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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丫尥刹闪恕?br />
高祖兴虽然熟悉这种方式,却不熟悉瓦希尔所希望他扮演的这个角色。作为一个外汇短缺的国家,中国在补偿贸易中,从来都是作为债务方,而不是债权方。而这一回,瓦希尔却是希望中国成为债权方了。
“补偿贸易?”高祖兴皱着眉头,“恐怕有点困难。瓦希尔先生,你也知道,我们中国的外汇也是非常缺乏的。”
林振华向高祖兴使了眼色,小声地中文说道:“高部长,我倒是觉得可行。”
“为什么?”高祖兴问道。
“咱们给他们提供设备,不涉及到外汇啊。”林振华提醒道。
高祖兴这才醒悟过来,这是中国向外出口产品,的确不涉及到外汇,相反,项目落成后,还可以收回大量的外汇。照韦东齐刚才的报价,一套设备是2。5亿美元,加上利息等等,最终差不多得收回3亿美元了,这可是了不起的一个大单子啊。
“不过,还是有问题。”高祖兴又想起一事,他对林振华说道,“虽然不涉及到外汇,但我们如何回收货款呢?他们生产出来的产品是成品油,要从南部苏丹运回到中国来,成本和风险都非常大。此外,咱们国内对于成品油的需求也不大,他们拿成品油来还债,对咱们没什么意义啊。”
林振华道:“这个问题也很简单,咱们国内不需要成品油,咱们就拿到国际市场上去卖掉好了,手里有油还愁找不到买主吗?”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么还有一个问题。”高祖兴继续说道,“南部苏丹的形势非常不稳定,锡雅部落虽然是个大部落,但也不是绝对安全的。如果我们的设备投产后,这个部落受到了攻击,甚至于被政府完全控制了,那么我们岂不是钱货两空了?”
林振华道:“这的确是一个大问题,但富贵险中求。如果不是这种情况,这个项目怎么可能落到我们手里呢?我想,我们回去以后向外交部门深入地了解一下,最后还要征求一下军队方面的意见,听听他们是如何评估的。如果他们认为可行,咱们值得赌上一赌。”
高祖兴沉吟了片刻,点点头说道:“也罢,毕竟我们只是谈意向,政策方面的事情,回去再细了解吧。”
与林振华商量完,高祖兴转回头对瓦希尔说道:“瓦希尔先生,我们刚才已经讨论过了,关于补偿贸易的问题,我们可以作为一种方式予以考虑。由于这个项目涉及到贵国的国内政治以及安全形势问题,我们需要请外交和军方的人员参与。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会在合适的时候派人前往你们的部落去进行实地考察,你看如何?”
“非常感谢。”瓦希尔说道,“我们非常迫切地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支持,我回去以后就会把这个情况汇报给我们的部落首领,我们随时欢迎贵国代表团的访问。”
这场洽谈到这个程度也就结束了,瓦希尔留下了他的联络方式,同时承诺回去之后,会尽快将当地的安全情况、石油资源情况等资料寄送给林振华,以便林振华对这个项目进行深入的评估。
瓦希尔走后,高祖兴关上会议室的门,郑重地对林振华问道:“小林,你现在能否告诉我,这个项目如果要开工建设,你们全部的成本会是多少?”
林振华指指韦东齐,说道:“这个我可不清楚,请我们韦处长来说说吧。”
韦东齐不好意思地说道:“高部长,刚才我已经核算过了,一套50万吨的炼油设备,如果让我原来那个厂子来生产的话,成本不超过8000万人民币,这还是包含了派出工人到非洲去安装的价格的。”
“才8000万?”高祖兴掰着手指头算着,“8000万人民币的投入,能够拿回2。5亿美元的外汇,这个利润实在是太高了。小林,我现在理解了,为什么你这样急于要促成这个项目。”
林振华道:“高部长,我的想法可不止这一点。我觉得,这一个项目的利润再高,也毕竟是有限的。但如果能够通过这一个项目,把我们的影响力深入到非洲内陆,那么我们得到的可就不止这一点了。我刚才向瓦希尔了解过,现在美国、英国、苏联、埃及以及其他一些国家,都在染指南部苏丹的事情,咱们如果能够通过这个项目建立与锡雅部落的联系,对于我们未来在这一地区争取发言权,是很有好处的。”
高祖兴吓了一跳:“小林,你这个思想可非常危险啊。什么叫争取发言权?你是想在非洲搞殖民主义吗?这可是万万不能做的事情。”
“这个嘛……”林振华郁闷了。当年的人们可真是单纯啊,一心只想着和平共处,不干涉内政,不参与政治争端。而事实上,这个世界哪有这么干净,欧美日苏,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哪个都在亚非拉地区培植自己的代言人,中国不这样做,那就是傻瓜了。
“这事从长计议吧。”林振华败退了。他想,这事还是等着回去以后找何海峰谈谈吧,高祖兴毕竟是上一代的人了,在外贸方面有足够的经验,但在国际政治方面还是过于保守。林振华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与他过多地辩论什么。
“嗯,这事不急,回去再详细研究吧。”高祖兴也不再纠缠此事了,“不过,这个项目不管能不能做成,都是一个非常好的开端。它意味着咱们的高端装备也有出口的可能性了。”
“高部长,这50万吨炼油设备,算是淘汰技术了。”韦东齐认真地提醒道。
高祖兴笑道:“这个我就不懂了,我是搞外贸的,我只看到钱多,就认为是高端了。好家伙,一个项目就2。5个亿,一年如果搞上十几个这样的项目,那我们根本就不用出口石油了。你们知道吗,咱们国家一年出口石油才挣回来40个亿呢。”
“这都是咱们子孙后代的财富啊。”林振华痛心地说道,“高部长,真希望咱们国家有朝一日能够不卖石油了,咱们连采都不采,把大庆的油封存着,咱们用别人的油。”
高祖兴道:“好啊,我也是这样想的。这就需要你们这些搞工业的人多努力了。什么时候咱们的机电产品能够出口200个亿,咱们就不需要卖石油了。”
林振华对韦东齐说道:“老韦,听到没有,高部长给咱们下任务了。咱们抓紧时间把80万吨乙烯装置搞出来。那东西出口一套,200个亿就回来了。”
正说得热闹的时候,朱晋文满面春风地进来了。他一进来就冲着高祖兴喊道:“高部长,大获丰收啊大获丰收啊”
“怎么啦?”林振华和韦东齐一齐问道。
朱晋文看看林振华,笑道:“小林,这一回全亏了你出的主意了。回去以后,我给你请功,别的不敢说,一个机械系统的全国劳模肯定是跑不掉的。”
“好,那我就先谢过朱司长了。”林振华喜滋滋地应道。
给林振华许完诺,朱晋文又转回头对高祖兴说道:“高部长,你猜猜看,就刚才这一会,我们谈了多少合作意向?”
“多少?过亿了吗?”高祖兴呵呵笑着道。他现在心理预期已经大大地提高了,他知道,这一次的展销会,肯定是一个大丰收的结果,唯一的悬念,只是收获的数量而已。
朱晋文装出一副不满的样子,说道:“高部长,你太没自信了。有你高部长在这坐阵,区区一个亿哪能打得住?我告诉你吧,就刚才那一会,我们整整谈下2。4个亿。”
“2。4个亿?”饶是高祖兴有了心理准备,也还是被朱晋文报出来的数字震住了,“不会吧,你们就那么点破铜烂铁,居然卖出这么好的价钱?”
朱晋文哈哈大笑起来:“什么叫破铜烂铁,这好歹也是咱们机械系统三十多年积累下来的成果。我跟你说,咱们中国的东西,别的特点没有,就是两个,一是便宜,二是皮实。你可别小看这个皮实,在发展中国家,各种条件都比较恶劣,人家还就需要这种特别皮实的设备。像那些欧洲的设备,怕潮怕灰,对电网稳定性要求又高,人家还真侍候不起呢。”
高祖兴道:“太好了,这2。4个亿的意向,就算是最终能够成功一半,也是1个多亿,不枉咱们跑一趟法兰克福了。尤其难得的是,它充分证明了咱们中国的装备产品是有出口能力的。未来,我们还要组织更多的企业,去参加更多类似的展会,彻底改变咱们创汇严重依赖资源出口的局面。”
233采购
233采购
初战告捷,整个中国展团都欢欣鼓舞。两个多亿的合作意向,摊到十几家参展的厂商头上,每家也有近2000万的额度。而且,按照林振华提出的定价原则,各家的报价都是在国内市场价的基础上乘2再把单位换成美元,相当于6倍定价,利润几乎要赚疯了。
朱晋文一扫此前的沮丧神情,又开始眉飞色舞地站在展台前向过往客商介绍产品了。他不愧是贩马出身,吆喝起来有板有眼:
“哎,来一来,看一看,正宗中国工业装备,物美价廉,童叟无欺,是发展中国家强国富民、超英赶美的最佳选择……”
撇开朱晋文和其他中国出口商们的狂欢,林振华带着自己的手下,正在展厅里四处游荡。他们现在已经进行了角色的转换,由供货商变成了采购商,他们需要在这次展会上采购一批装备,用于汉华重工的技术升级。
“你好,请问你能给我们介绍一下你们的焊机产品吗?”
在日本西乎公司的展区,韦东齐指着一台焊机向销售代表问道。
销售代表是位形容猥琐的中年大叔,听到韦东齐的问话,他满脸堆笑地一边鞠躬一边答道:“尊敬的先生,我叫河野芩生,非常荣幸能够为你们服务,请问你们有什么需要?”
“哦,你好,我叫韦东齐,来自中国。”韦东齐自我介绍道,“我想了解一下焊机的情况。”
“请跟我来吧。”河野芩生说道。他把林振华一行带到焊机的展台前,开始逐项地介绍着焊机的型号、参数等。
与对非洲客商的态度不同,日本厂商对于中国采购商是非常热情的。这几年来,中国开始搞经济建设,需要在国际市场上采购大量的先进装备,而日本的装备价格远低于欧美列强,因此成为中国企业采购的首选。日本在经过20年的经济起飞阶段之后,目前国内工业发展已经进入平缓期,装备市场萎缩,正急于拓展海外市场。这样一来,中日之间的经贸联系便异常火热起来了。
“林经理,咱们需要这几个型号的焊机,还有,咱们需要同步引进这几套焊接工艺。”韦东齐一边听着,一边小声地向林振华说道。
林振华是一个介于外行与内行的管理者。说他内行,是因为他本身有机械专业的背景,又在汉华厂当了一任技术科副科长,对于化工设备有一些了解;说他外行,是因为他在具体技术细节上掌握得不够,远不及像韦东齐这种在化工设备领域浸yin多年的老工程师。他这次到法兰克福来,一方面要销售产品,另一方面要采购自用的装备,这两项都需要韦东齐这种专业人士来提供支持。
“老韦,你是技术处长,你说了算。”林振华乐呵呵地对韦东齐说道。
韦东齐道:“那哪成,你是经理啊。”
林振华道:“老韦,我告诉你啥叫经理。经理就是啥都不懂,光负责花钱的。你们就是啥都懂,专门负责告诉经理如何花钱的。说到底,我是听你们安排的。”
“林经理太谦虚了。”韦东齐道。
初到汉华重工时,韦东齐还有些担心,不知道如何与林振华相处。在他想来,林振华虽然是个有开拓能力的领导人,但毕竟只是一个24岁的小年轻而已。年纪轻轻又有了一定的地位,想必是非常自负的。韦东齐甚至于做好了忍气吞声、不与年轻人计较的心理准备。
谁知,到了新单位之后,韦东齐发现这个林经理非常谦和,丝毫没有少年得志的轻狂。林振华无论是对技术人员还是对普通工人,一律都十分尊重。尤其是对于年长的职工,林振华始终把自己放在晚辈的位置上,让人觉得心情非常舒畅。
韦东齐在与林振华接触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这位年轻经理虽然在技术细节上的经验不如自己,但对于机械制造工艺以及技术前景方面的造诣丝毫不比自己这个老将差。韦东齐在林振华的办公室里看到了满满一书架英文原版的工业书籍,这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从那时起,韦东齐就认定,自己后半辈子就跟着这个年轻经理混了。
“你们需要的这几款焊机,加上配套的工艺,总价格是800万美元。”河野芩生开始报价了。
“800万”同行的卫景文和马杰都失声地惊呼起来。实在是太黑了,化工基地生产一套大化肥设备,上千吨的产品,价格也才300万美元,而这区区几款焊机,就要800万美元,这与抢钱何异啊。
韦东齐和林振华在出来之前是打听过价格的,所以对于西乎公司的报价并不觉得意外。他们只是多少有些失望的感觉,因为在询价之前,他们都存着一个幻想,觉得也许真实的交易价格会比他们了解到的更低一些,如果能低到80万,或者8万……
但现实就是这样残酷,国际技术市场就是这样的规则。林振华能够把一套8000万人民币的装备给人家报成2。5亿美元,人家也同样能够把一套也许成本只值80万美元的焊机给你报出800万的天价。
这就是技术落差带来的暴利,要想不成为别人的口中之食,只有自己去占领产业链的顶端。而要从底端走到顶端,这些学费都是不得不付出的。
“先生,如果你们能够用日元支付的话,我们的价格可以略低一些。”河野芩生建议道。
“按日元的报价是多少?”
“19。5亿。”河野芩生说道。
“现在日元对美元的汇率是250比1,如果按800万美元算,相当于20亿日元。如果是19。5亿日元的话,我们能省下5000万日元呢。”韦东齐小声地对林振华说道。
“250比1?这么低?”林振华诧异地问道。
“不算低了,这两年日元升值了,原来是300比1呢。”韦东齐道。石化机从日本引进过一些设备,大致知道日元的情况。
“不对。”林振华模模糊糊地觉得有点问题。他记忆中,日元对美元的汇率是在100左右的,最高点甚至于达到了70比1的水平。也就是说,日元在未来20多年内,会从250比1,大幅度升值100比1。他还有些印象,觉得日元升值应当就是在80年代中期的某个时候。
“不行,我们只能按美元计价。”林振华小声地对自己的手下们说道,“大家记着一点,国际市场上是有汇率风险的。现在日美贸易中,美国是大幅逆差,所以美元贬值是大势所趋,日元在未来会持续升值。我们所有的长线采购项目,千万不能用日元计价。”
“明白了”众人一齐答道。
“好吧,河野先生,请你把相关的材料准备一下,我们对你们的设备有一些兴趣。如果价格比较合适的话,我们有意进行引进。”韦东齐向河野芩生说道。
河野芩生乐得脸上的疙瘩都胀起来了,像棵仙人掌一般。他招呼林振华等人先坐下,自己转到展台后面准备相关材料去了。
林振华等人也没有闲着,趁着这会工夫,在展区里瞎转悠,一样一样地看着西乎公司的产品实物以及照片、数据等。刚走了两步,林振华无意中一抬头,看到不远处投来一束幽怨的目光。
“呵呵,原来是小泉先生,幸会,幸会。”林振华乐呵呵地迎上前去,向那人打着招呼。原来,此人正是林振华的老朋友,日本尼宏重工的技术员小泉次郎。
“呃,是林桑,幸会,幸会。”小泉次郎尴尬地笑着,向林振华鞠躬致意。
小泉次郎也是来参加法兰克福装备展的。这一次,尼宏重工派出了一支小规模的队伍,由销售总监左治义雄带领,与其他几家日本化工设备制造商一起,组成了一个日本化工设备展团,到法兰克福来摆摊。小泉次郎就是跟随左治义雄而来的,与他一起的,还有左治义雄的另一名手下尾崎龙夫。
林振华在此前并没有看到尼宏重工的摊子,但尼宏重工方面,却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汉华在展会上的存在。
泰国那四套设备订单被林振华硬生生抢走,这是左治义雄心中的痛。他怀着怨念离开曼谷之时,也深深地把林振华和汉华这两个词刻在了心里。这一次中国装备代表团首次亮相法兰克福装备展,左治义雄心里就咯噔一下,暗叫不好。他站在远处观望中国代表团的展区时,一下子就看到了让他魂牵梦绕的林振华。
“坏了,中国人来了,他们是来搅局的。”这是首先闯入左治义雄脑海的念头。
实践表明,左治义雄的担忧是完全有道理的。中国代表团的存在,一下子改变了市场上的力量对比。在原来的各次展会上,第三世界国家基本上就是圈里的肥羊,手无寸铁,只能任凭发达国家装备厂商的宰割。可是,中国代表团一出现,肥羊们立刻就长出了羊角,开始有还手的力量了。
左治义雄自己就亲身地感受到了中国力量的冲击,这种冲击实在是太恐怖了。
一位来自于埃及的采购商,本来与左治义雄已经谈得差不多了,打算以400万美元的单价从尼宏重工引进两套10万吨化肥设备。正在打算草签协议的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一个中东人肤色的小伙,对着那采购商喊了几句什么,结果那采购商立马收拾起东西逃之夭夭了。当左治义雄再次见到这位采购商时,他发现对方脸上的谦恭与惶恐之色已经荡然无存。这位采购商告诉左治义雄说,他已经买到设备了,单套的价格只有区区250万。
尼玛呀左治义雄忍不住要骂人了,250万一套,姓林的,你没见过钱啊你把设备卖成了白菜价,这以后让我们这些设备商还怎么混啊。
也不是所有的采购商都会被中国人吸引的,左治义雄就见到了这样一位菲律宾商人。他是一个铁杆日粉,据说身体里还有四分之一异或是八分之一的日本血统。这位菲律宾商人向左治义雄表示,他只认日本产品,对于中国神马的完全不信任。
就在左治义雄为拥有这样的粉丝而窃喜的时候,菲律宾商人提出,对于像他这样忠诚的客户,尼宏重工所提供的设备在价格方面是不是可以适当地减免一点。
“减免多少?”左治义雄问道。
“出于日菲共荣的考虑,就只减免100万美元吧。”菲律宾人说道,“从400万降到300万,左治先生,你也知道的,中国人开的价钱是250万。”
“你不是说你不会考虑中国产品吗”左治义雄急了。
“我当然不会考虑”菲律宾人义正辞严地说道,“可是,我的老板是会考虑的。”
左治义雄恨不得立即冲到中国展台去,把林振华拉出来进行一场日式的决斗。姓林的,咱们来比比剖腹自杀吧我能在五分钟之内把自己剥成一头去了皮的生猪,你能做到吗
在不降价就要去选择中国产品的威胁之下,左治义雄最终只能把设备的价格从400万降到了320万,而且还承诺在这个价格之中包含了所有的费用,包括安排这位菲律宾采购商全家二十余口人到鹿儿岛考察半个月的开销。
“巴嘎”等到菲律宾人兴高采烈离开之后,左治义雄从嘴里迸出一句日式国骂。
“左治君,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中国人挤垮的。”尾崎龙夫说道,“他们的成本远比我们要低得多,打价格战我们不是对手啊。”
“忍忍吧,等到我们的40万吨设备研发出来,我们就不用再和中国人去竞争了。”左治义雄自我安慰道,“诸君,你们应该知道,董事长终于接受了我和技术部门的建议,同意立即着手开发40万吨级的设备了。为开发这款设备而向西乎公司订购的装备,很快就能运到工厂进行安装了。”
“可是,万一中国人也开始搞40万吨的设备,咱们怎么办?”尾崎龙夫问道。
“不会的,40万吨设备的技术要求比10万吨设备高得多,中国人目前的装备水平,无法突破这些技术障碍。”左治义雄说道。
尾崎坚持说道:“可是,我们的技术和装备是来自于西乎公司的,万一中国人也向西乎公司进口这些技术和装备,那么我们与中国人之间的技术差距,就不存在了。”
“尾崎君,请你不要做这种无聊的预言。你要知道,你说的,仅仅是一种可能性而已”左治义雄恼火地斥道。
“左治君,我感觉尾崎君说的,不是无聊的预言。”小泉次郎在一旁面如土色地说道,“你们看,林振华带着人正在西乎公司的展区里呢。”
234你们会后悔的
234你们会后悔的
小泉次郎与林振华打完招呼之后,又假意地寒暄了几句,便借故钻进了西乎公司展台的办公区,找到正在忙着整理材料的河野芩生,对他问道:“河野君,我想了解一下,中国人到你们的展区干什么?”
尼宏重工是西乎公司的老客户了,小泉次郎作为一名技术人员,在采购设备时与西乎公司的销售代表联系也比较多,与河野芩生算是有一些淡淡的交情。
河野芩生听到小泉次郎这样问,心中有些不悦,但既然是以往的朋友,他也不便不搭理,只是用应付的口气答道:“小泉君,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中国人到我们西乎公司的展区来,自然是对我们的设备感兴趣了。”
“他们要采购什么设备?”小泉次郎继续问道。
这一来,河野芩生可真的不高兴了:“小泉君,你提出这个问题,恐怕有点太冒昧了吧?”
小泉次郎连连摇头:“河野君,不是这样的。这几个中国人我认识,他们是非常狡滑的,你们可不能随便答应他们的采购要求。”
河野芩生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他们是骗子吗?”
“这倒不是。”小泉次郎道,“但他们是我们的竞争对手。他们不按常理出牌,在市场上低价倾销设备,已经从我们手里抢走很多订单了。”
听说是尼宏重工的竞争对手,河野芩生轻松了,他装出同情的样子说道:“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实在是太遗憾了。不过,这与你要打听他们采购什么设备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小泉次郎道,“他们采购设备是为了改进技术,以便形成更强的竞争优势。如果他们得到了这些设备,我们尼宏重工的市场就要全部被他们抢走了。”
河野芩生呵呵冷笑道:“小泉君,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他们只是你们的竞争对手,如何取得竞争优势,是你们应当考虑的事情。我们西乎公司只是一个设备供应商,无论你们哪家,只要愿意付钱,我们都可以提供相同的设备的。”
“可是,他们是中国人,而你们西乎公司和我们尼宏重工都是日本企业,难道你们能够坐视不管吗?”
“对不起,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河野芩生学着西方人的样子耸了耸肩,说道,“拜托,小泉先生,这样的事情应当是老板们考虑的。我只知道,如果我能够做成这桩业务,我是有提成的。”
“你……”小泉次郎着实没有办法了。河野芩生讲的道理非常朴素,作为一名下层的销售人员,他关心的只是自己的业绩而已,日本人与中国人竞争的事情,与他何干?
无奈何,小泉次郎只好奔回自己的展区,把左治义雄拉过来了。左治义雄自然不会去与河野芩生交涉,他直接找到西乎公司方面的负责人,一位叫松下永三的销售总监。左治义雄与松下永三也是有些私交的,见了面说话不用绕太多弯子。
松下永三听完左治义雄介绍的情况,沉吟了一会,把河野芩生喊了过来,问道:“河野君,那些中国人想采购的,是哪些设备?”
“几种用于高强度结构钢焊接的特种焊机,他们还要求我们转让富氩保护焊的技术。”河野芩生说道,同时把几种焊机的型号也向几个人都报了一遍。
“这几种焊机,和你们前一段时间向我们订购的焊机是同一种类型的。”松下永三面无表情地对左治义雄说道,“左治君,看来你的判断非常准确,中国人也打算搞高压容器,可能和你们正在开发的产品比较类似。”
“不是比较类似,而是完全相同。”左治义雄说道,“根据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垂涎于40万吨大化肥设备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尼宏重工目前主要的希望就放在40万吨设备上,如果中国人搞出了同样的设备,以他们的竞争手段,肯定会把价钱压到谁都挣不到钱的地步,那个时候我们就惨了。”
“我想,中国人应当是能够挣到钱的。”松下永三纠正道。
“没错,他们的确能够挣到钱,他们的劳动力价格低,而且他们消化其他成本的能力也比我们强。所以,最终他们会是胜出者。”左治义雄说道。
松下永三问道:“左治君,你们为什么不考虑和中国人谈判呢?大家形成一个价格上的默契,这样都有钱可挣,这不是很好吗?”
左治义雄摇摇头:“这是不可能的。这个市场说大也大,但说小也小。中国人的志向,不是与我们平分这个市场,而是要独占这个市场。松下君,在中国,像你们展厅里那些人的企业一样的化工设备企业还有很多,他们都处于停工的状态。如果他们获得了这些技术,能够进入国际市场,他们是不会容忍其他人与他们共享这个市场的。”
“我明白了。那么,左治君,你们要加油。”松下永三拍拍左治义雄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说完,便欲转身离去。
“等等”左治义雄抓狂了,赶情我这说了半天,对方压根没搞明白我是干什么来的。我是来寻求一句励志的话吗?你跟我说句加油就完了。
“松下君,我来找你,是想阻止你们与这些中国人之间的交易,不能让他们获得这些设备。”左治义雄说道。
松下永三哪里会不知道左治义雄的想法,但他打心眼里就没打算答应左治义雄的要求。现在见左治义雄把话挑明了,他把脸一沉,说道:“左治君,我觉得你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吧?”
“不能让共产主义国家获得尖端装备,这是有共识的事情,怎么叫过分呢?”左治义雄说道。
“这个嘛……”松下永三脸上有些尴尬,他刚刚与一位苏联人秘密签订了一个协议,打算向苏联出口几台巴统限运的设备。左治义雄这样一说,弄得他心惊肉跳的。
“左治君,这几台焊机,似乎不在巴统限运之列吧?”松下永三说道。
左治义雄索性撕下脸皮了:“松下君,我知道这几台设备是不在巴统限运之列的,但它们对尼宏重工是生死攸关的。如果中国人得到它们,我敢百分之百地说,他们一定会掌握40万吨大化肥技术的。说到底,这相当于你们西乎公司直接帮助中国人打败了我们日本的企业,你们作为日本人的良心何安呢?”
松下永三呵呵冷笑道:“左治君,我觉得这句话挺耳熟的。”
“耳熟?”
“是的,三年前的报纸上曾经登过类似的一篇文章,文章中质问你们这些化肥设备生产商,为什么要把大型尿素装备卖给中国人。由于中国人得到了这些尿素装备,他们大幅度地减少了从日本的尿素进口,使日本的化肥生产商遭受了严重的损失。在那个时候,你们作为日本人的良心,又到哪里去了?”
“这……”左治义雄汗流浃背啊。他当然记得这件事情,过去,中国要从日本进口大量的尿素,尿素的定价权完全在日本化肥商手里,中国在外汇短缺的情况下,不得不用大量的煤炭和石油来交换这些尿素。后来,包括尼宏重工在内的日本化肥设备厂商向中国出口了一大批化肥生产设备,使中国的尿素实现了自给自足,日本的化肥厂商再也挣不到暴利了。
当年为了这事,有一位化肥商专门跑到尼宏重工的董事长办公室,对着董事长大发雷霆。左治义雄清楚地记得,那位化肥商在离开尼宏董事长的办公室里,大声地说过一句话:“你们会后悔的”
短短几年时间,这样的故事,居然发生在尼宏重工自己身上了。尼宏重工后悔了吗?也许应当后悔吧,如果中国永远只是尿素的进口国,他们哪有钱来更新设备,挑战尼宏重工的霸权?
松下永三见左治义雄哑了,便乘胜追击地说道:“左治君,恕我直言。尼宏重工沦落到不得不与中国人去争夺市场,完全是咎由自取。已经好几年时间了,你们完全中断了技术开发。早先的时候,你们是我们西乎公司的重要客户,大量采购我们的设备。而这几年,你们的设备采购大幅度减少,我听说你们董事长的兴趣已经完全转到股票和房地产市场上了。如果不是你们落后了,中国人凭什么能够对你们形成威胁?”
“我们不是刚刚又向你们下了一大批订单吗?”左治义雄心虚地说道。
“是的,如果不是中国人把你们逼得无路可走,你们恐怕还是不会想到更新设备吧?”松下永三揭露道,“对不起,左治君,我们西乎公司目前的经济状况也不好,我无权拒绝一个有强烈购买愿望和购买能力的客户。如果我拒绝了中国人的订单,我想,你们尼宏公司一旦取得了竞争优势,肯定会故态重萌,回到不思进取的道路上。请你理解我,我向中国人出售设备,完全是为了刺激你们的进取心啊。”
左治义雄被松下永三的这番话气得嘴唇直哆嗦,太无耻了,实在是太无耻了。松下永三的意思明明是说,他并不在乎尼宏重工的死活,死掉了尼宏重工,西乎公司可以向中国人出售设备,同样可以赚个盆满钵满。在利润面前,什么同胞之情,又算得上什么呢?
左治义雄有心大义凛然地给松下永三讲一堂爱国主义大课,但他终于没能说出来。尼宏公司当年向中国人卖化肥设备的时候,不也是和西乎公司现在的想法一样吗?他想起了那位化肥商,他向着松下永三和河野芩生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怒吼:
“你们会后悔的”
235电炉
235电炉
左治义雄带来的这段小插曲,最终也没能影响到西乎公司与汉华重工之间的合作。河野芩生向林振华一行提供了最详细的型号和报价资料,林振华让马杰负责把这些材料收好,以便未来与西乎公司进行进一步的接洽。
松下永三亲自过来与林振华见了面,双方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探讨了进行长远合作的可能性,松下永三表示,只要是在巴统限制范围之外的技术,西乎公司都可以向中国方面提供,而且在价格上也是非常优惠的。
对于尼宏重工的抱怨,松下永三采取了完全无视的态度。一方面,日本国内的化工设备生产已经在走向衰退,这种用钢铁和人力堆积起来的产品,对于日本这样一个资源短缺而且劳动力成本不断上升的国家来说,已经是鸡肋了。另一方面,日本的化工设备厂商大多都在十几年前更新过设备,现在并没有新的设备更新要求,这对于像西乎公司这样的装备提供商来说,就完全没有利用价值了。
相比之下,新兴的中国则是西乎公司重要的出口市场,中国的经济在高速增长,而装备水平却严重滞后,对于新装备的需求几乎是无限的。西乎公司请专业咨询公司研究过,认为在未来30年内,中国至少需要采购上万亿美元的加工设备,这是一个多么庞大的市场啊。
为了尼宏重工而得罪中国人,这样的傻事西乎公司才不会去干呢。
林振华心满意足地带着自己的手下离开了西乎公司的展区,继续在展厅里转悠。
韦东齐、卫景文、马杰等人都是带着采购任务来的,每到一家的展台,便要了解一下相关设备的情况。国外先进设备的水平比国内要高出了几个数量级,几个人看得眼睛发直,恨不得把所有见到的好东西都打包带回国去。
“差距太大了”卫景文摇头叹息着,“原来在国内还没感觉,现在站在这个展厅里,觉得我们和世界先进水平的距离,可真是太大了。”
韦东齐也是一脸沉重的表情:“看看,人家的80万吨乙烯设备都已经定型了,咱们连11万吨的还没搞出来呢。等到咱们把80万吨搞出来,别人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小马,你是什么想法?”林振华对马杰问道。
马杰道:“我觉得,只要我们努力,总是能够追上去的。如果不追,那就永远都没有希望了。”
“说得对”卫景文翘起一个大拇指夸奖道,“我们这一代人是没希望了,但我们会给你们当垫脚石。小马,希望等你到我这个年龄的时候,我们中国的装备工业已经能够和发达国家一分雌雄了。”
韦东齐也赞道:“小马的确是个好苗子,好好干,你的前途比我和卫老师都要广阔得多的。”
马杰被两位前辈夸奖了一通,颇有些不好意思,他连忙换了个话题,对林振华说道:“林经理,看到这么多好设备,我现在才知道咱们真的是很缺钱啊。过去我们同学私下里还嘀咕过,说林经理什么都好,就是太贪财了,挣这么多钱还不够。”
“现在明白了?”林振华呵呵笑道,想不到华青的学生居然这样议论他。
马杰道:“现在明白了。咱们要迎头赶上,必须要有先进装备。可是,这些装备随随便便找一件出来,都是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美元,咱们汉华重工挣的那些钱,放到这里简直什么都算不上。”
韦东齐道:“咱们还是要发扬艰苦奋斗的精神,尽量用最便宜的装备,做最多的事情。”
林振华点点头道:“老韦说得对,咱们现在钱少,有钱要用在刀刃上。不得不买的装备,咱们就想办法筹钱来买。能够替代的,就想办法替代。”
大家边走边聊,来到了ALK的展台前。韦东齐一眼看到了一个高频电炉的模型,他凑上前去,认真地看了看上面的介绍,然后欣喜地对林振华说道:“林经理,你看,咱们一直说要装备一台能够熔炼特种钢材的电炉,想不到在这找到了。你看它的介绍,它是用石墨电极埋弧加热,设有氩气搅拌装置,能够自动完成脱氧、脱硫、调成分和控制熔炼温度。”
“的确是非常不错。”马杰也说道,“咱们要搞特种钢,急需一个这样的炉子。”
“既然你们都觉得需要,那就打听一下多少钱吧。”林振华笑着说道,搞机械的人没有不懂材料的重要性的,他完全清楚这台电炉对于提升公司材料技术水平的意义。
韦东齐凑上前,找到一名ALK的销售人员打听价格。这位销售人员正好就是此前接待过哈罗雷的赫迪拉,他看了看韦东齐,问道:“先生,请问你是日本人吗?”
“不是。”韦东齐道。
“那么,是韩国人?”
“不是。”韦东齐道,“我是中国人。”
“台湾的?”赫迪拉锲而不舍地考证着,他不去当户籍警真是屈才了。
韦东齐有些恼了,他正色道:“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采购商,我是从中国大陆来的。”
“哦,红色中国?”赫迪拉道,“对不起,这个型号的电炉不能销售给你们。”
韦东齐的脸涨得通红:“这怎么可能?先生,请问是谁说不能销售给我们的?这种型号的电炉完全就是民用技术,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禁运名单之内。”
赫迪拉耸耸肩道:“对不起,先生,这是我们公司的规定。ALK公司所推出的新产品,是优先供应给民主国家客户的,只有等下一代产品出来之后,才能把这一代产品提供给共产党国家。如果你们需要一个高频电炉的话,我非常愿意向你介绍我们的另一款产品,这款产品是在1977年设计定型的,我想,它比你们国内使用的技术,应当还是要先进20年以上的。”
“不必了。”韦东齐应了一句,便气乎乎地回到同伴身边,恼火地说道:“这简直是太气人了”
马杰诧异地说道:“咱们不是已经改革开放了吗?连美国都和中国建交了,怎么国际上对我们还有这样严格的技术封锁?”
“毛主席说过,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这句话永远都是对的。”卫景文说道,“不管我们做出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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