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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为你的舌头比冰刀还尖刻。你不该对我像对待原始人一样。你还是把梦的温度调低几档,你如果予人予己自由,即使不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也能活得逍遥。”
我抚摸着雪人,“你的一个字,就让爱情变成死亡通知书。”
你凝视着我的眼睛,“我为什么抛弃自由?你为什么把剥夺我的自由这么沉重的大山压在你的大脑里?你为什么把玩弄锁链这么腐朽的世俗游戏规则当成使命?你想把我囚禁成你的和尚。有些男人被女人控制但我不是。从我这里永远没有那张合同。让我试着理解你,如果我和你结婚,万事大吉。如果我不和你结婚,一切化为灰烬。你为什么钉死在这个十字架上?”
你解开领扣,透着热气,“其实,我倒宁愿和露尔在一起,我喜欢让我放怀的女人。记住,男女是化学作用,互相融化。而不是物理作用,互相铸造。”
我的身子把雪人烫化,“我宁肯嫁给你父亲!”
你揉出雪球,扔向天空,“终于暴露了你的动机。你嫁给我不过是为了我的家世,我父亲是掌门人,大印在他手里,去年还被花花公子评成最富有最风流的单身贵族,恰好他来者不拒。多少女人就这样成为我的继母。你给我设的陷阱只能让你自己陷进去。我很高兴你能找到替身,很庆幸我不是!恭喜你,祝你好运。”
我惟一能够拥抱的只是雪人,“我会从好望角寄给你喜帖。”
“免了,我收到太多了。”你看着大雪纷飞的天空,“每个人都有自己进退两难的困境。没有人例外。我想知道你的动机。”
“什么动机?”
你的血冷酷无情,“迫不及待和我结婚的动机。”
“因为我是淘金狂。”我和雪人绝望地拥抱,“告诉你吧,你父亲送给我18万美元的钻戒,12万美元的翡翠手镯,故意把发票炫耀给我,照样让我扔回到他的脸上,因为他为了栽赃我不择手段,有其父必有其子,只有吝啬的男人才动不动给女人扣上淘金狂的屎盆,吝啬的男人根本就不是男人。我终于把你这种吝啬鬼的画皮拔了下来,和你一刀两断,我从未有过的痛快,我这辈子最恨吝啬鬼。一旦一个男人让我嗅出是个吝啬的男人,我就是一个字,踹!!!!踹的时候毫不留情,因为吝啬的男人在我眼里一钱不值。”
“如果我是吝啬之人,千万不要与我来往,我赞成这个决定。”你冷笑,“一个女孩这么专横,占有欲这么强在我眼中就是魔鬼。从你嘴里说出来让我作呕。我问你,如果我同时有十个女人,你也是其中之一,你会怎么样?”
我陷在黑海里,无法自拔。
我破罐破摔地说,“我也四大金刚,八仙过海。”
我把自己粉饰成很酷的女人,好像你只是无足轻重的棋子。好像我有数不清的男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好像我是不会受伤的女人,不屑猜忌,不屑情场风云。好像我们只是青楼怨偶,萍水相逢就海誓山盟,踏出红绡帐帷就不留行踪。
你说,“如果你真是这样想的开的人就好了。可是你不是,你是不控制了我死不瞑目的人。只要我说一句憎恶婚姻的话,你的性格就离谱的像外星人。你要知道,这个世上,没有人敢这么对我,我不能忍受任何人对我如此侮辱。实话告诉你,我永远有别的女人。为了杜绝你和我恶化成敌人,我们最好还是现在分手。”
我万念俱空,仰头看着满天大雪,“你永远不会再见到我。你就当我根本不存在,我根本不属于这个浊世。”
满天大雪劈头盖脸都是骨灰。我在大雪的镜子里,竟然看见自己披着红袍和一道一僧在大雪中上天入地。
我突然吻着你的手背,让你给我力量,给我信心,给我与你不辞而别的勇气。
当我想到我们的出路,我背向你走去,越走越疾,朝冰河奔去。
当我听到你追来的喊声,我一头扎进冰窟里。万只冰刀,刺进我的骨头,越扎越深,直到捅进我的心脏里。
从没有尝试过这种麻药,让我在几秒钟内就失去知觉。
第四章第41节醒来
醒来时,我以为是在梦里。昏黄的灯光下,我吊着点滴,你也吊着点滴。夜班护士说,我们昏迷了72小时。急救车刚来时,我五官里涌出冰柱。你扑到冰窟里救我,胃里肺里都是冰块,头发像梳子一样矗立,骨头冻成僵尸。护士问我们何必这么中邪。
你的手伸向我,“答应我,千万不要再轻生。”
泪水哽住我的喉咙,我说不出这种心如刀绞的感觉。我说,“没有你,我根本没有生路。我只能用死结束痛苦。”
你的眼睛里充满了冰水感染的血丝,“你这样自残,让我怎么敢闭上眼睛?如果我伤害了你,至少你应该知道,我内心里从不想伤害你。”
我闭上眼睛,“你还知道内心在哪里。我的心已经死了。谢谢你救我,不过你救上的是一具死尸。”
你哀叹,“冉冉,你为什么这么敏感,我想知道我不是在对一个未成年的、有自杀倾向的女孩讲话,这样我不杀伯仁,伯仁也会因我而死。如果我对你说的每句话都担忧祸从口出,脱口之前,前思后想,打好腹稿,我们也就失去激情。你知道我回避'软弱'的女人,我不知道该拿“软弱'的女人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应付。有时我需要提出一个问题,看你怎么反应,以便更深地了解你。”
我叹息,“我们搭了一座海市蜃楼,每一层台阶都是水银,可根扎在云彩里;颜色比彩虹还壮观,可却经不了一丝风雨。我们搭了一座玻璃城堡,每一扇窗子都是水晶,可根扎在薄冰里;景色来自四面八方,可却经不了一个火球。”
你拉住我的手,深深地吻着,“整个世界都是你的,你不能这么悲观。”
“你把月亮承诺给每一个女人。”
你说,“爱情是礼物,不是诅咒。”
我舌头麻木,“情场上的自杀率比商场还骇人听闻,在这场血洗中,我多少次成为你的烈士。我有时惊讶,我还健在。在我的心里,清除你的位置,是一次血淋淋的手术。我用迟钝的手术刀,切开心脏,换上一颗机械的心脏。然后我把周身的血液抽出来,换成人造血。最后我挖出每一粒爱你的细胞。醒来时,我在月亮的镜子里,打量着自己。”
你看着点滴瓶,说,“生死就是一念之间。我的英雄是一百次死里逃生的人。离死亡只差一寸。每一次都是肉体重生、灵魂复活。人人每天都应该复活。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情景我没有经历过。这个房间有两个门,一个你已经体验过,一个你想体验,钥匙血淋淋的就在你的脚下。”
我数着点滴,“一个人最昂贵又不可取代的财富就是经历。”
“冉冉,如果你想成为一个剧作家,你就要像露尔,活在风暴的漩涡里。好莱坞是个炼狱,你可以激情地体验一切。没有缰绳的激情。体验就是价值。体验就是报偿。我们有机会亲身了解每种情感。只有体验才能了解真相,才有权利说出真相。有些人挤眉弄眼地体验,我用苦胆去体验。关键是怎样运用你的体验。”
我凝视着点滴筒,“经历使我富有,有一天你会向我乞讨。”
你笑着,“我们又开打了吗?我不能确定因为我太累了。又想和你玩,又太累了,小心,我可能又出言不逊。如果我得罪了你,请温柔地提醒我,这样我可以及时向你道歉。就当我们是两个病人,住在一个病房,病例并不重要,关键在于彼此怎样互相治疗。”
“和你在一起,我有时觉得再也不能死里逃生。”
“你和我在一起,道路只是向上。”你豪情地看着我。
“是吗?”我疑惑地看着点滴筒。
你坚定地重复,“只要你和我在一起,你的路就从此昂扬。”
我数着点滴筒的白色血液,说,“你捅我一刀,为我包扎。伤口还没愈合,又捅我一刀,又为我包扎,然后一刀刀地循环,杀手和医生是同一个人。”
你吻着我的手,“有一点你要记住,世上只有你能让我跳到冰河里。当我在河边追你时,我感觉自己突然成了一匹脱僵的野马,一头苏醒的狂狮,一条无所畏惧的孤狼。”
我说,“你不该跟着我下地狱。”
“为了你,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紧紧攥住我的手,说,“如果我们为爱不敢疯狂,就永远不能冲破浮华之网,冲破世俗之网,冲破天空之网,冲破死亡之网。”
我们拔掉点滴瓶,紧紧地抱住彼此的头,让这两个灵魂融化在一起。我们抱着彼此的头,让这种爱,再维持多一分钟。让这种心情,维持过这一个寒冬。
我们听着彼此的脉搏,惟恐失手就再也听不见,惟恐失魂就再也看不见。
第四章第42节隔壁
刚刚搬进隔壁的韦恩敲响我的门,邀请我参加他的乔迁晚会。我把自己打扮得像凯瑟林琼斯一般光艳,让管家打开酒窖,搬过来几箱储藏的葡萄酒,庆祝韦恩的落户。
在后院的游泳池边,我看到黑压压的来宾,竟然没有一个女宾,变性的男妖模特抖动着爆炸般的人造乳房,金发齐腰的歌手一起晃着头梳着长发。我认出几个以同性恋自居驰名好莱坞的人,一个是理查德的电影界死敌,每年都因为奥斯卡奖剑拔弩张。一个是摇滚乐唱片大王,捧红了无数乐队,一个是时装名牌大师,一个是夜总会老板。
夜总会老板不经韦恩的介绍,就和我拥抱,“我还从来没有喝过女郎送上的美酒,可是,如果你送白面,每个人都会为你讴歌。这才是我们的见面礼。”
韦恩捧着一包白面,狂吸了几下,晕陶陶地看着我,向来宾介绍,“她就是‘中国白'的后台。”
信徒们好像见到祖宗顿时跪在我的面前,韦恩笑着对我耳语,“‘中国白'也叫白雪公主,当今第一流的白面,来自中国。”
他们的眼里一片虚幻苍茫的白光,人人都在药物发作中。韦恩笑着,“你让他们彻底倾倒,顶礼膜拜,五体投地。你是他们的中国女皇。”
韦恩让他们平身,问我,“你尝过白雪公主吗?”
我说,“没有。”
韦恩说,“我从你的眼睛看出来,你很痛苦。你应该试试,它让你忘记痛苦,让你到达无痛的高度,没有人能伤害到你。”
我不由地用手指沾起一撮,急不可待地把它吸进肺里,我因为理查德而疼痛的心镇痛下来。
我的眼前一片白雾,人群渐渐遥远,心胸渐渐辽阔,眼前闪烁着最美丽的万花筒。即使看见他们用针管注射进静脉,我也隔着一道荧幕。
夜总会老板启发我,“注射一管,你就成了无痛公主。”
我说,“放心,我死时,一定注射。”
夜总会老板带动全场为我咆哮般地鼓掌,我发现,我和同性恋男人一拍即合,我们之间异常安全,没有任何压力,一个箭步就登上柏拉图的巅峰。
掌声后,老板对韦恩说,“你的邻居悟性真高,你真有慧眼。”
夜总会大王对我炫耀,他的豪华夜总会遍布日不落帝国。算命的说他一生就是游戏人间,他是前总统的儿子,五百强企业和一百大财团的顾问,经过他通天见参议员、州长、总统、其他国家的首脑都是不同的价码。圣诞节他送给各国首领的礼物需要集装箱空运。他是公认的国际交际花。
他兴高采烈地演说,一百年来,美国被四大家族垄断,军火、石油、电影、高科技。还有一个家族,白面家族,一直是私生子,可是开得起最豪华的赌场。高官不如高薪,高薪不如高寿,高寿不如高兴。
他当即邀请我到他的夜总会跳舞。我和韦恩、夜总会老板、时装大师同坐一辆长龙,后面跟着十几辆,像是迎亲的队伍。
我和他们进了好莱坞同性恋舞厅,这里都是男人,彼此都是恋人,他们的眼光里闪烁着压抑不住的激情。
我在同性恋舞厅里,和这些恋人们在恍神舞曲中一阵狂舞。我奇怪我哪里来的狂舞细胞,越狂野的音乐,越让我忘乎所以。在舞点凶猛的舞厅里,比站在高山之巅更能找到野性的自己。悲惨的是,白面渐渐离开我的身体,我因为理查德而疼痛的心更加疼痛。
我回到夜总会的后台,看见韦恩正在注射,韦恩扔掉针管,突然慷慨陈词,“我们在白宫前举行同性恋示威,这是历史上最声势浩大的示威,从各州来的代表超过百万人。我们要迫使白宫修改宪法,给同性恋婚姻的权利。儿童已经早熟,我们要破除妓女年龄的限制。”
夜总会老板自豪地对我说,“韦恩是美国同性恋联盟主席,世界同性恋联盟理事长。”
我看着慷慨激昂的韦恩,没有想到我的邻居竟然有着不同寻常的使命感。
时装大师端着酒杯向我走来,递给我一杯红酒,他的眼光有些迷幻,他说,“我一直在观赏你,你天生丽质,你的韵味和步伐里荡漾着精、气、神,你1米76?”
我说,“1米73。”
他说,“目前的名模标准是1米80,可是,你是欧化骨感模特,精骨里飘着性感的狂傲,最美的是你的恍神的眼睛,和你的一尺六的细腰。你具有世界名模的风采,我认定了你。”
我和他碰了酒杯,“其实,我也是时装设计师。”
他谈笑风生,“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不说自己是时装设计师,可是世界名模可不能冒充。你知道世界名模意味着什么?年薪千万,名牌化妆品的代言人,世界富豪追着你,绕着地球跑。你难道拒绝这种亿万人可望不可即的领空?”
我说,“我一生有两大爱好,诗和时装。我认为时装就是诗。我为自己设计了狂想曲系列,只要灵感枯竭,我就给自己举办一场马拉松时装表演,月亮是我的镜子,我的灵感也就从天而降。”
他兴奋地打量着我,“我设计每一季时装时,脑子里的模特就是你这样高雅神秘的美女。明天恰好在比佛利山庄举办我的时装展示会,世界十大名模都来走穴,我邀请你和我一起登台。”
他为我讲着每个名牌设计大师的风格和艳遇,一位大师,即使设计冬装,也要名模赤身裸体在他身边绕着猫步,不然就灵感枯竭。
第二天,他带我到达时装展示厅,名模都在化妆间里粉饰。大师带我到存衣间里,在浩浩荡荡的时装里寻找着我和他出场的晚礼服。他抓住一件他最得意的白色纱裙,无数层纱的下摆镶着万紫千红的玫瑰,他亢奋地说,“这身晚礼服叫做‘玫瑰宫'”。
我为他穿上,他激动地拥抱住我,“理查德史东出价十万,送给电影明星露尔,只有你穿上才是天使,我把‘玫瑰宫'送给你了。”
他把我交给了化妆师。我在理查德引起的心痛中,看着这些绚烂傲人的名模,我在每期时装杂志上都看到她们,每个人都代表着名利场,代表着巴黎伦敦纽约多伦多。她们美艳得让人惊呼,大海是如此壮阔,海鸥都为之死亡。
让人细胞蒸腾的音乐响起时,她们一轮轮出场。我侧头看着她们,美发师揪住我的长发,盘上去,插上一顶珍珠翡翠宝石簇拥的凤冠。
大师走进来,打开一盒钻石项链,为我戴上。他搂着我的腰,眼神向我暗示,是亮相的时候了。
我们在恍神舞点音乐和掌声中,一同登场,他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向全场飞吻。我俯瞰台下的目光,我的目光恰好落在露尔嫉妒的脸上,她的身边恰好是你,你夹着她的手指,两眼发呆地追寻着我,我笑容盎然地从你们身边飘过。
我恍惚走下台,恍惚和大师离开会场,恍惚听他说,他的家就在山上,他女儿在家,他进去取一样东西,然后他请我共进意大利晚餐。我恍惚看见他下车,走向他的豪宅的白色栅栏,突然一声枪响,他的脑浆喷了出来,他倒在血泊里。
我和司机同时跑下车,试图逮住近在眼前的年轻英俊的杀手。可是就在我们下车的瞬间,凶手已经逃之夭夭。
密密麻麻的警车和新闻记者包围了现场。我一路跟随着大师的尸体,一直陪到火葬场,陪到他的葬礼。在黑压压的葬礼上,我的手被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攥住,竟然是韦恩。他说,杀手是同性恋,是大师的疯狂倾慕者,已经饮弹自尽。他说,明天,我们在白宫前举行同性恋示威,这是历史上最声势浩大的示威,从各州来的代表超过百万人。我邀请你和我一起去。
我鬼使神差地跟着韦恩飞到华盛顿,只要哪里能使我摆脱理查德给我的疼痛,我可以到北极去。
我跟着韦恩上了主席台,俯瞰着林肯广场前从大江南北串联在一起的百万同性恋示威会师大军,无数架电视实况转播对准着主席台。
韦恩在山呼海啸的掌声中发表演说,他首先向全场介绍主席台上的代表,每个人都是各州的同性恋主席,指到我时,韦恩脱口而出,“这位是全国女同性恋联盟主席。”
全场向我山呼万岁。只要想到理查德看到电视上我的封官进爵大吃一惊的表情,我就不得不大笑。只要想到我的父母看到我这个大逆不道的异类叫苦连天的表情,我就不得不肃穆。
韦恩的演说比他在电影上还有煽动性,全场像是随时准备就义的武士道,只要白宫不能答复修改宪法,全体就血溅白宫。
他演讲后,突然心血来潮地推选我代表女同性恋联盟讲话,我毫不错失向理查德表白的机会,我弹起吉它,看着涌动的人潮,对准麦克风,说,“我把这首歌献给我被人横刀夺爱的恋人。”
天空黑黑白白,和我在一起。
风暴来来去去,和我在一起。
大地动动荡荡,和我在一起。
时间反反覆覆,和我在一起。
日月起起落落,和我在一起。
人类生生死死,和我在一起。
天堂前前后后,和我在一起。
地狱明明暗暗,和我在一起。
和我在一起,因为我太孤独。
全场震耳欲聋、经久不息的欢呼。
身上无声震荡的手机唤醒了我,我到台下接我父亲的电话。他口气坚毅,“我在林肯纪念堂里等你。”
此时我最怕见的就是我父亲,可是我还是硬着头皮,走进林肯纪念堂。我父亲从林肯身后走出来,他什么也不用说,沉痛的心从他的脸上可以裱出来。
他说,“一会儿在妓院被捕,一会儿又成了同性恋联盟主席,一会儿可能又成了毒品王国的皇后,这都是为什么?”
我狠狠地说,“理查德。”
他说,“你明知是他,为什么不能摆脱他?”
我理直气壮,“因为我,有他不能活,没有他更不能活。”
我父亲捂着心口,突然,他紧紧抓着胸口,助手立即叫来急救车,急救车神速驶往医院。
我在急救室等了几个小时,我父亲醒来时,紧紧抓着我的手,轻声说,“我梦见理查德了,他是我的恶梦,让我心肌梗死又死不瞑目的人。”
第四章第43节游艇的甲板
在游艇的甲板上,你打开我的生日礼物,一对钻石手铐。你合拢双腕,“这是婚姻手铐。只有你能够铐住我。”
我铐住你的手腕,然后铐住我的手腕,把钥匙扔进红酒杯里。我们戴着手铐一阵狂舞。
你吻着手铐,“十九岁,什么感觉?”
想到我的云霄飞车的十八岁,泪水冲上脑浆,我说,“有时感觉自己刚刚十二岁,还在童贞岁月。有时感觉自己已经120岁,最高龄的产妇。不,有时感觉自己已经活了无数个世纪,几百万年的牌坊挂在我的脖子上。”
你笑着,“只要看到你的纯洁就够了,恰好你有彩虹的性格,我每天迫不及待发现你性格中新的空间。”
我凝视着手铐,“当我被你奉若神明的时候,我想知道,你到底爱我什么?”
你吻着我的手铐,“我希望我梦醒的时候能够回答你。”
我们的手铐在月光中晶莹剔透。
你悄悄地说,“闭上眼睛,许个愿吧,我和你一起吹蜡烛,抱在一起,上边吹完蜡烛,下边接着吹。”
我笑着,“你让我太幸福了,我的每一粒细胞都属于你,我的每一滴卵子都属于你。”
你说,“我可能带你去一座神坛。”
我腾云驾雾。
可你说,“这种可能性,像在空气里淘金。”
我就是这样一个飘飘然的人,我只死记你说的上半句。
我闭上眼睛,“我在祈祷。”
你闭上眼睛,“我和你一起祈祷。我真心盼望命运给我们那一天。”
“你真的盼望那一天吗?”
“当然。”
“让我们到教堂让上帝知道。”
你轻声说,“上帝知道你是我的妻子。”
一座生日蛋糕,像模特一样高挑性感,抬到我们面前。你说,“我为你的生日礼物绞尽脑汁,希望能让你高兴。”
你拍了一下巴掌,突然蛋糕破开,一个芭蕾舞精灵在天鹅湖的音乐中翩翩起舞。
你兴奋地鼓掌,“你们两人就是双胞胎。我简直分不出你们两人的区别。这个世上竟然有人和恍神公主的神韵媲美。以后你对我发脾气,我就让她陪我。”
我看着她的眼神,“你在哪里找到她?”
“秘密。”你眼神莫测,“最近我们太晦气,我们需要捷报。我们需要喜讯。我能同时娶两个恍神公主吗?如果我同时娶她,你生气吗?”
我抖着手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笑着,“我两个都要。你照顾我的灵魂,她伺候我的肉体。你和我打架,她和我做爱,我准备了两个相同的订婚戒指,给你们戴上。”
你一个手势,一位绅士端上一个鸳鸯钻戒盒,承上两枚钻戒。
跳芭蕾的天鹅冲上钻戒,伸着无名指。
你把钻戒抓在手里,“我先给谁戴上?”
“给我!”她的声音让我听出来她是露尔。
你为她鼓掌,“你确实是艺术家。我以为没有人能够取代我的恍神公主,可是你演得这么神似。”你为露尔戴上钻戒。
露尔说,“我可是为了你。”
你吻着她的手指,“我知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也娶你。”
你拿起另一只钻戒,正要为我套上,我抓过钻戒,甩进大海。
“你疯了吗?那是16克拉。”
我笑笑,“还是喂鱼吧。”
我从酒杯里取出手铐的钥匙,解开自己的手铐,像牧师一样平和地对露尔说,“你愿意和理查德铐在一起吗?”
露尔伸出手腕,我为她锁上手铐,把钥匙扔进海浪里。露尔的脸上风情万种,对你说,“这回我可得到你了。”
我拿出一本书,送给你,“我本来想和你共读这本书,《怎样成为完美的丈夫》,还是你和她一起读吧。”
你笑着,“你能教给我怎样成为完美的丈夫吗?”
“你无师自通。”我举着一杯红酒,抖开一袭石榴裙,坐在船头。
“谢谢你的鼓励。一个完美的丈夫一定是受了完美妻子的启蒙。我们能不能一起读这本秘经?”
我说,“你还是让露尔读给你,她的声音像梦露。”
我冲你和露尔笑着,这种打落牙齿合血吞的笑容,让大海哭泣。
露尔把书扔进海里,“你以为征服一个男人需要书吗?书痴都是情场的败将。”她坐在你的膝盖上,“我们什么时候进教堂?”
“急吗?”你笑得像受宠的赌场老板。
“十万火急。”她的声音甜蜜的像酸梅汁。
你放声大笑,“你们两个实在知道怎么让我开怀大笑,我就爱看露尔撒娇,冉冉皱眉。”
露尔追问,“你什么时候作我丈夫?”
“什么时候是你最近热门的话题。”你吻着手铐,“我们在一起就已经是上帝的恩赐。”
露尔紧追不放,“你什么时候作我丈夫?”
你摇晃着手铐,“遗憾的是,我根本就不是回家的人。我都不知回去做什么。不过给我一个提案,列全我的义务,我可以先温习一下。”
露尔穷追不舍,“你什么时候作我丈夫?”
“我假装是你的丈夫,行吗?”
露尔当仁不让,“你什么时候作我的丈夫?”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结婚。我以为天使会给我灵感,可是我发现求婚越咄咄逼人,我越想当旁观者。”
露尔毫不退缩,“你什么时候作我的丈夫?”
“等着命运告诉我。”
露尔理直气壮,“你什么时候作我的丈夫?”
你说,“我想要天使,可是不能确定你们两人谁是真正的天使。”
我从船头上跳下来,掉头就走,你一把抓住我,向我挥动着手铐,“我的柏拉图小姐,你给我一顶柏拉图王冠,考验我的意志,你却和隔壁的电影明星满城绯闻。我也要考验你的意志,测试你是否真的是柏拉图。”
再一次被你推进炼狱,我怀疑我上辈子一定被栽赃,打入死牢,死无对证,死不瞑目。
你满面春风地抱起露尔,“你给我一个礼物,我也给你一个礼物。”你把新出炉的电影拷贝送给她,说,这是我和你风花雪月的故事。
她说,你在上面签个字。
你说,我们两人还用签字吗?
当露尔跪下来,拉开你的拉锁,舌头伸进你的裤裆,我冲上船头,纵跳到海里。
你的手铐和露尔锁在一起,保镖按住你,你奋力推开人墙,猛扎进海水里,把露尔也拖下水。
第四章第44节急诊室
醒来时,我又在急诊室里。护士已经认识我,问我怎么和急诊室这么有缘。
你吻着我的手,“我怎样做,你才能饶恕我?”
我冷笑,“把我折磨死。”
你攥紧我的手,“我从来没有折磨你,是你借用我的手,折磨你自己。你的刀子只能流放你自己的血。你怎么不为我想想,我看到你和韦恩的绯闻铺天盖地,我怎么按捺我的怒火?你挣开眼睛反而把我当成敌人。这一点我不得不钦佩露尔,我为了救你,把她也一个手铐拽下大海,醒来以后,她说,这是她一生最幸福的一天,只要能和我死在一起。”
我看着你没有系上领口丛生到脖子的胸毛,“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个猿人。”
“你疯了,所有的女人都是疯子。”你松开我的手,冲向窗边,“如果你不能客气地对我讲话,你就写下来。只要我知道你的规章就好办,我会签字,盖章,公证,按上手印,血书,你满意吗?只要我知道你期待什么,我就有了方寸。我确实不知道你近来为什么这么情绪反常?你到底从我这里想要什么?”
“我会让你惊讶。”
“相信我,我不会惊讶。”你忿忿地向门口走去,“我从病床上刚醒就来看你,等了一天一夜,你醒过来,就给我脸色。显然我是为你白担了心。我应该去露尔的病房。如果或者什么时候你决定公正地待我,通知我。”
我冷笑,“其实,如果你娶个坏女人,也不要怕,你会是个哲学家。那时我们可以探讨哲学。”
你握住门把,“你的哲学命题?”
我的牙齿发冷,“嫖娼。”
你笑笑,“谢谢。这也是我研究的领域。如果你需要我的忠告,请和我预约心里咨询的时间。”
你砰然甩上门。我绝望地拔掉点滴筒。
门又推开,你的头探了进来,冲向我的病床,接上我的点滴筒,抱住我的头,吻着我的太阳穴,“我实在不忍心看你自我虐待。我真怕你自我虐待,我的可怜的自虐狂。我们能重新开始吗?你能宽恕我吗?”
我麻木地看着天花板。
你吻着我的手背,“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叹息,“机会像泪水一样流去。”
你温柔地说,“我会留下来,只要你对我说声留下来。”
你的热浪般的呼吸吹着我的耳朵,“我的智囊女孩,你能分清情人和爱人的区别吗?你能分清做爱与性交的区别吗?你能分清性和爱的区别吗?与你交谈,是我的心,而不是我的生殖器,你懂我的意思吗?我思念你是我的脑髓,而不仅仅是我的精子,你懂什么意思吗?”
我说,“我只知道,所有的眷恋、相思和怨恨都化成一句话,再见和谢谢你曾经爱过我。”
你挤在我的床上,一只胳膊像枕头垫着我的头,“对你,我是爱死不偿命。我能给你讲我昏迷中的梦吗?我梦见我们躺在一个摇篮里,我的胳膊就这样垫着你的头。”
“你和疯子躺在一个摇篮里?”
“我也是疯子。”你吻着我的耳朵,“一对如醉如痴的恋人本来就是疯子。有时我对你的爱坚挺,有时对你的爱皮软,你能让我对你永远坚挺吗?”
我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太多诱惑的月亮。”
“她们诱惑得远远不够。我一天没有爱情都活不下去。我的上帝就是爱情。爱情对我就是解毒剂。爱情不是头上插花,必须是钢筋混凝土。我爱的女人必须是我的灵魂的饲养员。她必须榨出我灵魂中的脑汁。她必须拥有我的灵魂,把我消耗得精疲力竭,这样我的灵魂就像从健身器上练出肌肉。但是仅仅柏拉图的爱情还是残缺的月亮。”
我苦笑,“你不是说柏拉图的爱情是最神圣的吗?”
你惨笑,“那可是你说的。我试过了,可是更容易让我出轨。我爱的女人必须毫不畏惧地用肉体引诱我,让我失去控制。她的肉欲连环计让我陷入她的圈套,让我纵情到放声大笑。这就是为什么做爱至少需要十个小时才能让灵魂连贯起来。我只有在做爱的时候,灵魂才最脆弱。”
我淡然一笑,“我记得你说过,男人从女人的肉体中发现灵魂。女人从男人的灵魂中发现肉体。”
你神秘地笑着,“我从女人的灵魂中发现灵魂,也从女人的肉体中发现灵魂。其实,你和露尔就是精神和肉体的柔道,灵与肉你死我活的肉搏战。我不能宣判谁是赢家。但是,灵魂在肉体中,肉体宣泄了一切。男人只是做他灵魂中想做的事情。思想不是独立存在的,它随着肉体的存在而繁衍。理性永远战胜不了本能,而男人受本能的操纵。你的身体会把一起都告诉他。不要向男人解释你的来源,而是现在。不必要求自己给男人多少,男人就反馈多少。心理力量不相当时,就出现欺骗。露尔真正懂得男人,她懂得男人的穴位不是在上面,而是在下面,她知道怎样早晨引导我,中午输导我,下午倡导我,黄昏电导我,晚上诱导我。”
我冷笑,“请你现在就去她的病房开导她。”
“我什么时候能够开导你?”
“等我成了死尸以后。”
你的胳膊从我的头下噌地抽出来,“每一次听你言辞这么尖刻,我的耐心受到严峻的考验。我已经看出你的性格,就是独裁,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以为你是女皇?是女皇我都拂袖而去。我有时问自己为什么对你这么迁就。没有一个女人胆敢对我这样猖狂。我不要求你像别的女人那样对我屈膝,你至少对我要有起码的尊重。”
我讥笑,“你还懂得尊重?”
“和我在一起,你需要降低炼钢的温度,这样你才能“酷”,其实你能做到一个字,我就知足,‘酷!'我已经不敢奢求‘甜蜜',你懂什么叫以柔克刚吗?你的一句话就能把我堵得心口直疼。”
“你的一句话就能让我变成千年僵尸。”
你目光温柔,“你能宽恕我吗?”
我压抑不住在我舌尖翻滚了千回万转的问题,“你爱露尔吗?”
你突然起身,目光恐怖,你走到窗前又像军阀一样挨近我的身边,咬着每个字,“你没有权利审问我!”
我按了一下红灯按钮,护士进来,我命令,“把他带走。”
你的眼光像两把军刀,“我鄙视嫉妒心占有欲强的女人,这种女人在我眼里是魔鬼。”
我河东狮吼,“我就是魔鬼!”
你愤然走向大门,又狠狠地甩上门。
第四章第45节不知不觉
我不知不觉又跨进韦恩的家。不知为什么觉得和他在一起,这么心平气和,既没有男女纠葛,又充满娱乐性。他的家每天高朋满座,整条街上挤满了长龙,站满了专人司机。
我进去时,韦恩正在振振有词地宣讲同性恋党党章,同性恋党将作为美国第三党参加总统竞选,他有朝一日要代表同性恋党与共和党、民主党三国鼎力,决一胜负。
他说,第一步就是竞选州长,加州是同性恋党的大本营。他要步里根后尘,从电影明星进军州长和总统。
这些演艺界的贵宾边吞云吐雾,边为他掌声雷鸣。狂吸了一腔白面,使我和理查德两个狂人的狂吠渐渐模糊。我抄起笔,匆匆写着我的心情。
韦恩问我,你在帮我写党纲吗?注射了白雪公主的白面族为我鼓掌。“能让我们听听吗?”
我边写边念,“明明知道,对你没有欲望,才能宁静。即使这把火,把我烧成凤凰,对你也只是过眼烟云。可是心,像一个逆子,总是叛逆我的大脑。在我们划分的国界线上,我绝不会偷渡,可总是瞄着铁丝网,想像着国境那边的风景。我总是像一个修女,和衣躺在主教的影子里,既肃穆又刺激地,想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韦恩启发死党,“这首诗可以作我们的党歌。”
我继续念着,“既然我惟一能够得到的人,只是柏拉图,我就该心平气和。这是我的选择,我就不该再追到你万里之外,只要一句承诺。我就不该让一个神圣的故事,受尽屈辱后,依然失落。可是我又不是圣人,我又怎么能治理自己,让一颗心不再受尽折磨。”
韦恩大笑地问我,如果我竞选总统,你愿不愿意作我的副总统人选?
我不禁感慨,我以为我是梦想家,没有想到这里还有更大的梦想家。
他豪放地大笑,华盛顿云集了政治梦想家,华尔街云集了金融梦想家,好莱坞云集了艺术梦想家。这栋房子是梦想家的沙龙,这栋房子就是鼓励梦想家。
我问,你是什么星座?
他说,射手座。
射手座是理想家,刻不容缓就要实现。拔弓射箭,必须一箭射中,等待对于他是毒药,而往往他的一生都在等待。火箭爱情,奉行速度速度速度。围追堵截的速度像一条系在颈部围巾卷在发动机里把自己和对方活活勒死。
笑声未落,大门被一脚揣开,FBI冲进来,首先给韦恩戴上手铐,FBI宣读逮捕令,我只听见毒品组织,就被扣上手铐。
在他的酒窖里,搜到几百斤海洛因,韦恩大喊,有人栽赃我。我们被一窝蜂地押上警车时,电视台的记者已经包围了现场,一个话筒捅向我,问我什么时候加入的毒品贩运组织。
我说,“木乃伊时间。”
我又被押入大牢。
监狱里一定有一种气场,只要我在狱室里,就想理查德想得发疯。深夜,我禁不住抖开白色床单,在幽暗的狱室里,边跳边吟起刻在我魂里的花魂。
站在你面前的人,把一生换成一座花园
在花园里,为你种遍了爱情
我这个花痴,既不能防卫尘世
也不能奈何花卉的自生自灭
我栽培的花朵,不结任何果实
可我依然用心血,经营这片爱情
死后,我会把自己埋在这座花园里
我的灵魂,为这片花海守灵
你不要惊讶,如果我的棺材时时挪动
那是我的花朵,一次次拉我转世
一个夜游症的狱友从顶层床上恍惚下来,在我的舞步中穿梭,多少次和我撞上,又踉踉跄跄地在狱室里绕圈,突然她像女高音一样呐喊,“上帝为你的罪孽死在十字架上,可是你并没有被宽恕。”
第二天早晨,我父亲又从华府飞来保释了我。
送我回到家,他挥着一打报纸,对我无可奈何地摇头。大报小报上,我被捕的照片登在头版,华裔财政部长的女儿成了白雪公主毒品大王的后台。如果罪证成立,我面临二十年徒刑。
我父亲说,你一个星期被捕一次,我看我辞职当你的律师,时间都不够。
我只能对父亲说,运气不好,串门都能串出终生监禁。
父亲对我说,你到底什么时候不让我操心?我整天提醒你,交友不慎,交友不慎,交友不慎……要交志向远大的人为友。
我笑笑,“韦恩说他要竞选总统。”
父亲说,“韦恩是异类,理查德是异类,我教子无方,辛辛苦苦栽培你,怎么你却集异类之大成?”
从小,我没有童年。我的童年是从鸦片战争开始的。为了让我不忘我是中国人,父亲为我请了四位华人教授,一位教我中国历史,一位教我中国哲学,一位教我中国文学,一位教我中国艺术。不,这还远远不够,母亲使我浸泡在世界文学的浴缸里,让我用原文饱览英国文学、法国文学、俄国文学、德国哲学,美国文学、日本文学、拉丁美洲文学,没想到我却成了异类。我的哈佛同学曾经预言,书读得越多,人越危险。
我无可奈何地说,“理查德是一场恶梦,我从这场梦里醒了。我不知道我能醒多久。”
父亲半信半疑,“希望你这次真的醒了。”
我长叹一口气,“我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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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你放在玫瑰床上全 http://www.xshubao22.com/2/22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