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生活 第 16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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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的北京话我学得不怎么样,“您”字学得根深蒂固。

    我现在说话都串味了,东北话里夹杂了北京话,还掺了点陕西方言。廉壁森的陕西话里也掺上了东北话,他上外边办事,有人还问他是不是东北人,517Ζ他说不是,他净跟东北人在一块了,找了个媳妇也是东北的。

    “你妈走了?”阿姨问我。

    “我妈是没在家,可能领孩子出去玩儿了吧。”

    “她说她回东北。”

    “回东北?没听她说呀!她是不是以前说的?”

    “不是,她今天早晨和我说的,我来看看她走没走,我想给她买些水果带着。”

    “不用不用!您可千万别破费!我妈走不走还不一定呢!”

    “那我先回去吧。她要是走,一定告诉我一声。”

    “好,一定告诉您。”

    我妈回东北?不可能啊!

    我问儿子:“淘气儿,是你姥姥要回东北吗?”

    “中午,我姥姥跟我说,她和伊望今天不走,明天肯定走。我在北京上学,她没法儿带着我,等我放假了,让我也去。姥姥说,你上班忙,没时间管我,让紫牵姨给我做饭,每个月给她一百块钱。”紫牵已回来了。

    妈妈真的要走了?我上伊水那问问去!

    伊水说:“咱妈下午走的,没跟你说吗?”

    “没人告诉我呀!”

    “伊江和瑾儿就这一个儿子,怕传染上非典,他们让咱妈和伊望上瑾儿她妈家。急着赶车,啥都没来得及带。”

    难怪嘛,家里乱乱的,像刚发生过一场内战!

    我回了家,望着屋里的残局,心中涌起了凌云壮志:只待我来收拾,重整河山!

    家务活儿是费时的,繁重的,像个转动的车轱辘,周而复始。从小,妈妈就不让我们做家务活儿,她说,生命的意义是创新,不应该是重复!她完完全全地牺牲了自己,她让我们成就更富有挑战性的、更有价值的、更大的事业,而我们却辜负了她。

    妈妈在家时,从来没这样乱过。她每天承担着大量的家务劳动,她是我们家最累的人,洗洗涮涮,缝缝补补,买菜做饭……只要她能做到的,她全做了,我们却忽略了她的劳动成果。妈妈不在这儿了,才感到她是多么的重要!举手之劳的事,我们可以减轻她的多少负担!如果妈妈回来了,我可不要那么懒了。我的妈妈只有一个,我希望她能够长寿,能够健健康康地活着!

    人到了百岁,有个健在的妈,也是福气!

    正文 一二三

    我和伊望都老实了,伊望知道躲不过去,也不再支“黄瓜架”了,抽抽嗒嗒地被妈妈抱进了南屋。没过几他钟,房间里传出了伊望童真的笑声和欢快的戏水声。

    到底是孩子,想哭则哭,想笑则笑,可以自由地渲泄和释放,不受任何约束,我们**则很难做到这一点。

    伊水叫我,她说:“姐,咱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了!展销会上,那点儿货底子能甩多少甩多少,不指着它了。你带着廉壁森,上河北的这个大学去卖,我和他们说好了。”把地址和电话号码给了我。

    九点多钟,我们到了那所大学地点。正门口立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外来车辆一律不许入内。

    我们又绕到了偏门,一位慈眉善目的长者迎了上来。

    “大爷,我们想进去。”我说。

    “对不起,今天不行。”

    “我们约好的。”

    “那也不行。”

    “……我们把车放这儿,人先进去行吗?”

    他盯着我们的车牌子,“京C……你们是从北京来的?”

    “是。”

    “从北京来的,更不能让你们进了!”

    “为什么?”

    “非典。”

    “我们没得非典哪!”

    “上边规定的,学校戒严了!”

    “学校还戒严?天安门广场那儿老戒严,还没听说学校戒严的。”

    “文化部和卫生部的两个部长在这儿检查呢。不让外来的车和人进来,尤其是北京来的。”

    “什么时候能让进哪?”

    “说不好,这几天是不行。”

    倒霉,白起个大早了!

    我们返回了家。没等我歇过乏来,就有人敲门。

    来人自我介绍着说:“我是你妈的朋友,她和我学过拔罐儿。”

    “啊——阿姨您好您好!我听我妈说过,您请坐。”

    别的北京话我学得不怎么样,“您”字学得根深蒂固。

    我现在说话都串味了,东北话里夹杂了北京话,还掺了点陕西方言。廉壁森的陕西话里也掺上了东北话,他上外边办事,有人还问他是不是东北人,他说不是,他净跟东北人在一块了,找了个媳妇也是东北的。

    “你妈走了?”阿姨问我。

    “我妈是没在家,可能领孩子出去玩儿了吧。”

    “她说她回东北。”

    “回东北?没听她说呀!她是不是以前说的?”

    “不是,她今天早晨和我说的,我来看看她走没走,我想给她买些水果带着。”

    “不用不用!您可千万别破费!我妈走不走还不一定呢!”

    “那我先回去吧。她要是走,一定告诉我一声。”

    “好,一定告诉您。”

    我妈回东北?不可能啊!

    我问儿子:“淘气儿,是你姥姥要回东北吗?”

    “中午,我姥姥跟我说,她和伊望今天不走,明天肯定走。我在北京上学,她没法儿带着我,等我放假了,让我也去。姥姥说,你上班忙,没时间管我,让紫牵姨给我做饭,每个月给她一百块钱。”紫牵已回来了。

    妈妈真的要走了?我上伊水那问问去!

    伊水说:“咱妈下午走的,没跟你说吗?”

    “没人告诉我呀!”

    “伊江和瑾儿就这一个儿子,怕传染上非典,他们让咱妈和伊望上瑾儿她妈家。急着赶车,啥都没来得及带。”

    难怪嘛,家里乱乱的,像刚发生过一场内战!

    我回了家,望着屋里的残局,心中涌起了凌云壮志:只待我来收拾,重整河山!

    家务活儿是费时的,繁重的,像个转动的车轱辘,周而复始。从小,妈妈就不让我们做家务活儿,她说,生命的意义是创新,不应该是重复!她完完全全地牺牲了自己,她让我们成就更富有挑战性的、更有价值的、更大的事业,而我们却辜负了她。

    妈妈在家时,从来没这样乱过。她每天承担着大量的家务劳动,她是我们家最累的人,洗洗涮涮,缝缝补补,买菜做饭……只要她能做到的,她全做了,我们却忽略了她的劳动成果。妈妈不在这儿了,才感到她是多么的重要!举手之劳的事,我们可以减轻她的多少负担!如果妈妈回来了,我可不要那么懒了。我的妈妈只有一个,我希望她能够长寿,能够健健康康地活着!

    人到了百岁,有个健在的妈,也是福气!

    正文 一二四

    淘气儿所在学校的老师为每个学生发了“预防‘非典’歌”,孩子们在上面画了新发芽的柳树叶,并用红色圆珠笔标上了“注意”、“ok”、“okay”等字样,老师让他们将其粘贴在家中醒目的位置上。其中的一首是:

    小朋友们要注意,健康知识要牢记:

    房间通风要换气,洗澡晒被勤换衣;

    饭前便后把手洗,纸巾捂嘴打喷嚏;

    天天消毒要彻底,病菌再也无踪迹。

    公共场所暂不去,户外活动做游戏;

    饮食搭配在合理,保障睡眠多休息;

    坚持锻炼强身体,增强自身免疫力。

    另外,还发了《北京市学校、托儿所机构预防控制传染非典型肺炎工作指南》及“致家长的一封信”,信中写道:

    根据北京市教委、朝阳区教委文件指示精神,要求各中小学校放假两周。我校决定:从明日起,四月二十四日至五月七日,学生放假十四天,五月八日照常上课。

    对于一些重要的内容,标注了横线。

    务必老老实实呆在家中,不得出门闲逛,严禁同学之间互相串访。同学之间联络可通过电话进行联系。

    家长要对孩子进行身体观察、学习指导和生活管理,每天认真填好体温表。

    ……每天主动与学校或班主任(副班主任)老师保持联系。

    我想给妈妈打个电话,问问她和伊望到没到。

    小卖部的老板客气地对我说:“对不起您,不能打了。”

    “怎么不能打了?”

    “消毒消的,不好使了,您再换个地儿吧。”

    淘气儿拉着我的手说:“妈妈,我领你上一个地方!打长途电话,一分钟才三毛钱!”

    “你咋知道呢?”

    “我在那儿玩儿看着的。走,我领你去!”

    途中,偶然听到一个东北口音的男青年正对着手机吼:“北京封城了!不让进,不让出!还不如把我杀了呢……哪有钱哪!我的钱不是借给小六子买房子了吗……他也没钱!他要是有钱,不早还我了……”

    “别走,听会儿。”我按住了淘气儿,又问旁边的一位男青年,“你们是东北人吗?”

    “是。”

    “我们也是。”

    “哎呀老乡!”

    “是封城了吗?”

    “听说是。”

    “你们这大包小包的,要走哇?”

    “走不走得出去呢还难说呢!”

    “我们也想走。你们坐啥车呀?”

    “军车。”

    “军车?!”我灵机一动:搭个蹭车怎么样?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委婉地说:“我们只能走一部分,装不下了,还有几个留在这儿,找别的路子吧。”

    白掂记了!

    我走时对他们说:“祝你们平安出城,一路顺风!”

    “大姐,这句话对我们可太重要了!!比给我们啥都强啊!谢谢你了,借你吉言吧!”

    “再见!”

    “再见!”

    我找到了尤湖,我说:“你出本非典的书吧!俺们几个人卖去,保证好卖!”

    “得了吧!”伊水说,“他统计了,到今天为止,已经有六本关于非典的书出来了!等着咱们干,黄瓜菜都凉了!”

    “还有比咱们快的?”

    我想了想又说:“哪儿有卖口罩的呢?伊水,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弄一批口罩,你在家往各单位打电话,订了货,俺们给送。”

    “一个口罩能挣几个钱!”尤湖看不上这毛儿八七的小买卖。

    两条生财之道全被他们否了。

    “那干啥呀?”我问。凭我的经济实力,呆上半年,我就得囊空如洗。

    伊水说:“等着看吧,时间不会太长。咱们去买些米、面吧,要涨价了,你家也备点儿。”

    “我看电视了,总理说:‘保证市民生活用品的充足供应,保证不涨价。’”

    “是吗?”

    “我看的清清楚楚的!他说话能不算数吗?”

    “……那也买点儿,不买那么多了,少买。”

    “你买吧,俺家还有,够我和淘气儿吃的了。”

    电视上播了,说封城的事儿是瞎传的,让市民别传,别信。

    正文 一二五

    这样闲着,我会急出病来!

    我想学美甲。

    伊水说:“你还敢出去!在家呆着吧,啥也别干了!”

    妈妈临走时,让伊水转告我,一定要把美甲学到手,将来混不上饭吃,我和她回老家,在炕头上给人美。听说非典疫情升级后,她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打来电话说:“先别学了,哪儿也别去了,孩子第一!你的存折里不是有点儿钱吗?省着花,家里有啥吃啥,能不出去就不出去。客厅里的柜上边儿有苞米面,别扔了,实在没啥吃的了,你和淘气儿在家搅糊吃。”

    妈妈为我们做了最坏的打算。

    我不甘心地问紫牵:“你说,你说我去不去?”

    “去学也行,技不压身嘛。”

    “我妈和伊水不让我现在学。”

    “……你等等看看?过几天,非典过去了你再学?”她和我一样没主意。

    “非典得啥时候能过去呀!我呆着干着急!淘气儿放假了,不用为他上学的事儿操心了,我又闲着没事儿,我不想浪费这段时间。”

    “是,平时总是忙。想去你就去吧。”

    淘气儿说:“妈妈,咱俩猜丁壳,三局两胜,我赢了,你就去;我输了,你就不去。”

    他赢了。我仍是犹豫不定。

    淘气儿不干了,“我都赢了,你还不去?妈妈,你说话不算数是不是?”

    上行下效,我最怕他把不好的东西学去了,我不能给他留下“言而无信”的话柄。于是我从银行里取出了一千块钱,五百块钱作为学费,五百块钱作为生活费。

    美甲老师的摊位上上了锁,相邻的人没有她的电话号码,办公室、投诉台、咨询台均无法和她联系上。我转了几趟,想出了一个办法——写留言条。隔着玻璃,我看到了执照上的她的名字。

    王债

    错了,撕掉。

    王倩小姐:

    请问您还收学员吗?方便的话,请回电话××××××××。

    伊依

    2003年4月24日

    尤湖并不看好美甲市场,他说:“学了也没有用,顾客能有几个?华而不实的人才会去美。目前这种情况,哪有生意可做!”

    他的话是有道理的,他是南方人,做生意有一套。

    我不写那个留言条就好了!如果王倩打来了电话,我咋说呢?说我不想学了?说我出差了?说我回老家了?或者说……

    正想着,电话响了。

    “喂,你好!伊依在吗?”

    “我是。”

    “我是王倩。”

    “你……好。”

    “我看到你写的留言条了。”

    “啊……你还收学员吗?”我的脑子走不了曲线。

    “收啊!”

    “你们哪儿不关门吧?”

    “不关。”

    “我什么时候去合适?”

    “现在就可以。”

    “现在是……十一点零五,我坐车大概是……得两个小时吧,下午行吗?”

    “行,我等你。”

    一句一句,怎么谈成了这样?

    下午一点多钟,我交上了学费。

    正文 一二六

    “你带了买材料的钱了吗?”她问我。

    “得多少钱?”

    “五百多。”

    “五百多?!不够……我的包里就有一百多。”

    “没有材料,我没法儿教你呀!我自己的工具使惯了,不好借给别人。你明天带了钱再来吧,我领你到取货的地方,一次性买齐。”

    “五百多块钱太贵了吧?”

    “你觉得贵吗?”

    “是这样,我学了以后,不一定马上干。我是想,买的材料够我练的就行了。”

    “……三百多,三百五十块钱你能接受吗?”

    “可以。”

    “我回去给你列个单子,指甲油不买那么贵的,买两块钱一瓶的,你知道××市场吗?”

    我摇着头。

    她把地址记在了我的本子上,我们约好了见面的时间。

    我买回了美甲用品,学习了两项内容:指甲护理和粘贴纤维甲片。

    王倩问我:“你们家有闲人吗?”

    “你是指什么?”

    “你们家有没有能让你在他们的指甲上练习的人?”

    “有,我儿子!”舍不出孩子套不住狼。

    我妈没在这儿,我妈若在这儿,肯定要赏我一脚:你舍出孩子套狼干啥?孩子重要还是狼重要?哪头轻,哪头重,你掂量不出来呀?

    “男孩呀!”王倩轻啧了两下,那神态,那语气,像是在说:美甲,请男人走开!

    “还有别的人吗?”她又问。

    “有,还有几个。”

    “有人就好。”她挑出了两个甲片,“这是一号甲片,这是零号甲片,很少能用得上,一个太大,一个太小,你回去用这两种型号的先练着,什么时候想学新的了,给我打个电话。这段时间,生意很淡,我不一定在这儿,你别跑空了。”

    “好的。”

    早五点多钟,我醒了。

    “紫牵,我给你做指甲护理呀?”

    “你不困吗?”紫牵揉着眼睛,她比我还困。

    “我睡不着了!”

    “不嫌麻烦,你就做吧。”

    我的精神进入了亢奋状态,她是第一个“受害者”。

    通过给她做,我总结出几点不足:一是工具乱扔乱放,用着的时候找不着,用不着的时候,就在眼皮底下;二是对工序不熟练,想起这个,忘了那个;三是手重,不像是做一件细致的活儿,倒像是出大力;四是动作不流利,中间出现了断档现象,掌握不好适当的角度和位置;五是扶不稳她的手,爱突鲁。

    接着,我进行了一系列的突击实验。

    给淘气儿做,总结出一条不足:时间太长,这类小顾客没有太多的耐性。

    给自己做的不足是:粘上去的三个甲片掉了两个。原因有二:一是磨得太狠了,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二是胶抹得少了。

    给伊水做的不足是:画画的技术太差了!花样少,就会两种,满足不了她那多姿多彩的要求。

    伊水给我提了一个很好的建议:“我有个资料,什么颜色代表什么涵义,等着给你拿来,你背背,给顾客做美甲时,可以向她们介绍介绍。”

    给廉壁森做的不足是:没有,或者说我没察觉到。他设计了一个花样:在甲面上写“福”字。做出后,几个门外汉交口称赞。

    给廉壁森的爱人做的不足是:指甲油涂得不匀,有厚有薄,花里胡哨的,色彩搭配的不理想。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光滑的甲面,有楞的地方没给打平。

    我的临时顾客们对美甲的理解有着各自的角度和见地。

    伊水说:慈禧太后的长指甲也是后粘的吧?

    廉壁森说:打磨、剖光,跟粘轮胎差不多。

    紫牵说:这行好,挺干净的,比掌鞋的强!

    前两天忙着验车了,没有去学美甲,今天,是务必要去了。

    淘气儿非要跟着我,他的理由是:“你天天把我憋在家里,不怕把我憋出非典来呀?”

    “爱去去吧,我看你呆得也是五饥六瘦的。戴上口罩!”

    “知道哇,老妈!”

    和他出去,要带上水,带上草莓,带上卫生纸,还要带上更加充分的钱。累赘!

    王倩说:“我把所有的都教给你吧,你回去练,不会的再问我,你也可以过来看我怎么给人做的,行吗?”

    说老实话,我也不爱跑了,一个来回的路费要花掉四块钱,比每天给淘气儿的零花钱还多!

    王倩的脑袋教得疼了,我的脑袋则混沌一片,所学的内容成了一锅粥,四、六不分了。好在我记了笔记,回去慢慢地消化吧。

    正文 一二七

    我妈说过,我这个人有些艺术天赋,我也就此搭杆子上天,蹬鼻子上脸,挥毫泼墨,笔走龙蛇,将漏洞百出的破绽当作艺术特色。画美甲图案,则像是在做命题作文,在固定的条条框框里作业,使我的“艺术才能”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我挑了几个易学易画的,试了几笔,方知并不如我想的那么简单,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眼睛花了,手酸了,脑袋大了,画得我心烦意乱!猴年马月能画完哪?看都不想看了!改变路线吧。我又从最后一排往前推着画,顶多能画上半个小时,就得松快松快眼和手。这要是干上这一行了,拿个小板凳往那儿一坐,笔耕墨耘,善始善终,我得修成多大的忍者呀!一天画两个人的手已是高强度了,我哪有那个本事画十双八双啊!

    我画不好,我快丧失信心了!学费交了,材料买了,将近一千块钱搭进去了,想退出吗?不能!不能不明不白地退出来!车,我都学会了,美甲就能把我难住了?

    “困难是个‘纸老虎’,貌似强大,实际上抵不住一根小指头的份量!你不战胜它,它就战胜你。”这是我常用来教育我儿子的话,现在,我将它免费送给了我自己,用以增强学美甲的信心。

    光图意省钱也不行,用指甲油画不出更为精细的画面,我还得出去买绘画用的颜料和笔,否则,根本进行不下去了。顺便给淘气儿买几套夏天穿的衣服,他的个子年年在长,年年要添加新的衣服。

    “我也去。”淘气儿睡眼惺忪地说。

    “外面太热,你的眼睛红了,我怕你受不了。”

    “我自己在家也不会滴眼液呀!”

    “走吧走吧!”

    服装城的好几个摊位已经封摊不卖了,我们在楼上楼下转了个遍,才买到了他能穿的几件衣服。

    路过的小吃部已经停业,找不到吃饭的地方,淘气儿这个不高兴:“不跟你来就好了!”

    “啊,你就是为了那点儿吃儿才跟我来的?我也没请你来呀!我没说‘淘气儿,你非得跟我去,你不去,这事儿就办不成了!’我没说呀!”

    淘气儿“哼”了一下,不好再发作。

    他的那个样子实在是好笑,我说:“哪次出来饿着你了?哪次不撑个饱饱的?这不是非典吗?好多小吃部不开门了,等着咱们碰着开业的,妈妈就领你去吃。”

    这种精神补给很管用,淘气儿顿时来了神气,脚下生风。“妈妈,这种大酒楼,咱们不能去,贵!”他还算懂事儿,能够替我着想,量钱而行。

    我们乘车,到了美甲用品市场,这里全部关门,保安人员说六号开门。

    又是因为非典!

    我们几乎找不到开业的小吃部了,只好在一个中型饭店吃了一顿,花了十八块钱。光花不挣,消费是件头疼的事儿!

    “五·一”黄金周已过,淘气儿所在的学校继续放假。

    “淘气儿!我整啥你整啥!你瞅瞅,剩多点儿了?!你知道这一瓶是多少钱吗?经得起你豁害了!从今以后,不许你再动这些东西了!你要是动,你看着点儿地……”

    一眼没照顾到,我的脱甲液只剩下十分之一了!他把我的美甲用品当作好玩儿的东西玩了。

    美甲用品的市场开门了,我买回了丙稀颜料,细小的图案我也可以操作了。

    画过的一百多个甲片怎么处理呢?把图案洗掉吧,还可以再画。可是一个一个地洗,又太费事儿了。我想出了一个较为便捷的办法:将洗甲水、甲片倒入碗中,泡上十、八分钟,那些图案一定会自动脱落,到时候,我只管拣甲片就是了。

    我去看电视了。没安闭路,雪花点儿多,看不了几个台,没劲!

    瞧瞧我的甲片吧。

    可怜的它们!有的粘在了一起,有的软化得不能再用了,有的已染成了青灰色。

    我初步做了一下测算,所用去的洗甲水和浪费掉的甲片的费用,完全可以买许多新的甲片。

    倒掉!把斑驳陆离的甲片倒掉!

    可惜了呀,我的甲片!它们是我用钱买来的。

    我应该有能力画样品了,我对自己说,我要珍惜每一个甲片,别再损失了。

    “淘气儿,快,拿纸!指甲油洒了!”

    床单上红红的一大片,像血,难看极了!

    正文 一二八

    王倩同我说过,要养成良好的习惯,用完了,一定要把盖儿拧上,这些液体的东西容易挥发。这回可倒好,一瓶指甲油被我碰倒,“挥发”得差不多了!

    资料上的一段文字把我难住了,要不要问王倩呢?别问了,自己先看吧。

    我捧着教材,端看了一个上午,简短的文字和难懂的专业术语,使我想象不出具体的操作方法来,我还得问。

    “丝绸甲怎么做呀?”我去了王倩那儿,问她。

    “这个很贵的,做一双手要四百多块钱!很少有人做的。我没进这个货,也没上这个项目,你知道怎么做就可以了。”

    “甲油拓印是怎么回事儿?”

    “这个……我给你做一遍吧。我没给顾客做过,因为,不太好做,而且手指上弄得脏脏的,不好清洗,做出来的效果也不太好看。”

    “你能把美甲的价格告诉我吗?我以后想参考着用。”

    “可以呀!我说,你写吧。”

    几个难题解决了。

    美甲的图案全部画完,至此,我对美甲的工序和技能有了最基本的了解和掌握。

    美甲,我把它想得难了,怎么看怎么累。眼是个懒汉,手是个好汉,当我低着头,一个一个地画,一天一天地积累,一项巨大的工程就竣工了。

    由于非典,我想独立做美甲的事就拖延了。后来,看到从事这个行业的多了,利润也低了,自己又不敢承担风险,那是个很用眼的工作,我的视力又不好,等等因素,就没有干这个。学的美甲技术,用来服务于我自己了。

    香港的某花园有三百多人感染上了非典病毒,对传播渠道的说法各不相同,有的说是在电梯内传染的,有的说是厕所的污水系统传染的……

    每个空气分子都充满了恐怖!

    行动起来,消毒!

    伊妹给我送来了两个口罩和一瓶消毒液,她说:“你买的那个口罩不合格,薄,不管用。这是我从商场里买的,质量好。你按照上面写的比例稀释消毒液,餐具、厕所、地上,每天消两遍毒。咱妈临走时,买了一大盒子檀香,你每天在每个屋里点上一根,熏熏。你家不是还有醋吗?放在锅里,烧开了,让它蒸发,给空气消毒。”

    她为我们提供了几个简单可行的消毒办法。

    我用醋熏了两次,便决定不做了。一是弄得被子上、衣服上到处都是醋味,酸了巴叽的,难闻;二是作用不大,空气是流动的,打开窗户,风一吹,把刚消过毒的空气吹走了,人怎么能看得住空气呢?三是我看到了一则消息,有一家人用醋消毒,不慎,酿成了火灾。

    说到这儿,我又想起了另外的一个例子:某学校领导出于好意,为学生们熬制了增强免疫力的中药,学生们喝过后,因药量过大,导致中毒,被送进医院。

    防也不是,不防也不是,怎样做才好呢?

    人们在极度恐慌中,尽可能地减少了外出的次数和与他人的接触的机会,把自己和家人“隔离”在屋里。

    公共汽车上,很少出现拥挤的现象了,约有十分之九的人戴上了口罩。同其它商品相比,口罩的样式很老套,即使是这样,也供不应求,好多专卖点儿已经断货了。

    旅游业受到的损失相当大,伊水的朋友所在的旅行社全面下滑,“五·一”期间的营业额为零。

    餐饮业甚是萧条。

    ……

    非典,冲击了很多领域,北京的经济遭到了重创!

    政府及时出台了一系列的减免税收的政策……

    伊水问我:“你的身份证带了吗?”

    “带了。”

    “拿来给我,办出入证。人和车没有出入证,不让进小区了,过几天要查。租房子的协议,你家有吗?”

    “有,咱妈放的,她不在家,我找不着。”

    “……尤湖,咱家的协议呢?”

    尤湖从抽屉里找了出来,伊水递给我,“你改成你家的,抄一份儿吧。”

    物业的收费室里挤得满满的,等了几十分钟,才排到我。物业的人把我的“协议书”甩了出来,“这个不行,回去拿合同吧。”

    “怎么不行?”

    “你个人写的不算,必须是公安局给开的。”

    “那怎么办哪?还需要什么呀?”

    “你和房东一说,他就明白了。你们有暂住证吗?”

    “还得要暂住证?”

    “没有暂住证不给办出入证。”

    “……车的出入证能办吗?”

    “办不了,没有合同什么也办不了。”

    暂住证!暂住证!暂住证!我们早就想办暂住证了!只要麻溜儿地办下来,哪怕是花多少钱,我们也愿意!不必担心呼啸的警笛声,不必担心半夜敲门声,不必担心警察的盘问!然而,这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证件的事,还取决于房东。为了证件,我们跑了多少遍了!但房东就是铁定了心,不办房屋出租许可证,不想上税。

    正文 一二九

    伊水对我说:“我去找菜大姐,她和物业的人挺熟的,看看她能不能给说说。”

    吃过晚饭,紫牵从伊水那儿来了,她说,我们的出入证都办下来了,“给,这是你的。”

    “哇——噢!”

    “别高兴得太早了,这是临时的,就管俩月。”

    “咋是临时的呢?办了一回,咋不办长期的呢?”

    “咱们没有暂住证,只能办临时的,这都费老劲了!我二姐让人家给难为坏了!楼上楼下地跑,说了不少小话,他们强应了,说:‘你找担保人(必须是北京市户口)吧,找着了,我们给你办手续。’这种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爱管这种事儿呀!二姐又去找的菜大姐,求的人家,菜大姐答应了。物业的人看二姐真找着保人了,又不乐意了,摔摔打打的,给菜大姐和二姐脸子看,非让交八十块钱押金,并且,让咱们必须补办暂住证,办完了,才能把钱退回来。”

    “那我可得好好放着了,别弄丢了。车的出入证和淘气儿的手续办了吗?”淘气儿所在的学校也要求办证,这就需要在北京有房子的人担保。

    “他们不给办。二姐找的邢碟,邢蝶家的手续全,说是她家的车,为了这个事,她还跟着跑了好几趟,这才都办下来了。”

    伊水说,邢蝶的这点好,谁求着她了,只要她能帮得上忙的,她肯定帮。

    伊水就是这个样子,她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却很少向我们说。她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她不想说了,也不想让我们为此难过,况且,跟我们说也没有用,我们只能跟着瞎操心。生活,使她学会了承受和解决。

    “淘气儿,妈妈没活儿了,不一定呆几个月呢,咱俩这点儿钱得精打细算,争取度过这个难关。我有几个方案,和你说说。第一,不用冰箱了。咱俩现吃现买,一个月能省下二十多块钱电费。第二,不买卫生纸了。家里有不少废报纸,我把它们裁好,放在厕所里,咱在老家不也这么用吗?第三,洗脸、洗澡、洗衣服、洗碗用的水,不直接倒掉了,留着冲厕所,废物利用。第四,你的零花钱从每天的三块钱降到两块钱,当然了,你花一块钱,或者不花,我更欢迎……我说的话你听见没?不高兴了?是不是嫌零花钱少了?”

    躺在被窝里的淘气儿一动不动,“妈妈,我难受。”

    “咋难受了呢?妈妈看看……有点儿热……”

    “你给俺班老师打个电话吧,说我得非典了。”

    “得什么非典!咱不得非典!妈妈给你拿点儿退烧的药吃吃,再用酒精擦擦脑门、手心、脚心。”

    “老师说了,如果发烧,必须向老师报告!”

    “向老师报告?你想到了会有什么后果吗?隔离!你见不着妈妈,妈妈也见不着你,谁管你呀?妈妈能受得了吗?学校的老师、学生知道了你有病,谁还敢和你接触?你怎么上学呀?耽误功课咋办?你不能得非典,妈妈也不能得非典,咱们谁都不能得非典!咱不省钱了!妈妈好好照顾你,你想吃啥,妈妈给做啥。很快就会好的,这不是非典,是普通的感冒发烧。妈妈现在就买菜去,好不好?”

    淘气儿快吓死我了!我什么都不干了,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他的身上了。

    前些时候,附近商场的体温计已脱销,我用手每天试着淘气儿的头,不烧,便在三十五至三十七度之间任选一个数,报给他的班主任。当淘气儿真的发烧了,我的神经也跟着烧了起来!买体温计,不能大意了!绝对不能大意!我跑了几个药店,才买到,并采购了一大堆的退烧药。

    淘气儿的腋下夹着体温计,痒得他直笑,“我不量了!”他想把它拿掉。

    “不行!必须得量!不量,怎么能知道多少度?妈妈给捂一捂,就不凉了。咱们争取把烧控制住,不烧了,你才能和别的小朋友玩儿呀!”

    我把我的看家厨艺全使了出来,凉热荤素搭配,只要他爱吃,我是不惜工夫去做的!

    淘气儿只蔫了两天,就活蹦乱跳了!

    苍天有眼,把一个健康的儿子还给了我!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报上登了一条新闻:有一家人因拒不配合调查,导致疫情扩大,十八人被确疹为非典病例,九人成为疑似病人,三人死亡。报上还说:隔离不一定是坏事,既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家人、朋友负责。

    天!淘气儿,没得非典,万幸!

    伊水说,非典比艾滋病传染得还快!在一米之内,与艾滋病患者可以拥抱、握手,而与非典病人就不行。

    我的表弟往根的房租到期了,在京又挣不着钱,他想回家。

    舅妈给往根打来了电话,说村里人传说他得非典了,在沈阳火车站被抓去隔离了。村干部们一天上舅妈家好几次,查看往根有没有回去。舅妈不让他回去,说回村里也是隔离。

    往根回不去了。

    他一个人不值得租一间房子,便搬到了我们这儿住了。伊江他们一家三口不在家,房间正好空着。

    往根的饭量我是早知道的,他在一家三元钱一位的自助餐饭店中,一顿曾吃过十一个茶蛋,两大碗豆浆,七个包子,一大碗粥,一大碗咸菜(包括豆腐丝、芹菜、花生、皮冻、萝卜、黄瓜等等)及其它。由于他和他带去的十几个干力气活儿的小伙子们天天光顾,饭店的老板承受不起,被迫停业。

    我和淘气儿的饭量小,往根到我们这儿,也随着我们,一顿只吃一小碗饭;买回的水果,我怎么让他,他也不吃。

    他没吃饱,他在装假。

    正文 一三0

    往常,我们家里的人多,客人来了,说什么话,都不会掉到地上,总能有人接上去。我是个惯于靠边儿的人,听他们说,或是想自己的事,做自己的事。而今,家里只有三个人,我仍然按照固有的规律生活着。我很少说话,也很少笑,我在专心写作。往根吃的少,他是不是多心了?是不是以为我在给他吊脸子?他的爸爸和我的妈妈是亲兄妹,他的爸爸去世多年了,他在我们家,如果他那样认为我,他的心里会有多难过!我们都在困境中,但我的条件要比他好一些,我应当主动打消他的顾虑。我心里的烦躁不能表现给他,我要给他一种安全感,每天要对他笑着说几句话,虽然在自己家里没有必要装笑,但我是做给他看的,我是想减轻他的心里负担。不能苦笑,不能皮笑肉不笑,要真诚地、发自内心地笑!

    我又向紫牵说:“往根不过来看电视,他在北京又没个朋友,有啥心里话可能爱跟你说,你劝劝他。他的嘴里起了个大泡,我怕他憋出别的病来。没活儿没活儿呗,咱没得非典,好赖不济咱还活着,这就算赢!挺过这一关,再想别的门路。”

    我们试着做了两天,往根的脸上有了松弛,饭量也增加了。

    往根每天都要买报纸看,他说:“报上说,非典大概是从果子狸身上传过来的,在它们身上发现了那种病毒。”

    “不是恐怖分子干的吗?”

    “不是。”

    “你说说这传的……”

    伊水想带我们挣点钱,她说:“我看哪,别的不好干了,吃的东西还能卖得动,咱们卖朝鲜族咸菜吧。紫牵负责做,大姐和往根出去摆摊儿。咱们可以在各个市场设点儿,也可以进军连锁超市,再往各个公司推一推,一块钱一袋,一天卖出五百袋咱就干下去。将来发展壮大了,人手不够的话,再找人,一个市场放一个人,北京的市场多了去了,你们卖吧,我和紫牵搞批发。”她想把这个项目搞起来。

    “咱这咸菜做好了,可以干到国外去!”在我的眼前,展现出了一副美好的蓝图:我们的咸菜在世界各国遍地开花!

    “做——国际贸易?你别说,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伊水对我的高瞻远瞩啧啧赞叹,“咱们首先打国内市场,从咱小区开始卖起!”

    大政方针已定,我们群情振奋!无处打发的气力终归有了尽可挥洒的天地了!

    转了几个市场,买齐了所需的主料和配料后,操家伙上阵了!厨房这方寸之所为我们提供了施展才艺的大舞台,姐弟几个争先恐后,大刀阔斧,革陈布新,整个场面呈现出一派蒸蒸日上、欣欣向荣的繁荣景象!

    我望着盆里、桶里的半成品,呵欠连天地问紫牵:“今晚都拌出来吗?”

    “天太热,不好保存,明天起早拌吧。”

    凌晨五点十分,我醒了,紫牵已忙了一个多小时。

    “我往大白菜上抹料,你干别的吧。”我说。

    “每片叶子都展开,抹匀了。”

    “……我是不是抹的料少哇?咋没你抹的色儿深呢?”

    “外边再抹一层。”

    “……啊,这回对了!”

    六点十分,伊水来了,往根也醒了,开始往袋子里装咸菜。

    七点钟,我们把凳子、板子、椅子、咸菜摆到了小区的东门外,这儿挨着市场,来来往往的人多些。

    伊水用小车推着孩子,远远地注视着我们。

    咸菜呀咸菜,这几口人可指着你们呢!

    “你看人家,有个特长就能挣钱!哪像咱们,啥啥不会,就得呆着。”一个溜狗的女人指着我对与她同行的人说。

    我的心里舒舒爽爽的,毕竟,被人赞美不是一件坏事。

    “这咸菜是你们自己做的?”顾客来了。

    “嗯。”

    “不是从厂家进的?”

    “不是。”

    “自己做的……看着挺好的,不敢买呀!等非典过去了,再吃吧。”

    我想说,我们没病,她已走远。

    两个青春女孩走了过来,其中的一个叫道:“朝鲜咸菜!我想吃!”

    另一个却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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