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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摸奶奶的头发,他会咬我。可惜他力气不大。我假装搂着奶奶,他要急着哭泣。奶奶哭笑不得,她安慰弟弟说,这是你的奶奶,更是哥哥的奶奶啊。我那时故意要气一下他,就用手轻轻一扯奶奶的耳朵,奶奶故意装成很痛的样子,结果弟弟就哭得哇哇叫了。好不容易才把他弄停。弟弟看来挺喜欢奶奶的。小孩子总有英雄主义,要保护这,要保护那的。
我也爱奶奶。奶奶生下了爸爸叔叔姑姑那六兄妹。带大了他们,也带大了他们的儿女。不过,我和弟弟不同。我们家是吴姓,弟弟管奶奶叫吴妈,管爷爷叫吴爸。我管奶奶叫奶奶,管爷爷叫爷爷。
弟弟在房间里玩会看我打字。我看电影,写影评,他也在旁边看着。我最近越来越不正常。通常把喜剧当悲剧,把卡通片当成恐怖片。我莫名其妙感伤时。弟弟去看得高兴要死。咧着嘴巴笑啊笑,明亮的大眼睛都不见了,他睫毛超长,眼睛巴眨巴眨的。我仔细一看他那笑容,哎呀,这孩子不行,有蛀牙。我通常不管他,继续把喜剧看成悲剧,把卡通片看成恐怖片。
我最近看一个叫《热带雨林》,里面大概有个叫阿布的女孩,有个叫小晴的男孩。阿布什么都能吃,被她吃过的人就像做梦一样,去了一个好玩的地方。我无论怎么看,还是觉得有点恐怖。但是弟弟去看得很开心,看到阿布的舞蹈,他会笑得夸张。
弟弟玩累了通常会去喝水,找东西吃,翻阅冰箱每一格,把我床上东西弄乱。我有时脾气特别好,想想自己小时候,想想他,也不会动口说他。我觉得小孩的成长是需要很用心去呵护的。任何一个行为都有可能造成他日后性格变异。我有时觉得弟弟是不是以前的我。小时候的我。弟弟喜欢翻看我最近整理的照片。一张一张看,问这个是谁,那个是谁。我会耐心地告诉他,这个是你大伯,那个是我爷爷啊。最小的那个小孩就是我啊。弟弟会惊讶地叫起来,怎么一点都不像的呢,哥哥你变化好大喔。我笑笑。
弟弟打算睡觉时会调整风扇的位置。我就知道他要去睡觉了。会帮他洗脚,他在我家不穿鞋,我不让他直接上我的床。我给他拿香皂。弟弟的脚很小,我有时会想到我GF的脚。我们一起睡觉时我就喜欢看她的脚,她的脚也很小,只有我巴掌大。估计也算是小脚女人。弟弟洗完脚穿我的拖鞋在房间走,我生怕他跌倒,让他赶紧上床。他让我陪他睡,我就只要也上床。
弟弟睡觉时喜欢趴着睡。我不让他趴,他有时会把脸贴着我的脸,像牛犊似的呼着热气,我受不了就坚持和他保持距离。他像树熊一样会抱着我的腰。我腰太粗,他就很用心去抱,结果又一头大汗。我睡觉时候裸露着上身,他就喜欢看我的肩膀,他老问很多问题例如,哥哥为什么不刮胡子,你胡子好多,真邋遢。我有时真觉得现在的小孩子厉害。他有时又会一副大人的样子问我,拜托,你这死人什么时候去剪头发啊。我当场就愣了。
弟弟在我身边其实还算比较乖。他和我一样沉默。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众所周知,大人总是让小孩子叫这个好那个好,叔叔好,阿姨好什么的,但是弟弟不怎么叫。我觉得他也算是比较幸福的。他从小就没有被人打过。小时候,下大雨,我去小水沟放纸船,把拖鞋给弄丢了一只,妈妈当场就打了我半死。我想,这些事情,永远轮不到弟弟身上。
我在学习生活学习爱。在爸爸妈妈有时对弟弟缺乏耐心的时候,我会让他们对孩子容忍点。妈妈说弟弟吃饭不认真,要开骂,我直接就一句,还嫌骂人不够么?他又不是故意的,不小心把米掉了出来,也要骂么?我有时候仿佛在力图挽救些什么东西。通常妈妈不会说话。我妈妈爸爸不在家的日子。我就带着弟弟生活。弟弟的爸爸妈妈要忙工作,就把弟弟交给我。我有时让他做很多数学练习,可这小子偏偏就喜欢看我画画。让我画超人。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曾经幻想过自己是一个单身爸爸。带着一个自己的儿子或者女儿。我承认在和弟弟相处的一段时间,我更加温和淡定了。我在练习如何包容小孩子和教育小孩子。我有时会问他,要是以后我回北京怎么办。他说要回奶奶家。我说,好啊,等我广州签售回来就送你回奶奶家。他当时就有点伤感。想了半天对我说,是你奶奶家吧。我说,也是你奶奶家啊。弟弟想了想就说,那是我吴妈家。
我没和他说下去,我昨天熬夜看完三个像文艺片的情色片,太累,打个哈欠就出眼泪了。弟弟后来对我爸爸说,哥哥刚才睡觉留眼泪啦,估计是梦到怪兽了,我是超人……超人在他身边他都不求助。我顿时无语。
《葵花朵朵》 夹竹桃先生
夹竹桃先生
前天的时候,一个老朋友让我去参加心理测试。传说结果很准。在性格分析一栏,我感觉比较中肯。我慢慢看下去,看到最后,我轻微一笑。那个结果大概是说我会用互利来形容自己的恋情,比较容易吸引我的人是有恋母情结和恋父情结的人。最后关于我对男女的偏好,大概是说我总是很客观,无论男女,只要有我欣赏或者同情的地方,我都会格外关注他。这其实对我有个心理暗示。我总觉得自己会想起某个年长的男人。但这个人的印象一直比较模糊。
就在刚才,我一个人拿着相机趴在浴室看着窗外时,我那种感觉又开始强烈起来了。今天的台风,叫珊瑚。房子外面是不停的雷声,我有春雷的幻觉,闪电也是连绵不断,我在浴室呆了半小时后发现自己还是不能捕捉那些闪电的色彩,于是决定撤退。
我走到客厅时,看到妈妈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里的综艺节目还没完,我把电视关了,把风扇调到自然风,稍微给妈妈盖了件薄T恤。这个逐渐衰老的女人,在她安静时,我看着她睡觉的样子,还是有点难受。人家常说父母就是在看电视,看着看着,忘记关电视却睡着时逐渐老去的。我有点难过。看了看门,门没关,声控路灯的光线渗透般泛了进来,我想起去散步的爸爸还没回来。我有点小担心。曾经,我仿佛也担心过某个男人。我看着阳台上爸爸晾洗的白衬衫,想起了夹竹桃先生。
夹竹桃先生叫什么名字,我忘记了。他是我初二时的生物老师,是我干姐姐的舅父。当然,他对这点从不知道。他印象中我是他的学生,他是我的老师。我和他的那些衍生的关系,如果非要说成是一种默契,那则是我一厢情愿的默契。他在初二开设生物课时接管我们。高高瘦瘦,穿大头皮鞋,穿格子衬衫和长西裤。说实话,他有点绅士,不过是腼腆的绅士。我早就听我干姐姐的妈妈说过他,阿姨说他从小就很腼腆,不怎么和人说话。他上课的声音也是小小的,我们根本听不清。
他说话,淘气的我们就起哄。我当时学习成绩很好,大概是有点自以为是的样子吧,我经常和后排的男人逗他。生物老师他拿我们没办法,他总是有点着急,但一着急,话又说不出来,声音持续细小,我们更加胡闹。生物老师有时不太管我们。他一心把书上东西说完一次就了事了,可我们偏偏和他做对,老重复提问同一个问题,让他解释。他拿我们没办法,闭着眼,使劲,然后才用稍微大声一点点的话语把问题解释清楚。
偶尔,我也会内疚。看着他每天下班的身影,我会觉得自己很过分。他的背面看起来像随风飘散的长腿叔叔的身影,很虚弱,他要穿越我们大大的足球场,上台阶,再走好几个拐弯,才到天桥那边的老房子去。我总是担心生物老师会摔交,冷不丁跌倒,所以每次我看他走路,心都是瞅得紧紧的。
至于为什么叫他做夹竹桃先生。是因为他有一次介绍夹竹桃这种植物时,说到夹竹桃属于夹竹桃科的“科”字时,出现了破音。全班人都笑起来。生物老师的脸就变得红红的,那时就像夹竹桃。于是在我心里面就叫他做夹竹桃先生。夹竹桃的树也是高高的,叶子修长,侧脉扁平,密生而平行。聚伞花序顶生;花尊直立;花冠白色,芳香。这有点点象他的气质。有点儒雅,有点绅士,其实我还是很欣赏他的。
可当时我和夹竹桃先生的作战持续进行着。我和后排的差生说话,故意引他注意。我考试时把答案的选择题给后排的男生,他们全合格了,夹竹桃先生也没借口说他们。而且我的生物分数很高,夹竹桃先生每次报分数时,看到我的试卷,都会不说话,然后来一句要是这个人平时正经点就好了。自己不学,也不要影响别人啊。
我通常听到这句话就会上前领试卷,每次我都差那么点不到满分。我有点小郁闷。一次观察洋葱表皮细胞的实验中,我偷偷把他的镊子藏了起来。后来检查实验工具时他有点慌张了。学校规定工具遗失就是一场重大事故。夹竹桃先生很着急,后来他看着我的表情,心想是我的,但是他有没证据,我很得意。后来,他去还工具时,发现已经有学生提前把镊子归还了。他才叹一口气。
我对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夹竹桃先生,真是感觉好好玩。不过我倒觉得他真有那么点可爱。那种想发火又不敢发火的感觉,很微妙。我当时最大的心愿就是一定要让他发火,让他更硬朗点。结果这个心愿始终没实现。
我猜测过他的家庭,爱情,已经生活状态。妈妈说他有家庭的,不过不在这个城市。妈妈说夹竹桃先生这样的男人才叫斯文,哪像你?妈妈意思是我像野孩子,没修养。我当然不和她争。
不过记得初二我虽然喜欢胡闹,学习却没放松。因为这是胡闹的资本。老师是不会和学校好的孩子较劲的。不过我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情。学校操场附近有片空地,我在那里种了一棵夹竹桃。那片突兀的空地里就那么一棵夹竹桃。我希望夹竹桃先生路过操场时可以看到。我不是为了讽刺他的走调,我只是希望我感觉相近的东西应该有相遇的可能。
我对夹竹桃细心照顾。夹竹桃是终年开花的植物。花是粉红色的,有淡淡的香味。可惜我的夹竹桃先生每次回家都是低着头匆忙赶路,他穿越操场,上台阶,拐弯,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的夹竹桃一个人孤零零停留在原地。我当时很希望夹竹桃会跑,会追赶我的夹竹桃先生。
属于我的夏天,是夹竹桃花开烂漫的季节,我期末考试。我生物拿了年级最高分。我开心地去找夹竹桃先生,可他对我还是有点敌意。我感觉他真的是受惊了。他当时没说什么就匆忙回家。我不知道他到底在赶什么。他把书本一抱下楼离开。
我在窗台上看着他离开的影子。那时天突然变色,骤雨来袭,夹竹桃先生抱着书本逆风行走。我看着他单薄的骨头架子在狂风暴雨中挣扎,感觉快要散开似的。我很担心。我多希望夹竹桃先生快点回家,千万不要摔跤。他理所当然拥有着一直弥散的那些气质,优雅,绅士。
夹竹桃先生在风雨中行走,我的窗户噼里啪啦作响。他路过操场时被操场的积水拖慢了步子。我稍微有种奢望希望他能留意到墙角那棵小夹竹桃。可夹竹桃先生依然没发现什么,他只是把步子放慢了,头依然没有抬起来,依然没有向四周看。他义无返顾往前走,夹竹桃先生终于没有摔倒,我叹了口气。真好,看着他上台阶,拐弯,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舒心地笑了笑。
我当时只是有点可惜。那场骤雨狂风过后,我的夹竹桃,枝条上的花瓣已经奄奄一息。曾经那么斑斓的风景,我为你栽下,你却看不到。我的夹竹桃先生,你就这样消失在我那年夏天的记忆里,头也不回。你看不到那些风景,真可惜。
《葵花朵朵》 第三部分
《葵花朵朵》 我脑海中的创可贴
我脑海中的创可贴
嗜睡。午后两点醒来。今天是星期天,你的火车是明天中午一点,明天八点你就要从小城市坐巴士去广州,然后再转乘地铁。你给自己假期的时间只有两星期。一星期在一个海边城市陪爸爸,一星期回来这里陪妈妈。你爸爸妈妈都是医生。妈妈退休后就会去和爸爸团聚。这样,也许你就不用回来这里了。一想到明天早晨,按照我的作息时间,我是不可能送你了。我有点难过。
我最近写的文字都有点奄奄一息。我的脆弱,我的矫情,其实都是自我欺骗的一种方式。就在昨天午夜,那个叫珊瑚的台风过后,我在浴室里洗裤子。你可以想象一下,我的手那么小,那么重的裤子。我的手指一下子被裤子的铁链刮破了,急着洗手,〃奇+………書……………网…QISuu。cOm〃去抽屉里找创可贴。找不到,我就拿了张纸巾擦了擦手指。肥皂水感觉涩涩的。开水龙头时我打了个喷嚏。大概是台风过后,空气变得清凉起来。
努力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友善。大概是我现在最想做的吧。一切的朋友或者敌人,尽可能包容与宽解。我情绪低潮。大概是身边一些永远不会离弃我的朋友一直在支持和原谅我,我才会如此坚强地生活吧。DD总是把我想得很有才华。文凡总是做很多事情,不辞辛苦地帮我修补戏剧知识。她说:“无论如何都要拼命地骄傲,你不是别人,是你自己。”我想我大概不会骄傲起来的吧。我没有骄傲的资格的。妈妈从小就说我没大志,说我从来没斗志。现在,我每天只把自己关在一个房间里,更是坚定了妈妈的想法。这个孩子,不争气的。
人总会在最虚弱的时候,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满怀欣喜的阐述对身边事情的热爱。不知谁发明了“亲爱的们”这个称呼的。我最想做的事,就是在我亲爱的们,受伤时,做一块默默的创可贴,永远呵护着他们的伤口。这大约是我第一次学会用比喻式造的句子。而且用的是暗喻,小学一年级。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想要有块创可贴。除了电视机上那些广告外,我更觉得创可贴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要是我手指上缠着创可贴,大概老师就不会让我做作业了。要是我腿上粘着创可贴,大概爸爸就不会打我了。创可贴总会让人一下子心软起来,我想保护自己的身体,皮肤,四肢,一切,所以,我想要块创可贴。
于是,我总希望自己出点意外。看着天花板上的破风扇在忽悠忽悠地旋转,我就会希望它掉下来,不偏不依砸我头上。这样我就可以缠很多创可贴了。可事实上,风扇工作质量一直完好。毫无意外。
我真正的受伤事件是一个傍晚六点。我妈妈去菜地摘菜。那时她在城市郊区,一片建筑工地上开垦了片菜地。难得那天我放学回来了,妈妈也竟然不嫌我麻烦把我带去了。我就在那天空旷的荒地上跑啊跳啊。看城市的黄昏,那些落日,残云,看那些半身高的草丛,我一个人玩着捉迷藏的游戏,在草丛中若隐若现。就在我玩得欢快时,我脚心一阵剧痛。我一看,我的鞋被那些废弃木板上的长钉穿破了,而且钉子直挺挺的穿进了我脚底。我顿时大叫起来,哭,妈妈闻声而至,先给我两巴掌,然后搂着我的肩膀让我一拐一瘸地走回家。
我心里着急,却不难过,心想我怎么也可以缠上创可贴了吧。结果爸爸一看我满是鲜血的脚心,把火柴头的火药塞到伤口,然后用火柴一点,嗖一声,我吓得眼都发白了,一阵青烟过后,爸爸说我的脚没事了,至少不会破伤风。我有点难过,我竟然没看到创可贴。
这些就是我对创可贴的第一个印象。关于我对创可贴的另一个印象。是关于你的。
你还记得YUKI么。那个女孩子。我一年级和二年级和她很好,虽然她和我一起竞争过班长,但我们私下都很好。学校教学楼旁边有个矮草丛,我们放学总会一起拉着手去那个矮草丛里说悄悄话。草丛很严密,外面看不进去,而里面却可以看清楚外面。我们就在里面说悄悄话,说的内容,大概也忘记了。我们当时总是很激动,偷窥的快感在我们心中弥漫。我们像兔子似的,狡猾而生猛。
YUKI当时爸爸妈妈离婚了。她爸爸每天就在我们昨天买蛋挞对面的一个五金店门口溜达。他喜欢下象棋,每天就拿着烟在和一群老男人下象棋。我其实并不知道那是YUKI的爸爸。只不过,有次,发成绩单,YUKI把成绩单拿给他,我便知道了。YUKI妈妈很漂亮,很年轻,虽然YUKI说她和她爸爸是同年的。YUKI和爷爷奶奶生活。
记得我和YUKI老说你的坏话。那时候。我们总说你眉毛有点浓,有点粗,像土匪。我们有时看着你笑,你却不明白我们,你被我们糊弄一次又一次,那感觉好极了。那时,我们教学楼楼下有两块水泥做的乒乓球台。它们靠得很近。我们当年最喜欢玩的游戏叫“鲨鱼摸脚”。大概是五个人,石头剪刀布,输了的人在下面。而赢的人在乒乓球台上。下面的人要用手来摸到台上的人的脚才行。台上的人可以在两块乒乓球台间跳来跳去。
那天,我们三个还有一个男生一起玩。我们三个都是人,另外那个男人做鲨鱼,他在下面摸我们的脚。YUKI那天很兴奋的。但不知道是下过雨台很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你和YUKI从这个乒乓球台跳到对面那个时,她摔了一跤。我看到她丝袜已经破了,膝盖磨损了一团,血从破裂的伤口渗露出来。YUKI忍不住哭了。我看着她伤口上的小沙石,背起她就走。
你跟在我们后面。我有点生气,大骂都是你把她推倒的。我头也不回背着YUKI往她家走。她家没有人,我拿钥匙帮她开门。我把她丝袜解下来时,你竟然出现了。我用清水洗过她伤口时,你突然对我说,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我有创可贴。你说完,看我没回答,就蹲在地上给YUKI粘起创可贴来。我当时觉得你实在太伟大了,你竟然有创可贴。我当时笑笑,原谅了你一切。可你这个笨蛋,竟然问了最不该问的话,你问YUKI,你和爷爷奶奶一起住啊?你爸爸呢?你妈妈呢?我当时好不容易对你有点好感,一下子我又不得不鄙视你起来。我真的想打你一顿。YUKI那天一直不说话一直不说话。
也许真因为那个事情,我和你平静的说完YUKI家里一切时,你这小子才对她越发产生好感吧。说实话,我当时也还真希望你和她在一起。于是我的初中和高中就和YUKI无关。我知道YUKI在你身边,她一定好好的。不过可能你都忘记了小时候的事情了吧。你初中没喜欢过任何女生。高中喜欢上一个比你小一届的师妹。当YUKI对你有好感的时候,你已经心不在焉。你最多陪她一起在篮球场上发发呆,在看台上坐一夜。早晨一起去喝豆浆。大概你和她之间就应该这样吧。只是我一个人在多心。哎,那时,你给她粘创可贴的样子多认真,那些细心的小心翼翼总会让人无法挑剔。你只有两个创可贴,不多不少,刚好在YUKI膝盖来了个小叉叉。
所以,现在,你看到我写的文字,大概知道我们昨天逛街时,我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去问你,你回来后有没有看到YUKI啊。我真不知道她,她妈妈,她爸爸,现在怎样了,断断续续那么几年,仿佛谁与谁都忽略了慰问。我有点小失败。
明天你就要回北京了。意味着你的假期结束。两星期后,我也要回去了。北京是我们长大了的世界,不想这个城市。我每次回来这里,感觉都像回到了童梦里。我现在已经有点零花钱了,可以给自己准备创可贴。可以自己t舔舐自己的伤口。但无论怎样,想起以前,很小很小的时候,因为害怕别人伤害,而希望自己伤害自己,以便获取别人的同情与怜悯。我不禁有点心疼当时的自己。
《葵花朵朵》 豌 豆
豌豆
这几天的雷声让我回归到了春天。春天的时候,你和我并不认识。春天过后,我开始给你呢喃细语,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你一定记得我给你说过轮回的故事。或者应该说是小孩子潜意识里那些没有消失的影像。他们喝过的孟婆汤是劣质的,所以他们依稀有幻觉。你会不会在说了某句话,或者做完某件事后,感觉自己曾经不知在哪里已经说过这句话,做过这件事。同样的一句话,同样的一件事。听起来似乎有点可怕。
我在酒吧即将打烊的时候和一个娱乐圈经纪人说到了关于往生者的故事。那个女孩子说,她以前宿舍一共住了八个人,一天晚上她很早就睡了,第二天,宿舍的同学对她说,她们看到一个老奶奶昨天来看她了。还摸过她的头。结果第二天下午,她知道她奶奶去世了。那个女孩说了另一个事情。那个女孩,在她午睡的时候,看到奶奶突然来看她了,还对她说你要留意那个戴眼镜的男人,你要留意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奶奶重复说这一句话。第二天晚上,她们家被人盗窃了,丢失了奶奶当年留下来的一串项链。女孩上学时刚好又碰到了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她跟在他后面,结果发现墙角真的有一串珍珠项链。
这就是两个小故事。我听完后一点都不觉得恐怖。用我那个作为教徒的爸爸的话来说,这就是表示往生的亲人在庇佑你。于是在我的长篇里,我制造了一个谬论。我是说,两个真正相知的人,他们的童年是会相遇的,也就是说,一南一北的一对男女,他们小时候也许在意识里是遇到过的。
于是,我想到了豌豆的故事。那一年春天,我和L一起,L是那种很够朋友的男孩子,很勇敢和讲义气。春天来的时候,城市会下连绵细雨。我和他就会打着花伞去田野里行走。这个时候,田野会一个人都没有,田野真正属于我们两个人了。那时候,我们会把路边的植物带回家。因为有些种子,大人在播种时会抛到路边,它们在路边发芽,沉默着生长,酝酿着绿的希翼。但通常大人为了行走方便,会直接拔掉那些路边发芽的种子。我们觉得这样太可惜,就会赶在大人发现它们前把它们挖到小木桶里,再移植到花盆里。我和L都很喜欢种植物,但家里穷,没钱买花卉的种子,我们只有去收养那些路边植物。
那年春天,我五岁,L六岁。我们惊讶的发现路边遗弃的种子都是豌豆的种子。我们那个城市把豌豆叫成荷兰豆。我妈妈比较喜欢吃荷兰豆,所以我和L就挖了很多豌豆的种子回家。
那年,我和L比赛,看谁是最好的爸爸。我们比赛谁的豆长得更快,谁的豆最快结果。结果我莫名其妙的好运气,我的豆长得很快,那种生长简直是疯狂地生长。可L的都却永远是病恹恹的。豌豆收成时,我家的豌豆满个藤条都是,它们又肥又大,绿油油地,像一把把鲜活的梳子。我正要让妈妈帮我采摘,结果第二天,树上的豌豆全部不见了。这是个很让人郁闷的消息。我告诉L,L哈哈大笑,说看不到结果,我们打平手。
事实上,我寻找过豌豆。可一般采摘,豌豆上都应该有折裂的痕迹,但我家的豌豆根本没有什么伤痕,仿佛从来没结过果。妈妈说她也没见过花盆豌豆结果了,一定是我太想看到果实眼花了。那年冬天,我和L同学都做了豌豆的梦。L同学说,他梦到和一个女孩一起种豌豆,那女孩负责施肥,他负责浇水,结果那个女孩很懒,她一直忘记施肥,所以他的豆子永远都是病恹恹的。我当时听了奇怪,很奇怪,因为我家的豌豆就不需要施肥。至于我的梦是这样的,我发现我家的豌豆被分给很多同学了,他们每人分得一颗豌豆,然后拿回家种豌豆去了。
十六年后,我二十一岁,L二十二岁。我遇到了CICI。一次闲聊中,我们说到了儿童文学插画的风格,说到了拇指姑娘,说到了豌豆。CICI说她当年从来不知道豌豆是什么,不过有一天早上起床,她发现楼梯口多了一箩筐豌豆,结果她就把豌豆带回了幼稚园,问了老师,老师说那叫豌豆,然后老师还把豌豆分给所有小孩子,让他们带回家去种,然后还让他们写观察日记。CICI说这个梦一直做了好多年,从她四岁开始做,一直做到六岁。CICI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算了算年龄,CICI出生比我晚一年,我五岁时她四岁,想到这里,我后背顿时一阵接一阵地发凉。我听这个故事感觉毛骨悚然。
在那一年,我亲爱的L同学去了一个靠近蓝天的城市,他遇见了一个叫PINGFU的女孩子。他们在一个书店相遇。他很奇怪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在一堆文学名著里找一本关于豌豆种植的书。L很奇怪。然后那个女孩子说她昨天做了个梦,大概是梦到自己因为不懂如何给豌豆施肥,所以那些豌豆一直没发芽,后来就在泥土里死掉了。L听完这个故事,吓得大叫起来。L电话给我,说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当场也听得发抖。
这就是我们关于豌豆的故事。我现在和CICI在一起生活。L同学也和那个PINGFU的女孩一起过日子。L和PINGFU和我们都不是一个城市,并且不在同一个背景下成长。如果我和CICI的童年是同时相遇的话,L和PINGFU同学的童年则是在同一空间不同年龄相遇的。
我总是在虚构很多小说。我有时会被很多灵感杀死。我害怕组织文字有条不紊地诠释我的灵感。我承认我的生活在小说里,因为我觉得生活永远比小说精彩。豌豆的故事,是我童年回忆的一个细节,它对我有种奇怪的魔力,让我久久不能遗忘。
在我每次开始一部长篇的创作时,我也会走千奇百怪的梦,这些梦丰润了小说的情节,也丰富了我的阅历。如果说我是个爱做梦的孩子的话,我的这个爱好则是从小时候开始的。我的梦一直延续在我的青春年华里。那是我最妙不可言的财富。这让我更相信某些东西。
有很多人的童年是空白的,缺乏心理暗示和自主挽留的意识,不免有点无奈可悲。我实在觉得每个人童年时代的灵性是如此可贵。它也是如此脆弱,像娇嫩的豌豆种子,一不小心,就会被抛弃,遗忘或者糟蹋。只有用心的温藏和呵护才有可能生长,稍不留意,就会丢失果实,病恹恹倒塌。
《葵花朵朵》 红颜知己
红颜知己
你仿佛觉得,若是你不说,就应该没有人记得她了吧。要知道一个人活在世界上,活了几十年,却什么都没有留下,那是多可悲的事。于是你想起她。在那个有点莫名其妙的年代里,那段成长时的期盼与恐惧交错潜行的日子里,多亏有她,你才安好无恙地度过。她是你的红颜知己,是你最信任的甜蜜宝贝。虽然,你这个红颜知己根本算不上个正常的女生,她呆滞,轻微失聪,四肢肥大,表情憨厚,她是班中的傻子,但她的确是你那一年的红颜知己。
你也许是从懂事开始,在妈妈的诅骂下,你就觉得自己是不可能有朋友的。有人把寂寞成长放到歌词里,其实成长并不寂寞,或者说,这些寂寞并非他人造成的,而是自身的孤单。一个人,连自己都不会想和自己躯壳在一起的那种寂寞。
在那段身体发生变化的日子。你沉默不语,正如很多人说的那种丧失表达能力。你一个人走路会突然笑出来,或者哭起来,你妈妈已经把你列为傻子一类。你从不和她争执,实在忍不住了就逃到楼下的废墟里。垃圾桶,污水与老鼠横行的地方,你钻进水泥管道里,只在黑暗深处偷偷看管道外的世界。你当时最需要一大堆红砖。给自己盖个藏身之所。你觉得这有点掩耳盗铃,于是你需要一把铁铲子,你要挖很深很深的洞,你要把自己藏起来。你实在失败,找不到破铁铲,你就用手来挖,你把自己想象成土拨鼠,你的手指出了好多血,你能感受到指甲和碎石摩擦的声音,像那些铁丝划在玻璃上的那些嘶嘶的声音。你后来累了,就哭起来。生活中,你一个朋友都没有,你太听话,不会上课说话,不会考试作弊,那些同学会把你当成专打小报告的敌人。
那年,你的身体出现了变化,对于这些变化,你像棵发芽的植物,你感觉到很多嫩芽,藤蔓,一点点在你身上攀爬。你不敢随便脱衣服。你楼下当时有个小弟弟,他很崇拜你,每天总会拿很多习题来问你。那天你为了赶快洗完澡去上晚自习,所以身体没擦干就匆匆穿上衣服。妈妈当时看你一身的水,很生气,勒令你当场把裤子脱了。当时楼下的弟弟正在客厅上拿着习题等你回答。你死也不肯脱裤子。妈妈后来老羞成怒,就直接把你裤子剪了,然后皮鞭就直接落到你屁股上。你没哭,在楼下邻居面前你是不能哭的。妈妈后来看了看时间,也该放你去上晚自习了,就没打了。你的大腿当时已经红肿起来,你走路都走不稳了。你没哭。一直走到学校,你都没哭。上晚自习的时候,老师让你上讲台讲一道数学的解法。你讲完后,同学根本就听不懂,他们得意洋洋得起哄。你当时再也忍不住就哭起来了。
你没上完课就逃跑了。你在漆黑的街道上溜达。被抽烟的社会青年吓得半死。你又跑去了垃圾场那边,你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绝望过。
一天后。你班上来了个新同学。她长得很高大,很强壮,短头发,胖胖的。你当时以为她是一个男生,结果她一说话,虽然她说的是很不清楚的卷舌音,但是你还是能感觉出她是女生。她不是南方人,说话带东北口音,而且所有句子都是卷舌的。你听起来很吃力。
老师安排她坐你后面,也就是教师后排的后面。上课时,她会骚扰你。问你要不要铅笔,要不要直尺。她总有很多漂亮高级的文具。她说她不会写字,也不会做作业,所以就把文具借给你。你当时有点发愣,慢慢地觉得她其实是很友善的。你听到同学说她的事情,她的爸爸妈妈是表兄妹,结婚了,生了她,她在一次发高烧中烧坏了脑袋,后来她爸爸妈妈又生了个弟弟。也许因为是近亲的关系,她的弟弟也不正常。她留过级,插班过来上六年级。
当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的事情后,班上的男生就直接管她叫怪兽,或者怪胎。有男生趁她上厕所,直接把门反锁了。有男生用打火机烧她的头发和衣服。有男生会把胶水倒在她的桌面上。还有男生在她抽屉里放蚱蜢。她是受惊的动物。她又缺乏表达能力。她只会哭,只会偷偷擦眼泪。她找老师,老师因为管六年级升初中,所以特别忙,也没时间理她。所以她总是很悲哀。
你就是在她被一群男生用扫把打的时候说话的。你和那个带头的男生打了一架。你抓了他头发,他咬你耳朵,你耳朵差点被他咬掉,他的头发也差点被你扯光,然后他累了,就停下来了。你回家后被妈妈打了一顿狠的。不过你却开心起来了,至少她永远也不会被男生欺负了。你们开始说话。通常她都听不懂你说什么,你也听不懂她说什么。你看她笑,你也附和着笑。看到你们那么开心,那群孩子又不爽了。一天早晨,你回学校后,你又傻眼了。那些男生在学校操场上有油漆写着什么什么和怪胎是天生一对之类的。你当场晕倒,可你受不了这口气,直接承认了,你说对,我和她天生一对怎么啦。关你们什么事情,我愿意。你这样说着,可你亲爱的红颜知己可不那么认为。
她实在可爱极了。她的想法真的善良而单纯。她突然对你说,你别听他们乱说啊,我知道你一直喜欢你同桌那个林同学的。哈哈。她笑起来,你倒觉得她笑起来很恐怕,但是却又很真诚。你摇摇头说,你别胡说。结果她偷偷对你说,你放心好啦,我会和林同学澄清了,我不会破坏你和她之间的爱情的。你当时听了真是又可气又好笑。你没想到一个精神有毛病的人竟然会说出这些话。你以为她开玩笑,就没理她了。
结果她第二天买了好多卡片送林同学。上面只写这一句话,大概是替你表白,告诉林同学,你爱她。你当场就不知该说什么了。你示意她把所有卡片收好,不然你就要打她了,她看你拿起扫把,她才死心,她说服自己把卡片收起来。
这些就是她对给你一些印象。你六月中考后,上了中学。她没有继续念书。你一次陪爸爸去办游泳证的时候碰到了她。她在花丛里一个人玩过家家。她看到你,就跳着舞似的转了过来,她用她卷舌而且淳厚的声音问,你的林妹妹呢?你没有和林同学约会啊。你看着爸爸疑惑的表情,实在无语。
这就是你的红颜知己。你决定把她的一些细节记录下来。大概你是觉得,如果你不写,应该就没有人再记得她了。你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做什么工作,也不知道她那个身体有问题的弟弟在哪里。有时候,你总是想关心所有认识的人,但你也总会有心无力。你只有偷偷把她的故事写下来。这样,无论如何,也算是她生命成长的一个凭证。
《葵花朵朵》 白底蓝花
白底蓝花
洗脸的时候,发现带回家的洁面乳用完了,努力挤出最后一点,放在脸上涂抹。那些白色的泡沫就在我脸上荡漾开来。多半是念旧的人,才会持续不断用一个牌子。明天要去超市。好久没有逛超市了。想不到太过忙碌的日子,逛超市也成为一种娱乐方式。看着满满的商品,以及食品店里那些甜柔的香味,感觉生活总是饱满的。曼秀雷敦男士洁面乳,我喜欢的牌子,糖喜欢的牌子。
现在是凌晨十二点。我必须不断提醒自己记住时间。我,在镜子跟前用水清洗脸上的皮肤。我的头发长了,它们开始服贴,不再大大咧咧地翘起来,我的行走,不再像一朵无知的花。凌晨十二点,我一个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甚至能揣摩到未来成长的脉络,脸上的皱纹,打扮,表情,甚至举止动作,行为话语。我开始勾勒出自己未来五年,十年的模样。
到了那时候,我应该不会再像现在一样光着脚在房间走来走去了吧。我也许只会安静地给自己烧一杯热开水,从冰箱里找一颗酸梅,然后放到水杯里。特意听一下酸梅落水的声音。大概,我会像左边一样,生活规律而节制,专心学习某门外语,看一写冗长的原版外文书。时间充沛时,研究一下菜谱。煞有介事地整理份六人聚餐菜单:水果沙拉与荠菜豆腐羹并重,可乐鸡翅与剁椒鱼头媲美,一个盐水虾,一个高丽菜炒香肠,添上清炒豆苗与番茄蛋汤,外加酒水适量,长城干红、大量冰块、柠檬水、可乐。应该就是很舒心悦目的了。
我笑笑。心情一下子平和起来。上网看日记里的留言。总有人小心翼翼地在我文字背后说零零散散的一些字句。他们想让你知道他们的感觉,却又生怕惊动你。那种感觉,对于一个作者来说,应该是最好的吧。对于这种感觉,我想到以前的自己,大概也是这样,跌跌撞撞地去留意一些人,却又生怕惊动她。
小时候不喜欢画画,只喜欢留意好看的东西。那时我超级迷恋的东西是白底蓝花的那些纹理。我中文老师的那条长裙是白底蓝花的。我第一次用的喝水杯子是白底蓝花的。记得感冒时,妈妈给我准备药丸和止咳水,我就用那个暖暖的杯子把水喝下去。长大后,一个人回奶奶家,看到奶奶家的屋檐上放着大大的白底蓝花的脸盆,上面种了很多太阳花。那些山村的孩子对我的突然前来总是好奇而陌生。我当时站在天井,看着那些高高在上的太阳花,那些被山村孩子当成唯一宝贝的花在我眼中是多么灿烂。你会在那个时刻,觉得,生活的新鲜与丰满。你会觉得,在另一个空间,真的有一群孩子在努力,拼命,疯狂而旺盛的成长。他们把明天的期待写在脸上,写在花上。花样年华,真真切切的花样年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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