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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两人在做无用的争执,谢总倒也没什么兴趣继续谈下去了,可楚云飞不吸取教训的态度,还是很让她恼火的,“你知道么,你这嘴皮一动,公司又要损失了,所以我才让你去跑市场,真正地体会一下,赚钱,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容易。”
这话说得楚云飞火也上来了,“要是人家为了这点回扣,不答应免费运输了,咱不是损失更大?再说,咱再逼得急点,人家干脆不供货了,连买卖都得黄呢。”
谢总点点头,说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没错,人家也知道你有这个顾虑,才敢故意为难你呢。”
这句话噎得楚云飞实在有点受不了,他一直都是个比较随意的人,总觉得钱挣个差不多就行了,因小失大怎么说也不是做生意的正道,所以一遇到像谢娴这样把一分钱看得比碗口还大的上司,委实有点郁闷难耐。
楚云飞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处理细节上,体现了两个人截然不同的商业理念,老板是想压榨上游厂家的最后一分商业价值,从而获取最大的利润,而他想的,只是在能够承受的范围内,尽快完结一个合同,这世界上钱那么多,谁挣得完?
在楚云飞看来,有这蘑菇的时间,不如再去搞点什么新的项目,哪怕什么项目也不搞,轻轻松松过几天逍遥日子也是不错的,这样一来,起码生活质量是提高了。
从商业理念的不同,就可以看出两人的生活态度都是不同的,自从回国后,楚云飞从来都不怎么在乎钱的,没别的原因,他总觉得,只要自己愿意,下下功夫,他随时都可以挣到自己需要的钱。
当然,从这点上讲,可以说他很有自信,毕竟他擅长的东西不算少,但也同时说明,他是不太求上进的,尤其在这种上进可能会影响生活质量的前提下。
谢娴则不同了,作为女性,把钱看得重点是很正常的,而她来钱的途径并不是很多,虽然说吃穿不愁,甚至能支撑个小公司,但是如果有得外财的机会,她深藏在内心的贪婪就会不可抑制地发作,毕竟,阿土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撞到的。
不止一个狂人说过,上帝早就死了,所以,谁对谁错,没有人有评判的资格,但是,这种分歧,对于一个正处于成长期的公司来说,却是绝对要不得的。
这种分歧,楚云飞意识到了,谢娴却没意识到,她只认为,这是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的少不更事,缺乏那种锱铢必较的商业品性,那自然是要锻炼他一番的。
看到楚云飞不说话了,谢总也不再絮叨,事实上,她身上那种属于女性的碎嘴特征并不明显,做事还是比较干脆利落的,“好了,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一来是想锻炼你一下,二来也想让你体会一下,撞到个大点的单子是多么困难,当然,我更希望你能做出成绩来。”
听了这话,楚云飞无言地笑笑,掉头走了。
在这天的剩余时间里,楚云飞抱着电话簿,拼命地向谢妍和高涛请教着各个单位和公司的简介,并把听到的资料全部写在本子上,虽然字体潦草了点,不过,他自己认识就好了。
下班后,他也没有继续在公司的电脑上查阅资料,而是直接回住所了,他想在最短的时间内熟悉内海市的地图,按图索骥虽然是一种不错的方法,但能够带着理解来记忆的话,想来会在下一步的跑街中取得事半功倍的作用的。
可是,事与愿违,家里还一大帮子人等着他呢。
来的自然是廖氏父子和房东廖女士,来意很明显,当然是为昨天的事道谢来的。
楚云飞虽然并不憷与陌生人打交道,但他心里有事,难免就有点心不在焉,这里面廖大姐对楚云飞了解比较点,关切地问了一句,“小楚,你是不是有事?”
楚云飞点点头,把IC卡电表系统的事大致说了几句,最后皱着眉头做总结,“时间很紧,老板也有点想看我的笑话,我得抓紧时间了解内海市场,制定出一套合适的方案来。”
廖西学是个瘦小的的男人,个子比他的儿子低了多半头,不过皮肤很细腻,看上去年纪不是很大,“这个我倒是能帮你打听一下,我们设计院里,不少电气工程师都跟甲方关系不错,问问他们的楼用了谁家的电表,很简单的事。”
廖沧海也发话了,“楚……楚叔叔,内海我熟悉得很,正好我们快放假了,下个学期就是毕业设计和实习,我陪你到处转转,遇到那拎不清的,我也可以帮你问问,正好我还能找找工作呢。”
两人年纪相仿,廖沧海这声“楚叔叔”叫得委实有点不容易,楚云飞也注意到了,开心地笑了一下,“哈,那谢谢你们了,对了,沧海,叫我飞哥吧,咱们,各交各的,哦,对了,你不是决定不再做好事了么?”
这话把廖西学弄了个大红脸,他自然知道儿子这种想法的起因,于是期期艾艾地解释,“小楚,这也不怪小海这么想,我当时那话实在是冲了点,可我也是不甘心呐,谁愿意自己的孩子帮别人帮出委屈来啊?这年头,做好事实在是太危险了,做坏事反而还比较牢靠点。”
正文第四十四章跑街前的准备
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主啊,廖西学这段话,惹得楚云飞又微笑起来,这父子俩还真的很有意思。
廖沧海听到这话,逆反心理又起,马上向楚云飞解释了起来,“飞哥,我问过那老太太了,为什么害我,你猜她怎么说?她说儿子不太孝顺,儿媳妇更是成天打骂她,她觉得我这人不错,才想让我供养她到老,其心可诛,但其情,确实可悯啊。”
听着儿子说着说着掉起文来,老子的脸上越发地挂不住了,“那还不是一样?最终她还是想祸害你,这种人,活该被人撞死。”
这话一出口,廖西学忽然觉得,自己说得似乎有点过了,楚云飞可不也是无偿地帮助了自己的儿子?于是马上转开话题,“至于小海帮你,那怎么能算是做好事?这可纯粹是他该做的,是不是,小海?”
廖沧海委屈异常,但也不好多做申辩,只能点点头了事。
看看时间不早,廖西学又把那钱拿了出来,死活要塞给楚云飞。
楚云飞并不稀罕这几个钱,不过,对方要真的不来客套这么两下,给他心里还真不是滋味,有来有往,那才叫人情的吧?人,有的时候确实是很矛盾的。
两家推来让去,楚云飞最终收了三万元作为自己的辛苦费,剩下的两万五,五千算是抵了廖家的押金,那两万,一则算是给廖沧海的压惊费,二则兼着小伙子的向导费,这样,场面说起来,还算是很热闹的。
楚云飞心里也明白,对方心里怕是还有一层顾虑呢,要是自己肯收下这钱,哪怕只是一部分,廖家也不用担心有人来找后帐了,这才叫完美的效果呢。
然后,想来楚云飞肯定还没吃饭,廖西学自然要请他出去“随便吃点”,这种礼数,谁都不会缺的。
饭桌上,廖女士就有意无意地问起了侄子,他的妹妹廖晓云为什么没来,弄得廖沧海立刻头大无比。
“我本来都跟她说好了,她也要来呢,谁知道姑姑你打这么个电话过来,你也知道,晓云最头疼你推荐的人啦,结果倒好,她连我的面子都不给,不来了。”
廖沧海酒量不算大,又是真诚地想谢谢这个救了他的“飞哥”,所以拼命地向楚云飞敬酒,弄得头脑已经不是很清醒了,这话稀里糊涂地就说了出去。
看来这廖女士平时给侄女操了不少心,连条件反射都培养出来了,唉,年轻人,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意识到,家长是不可能把他们往火坑里推的呢?
楚云飞的酒量没问题,但是很遗憾,他的心思没全放在酒桌上,他正考虑着他遇到的问题呢。
直到廖沧海又重重地顿顿酒杯,他才反应过来,入眼的,是小伙子通红的脸庞,“来,飞哥,今天可是我长这么大,头一次喝白酒呢,咱们……不醉无归。”
还不醉乌龟呢,你现在已经像一只油焖大虾了,楚云飞也举起杯子,“好,咱们今天喝个痛快。”
在楚云飞的执意要求下,几个人并没有去什么豪华的大酒店,而是来了上次谢琳琳推荐的饭店——“流水酒家”,环境不但十分幽雅,价格也算不上太贵。
不过,很遗憾,这个酒家的包厢是没有门的,几个人正在这里随便聊着,就听到隔壁的包厢在大声地嚷嚷,“方圆几十里,能喝酒的只有你和我,来,干一杯。”
廖沧海已经喝得有些摸不着北了,要搁在平时,他听到这样的醉话,也只会一笑了之,可现在酒意上头,身边又有一个新认的,很罩得住的哥哥,禁不住大声喊叫起来,“方圆几十里,最能喝酒的就是你俩?来来来,让兄弟我讨教几下。”
他这话才出口,隔壁的包厢就静了下来,非常静,就像没有人在那里一样。
这边,廖西学一个暴栗已经敲到了儿子头上,“你给我老实点,怎么,还嫌吃的苦头不够?”
两个包厢沉默半晌,终于唧唧喳喳的声音又再度响了起来,不过,大家都已经很克制了,来饭店吃饭,不就是图个开心么?何必弄那些不愉快?
楚云飞交友,也是比较护短的,对小廖演的这么一出,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更觉得,此人清醒时乐于助人,半醉间放浪形骸,可言语又还算谨慎,果然是少年心性,略带文人气质的轻狂。
其实,这个包间的人不知道,隔壁包间坐的是一帮中学生,他们说的那两句话也不是原创,而是最近风靡一时的,一部描写青春叛逆的电视剧里的经典台词。
这部新加坡出品的电视剧,在大陆的中学生中是如此地轰动,里面好多精彩对白,都被疯狂的中学生们引为圭皋,并在日常生活中不断地引用。有一个年纪大点的中学老师曾经这么感叹,“看到他们疯狂的样子,我总是想起我背诵《毛选》的那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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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楚云飞很快地制定好了这套系统的操作方案,在获得谢总的批准后,他开始了艰苦的跑街工作。
时近十二月了,内海的天气也是一天冷似一天,这里的寒冷,跟建业的天气有些相似,都是那种非常潮湿的阴冷,绝对温度不算很低,但却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并不像楚云飞的老家或者说巴基斯坦那里一样,是干冷的。
就在这样的天气里,楚云飞买了辆二手自行车,穿着新在地摊上买的厚夹克,开始出没于各个建筑工地之间。
这是个很考验人的活,不单考验跑街者的吃苦耐劳程度,还考验着他们的脸皮厚度。
吃苦,楚云飞不怕,再苦能有他在刚卡苦不成?但是很遗憾,他的脸皮可不够厚。
这也很好理解,他年少时候,虽然父亲的遇害导致他心灵上受过些伤害,但怎么说他的学习成绩也是出类拔萃的,有点傲气也是很正常的。
正文第四十五章人生中一大不幸
等大了就更是这样了,楚云飞性格不太暴烈少惹事,能力也很强,连求人的事都很少做,就不要说受人轻视和嘲笑了,自然就更受不得闲气了。
所以,“年少得志”其实应该说,是人生中的几大不幸之一的。
跑到第一家建筑工地,当他问甲方办公室在哪里的时候,原本懒散的门卫变得相当警惕,上下打量着他,“你是做什么的?”
这句话,包括那神情,绝对引不起楚云飞任何的好感,但他只能微笑着回答,这是起码的礼节吧?
很显然,托付门卫认真值勤的,不仅是甲方和乙方,还该有一些配套设备供应商的,他们需要防备一些竞争对手进入。
楚云飞的这套IC卡电表系统,应该不在托付范围内,所以门卫明显地放松了警惕,懒散地指出了路径。
但是,甲方办公室里的人,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年纪大概比楚云飞还要小一两岁的员工,很不耐烦地拒绝了他,“你没看见才打地基么?你过三个月再来吧。”
楚云飞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走掉,只好陪着笑脸跟人家要联系电话,那小年轻却不理他,皱着眉头把他往外轰。“快走快走,我还忙呢。”
妈个巴子,你拽个毛啊你拽,楚云飞当时就生气了,脸一冷,虽然没骂人,但起码也是“悻悻地”离开了。
头一家是这样的,第二家也没好很多,依旧是警惕而懒散的门卫,不知所云的甲方工作人员,不过这次,楚云飞多了个心眼,趁人不注意,用桌上电话拨了一下自己的手机,总算是通过来电显示的功能,得到了一个联系电话。
第三家的门卫依旧如此,让楚云飞不由得暗自揣测,这三家的门卫,是不是雇佣的同一个保安公司,怎么连语气都这么近似呢?
这家给了楚云飞更严重的打击,两个年轻的女孩把楚云飞留在了门外,其中一个进门去汇报,一分钟后走了出来,“领导说了,我们不用那种电表。”
这样的回绝,让年轻的跑街者脸上有点挂不住,于是,楚云飞讪讪地向两个女孩一笑,“那过几天我再来好了。”
那个汇报者脸上带着那种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轻笑一声,“不用了,领导说了,以后也不会考虑用这种东西,华而不实。”
她脸上的表情,嘲弄的味道不多,但总有种“戳穿骗局”的得意,让楚云飞分外地受不了。
这还不是最让人接受不了的,那女孩转身向同伴低声咬咬耳朵,好了,然后就是两个女孩斜着眼睛,看着他微笑,当然,是那种带着戏谑味道的。
楚云飞真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他强压怒火,不失礼节地点头走了出去,但是走到放自行车的地方的时候,忍不住狠狠地挥了一下拳头:我*,这俩女人的表情,实在太过分了吧?
受到这样的打击,楚云飞再也没心思跑街了,一个人找个街角,蹲了半天,以调整自己的情绪。
他不是个遇到挫折就退缩的主,但眼下的遭遇,严重地挑衅着他的自尊心,是承认失败,还是愈挫愈勇?
答案自然是:不能轻易放弃,但他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基本上一个上午已经过去了。
而且,虽然答案是有了,但那种挫折感和耻辱感,在楚云飞心头却是久久不能散去,这也很好理解,毕竟,他是个荣誉感和自尊心很强的人。
中午,严重受伤害的楚云飞没有回公司,而是找了一家快餐店随便吃了点东西,又给母亲叶美打了个电话,情绪才慢慢调整过来。
这世道真的好奇怪,在楚云飞信心满满的时候,他遇到的全是对产品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人,当他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现实,也对失败习以为常,只是想完成今天扫街的预定目标的时候。下午接触的三个工地,却是全部对他拿着的资料有些兴趣的。
可见,这世界上,没准真的有运道这个东西存在的,这是楚云飞在下午回公司的路上发出的感慨。
当然,这三个工地有兴趣,也仅仅是愿意跟楚云飞谈一谈,并不代表肯定会用这样的新式电表,其中第一家更是明显地处于信息储备阶段,他们的打桩机正在打桩,离上电表这道工序还非常遥远呢。
正因为这样,这家的甲方最是热情,那个年轻的办事员兴致勃勃地提出了很多的问题,从系统原理到元器件的组成,再到现在内海市场应用情况,没有不问的。幸好,楚云飞的准备工作做得比较充分,得体地回答了对方的提问,年轻人非常满意,主动和楚云飞交换了名片,楚云飞这才知道,原来此人竟然是甲方电气系统的工程负责人。
第二家很奇怪,那是一片一期工程即将完工的小区,楚云飞计划时,并没把这家做进去,不过,既然是路过,那肯定是“有杀错没放过”,谁知道人家装了这东西没有,最多,也不过就是再多个自讨没趣就是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内海男人接待了楚云飞,此人叫温霄,是甲方项目负责人,他对这套系统还是比较熟悉的,但其心思显然不在这个上面,他只想知道楚云飞这套系统的成交价格,以这个小区即将交工的前四栋楼房为例,最低多少钱能买下整个系统。
这个就很是考验楚云飞的心理承受能力了,以这四栋楼房的建造进度来说,怕是已经到了考虑安装电表的时候了,那么,这个男人问的问题,是不是可以看做是订货前的初步筛选工作呢?
纵然是见惯了大场面,楚云飞心里还是难得地忐忑了起来,是不是该报个相当低的价位,先参与一下为好呢?
心里快速地琢磨了一下,他还是决定先稳着看看再说,于是,推三阻四半天,楚云飞开始解释:我只是个负责收集信息的,报价的事,是由公司领导负责的,接着就东拉西扯地问起楼房进度和二期工程的计划。
正文第四十六章古怪的温经理
这时,“温经理”就有点不耐烦了,这种滑头的业务员,他见得多了,马上绷着脸正告楚云飞,没错,这四栋楼马上就要交工了,这几天就在忙着完善配套设施,贵公司要是像你这样拖下去,估计是没你们什么事了。
“你做不了主,那就喊个能做主的来吧,好了,我现在很忙,没时间跟你瞎扯,记住,最迟就是明天,我们是不会等你们的。”
这个消息,着实让楚云飞激动了一下,于是马上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明天就会把领导叫来,让她同您好好沟通一下。
楚云飞的反应还算比较正常,温经理的脸色也变得好了起来,居然很善意地指点起了他,“明天,让你们的经理来找我就行了,要记住,头期工程你们要是参与不进来,后面的二期、三期工程,你们基本上也就不用考虑了,而且,价钱,最关键的是价钱。”
温经理既然已经点出,来人的话找他即可,楚云飞自然要打蛇随棍上,套套近乎,要是能弄到其他竞争对手的资料,那不是就更好了么?
但是很遗憾,温经理根本没有再同他谈下去的欲望,也许是人家真的很忙,也许是没人愿意同这种做不了主的小人物打交道,总之,楚云飞最后还是被人撵了出来。
被人客气地“请”了出来,楚云飞一点都没有生气,他还真的没有想到,居然头天出来跑街,就能遇到这么大的一个单子。
骑在自行车上,楚云飞美不滋滋地算计着用户数量、系统造价、所得利润等一串东西,怎么算这么都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不错,虽然马上就接近四点了,他决定还是借着这股运气,去自己计划的最后一个目标。
一边骑着,他一边琢磨着刚才那个“温经理”的话,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开始考虑这个单子的可操作性。
他绝对不想就这么报个低价给对方的,人云亦云不是楚云飞的风格,他也从来不习惯在别人毫无道理的逼迫下让步。
而且,这虽然是他在内海跑的第一个电表的单子,象征意义很大,但同时,也相当于在为自己代理的这个品牌做市场定位,行情一旦掉下来,价格再往上走可就难了。
可是,温经理的样子,看起来是很着急的,言语间的意思也非常明确,他甚至算是给了楚云飞一种明确的心理暗示:只要你能把价格降下来,这个单子十有八九就是你的了。
但是很奇怪,楚云飞又有一种直觉,觉得这件事情不应该能,也不应该会如此简单地就确定下来,那个温经理,很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显然对付推销员是很有一套的,至于把他的着急这么明显地表露出来么?
这样的感受,很让楚云飞感到困惑,这显然又是情报不充分的一起事件,让他想起了在国外那段令人惊心动魄的日子,不过,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像这种情况,在波云诡谲的商场上,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中国的公司这么多,怎么可能都相互熟悉?
那么,自己的报价,会不会成为温经理手中的一张牌,以此来压低其他公司的价格,充当甲方的价格杀手呢?这种解释似乎更合理些。
不积圭步,无以致千里,良好的用户关系,也不是一朝一夕培养起来的。这个道理,楚云飞很明白,所以他在一开始跑街时,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主要目标是那些在建的楼房,而不是这种已经接近完工的小区。
想到了这些,年轻的业务员沸腾的情绪真正地冷却了下来。
带着这种令人心神不定的疑惑,楚云飞走访了这天的最后一个客户。
这家工地也在留屯区,看上去规模也不小,六栋高层住宅正在封顶中,这个时候介入,时机是再恰当不过了,来早了,项目跟起来时间有点长,再晚点的话,怕是其他厂家或者商家都进场了,工作做起来就难了。
虽然门卫依旧是那么操蛋,但最终楚云飞还是找到了甲方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个年约二十七、八的女士正在纸上写着什么,看到楚云飞进来,点了点头,又写了一阵,才放下手里的笔。
“你好,联系业务的?做哪块儿的?”语句很柔和,典型的内海市普通话。
女士态度安详,语气和蔼,是楚云飞今天碰到的第一号好脾气的主,一时之间,他竟然有点感动了,这个相貌普通的女士,在楚云飞眼中顿时变得可爱起来,就连她眼角那一小块疑似胎痣,指头肚大小的青紫色,都让人能轻易地容忍和接受。
“做电表的,”对于这样的人,楚云飞也愿意说痛快话,“我想问问,咱们这几栋楼里,电表订了没有,我们公司是专门做卡式电表的。”
“电表啊,”那女士皱着眉头想了一阵,“没听说定了,他们好象确实是有意上那种刷卡的,不过,徐工不在,你回头打电话来问吧。”
说着,女士从面前的便笺本上撕下一张纸,写了一个电话号码,“这是我们办公室的电话,改天你可以打电话找徐工,问问情况。”
手里拿着这张便笺,楚云飞真的有点感动,这是今天他受到的最有人情味的接待了,才想说点什么,那女士又说了,“天这么冷,我给你倒杯水吧。”
说着,她就去饮水机前,拿了个纸杯子,接那热水。
这就容不得楚云飞不谢谢了,“谢谢了,对了,小姑娘,你是在这里做什么的?”
对于他而言,目前能报答的,也就是尽量地把对方的年纪说得小点,虽然似乎有点不太礼貌,但女人,不就是喜欢别人把她们看得年轻些么?
女士果然很高兴,不过嘴上却不饶人,“拉倒吧你,我绝对比你老多了,还是叫姐姐吧,我是这里的材料审核员。”
楚云飞的反应很快,嘴也跟得上,“那不一定啊,我今年二十三了呢,对了,徐工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正文第四十七章业绩表呢
大部分内海女人,脑瓜不是一般的好使,眼前这个也不例外,下一刻,凌厉的反击就过来了,但正是这样,才让楚云飞觉得,眼前这位女士,虽然不完美,但却是真实的。
“算,你也别跟我贫了,我对你客气,那是因为我弟弟现在也是跑推销呢,看到你,我就像看到他一样。”
说着,女士的眼里就多了几分感叹,长叹了一声,“唉,他也很不容易的,做办公室用品的,经常就被人直接轰出来了,带着被人撕扯得乱七八糟的文件夹,再去跑下一个公司。”
“所以呢,我愿意好好接待你们,也希望好人能有好报,我弟弟以后能少受点白眼。”
这样的逻辑,楚云飞是不太相信的,但这种愿望,却也让他非常地感动,这是自己来内海听到的最有人情味的话了吧?
他点点头,“我也相信,有你这么个姐姐这样替他操心,他不会吃很多苦的,我倒是很羡慕他呢。”
那女士摇摇头,显然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进行下去,“算,不说了,你有名片和资料么?留下来我替你转交徐工好了。”
楚云飞从包里取出资料,毕恭毕敬地递了上去,那女士翻了翻,眉头皱了起来,“就这么点东西?你们的业绩表呢?”
业绩表!这个词组如重磅炸弹一般,直接砸到了楚云飞的脑袋上,震得他满眼的金星!
他终于明白上一家的不妥之处在哪里了,那个温经理,根本就没跟他要过什么业绩表,甚至连“样板工程”这样的话也没提过!
楚云飞虽然是初次涉及商海,但没吃过猪肉也总是见过猪跑,自然知道业绩的重要性,而这个,正是楚云飞所做的项目的致命弱点,“沃事达”公司在内海,业绩应该是空白的!
他的好友王通在银行工作,整天同企业和公司打交道,商场上的东西向他提起过不少,这几年,市场正规了许多,尤其在很多需要一定技术含量的场合下,单纯地玩人际关系,是起不到太大的效果的,关键还是得说有没有接单子的那个实力。
这样情况下,公司在相关领域的业绩,或者说“样板工程”就是非常重要地的一个指标了。
打个很简单的比方,一般而言,即使是一个大企业的老总,他的公子比较空闲想找点事做,也不会贸然去接那种高技术含量的活的,就算公子想做,做老爹的也未必愿意让他做,因为多少是会有点风险的,有这样的关系,还不如随便做点不需要技术含量的活。
楚云飞在卖羊肉串的这几个月里,接触的人更是三教九流、五花八门样样都有,各种各样的言论着实听了不少,虽说里面内容以家长里短、胡吹瞎侃为主,但偶尔也不乏一些精妙言论或者部分很妥帖的见解。
其中,有一个银行分行行长的公子,高考不第,在家门口的河东大学弄了个“定向培养”的指标,也算是大学生、文化人了。他很仰慕楚云飞的功夫,纠缠过一阵子楚云飞,虽然最终没有如愿,两人却成了朋友。
那人叫田亮前,虽然很有些纨绔之风,但也算得上是个性情中人,嚣张却不霸道,楚云飞头一次见他的时候,女“理儿”(小偷)雷芝玲正在他身边“做活”。
对这种讨生活讨到自己顾客身上的主,楚云飞本来是从不客气的,那片的几个熟手也从来不在“飞哥”的摊子前讨活,但那天夜市被城管封了,只有他这里在营业,理儿的行为倒也能让人理解。
所以,捉到人后,楚云飞向田亮前讨个人情,想放了人,田公子自己没什么损失,很痛快地就卖了面子。
就是这么样一个人,那天又在楚云飞那里喝啤酒,说是自己想揽新建的分行大楼的综合布线,要飞哥帮他找两个行家,正好王通过来找楚云飞,听到此言,谈了两句,发现这人想法未免有点过于一相情愿,居然想自己弄个品牌出来,而不想挂*任何一家已经有点名气的业内公司。
“这事成不了,”当着田亮前,王通如是说。
果不其然,这事确实没成,分行长不希望儿子做这事,没有业绩的公司,是没有公信力的,哪怕是自己的儿子。
那只能白白落了别人口实。
有了这样的认识,温经理的表现就可以盖棺定论了,那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否则,以他的老到,不会忽略这个问题的。
当然,也可以友善点地猜测,或许此人近期事情太多,忙昏了头,忘记问这个事了,或者他压根就以为这种事情无须多问,能来做推销的商家,该都有自己的业绩的。
更没准,也许这家甲方的资金紧张到了一定的程度,只要便宜就成,至于业绩什么的都不予考虑了呢。
不过,这些可就都是臆测了,以波兰人多尼的话来说,那就是“小概率事件很少发生”,所以这事,大致可以确定是个套子,无非是要把“沃事达”的这套刷卡电表系统的底价弄出来而已。
脑子里这么想着,楚云飞还没敢走私得太厉害,面前这位“小姑娘”还得应付呢。“业绩表,我没带来,毕竟,我们的用户也算是上帝不是?按公司规定,他们的资料不能轻易泄露,否则用户知道了难保会怎么想呢。”
谎话说到这里,楚云飞的嘴皮子越发地灵光了起来,他向对方“歉意”地一笑,“当然,咱们双方接触到一定阶段的时候,这些资料,我们还是会提供的,要不恐怕合同都不好签呢。”
这番说辞的心态,可不是来自王通的言语,而是来自那些闲人日常的闲聊,先阳市地处内地,商业氛围没有内海这么好,那里的业务员一旦遇到可以跟的项目,大多都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气先把对方的条件全部答应了再说,也就是说——“没有我们办不到的”。
至于后帐,那就有多种方法处理了,自己办不到,没准领导能办到啊,起码,单子不是卡在自己这里,没业务员太大责任的。
正文第四十八章体面是什么
更大的可能就是,一旦双方开始了接触,自然会日渐地熟络,到后来,可能甲方连自己都不记得,一开始到底跟“自家兄弟”说过些什么了。兜里再揣上点黑钱的话,没准还会帮着“兄弟”向上级开脱呢。
老实人是没办法做商业的,起码不合适做这种工程项目。
这种情况,其实在内海也有,不过,毕竟要比先阳少得太多了,因为内海人可是出名的精明的。
楚云飞肯这么说,自然也是考虑了后果的,不过,以后的事以后再苦恼好了,就算内海没样板,大不了拉对方去外地看看就是了,当然,这话眼下是不能说太明白的。
胎痣女子其实也就是顺口问问,这事根本就不在她的责任范围内,还不如说她是好心想向楚云飞提个醒呢。
听到这样的回答,女士歉然地笑了一下,“哈,我倒忘记了,有些公司是有这种规定,不过,我觉得,这种规定,总是有利有弊的。”
现在这情况,两人就算是在拉家常闲唠嗑了。
“谁说不是呢?”楚云飞大摇其头,做苦恼状,赶紧把对方的话题引偏,“好多公司更奇怪,规定男女员工不能谈恋爱,要不,起码要走一个。”
临近下班了,女士也愿意找个人闲聊打发时间,“这个我倒觉得正常,在同一家公司里搞对象,一来会影响工作效率,另一点,那就是容易滋生腐败,老板们自然不会提倡这个……”
话说到这里,女士忽然敏感了起来,这家伙忽然跟自己提什么搞对象,不要是别有用心吧?有跑业务来谈这个的么?
上下打量楚云飞一眼,女士又觉得自己有些多心,这个年轻人白白净净,长得挺排场的,虽然听口音不是内海人,但以这样的条件,找个对象还是很轻松的事,应该不至于龌龊到用“美男计”来做项目吧?再说在他的项目上,自己也是做不得主的人。
她的话这么一停顿,楚云飞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自己刚才着急打岔,那话难保给人感觉不太地道,可他还没办法解释,抬眼看看墙上的挂钟,“哟,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公司了,你们也该下班了吧?”
于是,楚云飞打道回公司,不过,他最终还是知道了这女士的名字,女士叫乔乔,英文名字是JOJO。
在路上,楚云飞脑子里还不停地考虑着温经理那边的事,这件事里面,味道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他不知道,今后的几年,类似这样的事会始终充斥着他的生活,原因很简单,商场上,那些不是意外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点,多到他根本无法想象,下一刻会有什么样的意外在等待着自己。
不错,“小概率事件”真的是“很少发生”,但无数的“小概率”叠加到一起的话,那就是个非常恐怖的百分比了。
回到公司,楚云飞很意外地发现,还有一个人没走呢,已经将近五点半了,“谢姐,忙什么呢?怎么还不走?”
能被他叫做“谢姐”的,自然是谢妍,另一位,那是“谢总”,何况,谢总的夜生活从来都是很丰富的,很少在公司呆到下班时间。
谢妍正抱着一个计算器在忙乎,面前是一大堆八开的薄纸,“月底了,做报表呢,怎么样,你今天跑得顺不顺?”
顺不顺?楚云飞仔细回顾了一下今天的遭遇,苦笑着摇摇头。
对楚云飞这种表情,谢妍早有心理准备,她把手中的铅笔往桌上一放,“碰了不少钉子吧,那很正常的,你不是内海人,又是做推销的,不过……其实你的处境已经好很多了……”
说着说着,谢妍就陷入了沉思里,眼里也泛起了一点怀念的味道,“很多年前,我是广告公司的……那时候,广告市场还不是很成熟,公司那些业务员才可怜呢,你现在好歹是推销商品去了,卖的是他们需要的东西,可那时候的广告可不是这样的,业务员,先得向客户灌输做广告的必要性,唉~”
谢妍脸上,写满了那种类似“惆怅”的表情,叹口气,又幽幽地说了起来,“那个时候,真的很难熬啊,不过,现在想想,也算是段很值得怀念的日子……不做总统,就做广告人~~”
看到谢妍兴致不高,楚云飞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谢姐,你是不是老了?人家说,老人才是生活才回忆里的呢,呵呵~”
谢妍果真地“斜眼”了一下,微微一笑,“你这家伙,我还不是怕吓到你,怕你失去了勇气?要知道,我可是为你好哎。”
“那是那是,我自然知道,”这话,楚云飞不是随便说说的,他确实是知道,做广告和保险,似乎比他目前从事的工作难度更大。
不但要有百折不挠的精神,还要有机敏的头脑和灵活的嘴皮,更要紧的是:要有足够厚的脸皮!
前几者,楚云飞自信不输给任何人,甚至有把握比大多数人都要强很多,但要说起厚颜,就实在是他的弱项了,他是个很敏感的人,最受不了别人的轻视。
想想自己上午跑街遇到的那三家,尤其是那两个捂嘴轻笑的小丫头,楚云飞就觉得有点心灰意冷,或者说怒火填膺。
这种工作给楚云飞造成的郁闷,比那烤羊肉串的活还要更胜一筹,那种街边小本生意,楚老板完全是自己做主的,遇到待见的人,招呼两声,不待见的主,给钱都不卖,真要弄拧了,大不了两边直接开打就完了,也算是很快意的生活呢。
而眼下这种活计,他显然不能因为对方的不屑理睬而大动干戈。
不过,既然已经走到了现在这一步,楚云飞也不想再回头了,男人,不能直面自己的选择,那还叫男人么?再说,这样的遭遇,应该是很锻炼人的吧?
这样的工作,总的来说,毕竟还是要体面些的,而自己将来想支个摊子,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是很多的,算,谁叫自己是新人呢?慢慢来吧。
正文第四十九章房东的试探
纵然是不停地在为自己打气,但一个很偷懒的想法不可遏制地从楚云飞脑子里面冒了出来:是不是,再招个专门负责跑街、收集信息的人,会更好些呢?
以谢总的吝啬,基本上可以肯定,她是不会为了楚云飞来专门再招个跑街的职员。那现在只能是他自己出钱来找这么个人了。
可楚云飞的脑子里又没有猪油,这样的事他懒得做,倒不是赔不起这个钱,实在是“师出无名”,再说他何尝又没有点不服输的心思:无非就是练练脸皮而已,很难么?有生命危险么?
看着谢妍又开始埋头造表,楚云飞打了卡,道个“再见”就溜了。
天已经接近大黑了,但经过了一天充足的日晒,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阳光的气息,外面比屋里温度似乎还要高些。
电话已经留下了,关涛为什么还不联系自己呢?接下来这电表的销售该怎么推展下去?快过年了,母亲希望自己能回家团圆,毕竟连着两年没跟他团聚了;明天向温经理约的报价,该不该通知谢总一声呢?如果对方真有心思定自己的系统,是不是有必要弄几个别的地区用户的名单呢?
就这么信马由缰地想着,等到楚云飞回过神来,已经蹬着自行车来到了出租屋的楼下。
放好车子,才待要上去,门洞里阴暗的光线下,廖女士在那里站着。
“咦,廖姐来了,怎么不进家坐啊?”
房东自然是有钥匙的,不过,对于楚云飞这样爱走点小极端的人,廖女士现在也不愿意未经房客允许,贸然进屋。再说,在这点上,有点教养的大都不会仗着主人身份这么做。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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