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天下之囚宫 第 3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点击/收藏到桌面
    哪怕若环姐姐再心有不甘,终究也算得一件美事了。

    岂料升平再度错想。

    卯时三刻,升平去太子东宫参加册封云妃典仪。

    因是太子宫内册封云妃,又是为弥补丑事做的表面文章,所以并未邀请各命妇女眷,只有升平随母后坐于主席,殿前太子妃高氏恭谨伫立,旁站司仪太尉。书包 网 shubao2。com 想看书来第二书包网

    陡起风雨暗潜意(3)

    太子妃高若辛亲手为妹妹加钗冠,两边有嘉贞公主、端庆公主二人陪同,为云妃加佩授绶。

    礼官向前一步,高宣:上谕懿旨,赏赐云妃册封宝册。规矩典仪庞杂繁琐,许久未停,两边编钟、檀板、鼓乐所奏皆是《凤朝凰》的喜庆宫乐。云妃若环跪于大殿锦毯之上,等命受封。殿内除礼官高亢之音外,再无人敢擅语。

    升平窥瞧若环姐姐容色,与那日春色浸染的绯色面容全然迥异——非但没了先前在栖凤宫陪读时的灵气,反而如同穿上雍容礼服的枯草娃娃般任人摆布。低垂的眼眉无神无色,伏地的手臂又颤又抖,不见丝毫雀跃欢喜。太子妃若辛平心静气地为妹妹别上钗冠,用胭脂钿点了额抹,姐妹两个互相对视一眼,又各自撇开冷冷的目光。

    礼毕,再由独孤皇后亲手册封。独孤氏随手掂起宝册,睥睨下方伫立的太子妃,停顿片刻才将宝册送出。太子妃高氏被独孤皇后凌厉的目光逼视良久,心头惴惴,唯恐自己留下过失和把柄,只得垂首伸出双臂,毕恭毕敬地将宝册接过。

    升平无意间察觉,手握宝册的母后脸色犹如被寒冰覆盖,而双手奉接宝册的太子妃高氏,则缄默不语来遮掩心中恐惧,一个不送,一个不敢接,宝册似烫手的山芋,始终横于二人手间。独孤皇后和太子妃两人的目光同时投向跪在地上的高若环,各怀心事。

    两边的嘉贞公主和端庆公主见状更是噤声,目光忍不住在三人之间扫掠,心情也颇为忐忑不安。

    宫人们匍匐在地,皆腹诽高若环得幸太子荣升云妃,都巴不得独孤皇后就此给高若环难堪。宫苑秘闻,后妃争斗——她们这些宫人最喜闻乐见的。

    由此看来,真正为高若环册封高兴的,怕只有升平一人了。

    独孤皇后睇了一眼太子妃,扬手将宝册往面前一送,“太子妃日后也算多了个臂膀,莫要再出纰漏才是。”她似笑非笑地点拨高氏。

    高氏将宝册举过头顶,俯身谢恩,三叩之后才战战兢兢地答:“遵命!母后娘娘,臣媳日后定会万分小心,杜绝此事再生。”

    “知道小心谨慎就好。怕的是,你再小心也小心不过某些有心人去。”独孤皇后别有深意地笑了,将“有心人”三个字咬得格外清晰沉重。

    太子妃脸色顿时青白交错,狠狠地盯着眼前宝册,恨不能就此摔了,才能抚平心头的恼恨。可她晓得,忍得万丈怒火,终得一尺凤座,即便心中不愿,也必须将典仪支撑下去。她恭敬地从独孤皇后面前起身,捧起自己为妹妹讨来的名分,面色凝重地送到高若环面前。

    若环仰视,见姐姐眼中泪水模糊,却隐忍不落,心中不由痛恸——自己不但给姐姐带来羞辱,而且无力安抚姐姐所受的伤痛。她咬紧嘴唇,悔恨地低下头。

    独孤皇后对高氏姐妹不理不睬,顺手拉过升平的手,关切地询问:“怎么,本宫听永好说,那日你身体不适?”

    此刻,殿上阶下跪了密匝匝的宫人内侍,升平被母后突然问及月事一事,顿时窘迫,难以回答。她忸怩地坐在独孤皇后膝畔,只是默默地摇头。独孤皇后抬头似在思量什么,缄默片刻后,便道:“下月龙门大开,广纳天下文人贤士。母后与你父皇说说,若是有鸿儒才士,则早早定了备选。”

    升平盯着自己膝前粉色的绫罗桃影纱出神,咬了嘴唇,“阿鸾不要,阿鸾有哥哥们就足够了。”

    独孤皇后蔑然地瞥了瞥,把原本举起的茶盏猛地摔出去,冷哼一声,“就像太子这般娶姐占妹,你也是足够的?”第二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陡起风雨暗潜意(4)

    茶盏摔于地面,并未碎裂,咕噜一圈碰在太子妃裙摆上,残留茶汁瞬时将浅色裙裾染成灰绿。原本还算喜庆的礼乐顿时哑然噤声,受惊吓的乐师纷纷跪倒,叩首谢罪。

    太子妃既不能跪倒替妹妹的荒唐行为赔罪,又不能站立原地忍受莫名的羞辱,看着左右宫人皆侧目来看她的反应。视线全部凝结于一处,似能将太子妃柔弱的身子戳出个洞来。

    高氏羞愤之际不由紧咬下唇,身子战栗摇晃,却又无处可依。狼狈不堪的她只得回首瞪了一眼跪倒在不远处的亲妹子。

    升平不知她此刻会不会痛恨自己的妹子。若不是若环失了德行,太子妃原本可以不必成为被母后当众嘲讽的笑柄,甚至不必如此诚惶诚恐、忐忑不安,所有一切皆因高家出了一个罔顾门楣尊严的女儿。

    见母后仍不肯罢休,升平低头拽拽她的宽大袍袖,“母后,阿鸾想去母后宫中……”

    独孤皇后从未宠溺过她,更不会纵容她,偏在此时却冷然颔首,“好,阿鸾和本宫一起走吧。本宫看不得假模假样的姐慈妹恭,明明心里嫉恨,何必做出恭顺的样子给世人看!”

    众多宫人悉数随独孤皇后低眉顺眼地离去,升平跟在母后身边,不由回头张望驻足不动的太子妃的神色——分明看见太子妃面容阴郁,没有丝毫感恩之意,一时间心中也有些不痛快,昂头疾步走出大殿。

    未等走上几步,殿内忽地发出清脆回响,似是面颊被掌掴之声。升平想再回去查看,一把被永好悄悄拉住。同行的独孤皇后听闻声响后,停住脚步,昂首冷笑,“呵,教训得好!本宫还以为她能装贤惠,能忍得了许久呢!”

    升平默然恭立一边,心口骤紧,莫非那声音是太子妃掌掴妹妹若环?但见独孤皇后似笑非笑对她说:“可见,此事对于女人,哪怕是吃斋念佛也不管什么用的,菩萨心肠的人也照样不能忍受她人与自己分享丈夫!”

    高若环的性命自是保住了,但太子春事被泄密一事,却始终没人知道是谁背后指使的。

    事情完毕,皇上余怒未消,太子杨勇被罚禁足东宫一个月,高相力荐太子亲征之事自然也不了了之。

    独孤皇后碍于高家颜面,册封若环的典仪也如期举行完毕,那个告密内侍随后失足落水毙命。于是,所有变故的源头在无意间全部消失殆尽。

    升平对此事不是没有怀疑过。那日春事,唯一知情、唯一目睹的人,除了她和杨广再没有别人……

    早听谅哥哥说起过,太子哥哥杨勇因高氏拥立,自诩皇命在身,为人霸道,行事荒诞,在朝堂内外早已颇多怨言。舅父独孤陀甚是喜爱广哥哥,总觉太子荒唐愚钝,心胸狭隘,不宜为君,反倒是晋王杨广,为人谦卑知礼,善于行事,堪以重任。

    高相和舅父在朝堂上剑拔弩张,也将烽火燃至内宫兄弟。想想那日情状,莫非此事是广哥哥与舅父一起谋划促成的?思及至此,升平当即对自己贸然怀疑广哥哥而感到羞愧。广哥哥为人温润如水,心情平和时更是少言寡语,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面带笑意,并不与人争辩是非。

    这样的他,必不会是那个告密的人。

    况且,告密对广哥哥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太子哥哥与他是同父同母的至亲兄弟,广哥哥怎么会龌龊得陷害长兄,太子哥哥也不会猜疑广哥哥。升平想到此处,心也放了下来,坦然而笑。

    此时离她及笄刚刚过了三个月,不经意间竟似过了三年,无忧无虑的生活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忽地消失了。遭逢此次突变后,升平觉得自己长大了不少,凡事难免多了一点点忧虑与无奈。

    幸好她还有父皇母后的宠溺,愁苦之事也不算多。恼人的忧虑才渐渐淡化而去,留下的也只是在廊下对着夕阳默默感叹青春易逝,以及再也不能与若环姐姐对绣女红的伤感。

    只是不知道,若环在姐姐嫉恨、太子薄情的尴尬环境中,心高气傲的她还能撑得了多久……

    凤巢鸠占惹嫉生(1)

    从升平身体不适后,杨广再也没来过栖凤宫。

    升平还记得广哥哥离开时温润带笑的眉眼,也记得广哥哥在自己耳边体贴的叮嘱,“这些天少玩水,多休息,别胡思乱想的。从今日起阿鸾是大人了呢,要学会长大,知道吗?”

    那夜,他独自赶回晋王宫,升平连忙吩咐永好把自己常用的纱灯送过去。那盏纱灯是北周宫人手工制作,宫灯竹笢镏金,围贴四层碧影蝉翼纱,八角嵌珠玉做环铛佩铃。升平见后,非常喜欢它的艳丽颜色,偏母后却嫌制作太过靡费,命人四处搜罗了全部烧毁。幸好永好机灵,悄悄藏起一个,才能让升平夜间闲暇时挑灯观星。

    杨广走时,升平没有来得及送,如今想见他,机会已经难得。

    据说太子哥哥被父皇禁足东宫后,广哥哥便由舅父大力辅佐,随父皇坦然迈入朝堂听政问谏、指点江山。忙碌的人,自是没有闲暇与升平再度笑谈春秋,更别说悉心安抚宽慰了。

    几日看不见杨广,升平心中有些慌乱。恰逢秦王杨俊要迎娶骠骑将军崔良律之女崔氏为秦王妃秦王妃崔氏,历史上下毒药毒杀秦王杨俊,被杨坚察觉,废掉并赐死。,她决意趁俊哥哥大婚时和广哥哥见上一面,说几句贴心的话。

    主意打定,她竟比俊哥哥更期盼大喜之日的到来,夜里几次把永好唤醒,两人秉烛细细研究——该穿哪件外裳,哪件蔽膝裙,才能让广哥哥惊艳。

    到了那日,更是从寅时就开始沐浴更衣,搜罗了自己最喜爱的璎珞戴上,又找了杨广送她的碧色玉簪插在发鬓上,穿好外裳长衣,匆忙牵了永好,笑呵呵地径直奔向秦王宫。

    俊哥哥的宫里果然热闹非凡,处处是艳丽喜庆的红色,仿若向世人宣告,此事又是大隋朝一大盛典。

    升平在喧闹中的人群中四处搜寻,并没看见杨广人影,她有些泄气。想来广哥哥可能是去东宫探望被禁足的太子哥哥了,她悄悄甩了永好的手,提裙赶忙去东宫找他。

    太子东宫与秦王宫一墙之隔,东宫宫人、内侍又对升平皆已熟知,见她突然而至,悉数默声跪倒。为首内侍正准备通禀,升平却调皮地嘘声。

    在秦王宫见不到他们,怕是兄弟俩正偷空对弈搏杀。他们失信于俊哥哥,她偏要堵他们一着,让他们羞愧自责。

    她满面笑容地转到正殿,但见殿内空旷,并无一个人影,微风拂起帘幔,显得冷冷清清的,有些阴森。

    升平失望地思索片刻,又向右殿走去,心中默念:莫非太子哥哥在后宫和若环姐姐休憩,全然忘了今天是俊哥哥的大喜日子?升平刚走了几步,却猛然间听得太子妃的厉声斥责,迈出的双腿僵悬于半空,复又悄悄收回。

    第五章凤巢鸠占惹嫉生

    太子妃高氏在内宫侍奉皇上皇后时恭谨守礼,对待宫人更是慈善和顺,如此端庄温婉的人,怎会声嘶力竭地叫骂?那日册封云妃时,太子妃行动虽有些异常,但升平不曾听得仔细,瞧得也不清楚。如今送到眼前索性听个明白,她悄然趴在殿门口仔细偷听。

    “听御医说,你已经有了身孕?”太子妃声调森然,听得升平脊背顿时发凉。

    “姐姐……”听这回答的声音似是云妃若环,只是气息弱了许多,有气无力地轻唤。

    “贱人!本宫没你这个妹妹。你但凡顾念一点姐妹之情,就不该在本宫怀有皇嗣的时候趁虚而入!你诱惑太子殿下,本宫不曾恨你;你为荣华富贵,投机取巧占得先机,本宫也不曾怪你。但你不该毁了殿下的威望,断了殿下声名!如今殿下受圣命只能被困东宫,踏不上朝堂半步,就是因你不知羞耻、贪一时之欢所致,本宫此时恨不能拆你的骨,扒你的皮……”

    凤巢鸠占惹嫉生(2)

    升平从前只知道,姐姐对同胞妹妹如此厌憎痛恨,不过是因为被人夺了太子的宠爱,而横刀夺爱的竟是自己的嫡亲妹妹,固然稳固了家族根基,但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内心必是愤恨不平的。岂料太子妃不怪妹妹觊觎自己夫君,不怪她卧床东宫胆大妄为,竟是为了东宫禁足之事才恼怒至此。莫非,登不得朝堂比被人夺了宠爱更让人绝望么?

    升平蹙眉,似明白了什么。

    太子东宫禁足,最大弊端莫过于打碎了太子妃高若辛的美好愿景,头戴凤冠、身躺凤榻的来日荣耀也全然埋葬。由此看来,太子妃亦如母后,巾帼胸怀不在后宫。

    只是,即便碍了她,太子哥哥也有些许过错,不能将罪过归咎于若环一人啊!

    深谙内情的她替若环姐姐深感不平,立即提裙冲了进去,欲开口驳斥太子妃言语荒谬时,却抬眼发现杨勇竟也在殿内,委坐一旁。

    升平目瞪口呆,动作僵硬。她先叩拜了太子哥哥,再望向跪倒在一边楚楚可怜的云妃,怒冲心头,旋即对太子杨勇质问道:“太子哥哥既然也在殿内,怎么能容许云妃受这样大的委屈?”

    若环听闻升平为自己质问太子殿下,惊惶得忙用双膝爬到升平裙边,频频叩首,“公主殿下,莫要说了,都是奴婢的错。”她仍用在栖凤宫陪伴升平时的称呼,可见在东宫多日,不曾受得一丝尊荣。

    杨勇被升平质问,垂首缄默,没有答言。伫立锦毯前的太子妃不怒反笑,“委屈?她的委屈大得过太子殿下吗?她一个陷殿下于不仁不义的罪妇,有什么委屈?”

    “说什么委屈大得过大不过,只不过各有各的辛酸罢了,怎么能混为一谈?即便太子哥哥被父皇禁足,心中有些许不舒坦,自己和父皇申辩就是,何必为难自己的嫔妃,这算怎样的太子担当?”

    杨勇面无表情,萎靡潦倒,坐在一旁只是苦笑,手执半盏烈酒,仰头一饮而尽,火辣辣的酒气径直向升平喷过来。她皱眉作呕捏住鼻子,“若喝酒能换得回朝堂江山,阿鸾再给太子哥哥寻十坛陈酿也不怕,只是做这些颓废样子给谁看?”

    不过才禁足月余,太子哥哥如此颓态实在让人生厌,突然间像变了个人似的。

    升平因上次听见太子妃掌掴若环,心中异常不喜太子妃。没想到此人表面上菩萨心肠,内里却野心肆横,明明私心颇重,又总打着太子殿下的旗号作势,令人憎恶得很。再者,他们兄妹之间说话,哪里容得她区区一个太子妃在一旁插话申辩?

    太子妃刚想呵叱升平对太子无礼,升平已经抢先了一步,冷冷睨她,开口嘲讽,“本宫还真不知道以仁厚闻名的太子妃竟然连自己的亲妹妹也容不得。今日是罚跪,来日说不定就是杖责,哪天云妃就此丢了性命也是可能的。待本宫回去告诉母后得悉,求母后过来勤加查看,到底是什么麻烦事物,让恭谨贤良的太子妃变得如此歹毒,容不得人!”升平说到这里蓦然提高声调,“再者,我与太子哥哥讲话,你太子妃插什么言,多什么嘴?”

    太子妃被升平质问,顿时粉脸涨红,“若是此刻你我在朝堂,必是要分长幼尊卑的。只是公主殿下话中的意思,这东宫内廷也要听公主殿下的命令了?可惜,公主尚未聘出,说不得东宫内眷事!”

    升平挑眉冷笑,一手搀起高若环,“本宫尚没有出宫嫁人,自然是管不得东宫内廷的事,无非看见不懂规矩的,也就多嘴问一句罢了。不过,说到内廷,太子妃娘娘是否真真切切忘却了,大隋朝成立二十余载,皆由皇后娘娘来管理内廷事务。母后与父皇日理万机,事物繁忙,自然难以脱身料理内廷。可贵为东宫的太子妃,料想他日必然荣升六宫之首,便将母后的职责贸然定为己任,似乎也有些不妥吧?”

    凤巢鸠占惹嫉生(3)

    太子妃一时语塞,竟无力反驳升平的刁钻言语。

    “升平说得好!”独孤皇后优雅沉稳的声音蓦然在殿前响起。太子妃高氏顿时被震慑住,立即俯身下跪,额头也涔涔渗出冷汗,身后众宫人、内侍也随之跪倒,“太子东宫高氏携宫人恭迎母后娘娘。”

    大殿内呼啦啦跪倒一片,唯独升平蹦跳至独孤皇后面前,拽着母后袍袖迎进殿内,洋洋得意地从惊恐万分的太子妃面前跳跃走过,“母后,阿鸾刚刚还想去看您的。咦,怎不见父皇?”升平拉扯摇摆着母后袖口,往身后左右看了看。

    独孤皇后脸色铁青,想来还在气愤太子妃越俎代庖,见升平在面前隐忍不发,只竭力使自己口气淡然,“你父皇忙于国事自然不得脱身。本宫突然想来东宫看看正在思过中的太子,在秦王宫时还在犹豫,到底是来还是不来。如今看,幸而来了,否则,本宫还不知道自己犯了天大的过失,居然让身怀六甲的太子妃为本宫忧虑了这么多家国大事,将来日日难安呢!”

    升平得意,翘起下颌张望跪倒在地的高氏。太子妃高氏闻言惊恐交集,垂首低眉道:“回禀母后娘娘,臣媳惶恐。”

    “什么惶恐不惶恐的,本宫也听不出你哪句才是真心话了。本宫原本不曾发觉太子妃做事这般犀利果敢、老练从容,倒是赶超过本宫许多。莫非太子妃觉得本宫委任你事务过少,不得施展拳脚吗?”独孤皇后肃然低头,凌厉目光若闪电般直视高氏。

    “臣媳知罪!”太子妃脸色顷刻煞白。太子杨勇见状一口酒气喷出,踉踉跄跄地步下台阶,也随着高氏晃晃悠悠地跪下,身后内侍更是慌忙跪倒一片。

    太子杨勇俯下身子,双手撑身,以头点地,舌头卷成一团道:“启禀母后,此事乃是儿臣东宫内事,高氏越权处置怠慢云妃,错皆在儿臣,请母后责罚。”

    独孤皇后脸色阴沉,太子杨勇越是恳求,脸色越是严厉,最后冷冷地厉喝:“太子殿下寻的什么责罚,又依的什么法典?隋朝堂堂太子殿下为太子妃承罪,占情?甘愿委屈自身成全母后震怒,占义?好个忠孝两全情深义厚的好儿郎,你将本宫置于何地?”

    独孤皇后话语甚重,一时间内殿之上无人敢置喙,皆不住地俯首告罪。

    升平垂首于旁,瞥见那太子妃高氏抖如筛糠,心中隐隐略有不忍,搂住独孤皇后的腰撒娇,“母后,今天是俊哥哥大喜的日子,不如看在阿鸾分儿上,母后息怒吧,不要生太子哥哥的气了。”

    正值盛怒的独孤皇后惊觉升平也在身旁,身子微微一震,异样神色已然变得和善,似笑非笑地对升平说:“阿鸾听话,快去你秦哥哥那儿玩耍。广儿方才还在四下寻你,总是找不到,正急得厉害。”神色古怪的母后让升平心中有些狐疑,可不等她答话,独孤皇后又慈爱地补上一句,“你父皇还要你给他抚琴,快去吧!”

    升平深知父皇最爱听她抚琴。她每次率性演奏,父皇都会以玉簪伴音,广哥哥以箫声助势。一曲完毕,父皇会拊掌大笑,赞叹仙乐也不过如此,常夸赞得她羞窘满面。

    听见父皇也在等自己,升平只得抿嘴微笑说:“那阿鸾先去,母后稍后快快赶过来,阿鸾再给母后侍舞。”

    独孤皇后凝视她的目光闪烁,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勉强点头一笑,扬袖示意她先行离去。

    升平提起裙裾,快速奔向秦王宫。想着即将见到魂牵梦萦的广哥哥,她全身顿觉热辣辣的,满脸绯红,恨不能脚步再快些,立刻便见到他。

    升平不等跑出东宫正门,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她猛地回头看去,原本紧闭的正殿大门轰隆隆地骤然打开,惊吓而出的宫人身上满是血,犹如桃花朵朵。

    高若环那一声惨叫,似乎还在耳边萦绕不散,使得升平心头陡然抽紧。

    她战战兢兢地靠在门墙上,不住地向内张望,期盼有人能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等了好久,也没看见母后、太子哥哥或者是太子妃步出殿门。

    惊慌过后,她又挣扎着向东宫大殿跑去。她神色慌张,动作急速,裙边玫瑰佩叮咚作响,听了不由得使人烦乱。跑至大殿台阶下,她稍作喘息意欲闯入,抬头竟看到脸色阴郁的母后与惊恐万分的太子哥哥同时步出殿外,二人身后再没有若环姐姐的素色衣裙相伴。

    太子妃呢?若环姐姐呢?升平顿觉讶异,想要开口发问,却怎么也喊不出半点声响。

    隐隐地,她觉察到广哥哥那句话也许是对的——有些事,并不好看。

    如今,她怕是还要补上一句——有些事,真不必知道。

    双腿仿若被抽了筋骨般,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整个人跪倒在地。泪眼朦胧中,发现自己双手染了丹凤花的红色丹蔻,像是吸饱了人血似的。她还记得自己斥责太子妃所有的言语,也记得母后因那些话语而露出的阴狠表情,原来,她也是帮凶之一——是她逼得太子妃说了忤逆言语,是她纵容了太子妃肆意张狂,也是因为她的不谙世事,母后对太子妃才会更加不满。

    升平呆跪在台阶下,看到母后站在殿门外,正在对太子杨勇凛色告诫:“东宫之事不过是云妃有失恭谨在先,太子妃恼她也是人之常情。既然太子妃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以后身边多派几个人跟着就是。云妃身怀皇嗣突然暴病,实属御医无能,都拖出去斩了吧。至于高相那边,我记得他还有个三女,资质聪颖,年纪比升平还略小些,还需太子殿下择日纳进宫吧……”

    升平品着母后话里滋味,神智越发糊涂起来。母后明明是厌恶太子妃的,为何结果了若环的性命?明明棒杀了若环,为何又要让高相三女入宫?她眉头紧锁,眼中难掩惊恐。

    升平第一次发现,世间众人似乎都在对自己隐瞒内情。所有的事情内因,她竟然一无所知,甚至连个中争斗也无法理解。

    她颓然合上眼,只觉分外疲累。刚刚纷乱繁复的一幕幕不断掠过眼前,她心中不觉痛恸。想哭,哭不出;想喊,喊不出,如同木偶般,已不知何为悲喜。

    升平觉得周身寒冷,缩身扭头,只想寻个安身依靠所在。她拖了碧色长裙跪在长阶下,无力站起,心中无助地悲鸣——广哥哥,你在哪里?

    这世间大概只有他不会骗她了。

    他会对她说真话,她也愿意相信他。

    是的,她愿意相信广哥哥。一辈子!

    静待他日咫尺忆(1)

    杨广闻讯与永好找到升平时,她正跪倒在宫门前,如同失了知觉般,不能言语。周围伫立的惶恐宫人劝不得、动不成,索性团成个圈子,围住了她,好言安抚。

    杨广见状蹙眉不悦,先斥退宫人,而后温柔地将升平抱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柔宽慰,“阿鸾乖,别怕,没事的,我带你回栖凤宫。”他断断续续的声音在阴冷的东宫上空回荡。升平渐渐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依偎在广哥哥怀里,四周站满了垂手不语的宫人,而高高台阶上正伫立着神色莫辨的太子,怨愤的目光投在他们身上。此时天色已晚,暗夜为那道幽怨目光平添许多寒意。太子杨勇明黄衣袂迎风飘扬,长发散乱,隐在重重宫殿之中,看不清真实面容,如同罗刹附身。

    抽泣多时的升平连嗓子都已经哑了,见到杀人祸首杨勇,她单薄的肩头更是不住地颤抖。升平知道,若不是杨勇默许、纵容,母后也未必会咄咄逼死若环。只因他想保全岌岌可危的太子位,才狠心地舍弃了若环这个一时情迷的女子,以及尚未成形的皇嗣骨肉。只有这样,才能成全母后对庶妃的鄙夷。

    升平战栗着身子,她的小脸苍白骇人。杨广疼惜万分地抱住升平,抬手轻轻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痕,淡淡安慰说:“阿鸾,方才那都是噩梦而已,你睁开眼睛就会忘了。我给你弄了一个好玩意儿,带你去看,好不好?”

    杨广的怀抱温暖舒适,升平贪恋暖意,抓住他的衣襟不舍得放开,更不愿挪动身子,头抵在他的胸口,抗拒离开。杨广与升平的目光相触,立即明了,他用力揽过她躲闪的身子,让她不容拒绝。升平虚弱地挣扎了几次,便无力地放弃了,让他如对待婴儿般,将自己稳稳地拥在怀中。

    杨广从容抱起孱弱的升平,刻意沿东宫汉白玉石阶而上,抬头瞥见东宫正殿前负手伫立的杨勇,也不躲闪。此刻,太子正居高俯视着他,而他由低处仰视太子,二人近距离地互相对视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微妙情绪正在悄然蔓延。

    杨广坚毅决然,杨勇淡漠沉着。

    “东宫每每罹难,二弟总是最先赶到,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杨勇阴冷地笑着,笑得人心惊。

    杨广低头,宠溺地凝视怀中依偎的升平,答曰:“是阿鸾有事,臣弟才会如此费心。否则,不敢擅自闯入东宫。”

    第六章静待他日咫尺忆

    杨勇仰首冷笑,“是吗?那本宫真要恭喜二弟,每次都能抓住时机了。”

    杨广对太子的嘲讽从容以对,“所有时机,只怕还是太子殿下谦让给臣弟的。”

    “呵,本宫谦让?难道不是你与舅父竭力争取的么?”杨勇挑眉冷笑,讥诮杨广与独孤陀合谋陷害自己,从而占了先机。

    二人再度沉默,冷漠地对视片刻,杨广才缓慢低下头,嘴角浮起隐隐笑意,“太子殿下既然如此笃定,臣弟百口莫辩,不再辩解就是。”

    说罢,杨广再不看杨勇的表情,抬腿离开阴冷的东宫。

    他身后留下的是太子杨勇一连串的咒骂——说杨广是举世难寻的龌龊小人,他窝藏祸心,使计告密,企图篡夺太子位;两人多年兄弟情义,也抵不过耀眼的皇位权势;陷同胞骨肉于不仁不义的境地,还赶尽杀绝;杨广来日荣登东宫,则亡国指日可待……言语恶毒。

    升平远远听了,心中不悦,从杨广怀中强爬起来,想要争辩。杨广按住她不安分的身子,淡淡地对她耳语:“阿鸾老实些,你的太子哥哥正在生气。若你此时回嘴,只怕他会更加生气。”

    静待他日咫尺忆(2)

    阿鸾不知晓自己回嘴为何会加重杨勇的怒气,但广哥哥的话必然有他的道理。她深信。

    她撇撇嘴,又安安静静地靠到他温暖的怀中,一双玉臂无处可放,便用一根手指头绕着杨广胸口绊住衣襟扣子的玉坠角——这个玉坠角本是父皇每日御用穿衣必须佩戴的饰件,升平觉得它小巧精致,绿意盈盈,煞是悦目,央求父皇好久都不曾拿到,如今父皇竟然将此物赠给了广哥哥。想到这里,她顿觉心里不痛快,用力拽下来,放入自己胸衣,拍拍胸口道:“这个归阿鸾了。”

    杨广垂眸看她,见她正把玉坠角放入胸衣,胸口白腻的肌肤露了大片春光,竟有些怔怔,目光中也蕴藏着一丝升平从未见到的复杂意味,“阿鸾乖,这物件你要不得。”

    “广哥哥的东西什么是阿鸾要不得的?明日阿鸾就与父皇说去,怕是连晋王宫都是阿鸾的,更别说一个小小玉佩了。”升平仰起小脸,已把方才所经历的痛苦丢到脑后,开始有些任性起来。

    “我是阿鸾的,但此物不属于阿鸾。”杨广只是笑,话语中的坚定让升平有些委屈。

    “为什么?”她气呼呼地低头囔囔,嗓音有些沙哑。

    “父皇说,此玉坠角是赏给我未来王妃的。”他忍住心底伤感,故作轻松地说。但,就这一句话险些使得升平哭出来。

    他终于要纳妃了么?

    “不管,这个就是属于阿鸾的,广哥哥也是属于阿鸾的。阿鸾明日就跟父皇去说,广哥哥只能娶升平,谁都别想嫁到晋王宫。”升平刁蛮地别开脸,不想再看杨广郑重的神色。

    杨广神色似乎有些倦怠,勉强地笑笑,整个人除了缄默还是缄默。

    不知不觉,杨广已经带升平回到了栖凤宫,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于榻上。升平生怕杨广就此离开,回头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她还在为刚才的沉默而惶恐。

    父皇怎么会为广哥哥张罗婚事?秀哥哥不也尚未纳妃吗?为何不能再等上几日?广哥哥不守信用,他明明说过会陪在自己身边的,为何又出尔反尔?越想越委屈,升平只觉得鼻子发酸,泪珠儿像断线的珠子簌簌滚落。所有一切只不过想告诉眼前的他,她很难过,真的很难过。

    杨广坐在升平榻边轻轻拍抚,又抬手为她别过额前一缕被眼泪濡湿的乱发,“好,我答应阿鸾,此生只娶阿鸾,不会娶别人。谁都别想嫁到晋王宫,阿鸾说好吗?”

    他的许诺带着身上杜若清苦的气息,一同安慰了升平心中的惶恐,那双温暖的大手紧紧地攥着她,似在坚定自己的誓言。

    杨广当然知道自己这个誓言不可能做到,永远也不可能做到。但他此刻只想让惶急的阿鸾平和心境,安然睡去,忘记在东宫刚刚发生的一切——龌龊的一切。

    那是大隋朝风雨飘摇前的征兆,也是朝堂上变更交替前的异常。

    每件事状似无意却暗藏玄机——从窥破春事,纳妃定心,到禁足东宫,一步步皆已按照他的计划进行。此时此刻,朝堂内外,党派羽朋,无不拭目以待,盼他取代太子成就大业。事成事败,只此一瞬。

    一旦朝堂纷争四起,升平恐怕会面对更多的残酷内情。杨广不想给她看见,更不想让她记得。对于升平来说,这一生只需要记住一个人——他,一件事——他会娶她,其他,都没有必要再记得。

    宫闱内乱,天阙夺位,帝王家的烦恼之事她都无须沾染,他会用虚幻平和蒙蔽她的双眼,让她一生都不必面对丑陋真相和纷繁世事。

    静待他日咫尺忆(3)

    这世间,只有阿鸾一人是最干净的人,他会小心呵护。

    升平得到杨广的允诺,自然满心欢喜。慌乱而甜蜜的她,越发觉得杨广就是母后要为自己寻的良人夫婿,再加上他身上独特的安人心神的气息,升平觉得自己永生永世都不能离开广哥哥。眼前这个眉眼平和的男子一定会疼惜她,呵护她,前方有任何风霜刀剑都不必忧虑,他定会默默地为自己遮挡过去。

    想到这里,心底突生小小怅惘——

    她侧眸,难掩心中忧虑,用极小的声音问:“广哥哥,如若来日你不能娶阿鸾,怎么办?”那个梗在心里的兄妹亡国的诅咒还在耳边回响,她害怕。大隋朝真的会亡在他们兄妹手中么?他们是否会变成大隋的千古罪人?他是否愿意为了她而被万夫所指?

    “若是我不能娶阿鸾,我的晋王宫永远为阿鸾空着好么?”杨广似笑非笑地回答,目光坦然直视忐忑不安的升平。如此一句算不得承诺的承诺,升平听来却十分受用,于是她用小巧的手拽着杨广的衣角,慢慢地酣然睡去。但她不曾看见杨广的温润面容刹那笼上冰霜,微眯的双眼透出凌厉寒光。

    那夜,栖凤宫里没人来回走动。

    永好奏禀升平受惊之事,独孤皇后也只是派了个贴身的司宫过来照料,又命御医开了些压惊的药,研磨服用,再叮嘱永好请公主多加注意,不要再出宫乱走。

    其余人等则悄然无声,四周充满让人窒息的气氛。

    似乎这事件真的极其微小,甚至不足为道。慢慢地,那日,那时,那事,被众多宫人渐渐淡忘了。仿佛,升平公主只不过在东宫门口跌了一跤,哭了鼻子,被二殿下杨广抱回栖凤宫还不肯罢休,拽了袖子撒娇不已,明明膝盖不疼了,仍不放兄长离开,因为会做噩梦。

    唯独升平自己知道,她对杨广又多了一份小女儿心思。若说从前对他撒娇,多是为了讨些有趣的玩意儿,那么今日撒娇,则是为了怦然萌动的心事。

    他是自己无论远近都想靠在一起的人。为他拭一次伤心泪,为他折一枝寒秋叶,为他学一阕古琴曲,为他写一方桃瓣笺。颦眉浅笑,满是女孩子家的羞涩。

    杨广察觉到了升平的依恋,平日里也会抽出须臾时间,把她搂在怀中,一同看秋水如泓,一同听孤雁离别。夕阳渐落时,她恐惧惊忧,伤感流泪,他则为她以袖拭泪,淡淡吹奏玉箫。

    情浓难入梦,慵然声意扬。半调秋意晚,谁家断人肠。升平不敢想自己与广哥哥的来日,只希望今朝能多看几眼,多体会一下温暖的依靠。

    不知怎的,她竟觉此刻的眷眷相伴是临别美景,现在所依靠的人似天边云朵般模糊。猎猎的风,吹起她下垂的裙摆,恍惚了神志。

    “广哥哥,你会变吗?”她茫然发怔。

    “阿鸾眼中的我不会变。”杨广笑笑,抚摸她的发髻。

    “广哥哥,你会离开吗?”她怅然伤感。

    “即便离开,我也会归来。”杨广低声的允诺避重就轻,变相地道出不久的将来必然会离去。

    “广哥哥,你归来了,你还会是广哥哥么?”不知为何,升平眼底蕴满委屈的泪水。

    杨广没回答,搂紧怀中的人,抿唇叹息微笑。

    不是不想答,而是他也不知,自己归来时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

    至此一别思缘深(1)

    聚散总匆匆,转瞬之间,升平不得不面临分离。

    开皇年间,北朝残部余孽策反太原留守李渊,反出隋朝李渊反出隋朝是在大业十三年,反隋炀帝。这里为故事需要,改为反隋文帝。。李渊自封唐王,遥尊北周殇帝为尊,意图复辟李渊反出隋朝;立隋恭帝,尊隋炀帝为太上皇。此处修改为尊北周末帝。。百万雄兵瞬时席卷而来,战情十万火急。高相曾力荐改过自新的太子杨勇前往拒敌,让天下以皇族为表率,岂料有人风传二殿下杨广已抢行一步,向皇上主动请缨领兵出征,誓将收复故土。

    这是立军功、收民心的最好时机,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所有人也同样知晓,这也是生死别离的时刻。

    此次叛乱与先前异动不同——李渊自行封王又全力大兵压境,还力请始毕可汗派兵马增援李渊派遣刘文静出使突厥,求助始毕可汗派兵马相助。,所行所举,无不透露着誓死决绝的雄心。叛军连夜攻下三座城池,活擒数名隋朝驻防大将。铁铸般的边关防卫,刹那间如山倒般倾覆,周边守卡瞬间被攻破占领。叛军直奔隋朝京城——大兴城大兴城:隋朝京城,唐朝更名长安,即今日陕西省西安市郊。,一时间竟杀得朝堂内外人人措手不及。

    如此恶战,倘若覆国倾家,谁都逃不过一个死字。若轻率出征,疲于车马颠簸,不仅难以正面痛击叛军,更易生死两地,难与亲人相见。升平知道杨广主动请缨出战后,顾不得仪态,飞奔至大兴殿大兴殿:大兴宫主殿,商议朝事所用。,厉声喝退了阻拦的禁军侍卫,衣衫不整地冲进殿门。

    升平不想知道前方战事如何险恶;更不想知道朝堂上究竟谁是誓死报国,谁是冷眼旁观。她只知道广哥哥是当今的二皇子,根本没有必要为此付出尊贵的生命。她以为,广哥哥最得父皇喜爱,自己苦苦哀求,父皇一定不会让广哥哥冒死率兵出征,独自面对来势汹汹、势不可当的叛军。

    父皇最疼她与广哥哥的,不是吗?他必然不会舍得一双儿女一死一悲,一定有人在朝堂上教唆广哥哥去争抢平叛头功,父皇也被佞臣迷惑,失去了判断和理智。

    岂料,此次她又想错了。

    朝堂上匍匐的朝臣纷纷惊惶回首,各类探究目光向升平投射来。唯独杨广背对她的殷殷注视,纹丝不动,好似已下定决心,誓死不归,连往日翩然的衣裾都如冷冰般僵硬。

    升平紧紧抓住殿门,眼前昏花一片,只希望杨广能回首看自己一眼,而 (:

    ) ( 美人天下之囚宫 http://www.xshubao22.com/1/1918/ )

小技巧:按 Ctrl+D 快速保存当前章节页面至浏览器收藏夹。

新第二书包网每天更新数千本热门小说,请记住我们的网址http://www.xshubao22.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