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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保主任“小牛”惊奇的望着这对“主仆”:保镖远远的走在前面,总裁慢吞吞的跟在后面——
“罗先生好,林总裁……”
安保主任看得出来,林宛瑜脸上的笑容非常生硬。
两人都没有跟他搭话,一前一后的走进电梯。
回到总裁办公室,杨秋水捧着一个蓝色的备忘录记事本迎了上来。她先是看到了罗邺——可他身上的冷峻气息把她吓了一跳。在她印象中,罗邺一直都是那种成天嘻嘻哈哈,玩世不恭的“流氓”,可现在,所有的调笑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紧绷的脸。这张脸精致、帅气,成熟,就像海浪终于褪去,海岩露出了真容一样。
“下雪了。”罗邺平静的说道。他绕开了木讷的杨秋水,直奔沙发而去。
这句话听上去更像是解释,但下雪跟他冷着脸根本就毫无关系。
杨秋水刚要说话,随即看到了罗邺身后的林宛瑜——她的整个身体像是绷紧的弓弦,脸色绯红,就连走路的姿势似乎都有些怪异。
“宛瑜小姐,”杨秋水突然觉得舌根发酸,“你们这是?”
“晕车。”林宛瑜满是倦容的笑了一下。
一个说下雪了,一个说晕车——好吧。杨秋水呼了一口气,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道:“是啊,我第一次坐罗邺的车时,腿软的根本走不动路……”她快步走到饮水机旁,为林宛瑜倒了一杯开水。
林宛瑜坐到宽大的老板桌后,她实在太累了,希望能躲在老板桌后喘口气。她的双腿依然无法正常分开,仿佛罗邺的大手仍逗留在双腿之间。
“喝点水吧。”杨秋水将冒着热气的水端到林宛瑜的面前。
“谢谢。”林宛瑜抿了一口,她的嘴唇上有细小的干裂,开水如同蜂蜜般甜美。
杨秋水拿起备忘录,“有两个电话……”
“等一会儿再说吧。”林宛瑜轻轻的摇了摇头。她脑子里混乱不堪,只想着如何面对罗邺,完全处理不了任何其他事情。
罗邺从衣兜里摸出隐形眼镜的盒子,藏在手中,然后踢掉鞋子,平坦躺在沙发上。高高的椅背完全挡住了林宛瑜的视线,他快速的将纳米隐形眼镜戴上。
“名片给我。”罗邺从沙发上伸出手臂。
林宛瑜咬了咬嘴唇,从衣兜里拿出黄子轩的名片。“你真的不打算向我道歉?”
杨秋水正要帮林宛瑜传递名片,忍不住怔了一下。“我吗?”话刚一出口,她就立刻意识到林宛瑜并不是在跟她说话,她只是很不幸的站到了罗邺和林宛瑜中间。她急忙低下头,从林宛瑜手中接过名片,递给罗邺。
罗邺接过名片,在眼前静置了一会儿,确定马彼得能够接收到讯息之后,随手将指北针的名片扔到地上。“好吧,我道歉。”
林宛瑜对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并不满意,令人不满的道歉往往会激发更大的怨愤。“我想要一个正式的道歉,最起码也要说句对不起。”
罗邺用他那惯有的、无所谓的腔调回答说:“对不起,我不该摸你大腿——下次我会先从你的屁股摸起。”
林宛瑜咬紧了嘴唇,羞愤之色在她脸上愈演愈烈。
杨秋水张大了嘴巴,看看陷在沙发里的罗邺,又看看一脸怒容的林宛瑜。“我、我去一下洗手间。”没等林宛瑜发话,她就迅速的冲出了总裁室,合上房门,背靠在门板上,重重的喘了一口气。
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林宛瑜喝罗邺两个人,气氛变得异常沉闷。
林宛瑜觉得委屈极了,“你为什么总要针对我?”
“我没有针对你,”罗邺说:“我只是摸了一下你的大腿,是你一直不依不饶。”
“你冒犯了我,难道我不应该生你的气吗?”林宛瑜说。
“那你想怎样?”罗邺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嘴角带着几分刻意的讥讽:“要我对你负责吗?就因为我摸了一下你的大腿?公主殿下?”
林宛瑜觉得心被针刺了一下。“我只是想让你道歉而已!”
“是吗?”罗邺一脸冷笑,“我保证下次再摸你大腿的时候,会提前通知你的。”
“你!”林宛瑜恨恨的望着罗邺:“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我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好?为什么你不能向对待杨秋水那样对待我?”她终于把憋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罗邺闭上了眼睛,“你是公主,但我不是王子,我是坏蛋。”
林宛瑜站起身来,从办公桌后径直走到罗邺面前。
罗邺微微睁开眼,“怎么,过来送大腿了吗?”
林宛瑜紧咬贝齿,突然攥紧了粉拳,不顾一切的朝罗邺的胸膛砸去。她知道,以她这点力量是根本打不疼罗邺的,但她仍使出全身的力气,想要把罗邺那颗被尖冰包裹的心一层层的击碎开。她想亲眼看一看,自己在罗邺心中,究竟有没有她的位置——她不相信没有。
罗邺伸出手来,却又垂了下去。他能够轻易的制服林宛瑜,扣住她的手腕,甚至还可以单手将她提起,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做。胸前落下的拳点缓慢笨拙而且毫无章法可言,如果林宛瑜是他的敌人,他早就在那对粉拳落下的瞬间就割开了她的喉咙——可林宛瑜不是敌人,她……什么也不是。
他像块被雕刻的石像一样端坐在那里,任凭林宛瑜那娇弱无力的身躯在面前晃动——再强悍的人,也终有无法还击的时候。
半分钟后,林宛瑜瘫坐在地毯上,眼里噙着泪花,胸口起起伏伏。暴力真是个好东西,她觉得一辈子积攒的压力仿佛在一瞬间全都释放出来了。
“解气了?”罗邺问。林宛瑜的泪水就在那对水汪汪的大眼泪里打转,罗邺几乎触手可及。他忍不住向后缩了下手。
林宛瑜摇了摇头,轻声说:“手疼。”
罗邺怔了一下,紧接着就无法抑制的笑出声来。他已经很有没有这样真正的笑过了。“好吧,等你手不疼的时候再来打我吧。”
林宛瑜眨了眨眼,颇为疑惑的望着罗邺的笑脸,“我刚才那样对你,你不生我气吗?”
“生气!”罗邺故意说:“让摸大腿不?”
林宛瑜条件反射的从地毯上跳了起来,匆匆恢复了严厉的表情,“你摸了我,我打了你,我们扯平了。”
罗邺笑了笑。如果这样就可以扯平,那他真应该把林宛瑜全身都摸个遍——但那样的话,恐怕就更难推开这个女人了。
“对了,杨秋水跑哪里去了?”林宛瑜扶了扶额头上散落的头发,“刚才明明还在这里的。秋水、秋水——”
门外的杨秋水听到呼唤,急忙抱着备忘录走了进来。她注意到林宛瑜面色红润,气喘吁吁,衣衫和发型都稍稍有些凌乱。
林宛瑜避开杨秋水探查的眼神,坐回到办公桌后,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对杨秋水说道:“秋水,我要你帮我起草一份任命书。”
“好的。”杨秋水急忙转换角色,迅速的翻开备忘录,准备做笔记。
罗邺站起身来,在办公室中随意走动,偶尔停下来摸摸墙壁和摆设。
林宛瑜瞥了罗邺一眼,微微清了清喉咙,用颇为正式的语调说道:“免去监察部刘醒龙部长一职,任命他为内务部部长。”
杨秋水将林宛瑜的话迅速记到笔记本上,她盯着那行字,眉弓高高拱起,“刘醒龙那个老色棍居然高升了?宛瑜小姐,这……”
她突然停了下来,看到林宛瑜的目光悠长而遥远,就好像隔着几重山一样在看她。
她们之间何止隔着几重山啊。
林宛瑜的语气变得平缓而坚决,“按我说的做就行。”她忍不住朝罗邺的背影望了一眼——要是跟罗邺说话的时候,她还能保持的住这份坚决就好了。
杨秋水急忙点了点头。她只是个助理,像这种涉及到高层决策的事情确实轮不到她来发表意见——在职场上,僭越可是大忌。好在林宛瑜的目光转黯,并没有把她的冒失行为放在心上。
林宛瑜继续说道:“写完这份任命书后,你原封不动的重抄一遍,然后把刘醒龙的名字替换成方默然。”她想起之前在病房里,罗邺拉住她的手,在她的手掌上写字时的情景。如果后来罗邺没有把手伸进她裙子里,今天将会是非常完美的一天——这样的念头牵起她嘴边的一丝微笑。
“方默然?”杨秋水望着林宛瑜,眼睛里全是不解。
林宛瑜解释说:“他是方天鸣的儿子,最近刚刚回国。”
杨秋水恍然大悟,但紧接下来却更糊涂了。“两份一模一样的任命书,那内务部究竟谁说了算啊?”
林宛瑜脸上的绯红之色逐渐淡去,她轻轻的一笑:
“那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第六十九章楼外有青楼
罗邺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林宛瑜一眼——让无知冲动的方默然和不可一世的刘醒龙争夺内务部长一职,确实很有策略。
不得不说,林宛瑜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儿,如果她读完沃顿商学院,又在父亲的庇护下一步步掌管鼎新的话,说不定会成长为一个极具城府、极有手腕的女商人。可事实上,她父亲并没有给她过多的影响,她仍旧洁白的像一张纸。
罗邺继续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查找着办公室里的暗箱。他听到身后的杨秋水怯怯的朝林宛瑜问道:“那谁来担任监察部长?”
谁也不合适。罗邺抿着嘴唇。
林宛瑜叹了口气,“我打算让科技部的张部长来担任……但……”
罗邺感应到林宛瑜正偷偷的朝他的方向望来。
应用科技部的张部长似乎是最合适的人选,他在总裁选举会上,敢于第一个站起来支持林宛瑜,但监察部已经被刘醒龙那个色棍弄成了自家的淫乐窝,部里的男职员不是亲戚就是溜须拍马托妻献女之徒;女员工则是长年跟刘醒龙保持不正当关系的骚货荡妇——因此,监察部的部长,必须是能杀伐果断,敢于把所有不合格员工全都清除掉的人。
能担任此职的人肯定不是忠厚老实的张部长。
“罗邺,你似乎有话要说?”林宛瑜还是没有忍住,“你觉得张部长合适吗?”
以总裁的身份来询问一个保镖,这似乎有些……罗邺笑了笑:“正所谓山外有青山,楼外有青楼——”
杨秋水扑哧一笑,打断他说:“明明是山外青山楼外楼,不是青楼!”
林宛瑜却听出了罗邺的话外之音,她蹙着峨眉沉思了一会儿,“张部长确实不合适去青楼部——哦不,是监察部。”
“啊?”杨秋水困惑的眨了眨眼睛,完全搞不清楚罗邺和林宛瑜在说什么。
林宛瑜扶了下额头,“可除了张部长之外,我手边已经没有人了……算了,监察部长的职位先放一放吧,等我想清楚了再说。”
“好的。”杨秋水迅速在备忘录上做了个记号,“请问还有其他要吩咐的事情吗?宛瑜小姐?”
林宛瑜想了想,“没有了,你去忙吧——记住,两份任命书要完全一样,只把名字换换。”
杨秋水点了点头,却不着急离开,她提醒说:“宛瑜小姐,之前有两个重要电话……”
“哦,”林宛瑜想起来了,刚进门的时候杨秋水就想跟她汇报,那时候她心乱如麻,就给搁置了下来。“都是什么事?”
杨秋水捧着备忘录,“第一个电话是市场部打来的,问总裁什么时候对facc起落架公司进行分割。”
“facc?”林宛瑜对此毫无印象。
杨秋水急忙翻出一份档案,递给林宛瑜,“facc是德国一家专门生产起落架的公司,拥有世界一流的生产线,但长期处在亏损破产的边缘,您父亲在一个月前成功将facc收购至鼎新国际名下。”
林宛瑜翻了翻手中厚厚一叠的档案,“嗯,是这样啊。我父亲的计划书中,有提到过要分割facc公司吗?”将一个已经形成完成流水线的境外公司分割,可不是什么精妙的主意。
“有的。”杨秋水又递过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材料,“这是市场部制定的计划书,但您父亲还没有签字同意。”
林宛瑜看着空空的签名栏,揉了揉紧绷的额角。“facc暂时保持原状,等我看完这份计划书再决定——你去把我的话转达给市场部。第二个电话呢?”
“第二个电话,”杨秋水稍微犹豫了一下,“准确的说是找罗邺的。”
林宛瑜觉得大腿内侧的肌肉正在绷紧。“找他的电话为什么会打到我的办公室里?”
杨秋水连忙解释说:“是李逸风打来的,说是要还钱,顺便请罗邺和宛瑜小姐一起去参加家庭晚宴和雪花派对。”
罗邺眼角一转,“小风还是挺上道的嘛,正好我饿了。”
“饿了?”林宛瑜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才刚刚十点半。
“早饭没吃好。”罗邺叹了口气,他对“帝王早餐”至今仍耿耿于怀。
“如果是羊杂汤的话,确实没办法吃好。”林宛瑜笑了笑,经过刚才一通乱打之后,她对罗邺把手伸进她裙底的行为已经原谅了。
“要真是羊杂汤,我就爱上给我做早饭的人了。”罗邺意有所指的说道。“走吧,我们去赴小风的宴。”
“不去,我又不是派对动物。”林宛瑜开始翻阅手边的材料,“再说,现在才是上午,人家请的是晚宴。”
“早点去才能显得咱们尊重人家嘛。”
“正点去才是尊重,早去和迟到都算是不礼貌!”林宛瑜提醒道。
“可是我饿了,就想早点去吃,我相信小风一定会对我们的到来措手不及的。”罗邺笑着说。
林宛瑜蹙了下峨眉,“措手不及?你是想说意外吧?”
罗邺挥了挥手,“都一样,你去不去?”
“不去。”
杨秋水停顿了一下,小声的说道:“李逸风在电话说,如果宛瑜小姐很忙的话,就只让罗邺来就行。”
林宛瑜抬起头来,惊愕的望着杨秋水,“他原话就是这样说的吗?”
杨秋水用力的点了点头。
林宛瑜看着罗邺,双手交叉在胸前,“奇怪,我表哥为什么点名要请你?”
罗邺耸了耸肩,“可能是想跟我一起泡妞吧。”
这倒是有可能。林宛瑜默不作声。
罗邺伸了个懒腰,“走吧,别坐着了,跟我一起去你表哥家吧。”
“我说了不想去。”林宛瑜强调道:“作为总裁,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罗邺笑着说:“你这么抠门,能舍得那五百万不要?”
林宛瑜抿了抿嘴唇。家族之间已经有十几年不曾联系过了。自从李逸风的父亲退出鼎新后,两家的关系就很微妙,或许这倒是个重归于好的好机会。“可现在去也太早了吧?我还想审查完facc公司的分割计划书……”
罗邺已经开始朝门口走了。
“喂,等等……”林宛瑜急忙站起身来,追了上去。
杨秋水哀怨的看了他们的背影一眼,无奈的整理器桌上散落的材料……
外面的雪似乎更大了一些,地上已经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雪幔。这样的条件开滑雪派对的确是很合适。
林宛瑜倒吸了一口冷气,全身紧缩在一起。她不知道李逸风是误打误撞碰上这样的天气而开滑雪派对,还是真的去关注过天气预报。
冻死她都不愿意相信李逸风真的会去关注天气预报——他不是那样细心的人。
冷风裹挟着雪粒,钻进林宛瑜的眼睛、嘴巴、头发,她那只穿了一条丝袜的小腿在风中瑟瑟发抖。
天气比早上去医院时更加灰暗阴沉了,虽是雪花飘舞,却没有半点让人欢悦的意思。气压低的像是天要掉下来似的,空气潮湿而沉重。
罗邺拉起雷文顿的车门,笑着说:“这种天气叫鬼雪。”
林宛瑜快速钻进真皮座椅上,拉下车门,下意识的抿紧了双腿。“鬼雪?”
罗邺轻踩油门,“没错,下雪的时候空气本应该很清新,但下鬼雪的时候天气会很凝重,再过一会儿,雪会越下越大,并且很可能几天几夜都不停歇,能见度会越来越低,车辆和行人会渐渐迷失方向感,最终会导致意外发生。”
“你说这雪会下几天几夜?”林宛瑜的语调里明显透露着不相信。
“没错,”罗邺轻描淡写的说道:“你想现在多准备几条内裤的话还来得及。”
林宛瑜红着脸说:“不用你费心。”
罗邺问:“对了,你应该知道小风家在哪里吧?”
“他们家有很多套别墅,”林宛瑜想了想,“如实是要开滑雪派对的话,那应该在城郊的南山庄园里。”
“你去过?”
林宛瑜眼皮一垂。“没有。”
南山庄园是李逸风父亲退出鼎新公司之后才动工建设的。她依稀记得,那段时间,母亲和父亲经常吵架,甚至会为了一点点不相干的小事而争吵不休。直到李逸风的父亲——也就是林宛瑜的舅舅,将手中的股份以极低的价格转让出来,矛盾才开始趋于缓和,但两个家族间却不再亲密。
听说,南山庄园是舅舅准备养老的地方。林宛瑜很难想象,一位曾在商海里叱咤风云、呼风唤雨的大人物,最后竟然会选择在城郊荒山自我放逐、终老一生。
南山庄园破土动工的时候,也正是她被父亲送往国外读书的时候,那时,她还不知道自己将是豪门大小姐,不知道自己今天要担负什么样的重担。
她出神儿的望着车窗外的雪花,雪花越下越大,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
罗邺的隐形眼镜上被马彼得标记出一条快捷通道,沿着箭头驾驶,肯定不会在风雪中迷失方向。
林宛瑜回过头来,“你见过李逸风,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十几年不见,也只是最近才通过一次电话,交谈的内容还是借钱——她真不知道该用姿态和身份去见这位京华市有名的花花公子。
是以鼎新总裁的身份?还是以五百万债主的身份?好像都不合适,但肯定不能以小时候跟在李逸风背后寻求他保护的那个小妹妹的身份——
罗邺回答说:“他是你表哥。”
第七十章男仆
“他是你的表哥。”罗邺不动声色的说道。
表哥……
这是事实,一个林宛瑜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她神色一黯,双腿在座椅上不安的晃动了一下。“没错,他的确是我表哥,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小时候还说过长大要嫁给他的蠢话——现在想想童年真是可笑啊。”
“可笑的童年总比没有童年要好。”罗邺目视着前方。
他被“公司”选走受训成为杀手的那一天,童年就已经不复存在了。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痕,都是成长的见证。有些伤痕看不见了,已经渗入了他的骨髓之中。
林宛瑜无法理解罗邺话中的含义,她喃喃的说:“有时候,面对亲人比面对敌人更让人痛苦。”
所以杀手都是孤身一人。罗邺轻轻的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林宛瑜望着前方越来越阴沉的天色,“对了,你能确定这条路是正确的吗?”
“确定。”罗邺回答说。
林宛瑜不可置信的瞪着罗邺,“可是你连导航仪都没有开。”
“不需要,我喜欢跟着感觉走。”罗邺挑起一边的眉毛。
雷文顿车上确实有导航仪,但罗邺有马彼得调用的军事级别卫星导航,并且路标能直接出现在眼睛虹膜上,所以根本没必要用车上的导航仪。即使能见度为零,他们也能安然到达南山庄园,更何况,现在的风雪还远远没到不能前进的地步。
不过,他预感到,如果这鬼天气在下午之前还不能好转,那么雪会越下越大,并且有可能持续几天几夜。
林宛瑜紧锁着眉头说:“可是……天色好暗,要不然我们掉头回去,改天再去拿那五百万吧。”
看得出来,她只是想找一个借口来推延跟李逸风的见面。
“老实点坐好,小心我把手伸到你裙子里。”罗邺警告的说道。
林宛瑜的身体僵硬在座椅里,一阵恐慌和羞愤涌进了她的喉咙,她不敢再开口说话。
雷文顿继续在风雪中飞驰,越往郊外走,行人和车辆就越稀少。出城之后,整条笔直的公路上就只剩下v12引擎的咆哮声了。
一个多小时后,林宛瑜已经可以透过车窗隐约看到南山的山麓了。
南山庄园依南山而建,只有一条还算规整的沥青通往庄园的正门。整个山庄外围只是象征性的围了一圈低矮的篱笆,以此来表明这是私人产业。
林宛瑜忍不住哀叹了一声,有些伤感的说道:“没想到舅舅最后的岁月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度过的。”
罗邺将雷文顿转入沥青车道,顺着沥青路前行,很快就看到一处门卫岗亭。
岗亭里坐着两个正在说笑的人,看到有车开来似乎很惊讶,其中一个看门人冒雪从热乎乎的岗亭里跑了出来。
他有点跛脚,身体一摇一摆的,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但他脸上严肃到几乎是憎恨的表情,却让人笑不出声来。
“你们是干什么的?”这名年近五旬的看门人走到车前,粗声粗气的质问道。
罗邺注意到,这名看门人留着长短不齐的胡子,在低温风雪的作用下,脸红的像新生儿的屁股。他穿的鼓鼓囊囊的,每层衣服上都沾染着食物的痕迹。而他身后那名看门人似乎比他年纪还要大,探出半个身子在岗亭之外,歪着头,目光直接而充满不屑。
从举止和穿着来看,这两个看门人根本就没有经过特殊的安保培训,似乎就像随便从南山附近的村庄里找来凑数的一样。与唐琬庄园的严格相比,李逸风的南山庄园从还没进门起,就已经落败了——这可不像是京华公子应该具有的作风。
林宛瑜按下车窗,礼貌客气的回答说:“大叔,我们是来赴宴的,麻烦你通报一声。”
看门人目光锐利的朝林宛瑜瞪了一眼。“赴宴?”口气颇为严厉。
“没错,”林宛瑜急忙回答说:“是李逸风邀请我们来参加今晚的雪花派对的。”
“哈哈!”看门人肆无忌惮的干笑了两声,语带轻蔑,“既然宴会是晚上才开始,那你们现在来干什么?”
林宛瑜张嘴说不出话来。
“蹭饭吃。”罗邺替她做了准确的回答。
林宛瑜回头白了罗邺一眼,又转头对看门人微笑着说:“别听他胡说,我们是——”
看门人冷笑一声,语气轻蔑的说:“我觉得那小子说的对,来南山庄园的可不都是蹭吃蹭喝的吗?”
林宛瑜有些生气,这个看门人似乎也太狂妄了一些。不过她还是努力的保持着应有的礼貌,“我们是不该来的这么早,不过你看现在外面雪越下越大,我们也无处可去……”
看门人的脸上明明写着“跟我有什么关系”的表情,不过他低头看了看罗邺,“小子,这是你女朋友啊?”
“不是。”罗邺回答说。
“来这里南山庄园的公子哥我可是见多了,基本上都是带着女朋友来的,你们竟然不是男女朋友?”看门人不可思议的咕哝了一声。
这个问题明显涉及到了隐私,林宛瑜的脸冷了下来。“我们确实不是。”
罗邺叹了口气,从西服里拽出一片鸭绒,“你见过我这样的公子哥吗?”
看门人摇了摇头,“确实没见过,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罗邺说:“其实,我是她的男仆,她是我的女主人。”
“男仆?男仆是干什么的?”看门人咧着皲裂的嘴唇笑了笑,顺便抖了抖身上的雪片,似乎对这个词感到很新鲜。
“就是那种随叫随到,命令我干什么我就必须干什么的职业。”罗邺耸了耸肩,“你懂的。”
林宛瑜涨红了脸,“不是不是!他只是我的保镖!”
“是啊,对外我必须说是她的保镖,不然晚上她就会用鞭子抽我,用蜡烛滴我,用那里夹我——”罗邺一脸哀恸的说道。
“我没有!”林宛瑜再也顾不上豪门千金的礼仪,大声的吼叫道。
“今天上午你还用那里夹我的手呢!”罗邺说:“你敢说不是?”
林宛瑜急切的辩白说:“不要说用那里好不好!我只是用腿……”
看门人鄙夷的望着林宛瑜,“哼,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小姑娘,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人。”
林宛瑜百口莫辩,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罗邺继续哭丧着脸说:“大叔啊,你这样说我家女主人她肯定会不高兴的,今天早上她已经在办公室打过我一顿了,我现在肋骨还疼的不敢动弹。你要是再不去通报的话,我估计她会用铁链抽我的。”
“我……”林宛瑜已经不打算解释了。
“现在的女人啊,有点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看门人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我这就给你们去通报——你叫什么名?”
罗邺毕恭毕敬的朝林宛瑜说道:“女主人,大叔在问你的名字。”
林宛瑜嘴唇颤抖了一下,“林、林宛瑜。”她从来没有这样羞于说出自己的名字。
“等着吧。”看门人轻蔑的瞪了她一眼,跛着脚摇晃回岗亭中,抓起话筒,嘴里含混的说着什么。
林宛瑜气呼呼的瞪着罗邺,“你干嘛要那样说我!?”
罗邺理所当然的回答说:“为了让他给我们通报啊。很明显,你的礼貌在他们面前不好使,他们都是穷人,最看不惯的就是假惺惺的富人,所以他们自然就同情我。”
“可这里的安保这么差劲,你干嘛不直接冲进去?!”林宛瑜恨恨的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堂堂京华公子李逸风,为什么会雇佣两个连路都走不利索的老头看门?”罗邺一脸正经的问道。
“嗯?”林宛瑜眨了眨眼,刚才的怨气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彻底消除了。“是啊,为什么啊,现在雇佣一个保安也花不了多少钱。”
“因为他对这些人知根知底。”罗邺说:“他们是真正的眼睛、耳朵,这可比监视器管用多了。”
“逸风表哥会想的这么周全吗?他只是个大手大脚花钱的公子哥呀。”林宛瑜有些不敢置信。
罗邺望着远处的青山说道:“你看见那山上有什么了吗?”
林宛瑜顺着罗邺的眼光望去,“树啊。”
“你能想象它们十几年前的样子吗?”
林宛瑜恍然大悟。十几年前的南山是寸草不生的荒山,如今却变成树木茂密的青山,如此看来,李逸风倒并不全是浪荡公子,最起码他保住了家族财产,甚至还将其发扬光大。
她似乎应该重新审视对李逸风的看法了。
看门人放下电话,从岗亭中走出来,敲了敲林宛瑜的车窗。“你们可以进去了。”
林宛瑜从思考中清醒过来,急忙问道:“等一下大叔,我们应该怎么走才能找到别墅?”
“顺着主路一直走就行。”看门人的语气依旧有些不耐烦,“穿过狩猎场,别墅就在南山脚下。”
“这里还有狩猎场?”
“当然有。”说到狩猎场时,这名看门人的脸上浮现出一层憎恶的神情,“上次李逸风不知道从哪请来一位白痴少爷,自己本事不济,打不着雪狐,就用十字弓把我家美玲射死了,要不是后来胡小姐出面,我非掀了那小王八羔子的脑壳不可。”说着,他恨恨的朝地上啐了口浓痰。
罗邺微微抿起嘴角,他注意到一个细节:这名粗鄙的看门人居然敢直呼李逸风的名字,却对胡继瑶尊重有加。
胡继瑶、南山庄园,这背后究竟隐藏了怎样的秘密?
林宛瑜显然没有将心思放在称呼上,她轻声的问道:“大叔,你说的美玲……是只狗,对吧?”
“废话,”看门人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不是狗还是狐狸啊?自从前几年这里突然出现一只雪狐后,来打猎的饭桶就越来越多,可没一个人能打到。”他斜了一眼林宛瑜一眼,“我看你们也别指望了,你天天虐待你的男仆,他肯定没力气去替你抓狐狸。”
“我……”林宛瑜泄了口气。
罗邺嘿嘿一笑,踩下油门,雷文顿咆哮一声,顺着沥青马路冲向南山脚下。
雪花飘舞,李逸风就在雪花的尽头等着他们。
第七十一章阴影别墅
李逸风站在别墅前,安静的等待着罗邺和林宛瑜的到来。
他有一头浓密的黑发,颜色纯粹,与额上的白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双眸漆黑,眼神遥远,似乎是在远眺咆哮将至的雷文顿,又似乎是在望向更远方的青山,在他没有焦点的双眸中,隐隐透露着一种微妙的自信。
远方的山谷里,父亲的墓碑正默默的注视着他。这里是他父亲留下的庄园,十几年的时间,他已经完成了父亲的大部分遗愿: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还有……
十几年前,病榻上的父亲用最后的力气抓住他的手,在他耳畔喃喃的吐出了最后一句话。
那一天,这位不更事的少年,发誓要用一生来履行对父亲的承诺。他开始学会坚强、学会隐忍,甚至学会了人生中最难学会的一门技能——放弃。
当一个人学会放弃的时候,他就战无不胜。为了达成父亲的遗言,他可以放弃一切。
身后,造型古怪的别墅静静的矗立在雪中,像是给了李逸风强大的支持。雪花飞落在脚边,好似瓶中花所发出的静谧咏叹,而咏叹的内容则是关于一个等待死亡的男人……
罗邺减慢了车速,让雷文顿保持滑行。他注意到李逸风和他身后的别墅间有种很玄妙的感觉,空荡的场景中似乎隐藏着一股阴郁的沉默,两者彼此参杂,互为参照,既相互依存,又相互对立。
没错,李逸风是南山庄园的所有者,但却不像是这里的主人——这是罗邺看到这幅场景的第一个念头。这样的念头一出现,数不清的疑问也随之涌了出来。
这座别墅已经有些年头了,外表浮躁的装饰看上去只是多年举办豪华派对留下的痕迹,但四层楼高的建筑结构颇为古怪,跟传统意义上的别墅大相径庭。
罗邺看到,在别墅与山体之间,似乎还隐藏着另一座建筑,安静的躲藏在阴影之中,就像是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似的。
他开始思考该如何对“影子别墅”进行探查,同时轻轻点踩刹车。
隐形眼镜的热成像功能似乎有了用武之地,但开启扫描模式的时候眼镜会产生红光,当着别人的面满眼放红光可不是件得意的事情,必须找个没人地方才行——
李逸风轻轻皱了下眉头,请罗邺和林宛瑜来南山别墅是长远计划中的一环,但预定的碰面时间可不是现在。他们的到访稍稍打乱了李逸风的节奏。不过,等雷文顿减速的时候,他脸上的所有负面情绪全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泛泛的微笑。
微笑是一种武器。胡继瑶曾这样告诉他,如果他觉得不安,那就微笑。
于是,他呼了一口气,嘴角的笑意舒展的更开了。
罗邺在李逸风面前踩下了刹车,熄灭了咆哮的引擎。
抬起车门时候,罗邺轻轻吸了下鼻子,清新的原木松香味弥漫在整个庄园中,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醋酸味——这种醋酸味肯定不是做饭的食用醋。
“罗兄,我可真羡慕你呀。”李逸风热情的迎了上来,盯着如同战斗机座舱一样的驾驶室,不无调侃的冲罗邺挤了挤眉毛,“我想,莫妮卡一定心疼坏了。”
林宛瑜走下车门,“莫妮卡是谁?”她原本设计好应该如何跟逸风表哥打招呼,可没想到脱口而出的竟然是询问一个陌生女人的来历。脚下的土地湿软不堪,随着踩踏缓缓下陷,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开场白了。
李逸风怔了一下,长长的呼出了一口严霜,“宛瑜表妹?你可真漂亮!”语调听起来倍感亲昵,但仍夹杂着些许生疏客套。
同样的话林宛瑜在方天鸣的病房里也听过,不过方默然说出口的时候,只会让她感觉厌恶和恶心,而李逸风说的时候,她却觉得心里温暖极了。“逸风表哥,好久不见。”
“是啊是啊,”看到小时候藏躲才自己身后的小表妹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女孩儿,李逸风有些难以遏制的激动,“宛瑜表妹,真是好久不见啊。自从你去美国留学,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咳,我们别站在雪里说话了,进来吧!”
林宛瑜心中稍稍有些失落,她或许是在期望一个亲人般的拥抱,或者是一个哥哥式的调侃,可李逸风的态度虽然热烈,却少了童年时的那份亲近。这恐怕就是成长的代价吧……看来,他们彼此都需要一个过程来缓冲一下。
罗邺走在最前面,直截了当的问道:“小风,小瑶呢?”
“小瑶?”李逸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难道你平常不是这样叫她的吗?或者是叫瑶瑶?”罗邺坏笑着走进正厅。
李逸风颇为稳重的跟在后面,尽量控制自己不去跟从罗邺走路的节奏,等他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也变得格外警觉起来,“哦,你说胡继瑶啊,她应该在梳妆打扮吧。”
应该?这个词用的真好。罗邺没有再继续说话。
林宛瑜紧随他们身后,走进了别墅客厅。客厅的装饰颇为简单,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亮点:一组沙发,几幅照片,然后就是熊熊燃烧的壁炉,很暖和。
“这边坐。”
三人靠着壁炉坐了下来。
李逸风舒了一口气,脸上那层礼貌下的如释重负之情清晰可见。“宛瑜表妹,自从你出国之后,咱们兄妹俩就再也没有面对面的聊过了。你……一切都好吧?”林家的变故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他相信林宛瑜这段时间一定很不好过。
林宛瑜安静的笑了笑,“开始的时候是很难熬,后来,还好……”她下意识的瞥了一眼罗邺。“对了,逸风表哥,我们来的有些唐突,不会给你带来什么不方便吧?”
“怎么会呢。”李逸风宽慰的一笑:“你是我的表妹,而罗兄是我的好友,这里随时都欢迎你们。”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希望能制造出令人开怀的气氛来,“只不过,厨房刚刚开始准备午餐,想蹭饭吃的话,你们可要继续等上一会儿啦。”
林宛瑜轻松的笑了笑。
罗邺则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翘起二郎腿,眯着眼望着李逸风。“小瑶怎么还不出来见客?”
林宛瑜恨不得上去捂住罗邺的嘴,但考虑的那样做可能会让事态更加恶化,她最终只是恨恨的瞪了罗邺一眼。
李逸风微笑着回答说:“罗兄你可真爱开玩笑。”他突然有种感觉,微笑这种武器简直是扯淡,至少在罗邺面前根本就行不通——除非他李逸风能变身成阿喏多姿的大胸美人,那或许还有点用。
林宛瑜对李逸风抛了一个安慰的眼神,替表哥打圆场说:“女人化妆总是很慢的。”
“是啊,是啊。”李逸风感同身受的回应道。
罗邺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对他来说,胡继瑶是个谜一样的女人,她连接着李逸风和南山庄园的所有秘密。而今,从进入庄园到坐到壁炉边,已经用去了接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尽管半小时的“化妆”时间并不算太久,但那个女人是胡继瑶,是能在女王莫妮卡的威逼面前仍端庄得体、不动如山的胡继瑶——她美的根本就不需要化妆。
一阵颇为尴尬的沉默。炉火劈啪作响,似乎稍稍缓解了一下沉闷的气氛。李逸风抬起并摊开手掌,好像要借炉火暖手。
他重新开口说道:“宛瑜表妹,你冷不冷?要不要我派人帮你去找件厚一点的衣服?”
林宛瑜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裙摆,“不,不用,这里很暖和,谢谢你,逸风表哥。”
李逸风和善的笑了笑,两人开始有一搭无一搭的聊起了童年往事。
罗邺始终靠坐在沙发上,身体后仰,眼睛微眯,做出一副专心倾听他们谈话的样子。而实际上,他在仔细的观察别墅的布置和摆设。李逸风和胡继瑶不会无缘无故的请他们来参加派对,他们一定含有什么目的。
林宛瑜和李逸风正聊到兴头上,一名身材臃肿的中年女佣人端着饮料托盘快步走进客厅,她的动作很粗鲁,完全像是将盘子直接摔到茶几上一样。
李逸风不以为意,指着盘中的饮料说:“这是角鲨头定制啤酒,是我用南山的原松木做辅料,专门空运到美国,请角鲨头酒厂定制酿成的啤酒,你们一定要尝尝。宛瑜表妹在美国生活,应该对角鲨头有所了解吧?”
林宛瑜僵硬的点了点头,意识似乎仍停留在刚才女佣的恶劣态度上。
角鲨头酒厂是专门为富人和大公司开庆典或派对而定制酒精饮料的工厂。酒厂会根据客人的要求,在酒中添加特殊的辅助材料,并且通过科学的配比、反复实验,最终达到美轮美奂、绝无仅有的风味。当然了,造价也极其昂贵。
角鲨头啤酒可以添加的辅助材料范围很广,有咖啡因、大麻叶子、甚至是某种野兽的鲜血——但是从国内把木头空运到美国,磨成粉末添加到麦芽酒里,然后再千里迢迢的运回来,光是运输费就要花上一大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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