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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阿鸾坐上去,昭阳宫仍是本宫最愿亲近的地方。”杨广含笑,在她背后郑重允诺。升平为杨广的直白所尴尬,心头虽暖,嘴仍是硬的,“也未必,世间的事怕由不得我们呢!”
炙热滚烫的脸颊突然被杨广以唇拂过,他一点点流连,冰冷嘴唇贴附脸颊凉爽过后又惹得愈加火辣,升平颤抖躲闪,杨广只是笑,“今天我就让阿鸾看看,还有什么是由不得我们的。”第二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拱手河山讨谁欢(3)
升平茫然瞪大眼睛,他已经抓紧升平右手,大步迈入昭阳大殿。
此时,高氏一身缟素早已坐候多时,发丝工整不乱,衣衫鬓饰更是没错半点。她傲然端坐着,保持着皇后最后的尊严端庄,鄙夷地看着亲手毁掉她繁华绮梦的两个祸首。
高氏还在笑,笑得那般憎恶和愤然。升平知她的表情为何如此诡异,只是默默转头望向殿门外,不肯吭声。
三个时辰前,高氏得报太医院御医,自己的皇子已然夭折。据说是宫变那日在独孤皇后灵榻前受了风,再加上连日来高氏与杨勇操持朝堂内外,无力过多照料,医治不及时,便早早断了性命。
怪谁呢,大约只能怪这个孩子不该生在帝王家吧。
若非帝王能如父皇于夹缝中求生那般屈尊纡贵,若非皇后能如母后统辖六宫那般易如反掌,朝堂怎能被人轻松驾驭。正因为朝堂难以驾驭才舍了亲生骨肉,这般结果除了使人无奈,还是无奈。
母后曾说过,太子妃与杨广方才是最匹配的帝后,错开了,便各自无力成就帝王伟业,如今看来竟是谶语。
升平侧眼看杨广,发现他正面沉似水,见高氏霸占凤位不让,骤然怒气勃发,“下来!”两个字从杨广嘴中迸出,不屑意味甚浓。
高氏于母后薨逝七天后搬入昭阳宫,掐指算来她刚刚爬上皇后宝座不足十日,皇后端仪尚未学足五分,已经有人前来索取。可见人生富贵无常,得到未必即是属于。
高氏哼地冷笑,厉声诘问:“即便是本宫需得移宫,也轮不到晋王你说话!”
杨广不动声色,眉目淡淡,“哦,那你说该轮到谁?皇上,抑或是房陵王?”
高氏被讽,心中郁结,反唇相讥道:“太上皇如今病卧龙榻,前朝所掀风云也不过是晋王一人所为,本宫眼中只识得皇上一人,不认得被人按下的太上皇御玺大印。”
杨广挑起眉尖,冷笑,“皇上?”
“皇上!”高氏骤然站起,一双纤纤玉指直指杨广的鼻尖,“你个竖子,弑兄缚父,欺母霸妹,即便来日被你得逞坐了皇位,也不过是个昏聩无道的亡国皇帝!”
升平大惊,众目睽睽之下高氏胆敢如此辱骂杨广,怕是……
杨广微微冷笑,扫扫袖口灰尘,仿若眼前高氏的指责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他缓缓抬起头,一双冷目犀利回视高氏,“你恐怕还忘记说本宫还有屠嫂害侄的罪名呢!”昭阳宫内瞬间变得沉寂,诸多宫人匍匐在地,噤声战栗。耀目阳光投于砖面,刺入眼底,升平只觉得花白一片。
忽而,哗啦几声兵刃出鞘,杨广的贴身侍卫已将刀剑横在高氏咽喉。刹那间,高氏脸色苍白如纸,直挺的身子也软了几分。
升平盯住那些冰冷锋寒的刀剑,气息有些不稳,她骤然转过身望向杨广。从前的广哥哥不会如此,面对指责他会笑笑了事,任山崩地裂的事也不能动摇情绪,今日高氏的一句讥讽,他却已经展露含笑杀人的坦然。升平甚至突然看不清杨广唇边淡淡的笑意。他,还是他么?
“阿鸾说,让本宫饶了你。那日你给阿鸾的三尺白绫本宫觉得不错,丝滑轻薄、入土易化,不如现在还给你这个如何?”杨广声音低沉,隐藏威胁语意。
高氏顿时血色全无,颤抖了牙齿叫骂:“宫人有位分者不得绞杀!更何况本宫还是皇后!”
“皇后?”杨广听闻仰面大笑,“本宫与你这么多废话,不过是因为阿鸾不忍杀你。但你绞杀她的时候,可想过她是本宫什么人吗?”升平怔怔,杨广口中的话语几乎迸出,她陡然屏住呼吸。
拱手河山讨谁欢(4)
“本宫今日再说一次,大隋朝昭阳宫只有阿鸾一人住得。你玷污此处多日,许你全尸已经是天大恩典了!”杨广不住冷笑,伸手拉过升平,看也不看,从容迈步登上宝座。
高氏见状,扑上来欲扬手掌掴升平,被杨广迎面抓个正着。只听咔嚓一声,高氏被掰断手腕,摔坐在台阶上。一时间翟凤长袍委地,钗环脱落,整个人爬滚成一团,哀声不止。
杨广扫视高氏的狼狈情状,神情倨傲,一手托住升平臂弯下压,必须得坐。
高氏很快被几个侍卫拖离正殿,唾骂之声还隐隐不断,半晌过后,一片寂静。只听内侍在殿门外瓮声通禀:“房陵王妃白绫殉节。”
升平坐在昭阳宫凤位上心神不安,杨广俯身搂住她颤抖的双肩,轻轻拍抚,“不怕,阿鸾不怕。”升平定定看他,直望向眼底心头,颤抖着声音问:“有朝一日你也会杀了阿鸾么?”杨广停顿动作,片刻后又恢复眷眷笑意,“不会,我只会杀对阿鸾不好的人。”升平怔怔,艰难笑笑,没再开口说话,身子仍是不住颤抖。
杨广将她揽入怀中,面色沉重道:“我答应你,对阿鸾好的人,一定会留下。”
杨广如是说,也如是做。
宫中此番历经变故,朝堂后宫里的人都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宫人悉数被清洗,后宫似有无限冤魂飘荡缠绕,昭阳宫空在那儿,没有人胆敢靠近。而缺了皇帝的大兴殿上,文武朝臣也少了些许热忱,失去往昔执著,对杨广的乖张行径学会了默默忍耐。
疲累不堪的人何止是他们,还有升平。
杨广说,既然许她昭阳宫,就要让她坐上凤位,昔日独孤皇后拥有的权势尊贵他都会偿还给升平。杨广可以不顾百官朝臣的鄙夷目光,但升平不能。明知道那百鸟朝凤的宝座分外诱人眼目,却也只能守规仰视,不敢奢望。
杨广不满足升平只是在朝堂玉阶下对自己恭谨进退,更需她从此和自己一同并肩决断朝事。所以他不容置喙地将升平带上大殿,带上皇帝宝座。
杨广与升平携手在深红色的织锦毯上走过,一身明黄暗底深海云腾的蟠龙雍衣,一抹嫣红牡丹金蝶绕彩的凤羽云裳。杨广容貌俊朗桀骜,升平举止端秀庄重,任由两侧朝臣蹙眉不悦,他也携她翩然行至宝座同坐。
杨广就这样带着升平一步步登上最高处,龙案御笔,是他的,也是她的。一抹晨曦射进大殿万福寿禄金门,正照拂在他们兄妹金色长衣迤裙上。他傲然回首俯视,根本不顾其他朝臣的神色。他只侧脸摸着龙椅对升平暖暖含笑,“来,阿鸾坐!”
升平当着朝臣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杨广归来后,处事变得桀骜不驯起来。也许在华美宫闱饰掩下所有的逆伦在他眼中已经变得再正当不过,他不以为然地抓过她的手腕,“不怕,大隋朝没有人比阿鸾更能坐得起这个位置。”
升平茫然间又有些胆怯,她既不想就此惹朝臣非议,又贪恋母后坐在上面时的庄严端仪,犹豫间杨广已经扶住她轻轻坐下。
一旦升平坐上宝座接受群臣俯首,面对百官朝觐,便真成了母仪之尊。
可她果真做得皇后吗?升平不知道。
下方的文武百官再愚钝也明了太子杨广如此举动的其中暧昧。
如果升平公主真坐在宝座上,便乱了纲常伦理,眼下太子监国已是非常时期非常应对,如今连公主也敢临朝听政,如此败坏礼教传统,众朝臣自然不甘钦服。
众臣先是面面相觑迟疑片刻,独孤陀向前一步跪倒在地,众朝臣立即随其身后纷纷跪倒,“臣等以为公主不宜坐在凤位,此行此举简直坏了国纲伦常!”众臣见郎中令已发言语,也纷纷议论,一时间劝慰声响彻大殿,不绝于耳。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书包网
拱手河山讨谁欢(5)
杨广回视殿上俯身的独孤陀扬扬嘴角,冷笑出声,“既然太子可坐,为何公主不可坐?”
独孤陀仰仗自己位高权重又是两人舅父,蔑然答道:“太子是替皇上监国,公主一介女流如何逞强于朝堂?”
“昔日大行皇后也曾登入朝堂指点朝政,独孤家不是甚引以为荣吗?”杨广冷然回答,手指紧紧握住面前御玺,因过于用力,指节竟有些泛白。
“但升平公主不姓独孤!”独孤陀紧紧皱眉,恼羞成怒。
杨广一声冷笑,俯视着独孤陀颤动的面容,似是无意扬手出去,一道碧色绿影飞过,他竟摔了御玺。
那一声脆响伴随着朝臣们的高低惊呼回响在大殿上,御玺滚在独孤陀长袍前,杨广冷冷地嘲问:“既然舅父这样看重独孤姓氏,本宫手中的御玺给舅父如何?!”
殿下趴伏的群臣顿时缄默不语,数十双眼睛只盯着恼怒的独孤陀,不敢轻举妄动,如此大逆不道的诘问如何接答都是不对。独孤陀浑身发颤,碍于颜面所有怒气只能隐忍不发,他俯身道:“御玺是皇上之物,臣自然不敢擅取。”
升平从未见过杨广如此震怒,他平和神色下隐隐透着骇人怒意,仿佛要将一切阻拦者就地问斩。
一番争执后,朝堂之上再无人敢忤逆他的意思,甚至连想要劝说杨广的昔日太傅也颓然退爬了回去。
升平拽着杨广的袖子惶惶不安道:“广哥哥,阿鸾不坐。”
桀骜的杨广此时一改往日温顺,肃严郑重地反抓住升平手指,朗声说与下方众臣听,“阿鸾,还有谁能比你坐得?”
杨广的话触动了升平心头的某一处,既有些不安又有些窃喜。因为他的宠溺,她仍是天家公主,理应受世人尊敬,可不知为什么,自己的手在颤抖,繁复宫装下,心也渐渐冰冷。
忽而,升平低头下跪,“太子殿下,臣妹不能坐。”
杨广因为群臣阻拦发泄心中愤怒,引发舅父不满,升平这样做无非是想平息朝臣悠悠众口,落个贤德的名声给杨广。及时阻止也许可以挽回局面,如此苦心费力不过是想让杨广离宝座更近些。
可他想给她的谁都拦不住。
杨广语声带笑,不容任何人拒绝,“只要是我想给你的,没有不能这一说。”
“是升平不敢要。”升平挣脱杨广的钳制俯身跪倒,仰脸对他淡淡一笑,她以升平称呼自己,杨广不会不懂其中语意。
何必给她天下?昭阳宫、后位于她不过是过眼浮云,升平想要的是从此不必对他胆小谨慎的恭敬,两个人还是从前亲昵的阿鸾和广哥哥,那个在廊下对她戏谑的广哥哥,那个在飞舞落花里拉她驰奔的广哥哥。
眼前许她所有的人,不是广哥哥,而是太子杨广,升平不认得,也不敢不尊敬。
迎着升平坦荡的目光,杨广终于平息心中怒意,收敛凌厉之色。他心中分明懂了她,却仍执意拉她起身,当着朝臣的面扬声道:“你一日不坐,本宫就让它一日空着!”
众臣面面相觑,皆震惊不已,隐隐约约从杨广的话中感觉到什么,偏又理不出什么头绪来。
独孤陀突然再次跪倒在地,蓦然出声;“太子殿下想必忘记了,臣女自小与殿下相知,定能为皇家绵延子嗣。”
独孤陀的话惊动了皇位上暧昧对视的两个人。杨广扬眉,脸色阴郁,而升平则脸色苍白,手脚冰凉。
既然当上储君,杨广势必要承担起繁衍皇嗣的责任。
独孤陀有养女萧氏淑仪。父乃西梁明帝萧岿,母张皇后。萧氏二月出生,由于江南风俗认为二月所生女子不吉,遂由西梁明帝交与堂弟萧岌收养。萧岌翌年病逝,转与舅父张轲,张轲家贫竟将堂堂梁国公主转送独孤氏为婢。独孤陀得知萧氏身份,将其收为养女,自幼与升平在大兴宫中玩耍,萧氏真实身份则不为外人所知隋炀帝皇后萧氏,西梁明帝女,因二月出生不吉,舍与帝堂弟萧岌,又因萧岌病逝,转送舅父张轲。从小操持家务农活,性格坚韧,容貌艳美。。书包 网 shubao2。com 想看书来第二书包网
拱手河山讨谁欢(6)
独孤皇后在世时曾几次试探欲将萧氏许配给杨广,都被他婉拒了。那时身为皇子婉拒姻亲尚可,但如今江山社稷安危当前,天下臣民怎么能容忍兄妹成婚生子,如此荒唐举动岂不徒留笑柄于朝堂内外?若杨广百年之后,此子还将继承大隋皇统,岂不是更为荒诞怪谬。
升平侧眸看杨广,杨广则微微眯眼,指尖轻叩龙案,似在思忖什么。
独孤陀助杨广回朝夺权,自然也借机接管了遏制皇权的兵马虎符,接着便欲送女儿入宫,来巩固独孤家外戚的地位,一旦独孤家抓住新任储君作撒手锏,何愁不会万世同享杨氏皇族供奉?
如此看来,杨广和升平都错了——错在不知宝座之上坐的从来就不是两人,而是坐着整个朝堂。
朝臣乌压压跪倒在地,领首的独孤陀则拱手直身,大有杨广不首肯他便不退缩的意思。独孤陀昂首与杨广两人对峙,谁都不肯轻易开口。
此刻,杨广不会忘记天下兵马仍是姓独孤,更不会忘记自己还没有登上皇位。
也许,母后说的对,煌煌天威之下谁都不可能只为自己而活。升平若是懂得这个亘古不变的道理,就该为朝堂牺牲自己的情爱,而杨广也该为皇权放弃自己执著的痴念。哪怕有诸多不愿和不甘,也必须为之。
升平双手撑地慢慢站起,神色淡淡地一步步走下台阶,婷婷伫立在舅父面前俯视,强压抑着颤动语调轻声问:“舅父说的女儿可是表姐淑仪?”
“是,正是臣的养女淑仪。”郎中令略略蹙眉,不假思索地直接回答,“淑仪乃西梁明帝之女,身份荣耀,堪配大隋皇储。”
难怪舅父始终对她不冷不热的,升平原本只是以为舅父怪杨广因救妹心切而放弃大军独自归来,行为过于率性不羁,如今看来,还是为了他已盘算好的权势。
了然的升平突然笑了笑,福福身道:“舅父果然好谋划。”
“寻贤妻与太子殿下,是老夫应尽的职责。老夫此时提及婚事只是愧对大行皇后未寒尸骨。”郎中令翻了翻眼睛,仍是坚持,“但此事实乃大隋之幸,朝堂之幸,臣甘愿受罚!”
升平一眼看过去,仿佛跪倒的朝臣都在点头以示赞同,怕是连他们也在忧惧兄妹亡国的咒言。
哪怕此时此刻杨广的太子之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哪怕独孤氏借用西梁明帝之女为己谋私,众臣也顾不得了,只要升平不坐在上方宝座即可。
杨广钦命的司马、丞相向来与郎中令交往亲厚,听闻他为自己养女求嫁,自然也愿意做个顺水人情。两人四目相视片刻,也纷纷向前拱手抱拳,“独孤家养女萧氏温淑娴雅,颇有母仪之风,又与天家血亲缘厚,实为太子妃最佳人选。”二人说完跪拜于独孤郎中令身后,三人齐齐等待杨广的回答。
有三人做表率,殿上群臣也随之齐声附和,称赞声不绝于耳,如同他们亲眼目睹过萧氏端庄贤良的容貌般,那么笃定认真。
乍看之下满堂文武行径荒谬,可细细想来谁又能说他们的所为全无道理?虽然那亡国传言是北周宫人怨愤诅咒,终究还是关系到大隋的生死存亡。升平可以不信,若万一将来国有罹难……她又该怎么面对杨广?
杨广刚刚弃战归朝威逼宫门,难道还要顶着逆伦的非议入主东宫主持朝政吗?
升平这里百转千回思量万分,杨广并不知晓,他只是淡淡微笑,迅速恢复以往温润神色,“舅父,若淑仪表妹入宫,你可舍得让她长年青灯陪伴母后?”
独孤皇后陵寝此时仍在修缮,大行皇后的梓宫正停在永安寺,需有人日夜守陵。如今杨广状似无意地用此话点明——即便独孤家送女入宫,也是长伴枯灯陵寝,根本没有可能得到他的丝毫宠爱。妄图借此堵住郎中令用女谋算外戚稳固的后路,如今倒看独孤陀是如何抉择了。
“即便入宫只是陪伴大行皇后灵柩,也是臣女淑仪毕生荣耀,她应该自安天命。”独孤陀思量片刻,终究还是决意牺牲掉萧氏一生,笃定开口。
如同下棋,与其被过河棋子吞食,也好过留在军门踯躅不前。
“好!”杨广突然开口,一掌拍在龙案上,震得下方群臣心惊胆战。杨广始终噙着笑,语意轻佻,“那就请舅父尽快送萧氏进宫吧。本宫看,时间紧张,也不必重修东宫了。”
太子纳妃是大隋盛事之一。当年东宫太子杨勇纳妃时,从采名到礼成用时整整两年,期间东宫不仅全部修缮翻新,而且所有东宫耗用宫人均新纳新养,衬足了太子妃娘家高相的面子,足见大隋上上下下对太子纳妃一事的隆重。
如今杨广随意应允,似乎注定萧氏入宫前景不妙,朝臣几乎可预料到她未及入宫已然失宠。可即便如此,仍挡不住贪婪之人的妄念。
独孤郎中令郑重叩首谢恩,长长袍袖一甩,口口声声说:“谢东宫太子殿下垂怜!”
此刻,升平正纹丝不动地站在独孤陀的面前,他明着拜东宫太子,实则在拜升平公主。
他知自己在做什么,升平亦知,怕是朝堂之上无人不知吧。
在众朝臣眼中,独孤郎中令是牺牲自我成全了大隋,从而不让太子兄妹逆伦乱了纲常,若大隋江山果真能万年,怕是他独孤陀才是最大的功臣。
升平收回自己逶迤在后的凤裙长裳,落寞地坐回宝座下方的凳榻,任凭杨广几次相邀也不肯上座。朝堂之事冗长难挨,她如木偶般端坐,什么也听不进去,直至杨广说退朝,升平才木然站起,随群臣告退。
杨广似想挽留升平说些什么,却被郎中令一语阻住。升平则头也不回地从大兴殿步出,晃悠悠地茫然向前行走,似乎不知自己该去哪里,该回何处。她一口气闷在胸口,喉咙里有些腥甜味道,吞咽恶心,吐又吐不出来,整个人狼狈得厉害。
骤然,身后有人急声呼喊:“公主殿下,奴婢回来了!”升平缓缓回头,视线里一袭碧色裙裾疾步上前,抬眼细看竟是永好。原本以为生死未卜的她此刻正安然站在自己面前,一时间升平悲喜交加,眼泪也落了下来。
红衣嫁颜栖凤泣(1)
“难过了?”杨广的笑容温柔煦暖,从玉华池旁拉过升平的手紧紧环在自己腰上,俯身低头道,“方才永好说阿鸾自己独自在这儿,本宫责令罚她杖责二十了。”杨广的话语云淡风轻,似是在说无关痛痒的小事,却逼得升平一时惊窒,她回头蹙眉,“为什么要责罚她?”
“为什么?因为阿鸾不在栖凤宫中,她又没有随身服侍,行为不谨。”杨广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变,专注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升平脸庞。
声音停落,身后宫人已经悄然退下,不知何时,玉华池旁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永好一路上颠簸劳累,是阿鸾自己不让她跟着的,你也打阿鸾吗?”升平面色苍白,心中有些恼怒杨广的轻言责罚。
“阿鸾,她们算什么,为了你,即便是让她们去死,她们也必然是心甘情愿的。如果今日阿鸾有什么闪失,我该如何自处?阿鸾有没有替我想过?”杨广清冷的声音在池边随风远远地飘散,幽幽地带着透骨的阴冷。
他凝视着她,低柔道:“若是我的身边没有阿鸾,怕是一生再不会畅怀。”升平低下头,一时答不上来,她不曾想过,杨广回来后会变得如此的易怒易疑。
她听罢杨广的解释,负气反问:“既然没有阿鸾,太子殿下心中不畅怀,那今日朝堂之上,太子殿下为何不回绝舅父的提议?还是太子殿下以为阿鸾心中对此事并不介意?”
杨广搂过升平的肩头,似笑非笑地挑着她的下颌,“阿鸾,不必动怒。再等我两年,等大隋天下尽归的时候,阿鸾的昭阳宫届时一定会重新造好。如今的太子东宫有什么好的,我怎么能让阿鸾住在东宫受委屈。阿鸾此生只能住昭阳宫!”
果然如此,杨广是想利用独孤陀成为自己迈步登上龙座的最后台阶。眼下正是微妙时刻,朝堂上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他不得不迎娶萧氏以作权宜,只是做个样子,但他们二人又该怎样面对那个无辜的女人?
“淑仪怎么办?”升平想起那个幼时曾经与自己一同玩乐的绝美女子,愁眉不禁紧锁,推开杨广的禁锢。杨广不肯放手,她只得任他握住自己手腕,两人缄默伫立在湖畔。远处湖中央倒映着空寂宫苑和玉树琼枝,袅袅倒影晃动两个人的无言心思,她不想开口,他则面色沉重。
“其他琐事都不需要阿鸾去想,阿鸾只需告诉我想要怎样的昭阳宫,等我来日给阿鸾修建即可。”杨广敛了阴沉面色,复又上前扣紧升平的手腕,带回自己身边,低头吻吻她的额间,还是笑。
升平垂首不敢迎视,杨广温热的唇顺着她的脸颊慢慢滑落,那股炙热的男子气息几乎让她融化,她甚至连反抗也想不起来。杨广低低俯身,唇轻轻覆在升平的耳畔辗转吸吮。她手脚无力,再也不能抵挡来势汹汹的亲昵诱惑,人只能半靠在他的怀中,感受他的亲吻轻飘飘地顺势而下,在身上蔓延出一片火热,她窘涩得骤然闭紧双眼。
第十三章红衣嫁颜栖凤泣
也许萧氏的结局会郁郁而终。
杨广无须动手囚禁逼迫萧氏,她也不会淡定自若。一个被人狠心送出的交易人质,怎能在红墙金瓦的天阙中过得快乐?萧氏入宫后过得是快乐还是悲苦都不会有人在意,只要她换来的荣华富贵都各归其位,她的喜乐就显得并不那么重要了。
也许连阿鸾的反对声音也不重要,谁会理睬她心中的质疑?正如杨广所说,她只需要想象昭阳宫该如何建造即可,根本用不着思量其他。 txt小说上传分享
红衣嫁颜栖凤泣(2)
“杨广,答应阿鸾,别让阿鸾看见喜庆红锦,它的颜色比三尺白绫的颜色更让阿鸾害怕。”升平依偎在杨广的怀中,揪住他的衣襟,说出自己心中最不愿看到的景象。
杨广收紧怀抱,将升平拥入自己的胸怀,“好,我答应阿鸾。一切都不会有,所有的一切都给阿鸾留着。”
“阿鸾知道这样对不住淑仪,但……”升平哽咽不能语,只是埋头抵在杨广的怀中不住地颤抖。
“阿鸾没有对不起她。若说是对不起,也只能怨她自己命中注定,活该如此!”杨广双眼恢复先前阴狠,“她若就此认命,本宫会容她长伴母后陵寝;否则,连苟活在世上也是多余!”
升平含泪听着杨广的誓言,心中悲喜交加。她愿他此生皆能如此一往情深,又深觉他们两人会因此负世人太多。
何其幸,得良人如此,何其叹,怕世事难容。升平不想伤害任何人,只愿默默与他生死相依,可兄妹痴恋只能存于内宫,根本见不得青天曜日。
究竟何时,他们才能真正顺遂自己的心意?究竟何时,他们才能离开这压抑的宫苑?
升平抑不住泪水滚落脸庞,滴在他的明黄蟠龙袍前襟,喃喃自语:“若有一日能走出宫墙该有多好,届时山高水远才能容得下你我。”
杨广默然,靠近升平缓缓将她抱紧。
如此愿望,美好得不敢奢望。她可以仰望,却不能祈盼将其变成命中注定。
他们走不出,永远都不能……
皇上杨坚抱病无力上朝,太子东宫杨广领命监国,九宫门御林禁军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控制在杨广的手中。或许朝堂上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杨广那身明黄蟠龙袍早晚会换成真命天子的朝服,如今跪拜在他脚下的人早已没了旁骛,安然听命。杨广端坐在皇位上俯视众臣,眉目间隐隐可见即将全权掌握天下的气定神闲。
是啊,掌控天下。
如今,遍布朝堂的独孤陀亲信或被罢权削职,或被远远高升派驻,独孤陀郎中令也被加封为太子太傅,每日必卸了兵刃到东宫商议内外军机。镇守大兴宫门的御林军,虎视眈眈地窥视着来来往往的朝臣,时而还会亮出手中闪烁着银光的利剑。
既然知晓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再也走不出宫门,谁还敢冒死进谏?
杨广隐忍晋王宫十几年,学会了太多东西,他既有父皇杨坚调配能官佞臣的阴狠手段,又有母后独孤伽罗睥睨众生的桀骜不驯,他甚至无须懂得如何去尊重朝臣,便可指点江山。如今,外有叛军十年永不再犯,内里百姓安乐,朝堂万代,江山如此稳固,他已经自认永无后顾之忧了。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整日诚惶诚恐,进退不安,独孤陀本人也自然不会就此甘心就范。他先是联合内外豪族世家与太子杨广分庭抗礼,紧抓实权,可怎料成就者少败事者多,也不过是三个月时间,就纷纷离散,堕为东宫门客,大大削弱了独孤家的力量。
升平对这些朝堂异动并不知情,她掐指算的都是杨广大婚的日子。
她和萧氏没有血缘关系,却因多年相处如同姐妹,再加上杨广信誓旦旦——一旦萧氏入宫,便送她长伴母后。升平本该怜惜萧氏年纪轻轻就身陷皇家囚笼,可一想到按大婚规礼——杨广要与萧氏同睡同卧三日,就觉得心酸难抑。
离新人入宫尚余一月时,升平曾偷偷跑去东宫瞄了几眼,所幸东宫风貌一如既往——不曾粉饰布红,也不曾行椒房大礼。她心中骤暖,抿着嘴快意奔回栖凤宫,是夜辗转难以入睡,对萧氏深深地愧疚不已。书包 网 shubao2。com 想看书来第二书包网
红衣嫁颜栖凤泣(3)
杨广大婚前这个月,升平如此来回折腾,身子始终时好时坏。她总是在睡梦中惊醒,醒来冷汗淋漓,又被熏暖被笼罩住,一冷一热的,病似乎又重了些。永好请过几次御医,他们都是摇头,只道不好诊断。倒是一位年轻的御医道明:升平彻夜不安,乃是因心病所致。
杨广知道后,白日处理完繁忙政务,傍晚便在栖凤宫彻夜批改奏章,内里是升平的睡榻,外面则是一张龙案,中间隔道茜红珠帘,一盏碧色纱灯。
升平置身床榻每一翻身,杨广便轻声关切,“怎么,又醒了?”升平抿唇笑笑,复而又安心睡去。
杨广在旁,升平发现自己竟远离了噩梦,常常一夜睡至天亮——连杨广何时梳洗、用膳,何时出宫上朝都不知晓。
有杨广相伴,苦闷也少了许多,只是这样美好的日子维持不了多久。若是萧氏不入宫该有多好——这偌大的大兴宫只属于她和广哥哥两人,从此长长久久地相伴,没有他人打扰。
随大婚之日越来越近,杨广安抚升平的功效也越来越弱。升平陪同杨广批阅奏章时,时常凝望他刚毅的侧颜轮廓,怔怔出神。
“在想什么,连我都不理了?”杨广舒展眉头,在升平愁苦的小脸前摆手召唤。升平撅嘴扑在杨广的怀中,冰凉的手指紧紧抓住他的衣襟,愁容不展地喃喃:“哪怕是你只给淑仪两年,阿鸾都舍不得,怎么办?”
杨广低头,深深地看升平忧虑的神色,有些动容却没有回答。温暖的手掌始终在拍抚她的后背,一下,一下,慢慢安抚升平焦躁不安的心。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幔照在升平苍白的面容上,惹人怜惜,杨广轻叹,“阿鸾,这些亏欠,来日我都会还你,用一生来还你,好吗?”
册封太子妃萧氏的大典分外冷清。
本该由承天门抬入的凤仪辇改由太极门抬入,除了太子东宫临时装点了几块暗花羽缎长毯外,偌大东宫竟然见不到一丝奉迎太子妃大婚该有的喜气。
萧氏送亲队伍绵长几里,被悉数阻挡在太极门外,除随身服侍的侍女、仆妇两人外,萧氏没带入东宫任何人或物件。
车辇入宫,停在东宫门前,却宣旨:勒令萧氏主仆三人,徒步去大兴宫永安寺守灵。在那里暗色的梓宫,沉寂的佛殿,孤零零的一盏碧色宫灯——这便是萧氏梦寐以求的大婚之夜。
杨广在用这种方式昭告世人:这个靠山姓独孤的太子妃,他娶得并不快活。
也似乎在暗暗告诉升平:阿鸾你看,所有的一切我都会留给你,哪怕是你不需要的东宫。
杨广大婚前,秦王杨俊和蜀王杨秀也都偕王妃回到了大兴宫中。明着为新任的太子杨广筹备婚事,也为给天下百姓以兄慈弟恭的表象,当然也带来了朝堂上诸多无法预料的危机。
既然杨广可以趁乱威逼皇城,得到太子位,那么同样流着皇族血脉的他们也可以。此时皇帝杨坚病重,太子杨广惹得民众怨愤,他们兄弟二人只需适时展露贤德和才能,也许在争位时胜算更大。
杨俊和杨秀的归来,点亮无数朝臣的阴暗双眼,他们都在猜测等待着最后的结果。杨氏兄弟之争,朝臣们立于何方,眼下已是迫在眉睫的大事。
可于颁布册封太子妃诏书的朝堂上,杨广对杨俊、杨秀二人始终是微笑的,攥着两位兄弟的手久久不放。朝堂上那么多锐利的眼睛,那么多灵敏的耳朵,却没看见,也没听见杨氏兄弟三人有悖于朝纲伦常的言行。
红衣嫁颜栖凤泣(4)
御玺在手,他许给杨俊和杨秀世袭罔替的亲王爵位,以及同坐江山的巨大期望。虽然虎狼誓言没有人会信,但终逃不过人对眼前利益的贪恋。
杨广用自己的方式安定人心,可唯独升平那里他无法安定平息。
仅有的那几块暗花锦色还是刺得升平双眼涩痛。即便她不去观礼,也难拒所有的消息径直涌入耳内;即使意兴阑珊,也必须听着最不想听的悄言议论。
永好说,萧氏入宫时表现得婉转柔顺。得到杨广圣旨后,轻声命独孤家送亲车辇停在东宫,自己则独自前往永安寺,连声哭泣都没有,便坦然与随身侍女信步前往,任凭独孤家随从在身后隐忍抽泣声成片。
升平只是笑,一直笑,对永好的叹息无法表达丝毫情感动容。
皇家娶亲,被迎娶女子本就是不让哭的。登上皇家玉阶乃是万事皆喜,怎么还会有人哭,谁还胆敢哭?尤其她是新册封的太子妃,她的夫君未来会掌握大隋天下,更没了悲切的必要。
也许,也是有人会哭的,于心底,于无人时……
只不过凤鸣九天的喧闹乐曲下,分不清那嘤嘤入耳的哭声究竟是谁的悲恸,是萧氏的,还是升平的,或是被掩盖在煌煌天威下所有女子的。
分不清,谁都分不清……
日渐西坠,秋风料峭,刮起丝丝寒意,地面枯叶迎风盘旋而上,顺势在天空中狂舞。升平坐在回廊下向东宫方向默默出神,披帛飘坠在身子两旁,似无力再贴服于她,没有生气地软软趴下去。
大婚之日喜盈盈的阳光就这般悄悄划过回廊尽头,流光堕落绚烂溢彩,她却躲在阴影里不敢去看。
眼下偷来的这份安静恬然,也是升平留给自己的。纵然杨广有意隔离大婚的细枝末节,但仍有鼓乐声鸣隐约随风传来,她听得清楚。杨广在后宫可以妄为,但大兴殿上终究还是要撑些脸面给独孤家,那些鼓乐便是他最终的无奈。
升平真的很想远离大兴宫所有的纷争烦乱,只寻个淡然安宁的所在,与杨广从此一同笑看天高云淡。
如果,他没有迎娶太子妃的话……
虽然今日萧氏一入宫便被杨广送去永安寺,但于规仪他今晚必定与她同寝同住。升平手中虽握有杨广的许诺,但依旧不能抵挡将爱人拱手让出的心酸。纵能得到他的真心,也无法宽量他与其他女人同寝同睡。
升平心头酸涩难当,仿若有道伤痂,被稍稍掀开,疼痛万分却又找不到伤痕,万种疼痛攒到一处,恨不能就此一死百了。那样就不必煎熬至喜夜,那个最为心痛的致死挣扎的夜晚。
杨广可知她的心意吗?她不愿他对任何人亲昵,哪怕以江山相逼也不愿。
金雀裘忽然落在肩头,给冷彻心扉的升平骤然暖意。她回过头,苍白的面容带着不敢置信的期盼,却发现永好双手停留在自己肩后还未撤去,半留在空中,人也因升平热烈的注视进退两难。
一脸担忧的永好,是独孤皇后故去后升平最贴近的人。被杖刑的永好此刻甚至还有些步履不稳,弓腰停在升平身边,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升平伸手握握永好冰冷的指尖,寂寥地笑着,“竟然是你,本宫差点以为是他。”哥哥那个称谓,升平已是许久不喊了。从开始明了自己对杨广的心意后,她就刻意避过了敏感称谓,称呼杨广为他,如同称呼自己的命中良人般自若——在世间臣民都称他为太子殿下的时候。
如此情意绵绵的一个字不容外人道,只是今天这样的大喜日子,即便升平不避讳也没人能听去非议了,为独孤家谋划权势的朝臣们也许早已忘了升平公主,甚至,连杨广也把她忘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红衣嫁颜栖凤泣(5)
升平明明是笑着的,笑容却透着伤恸;明明是满脸苍白,薄唇却又洇满了嫣红。静默中她怔怔出神,耳边隐隐地似又听见凤求凰的同宫曲。
乐曲从永安寺方向传来,只有太子与太子妃合卺时才会演奏。
杨广终于还是去了永安寺,同宫曲也算是对升平最后的告白。
“同宫了,他该不会来了吧?”说罢这句,升平气息有些紊乱,欢快的曲子正煎熬她仅剩下的笑容。升平闭上眼睛再睁开来,深深喘口气笑笑,“永好,你猜,明年太子妃萧氏可会为他生育世子?”永好面对升平伫立,闻言垂首,沉默不敢回答。
升平却听见身后乍然响起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沉沉语音,“不会!”也许是幻觉吧,她几乎以为杨广舍弃了为独孤家粉饰的大好机会,为自己赶来了栖凤宫,力证誓言不变。
不可能的,呵,怎会是他?此时此刻,能来栖凤宫的人不该是他。
残留的夕阳最终从树梢斜斜落下,升平抬眸,余光扫过廊下青石,杨广淡淡的一缕侧影似正躬身站在自己身后,两人侧影在青石上珠联璧合,亲昵缠绵。
秋风越发透骨凉,升平周身已经微微有些寒意,但仍强撑着疲软的身子不肯回头,佯装自己不曾发现杨广的到来,对永好幽幽道:“走吧,又起风了。”
永好见状有些踌躇,敬畏地看了看升平身后的杨广,嗫嚅了四个字:“公主殿下。”
升平轻叹,拉住永好的手无力道:“永好,本宫累了。”
犹豫片刻,永好还是在杨广面前告罪,低头与升平离去。升平早已察觉到杨广犀利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自己的动作,但,他越是迫近,她越是要走得冷漠。
升平不敢回头。因为她无力做到在杨广迎娶太子妃的日子,再同昔日那般与他顽皮嬉闹;在他身披红裳锦袍的时候,她甚至不想回头凝望一眼。
那瑰丽颜色并非属于升平,只有深秋枯黄落叶的惨淡才是真正属于她。他可以许她东宫不挂红不迎娶,但他一早必定是换了红色锦袍新裳,去接受朝臣朝贺的。
杨广修长的手指蓦然抓住升平的衣袖,任凭她拉扯不放,并猛地拽回,逼她迎上自己的深邃的双眼,“阿鸾,不许闹。”几个字冷冷地出自他的口中,双唇随即紧抿成线。
果然,杨广身穿暗红锦袍,颜色虽然黯淡却仍是喜庆无边。
升平被那喜庆的颜色耀花了眼睛,怒了心神,心中难抑无边酸楚,她冷笑诘问:“不闹?难道要阿鸾恭贺广哥哥新婚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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