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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设下陷阱剿灭九龙帮缴获鸦片,黑衣蒙面人就残酷血洗九龙帮堂口,又从他的包围圈里救走胡九龙和麻廷贵;庄致远刚把华金亭从商会长位子赶下台,逼走华金亭,华金亭又突然在运河上被残酷劫杀。这个对手太可怕了!
他甚至还认为,这个对手在有意向他和庄致远头上泼污水。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项冲和苏婉的身影终于在田野上出现了,在他们身边还跟着一大一小两个当地农民。
白天云心里升起了一线希望,项冲和苏婉不会无缘无故带人回来的。
果然,走近后,项冲兴奋说道:“白局长,终于有了发现。”
所有在吸烟休息的警官们听后,都兴奋地围了过来。只有石明哲仍然付冷眼旁观的样子,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发现。在警局会议室,白天云让项冲去联系小火轮后,就骑摩托独自出去,他就感到极不正常。
原来,项冲和苏婉并没到发案的船上堪查,而是上了岸,到附近农舍走访去了。跑了十几个独立的农舍,终于有所收获,居然被他们找到了一个现场目击者。
目击者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当晚因偷吃了家里准备用去换盐的鸡蛋,被父亲痛打,逃出家门,躲到他家停在河岔芦苇丛中的渔船上睡着了,后被运河上的动静惊醒。
因劫杀准备充分,几乎没遇到反抗,也就发出什么声响。男孩并不知道运河船上发生了,第二天才得知运河上的船遇到强盗,死了很多人。
项冲和苏婉费了很大劲,才从男孩嘴口弄清楚了他的所见所闻,归纳起来的两点:一,杀手中有不少女人,他们扛着从船上劫掠的东西经过芦苇荡时,男孩听见了女人的说话声音;二,杀手说得话,男孩根本听不懂,项冲和苏婉让男孩尽可能摸仿,初步可以断定是日语。
渔船隐在芦苇荡中,又是夜晚,杀手根本没有想到。
第四十章 谁是凶手(2)
白天云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这两点太重要了,女人和说日语,杀手是什么人,已呼之欲出。只要能排除大哥庄致远的嫌疑,他就如释负重,感到了一阵轻松。而且目标已经明确,污水也泼不到大哥身上。
感动之余,白天云把身上带的钱,全部给了这户渔民。
项冲、苏婉和众警官都感到振奋,有了目标,有了方向,就再也不用大海掏针了。
石明哲面无表情,心里却在冷笑:干得真漂亮!连转移视线的证人安排好了。
他在认为他的判断已基本成立,白天云与庄致远是最大的阴谋家,早就萌生了争夺上海滩霸主的野心,一直在暗中培植力量,白天云从海外回来,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布局。甚至白天云是英国皇家警官学校毕业,都有可能是骗局的一部份,谁能证明他确是从英国皇家警官学校毕业?没人能证明。
再就是,楼定山行刺姜青松,庄致远替代挨了一刀,庄致远不但毫发无损放了他,还让他成了他的贴身保镖。在剿灭九龙帮时,斧头帮的人出人意料出现在现场,凶狠地搏杀鸦片船上的日本人。说不定这个斧头帮本身就是庄致远早就布下的棋子,所以庄致远一当上商会长,就把斧头帮改为三合会。斧头帮的这些身怀武功的人,是完全有能力轻易劫杀毫无防备的华金亭一行,而且,庄致远说不定还另有暗藏的武力。
种种迹象都证明,白天云和庄致远是两个心思极其缜密,布局极其巧妙,手段极其高明的绝代枭雄。雄霸上海滩数十年无人能与之争锋的华金亭败在他们手上,也就并不奇怪了。而且,不仅华金亭被他们玩了,连叶宗元、姜青松和汪少甫也被他们玩了。
项冲和苏婉虽然是白天云忠实的追随者,他认为他们还没有忠心到参与阴谋的地步,那个渔家男孩,说不定早就被发现,才有意用女声说话,有意说几句日语,这样就轻易把目标转到了日本人的身上,而且也显得合情合理。但是,日本人是华金亭的合作伙伴,他们怎么可能用这种方法劫杀自己的朋友?
想着这些,他不由得一阵阵心寒,知道一旦被他们察觉,凭他们的才智和实力,掐死他如同掐死一只蚂蚁般容易。从此他必须装傻,一个对他人毫无威胁的人,才会寿终正寝。
严格说来,石明哲不愧是资深老警察,他的分析已基本接近真像,他最大的失误,就是把白天云与庄致远等同起来。但这也怪不得他,在所有人眼里,白天云和庄致远本身就是不可分割的共同体。
在返回上海的途中,石明哲回到舱内闭目养神,白天云仍站在甲板,他现在的心情与来时已大不相同,不但郁闷压抑一扫而光,连华金亭撤离上海而因突然失去目标产生的空空荡荡的感觉也随之消失,心里又充满了昂扬的斗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只黄雀不简单。”白天云对站在身边的项冲和苏婉说。
“黄雀后面还有猎人。”苏婉说。
“他们已经露出了痕迹,也就不可怕了。”项冲信心十足地说。
“这只黄雀是个绝顶高手。”白天云说。“我看,从我出任局长,针对华金亭的布局开始,他识破了我的意图,所以才在我们围剿九龙帮时,趁火打劫,血洗了九龙帮,当我们赶走了华金亭,他又乘机劫杀。他把我们当着打鬼钟馗而坐收渔利。”
“从出手之狠之毒看,他显然是华金亭胡九龙的仇人。”项冲说。
“不,如果真是日本人,问题恐怕不是华金亭胡九龙仇人这么简单。”苏婉思索着说。“鸦片走私,日本人是供货商,这已经是不容置疑的事。日本女人松下代子又是华金亭的坐上宾。所以我认为这中间一定有某种我们尚不明了的奥妙。”
“这是一个极其邪恶的人。”白天云说。
“松下代子?”项冲问。
“现在还不好下定论,但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白天云说。“上海滩既然是冒险家的乐园,就不断会有各种冒险家冒出来。”
“我们就斗斗这些冒险家。”项冲豪情满怀地说。
白天云点点头,极目远眺。
从商会长办公室出来后,刘文昌和朱宝堂背心都被冷汗湿透,他们都感到这个庄致远,虽然比他们小了许多,但比起老奸巨滑的华金亭还要可怕。在庄致远面前,他们感到自己如同蝼蚁,而庄致远是个恐怖的巨人,他们竟然生不出丝毫反抗念头。
“我从来没遇过这么可怕的人物。”朱宝堂感慨万千道,“他只要看我一眼,我的心就发颤,仿佛他的眼光会停留在我的心里。”
“我也想不通,一个这么年轻的人,怎么会有这么深的心机,这么狠毒的手段。华金亭就是个令人害怕的人,他却比华金亭更可怕。”刘文昌说。“可笑你朱兄还曾经想把他拉为自己的人,说不定他把你吃了,连骨头都不会吐。”
“刘兄你就不要取笑我了,连华金亭都被象傻子般的玩,我又算得了什么。”朱宝堂苦笑道。“我们现在是同病相连,不要看他嘴上说得漂亮,还不知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想的。如果他要吃了我,你也跑不掉。你我的把柄都在他手里。”
“说相信他的话,华金亭不是他杀的?”刘文昌问。
“他这种人,只有鬼才信。”朱宝堂说。“杀了华金亭,他才没有了后顾之忧。我本以为华金亭撤出上海,是一招缓兵之计,一定象当年那样埋下伏笔。满以为接下来将有一场更为精彩的龙争虎斗,没想到庄致远更精,彻底斩尽杀绝,不给华金亭任何东山再起的机会。也是,只有死人才没有威肋。他庄致远看得太透了。”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办?”刘文昌忧心如焚道。
“鸦片生意是同日本人做的,日本人在上海的首领,看来就是松下代子。庄致远既然控制了麻廷贵,鸦片生意的内幕应该是一清二楚。她松下代子难道就不怕?更令我奇怪的是,上次他庄致远为何暗示我们去找松下代子。”朱宝堂分析道。
“说不定他与这个日本妖女早就有了一腿。”
“尽管男人见到她都想上,但我看庄致远不象能被女色迷住的男人。”朱宝堂说。“但不管怎样,我们都该去听听她怎么说。这女人的眼光绝对比我们毒。”
于是两人又赶去了松下代子的艺伎馆。
身穿和服丰满性感的秋末凉子把刘文昌和朱宝堂领进密室时,松下代子正盘腿在榻榻米上全神贯注独自摆棋。见他们进来,微微向他们点了下头,示意他们坐后,眼光又落到了棋盘上。不过,朱宝堂眼尖,看见榻榻米上还放着一张报道华金亭被惨杀的报纸。
“松下小姐真是好雅兴。”朱宝堂带着几分讥讽地说。
“这局棋,是那天在华爷花园假山凉亭与白天云未下完的棋。华爷离开上海时,把这付棋送给我作留念,想不到现在竟天人永隔。我来上海后,华爷待我恩重如山,睹物思人,让人揪心的痛。”松下代子忧戚地说。“人生苦短,生命无常。逝者已逝,来者可追啊。”
松下代子摆的棋局虽确是与白天云未下完的棋,但她不是在追思华金亭,而是在通过棋风研究白天云的性格,她的眼光确实毒,比石明哲看得更准,她已经隐隐隐约约意识到了白天云与庄致远的不同。
刘文昌正想开口,朱宝堂悄悄拉了他的衣角一下,抢先说了话:“我们得知华会长被害的消息,怕松下小姐不知道,特意赶来通告一声。既然松下小姐已经知道,我们就告辞了。”
“谢谢二位的好意。”松下代子说。“其实,华爷是理解你们苦衷的,我相信华爷在天之灵,是会谅解你们的。”
“报上说,华会长是被太湖水寇害的——”刘文昌话没说完,朱宝堂又拉了他的衣角一下,急忙改口道:“松下小姐也不要太伤心,节哀顺变吧。”
朱宝堂拉着刘文昌匆匆忙忙离开了艺伎馆,刘文昌埋怨道:“你这人今天怎么颠三倒四的,你说要来听听松下代子的看法,怎么又不让我说话,急急忙忙就把我拉走了。”
“你还想听什么,谁杀了华金亭,已经明摆在了眼前。”朱宝堂说。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刘文昌摇头道。
“那付围棋是华金亭最心爱之物。”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不知让华金亭度过了多少销魂之夜,华金亭离开上海,又惟有她不避嫌去送行。华金亭送她一付围棋,很正常嘛。”
“华金亭送她金银财宝都不足为怪,独独是这付围棋,华金亭是绝不会送任何人的。且不说这付围棋本身就价值连城,是由上等和田玉做成,关键是华金亭祖上留下的传家之宝。华金亭从不轻易示人。你不下棋,不知道。我也只见过一次。我曾听他说,这付棋,他要子子孙孙传下去。你想,他怎么可能送给一个日本女人?如果她不说是华金亭临别送给她作留念,我还想不起。她这么一说,我立即明白了。她自以为聪明,其实是欲盖弥彰,不打自招。日本人从骨子里就瞧不起我们中国人,这个日本女人是个可怕的千变魔女。”
“难道是她?”刘文昌恍然大悟。“要不要告诉庄致远?”
“一个是狼,一个是虎,我们还是少管闲事为妙,睁只眼闭只眼,心里有数就行了。让他两个去斗,我们乐得旁观也好。”朱宝堂说。“当然,如果庄致远真心待我们,再告诉他也不迟,毕竟大家都是中国人嘛。”
第四十一章 运河惨案(1)
从案发现场回到上海,白天云立即就赶去见庄致远,错怪了大哥,想起自己用那种从未有过的生硬语气对大哥说话,他感到愧疚不安。
没吃到羊肉反而惹了一身骚,差点惹得兄弟反目,庄致远心里窝火极了,幸亏自己多长了个心眼,没把铁血队的事告诉白天云,否则,自己这个黑锅就背定了。
白天云说,只要是他庄致远干的,他就只好辞了警察局长的职,表明白天云虽然不赞成他这种做法至少还在他能接受的底线内,不至于与他反目成仇,但他们的兄弟感情怎么也会受到极大损伤。这是他所不愿看到的结局。
元大畏和丁彪向他详尽汇报了追踪华金亭的经过。
“我们得到你电话通知,华金亭已经上船启程后,就马上带着铁血队员从山庄出发。”元大畏说。“我和丁彪根据华金亭的航速测算,最佳的伏击位置是运河转入去古镇支道的入口处,此处河道窄,方便上船动手,又正好是深夜,四周的农舍离河都有一段距离,不易被发现。我们认为,只要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华金亭的保镖猝不及防,基本是没有什么反抗能力,得手后就迅速撤离,应该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你们的点选得很好。”庄致远赞道。“我记得运河与支道的入口处还有座古桥。”
“古桥早已瘫塌。”丁彪说。“但桥基还在。”
“哦——”庄致远应了声,他十多年没回过古镇了。“继续讲下去。”
“夜非常静,一前一后两条小船除了船头船尾的信号灯,船舱都熄灭了灯,大概因到了下半夜,又快接近古镇,护卫的保镖都睡了,只有华金亭坐的主船灯火通明,甲板上还隐隐约约看得见保镖在巡查。看见华金亭的船在运河上渐渐接近支道口,我们正准备潜入伏击位置,丁彪眼看尖,突然看见在我们选定的位置潜伏着另外一批黑衣人。”
“又一批打华金亭主意的人。”庄致远立即意识到了。
“我牢记着老板宁可放弃,也不暴露的吩咐,就命兄弟们原地隐蔽待命。当华金亭的船一转入运河支道,这些黑衣人就潜入水中,迅速上船,只见刀光闪烁,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就控制了华金亭的船,接着船驶靠岸边,黑衣人扛着箱离船而去。显然他们已经得手了。”
“我想乘机劫住黑衣人,但元哥不同意。”丁彪遗憾道。“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
“对方个个身手不凡,如果我们出手,肯定是一场艰难的艰难势均力敌的搏杀,我们的身份就很容易暴露,所以我没同意丁彪兄弟的建议。”元大畏说。
“大畏,你成熟了。”庄致远满意道。“丁彪兄弟,你的忠心也可佳。”
“黑衣人撤走后,我和丁彪潜上船查看,华金亭连同随行三十一人,全都毙命,财物被一洗而空。”元大畏继续说。“丁彪眼力好,看出黑衣人中有女人。”
“哦——”庄致远把眼光投向丁彪。
“从他们身形看,至少有三到四名黑衣人是女人。”丁彪说。“再一个特点,黑衣人都是用刀高手,每刀都在要害上。我们还真没把握把他们全部干掉。”
“为了弄清楚他们是些什么人,我和丁彪又跟了他们一段路,但因为对方是高手,我们不敢靠太近。他们在几里地外全都上了显然是预先准备好的船,我们没法继续跟下去。”元大畏说。“虽然没弄清楚他们是些什么人,但有两点是很明显的,其一,他们来自上海;其二,他们准备比我们充分,说明他们对华金亭的动向十分了解,提早就作好了劫杀的准备。”
“好利害好狠毒的女人!”庄致远沉思道。“我想我知道他们是谁了。”
“松下代子。”元大畏立即明悟。
“这个女人的心狠手毒超过了我的想象。”庄致远点头道。
“这女人太可恶了,居然抢在了我们前头。”丁彪气愤失去了一次为庄致远立功的机会。
“这个日本女人恐怕会对我们造成极大威胁,要不,我们再来一次血洗她的艺伎馆,再放出风声,是她在运河劫杀华金亭,华金亭的朋友对她进行的报复。”元大畏建议道。
“我赞成,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我们有能力全歼这些小鬼子。”丁彪跃跃欲试,迫切希望为庄致远再立新功。
庄致远沉思良久后说:“算了,这笔账先给她记着,我们现在也需要一个稳定的时间。”
被松下代子抢先劫杀了华金亭,庄致远感到极为懊恼,他派出元大畏和丁彪,不仅仅是为了斩草除根,另是个更重要的目的是华金亭随身带走的钱财,华金亭数十年的积累,绝对不是个小数目,如果从可支配的角度看,说不定比他留在上海的不动产更有价值。他夺得了商会长,加上白天云是警察局长和已经有七八成把握控制市长汪少甫,他现在最缺的是可立即支配的现钱。要成为上海滩真正的第一人,黑白两道都要控制,但他首先应该是白道领袖,洗劫松下代子的艺伎馆固然可行,但这种黑吃黑的行为一旦暴露,后果就不堪设想。所以他必须忍,主控权已经掌握在他手里,他没必要再去冒这种风险。
松下代子现在对他还没造成威胁,不管怎么说,上海是中国的土地,松下代子再强,也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已经感觉到了松下代子抛过来的橄榄枝。过去,华金亭是松下代子的倚靠和合作伙伴,华金亭集团已经土崩瓦解,刘文昌和朱宝堂又不足以成大事,松下代子的目光显然已经盯上了他。因此,这个女人先留着,看看事态发展再决定对策。
再说,自己没劫杀华金亭,也就避免了一次伤害他和白天云感情的后果,他现在要思考的是,用什么方法不露痕迹地向白天云透露,在运河上劫杀华金亭的是日本人,彻底消除白天云对他的怀疑。
白天云来后的第一句话,立即让他的忧虑烟消云散。
“大哥,对不起,我错怪你了。”白天云愧疚地说。
“你这么快就有发现啦?”庄致远颇有几分惊奇。
“苍天有眼,要作恶,就不可能天衣无缝,总会露出马脚下的。”白天云说。“我们在他们作案现场找到了一个目击者,初步可以断定,作案者是日本人,其中还有女人。”
庄致远心里大感庆幸,如果没有松下代子抢在前面,元大畏和丁彪出了手,也会被这个目击者发现蛛丝马迹,凭白天云的才智和能力,终将会顺藤摸瓜查到他的头上。
“日本人狼子野心,完全有可能干这种黑吃黑的事。在谋杀姜青松这件事上,我就已经意识到他们之间既合作又勾心斗角的微妙关系。”庄致远说。“那个鸦片商大岛丸至今下落不明,也许就是他在暗中策动的这次劫杀。”
“完全有可能。”白天云赞同道。“还有一个女人,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是的,那个松下代子,怎么看都不是个简单女人。”
“华金亭这次撤离上海回古镇,十分低调,并没对外声张,下了决心后,很快就运了身,知道的人并不多,松下代了就是其中一个。从现场情况看,劫杀者对华金亭的动向包括随行人员的情况,了如指掌。这个松下代子应该有很大嫌疑。”
“对她,我们都得列为重点关注对象,严加防范,以免被她钻了空子。”庄致远说。“天云,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个对手玩的这一招,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掠夺华金亭随身携带的财物,很可能还暗含了在社会上败坏我们声誉的目的,甚至还包含着离间你我兄弟感情。因为无论从哪方面看,我都是最大的嫌疑者。”
“我也想到了。”白天云说。“如果不是有个目击者,我几乎就上当了。”
“你是掌握生杀大权的警察局长,我是掌握经济命脉的商会长,我们又是比亲兄弟还亲的好兄弟,这种状况必定会引起别有用心的人妒忌,他们必定会想方设法制造各种假象挑拨离间。对这个问题,我们一定要有清醒而足够的认识,防止上当骗。”庄致远乘机给白天云打预防针。“上海滩的水很深,上海滩这块肥肉,谁都想啃一口,就象我们十年前就把华金亭列为目标一样,一定有不少人在暗处对我们虎视眈眈。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兄弟齐心,就不会象华金亭这样兵败如山倒,一失足成千古恨。”
“大哥,你说得对,我一定谨记在心。”
“不用内疚了,天云。如果你我易位,我也会产生那些想法的。”庄致远大度地说。“你我兄弟的感情,在我心里是牢不可破的,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佳妮是我亲表妹,如果说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是十分,她最多是五分。你知道,我好不容易对叶雪冰产生了爱情,而且是一见钟情,难以自制,但如果拿叶雪冰与你相比,她也最多是八分。”
“大哥——”白天云激动道,眼中闪动着湿润的泪光。
“好了,都过去了。我为佳妮和雪冰都准备了一份厚礼,陪我给她们送去吧。”
“大哥,我不去了。我还得回局里布置对日本人的监控,我得想法把松下代子这个活跃在上流社会交际花的真面目揭露出来。”
“也好,早点把隐患挖出,我们才能高枕无忧。”
白天云刚走,庄致远就接到了松下代子的电话。
“你是贵人多忘事吧?我是盼星星盼月亮,望穿双眼也盼不来庄会长的身影,让代子太失望了。庄会长能给我一个希望吗?”
“今天不行,明天,明天我一定登门。”
本来,松下代子越是迫不急待,他就越不想让她如愿,想再拖一段时间,但是白天云已锁定了松下代子,是助白天云一臂之力,除掉松下代子,还是继续留着她,他必须先同她深谈一次再作最后决策。所以他决定明天去见她。
第四十一章 运河惨案(2)
米佳妮提着几大包食品兴冲冲进了报馆,一个男同事扛着一箱啤酒跟在她后面。
华金亭被庄致远赶下台,十多年前被华金亭强行夺去的太湖石十二生肖回归,她家被逼远走海外的耻辱已雪,接着华金亭又在运河被人劫杀,不管是什么人下的手,她都感到抑制不住的喜悦,因此买啤酒和食物想与同事们一起庆祝庆祝。
连续的独家新闻,已使《上海日报》一跃而为上海第一大报,其销量,把排列第二的报纸远远甩在后面,整个报馆都洋溢着兴奋激昂气氛,老夫子陈白轩更是天天眉开眼笑,给全报馆的人员都加了薪金,作为头牌记者米佳妮的薪金更是翻了一番。
米佳妮请客,大家都兴高采烈,有的忙着把熟食摊在桌上,有的忙着开啤酒瓶,米佳妮则去办公室把老夫子陈白轩拉了出来。
“老夫子,你得与民同乐。”米佳妮拿起一瓶开了盖的啤酒塞进陈白轩的手里。
正在这时,门房进来对米佳妮说:“商会的庄会长在门外要见你。”
米佳妮跟着门房出了门,见庄致远笑容可掬地站在一辆红色轿车前。
“表哥,你也真怪,干吗不进来?非要叫我出来。”米佳妮嗔怪道。
庄致远指着身旁的红色轿车问:“这车漂亮吗?”
“好漂亮!”米佳妮目光落在红色轿车上,眼睛一亮,不由得上前抚摸。
庄致远取出车钥匙递给出米佳妮说:“这车是你的了。”
“我的?”米佳妮惊疑道。
“我答应过你,战胜华金亭后,要送你一份大礼。表哥的承诺,从来都算数。”
“哇——我好高兴。”米佳妮欣喜若狂地跳了起来。“我有礼,雪冰姐呢?”
“你是记者,到处采访,有辆车会方便许多。雪冰嘛,我当然为她准备了一份令她满意的厚礼。”庄致远神秘兮兮地说。
“告诉我是什么?我好先给她报喜。”米佳妮急切地问,见庄致远笑而不答。“我不问了,我知道你想亲自让她惊喜。”
“天云已从案发现场回来了,在局里。”
“我得去让他也高兴高兴。”说着,米佳妮开门上车,驾车一溜烟就不见了,早记了她在请报馆同事的客。
驾着飞车来到警察局门急刹停住,米佳妮跳下车就一阵风似的冲进门里,正好遇到从楼上下来的白天云,她二话不说,拉着白天云就出了门,站在了红色轿车前。
“你怎么还象个小女孩?”白天云嗔怪道。
“人家开心嘛。”米佳妮撒娇道。
“不会是天上掉下金元宝吧?”白天云笑道。
“就是。”米佳妮把轿车钥匙举起在白天云眼前晃动,然后就指指轿车。“本姑娘从此有了坐骑了。怎么样?开心吗?”
“你哪来这么名贵的豪华车——我明白了,是大哥送你的。”
“对,猜中了有奖。”米佳妮说着说在白天云脸上亲吻了一下。
在窗口的苏婉看见,心里涌起一种酸酸的感觉。
“好啊,大哥为你把大红花轿都准备好了,我可又省了一笔银子。”白天云戏谑道,他已经想好了试探松下代子的方法,心情也很好。
“少贫嘴,好象我立马要嫁你似的。”米佳妮娇嗔道,又问:“要不要我带你兜兜风?”
“正好我要去艺伎馆拜访松下代子,你就送我一程吧。”
米佳妮把车开得风驰电掣,很快就到了松下代子的艺伎馆前。
“她可是一头狐狸精,你当心被她迷住了。”米佳妮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放心好了,如果这么轻易就被一个日本女人迷住,我白天云就一钱不值。”
“不过,听说你们男人都喜欢妖媚的女人。”
“她妖媚吗?”
“这到是,她看起来温文尔雅气质高贵,一付知书达理大家闺秀样子。不过,她这种类型的女人,对你恐怕更具杀伤力。”米佳妮调笑道。
“我怀疑她可能与运河上劫杀华金亭的事有关,想去探探她的底,你不要多想了。”白天云怕起米佳妮的误会,急忙解释道。他心里非常清楚,如果没有米佳妮,如果没对松下代子早有警觉,松下代子的魅力,对他确有极大诱惑力。
“快去办你的正事吧,给你开玩笑的。”米佳妮催道。
待白天云下车后,米佳妮迅速驾车赶回报馆,她已经想起自己正在请同事们的客。
庄致远敲开叶宅大门时,叶雪冰正在花园里修剪花草。
华金亭突然被杀了,一切都似乎尘埃落定,她的心情反而更乱了。如果庄致远对她是真爱,现在也应该有所表示了。但一想到这个问题,她就惶乱不安。
恋爱中的女人,通常都会失去正常的理智。她原本是个极冷静极理性的女人,但她恋爱了,也就失去了正常的分析判断能力。修剪花草,她无非是借此平息心里的骚乱而已。
“雪冰,跟我走,带你去看一样东西。”庄致远见面后直截了当道。
“看什么呀?”叶雪冰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修剪花草。
“看了你就知道,相信你不会后悔。”庄致远催道。
“你呀,神秘兮兮的。你等等,我去换件衣服。”
等叶雪冰换了身朴素大方的衣服出来,庄致远亲自替她拉开车门,让她坐下,才绕到另一面坐进车里。驾车的是元大畏替他选定的一个铁血队员,楼定山坐在副驾驶位。
坐在庄致远身边,能感受到他身体散发的男人气息,不管叶雪冰怎么控制自己,仍然显得扭怩不安。庄致远已能准确把握住她的心态,知道自己如果伸手搂住她腰,她也绝不会反对,但他没这样做,他一定要等到把她的感情刺激到她情不自禁的地步。而且,现在这种掌控者的感觉,他感到是一种享受。
轿车在一座显然是个大院子的门前停下,庄致远又快速下车,绕过去替叶雪冰开了车门,极小心地把她迎了出来。
“这里?”叶雪冰困惑地问。
庄致远微笑着向她示意,她顺着他眼光看去,见院门上方的门匾被鲜艳夺目的红绸遮掩着,一根连着红绸的长绳垂在门前。庄致远走过去,拉扯长绳,红绸飘下,露出了门匾上金光闪闪的四个仿宋字——爱心孤儿院。
“啊——”叶雪冰若有所悟地张大了嘴。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庄致远温柔地说。“叶雪冰院长,你难道不愿意邀请我这客人进去参观参观你的孤儿院?”
叶雪冰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眼里噙满了泪花。
“我已经吩咐人去收找在上海滩流浪的孤儿,过几天这里就会人满为患,从此你将再也不有清闲日子了。”庄致远又说。“我当上了商会长,这是第一件回馈社会的事。我相信,也是你的心愿。”
“致远——”叶雪冰有些梗咽。“我还以为你随口说说,没想到你——”
“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从没随口过。”庄致远正色道。“行善也需要钱,当时如果有钱,我早就替你建起孤儿院了。我接收了华金亭的产业后,首先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孤儿院办起来。这是我现在力所能及,先让一些无父无母的流浪儿们有饭吃有地方住。雪冰,今后我还要争取赚更多的钱,只有这样,才能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穷人。”
他建孤儿院,除了向叶雪冰表示爱意外,还有另一层意思。他夺取了华金亭商会长位子,社会虽然有些惊讶,也还能接受,但他接管了华金亭在上海的所有产业,早迟都会有人垢议。特别是那些特种行业,青楼、赌场和夜总会,说不定叶雪冰得知后首先就不会接受,的怪他也得先给叶雪冰打预防针,让她在心里留下印记,他赚钱的目的是为了行善。同时也向社会证明,他庄致远是个充满爱心的人。
“上天会让你如愿的。”叶雪冰感动地说,又叹道:“可惜,象你这样有爱心的人太少了。”
“走吧,进去看看吧。”庄致远说。
进门后,是个宽敞的大院子,几个工人正在修建简单的儿童游乐设施。
“这方面我不懂,今后需要添什么设施,由你这个院长自己定,每月我会按时拨给你足够的款项。有什么特别的需要,你提出来,我会尽量满足你。”
“致远,你想得太周到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叶雪冰已经感动到了难以言表的地步,深感庄致远这样的男人太少了,如果能与他一起生活——想着这,她的脸又飞起了红晕。
“那就什么也不要说,当好你的院长就行了。”庄致远笑道。“我陪你去看看你的院长办公室,就不知你满不满意。”
“满意,一定满意。”叶雪冰慌忙说。
“还没进去,你怎么知道满意?”
“只要是你办的,我就满意。”
办公室宽敞简洁、窗明几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几张椅子,三个立式书柜和两个矮资料柜,几张藤椅和一个茶几。墙角还有一个高高的花架,放了一盆吊兰,窗台放了几盆花草。办公桌后的墙上挂着一幅请名家写的“爱心”二字。
“知道你爱朴素,又是孤儿院,所以布置得很简朴。”庄致远说。
“太好了,我真的很喜欢。”叶雪冰激动地说。
“来,你坐。”庄致远指指办公椅说,见叶雪冰犹豫,便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这是你院长的位子。”然后自己退到桌前。“爱儿孤儿院院长叶雪冰女士,到你这里报到的第一个孤儿,就是我庄致远,请你收留。”
“致远——”叶雪冰一阵激动,如果不是隔着桌子,她很可能已经忘情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第四十二章 半局棋缘(1)
从何三被捕到现在,松下代子一直生活在内忧外患的困境中,为了摆脱困境,她甚至舍身满足令他恶心反感的胡九龙的性欲,但局面却毫无好转,反而因华金亭的判断失误,直转急下,使她几乎陷入了绝境。
如果不是自己突发奇想,略施小计,拖延了组织派来上海要员的行程,组织要员来上海之日,正是她倚仗的华金亭倒台之时,那她的下场,不用多想,就知道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她与组织首领联系过多次,但首领一直没告诉她将到上海的要员是谁,这本身就是个极不正常的现象,再加上一船鸦片的损失,亲弟松下介雄的背叛,她在上海逍遥的日子从此就将彻底结束。现在,这个要员在东京搜捕子虚乌有的松下介雄,为她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但要员一旦知道受骗上当,必定会大发雷霆找她算账。因此,她无论如何,也要想方设法抓住庄致远这根救命稻草。只要与庄致远建立了联系,她就有了对抗要员的基本条件。
对庄致远和白天云这两兄弟,她都产生了极大兴趣,只要抓住了其中一位,她就立于了不败之地。她对男人最锐利最有效的武器,是她的绝代姿色和令男人如痴如狂的床上功夫。从她与白天云和庄致远接触的初步感觉看,庄致远对她的姿色并没表现出兴趣,而白天云则流露过明显的惊艳,虽然白天云身边有个姿色并不逊于她的米佳妮,但她相信,米佳妮与她受过专门取悦男人训练的床上功夫相比,无疑是个青涩的女人,只要白天云与她风流一次,一定食髓知味,念念不忘。
但是权衡之后,她仍然决定主攻庄致远。直觉告诉她,庄致远才是为求成功不择手段的绝代枭雄,而且又已经取代了华金亭的地位,有了震慑组织的地位和条件。她对自己的姿色充满着极大信心,相信只要施展浑身解数,是有可能令身边并没出色女人的庄致远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而且,即使这招失利,她还可以同庄致远摊牌。
从运河回来,她终于感到了一次扬眉吐气的喜悦。当华金亭在庄致远的淫威下屈服,决定退离上海时,她当机立断作了她一生中最果断也最正确的决策:劫杀华金亭,夺取华金亭随身带走的财物。
当她把从华金亭船上劫掠的财物带到她在码头附近利用农舍建立的密点清点时,她笑得几乎合不上嘴。华金亭随身银票、黄金、古董字画,其价值远超过损失的那船鸦片,而这些钱财,她一分也不会给组织,足够她在上海滩建立起自己的独立王国。
华金亭留在上海的产业被庄致远接收,但她手上的这些钱财,并不比这少,而且全是可用资金,不象庄致远掌握的不动产,还得靠经营才能产生利润。可以说,华金亭一生的积蓄,她和庄致远平分秋色了,而且她比庄致远更实惠。
不过,想起华金亭倒在刀下时的眼神,她多少仍然有几分戚然。
那晚的行动,干净利落,她至今认为没留下丝毫痕迹。
当她带着手下闯入华金亭所在的船舱时,华金亭正在灯下独酌独饮。
见黑衣蒙面的她闯进,华金亭竟咬牙切齿地说:“庄致远,你好狠,一定要斩尽杀绝吗?”
“不是庄致远,华爷,是我。”松下代子拉下蒙面黑巾,甜美地微笑道。
“松下小姐?”华金亭猛攻吃一惊,手中的酒杯跌落,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如同往常一样,坐到华金亭对面,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我说怎么会被两个小瘪三玩得这么惨,原来是松下小姐在暗中操纵。”知道已经死到临头,华金亭反而镇定了下来。
“你错了,华爷。”她巧笑盈盈地说。“白天云是人杰,庄致远是枭雄,他们处心积虑,精心策划,你输给他们,并不意外,你毕竟老朽了。我和他们毫无关系,起码现在毫无关系。”
华金亭冷哼一声,心里后悔莫及,对松下代子这头母老虎,他早有预感,但却一直没下手,总想制造机会,假他人之手解决。
“因你的决策错误,造成了一船鸦片的损失,使我陷入了内外交困的绝地。华爷富甲一方,又已经快进坟墓,这些钱财也用不着了,代子急需,所以对不起你了。”
“要钱,好说,何别这样子?”
“其实,从华爷不再与我上床开始,华爷就开始了对我的防范,我早就心知肚明。谋杀姜青松时,骑摩托的蒙面人反而连我的人也击杀,华爷你解释是胡九龙泄私愤,我假装相信了。华爷,你不想想,我真这么傻吗?没有你的点头,借一万个胆给他胡九龙,他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另搞一套。但华爷你到底是意图,代子至今仍没想明白。华爷是想把这秘密带进地狱,还是给我作个解释呢?”
“事到如今,已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华爷,今天我是决定给你坦白,我之所以决定走这一步,最主要是你在与白天云与庄致远的较量中彻底败了。我本来还想倚靠你,与我组织内对我不利的人相抗,但你败了,我只好另找倚靠,我看中了庄致远,准备与他结为盟友,但我知道你心不死,我怕你会在暗中破坏。我已经输不起了,所以只好先解决了你。”
“你们日本人真是豺狼心性,我后悔没早动手。”华金亭说。“我看你早晚也会裁在姓庄和姓白的手里。你们都属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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