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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杨广身穿暗红锦袍,颜色虽然黯淡却仍是喜庆无边。
升平被那喜庆的颜色耀花了眼睛,怒了心神,心中难抑无边酸楚,她冷笑诘问:“不闹?难道要阿鸾恭贺广哥哥新婚大喜吗?”
升平的呼吸更加紊乱,被杨广拉扯的宽袖摆上也摇摇晃晃荡着素色披帛。杨广冷冷注视升平,眼里也渐渐升起怒意,他揽过她的腰肢紧紧箍在怀里,“阿鸾莫不是要我留下来陪你?”
留下来,又能做些什么?
升平从他眼底炙热的火焰中骤然读懂了语中含义,上唇咬得发白,脸颊上却透着热辣的绯红。
杨广修长的手指穿过升平披散的青丝,细细摩挲着,嘴唇点在她的眼帘上,另一只手狠狠握住她羸弱的腰肢。
是否真要留下来?留下来便是一世的夫妻。
升平曾听过成年宫人私下的打趣,隐隐约约含含糊糊的总不甚清楚。所知道的大概是若今日杨广留下了,明年便会生出个娃娃,再无忧无虑的女子也会因此成了人妇。可那中间是怎样欢好,怎样同寝,除了那日在东宫看见杨勇和玉环赤着身子外,她再不晓得其中门道。莫不是,他也要与她赤着身子吗?第二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红衣嫁颜栖凤泣(6)
不要!即便升平曾梦过杨广安抚自己,落在实地她却没了胆色。
杨广的唇还留恋在升平颤颤紧闭的唇上,并不急于袭掠,一路轻笑一路啃咬。此刻,他似乎变成陌生人,嘴角含着邪佞的笑几乎要生吞了她。
还是不可以,他们毕竟是血肉相同。“我……我们是兄妹。”升平轻轻张开嘴唇,想要推脱杨广的亲昵,话说得含糊不清,不留神又被他偷了空子再度用力纠缠在一起。
“不怕。”他贴在她唇边轻笑回答。
是啊,不怕。如今,他只差一步就能登上皇帝宝座,站在皇位前的他即便罔顾纲常人伦,谁又敢说句什么?可她心底那份忐忑不安,无法拂去。
两人越是缠绵难分,他笑得越邪气。就是他杨广把江山都给了亲妹子,天下有谁人胆敢阻拦?更别说册封升平做皇后?心意已决,加重手上动作。
杨广炽热如火的目光惊吓住了升平,任凭他顺着自己肩头亲吻而下,颈项,胸口,手指轻易滑过内裳百般挑弄。升平靠在杨广的怀中颤抖得厉害,却不敢伸手挣扎抵挡,只能茫然睁大了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人。
原来,他要与萧氏做这些。
意乱情迷的杨广眉目含春,俊朗仪容比昔日更动人心,沉浸于他的痴缠中的升平挪不开视线。越是如此,升平越是加重心痛,杨广身上的炽烈气息已经迷乱了升平的神智。
“不,不要……”升平虚软的拒绝杨广根本听不进去,他环抱住她带回内殿,不由分说沉沉地压下去,几乎断了升平胸腔里的全部气息。他游弋的舌尖挑开她合紧的牙齿,他宽大的手掌揉搓着她的胸口,健壮双腿缚住她的双脚。
第一次,升平怕了杨广。
少壮男子的力道使得她领略绝望,无法挣脱的绝望。
她不过是想留下他而已,却不想看见眼前喘息沉重的杨广。这个,她一点都不熟悉的男人。
“不要!”她的恐惧终于冲口而出,不住哀求他放过自己。
杨广冷笑,“怎么,阿鸾还留我下来么?”他笑着,轻佻地用手指挑开升平半褪的外衫,顺着衣领襟口缓缓探入。
“不要,不要了!”升平蕴涵半晌的眼泪终还是不争气地坠下,皱眉的她慌忙别开双眼不敢对视杨广充满情欲的双眼。那双眼的主人与平日不同,狂乱放荡,骇人得很。
狼狈的升平苦于想不出什么法子推开杨广,只能小声使了性子,“太子殿下有力气找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使去,不必这样做样子给阿鸾看。”
原本还在逗弄升平的杨广骤然停下手,拧紧眉头定定俯视,似被什么伤到了,声音有些发颤,“阿鸾说什么?”
升平察觉自己身上的人停住了动作,以为此计管用,当即更口不择言道:“你也不必告诉阿鸾今晚会要与太子妃做些什么,阿鸾不想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不等升平话音落地,杨广愤然拂袖抽身,骤然从她身子上离开,再伫立在榻前定定看着她,“阿鸾也不管杨广睡在哪里是吗?”
升平不敢迎上杨广骇人的眼光,心中已暗暗有了悔意,碍于脸面她却不肯承认,只别开脸默然咬紧嘴唇用力点头。
杨广僵住身子拊掌狂笑,“原来阿鸾这般大度,若不遂了你,怕是对不住阿鸾的贤良!”说罢,再不回头,面色阴郁地离开。
升平愣在那儿,握紧双拳抵挡于胸,直到永好慌张扑上来,才发觉自己身子轻了许多,惶然起身时,竟连杨广的背影也不曾看见。
升平面对永好想张口,但所有的话都僵在嘴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又再憋了憋,最终难耐心中恼羞,突然号啕大哭,撕心裂肺地趴在榻上痛哭,哑了嗓子亦顾不得了,只竭力想把心中大恸发泄出来。
她想象中的一切并不是这个样子。她不想将他推向萧氏,可这些委屈如今已经没有办法向他倾诉,她只能哭给自己听。
永好用雀尾裘裹住升平半敞开衣襟的身子,以免春光外泄,身体也随着升平的颤抖而动。永好与升平死死坐在一起,唯恐她就此寻了短见。
永好陪升平默默落泪,心中长叹唏嘘:这桩兄妹情事纠缠逆伦,说到底伤得最深的人怕是升平。他日事败,杨广宝座下还有江山,可升平有什么?
若来日杨广得了江山,升平又会去哪儿?
可怜大行皇后尸骨未寒,宫闱竟又出现如此难堪丑事,兄逼亲妹,有悖伦常,大行皇后即使死也无法瞑目!
身受独孤氏恩典的永好咬紧牙关,死命攥着升平不住颤动的手指,望着抖如筛糠的公主无奈叹气。再等上个三两载,她一定会救公主殿下逃脱这噬灭人伦的皇宫!
届时公主一定会明白,所谓杨广与公主的情意不过是囚禁于此的幻觉,他不会珍重她,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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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憾深铸各别伤(1)
杨广那夜果真去了永安寺。
大约萧氏对太子临时起意的驾临也会欣然奉迎的,一夜恩爱,白日里原本所受的屈辱也在此刻消失殆尽,再不会记恨。
他们是否在母后梓宫前欢好,升平不知。他们一个是母后最疼爱的桀骜皇子,一个是代表母后娘家的梁国公主,如今想来,即便是欢好了,母后也是乐见的,哪怕他们的行为再不合时宜,也是值得谅解的。
升平不可避免地还在朝堂上与杨广见面,强迫她来的杨广常常紧皱浓眉,顺从他意的升平则总是面无表情地望向窗外。
那是一段尴尬而又难熬的同处时光,他和她都如此认为。
朝堂上自以为重新得到权势的独孤陀滔滔不绝地诉说,李渊那个逆贼罔顾两疆协议,频频骚扰大隋边民。他和她皆无心听讲。
满堂文臣武将听得兵报无不义愤填膺,更有谄媚朝臣不顾宝座上端的杨广窃窃议论,可由独孤郎中令长子独孤延福带兵镇压李氏叛贼,以示大隋朝煌煌国威。此言一出,附和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独孤陀亲信遭贬,此时正是他广纳党羽的绝佳机会,那些谏言的臣子也许正是由于他的煽动才有胆大妄为的举动。这点,杨广知道,升平也知道,可他们却并不在意。
杨广冷眼坐在皇位上,对下方朝臣的纷纷议论保持不睬,只是自想心事,淡淡笑道:“近来秋意甚浓,本宫突然想要去江南领略美景,郎中令如若觉得李氏逆贼行事不妥,不必费那些堂皇周章,大可自行前往河东督战,本宫定会奏请父皇恩准郎中令亲率大隋军队前往,如何?”
独孤陀面色铁青,径直向前一步,“如今边疆不安,国之未定,太子殿下此时去江南游乐不合时宜。”
杨广回首侧眸扫扫升平,低低道:“合时宜的事,有人不愉悦,本宫只能想些不合时宜的事来逗她开心。”
升平身子一震,佯装不知杨广话中意思,故意板起面孔不肯理睬他的调情。
二人此番眉来眼去却惹恼了为朝堂劳心费力的独孤陀,他几乎为大隋朝耗尽了所有心力,却被“知情懂意”的两个奶娃娃败坏了,不免有些气急败坏,“太子殿下此去江南,车马费时,路途迂长,来回必然惊扰百姓,劳民伤财。太子殿下怎能放国事于一边只顾自己纵情玩乐?”
杨广睨了独孤陀下颚苍白的须髯,“既然车马费时,那就修航渡好了!”
“修航渡出行,可是皇上的旨意?”独孤陀当然知道中风的皇帝杨坚不会允许杨广这样胡作非为,但他的逼问着实戳了杨广心中短处,“本宫现在手握着皇帝的御玺,想必舅父不会不知道吧。”
第十四章情憾深铸各别伤
手握御玺的杨广完全可以不必在意朝堂上的群臣,他被压抑多年的心性升平都不曾看到过。他自幼佯装贤良温润,心中时时刻刻觊觎着那个皇帝高位,诸多隐忍只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立于万人之上指点江山。如今他做到了,大隋天下尽归,人心平定,再没有必要掩饰自己的野心和轻佻。此刻的杨广需要朝臣的膜拜,需要百姓的敬仰。
升平闻言陡然回首——晨光中的他面色冷峻,发髻上的太子朝冠金光耀目,浓重的眉眼射出冰寒刺骨的目光,连下方的独孤陀都不由自主地败了气势。两人对峙,孰胜孰败轻易见了分晓。
大隋隐蔽的祸乱已然消除,杨广再不想依靠独孤家的势力。一切算计对策皆归于尘土,独孤陀开始惊讶于东宫新君的桀骜反骨。第二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情憾深铸各别伤(2)
如此巨大的间隙,杨广和独孤陀两人都已悄然察觉,只是他们如今在朝堂上公开对峙,便笑坏了昔日旧敌。
独孤陀不由愤愤然,掀朝袍向前跪倒,倔强的面容暗示话中深意,“太子殿下请三思而后行,如今蜀王、秦王都已归朝,兄弟三人相聚,太子行径应作出兄长表率。”
升平蹙眉偷眼看舅父,即便如她这种置身于朝堂之外的人也知道,此时独孤陀提及杨俊和杨秀分明就是在威胁杨广,言下之意,若杨广不肯顺应独孤陀所求之事,他也会更替东宫,轻易颠覆杨广手中权力。
到底是独孤家的人,如今竟敢欺他们兄妹身边已无尊长,趁大行皇后尸骨未寒、皇上杨坚仍卧床不起之时,将杨广和升平如此欺辱,料是杨广咽不下这口气的。升平关切回头,正瞥见杨广唇边轻轻扬起诡异笑容,“舅父说的极是。“
杨广转头望了望升平,顿了一下,眼底真真实实浮起一层戾气,深深吸口气,再回过身对视独孤陀时,神情已如常态,“既然如此,本宫会奏请父皇,平服李氏逆贼,可以委任独孤延寿为骠骑将军,领军代本宫出征。”
突如其来的允诺打得独孤陀措手不及。独孤陀本想由长子独孤延福出征,却不料杨广却派了他的二子独孤延寿——那是一个懦弱无能、全无独孤家半点才能之辈。此役是独孤陀挽回独孤家颜面的最后手段,杨广当然不会允许他成功。
再说已是无益,百余双耳朵清晰明了地听见了太子的允诺,杨广不会收回自己的话,独孤陀当然也明白自己也不能逼人太甚,朝堂之上两人必须各退一步,否则玉碎珠死难分伯仲,反倒是成全他人快慰。
独孤陀不悦地躬身,瓮瓮回答:“是,太子殿下,老臣愚子独孤延寿定不负皇上圣恩。”
杨广含笑从玉案上绕过,亲手搀扶昔日盟友,以示自己皇家宽容大度。
升平半垂的视线正将杨广紧紧泛白的手指看个满满——杨广正在暗自用力,独孤陀也反手握住杨广的臂膀不肯松开,两人彼此纠缠,瞬间难分胜负。
还在升平小时,母后曾说过——舅父独孤陀年少时曾力举千斤铜鼎,汉臣常说他蛮夷遗风不改,像极了占山为王的匪类,唯独父皇含笑评价他文采武略无不精通,即使百名汉臣也抵不过他一人。
此刻,杨广脸色略变,可见臂弯上所受力道非常人能忍受,但被抓紧的手腕丝毫没有退意。
群臣个个呆若木鸡,盯着不动的二人万分不解。杨广脸上挂有笑容,独孤陀脸色冰冷不苟,二人暗自较劲,外表却给群臣亲厚假象,不退不进僵持在一起,难怪会有人迟疑。
升平突然缓缓站起身,朝舅父深深鞠躬,“舅父,骠骑将军此去必定凶险,太子妃身为弱妹自然百般惦念,可请骠骑将军进宫与太子妃告辞,以慰惦念。”
独孤陀再精明也未曾想到升平会出此言,他再抬头时,升平已拖着逶迤翟凤百褶蔽膝裙从容离去,只留下暗自较劲的独孤陀与杨广,以及百官的众目相随。
杨广一言不发地看着升平离去的背影,缄默片刻,蓦地松开用尽全力的手指,甩开独孤陀的纠缠也离身走出大兴殿。
朝堂,谁愿意伫立于此便由谁来,他们不屑回头。
“还气我?”杨广抓住升平的手腕带回怀中。升平望着他,心中滋味繁复述说不尽,心中酸楚难耐又不知该从何说起。“阿鸾只是在气自己。”她长叹,赌气推开他的怀抱。
情憾深铸各别伤(3)
杨广在升平身后轻声安抚,“阿鸾,你放心,我便是负尽天下人,也不会哄骗你,我会为你倾尽所有。”
“承蒙太子殿下如此宠爱,阿鸾是否该感激涕零?”升平苦笑,身子不住地微微颤抖。他是否已经和萧氏同宫这句话她永远问不出,所以总是煎熬于心,一时生气,一时苦涩,一时宽慰,一时悲叹。
他挣扎于朝堂,她却挣扎于他。谁是谁的天下,谁会为谁劳心,由此可见一斑。
杨广深深看着升平,神色复杂莫名,原本擒住她的手再不肯松开。忽地,他陡然转身走在前方带路,升平被拉扯着胁迫同行,内侍宫人见状慌忙跟上随扈,他二人越走越快,身后众人气喘不迭,几乎快要跟不上。
两人穿过大兴殿后面的御林苑,直奔向旧日东宫,再转,又复出秦王宫,再转,又复进蜀王宫,再出,转进代王宫,转转回回,不期然竟来到一块开阔之地。偌大深红色宫墙沿水而立,他们脚下旷野则是河岸的另一边。
此处落叶几乎掩盖所有地面,河渠内如死水般波澜不兴,升平从不知晓,大兴皇宫内苑居然还有如此荒凉凋敝之所。河岸两边各有望远亭阁,她定定看着杨广顺梯而上,却不明就里。杨广登上亭阁,转过台阶向下伸手,宽大手掌给她全部安全,仿佛是种蛊术,吸引她一起前往,全然忘记了心中的犹疑。
升平似是知道他的发现即将为大隋江山带来血雨腥风般,心中忐忑不安,杨广殷切的目光却容不得她拒绝,她只得颤颤地交出自己的手指。
杨广躬身强势环抱住她的腰,一把将升平整个人拥上来。她受了惊吓,慌忙闭眼,再睁开时,杨广已然于她身后低沉笑语,“看,这是出宫的水道,来日我和阿鸾一起出宫看天高云淡、日月永好,如何?”
此水常年锁于九重宫墙之内,仿佛也因安于沉闷的宫廷生活而缺失了勃勃生机,死气沉沉地漫延到天边,根本无法给予她希望。
升平很想对杨广说好,奈何凉亭上风卷残音,她的应允也就此被自己吞了回去,没了再答一次的勇气。
杨广环抱住升平,在她耳边沉沉叹息,“两年以后,此处会修一条通往宫外的河道直通江南,到时候我和阿鸾一起出宫,阿鸾的夙愿便可得以实现。”
杨广说得那般认真,认真到升平几乎忍不住黯然叹息。她不肯回头望他,只低低唏嘘,“两年以后杨广公务将越加繁忙,怎么还会陪升平出去看天高云淡?”
透骨冷风吹起她与他的鬓发,纷纷绕绕缠在一起,两人红金两色的衣襟也似准备远行般在风中飞扬叠加,虽似仙人,却无力升腾。
杨广拧眉看着升平,知她话有所指,半晌不曾开口回答。
她知道他必定会成为九五之尊,也自然知道此时身为太子的他随口的允诺畅想,犹如天边浮云般可望而不可即。届时,待到他登上皇位,出宫游玩可以,出宫永不再入,丝毫没有可能。
权倾天下,势独其尊,他们的姓氏不容许他为她离弃江山,更不能携手归隐山林,就此安于平淡。母后说的对,只要身体中流动的血液姓杨,他便一生走不出宫墙,因为他不舍,他也不甘愿。
“阿鸾……”杨广察觉升平兴趣冷然,他的神色略有愧疚。手中明明再真实不过的她,心竟似在渐渐远离,两人之间的缝隙已有丈余。焦躁的杨广骤然紧紧抓住升平的手指,不让她再继续冰冷下去,“只是两年而已,时间并不算长。”
情憾深铸各别伤(4)
杨广从未如此惶惶不安过,想必所说的允诺连他自己也不相信。升平不愿为难他,迎风仰首淡淡笑笑,“此处水道两年怕是修不成的。”
“会!只需一道皇帝圣旨,明日即可开工。”杨广神色冷肃,誓言满满,他振臂一挥向升平郑重允诺,“我愿搜罗天下能工巧匠来修这条水路,两年后,一定可以修建完毕。”
他还是如此一意孤行,只要她愿意相信他,哪怕动用再多的国库银钱,也会如约完成自己的允诺。
升平回首对视杨广认真热切的双眼,心中颇为感动,即便帝王也有不能为之事,也许,她本不该对他如此斤斤计较。她轻轻唤他,“你如此费力讨好阿鸾,不累吗?”
杨广前额贴上升平的,“不累,为阿鸾倾尽天下都无所谓。”
升平蓦然扑在杨广温暖的怀中,来掩饰自己悄然滚落的眼泪,“好,那就两年。两年后,昭阳宫和水道,阿鸾都跟你一一讨来。”
杨广不知她低泣,以为升平只是含羞撒娇,笑着亲吻她的发髻拍抚她的后背,“好,我答应阿鸾。阿鸾要的东西,我一定全力以赴取来给你。”
两人紧紧相拥,升平倾听着杨广沉沉的心跳和许给自己的承诺。
此生能得他如此相待,还求什么?
他愿宠她,信她一生,直至天老地荒也无怨无悔,如此相伴算不可求的情意了。再纠缠于两人身处何方,是否只真心待她一人,又是何必?
“广哥哥。”
“唔?”
“有朝一日,在此宫阙权势争斗腻烦了,再和阿鸾一起出宫吧?”
杨广身子一僵,旋即沉沉回答:“好,我答应你。”
“好,那阿鸾等你。”升平语声凝滞,鼻音浓重。
独孤家二子独孤延寿率兵再度前往河东,准备与无信的李渊再讨个理论。杨广和独孤陀仍在朝堂上怒真笑假、虚与委蛇地争斗,倒是杨俊和杨秀连日携王妃到栖凤宫长坐,弄得升平措手不及,躲也不是,见也不是。
他们已经受命世袭亲王,一个个头戴金冠,身着黄袍,一身装扮几乎与在朝繁忙当政的杨广并无丝毫差别,二人身边的娇妃也是各自背后有母家做靠山,掩不住的神采飞扬。升平原想亲热二位兄长,奈何他们的目光与升平相碰触时,总是躲躲闪闪,嘴上的客套也不似以往围绕香囊顽石,突然间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太子退朝也会来栖凤宫小坐吧?”杨俊欲言又止,似有隐意。
“是,偶尔来阿鸾此处小坐。”升平恭谨回答。
“独孤大人是否也会经常来坐?”杨俊又发问,目的更是对独孤陀和升平亲厚的测探。升平忍了又忍还是含笑回答:“舅父与太子常忙于协商公事,倒是不曾来。”
“难道舅父常去东宫?”杨俊闻言表现得甚是惊奇,似是才知独孤舅父喜爱杨广即便散朝后仍常伴太子般。他的意思一定并非如此简单,他想知道的是……
“太子与舅父甥舅情厚,即便偶尔内访也是寻常,俊哥哥何必如此惊异?”升平静默片刻择言回答。
杨俊突然侧脸,升平不见他的神色也收了话尾,杨秀似被兄长警告也垂首不语。一时间大殿内寂静无声,秦王妃、蜀王妃更是颤颤不语。
“阿鸾还要去甘露殿探望父皇,二位兄长还有旁事吗?如若没有,阿鸾先告辞吧。”虚伪假笑的升平被两位兄长的金冠刺得双眼花白,又因兄妹情状尴尬,委实不想再多坐。
独孤陀那日在朝堂上明显暗示——一旦杨广力贬独孤氏,太子之位的替代者无非就是他们二人。秦王、蜀王于此时进宫探望升平,与其说思及两年未见以慰藉兄妹之情,倒不如说趁机嗅闻宫中风向,辨别独孤陀与杨广是否真切决裂。
情憾深铸各别伤(5)
升平生怕自己说多错多,心中顿生警惕,驱赶之意也表露出来。
杨俊对升平的冷淡似是不以为意,倒是杨秀见状颇有些不满,“每每我与三哥过来探望阿鸾,阿鸾都借口探望父皇少言离去,可是阿鸾不愿意看到我们兄弟?直讲出来就是,何必隐隐藏藏?”
升平被戳中心事,尴尬回答:“秀哥哥多虑了,只是父皇最近身体虚弱,阿鸾想在父皇近前多尽些孝心。”
“往日里也不见阿鸾如此贴近父皇,如今却是举国孝女典范。是不是二哥眼下身为太子,与二哥素来亲厚的阿鸾也因此洋洋自得起来?”
升平心中恼怒,当着两位兄长却不能发作,只好稳了心神争辩道:“阿鸾与几位兄长都是亲厚的,无论哪位兄长做了太子,阿鸾皆庆幸喜见,何来独因广哥哥做了太子便洋洋自得一说?”
杨秀不屑撇嘴,“我看倒是未必,大约阿鸾心里是将几个兄长也划分了远近,站在太子身边,只针对我和三哥了吧?”
升平被杨秀猝不及防地指出厚此薄彼,一时语塞,答不上来。
升平从未想过自己会身处杨广背后,对杨俊和杨秀加以冷色,但不自觉间,因即将涉及皇位,如同陌生人般疏远了往昔的几位哥哥们,也是不争的事实。
升平面色微变,手指不自然地收回,气恼地分辩,“阿鸾不曾如此想过。无论是哪位兄长,阿鸾皆是一心相待,从没有过二心。”
杨秀还想斥责她,杨俊一把拉住他的舒广袖口。升平抬头,杨俊正静静地看她,眼中隐藏晦暗深意,“阿鸾,我们兄妹六人同父同母,血缘亲厚,即便来日有了纷争,无论断了哪只手足都会疼痛。只是阿鸾自幼与二哥同吃同行难免亲厚,若是阿鸾因此与他同心也是应该的。”
升平心中酸楚,勉强笑笑,“俊哥哥说的是,但阿鸾并无此心。”
杨秀以为得到杨俊的赞同,想迈前一步指责,却已经被杨俊沉色拦了回去。杨俊使眼色制止了杨秀的莽撞,而后携秦王妃从容与升平话别。
升平被他兄弟二人猜疑,心中很是难过,此时也分不出心思挽留,任他们离去后,自己伏在锦被中偷偷悲戚。
又过了些时辰,天色已经昏暗,想起卧病在床的父皇也许正殷殷渴盼她去,她不忍让父皇的希望落空,只得自己独自上辇,前往甘露宫探望父皇。
暮色沉重,升平心绪越发压抑,回想方才杨秀的一番冷意讥讽,心中难免感伤。不知何时,昔日一同玩笑的兄妹,如今只能互相猜忌,也许,这也是争夺皇权留下的最大遗憾。
车辇停下,疲累的升平满怀心事,步履徐徐,身边宫人跪拜都不曾容许她们起身,直到殿门前才勉强露出笑容,缓步迈入。
升平近来常常到甘露宫探视皇帝杨坚,终日坐在父皇身边以言语逗他开怀。卧病在榻的杨坚不常展颜,偶尔有所表示也难以察觉,升平需随时关切,再偷偷以丝巾擦拭杨坚抑不住留下的涎水。
升平十八年来最贴近父皇的时刻便是此时此刻,她可以对父皇窃窃诉说自己对杨广的深深情意,也可以喃喃道出自己幼年时对父皇、母后的敬畏。如今父皇已经不能说话,听她讲说时,一双无神的眼睛总是没有神采地半合半睁。
今日,升平坐在杨坚龙榻旁出神发愣,仿佛在假想:若有一日杨俊与杨广真需争夺皇位时,她该如何自处?猛然间,升平俯在杨坚衰老无力的臂弯里轻叹:“父皇,九五之尊的宝座那般好吗?为什么世间的每个人都想要得到它?”
情憾深铸各别伤(6)
不能言语的杨坚心中明了,呜呜地频频摇头,升平见状苦笑,“与其兄弟争位残杀,阿鸾倒宁愿是李氏叛贼入侵,届时几位兄长联袂对抗外敌战死,也好过自相残杀。每每想到他们即将刀剑相向,阿鸾真不忍心再看。”
杨坚闻言一阵气喘,手指微微颤动挪到胸口,勉力睁开双眼,视线看上去有些涣散。升平怜悯地替杨坚拢了拢发鬓,继续说道:“父皇,勇哥哥已经去了,杨广也做了太子。可俊哥哥和秀哥哥不满,以前,他们得不到父皇、母后的拥立,所以才甘心游历河山。如今,一旦舅父转而支持俊哥哥,怕是再淡泊名利的人也禁不住皇位的诱惑,届时,若他们兄弟相残怎么办?”
杨坚竭尽全力盯着升平,唇角起伏,似乎很想撑住苍老的身子,再回到朝堂去平定嫡子争位之乱,奈何额角青筋浮现,手却颓了下去。
不能了,他再不是当年雄心壮志的帝王,再不甘也必须退让,找个接替的人来坐稳大隋皇位。杨坚攥紧双拳已是愤然,但他只能默默地听着升平的诉说,诉说自己的担忧惧怕,诉说对那场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的无能为力。
帝王老而无力,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升平眼底蕴满泪水,为父皇的苍老无助,为兄长的贪婪欲念。她不想让杨坚瞧见自己的痛苦,默默站直了身子,想寻个没人的地方尽情痛哭一场。她不能让无能为力的父皇看见她的无所依靠,不能……
忽然,门外有内侍推开殿门,“公主殿下,太子殿下即将摆驾甘露殿探望圣上。”升平闻声有些不安,她此刻心境复杂难平,确实不适合面对杨广。她连忙以袖掩面躲到侧殿,准备等待杨广离去后,再与父皇开口告辞。
内殿寂静无声,她步入侧殿后,轻靠墙边顺坐,心中仍是满腔酸楚。
此处是宫人休憩所在,长凳宽桌倒也算干净。升平呜呜低泣了几声,察觉内殿忽然静得骇人,不解的她回身弯腰偷窥,发现杨广正伫立于杨坚床榻前,望着杨坚苍老的面容缄默不语。
想必,他也觉得父皇苍老了吧,升平思及至此,心中又是酸涩难当。
“父皇,儿臣来了。”杨广语音沉重,目光如炬,升平怕被他发现自己的行踪,惴惴收回偷窥视线,靠在墙边侧耳倾听。
只听得杨广再度沉沉出声,“父皇,今日杨素杨素:隋朝名臣。北周武帝时官拜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统领三军屡立战功,并救驾数次,被封为安县公,后领父爵临贞县公。周静帝继位时尚且年幼,时任左丞杨坚招揽杨素,许以汴州刺史。杨坚废帝立隋后,封杨素清河郡公,进位柱国。开皇四年,拜御史大夫,由于其妻郑氏是个悍妇,杨素一次与其吵架说了一句“我若作天子,卿定不堪为皇后”,结果被其妻告发,杨素因此获罪,并被免官。开皇五年复职,曾与晋王杨广并为行军元帅讨伐陈后主。得胜后再进爵越国公。杨广为培植自己势力,暗中与其交好,杨素知杨广有夺位之心,遂投奔其门下。大业元年,杨素又进司徒,同年病死。拟诏急召远在并州的五弟汉王杨谅任并州总管。回宫,他出宫时腰配御令,怕是遵了父皇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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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起萧墙不知戢(1)
空旷大殿里回荡的呜呜之声,便是杨坚对眼前这个逆子的回答,升平小心翼翼地握住自己胸前的衣襟,屏住呼吸。
“父皇恐怕还不知晓,刚刚传出的上谕已经落在父皇最宠信的越国公杨素手中,他又巴巴地转告儿臣。原来父皇在儿臣千里迢迢赶回平叛废太子谋反时,已经立好废儿臣为庶人的密旨了,一旦儿臣自立为太子,便命汉王归朝平叛登上皇位,莫非……父皇就如此这般不信任儿臣吗?”
升平惊住,猛地站起,她从殿门处侧首,正看见平卧在榻上的杨坚面容涨红,呼吸急促,原本僵硬不能动弹的手竟在半空中不住地来回挥舞。一时难以控制的动作,更是扫落玉案上摆放的翡翠药碗,咣当一声,连暗红药汁也泼了出去,玉碗随声碎裂。
“父皇先命杨秀和杨俊进宫和本宫分权,又暗地里伙同前臣煽动独孤陀朝堂上争宠,父皇病重仍不忘指点朝政,意在我们四人相争,好给五弟留个皇位是吗?”杨广似隐忍笑意的刚毅面庞却是冷若冰霜。
“起初儿臣一直奇怪,太医院御医为何每次来甘露殿探诊皆开两方,一方于内堂留置查看,一方于宫人太医院抓药。如今想来,父皇是怕儿臣知道父皇已经病重,遂先下手为强,不得不命御医与儿臣隐瞒实情是吗?”
升平闻声陡然捂住嘴,父皇病重不治了?
虽然近日父皇神色确实没有好转,但御医们分明说父皇只是虚不待补,需清淡饮食便可慢慢恢复,原来所有这一切竟是父皇骗局中一步而已。
杨广抓住杨坚仍在挥动的单臂冷冷发笑,“升平每日前来探望父皇,总以为父皇病重手不能动,心中不免忧虑难过。她却不知父皇正是用这残废单臂来调度内外大军来围剿我们兄妹二人呢!只是父皇握笔实在是不稳,儿臣能通篇认出父皇的字实属不易,相信即便传了出去,五弟能否真与父皇心有灵犀入宫当政,也是未必。父皇就如此笃定他能重新改天换地?”
升平惊得手足无措,眼睛直直盯着父皇颤动的手指。从前在她面前最多只是颤动的手指如今竟紧紧攥住杨广的手腕,将杨广的皮肉掐个青紫。杨广垂首注视自己手腕上的禁锢,冷笑出声,“父皇终于忍不住,不再装了?”
此时杨坚如同疯癫般,强撑起身子,拼命拉扯杨广的袖口前后摇动,奈何他病重多日,便是身上仍有些残余力道也伤不到年少体壮的杨广半分。杨广不顾杨坚的阻拦,一意冷笑说下去,“而后呢,是将我们兄妹绞死于宫门之上吗?等那个兄妹亡国的诅咒平定后,再由汉王借助突厥可汗之力重新迈入大兴殿?
“笑话!父皇,你一生仰仗母后家的兵马,有母后坐镇,雄才韬略也少了大半,如今更没有当初的魄力了。杨谅为人胆小怯弱,他的确不曾接到圣旨,可即便他顺利接到,也未必敢与儿臣抗衡。与杨谅联系的仆骑射虽有智谋,却忘了独孤家的眼线遍及各个州县府衙,他逃得了禁军侍卫的搜查,却逃不过有心告密之人。就差那么一点点,杨谅几乎能成全父皇大业了……可惜。
第十五章祸起萧墙不知戢
“父皇后悔吗?”
杨广云淡风轻的描述和暗藏杀机的笑容,使得升平如遭雷击。
她几乎支撑不住身体再躲藏在偏殿,恨不能一下子扑出去质问杨坚,她日夜惦念的父皇为何在生命弥留之际仍定下如此诡杀计策?难道只因见不得他们兄妹逆伦,便将他们置于死地吗?父皇心中,对他们兄妹二人可存一丝父恩慈爱?
祸起萧墙不知戢(2)
为什么不是传位给秦王杨俊?杨俊与杨谅相比,杨俊更贴近父皇禀性,为何不是直接借他之手杀了杨广?升平咬住下唇脸色惨白。
“父皇是否一直猜疑母后……”杨广抿唇含笑不往下说,但侧殿中隐身的升平已经刹那明了。
母后与父皇当年与陈后主厮杀征战时,曾被陈军侵扰,从而兵分两路,别离整整两月,两人之间只见飞鸽传书不曾见面。杨俊生于隔年五月,与父皇离去时恰好十一个月,大兴宫中常传赵姬十二月生秦皇,如今杨俊也是雄才大略的胚子。不料父皇却因此始终不喜杨俊,任他沉溺于嶙峋怪石中不肯重用。如今看来,父皇其实从那一刻便开始猜疑母后了……
原本挣扎的杨坚突然停止所有动作,一双灰蒙蒙的眼睛死死盯住杨广,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杨广轻笑,“母后曾对本宫说过,杨俊是……”说及此处,他俯身下去,贴在父皇耳边,嘴角上扬,不知与杨坚究竟说了什么。猝然,杨坚反手拽住杨广的领口,涨红的面颊浮现诡异颜色,双眼遽然睁大。
杨广坦然站起,笑意轻蔑,“怎样,父皇与母后间隙二十余年,如今可想明白了?”
杨坚身子悬在半空片刻,似在斟量杨广的话,煞白的苍老面容已没有半点血色,双目无神地直直盯着杨广,久久,久久……
杨坚憋了憋,猝然喷出一口鲜血,正射在杨广脸颊,点点滴滴挂在儿子寒如冷霜的笑容上,慢慢晕染开的金色蟠龙袍犹如绽开的花蕊般,骇人眼目。
杨坚枯瘦的身子急速向后倒去,轰的一声砸在榻上。
升平见状从侧殿奔出,不小心踩住裙摆,跌在明黄锦毯上。杨广闻声扭头,才发现升平也在,先是一惊,随后匆匆赶过去抱住她。
升平仰头,哀哀望着满脸沾染杨坚鲜血的杨广,嘴唇颤动,“你杀了父皇!”
杨广蹙眉,轻轻安抚道:“我没有,阿鸾不怕。”
升平望向杨坚躺卧之处,颤声哽咽,眼泪抑不住长流,“父皇……”
杨广立即捂住升平双眼,单臂抱起她,任由她埋在自己胸前抽泣挣扎。他一步一步走得踏实沉稳,升平疯狂地挣扎,杨广禁锢住她孱弱的身子,不肯放手。
“你杀了父皇,你杀了父皇!”升平反复念叨着,顿觉肝胆俱焚,却又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杨广也不做应答,环抱着她的肩膀,遮挡住她的双眼,直到平安回到栖凤宫。
升平被平放在芙蓉榻上,竭力哭泣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只能抽泣着。她怒视着面染血色犹如罗刹般的杨广。永好见状战战兢兢送上一方湿帕,杨广顾不上自己擦拭,先用湿帕蹭去升平眼角默默流淌的泪水。
“阿鸾乖,父皇没事,我只是告诉父皇一些真相。”杨广的声音没有波澜,眼底却隐含着柔笑。
升平不想跟杨广说话,扭头侧向一边,依旧无声地哭。杨广伸手扳回升平的下颌,低低道:“相信我。父皇与母后一生猜忌只缘于此,我只是将真相和盘向父皇托出,没做什么手脚。”
“父皇到底猜忌母后什么?”升平骤然回头问道。
“母后生性倔强,怕因为分娩耽搁战事,使用蛊术延长孕期二十余日。战事已过,四方安定,母后却无力娩出腹中胎儿,几乎丢掉性命。可身在异地的父皇始终以为母后是蛮夷女子,生性豪放,贞洁难守,所以一直怀疑她与他人私通生下杨俊。母后又是高傲的人,虽知父皇猜疑,却耿耿不肯辩解,所以……”杨广冷冷望向昭阳宫,再无笑容,“母后父皇一生心存间隙,再难和睦。”
祸起萧墙不知戢(3)
升平悚然无语,良久才平复心神,唏嘘道:“父皇母后……”
杨广将升平揽入怀中语声低哑,“阿鸾,我们与他们不同。我们从小相知,便是最终临危也必然不会分离,所以我会守着阿鸾,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不怕。”
永不分离……
永不……
生生世世是杨广给升平的许诺,不是给父皇的。
夜半时分,甘露殿宫人到栖凤宫通禀皇上垂危,需公主、亲王随奉,升平才知道,杨广还是气死了父皇。
升平命栖凤宫宫人应急做孝服,她则以车辇代步,应诏入甘露宫。殿内殿外已经恸声成片,却不见杨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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