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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头溜进城镇的时候,离正午还有一个小时。太阳出来了,晒得脚下的石砾十分温暖。几天前我的脚还不适应这种满是尖锐沙砾的道路,每走一步都得弯曲膝盖减缓疼痛,但现在我的脚底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皮茧,就像鞋底一样。
我是趁城镇守卫分散的时候溜进来的,我贴着墙壁走,生怕被人发现毯子下的军刺和钞票。几辆汽车满载着士兵在道路上飞驰,看样子是往贫民窟方向开去。我想,他们肯定是发现了那两个士兵的尸体。
尽管我很谨慎,但心底还有一丝微弱的不安,就像无论我走到哪里,总有人盯着我的后脑勺,而我转过去张望时,身后只是飞扬的尘土。这种感觉一直跟随着我,直到我终于无法忍受,像鱼一样钻进旁边的一条小巷。
我背靠墙站着,等着,想等一切归于平静,等那种感觉逐渐消失——过了几分钟,我开始觉得自己很傻。没人会想到两名膘肥体壮的士兵会死在我这样的孩子手里的。
我喘了口气,重新走出小巷。买锅和油盐很简单,我一共去了三家店,即使语言不通交流起来也没问题。我带着目的而来,伸手指着我需要的东西,而店主则一脸警惕的朝我伸出几根手指,我丢下钱,抓起东西藏在衣毯里,然后快速的闪出商店。
前几样东西很顺利,最难办的是药品。
战乱时期,药品比黄金还要珍贵,再多的黄金也不能治疗伤口感染。钱币在这时候显得格外无力,我走遍了整座城镇,也没有发现一家药店。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愚蠢,即使我能找到药店,也不可能买到治疗伤口感染的药物,那种药只可能出现在戒备森严的军营里,如果我冒然闯入军营,会被当成别派军阀的间谍吊死的。
正当我陷入绝望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胳膊上带有红十字袖标的黑人士兵。那个黑人肩上还背着一个大大的药箱,看到药箱,我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我知道,刹有救了。
我沉住气,拿出我学到的所有追踪本领,沉着的跟在他身后。他吹着口哨钻进一家酒馆。我蹲在酒馆旁,听着里面刀叉碰撞的声音。酒馆的人并不多,大概只有军人才能享受的起这种待遇。石头砌成的壁炉里,有只黑色水壶正滋滋作响,涂了清漆的木头和洒出的啤酒散发出淡淡的酸味,我又饿又渴,真想拔腿跑回藏身所里,用新买的破锅煮上一只皮靴,洒点盐巴和黄油——
我忍住了,像块石头一样静等那个卫生兵吃完。
过了接近一个小时,卫生兵才晃晃悠悠的从酒馆里走出,他根本就没发现我,因为我看起来跟垃圾没什么区别。
我跟着他继续走,看到他转进一间围着红纱绿帐的阁楼里。我听到里面皮肉拍打撞击的声音,男人的喘息,女人的浪叫,我知道我根本没机会混到成人的地盘里去。我像一只猎豹一样潜伏在附近,不急不躁。我不会冲动的出手去抢医疗箱,因为我还不敢肯定箱子里究竟有没有消炎药,但只要我一出手,我就必须拿下。
我等了很久,耳朵里灌满了嗯嗯啊啊的声音,我开始心烦意乱,卫生兵却始终没有出现。太阳渐渐滑落,我也开始不安起来。
一直等到太阳落山,我才重新见到卫生兵心满意足的从阁楼里走出来。我焦虑的盯着他肩膀上的皮带,随后意识到箱子的重量分文未少,这才放下心来。
我继续跟着他,看到他东张西望的走进了一座独立、低矮的房屋里。这座房屋完全不同于酒馆和妓院,根本就不是寻欢作乐的地方,很难想象一个富的流油的卫生兵会进到这里。
我猜测那一定是一家私自贩卖军队药品的黑店。仅仅过了几分钟,卫生兵就重新走了出来,肩膀很轻松,我意识到箱子已经空了,药品已经转移。
我不再跟踪卫生兵,确认他走远后,我才靠近那间房屋。
我听到里面传来两个成年男人交谈的声音,我又听了两分钟,确定只有两个人后,用脚踢倒了门口竖着的一根木棍。
里面的人立刻警觉了起来,我听到枪栓拉开的声音,然后其中一个人催促另一个人出来看看。
我爬到房顶上,等着那个倒霉鬼的到来。
我看到他打开门,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把低低的咒骂了一句,把木棍扶起。我仍不着急出手,因为我判断屋里的那个人肯定会出声询问。
果然,当门外的人重新放好木棍时,屋内传来了询问的声音。屋外的人回应了一声,屋内就不再说话。
我抓住机会,从屋顶上悄然跃下,一只手捂住那人的嘴巴,另一只手上的军刺直接从肺管处斜刺进去。
那人发不出声音来,挣扎了几下,然后瘫倒在地。我轻轻的拔出军刺,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拖进了房屋,然后掩上了房门。
屋里的人背对着我,正在一堆导管和玻璃器皿上忙活着什么,我蹑手蹑脚的靠近,只有鲜血从军刺上滴落的声音。这声音很小,只有我自己才能听得到。
我将军刺抬起,对准他的后心,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惊愕的转过脸来,我不能丧失机会,因为以我的身体状况不靠偷袭的话根本就不可能是成年人的对手。我狠狠的将军刺插入,他一边尖叫一边趔趄着后退,碰倒了台子上无数的瓶瓶罐罐。
我没有一刀毙命,但他也活不成了,趴在地上,不停的念叨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我知道他在向我求饶。我很清楚,如果放过他,第二天就会有无数士兵来搜捕我。
我毫不犹豫的切开了他的喉咙,然后放任鲜血飞溅。我开始寻找药箱里的药物,但我找遍了所有货架,也没发现任何青霉素、阿莫西林、替卡西林等消炎药物——不光没有消炎药物,连基本治疗感冒发烧的药物都没有。
我楞在那里,盯着眼前一袋袋没有标签的白色粉末。我打开一包,然后尝了一点点,心脏立刻在心室中狂跳,血液的流速也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循环着,我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大脑中枢极为兴奋,就算让我正面迎击两个成年人的夹攻也不成问题——
我突然明白了过来,这里根本就不是贩卖军队药品的黑店,而是一家小型地下毒品加工工厂。那个卫生兵运来的药都变成了纯度不高但效果不差的毒品。从堆积的毒品数量看,很快就会有人来运输,因此我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我胡乱的抓了几把,塞进衣毯中,临出门前,我用打火机点着了厚厚的窗帘。等我拐入下一个路口时,爆炸声震彻天际。
整个军队乱成一团,无数军车在城镇上呼啸而过。
我加快脚步朝城镇外走去,双手隐藏在衣毯之下,紧紧的攥住军刺的把柄,亢奋的感觉始终消弭不去。
守门的士兵并没有阻止我,让一个乞丐出城显然比阻止一个乞丐进城要好的多。
我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期盼着刹能挺过这难熬的一天。毒品虽然不能消炎,但在关键时候跟强心针差不了太多,我希望能通过这些毒品让刹打起精神来,靠自身的免疫力抵抗炎症的侵蚀。
我走过一处山坡,脑后突然传来一声凌冽的风声。我下意识的矮身躲避,看到一个跟我年纪相仿的男孩正挥舞着铁片,砍向我的脑门。我拉出军刺,手中的杂物也跟着落地,我格挡开他的攻击,一拳打在他的鼻梁上,让他孱弱的身体摔倒在地,带血的军刺直指他的咽喉。
正当我认为已经占据主动的时候,七八个肤色各异的男孩冲了出来,将我团团围住,他们手拿着棍棒,盯着我,也盯着我身旁的东西。
为首的那个头发金黄,发梢打绺的贴在苍白的脸颊上,他个子很高,手里还拿着一把枪……”
第一百零四章治疗
“我之所以现在才下决心使用毒品,是因为我对这种毒品的纯度并无太大把握。
这种呈白色粉末状的东西在发明之初曾经被誉为万能灵药,几乎是可以包治百病。尤其是在止疼方面,甚至超过了医用吗啡。发明它的德国人甚至还给该灵药起了个光辉万丈的名字:海、洛、因——在德语中,这是英雄的意思。
开始的时候,这种灵药被用来治疗头痛、咳嗽,后来医生们惊讶的发现这些药品什么病都能治,能加速血液循环,新陈代谢,让老年人焕发生机勃勃,而且没有病态的成瘾性。他们甚至给初生的婴儿作为止咳水使用,并且在最初的两年内毫无副作用。
因此,用毒品为刹治疗是有科学依据的。要想救他,我必须刮掉他胳膊上的感染源。虽然最近几天我一直勤于清洗,但再不割掉那块腐肉,恐怕就算他能活下来,这只胳膊也会废掉的。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身体残缺,就会被淘汰。
我担心的问题是,如何控制毒品的剂量,是口服还是吸食。
这很关键。
上瘾不上瘾的关键就在于服用的方式。在毒品刚刚被合成的那几年里,确实只是用来治病救人的,当时的病人只是口服几毫克,不及现在吸毒者每次注射量的十分之一。
口服毒品的快感要经过很长时间才能抵达脑部,再加上服用剂量很小,口服毒品的人感受不到极度的快感,他们只是缓解了疼痛,伴有轻微的舒服感。
但没过几年,就有人开始静脉注射、从鼻孔吸入,毒品瞬间进入血液和大脑,让整个身体、头部、神经产生一种爆发式的快感,如同闪电一般。这种快感会持续两个小时,会让吸食者沉浸在半麻醉状态,大脑中只有快感,其他感觉荡然无存。这种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即使是意志坚强的人也会为止动摇,只对毒品产生的快感感兴趣,而其他所有的一切全都不在顾及。
由于快感很快消失,接着便是对毒品的容忍、依赖和习惯。最开始仅仅吸食一克就能找到那种神仙般的快感,但渐渐的,需要加大到两克、三克,从一个月吸食一次,增加到每天都必须吸,甚至到每几个小时就必须吸。
毒品成瘾后,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致来。一旦切断了毒品供应,就会迎来痛苦难耐的折磨,即使戒除,将来再复吸会更加变本加厉。
我不想让刹染上毒瘾,那不是救他,是害他。但我必须在为他做外科手术前弄明白手上这些毒品的纯度。在之前的几天,我每天都在自己身上做实验,用开水口服,研究剂量的大小。
我的实验还没有最终得到结果,但大概明白了剂量的区间范围。刹已经意识模糊了整整两天了,我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用了大约十克的毒品,混在开水中让他喝下去,他很快就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我将他捆了起来,免得我刮骨的时候他会挣扎反抗。就这样坐等了两个小时,直到他的呼吸均匀沉重起来。
我用打火机为另一把军刺简单的消了消毒,握在手里,望着刹,几乎想要退缩。
他的脸红的可怕,太阳穴上青筋暴突,好像脑袋随时都要迸裂开。我按住他的肩膀,稳住自己的手,军刺的刀尖沿着他溃烂的伤口切下……
三十几分钟后,我大汗淋漓,用还算干净的衬布包裹好他胳膊,然后重重的瘫倒在地,双眼无力的望着天花板,意识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我苏醒过来,锅里冒着丝丝热气,刹就虚弱的靠在我的身旁,对着我傻笑。
我知道,我成功了。我们两个都可以活下去。
又休息了几天,第一个月算是过去了。我和刹的身体都在康复之中,有了盐和油,再加上每天一顿的肉干和煮皮,我们的生活真算的上是惬意。
但食物的储备并不多了,我们开始商量如何度过剩下的两个月。抢劫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但想起那个金发男孩,我就觉得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果然,当我和刹钻出杂草掩盖的洞穴后,看到贫民窟处处浓烟滚滚,到处都是手持武器的士兵。我看到一队人跪在臭水沟的边缘上,一个接一个的被质问、枪决。他们的尸体就像是被丢弃的破玩偶一样,坠入深深的沟底。
一切都变了,变得前所未有的糟糕。我估计造成这种局面的肯定是那个愚蠢的金发男孩,他肯定是在军阀最烦躁的时候抢劫军队供给了。那几个孩子受过训练,抢劫和逃跑肯定是没问题,但那个高高在上的军阀决定报复贫民窟里的所有人——所有人,不分男女老幼,不分高矮美丑。只要被士兵抓到,任何人都难逃一死,我们也一样。
我和刹躲回藏身所,半天都没有说话。他看着我,只要我做出决定,哪怕是让他当靶子送死,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执行。
我清点了一下我们的物资,后悔前段时间大手大脚的吃喝。我重新将食物分割,把原本一天吃的东西又分成三份。这样的话,这些物资还能坚持一个月。
我们尽量趁着下雨的夜晚出行,一方面收集干净的雨水,一方面找找有没有能吃的东西。
贫民窟的外围房屋基本上都已经被烧成灰烬了,再往里就是崎岖难行的乱巷,到处是令人作呕的气味,军队的士兵没人愿意靠近。大部分贫民窟的幸存者都藏身在里面,想要从哪里偷出东西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就这样又坚持了半个月,我越来越瘦,心情也越来越急躁,体力更是跟不上,明显感觉握不住军刺。
有天晚上,我和刹被地面上隆隆的履带声吵醒,他们从杂草洞口探出脑袋,看到两台大型的推土机出现在贫民窟面前。
一排排房屋轰然倒塌,几百名士兵跟在推土机后,向贫民窟深处挺进。
我终于明白军阀为什么不急于攻打贫民窟了,他等的就是推土机,尽管我饿的双眼发花,但我还是看清楚了推土机上印着的中国汉字。
随着推土机的压迫,贫民窟里的人终于叫嚷着冲了出来,我看到金发男孩就在其中,他双眼通红,手里拎着那把沙漠之鹰。奇怪的是,他没有变瘦,反而增加了不少肌肉,而他身边的其他男孩只剩下两人。
双方展开了混战。我拉了拉刹,示意他跟我走。
我不打算去救金发,因为他已经蠢到无可救药。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了,还连累了我跟刹,没冲上去杀掉他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我带着刹从后面绕到军阀扎营的地方,他们倾巢而出,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守卫。我和刹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我们梦寐以求的食物。
我们快速的冲到军阀的帐篷里,我伏到桌子上大口大口的吃着冷掉的牛肉肋排,刹则捧着肉汤咕咚咕咚的猛灌,我将肋排撕下一块丢给他,他则把肉汤递给我。我们忙坏了,两只手根本用不过来。
把肉排和肉汤干掉之后,我们冷静下来。桌子上的食物很多,比如葡萄、橙桔,它们富含大量的葡萄糖和维生素c,还有两袋压缩饼干、半块黑色巧克力,甚至还有一整盒咖啡——如果我们全部拿走的话,这些食物可以维持一整个月,那样我们就能顺利通过考核被接走,可万一激怒了军阀,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犹豫着,望着眼前的食物。如果我不拿走这些食物,军阀把贫民窟碾平之后我们更是找不到食物来源,恐怕只能维持几个星期而已。
刹一言不发的望着我,手里攥着那半块黑巧克力。
如果我让他放手,他一定会放手的,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我顿了一小会儿,微微冲他点了点头。他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惊喜。我们迅速的将桌上所有的食物全部装进了口袋。我希望军阀本人不会注意到有人偷吃他的东西,我和刹把房间打扫了一下,佯装是有下属进来收拾过一样。
临走时,我还偷了军阀一件衬衣,因为刹需要干净的绷带。
回到了藏身所,我们还在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贫民窟的屠杀已经结束,推土机铲平了那里,在接下来的几天中,无数身首异处的尸体都被丢进了臭水沟中。
那条臭水沟又陡又峭,落差接近十多米,里面全是粪水和死尸,即使藏身在隐秘的山洞里,我和刹还是无法忍受从沟底飘来的阵阵恶臭。
就这样又过了十几天,平民窟的动静总算沉寂下来。军阀彻底荡平了那里,贫民窟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似的。我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但我知道除了我和刹,几乎没有人能活下来。
我以为事情已经结束,可以扳着手指数最后日子了。然而我想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灭绝贫民窟的士兵并没有撤走,他们点燃了火把,开始放火烧山。
那天晚上,整座山都被火点着了,我和刹正在睡梦中,丝毫没有防备,被滚滚的浓烟呛出洞外。我们的咳嗽声被最近的士兵发现了,他大声的叫嚷着,拉开枪栓,朝我们冲了过来……”
第一百零五章地狱
“我和刹藏身的山洞是在荒山的杂草从中,整座山光秃秃的,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树木和植被,能吃的都被贫民们吃光了,剩下的杂草,要么是有毒,要么就是根本没办法下咽。
即便是这样的荒山,军阀也没有放过。我想大概是因为发现我们偷了他的食物,他继而担心自己的安全,所以才不惜一切代价要除掉我们。
我和刹顾不得多想,一路狂奔,身后就是越来越密集的枪声和脚步。我们慌不择路,最后竟然跑到了臭水沟附近。或许那些士兵是有意识的把我们赶到臭水沟,这样杀掉我们后就不需要费力搬运尸体了。
我和刹逃无可逃,周围全是士兵,我听到身后有重型机枪拉动枪栓的声音,我来不及多想,拉着刹纵身一跳。
臭水沟深达十几米,地势复杂,死尸成堆,士兵们肯定不会费心下来搜寻的。但十米的高度对于两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来说依然是个不小的挑战,我摔在一堆烂了一半的尸体和骨骸上,弹起来又落下,摔断了几根肋骨,而刹落下我的不远处,膝盖摔到一块坚硬的石头上,我看到他咬牙坚持不叫喊出来。
上面的士兵一阵叫嚷,纷纷用枪对沟底扫射。我们一动不动,任由子弹从身边擦过。
有个笨蛋士兵朝沟底深处扔了颗手雷,烂肉和恶臭被炸起了十几米高,像雨点一样散落到我的身上。我听到其他士兵们大声责骂,捂着鼻子离开了臭水沟。
没有人能受得了这种臭味,这里是地狱中的地狱。
我尽量屏住呼吸,不去注意令人窒息的腐臭味道。一直等臭水沟上再无声响,我才用手扶着石壁,试着慢慢的站起身来。
我的肋骨生疼,根本就直不起腰来。以这种状态,要想从沟底爬上去似乎有些难度,但并不是办不到。让我最担心的还是刹的状况,他胳膊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康复,膝盖又遭到粉碎性骨折,能不能站起来都是问题,更别说爬上陡峭的绝壁了。
不管怎么说,首先跟刹会合才是最主要的。我蹒跚前行,五米的距离就像是天各一方一样遥远。
我才走了三步,脚下突然一紧,一双粗暴的手从下面抓住了我的脚踝,将我狠狠拉倒在地。
我眼冒金星,内心惊恐无比,差点像个孩子一样叫出声音来——我忘了,我的确是个孩子。
我挣扎着翻过身来,看到金发男孩推开覆盖在身上的尸体,眼睛通红的望着我,目光凶恶,嘴角却带着惊悚的笑意,看到我就好像看到了食物一般。他脸上的血污让他看起来好像长了胡须,为他年轻稚嫩的面容增添了奇怪而且诡异的冷酷感。
我倒吸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还没有死掉。按理说,他应该在十几天前就被丢进了臭水沟,他到底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我还来不及张口,他就狠狠的踢向我的胃部。我在污水中抽搐,迷迷糊糊中看到刹怒吼一声,站了起来,不顾一切的将金发扑到在地。
我们从藏身所逃走的时候太过匆忙,连把军刺都没有带上,现在只能靠肉搏了。
金发比我和刹都要高一个头,浑身的肌肉也达到了成年人的标准,刹骑在他身上,才打了一拳,就被他一把推开,重重的撞在岩壁上。我站起身来,挥拳朝他血红的眼睛打去。刚一抬手,我的肋部又像断裂般的疼痛起来。
他的动作明显比我灵活,闪到我的右侧,用左侧的胳膊肘在我的脑袋上使劲一顶,我周围的一切立刻开始疯狂旋转起来。
等我稍稍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倒在了地上,而刹的第二次攻击也被金发轻而易举的破解掉了。
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我和刹中的任何一人都有把握击败金发,他蛮横、愚蠢,只需几个技巧就能击败他,可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我们刚刚被士兵追落到沟底,身体虚弱再加上深受重伤,只能任由金发摆布。
我故意嘟囔了几句听不清楚的中文,以此来吸引金发的注意力。如果我们能讲和,金发能帮我们爬到上面去,我会将藏身所里剩下的食物分给他一半——当然,前提是藏身所没被捣毁,这种可能性很大,因为藏身所很隐秘,就算被士兵发现,他们也不会想钻一个成年人根本进不去的洞穴。
金发放开浑身是血的刹,迈着沉重的脚步朝我走来。他揪起我的头发,就像拎一个破败玩偶一样将我拎了起来。我想跟他谈判,但我看到他血红的眼睛里几乎没有什么理智,我看到他从身后抽出一把经过打磨的锋利的铁片,我看到他狰狞的笑容,以及嘴角缓缓淌下的口水。
我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食物如此匮乏,他还能生存下来。
他在吃人肉,最开始是吃新鲜的同伴,逃入臭水沟后就只能吃腐烂的、变质的人肉。
他已经丧失了正常的意识,腐肉让他变成了一个没有大脑的怪物。
我大吼一声,用前额猛撞金发的脸,我听到一声清脆的裂响,剧痛随之而来。
金发惨叫一声,松开我,捂住鼻子。他的鼻子完全被我撞断了,鼻梁生生的歪到一边。刹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过来,死死的抱着金发的腿,将他拽到在地。
金发拼命的踢他,可刹就是不放手。
我抓住几乎,用双腿绞住他的脖颈,双手死命的按住他持刀的手臂,用力的扭曲他的关节。
金发痛的嗷嗷大叫,用更猛烈的力量去踢打刹,但刹却像是膏药一样贴住金发,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我掰断了金发的手指、肘关节、腕关节、然后是手指,将利刃从他手里夺了过来,一刀插进他的心脏处。
他绝望的张了张嘴,想要推开我。我的胸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但我强忍着剧痛,使出全身力量转动刀柄——
他终于不再挣扎,彻底的没了生气。
我大口的喘着气,想要将利刃从他的身体里拔出来,但我发现刀的大部分已经断在了里面。
我扔掉了断刃,朝刹爬了过去。他满脸的鲜血,笑的却很轻松,仿佛这地狱一般的处境并不算什么——只要我们两人都还活着。
我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他已经无法行动了。我在一处相对干燥的石壁处清理出一片能容纳两人坐卧的地方,然后将刹拖了过来。我们蜷缩在一起,伤口疼痛难忍,一边祈求赶紧下雨,冲刷掉周围的恶臭和我们伤口的血污,一边又希望不要下雨,因为以我们的体内的热量,恐怕抗不过雨水带来的冰冷。
就这样过了两天,我已经饿的头昏眼花,脱水严重。刹更是好不到哪去。这样下去,我们肯定捱不到考核结束的,必须爬上去才行。
可要想爬上十米高的峭壁简直比从地狱里登天还要难。就算我能爬上去,刹也不能。绝望开始在我的心中蔓延,我对一切都没有了兴致,只期望死神能早点降临。
就连刹跟我交谈我也没有理睬他。并不是我不想跟他说话,而是我已经处在半游离状态了,根本分不清楚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幻觉。
我幻想着自己穿着体面得体的衣服,坐在隆重的餐桌前,面前摆满了食物。我不停的吃啊吃啊,吃啊吃,吃完一盘,一回头盘子又重新变满了,我很高兴,但随即感觉自己还是像以前一样的饿,于是我又不停的吃啊吃啊,可不管我吃多少,总是吃不饱,一点都吃不饱。
胃部在痉挛,连续几天没有下雨,我滴水未进。臭水沟里原本是有水的,但水不干净,喝了会要人命的。我曾经想喝一口润润干燥的喉咙,但我最终还是放弃了。
就这样半死不活的又过了一天,乌暗的天空总算下起了下雨。
我释然的喘了一口气,张着嘴仰面朝天,希望能多喝一点。刹艰难的爬到我的身边,他已经奄奄一息了,脸瘦的吓人,突然一看就像见到了鬼一样。
——估计我也好不到哪去。
他朝我笑了笑,哆哆嗦嗦的将手指头大小的东西塞进我的嘴里。
我下意识的咀嚼了两下,立刻反应过来——是肉。
我皱起了眉头,吃已经死掉很久的人肉会丧失理智,自己的免疫系统也会被腐菌所侵蚀,活不了多久的。我想吐掉,可肉的味道实在美极了——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形容那块肉的味道,嚼感就像最鲜嫩的小牛肉,味道又像是吞拿鱼,细腻、滑嫩,只吃了一块,我浑身就感觉有了无穷的力气。
刹见我没有吐掉,又往我嘴里塞了一块。
我像是只刚出生的幼鸟一样,张大了嘴,吃完一块期盼着下一块。我从来不知道人肉居然这么好吃,我吃了整整四块,也没有吃到任何腐烂的味道。
第五块时,我开始疑惑,想要刹也吃,但他摇了摇头,告诉我,我们两个人只有一个能爬出地狱,而那个人是我,不是他。
他又从衣毯里拿出第六块,我透过雨幕,清晰的看到那肉上还带着新鲜的血丝。
他在用自己的肉喂我……”
第一百零六章价值
听到这里,林宛瑜已经泣不成声。“真希望这只是个故事,真希望……”
罗邺拨弄着火苗,“嗯,我也希望这只是个故事而已。
林宛瑜一边擦着自己的眼泪,一边焦急的询问道:“后来呢?”
罗邺耸了耸肩,“我从地狱爬出来了,不然你现在见到的就是鬼了。”
林宛瑜摇了摇头,“我问的不是你,我当然知道你活下来了,我问的是刹,他…他活下来了吗?”
罗邺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火苗变弱才重新开口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得继续赶路,给你找些吃的,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明天将是非常精彩的一天。”说着,他站起身来,准备用脚踩灭火堆。
“你还没告诉我结局!”林宛瑜一把抓住了罗邺的裤腿,“后来发生了什么?”
“不是每个故事都有你所期待的结局的。”罗邺笑了笑。
“可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放弃刹,对不对?”林宛瑜盯着罗邺的眼睛。
罗邺叹了口气,避重就轻的说道:“我们真的得赶路了。”
“你不讲完我就不走!”林宛瑜执拗的坐在冰冷的雪地里。
“我拎你就像拎小鸡一样,还怕你满地打滚吗?”罗邺笑着说。
“你……”林宛瑜咬牙切齿。
“好啦好啦,”罗邺无奈的说:“一边走一边给你讲行吗?”
林宛瑜点了点头,飞快的站了起来。她受伤的脚踝之前被罗邺按摩了一路,已经明显好转,体力也恢复了一些,几乎可以自己行走了。
罗邺收拾好东西,用雪将火堆熄灭,然后扶着林宛瑜,朝原先制定的方向前行。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林宛瑜忙不迭的问道:“你爬上去了吗?”
罗邺目视着前方的黑暗,边走边说道:“没错,我爬上去了。在我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时,刹割自己的肉来让我吃,如果我不拼命爬上去,我浪费的将是两个人的生命。
我自己的生命已经破破烂烂,根本不值得留恋,但刹的生命对于我来说却弥足珍贵。我爬了整整一天,手指头插在松软的岩土里,不停的从高处摔下,再爬起来,再摔下,再爬起来……
我不敢停,我怕我一停,就要面对刹宽慰的笑容。
我的十根手指全都能看到里面的骨头时,我终于爬出了地狱。我坐在高处放声大哭,因为我把刹留在下面,我根本无力去救他上来。
我怀着悲凉的心情爬回了藏身处的洞穴。就像我预想的那样,洞穴只是被几个碎石块堵住了,里面的食物除了水果已经腐烂之外,其他东西都原封不动,完好无损。
我把剩下的一小块巧克力掰成两块,习惯性的给刹留出了一半,这才意识到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吃掉属于我的那半巧克力,巧克力能给予我最最需要的能量,可我死都不去碰最后那小半块,仿佛刹的生命就在那里面,吃掉它就意味着……
我将最后小半块巧克力小心翼翼的贴身藏了起来,又吃了点别的东西,然后终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太累太困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深夜,启明星高高的悬挂在夜空上,四周一片死寂。
我的体力恢复过来,脑力也跟着恢复过来。我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把刹从地狱中拉上来。
可是我没有十几米长的绳子,就算有,也不能保证有足够的力气将已经无法动弹的刹拽上来。我必须另外想别的办法。
如果我估算的没错,考核将于三天后结束,到时候就会有人来救援生还者。我躲在藏身处可以轻松的活过三天,但刹肯定不行,他顶多只有一天的生命。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很快就做好了决定。我要让救援队提前到来,我要让刹活下去。
我将刹能够吃的食物以及两小袋毒品装在从军阀那里偷来的衬衣里包裹好,然后重新潜回臭水沟旁。即便是嗅惯了恶臭的味道,站在臭水沟旁还是一阵阵眩晕。
我有节奏的敲打着石块,希望刹能够回应。
好几分钟后,下方终于传来了令人宽慰的敲击声。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顺着声源的方向将食物丢了下去。
刹现在缺很多东西,水、食物、药品,最重要的就是顶级的医疗,其他的我没有办法,唯一能给的就是食物。我希望他能多坚持两天。
但我从来就不是个喜欢把命运寄托在希望上的人。我的父母曾经告诉过我,如果我能证明自己是有价值的,那么救援队会提前赶到,保护对公司有利的价值。我知道该如何表现我的价值——我要杀掉那个丧心病狂的军阀,杀掉整片地区的统治者,我要以一己之力,摧毁整个军营。
如果我活着,刹就会得到医疗救援,如果我死了——至少我死在兄弟之前。
我没在臭水沟做过多的停留,而是迅速回到藏身所,把剩下的所有食物吃完——其实也没多少了,但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无疑是一顿大餐。
吃完之后,我将最后几克毒品全部倒进开水中,一口气喝下,然后盘膝而坐,闭目养神,两柄雪亮的军刀就立在我的身旁。
等我全身的神经开始亢奋的时候,我提起军刺走出藏身所。外面的月光很朦胧,我从月亮的位置判断出现在大概是晚上三点左右。
我无声的走在被碾压的坚实的土地上,将我所学到的所有技巧全都使了出来,绕过了正在打盹的城镇守卫,朝军阀的军营疾奔而去。
军营的戒备很松懈,或许是终于剿平了贫民窟让士兵们都放松了警惕。只有高高的哨塔上还有两个士兵再来回巡逻。
我悄无声息的攀爬上一座哨塔,那个哨兵正背对着我打呵欠,我一刀捅进他的肺部,刀尖从他张大的嘴中刺出。他连叫都来不及喊叫,软软的瘫倒在地。
另一个哨塔的士兵似乎觉察到了异样,抬眼朝这边张望过来。
我隐于黑暗之中,屏住呼吸,让心跳平稳下来,然后猛然出手,将右手中的军刺快速甩出。
两座哨塔间隔五十米,那名哨兵听到了风声,困惑的抓了抓脸,还没等他明白过来,锋利的军刺直接穿过他的咽喉,他发不出声音,摇晃了几下,重重的朝地面摔去。
我听到沉闷的钝响,担心自己的行迹被其他人发现。但过了足足一分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舒了一口气,快速的滑下哨塔,跑到那人的尸体旁,拔出军刺,将他拖到草丛中。
紧接着,我找到了军械库,开锁很简单,用过毒品后我的思维和手脚不是一般的麻利,仅用了几秒钟,我就进入到军械库里。我找到了一些c4炸药和定时装置,将他们统一设置成十分钟。然后将炸药在军营的各个重要场所全都安放了一份。
为了不打扰我即将进行的复仇计划,我又找来几条散落在汽车库里的铁链,将士兵们休息的营房的大门锁住。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我提着血淋淋的军刺,大摇大摆的走向军阀的起居室。
我推开房门,听到浴室里传来戏水的声音。我悄无声息的潜入,看到两个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少女正一左一右的替军阀擦洗后背。
军阀惬意的趴在石头砌成的浴台上,就像只仍人宰割的肥猪,丝毫没意识到我的存在。
两个黑人少女身无一物,身体刚刚发育,胸脯只是微微的鼓起,粉红色的乳点在黑珍珠一般油亮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娇媚。她们娇嫩的身体骑在那个老男人的手臂上,一边娇喘着一边顺着小臂来回摩擦,任那个老男人的手在双腿间随意摸索。
我无声的走到浴台旁,两名少女还没有发现,我甚至都能感觉到她们身上的水气扑面而来。我抬起手上的军刺,毫不留情的砍掉了她们的脑袋。
她们的身体一僵,随后直直的摔倒在水中,清澈的水池立刻被染成红色。
军阀惊叫一声,扭过头来发现了我。他表情震惊,简直不敢相信一个瘦弱的中国男孩敢于向他发起挑战。他猛的从浴池中站了起来,一边高声喊叫,一边挥拳朝我的面门打来。
我根本不去闪避,抬起军刺迎着他的拳头而去。
他想收手已经来不及了,惨叫一声,想要摆脱锋利的军刺,我奋力将军刺连带他的手掌一起钉在墙壁上。他痛苦的嚎叫着,发疯似的用另一只拳头攻击我,可我还有一把军刺,那是刹用过的,我如法炮制,将他的另一只手也钉在墙壁上。
他大声的咒骂我,我能想象出那是最恶毒的语言。我冲他笑了笑,找来淋雨的蓬头,一阵滚烫的热水、再一阵冰冷的凉水喷在他的伤口处。
他以为会有卫兵来救他,于是更大声的咒骂我。直到一声巨响,整个军营全都爆炸了他才止住了骂声。
屋外鬼哭狼嚎,到处都是燃烧的残骸,士兵们被困在营房里,惊恐的情绪让他们互相推搡,大打出手。
我则继续折磨着军阀最弱的神经,这些天了遭遇的所有不幸,全都化成了对他的酷刑。
几个来回之后,他终于泣不成声的用半生不熟的英语求饶,他说他知道我是什么人,只要我放过他,他可以送我离开这里,离开训练我的公司,让我自由。
我回答他,我不需要自由。
然后,我蓄足了劲,一拳打在他的心脏处,直接让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几分钟后,我空着手走出了军阀的房间,士兵们已经从营房冲了出来,上千人举着枪,紧紧的盯着我。
我笑了,因为我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恐惧。
我以为我必有一死,但一秒钟后,我听到了武装阿帕奇直升机的螺旋桨声。我迅速的闪身躲进了房间里——
两分钟内,阿帕奇一共发射了八枚导弹,一万发子弹,将所有的士兵全部消灭干净。
我从断壁残垣中站了起来,隐隐约约中看到我的父母从另一架直升机里走下。
我,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第一百零七章狼性
“我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讲完之后,罗邺沉默下来,林宛瑜则使劲的倒吸着冷气。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不紧不慢的在齐膝深的雪地中跋涉前行。
林宛瑜等待着罗邺继续说下去,她心中存在着许多疑惑,比如:罗邺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有那样残忍训练他的“父母”——林宛瑜相信,不管罗邺受训的目的是什么,肯定不是为了成为保镖;再比如,为什么他的价值能让“父母”不惜派出阿帕奇直升机杀掉一千名士兵,他“父母”背后究竟是什么组织;当然最重要问题的是,刹。
刹还活着吗?
林宛瑜鼓了好几次勇气,都没敢张口询问。她从罗邺的沉默中感受到一种不祥的预感。
关于刺杀军阀的情节,罗邺讲述的波澜不惊,丝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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