了声:“母妃……”
“何时的事?”我强自压抑着内心潮涌般的悸动,惇儿会说话了,不是那日匆匆的一句,他果然会说话了!虽是发声仍是有些干涩别扭,然而他终于能够随心所欲的说话了!惇儿,你可知……你可知这声母妃,我盼了多久——盼了多久?
他低了脸,慢慢在我身前跪下身子,低低道:“孩儿,孩儿不是存心欺瞒母妃。”
~奇~“是自那日在山巅你意外开口之后么?”我见他慢慢点头,忍不住伸手扶他,“你起来。不管是为了什么缘由,你能说话了,母妃总是真心为你高兴的。”
~书~他却不依,伸手探入我袖中紧紧攥住了我的手掌,怔怔摇头,“我……孩儿是怕,是怕——”他蓦地仰头看我,童声稚语,却是声声撞在了我的心头,阵阵的揪疼。
~网~“从前阿娘说,父王若有了其他孩儿,必会对我置之不理,所以她要我饮药,我哑了嗓子后父王便果真对我……对我尤其小心在意。”
我心头登时明了,然而明了过后便是更深切的心疼。我伸手抱他,柔声问道:“所以你担心母妃有了自己的孩儿,从此便也对你置之不理?”见他惶然点头,我忍不住叹道:“惇儿,你这傻孩子,母妃待你之心,难道你还不明白?”
他怔怔点头,然而眼中却仍是一径的忧惶,哑声道:“孩儿明白,只是……只是……”
不必他说出口,我自然也能明白,那日在山巅上杳娘所说的话必然对他的内心有了很大的影响,我的惇儿,我的惇儿他是那样敏感而小心的孩子,他既然听到了,又怎会不在心中自伤?从小便不得生母疼爱的他,近些时候来已然是将我当做了亲母一般的敬重在意,如今他知道我即将为他诞下弟妹,心中自然忧伤惶然,只怕从此我便将一片心思尽数扑在了亲子身上,对他置之不理。他明明能说话了,也仍是装作不能,想来也是如此罢?只盼着我怜惜他无法言语,即便有了亲子也肯多分些关爱于他。我但想明白这些,心底的酸楚与疼痛便如决堤之水,却是连自控也是不能的了,再忍不住将他抱入怀中叹道:“惇儿,不管来日母妃与你父王会有几个孩儿,你在母妃心中,在你父王心中也永远是无法取代的,你是我们最最疼爱的惇儿呵!”
他怔怔望我,一双星子般透亮的眼瞳渐渐蓄上了一圈儿温热,伸手环住我的脖颈,他哽声道:“母妃,惇儿只要母妃疼我!”说着竟小大人一般伸手为我揉着方才被撞痛的后心处,流泪道:“母妃做什么要去救那个坏女人,我踢她就是想给母妃出气。”
我听了他孩子气的一番话自然是无奈不已,摇头道:“母妃不是救她,母妃只是救她腹中你父王的孩儿。”见他仍是一脸不以为然,我叹道:“何况,你若踢了她出得任何事端,总也是在你母妃门前出的事,届时她若存心告状,你父王定会处罚于你,便是母妃亦会受了牵连,你明白么?”
他听了我如是一说,这才懵懵懂懂点头道:“我若在母妃门前踢了她,父王便会怪责母妃。”见我点头,他蹙了蹙眉,小手暗暗地紧了一紧,“孩儿明白了。”伸手抓住我颈中滑下的发丝,他却似有些迷茫,喃喃道:“可是母妃,孩儿看不下去她屡次欺负你,孩儿真的看不下去。”
我伸手捉住他顽皮的手掌,“母妃的事自有母妃与你父王做主,你还小,有些事说了你也未必懂得,你只需顾好自身母妃便大大的安心了。”我说罢犹然怕他背地里去使坏找熙华的晦气,正色劝道:“总之,惇儿不可再去找那熙华公主的麻烦,她若主动引你,你只不必理会便是,今日之事母妃断不想再瞧见第二遭,否则你那论语便抄上十遍,母妃也再不理你。”
从此再不理他,这应是我能想到对他最大的惩罚了,果不其然,他听了我话脸上一白,连连点头道:“孩儿不敢!”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下一章,我可爱的高丽白菜,要光荣退幕了,感觉很复杂,有一点悲摧,但,却又不得不为,唉,我果然是后妈呀后妈。
第六十一章 血色罗裙翻酒污(下)
那场闹剧在我的示意下果真是没有任何人胆敢泄露了半句出去,拓跋朔自是并不知情,只是晚间他过来重华殿听我说道惇儿能够说话了,端的是惊喜不已。其实惇儿的嗓子本便不是天生的不能言语,不过是后天受了药物所害这才哑了这么些年,不过竟然是在这样意外的情况下得了恢复,终究还是件大大的喜事。拓跋朔亲耳听了惇儿低低唤了他一声“父王”,一时竟欢喜地不知说什么才好了,反复只紧紧执住我手切切道:“宓儿,多亏有你。”
我亦欢喜,一手牵着惇儿,软软应道:“臣妾有何功劳?这全是惇儿自个儿的福泽。”
拓跋朔摇头道:“我当初将惇儿交由你教养,不过是为了他生母实在不堪,未曾想我无心之举竟为惇儿寻到了这世上最好的母亲。”
我不禁心头微漾,“王爷言重了,臣妾赧然。”
惇儿却是眨了眨眼,软软道:“母妃最疼惇儿。”
我心头亦是一软,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伸手将惇儿揽了过来。拓跋朔看着面前这一切,看着惇儿于我有意无意流露出的浓浓缱绻,他眉心忽而轻皱忽而舒展,却终于是开口道:“时辰不早了,送小王爷回去休息。”
我情知他定是有话要与我说,却不方便叫惇儿听到罢了,因此下便将惇儿交由一直侍立在一旁的眉妩,眼见她福了一福,慢慢牵着惇儿去了,这才转身依依道:“王爷可是有心事?”
这是我与他专有的默契,他,抑或我,从不疑虑,我与他总能在这无声的静谧中找到彼此眼中的渴求与希翼。他眼中温情渐淡,一抹戾气慢慢浮现,沉声道:“那枚络索,我知道是谁的了。”
“谁?”我淡淡问道,心底却是了然,只是这了然却不必流露出来罢了。
他冷冷哼了一声,“我本是打算将那络索交由穆昌调查,毕竟他是这府中的总管,对这一应琐物总比我清楚,然而不曾想却有人赶在这前头便教我请君入瓮了。”他说着自取了一盏茶汤缓缓饮了一口,却蓦地将那瓷盏重重掼在了案上,恨声道:“竟敢妄动本王的子息,贱妇当真是活得腻烦了!”
我与绣夜均被他突然的发狠吓得不轻,我抬手抚着心口,忍不住低声劝道:“王爷息怒,胆敢算计惇儿,此人自然是存心作死,只是臣妾尚有一事不明,王爷所说那请君入瓮……”
他哼道:“宓儿大概不会想到,晌午间那贱妇探得我在书房,便携了些子酒菜前来不过为了讨我欢喜,却不想她身边那丫头见了我随手丢在书桌上的这枚络索,当时就吓得将一篮子酒菜尽数撒在了地上。”
原来如此……我心底暗暗好笑,终究是色厉内荏,任她面上装得多么冷静自持,然而亏心之事却终究是日日盘亘在心头的,举头三尺有神明,当真以为老天爷是瞎了眼的么!
我幽幽道:“纵便如此,也许是她无心所为呢?失手撒了酒菜,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拓跋朔却哼道:“哪里有这样的巧合?撒了酒菜是算不得什么,然而她那面色,我可断不会瞧错。”他说罢转身向我,叹道:“初时那惠娘出事,李三又一口咬定静竹曾与他有过相与,你也不曾否认静竹是受命于你,你可知那贱妇多次在我面前诋毁于你?若非我坚信你与惇儿母子情笃,当时处处指向都不利于你,我纵便想要护你,也是不成的。”
我只觉心头阵阵犯冷,然而面上却终是笑道:“臣妾只觉荒唐可笑,然而清者自清,却是连辩解也不曾想过。”我说罢轻轻挽住他宽厚的手掌,莞尔一笑,“何况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臣妾知道王爷自然不会受了旁人挑唆,对臣妾暗生心鬼。”
他听了我话,目中却似有些恍然,然而欢喜之色却是渐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不错,宓儿,我怎会疑你?!”
我见他似是情绪略有好转,心中惦记着静竹的事,情知此时不问,便再无更好的时机了,少不得试探着开口:“王爷,那静竹她……”
他却似一早便知我定会开这个口,闻言笑道:“早知你一贯体惜这些子丫头,放心,一早便放出来了,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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