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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个人弄过来,林振华心中暗暗地想着。
263助理
263助理
“项先生,明人不说暗话。我们汉华重工能够发展到今天这样一个规模,更多的是得益于观念上比其他企业先行一步,运气的成分比管理的成分要多得多。我是一个搞技术的人,经营能力实在是乏善可陈的。”林振华坦率地说道。
“林总太客气了,创新本身就是一种经营能力。”项哲道,“熊彼特认为,企业家的本质就是创新。所谓创新,就是把前人没有使用过的生产要素或者生产条件引入生产体系,林总能够在现有的市场条件下引入新的观念,这本身就是一种企业家的创新行为,怎么能说没有经营能力呢?”
“呃……我有这么伟大吗?”林振华讷讷地说道。他一直觉得自己不算个什么企业家,现在听项哲这样一说,好像自己勉强也能和企业家挂上点边了,心中暗自有些高兴。
“不过……”项哲并没有让林振华继续高兴下去,他直接就来了一个转折,“正如林总所说,汉华重工目前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只是来自于观念的创新。中国目前正处于新旧体制转轨的时期,市场上有大量未被人们发现的机会存在。汉华重工抓住了这些机会,所以取得了成功,仅此而已。”
“你说得对,请继续。”林振华说道。
项哲点点头,继续说道:“目前,无论是媒体也好,各级领导也好,都只看到了汉华重工欣欣向荣的一面,而没有看到其正在积累的危机。由于缺乏成熟的管理模式,汉华重工的运营在许多方面都显得混乱无序。在目前这种狂飚突进的时候,许多内部和外部的矛盾都会被掩盖起来,一旦发展速度降下来,所有的矛盾都会表现出来,那时候就会难以收拾了。”
“你能举个例子吗?”林振华问道。
“眼前就有一个例子。”项哲道,“你们正在进行大规模的供应商招募,但我注意到,你们对于供应商信息的管理,还停留在手工管理的阶段,连一个起码的数据库系统都没有。试问,未来你们如何对供应商的信用进行评级?如何掌握不同供应商的供货质量、交货周期?如何对供应商进行激励?”
林振华只觉得汗如雨下,在此前,他提出招募供应商的时候,曾向公司领导层谈过供应商管理的思路,当时是博得了大家一致好评的。现在听项哲的意思,他的思路简直就是幼稚可笑,离真正的供应商管理差出十万八千里了。
“项先生,你是说我们可以建立一个数据库系统来管理供应商信息吗?可是,现在有合适的数据库管理软件吗?”林振华傻呵呵地问道。
林振华这句话,带有很强的穿越者的烙印,只有穿越者才会质疑:现在就有什么什么东西了吗?项哲没有注意到林振华这句话里的毛病,他肯定地回答道:“现在使用Dbase…II做一个管理系统并不复杂,我想,贵公司这么大的产业,PC机和汉卡应当都是现成的吧?”
嗯,原来Dbase…II这个神器已经存在了?林振华在心里想道。
“那么,项先生,你能开发这样一个系统吗?”
项哲道:“完全没问题,如果林总需要,我只要一天时间就可以开发出来。不过,要开发这样一个系统,仅靠一个编程人员是不够的。”
林振华问道:“你还需要什么?”
“我需要你们对整个面试流程进行重新组织。你们的前台接待人员应当使用标准化的问候语。供应商所填写的表格要重新设计,同时提出填写规范,并且有专人负责指导其正确填写。对供应商的面试过程我没有看到,现在还提不出什么建议,不过,我相信你们肯定没有使用有关人格、创新能力方面的评测量表,在选择合作伙伴的时候,不考虑这些方面的因素是非常错误的。”项哲侃侃而谈,沃顿MBA的王八之气喷涌而出。
“你说的评测量表,在国内能够找到吗?”林振华问道。
项哲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摞纸,递到林振华面前,说道:“这是一份由Erec和Galti提出的创新能力量表,我根据中国的文化特点进行了修改,在我的同事中做过试调查,信度和效度检验的结果都比较满意。林总如果放心的话,可以用它来作为你们评测供应商的工具。后面是关于人格方面的一份量表,是英文的,我还没来得及翻译。”
林振华接过这摞纸,从头到尾认真地翻了一遍。英文的部分,他也同样看得非常认真,不时还挑出几条向项哲请教。项哲这才相信,眼前这位据说只有初中文凭的林总,英语水平之高,的确不是媒体吹嘘出来的。
“不错不错,的确非常专业,不愧是MBA出身啊。”林振华把东西还给项哲,感慨地说道。术业有专攻这句话,还是非常有道理的,林振华头顶着一个穿越者的光环,但说到具体企业管理方面的问题,还是连一个30年前的MBA都比不上。
项哲得到林振华的肯定,很是高兴,他继续向林振华推销着自己的管理知识:“企业管理所涉及到的问题很多,比如说,人力资源方面,目前国内企业的人事科、劳资科基本上只负责档案管理、考勤管理、工资发放,很少会做全面的人力资源规划,对于职工的招聘、培训、考核、激励等等,都还是计划经济的那套方法。与我国正在建设的商品经济社会十分不适应。我呆的那家大厂,人才流失非常严重,基本上就是能干的人都跑了,留下的都是混饭吃的,长此以往,企业怎么可能有竞争力呢?”
“项先生,我明白了,我对你专业水平丝毫也不怀疑。”林振华打断了项哲的陈述,转而问道:“我想了解的是,你这次到我们汉华重工来,是否真的有意加盟我们?”
听到林振华这个问题,刚才还是兴致勃勃的项哲突然沉默了下来,他停了一会,才问道:“林总,如果我有意投奔贵公司,你打算怎么安置我?如果是安排我发洗澡票的话,我宁可在原来那个厂子里发的。”
“总经理这个位置,目前还没有空出来。”林振华笑着说道。
“我知道的。”项哲道,“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像你们这种大型企业的总经理,哪是我这种小字辈能够染指的。”
林振华道:“只要你不想当总经理,剩下的位置就好说了,你自己说说看,你期望做什么职位呢?”
“我希望能够在一个负责全公司运营的部门里工作,我对于公司的全面管理更感兴趣,而且也更能发挥我的专业知识。”项哲道。
林振华想了想,说道:“我现在缺少一个懂得全面运营管理的总经理助理,在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之前,我想聘你来担当这个职务,你看如何?”
“总经理助理?”项哲瞪大眼睛问道,“请问,是谁的助理?具体权限是什么?”
林振华道:“是我的助理,具体工作就是负责汉华重工的所有管理事务,全厂干部职工,包括我在内,都由你指挥。”
“这……”项哲迟疑了。
“怎么,嫌小?”林振华问道。他当然知道项哲不是嫌小,他许给项哲的这个职位,已经大得不能再大了。
项哲摇摇头:“不,我是担心我胜任不了。”
林振华好奇地问道:“不至于吧?沃顿的MBA居然能说出胜任不了这样的话来,你也不怕你们院长把你的毕业证收回去?”
项哲苦笑道:“林总,玩笑归玩笑,但我的确没有过大型企业管理的实践经验,我担心露怯。能不能这样,我先在公司总部担任一个普通的职务,未来如果各位领导认为我的能力足够,再慢慢提升起来?”
林振华道:“我倒希望是另一种情况,你先在公司总部给我当助理,未来如果我觉得你能力不行,再把你降下去。不过,你放心,最不济我也会安排你到公司的浴室去当个经理的。”
“我只是怕我这样凭空担任一个高级职位,下面的中层干部和工人们会不服气的。”项哲说道,“如果能够给我半年时间缓冲一下,找一些机会证明一下我的能力,那么再提升起来,也就顺理成章了。”
林振华摆摆手道:“你这个说法是对的,也许也是你在MBA学到的用人原则吧?但这个原则现在不适用。我们汉华重工现在非常缺乏高层管理人员,我没有时间让你去韬光养晦。我其实一直都在寻找一个能够把我从繁重的管理工作中解放出来的助手,你简直就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不用再等了,我向领导班子请示一下,你马上就准备上任吧。”
“行”项哲被林振华的话感染了,他爽快地答道,“给我三天时间,我回去办理一下辞职手续,马上就能过来上班。咱们事先说好,如果我不能胜任这个职位,请林总随时撤换我。”
“没有三天时间给你,你现在就得开始干活。你不是说我们的招标流程有问题吗,现在我就任命你为招标工作组的负责人,外面那两个女同志,毕敏和田效兰,就是你的助手。你马上接手工作,把这件事情办好了,你也就证明了你的能力了。如果这件事都做不好,那你就回去吧。”林振华说道。
“林总,你放心吧,如果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也不回去了,我直接跳长江好了”项哲信心满满地回答道。
264授课
264授课
南都,江实电。
沈佳乐站在厨房门口,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用怯怯的口气对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金建波说道:“建波,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你说吧。”金建波头也没抬地说道。
“过两天,我想去一趟浔阳。”
“嗯?”金建波这回终于把头抬起来了,他用狐疑地眼神看着沈佳乐问道:“你去浔阳?是去汉华重工吗?”
沈佳乐躲闪着丈夫的目光,说道:“嗯,我给他们翻译了一点日语的焊接资料,我想给他们送过去。”
金建波重新把头低下,作出看报纸的样子,但他的注意力显然已经不在报纸上了。他用淡淡的语气问道:“翻译资料?你这些天每天晚上熬夜,就是在忙这个?”
沈佳乐像是犯了什么错误一样,低着头说道:“我也是碰巧看到他们那边一时找不到日语的专业翻译,我在日本的时候,正好学的是这个,所以……”
“哦,没什么。”金建波又抬起头来,脸上有了一丝笑意,“你帮他们翻译一些资料,也是应该的嘛,我们和汉华重工毕竟也是兄弟单位嘛。你既然翻译好了,从邮局给他们寄去就可以了,或者明天我去市里开会的时候,帮你带到汉华的办事处去,你就没必要专门跑一趟了吧?”
沈佳乐连忙说道:“不是的,这里面有些术语,他们不一定弄得明白,我也有点拿不准,我得过去跟他们的技术人员一起讨论一下。”
金建波点点头:“那好吧,你就去吧,顺便问一下振华,看看压缩机的事情能不能办成。”
“嗯,好的,我一定问他一下。”沈佳乐喜形于色地说道,“对了,建波,我会把菜做好,放在冰箱里。红红我送到我爸妈那里去了,让他们帮着管两天。还有,行政科那边,我也请好了假。”
“你自己安排吧。”金建波道,“我得出去一下,广东那边来了两个兄弟单位的领导,我得去陪一下。”
“好的,我知道了。”沈佳乐丝毫没有注意到金建波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落寞之意。
第二天,沈佳乐带着翻译好的资料,搭乘火车来到了浔阳。马杰事先接到了沈佳乐电话,得知她要来,便从厂里要了一个吉普车,专程到火车站去迎接沈佳乐。
“沈师傅,你辛苦了。”马杰热情地说道。
沈佳乐笑道:“不辛苦。马工,真不好意思,还麻烦你亲自来火车站接我,其实我坐公共汽车去公司就可以了。”
马杰道:“这可不行,这哪是接待专家的样子。沈师傅,你可不知道,我们车间里的那些老师傅们,提起你来,那是交口称赞啊。”
沈佳乐不好意思地说道:“那是大家高看我了,其实我也没什么的。”
马杰陪着沈佳乐回到汉华重工,进公司大门的时候,马杰问道:“对了,沈师傅,你是先去见林经理,还是先去车间?”
沈佳乐迟疑了一下,说道:“还是先去车间吧,其实我这次来也没什么事情要见林经理的,临走的时候跟他打个招呼就可以了。”
“唉”马杰小声地叹了口气。
沈佳乐觉得好生奇怪:“怎么啦?”
马杰连忙掩饰道:“没什么,没什么,我这是……习惯性的叹气。”
两个人来到车间,看到许多人早已经等候在车间外面了。老焊工喻宾远远地看到沈佳乐,便乐呵呵地走上前喊道:“哎呀,沈师傅,你可算来了,大家一直都在念叨你呢。”
沈佳乐连忙迎上去,说道:“喻师傅,你可千万别这样叫我,你的岁数和我爸爸一样大,你还是叫我小沈就好了。”
“好好,那我就叫你小沈了,我女儿比你小一点点,也已经结婚了。”喻宾呵呵笑道。工人们之间不时兴太多的客套,沈佳乐年龄轻,喻宾叫她小沈,反而透出一种亲近。
“沈师傅,那你也别一口一个马工地叫我了,你还是叫我小马吧,师傅们都这样叫我的。”马杰在站在一旁说道。
沈佳乐对马杰嫣然一笑,道:“好,我就叫你小马吧,你也叫我小沈就好了。”
“呃,要不,我还是叫你沈姐吧。”马杰道,“你真的和我姐姐一样大。”
“好,就这么定了。”沈佳乐欢喜地说道。她感觉到,自己在这里丝毫没有被当作外人的感觉,大家对她的态度都是那样热情。尽管她的身份是在江实电,但自从她上次来教过大家几手绝活之后,大家就已经把她当成汉华重工的一员了,而她自己,也非常愿意成为其中的一员。
“小马,大家都到了,咱们请沈师傅给大家讲讲吧。”一位名叫郝松林的电焊工过来对马杰说道。
马杰回头一看,只见车间里的电焊工们都已经聚齐了,还有一些其他工种的工人也好奇地凑了过来。这也是工厂里的一个特色,各个工种之间并没有什么严格的泾渭之分,很多工人都是多面手,专业是钳工,但平常焊个小零件啥的,也能客串一把。听说沈佳乐过来讲课,许多人都想来见识一下这个传奇女孩。
“沈姐,下面的时间就交给你了。”马杰笑着说道。
这是马杰在电话里和沈佳乐商量好的事情,趁着沈佳乐到汉华重工来的机会,让她给大家讲一讲高压容器焊接中的一些问题。汉华机械厂的焊工们此前只做过二类压力容器,而石化机是做过三类容器的,在这方面有更多的经验。
“各位师傅,大家欢迎沈师傅给大家传经送宝”马杰对众人说道。
工人们一齐鼓起掌来,沈佳乐半是羞怯,半是激动,她的脸涨得通红,对大家摆摆手道:“各位师傅,谢谢大家,谢谢大家。小马在电话里说,让我给大家讲一讲,其实我懂的东西也非常有限,真不敢在大家面前献丑。我这里根据自己的经验,整理了一个高压容器焊接的工艺要领,要不,我先给大家讲讲这个吧。大家有什么问题,再随时提出来,大家一起讨论,好不好?”
“好”大家喊道,有些文化水平高一些的焊工,赶紧就找来了纸笔,准备做记录了。
“首先一个问题,是关于焊接顺序的问题。”沈佳乐说道,她抬眼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正在焊接的热交换器,便走了过去,以实物为例子,给大家讲授起来:“大家看,这个是对接缝,这个是角接缝。对接缝的伸缩量大,需要先焊,这样收缩的自由量比较大,焊接的变形就会比较小。等把对接缝焊完,再焊角接缝……”
要论做焊接工作的年头,沈佳乐与在场的许多老焊工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但沈佳乐是一个天生对焊接有良好悟性的女孩,她擅长于总结经验,能够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再加上在日本接受过半年的培训,这使她的专业水平反而胜人一筹。
她讲的这些知识,有的是焊工们原本就知道一些的,但归纳得不如她这样系统。还有一些知识,则是她的独门绝技,让人听着颇有一些惊艳的感觉。
一说到技术问题,工人们都十分活跃。沈佳乐说一小段,就会有工人提出疑问,然后大家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遇到大家都疑惑的地方,有人就干脆拉来了几块废料,在现场实验起来。年轻的沈佳乐混在一群老头老太一级的焊工前辈中间,却俨然有一种权威的风范。
“沈姐,我跟你商量点事,要不,你干脆调到我们汉华重工来吧?”车间的演示完成后,马杰领着沈佳乐去食堂吃饭,路上这样对沈佳乐说道。这个技术小宅男,始终也没有放弃要挖沈佳乐过来的心思。
沈佳乐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唉,这怎么可能呢?我家在南都呢。”
“我知道,林经理说过了,你爱人是江实电的副厂长,他不可能离开南都的。不过,你可以自己过来嘛,平时在这边,周末回家,两边都不耽误,多好。”马杰热心地出着主意。作为一个单身汉,他觉得这样一种方式丝毫没有压力。
沈佳乐苦笑了:“小马,你没结婚,不懂这些。女人结了婚,总是要以家为主的,哪能成天不着家?就算是我这次来浔阳,也要先跟我爱人商量好的。他如果不同意,我也不可能来。”
“那他支持你来吗?”马杰问道。
沈佳乐迟疑道:“一次两次,估计没什么问题。如果总是这样跑来跑去,恐怕他也会有些不高兴吧。他平时也经常出差,我如果再这样来回跑,家里就没人管了。”
马杰道:“沈姐,我听说你上次来不是为了求林经理帮忙弄压缩机指标吗?我觉得你可以这样跟你爱人说,就说这是汉华重工提出的条件,我们帮你们弄压缩机指标,你要帮我们指导技术,这样你爱人不就不好说什么了吗?不但如此,而且你还可以算是出差呢。”
沈佳乐停住脚步,看着马杰,问道:“小马,你说的这个,是林经理的意思吗?”
“不是啊。”马杰下意识地说道。他看着沈佳乐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主意实在是有点太馊了:“沈姐,你可千万别误会,这完全是我自己瞎出的主意,林经理根本就不知道这个。”
“哦。”沈佳乐点了点头。她是个没什么太多心计的人,马杰既然说这个提法与林振华无关,她也就完全相信了。林振华没有把压缩机指标的事情与她的去留挂钩,她不知道应当是觉得欣慰,还是觉得遗憾。
265压缩机指标
265压缩机指标
“牛厂长,好消息,好消息”
金建波一头冲进牛北生的办公室,兴奋地喊道。
牛北生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看着金建波问道:“建波,有什么好消息,说来听听。”
“牛厂长,你看,这是什么?”金建波炫耀似地把一份文件递到牛北生桌上,然后得意地看着对方。
牛北生拿起文件,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喜色:“批件有2万台?”
“可不是吗”金建波道,“这是林振华帮忙弄到的。我和他一块去北京参加劳模会的时候,关系处得不错。前些天,我让小沈到浔阳去了一次,替我去找林振华,请他帮帮忙。说老实话,我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没想到林振华还真够意思,居然真的给我们弄到了2万台的批件,只要拿着这个批件到机电进出口公司去,人家就给发货。”
牛北生看着兴致勃勃的金建波,心里泛着一些邪恶的猜测。有关沈佳乐与林振华之间的传言,牛北生也是听过一二的。他自然也知道这只是无聊者编出来事情,其实两个人之间唯一的瓜葛就是当年打过一个“林沈氏”的赌局,那是有许多人亲眼目睹的。这种口头上的玩笑,谁也不会当真。
“建波,这个林振华还真有点本事,咱们都弄不来压缩机,他居然就能够弄到。”牛北生说道。
金建波脸上带着一丝醋意地说道:“他有狗屎运,连搞了几个出口产品,搭上了外贸部的线。听说,这是他求了外贸部的一位司长才弄到的。你想,外贸部管着这么大的盘子,真要给他一个面子,2万台压缩机也不算个啥了。”
牛北生晃着手上的批件,问道:“建波,这个批件的事情,你还跟谁说过吗?”
金建波摇着头道:“没有,今天小沈从浔阳回来,把这个带过来了。我直接就到你这里来了。牛厂长,这2万台压缩机可救了咱们的急了,要不,咱们的生产线就得停下来了。”
牛北生站起身,走到门边,把门小心翼翼地关上,然后拉着金建波并肩坐在沙发上,小声地问道:“小沈没跟别人说过这个事情吧?”
金建波觉得好生奇怪,因为他从牛北生的脸上读到了一些神秘莫测的东西。
“没有,小沈不太关心这个。汉华重工那边从日本引进了一套焊机,正抓小沈的差,让她帮忙翻译资料呢。这个批件,她给我的时候连信封都没拆开。”金建波说道。
牛北生点点头,说道:“建波啊,这2万台压缩机,属于咱们厂通过自己的渠道弄来的,不属于国家统一调拨的物资,是这样吧?”
“是啊。”
“这样的物资,咱们作为厂领导,应当有支配的权力,是不是?”
“是。”
“那就好。”牛北生道,“这样吧,这件事情,你跟谁都不要说,让小沈也不要声张。这2万台压缩机,咱们厂提1万台回来,先救生产线上的燃眉之急。另外1万台,有一家兄弟单位比咱们更困难,咱们支援他们一下,你看如何。”
“什么?兄弟单位”金建波眼睛瞪得滚圆,“牛厂长,你不会是开玩笑吧?”
牛北生竖起一个指头,示意金建波不要激动,然后说道:“这家单位,你上次不也见过了吗?他们的厂长叫张洪福的。”
“是他?”金建波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瘦小的中年人的形象。那是珠三角一家乡镇冰箱厂的厂长,土里土气,但十分精明。前些天,他带着一个小蜜跑到南都来,请牛北生和金建波吃饭,话里话外都是求牛北生匀给他一些压缩机。
金建波还记得,张洪福身边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年龄看起来可以当牛北生的女儿,但一口一个“牛大哥”、一口一个“金大哥”地叫着,时不时还用光溜溜的胳膊和大腿在牛北生和金建波的身上蹭一蹭,让人觉得既紧张又舒服。
那天饭后,金建波就回家了,牛北生和张洪福又聊了什么,金建波并不知情。他不知道,这样一家乡镇小厂,什么时候就成了江实电这样一个国营大厂的“兄弟单位”了?
“牛厂长,咱们自己的压缩机也紧张得很呢,无缘无故地拿去支援张洪福,不太合适吧?万一以后厅里问起来怎么办?”金建波迟疑地说道。
牛北生道:“厅里有什么资格问?咱们是承包了的厂子,讲的是厂长负责制。张洪福那边,我和他深入地交流过,他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企业家,他那个企业,迟早会发展得很好的。我们现在支援他一些压缩机,也是为了建立起联系,以便未来形成长期的合作嘛。”
“这……”金建波可不一点也不傻,牛北生这样坚决地要把指标匀给张洪福,金建波能悟不出其中的猫腻吗?兄弟单位,恐怕其中的纽带,就是张洪福身边那个小姑娘吧?
牛北生看着金建波的脸色,知道这种事情要想瞒过金建波是不可能的,而他本来也没打算瞒过金建波。他用推心置腹的口吻对金建波说道:“建波,我知道你有远大的抱负,但抱负归抱负,人还是要现实一点的。你看张洪福,他不过就是一个农民出身,他的厂子比我们小得多。可是你知道他个人现在有多少财产吗?”
“多少?”金建波木然地问道。
“300万啊”牛北生竖起三个手指头说道,“整整300个万元户。你算算看,咱们得挣多少辈子的工资,才能挣到300万?”
金建波无语了,牛北生说出来的这个数字,让他受到了强烈的震撼。300万意味着什么?江实电的工人,发一次双过半奖才100块钱,就这样,大家也乐得眉飞色舞了。为了买一台1200块钱的彩电,他和沈佳乐可谓是节衣缩食,他连一盒好烟都舍不得买。
张洪福是个什么玩艺,一个连成语都不懂的乡下农民,居然拥有300万的家产。他金建波是大学毕业,堂堂国营大厂的副厂长,家里的财产勉强能凑出3000块钱来,这公平吗?
牛北生道:“建波,上次张洪福跟我说了,如果我们能匀给他一些压缩机,他愿意每台给我们加价20块钱。如果我们给他1万台……”
“那就是20万”金建波的心抨抨地跳起来。
“最少是20万。”牛北生道,“我想再吊一吊他,我觉得,他出到30万也会愿意的。到时候,咱们两个人,每人15万,你觉得如何?”
“不不,我不能要。”金建波下意识地推托着。15万块钱,他连想都不敢想,这样的钱拿在手里,合适吗?他是一个国家干部,怎么能够一下子拥有15万块钱呢?这是犯错误的事情,不,这是犯罪的事情
牛北生轻轻地嗤笑了一声:“建波,你就这么点胆量?现在中央不是提倡要有闯劲吗,15万块钱就把你吓着了?你知道林振华有多少钱吗?”
“林振华?”金建波道,“我不清楚。”
“他起码有1000万”牛北生道,“你真的不知道,汉华重工是公私合营的企业,林振华是大股东。汉华重工几千万的资本,林振华最起码拥有其中的三分之一,最少也有1000万。”
金建波彻底傻了,牛北生说的这个情况,他是知道的。以他的地位,当然了解汉华重工的组成方式。在此前,他只是嫉妒林振华年纪轻轻就能够管理这样大的一个企业,却从来没有去细算过林振华有多少个人资产。听牛北生这样一算,他才发现自己忽略了这样重要的一个问题。
其实,根本不用去算汉华重工的总资产,它一年的利润,恐怕也得有几千万了。如果林振华拥有三分之一的股权,那么光他名下的红利,一年就是上千万。而自己一年的工资呢,也就是1000块钱出点头。
根据牛北生与轻化厅签的承包合同,承包团队如果实现了承诺的利润,那么可以在超额的利润中提取10作为承包费。这10要在几个组阁的成员之间瓜分,分到金建波头上的,恐怕最多最多也超不过1万块钱了。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有这么大吗?
“做人不能太傻。”牛北生开导道,“建波,这2万台压缩机,是你通过关系弄来的。我们拿出1万台放到厂里生产,已经是非常不错了。另外1万台,我们拿来支援一下朋友,适当地收取一些中介费,这是完全合法的事情嘛,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金建波如呻吟一般地说道。他无力反驳牛北生,但他的心告诉他,这样做是不对的,完全不对的……自己不惜让沈佳乐跑到浔阳去求林振华,目的是想给厂里弄来压缩机,这是一个高尚的动机,是一个问心无愧的动机。可是,现在这样做,他能对得起谁呢?
“这件事就由我做主了。”牛北生说道,“关于批件的事情,你不要跟任何人说起来。我马上联系张洪福,告诉他,30万,1万台压缩机。如果他不同意,那我们就不管他了,咱们自己要了。”
最后一句话,牛北生说得大义凛然,但金建波知道,这不过是牛北生作出的一个姿态而已。现在国内各家冰箱厂都要像发疯一样地找压缩机,进口价50美元的压缩机,在黑市上一台加价30块钱人民币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好吧,一切就由牛厂长安排吧。”金建波颓然地说道。
推迟更新公告,并几句闲话
推迟更新公告,并几句闲话
今天的更新可能会比较晚,也许是下午,也许是晚上了。
马上放假了,有个报告必须交了。昨天晚上干活到一直干到现在(凌晨1点),还没有完事。睡一小觉,天亮还得继续干活。干完活才能码更新的内容。人在江湖,大家见谅。
睡觉前,说几句闲话:
关于小说的情节发展,各位书友尽可发挥想象力,一百个读者有一百个哈姆莱特,这是很正常的。
橙子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能不能不要在想象完了之后,用你们想象的结果来作为橙子的罪状?
前面有读者说峰子和陈天要**了,然后骂我一顿,说我恶俗……我汗,我什么时候说过他们要换了?
最近又有人说小林要收小沈了,接着还是骂了我一顿,说我恶俗……我继续汗……
面对着这些指责,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总不能为我没想写的内容而道歉吧?
一直往前追溯,有一次我写到一个什么日报的女记者,都有人奔走相告:工业那本书要种了要种了
起点小说有一些固定的套路,比如说,只要出场的女人,一定是主角的后宫。只要和主角说过话的女人,一定会被主角推倒。可是我从来没有说过我要用这个套路吧?
橙子写这本书,是按着生活中的实际情况来写的。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些异性的朋友,也许关系非常好,也许是一生的知己,但这并不必然走向推倒吧?这本书已经100万字了,到目前为止小林还没明目张胆推过谁呢,大家凭什么就认为他在后面会变成种马呢?
男女之间,有点小小的暧昧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在办公室里男女同事之间也会捶捶打打的,这离推倒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我这样解释完了之后,恐怕会有一个新的罪名在等着我:既然这个女人不会被推倒,你写她干什么?
正如有读者批判我的:你写峰子干什么?你写雁子干什么?这些人对主角有用吗?
唉,恳请大家多给作者一些创作的空间吧,如果每本书都必须按着一个固定的套路写,书荒就是无药可治的事情了。
最后透一个剧情,我一定会给沈佳乐安排一个很好的归宿的,好人好梦。
大家搜罗一下有没有多余的月票,投几张吧。实在不行,推荐票也好。
266海归成群
266海归成群
上海,淮海路上一家新开的咖啡馆里。
林振华一个人坐在一个靠墙角的位置上,面前摆着一杯5块钱的咖啡。此时正是午后,在西方应当是喝咖啡的时间,但整个咖啡馆里却是空空荡荡的,除了林振华之外,只有另一人墙角坐了两个老外,不知道在谈什么事情。
咖啡馆在当时的中国绝对是一个超前的所在,据项哲向林振华介绍说,这家咖啡馆平时主要是在上海工作的外国人会光顾,中国人是很少会来的。也正因为如此,项哲约好了林振华在这里等待,因为这算是一个清静的地方了。
门开了,项哲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他一眼看见墙角的林振华,便转过头对自己的同伴说了几句什么,那几个人脸上似乎都有了一些紧张的神色,跟在项哲的身后向林振华走来。
“振华,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几位。”项哲对林振华说道。
林振华站起身来,向那几个人伸出手,说道:“很荣幸见到各位,我叫林振华,是汉华重工集团的副总经理,我非常热切地希望各位能够加盟汉华。”
在前些天的供应商招标会上,项哲不辱使命,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博得了汉华重工领导层以及诸如毕敏、田效兰等工作人员的一致好评。在经过几场近似刁难的面试之后,谢春艳、苏宝成、朱铁军等都给项哲打出了高分,同意聘请项哲担任汉华重工的总经理助理,协助林振华工作。
项哲以一个MBA的利索作风,回自己的原厂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带着由几百本书组成的行李来到浔阳,正式加入了林振华的团队。
既然已经在一个锅里搅勺,林振华和项哲也就不再互相使用客套的称谓了。项哲的年龄比林振华要大几岁,林振华便直接管他叫老项。而项哲也照着林振华的要求,对林振华直呼其名,只在正式场合里还是使用“林经理”这样的称呼。“林总”这个叫法在当年还是不太合适的,显得太过于高调了。
项哲上任之后,对汉华重工的人才队伍进行了一番全面的了解,发现公司高端人才奇缺,与公司的业务结构和规模完全不相适应。
技术人才方面,林振华算是一个比较全面的人才,但现在也是做管理多,做技术少。其他的人,要么是卫景文、韦东齐这类老一代技术人员,要么是如马杰这样刚毕业的学生,中间存在着一个很大的断层。
管理人才方面就更加寒酸了,陈伟国、朱铁军、郎冬等人都已是五十来岁的老将,虽然有一些管理经验,但对于市场化运作并不了解,国际视野就更谈不上了。岑右军、褚红阳、彭少哲、赵勇群等一批年轻干部都是林振华的嫡系,最大的长处是对林振华有足够的忠诚,但管理能力尚待提高。
“就这样一个团队,居然能够把生意做到法兰克福去,一年做出15个亿的产值,真是不可思议啊。”项哲摇着头对林振华说道。
“没办法,我只有这样的条件了。”林振华解释道,“关键时候,都是靠大家硬着头皮往上冲,这样一关一关地,居然也冲下来了。”
项哲道:“这就是创业型企业的特点,大家有激情,企业处于高速成长期,各种问题都会被掩盖起来。但这种情况是不可能持久的,要保持企业的长远发展,必须要有专业的团队,依靠科学的管理。对于汉华重工来说,尤其是需要具有国际化背景的人才。”
林振华道:“我何尝不知道这点,可是,现在这个环境下,你让我去哪找国际化背景的人才啊?像你这样的海归,我可是求之不得的。”
“海龟?”项哲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海外归来……”
“呃……听起来怎么像是一种海洋生物的名字。”项哲郁闷道,与林振华在一起工作了一段时间,他不断地被林振华嘴里的新词所雷倒,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这些新词听起来的确挺给力的。
“振华,其实国内有很多……海归,都像我一样,学非所用,目前正在各位单位闲置着呢。我想,我们能不能把这些人挖过来,充实到咱们的队伍里来。咱们汉华重工有一个优势,就是领导的观念是非常开放的,这是我们这些海归最期盼的事情。”项哲说道。
“怎么去挖?”林振华问道,“咱们总不能登海报招人吧?”
项哲道:“我在上海的时候,我们有一些留学归国人员经常在一起聚会,我认识很多这样的人。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一趟上海,由你亲自和他们谈一谈,我相信,你的魅力一定能够征服他们的。”
“没问题。”林振华爽快地答应道。
就这样,项哲与林振华一起来到了上海。项哲提前和那些朋友们进行了联系,告诉大家有这么一回事,请大家一起过来聚聚。聚会的地点,便选择了这家咖啡厅。
“这是胡妫,工业工程师,麻省理工的硕士。他的理想就是在中国建立起一家如德州仪器那样的大型企业。”项哲开始挨个地给林振华介绍自己的朋友。
胡妫二十七八岁的年龄,长得很帅气,性格温和,没有项哲那样张扬。他走上前与林振华握了握手,笑着说道:“我现在的理想已经改了,我想回老家德州包两亩地,搞农业工程。”
“工业工程师可是一个工厂的灵魂啊,工厂里的人财物,产供销,都需要你们去规划。甚至于小到一个车间的机床如何摆放才能最有效率,都得你们说了算。你这样的人才去搞农业工程,未免太可惜了。”林振华说道。
“林经理研究过工业工程?”胡妫好奇地问道,从林振华刚才说的那几句话,他能够知道林振华对于自己的专业是有所了解的。在国内要想找一个知道啥叫工业工程的人,可真是不容易啊。
林振华道:“不敢说研究过,只是看过几篇这方面的文章吧。听说美国工业界现在正在搞柔性制造系统,我们汉华重工目前就面临着产品批量小、种类多的问题,我正琢磨着要请一位搞工业工程的专家帮我们做一做制造规划呢。”
“林经理还知道柔性制造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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