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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互相追着跑,非典时期的郁闷,都在我们的嬉闹中被抛在了天边。
很久之后,我仍然怀恋那个时期的爱情,拥有快乐和单纯爱情的日子。不过,也是在很久之后的事情了。好象,那个时候,每个人都很无聊,成天做着一些无聊的事情。所以,偶尔,我们会几个人悄悄的从围墙上翻出去,在大街上闲逛一番,然后原路返回。
围墙隔壁有一只凶恶的大狼狗,成了我们这群寻找无聊快乐人的克星,每次狗叫的时候,主人会出来帮我们把狗拉住,看着我们做着爬上爬下的动作。
心许,他会在后面牵住叫唤的狗,轻轻叹息道,大学生呀,大学生啊,这样的素质……
但后来,他发觉了一条生财之道,我们每次翻越围墙的时候,都要付费两元,这一来一进,就是四元,我们骂他缺德,还不敢当着他的面,一来是怕狗,二来是怕仗着狗势的人放狗出来咬我们,于是,一个夜里,我们在一个肉包子里面放上了几颗老鼠药。
主人一连几天在那里骂着,我怀疑他是否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每次对他笑笑,但他又没有证据,骂够了,我们依然进进出出。
不几天,不知道是谁举报了这条便道,这次学校的办事效率真高,很快加高了围墙,于是,我们就集体失业了。
我想,可能是狗的主人做的,但即使是他做的,我们又能够怎样呢,他的狗也是我们毒死的呀。
非典过后,我们在一起谈论起那个时候来,不知道谁提起了翻越围墙的事,马超在旁边,吐着烟圈。
我想,也许是他举报的,从他的眼神,隐藏着一丝难以觉察到的冷笑,于是,我从感性上认定了,一定是他,不是也是了。
我知道,有些东西,一旦挂上了恩怨,就很难解决了。
正文第四十章
(40)
一个多月,好象也没有太久,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这段时间,盛传学校要开校门了,我渴望早点出去,但又有些迷惘,即使出去了,又能够怎样呢,我似乎已经习惯了封闭的日子。
和我想的一样,开校门的时候,我确实是第一个冲出去的,但吃了碗拉面,在街道旁站了一会,又回到了宿舍,在这里,好象,于我,已经没有了什么新鲜的东西了。但是,我所牵挂的,是在开门的前一天晚上,发生了学校几年来最严重的一次事件。
那几天,实在热的严重,一天要冲几次凉水,还是汗流不止。
那天晚上,也确实很烦躁,停了一天的水,直到十一点多还没来,天刚黑的时候,又不知什么原因停了电,也许是憋得太久了,心情烦闷,不知道哪个人对着天空大声的叫骂了一声。
就是那一声,天下大乱,几千人几乎是同时响应,整个校园像开了锅一样,大罢工似的大叫着“供水、供电”的口号,声势浩大。
直到半夜两点,大家好象都没有睡意,他们砸了门窗,一会招来了几十个全副武装的防暴警察。
我也一直没有睡着,就一个人出了寝室,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是否该去响应他们。
我的直觉告诉我,还有更加严重的事情在后面。
碰——一声刺耳的声音划过夜空,整个校园顿时安静下来,是枪声吗?我不敢确定,但随后传来一阵尖叫声。
杀人了——我浑身一震,一会儿,全世界的人好象都消失了一样,警笛声骤然响起。
血案,发生在凌晨三点。
一整夜,我没有能够合眼,猜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知道,天亮以后,一切都会暴露在我们眼前。
马超被送往医院的时候,只剩下了一口气,子弹没有打中心脏,差了一点,他才侥幸活了下来。
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间新闻,那一枪也不知道是谁打的,但牵扯出了一宗重大的枪械买卖案件。
我才记起,前几天在晚报上看到的一起发生在本市的军火买卖案,主犯已经被抓了,但还有些枪支不知去向,没想到,经过侦察,这起枪击案中使用的正是那起军火案中的枪支。
正当各种猜想被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我没有表情的躺在被窝里睡大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残酷的人,对马超这个人,有着一种难以启齿的思维,我想过,如果那一枪能够准一点,我就可以去遥远的坟墓前告诉她,那个对她负心的男人已经得到了应有的下场,我甚至有些变态的想法,如果是我打的那一枪,一定会不留一点痕迹的。
可惜不是我,但我真的很希望是我。
我知道他们会找我的,因为我就觉得自己有很大的嫌疑。
在公安局里,我如是说,如果真的是我,马超现在已经不可能在医院的手术台上,而是在太平间了。
录完口供,他们就让我走了,当然,这一切,保密工作做的很好,我的朋友,甚至小蔓在内,都不知道这件事,否则,他们在得知后,又要来假装询问加套话了,我的耳根还能清静吗?我也只好香蕉、茄子之类的来打发他们,而最紧张的是,我最讨厌录口供,讨厌那些无休止重复的问题,烦闷的空气,刺眼的灯光,以及充满冰冷与猜疑的眼神。
现在,我才能够安静下来,躲在寝室的角落里,享受着风雨过后的宁静,我隐约的记得,小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冬天里,望着那些冰晶,挂着微笑似的在〃奇〃书〃网…Q'i's'u'u'。'C'o'm〃屋檐下滴滴答答,摘下一节,用冻得通红的小手,捧着在火炉边靠着,不知不觉的已经消失了,还出神的望着摊在手里的细水,想着它们是怎么不见了的。
其实,回过头来,这起枪击事件的侦破也没有费多大的劲,最主要的是,枪械流失数量不大,很快就查出了它们的去向。
可是,犯案人已经不知去向,他的作案动机也不知道,马超在这起事件中一直沉默着,对待讯问,也是含糊其辞,他这个人我太了解了,他一定又有什么不能暴光的东西,不能被公众知道的。
但是,证据,证据呢,中国的法律,现在也开始了证据时代,没有证据,什么问题都不能说明。
一天之内,大街小巷都贴满了通缉令,看着那个外号叫“黑石”,真名叫裴勇俊的人,就想起了害死莫西的凶手,好象很过了几个月了,什么都没有进展,警察先生们在做什么呢,好象发通缉令比谁都积极,但办事效率而言,却比蜗牛还慢,突然在心底嘲笑着,不知道裴勇俊什么是才能落网呢。
一起吃饭,有空吗?下午,我正躺在床上想着一些事情的时候,什么都理不清头绪,心情正烦躁的时候,小蔓打来了电话,我很不想出去,怕破坏了她的心情,因为我一有心烦的事情,就不喜欢说话,什么人都不想理会,独自沉默着。
但我想起,我们确实好久没有见面了,也有点于心不忍,在我们之间,我欠下得太多太多,就这么一点不是很特别的要求,我无法找个合适的理由说服自己去拒绝她的。
正文第四十一章
(41)
我走出寝室门的时候,看了眼外面的光线,挺柔和的进入我的眼睛里面,才感觉到,自己确实已经封闭得太久,连外面的空气都不适应了。
我们在约定的餐厅见了面,小蔓就坐在我的对面,从外表上看不出没有什么不同,但她的眼神里,掩盖了一些猜不透的东西,一种很疲劳的感觉,眼圈都黑了,但是,我能捉摸到一点点,她看起来,比以前要稳重得多,也许,是经历了这许多的事情的缘故罢了。
今天,喝酒吗?这是她问我的第一个问题,以前,她从来都不赞成我喝酒的,特别是白酒,说什么对身体不好,我常常唠叨她,怎么就像我老妈一样呢。
我有些不适应她的态度,但很快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说,喝点吧,你呢,要点什么?或许这会令我忘记很多烦恼,我明白她的用意。
好呀,我也喝,陪你,你等一下,我出去就来。她站了起来,然后一个人走了出去。
望着她的背影,我有点不知所措,以前,她都是要我陪着她去的,我如果不依,她就在我面前撒娇,赖着不走,但是今天,好象很多事情真的一夜之间全变了,我不知道是开心还是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对待这一切。
一个人在桌子旁,听着从墙角里传出来的音乐,自己陪着自己,胡乱的想着一些事情,无聊得想要站起来,找个地方揍几拳。
一会儿,她就抱着个袋子回来了,放下后,从里面拿出一瓶酒来,但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从前我们都喝啤酒,今天,怎么连酒都变了呢,不得其思。
我看着她麻利的打开瓶盖,给我们各自斟满了酒,我真的不知所措,从前喝酒,这些前期工作都是我做的呀,今天,也反了过来了。
她举起杯子,我也举起了杯子。
我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但她并没有喝酒,我们就一直这样的举着,没有碰在一起。她没有躲避我的眼神,迎着她,我没有了思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想知道今天为什么要喝这种酒吗?她左手拿过瓶子来,看着瓶子上的包装说道。
我轻轻的摇头道,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这么个问题,难道这与喝酒有关吗,我不解的看着那个好听的名字——苦来香。
这是我一个开酒吧的朋友自己调制出来的,我今天也是第一次喝,我想和你在一起喝,将它介绍给你。她放下酒杯,指着“苦来香”三个字又说,这里面有一个故事,一个凄美的故事,想听听吗?
我点了点头,想知道她想告诉我怎么样的一个故事。
我的那位朋友,叫黎风,也是我们这所学校毕业的,比我们高两届,在他大学的时候,他和一个女孩彼此深深的相爱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常常喝点酒,本来是很幸福的一对,被同学称为“模范男女”,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他女朋友在一个夜里,被一群流氓……
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喝了一口酒,我在想着后面的结局,想听她后面该怎样说出结局了。
你知道结局吗?她突然问我道。
我拿起杯子,但没有喝,摇了摇头。
后来,她终于没有顶住压力,各种压力,觉得无颜再活下去,无颜再见黎风,就在一个夜里,从八层高的大楼上跳了下去。
我静静的听着,想知道自己是否已经被她的故事所感染了,但是,我忘记了自己还举着杯子。
碰——小蔓举起杯子,轻轻的碰了我的杯子,然后我沾了一点酒在唇上,觉得有点苦涩。
完了吗?
她摇了下头,接着说,要是完了,就没有这酒了。
她舒了口气,眼神变得很凄凉。
从此以后,黎风的精神世界里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完全的崩溃了,他发誓要为她报仇,但又无从下手,便整日的活在仇恨和酒杯中,没有清醒过,几乎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认为他这一辈子已经完蛋了,后来,案子破了,那几个凶手也被绳之以法,但他听到消息后,还是没有振作起来,后来刚脆退了学,在校门外开了一家酒吧,打发自己的日子。
无意之中,她遇到了一个经常在他酒吧喝酒的女孩子,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是用彼此的眼神看着对方,后来,他们慢慢的熟识,直到他们彼此深深的爱上了对方,那女孩子毕业以后,就和他一起经营着那件酒吧,黎风也开始找回了自己,知道了以前的自己,对所有事情的误解,于是,后来,他和女朋友一起调制了一种他们都喜欢喝的酒,就是这种,还将酒吧的名字改成了现在的“苦来香”。
我静静的听着,听着她讲的那个凄美的故事,不自觉的又喝了一口酒,慢慢的体会到,原来这种酒,真的是苦过之后,再回味,才会有无穷的香味在喉咙里荡漾。
小蔓看着我,轻轻的笑了一下,我看见,她的笑容里,藏着一些异样的东西,但我怎么也体味不了。
你当作故事也好,当作真实的也好……
她突然不再说下去了。
故事完了吗?
完了。
就这样?
不是,还有结局。她的眼睛转向了别处。
那你继续讲吧,我听着。我举起杯子说,讲完后,我们再喝酒。
不讲了。沉默了一会,她说道。
为什么,你还没有告诉我结局呢。
不为什么,这个故事,本身就是这样的,没有结局。
我有点听不懂了,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理解,怎么可能没有结局了呢?
还记得马超被枪击的事件吗?
恩?我抬起头来,什么?
你知道裴勇俊为什么会袭击马超吗?
我连连点头,又摇头,对她的几个为什么非常的漠然,但我想起来了那件事情,她为什么突然提起那事呢?
他是遥远的一个远房表哥,从小就非常的喜欢遥远。小蔓说话的语气很缓慢。
你,怎么会知道……。
她好象知道我要说什么的,接住了我的话说,因为,那是与你有关的事情。
我没有半句话可以再说。
正文第四十二章
(42)
于是,我们继续喝酒,到后来,我发现自己微微有些醉态的时候,已经不能清醒的说话了。原来,渗透了爱情的酒精,也会醉人的,不过,只是慢慢的,才会体会到这种醉意。
还喝吗?我问她道,她其实也喝了不少,我想她的酒量不大,也应该不是清醒的时候了。
她没有回应我,只是半眯缝着眼睛,继续和我的杯子碰在一起,一杯一杯的,不记得喝了多少,清脆的声音,在这个无人的角落里,显得很响亮。
走吧,她终于放下了杯子,我们互相搀扶着,老板帮我们叫了一辆车,要送我们回去,她摆摆手说,不要,不要,我们能行的。
外面的风有点凉爽,这么一吹、我才感觉到自己真的有些醉意了,我们偎依着在街上走着,穿过公路,向着学校大致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现在路上几乎没有了车辆,这灯,怎么也这么暗呀,什么也看不清楚了。小蔓指着头顶的路灯,含糊不清的说,那是什么,灯,哦,不是,我知道了,那是星星,是星星……
她又呵呵的笑了起来,我的头脑所幸还比较清醒,还能够分出东西南北。
我担心她会睡着了,或者摔倒了。
阿若,你,你看……。她指着我们前面紧紧靠在一起的一对恋人说,如果你是他,我是她,呵呵,呵呵,那有多,多好呀,你可以,可以每天陪我,我可以每天陪你,你也不会有,有那么多的烦恼了,好高兴呀,高兴呀,哈……。
我紧紧的抱着她,有一股彻骨的冰凉在心里涌动着,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她。
以后,我会多抽些时间陪你的,我在心里默默的说道。
阿若,你又,又不理我了。她将手一抬,我本来也有些醉意了,头有些晕,一下子没有站稳,她从我怀里挣脱了出去,我差点摔倒在地上,没有了我搀扶,她连站都站不稳了,左右摇晃着,嘴里嘀咕着,我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你给我唱歌听呀,好久没听你……唱歌了。她摇晃着,嘴里不知道是在哼着什么,她很高兴吗,也许是酒后的兴奋,我在寻找着学校的方向,眯缝着眼睛,猜测着还有多远。
正在这个时候,我摇晃着走过去想把她从公路中间拉住的时候,前面弯道处出现了一束强光,照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我心里咯噔一下,酒醒了大半,还没来得及迈出脚的时候,随即,只听到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彻在夜空。
小蔓——!
我的身体直发抖,欲哭无泪,只能瞪着眼睛呆在那里,一阵强烈的眩晕,整个世界都高速旋转起来,我大声的叫喊着她的名字,就倒在了地上。
我在想,这个天空究竟是什么颜色的呢,我从来没有认真的看过这片由上帝创造的完美的宇宙,霓红灯光,昏暗昏暗的,真的就像是小蔓所说的星星。
我的大脑里装的是什么呢,那天空本来是白色的,现在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呢,我的耳边什么声音都没有,小蔓呢,小蔓,她不是一直在我身边吗。
我想不清楚任何东西了,酒精麻醉的神经,失去了知觉。
正文第四十三章
(43)
恍惚间,小蔓的影子好象在我的眼前晃动着,我努力的想伸出手去抓住她,可是,眼前一片空白,一股无形的力量拉着她,越来越远了,她的呼叫也渐渐的微弱,突然,天上下起了鲜红的雪,眼前一片通红,凝成了冰晶,挂在眼前,晃动着,突然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惊慌的大声喊叫着,小蔓,小蔓……
我醒来的时候,感觉眼角边泛着湿热的泪水,大脑里一片空白的记忆,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想摸去眼泪,但一用劲,痛得我差点又晕厥了过去,我只得望着外面漆黑的天空,头顶漆黑的天花板。
现在,大概是凌晨左右了,因为天好象还没有任何要亮的迹象,我安静的躺在床上,鼻子里充满了各种药味,我想不清楚究竟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突然躺在了医院里呢?
梦,梦,梦,梦魇一样的感觉,窒息着我的大脑,缺氧一样的难受。
我究竟刚才和谁在一起呢,我睁大眼睛想着,好象刚才还在喝酒呢!
小蔓!小蔓?
人呢,她在哪里?
我突然从记忆里闪出一个人来。
她怎么了,她在哪里,我想起了刚才的那个梦,梦里的呼喊,梦里的鲜血,梦里的……,是小蔓吗,她……。
我情不自禁的撑起身来,手臂一麻,无力的跌落了下去,然后,就失去了任何知觉。
不知道又晕厥了多久,当我醒来的时候,强烈的亮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了,像被针刺了一样的疼痛的感觉。
是谁在叫我的名字吗?
一个好熟悉的声音,让我感觉到很亲切。
我试着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人影绰绰,朦朦胧胧的。
里若,里若,哎,医生,他醒了,他醒了。我听不出谁的声音在大声的叫着。
爸,妈!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爸妈站在我的面前,妈妈眼睛里好象噙着泪水,见我醒过来了,才流露出了一点难过的笑的感觉。
曾元,小胖,吴煜都来了,他们站在我的面前,像在守侯一个婴儿,但我总感觉到少了点什么似的,在我心里空缺的地方,可以容纳一千个,一万个伤心的故事,就是难以把一些可以舍弃但永远也舍弃不了的东西舍弃了,那是什么呢,是什么呢,永远占据我心灵最深的魔鬼呀,已经把我的心掏空了,我在极力搜索着记忆了剩余的。
我缓缓的抬起手来,妈妈握住我的手,有一种好久未曾体味到的温情在升华着,小时侯的感觉,像泥人一样粘在了我的回忆中。
我清楚的看见,妈妈眼里闪动的泪水。
妈——。我很低的声音在空气里流动着,但是妈妈已经听见了,和所有母爱一样的,那种莫名的感觉,即便是长大了,老去了,也永远不会忘记的。
妈妈点了点头,用手捂住了脸。
妈,您,您别……。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妈妈已经哭得更厉害了,她将头深深的埋在手中,我不知所措的躺在那里,不能动弹,眼睛向着爸爸的方向,希望有救兵可以改变这种气氛。
我是最害怕女人哭了,天生的惧怕。
阿若。爸爸扶着妈妈,我抬起头来,想他一定有什么话要说了。
阿若,小蔓她……。爸爸的话只说了一半,我听见这个名字,终于想起了心里缺少的东西。
我看见妈妈拦住了爸爸,不让他再说下去。
小蔓,小蔓……。我猛的喊叫起来,小蔓她怎么了,爸……。
爸爸摇着头说,有些事情他迟早要知道的。妈妈在旁边摇着头,失声哭起来。
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我安静了下来,隐约的想起了发生了的事情。
我们牵着手一起出了校门。
然后一起去吃了饭。
然后我们还喝了酒,她给我讲了个什么故事,好象与酒有关的。
]
然后,然后……
然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我的头好象很痛,我痛苦的抱着头,想不起来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我只记得了刺眼的车灯,尖声的刹车,痛得好象抽筋了一样。
吴煜过来按住我,我的身体僵硬得失去了知觉,我仿佛回到了一个冰窖里,冰凉的让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的一样,不能动弹了。
阿若,你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小蔓她,她很好,没事的,好好养伤,你还会见到她的。
不不,你们骗我,她一定不好了,告诉我呀,她出了什么事,出了什么事呀。我要晕厥过去了,努力支撑着,但我感觉到嘴里一股咸味。
啊,阿若,你,你怎么了,医生,医生。妈妈在旁边大声的叫起来,因为我吐出来一口浓血,从嘴角渗了出来。
医生来了,取出一个什么样的东西在我身上摸索着,而后说,病人不能再受到任何强烈的刺激了,请你们离开,让他好好休息。
我闭上眼睛,不去再想什么,血在往心里流着,越来越鲜红的视线,渐渐模糊了。
正文第四十四章
(44)
我在记忆里寻找着曾经的快乐,像红色的女孩的连衣裙一样,飘洒着各种清香的雨丝,在那个遥远的巷口,唱着一首颓废的歌。
我常常是个调皮的孩子,在院子里的栗树下,望着那一望不到顶的树梢,想着长栗子的时候,我和邻家小孩一起在树下翘望的样子,偶尔一颗栗子掉了下来,我们会一窝蜂的跑上去。
那些栗子的记忆突然在心里响起,我就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背叛了那个时代,无忧无虑的抒发情感的年代。
“碰”的一声,我的头好象被一磅重锤砸中了一样,小时了所有的记忆,只有麻木的表情,看着天花板上的白色,像在平原上行走一样,落寞的平川,孤寂的心情,没有什么可以入眼的,我的口怎么也合不拢了。
我把手停在半空中,眼睛前面是白色的灰尘,飘摇着,怎么也不能安稳的下落,阳光,灯光,还有白色的花瓣,到底是什么呢,这个季节还有花瓣吗?
阿若,阿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呀,我不知道是谁在叫我的名字,还是根本就没有叫我的名字,还有一个哭泣的声音,是谁在哭泣呢,我最害怕女人哭泣了,我就没有哭了嘛,虽然我听见一个声音告诉了我,一个我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这是海里吗,怎么我的心像是被挤压着一样,呼吸也不顺畅呀,我的所有的思维都浸泡的海水里了,我只在想着一个问题,我会死吗,我不能死吗,如果我也死了,小蔓呢,哦,小蔓,小蔓,我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这个名字,虽然她已经失去了一条腿,再也不能和我一起追逐嬉闹了,但她没有死呀,我为什么要死呢。
于是,我醒了过来,我不能死去,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我的颓废的日子,已经消失了过去。
吴煜在旁边唱着歌吗。
小胖在那里绣着花吗。
曾元在拍着一个篮球吗。
上上下下的动作,重复着,我的眼睛,于是,也这么重复着,重复着。
那个圆形立交桥上的老乞丐该也回家了吧,他不会忘记我给他留下的那件皮袄吗,像个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的。
坐在人群流动的大桥上,拉着二胡,凄美丽的小调,哼着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换取人们的一点施舍,我说,如果我们回来他还在这里,我就脱下这件皮袄,放在他的面前,他果然在,于是,我没有犹豫,叫小蔓把我这件皮袄放在了他面前。
但我看见那个掏出手机的乞丐在像我们招手的时候,我有跑上去给他几拳的冲动,但我们不是乞丐呀,在正常人的面前,该做些什么呢。
于是,小蔓说,就当是让上帝打发尘世的生灵一样吧,我们不是骗子呀,你就作一回上帝吧,反正,我们需要的也就这么多,能够付出的也就这么少的。
这个时候,我还能够记起这句话吗,没有尘世的喧嚣,也就没有人性的散失,小蔓在椅子上左右摇晃着,表示理解,我们是同一路人。
正文第四十五章
(45)
那次,我带着小蔓到了我家的时候,妈妈一看见她,就拿着疑问似的眼神盯着我们看,似笑非笑的样子,谁知道她是不是不认识他的儿子了。
小蔓在我的教导下,亲热的叫了一声大妈,您好,那个甜呀,真的没有人会那她当作一个野蛮的女孩子,就是江南的土生土长的女孩,也没有这么甜的嘴巴呀,我的骨头都在打架。
这下可好,妈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热情,一把抓住小蔓的手,从上到下,一个劲的看个不停,好象真的是丑媳妇在见公婆一样,笑得眯缝了眼睛,我估计她老人家也就认定了她是她的儿媳了,看得我心里直发毛,我还没有打算真的要娶她呢,这一辈子的事,总该有个心理准备吧。
妈,您做什么呀。我接下小蔓手里的小包,说道,我们都快要饿疯了,还没有吃一点东西呢。
妈笑着说,小蔓就还没有坐下呢,快,快,搬把椅子来。然后又对着小蔓说,来,闺女,进屋去,大妈给你做好吃的去。
我对着小蔓傻笑了一下,挤了挤眼睛,意思是,咱妈可喜欢你了,你做俺的媳妇有望了。
可她看不明白的,我就有时候笑她傻,她对我吐着舌头,表示反抗。
我也就有些疑惑,我妈以前老是说生错了我,又难养,又爱惹事,要是个闺女就好了呢,这不,今天我倒是看见了她的真心了,把别人的女儿当做个宝,别人还没有答应要嫁给你儿子呢。
不过,我很高兴的想,原来还一直担心妈会对儿子的眼光进行马克思主义教育呢,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了,她老人家还挺喜欢小蔓的,问长问短的,我就想不通,好象二十几年了,我还没有得到过如此高级别的待遇呢,是不是我不是她亲生的呀。
小蔓在我家里的那些日子,好象换了一个人似的,表现得异常出乎意料,以前,我总把她当小皇帝供起来,只以为她是一个只知道整天缠着我逛街的傻女孩,我是砍掉脑袋也想不通的,她在我爸妈面前,怎么就像一只小白兔一样,跑前跑后呢,帮着做这做那的,虽然也只是收拾一下杂乱的东西,但我每次偷偷的观察妈的表情,她却在盯着小蔓的一举一动,眼睛里有股近乎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呀,要郁闷死人了。
我轻轻的摇头,轻轻的叹气,她就在旁边对我大眼瞪小眼,我于是就笑个不停,非常邪乎的跑开了。
妈悄悄的对我说过,小蔓那孩子真乖,又懂事,你可不能欺负她呀。
我就又笑呀笑的,心想,妈,您可别被她的外表所迷惑了,可嘴上说的却是,妈,您就甭管了,我疼她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她呢,倒是您该问问您儿子我,我被她可是当作玩具一样的欺负来,欺负去的,我可是手都不敢还呀。
我一边诉苦,一边叹气,本来以为会换得老人家关心一下的,没想,她怎么说呀,就你,从小就欺负别人,谁敢欺负你呀,不过呢,她能管住你,也省了我和你爸一些工夫、呀。
我靠,真的大跌眼镜,几乎没被一口水给噎死,但我心里却是很高兴,小蔓真的是个好女孩。
正文第四十六章
(46)
她是真的再也不能行走了吗?怎么会是这样呢?
我望着脸色惨白的小蔓,一双没有血色的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天花板上有着什么使她新奇的事情吗,或者是天空,也没有一只可爱的小鸟飞过呀,从前的她,对待生命,总是很诚恳的态度,不会去伤害任何有生命的物质然而,现在呢。
在心里,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在看着你的所作所为。她这样说的时候,眼睛里闪着虔诚的光芒。
我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可是在我们之间阻隔着什么似的,她好象永远也听不见,我不明白她的内心,究竟在想着什么,难道,上天注定让一个善良的女孩永远的这么沉默吗。
小蔓,小蔓,你为什么不说话呢,我答应过她不哭的,但是,我终究没有了眼泪,她的手冰凉的摆在我的手心,只是僵硬得让我钻心的痛。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在想些什么,可是我好象什么也没有想清楚过,什么也没有做好过,在我的生命刚刚度过二十年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似乎需要千年才能悟透的道理,可是,我又说不明白,究竟是一个什么让我揪心的问题,在缠绕着我的思维,不得解脱。
上帝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待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呢,是不是善良的人,都应该在冥冥之中接受这些上帝无理的遣派,无条件的死去,或是轮回。
一个完美的人,却失去了一条完美的腿,为什么上天要在相爱的人之间划上一条沟壑,让我们像永远的被分割在两个世界。
她才这么年轻,人生的末路,她就要在轮椅上走过吗?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我害怕,害怕将要面对的一切,将要失去的一切,我的内心,情愿那个失去了腿的人是我,我只会感到肉体上的切肤之痛,我的灵魂,还是完美的,至少,我不会感到内心的伤痛了。
小蔓曾经问过我,如果哪一天,你不再爱我了,你会忍心伤害我吗?
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在她的脸颊上,贴着温柔的气色,说道,如果我不再爱你了,我会和你从悬崖上跳下去的。在我们面前,是一个悬崖,有风吹过,很凉爽,下面是很远的高楼,来往的人群,穿梭的车辆。
她无声的笑了,说道,谁和你一起跳呀,你一个人吧。我能够感觉到她的脸也动了起来,一定是那种沉默的灿烂的笑。
我还在日记里写下了这样的话:
如果哪一天,你不能行走了,我会做的终生的拐杖;如果哪一天,你不再看见这个世界了,我会做你永远的眼睛;如果哪一天,你不能呼吸了,我会挥发成为空气,做你耳朵边上的伴侣。想着这些话,我的泪水就再也控制不住,像泻闸的洪水,滴落在她的手臂上,她的手心,我忽然看到,她的眼睛里滚下一滴泪珠,我用手轻轻的给她擦去,有些烫。
可是我知道,她能够感受到我的心跳,我的温度,我的心痛,我答应过她不哭的,但是,她没有看到呀,她的手贴在我的脸上,一动不动的,她想对我说些什么呢,可她无法去说,又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流进了嘴里。
当——,对面的钟楼敲响了午夜的钟声,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可我没有一点睡意,我怕她想说话的时候,身边却没有人在了,我陪着她,她的心里明白,才不会感到孤独。
妈走了进来,她说,阿若,你也累了,先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我陪着她。
我看见妈妈,也渐渐憔悴的脸,一点点苍老的面颊,一道道刻在脸上的皱纹,我轻轻摇头道,妈,您去休息吧,我不累的。
我听见妈妈沉重的叹气声,门轻轻的关上了。
正文第四十七章
(47)
朦朦胧胧的,我仿佛听见有人在敲门,我动了动,感觉到乏力,才知道自己已经不觉间睡着了,小蔓的手在我的手心里一直没有离开过,她仍然睡得很沉,没有醒过。
里若,你累了吧。吴煜第一个推门进来,我睁开惺忪的眼睛,仍然睡意朦胧。
来,咱哥几个在外面给你炖了鸡汤。他后面跟着寝室的几个兄弟,他们走到床边,把一个小罐放在旁边的桌上。
她醒过吗?小胖拿出两个小碗,挨着床边坐下。
我摇摇头说,还是一样,一直睡着。躺在床上的小蔓依然安详的闭着眼睛,不知道她的心是醒着,还是仍然在梦里,我感觉到,她的脉搏能够听见我们说话,这一切,她都能有知觉,也都明白,大家都在关心着她,想她快点醒来。
我喝了他们给我熬的汤,嗓子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温馨,我能够理解到兄弟之间的感情。
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这可是咱们第一次亲自为一个男人熬汤哟。小胖把“男人”两个字拖得很长,为了说明他们只为女人熬汤呀,全都笑起来。
我连连点头,问道,谁熬的呀。
这个时候,他们于是忘记了兄弟感情,都说是自己熬的,等他们争来争去,没有结论的时候,我说,好了,到底谁熬的呀,这么难喝,原来是你们一起熬的呀,难怪这么难喝呢。
你,靠!他们一起向我抓来,我被逼到了床边,一下没有站稳,倒在了床上,碰着了小蔓。
我一惊,恐怕压着了她,他们都异常安静下来,我半撑在床上,慢慢的起身,这时候,我听见小蔓好象有声音。
啊,小蔓醒了,小蔓醒了。吴煜大叫起来,我站起身,握住小蔓的手,她的眼睛缓缓的睁开来。
小蔓,小蔓。我轻声的呼唤着,她的眼睛里没有光彩,无精打采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医生已经进来了。
你们都出去吧,病人需要休息。
医生,她已经醒了,您给看看。
哦!医生走过来,轻轻的为小蔓把脉,而后说道,病人尚且神智不清,你们还是不要在这里打搅她了,让她多休息一下。
我握了握小蔓的手,然后默默的走到门边,回头看了一眼,她依然看着窗户外边,苍白的脸,没有神采的眼神,她能看见什〃奇〃书〃网…Q'i's'u'u'。'C'o'm〃么吗,窗外就是一栋大厦,挡住了视线,也许,她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看,只是,她的心在想着一些问题,对眼前的解答,对未来的解答吗?
我无语的转身,准备离开了。
如果没有了人,我会抱着小蔓的,在她面前忏悔,祈祷,乞求上天能让这个美丽的女孩尽早的康复。
压抑已经将我推向了崩溃的边缘,面对着悬崖,我恐怕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会像一只风筝一样,挣脱任何的烦恼,向着远方,自由的去飞翔。
小蔓是在我将要走出房门的时候,轻轻的转动了一下,从窗外收回了眼睛的,将视线停留在我的身上,我愣了一下,迅速的收回了脚步,扑到她的身边,我知道她已经有了知觉,已经能够对我说些什么了。
小蔓,小蔓,你终于醒了。我们大家都围了过来,欣喜的看着她。
小蔓,你想说什么呀,你说呀。我看见她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好象有什么话要说的,我一把抓起她的手,仍然是冰冷的,但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我多么希望她能够对我说些什么呀。
她的眼睛呆呆的望着我,望着我们,流露出让我们都猜测不透的神情,我就这样的看着她,等待着她能够对我说些什么的。
我能够感觉到她的呼吸很微弱,我看见她的嘴唇又轻轻张了张,我的头靠近了她的嘴唇。
我终于能够听见她微弱的言语了,却是我最害怕的。
我实在是不能承受这巨大的压力了,我站起来的时候,两腿颤抖着,差点没有站稳,他们扶住了我,我走到门边,双手撑在门沿上,才支撑着,想着她刚才对我说的。
医生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一种无奈的叹息。
你冷静一些,一般情况下,遇到这种情况的病人,都会有这种反应,慢慢的就会好了。
我的头靠在墙上,喃喃的说,像在对着上帝说话,医生,求您把她的腿还给她吧——。我的脆弱的灵魂一下句崩溃了,无力的跪倒在地板上,无力的抽泣着。
他们一起把我扶起来,而我,已经失去了理智,我的拳头用尽全力砸在墙壁上,但却没有感觉到痛,只能看见鲜血顺着手臂,染红了我的衣服。
你冷静点,阿若。曾元一把抱住我,你还觉得事情不够多吗,你还要以残害自己的身体来让大家都为你担心吗?
他拉过我来,指着躺在床上的小蔓说,你看看她现在,她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而你却在做些什么,你想用这些无聊的办法来逃避这一切吗?
我无言的听着他的话,知道一切都是多余的,我的心,不知道被什么堵住了,看着小蔓的眼神,已经快要窒息,怎么能够再顺畅的呼吸呢。
是,我知道,我是要照顾她,但她才多大,你看看她的腿,你知道她刚才对我说了什么吗,她说她想走路呀,她想走路呀,可是现在呢,难道要她一辈子都躺在床上,都在轮椅上度过吗。我推开他,我感觉到自己几乎是在咆哮,对着一切的人,一切的世界,欲哭无泪。
我转过身来,爸妈也已经站在了门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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