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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骗我。
听话,我知道你要吃开花馍好久了。
两个人朝外走,两个单薄的背影。
陈锋忽的站起,双手拎起了椅子,潘云飞起身将他抱住。
姑娘和男孩已经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中了。
陈锋在挣扎,脸通红。
老哨问:咋啦?
陈锋说:他打过我,大毛建立我仨被踢进了河里!
黄老歪也霍的站起,右手在脖子上吊着,左手拿椅子。
潘云飞说:老歪,坐那!
饭店营业员和客人都看着他们,惶恐的表情。
陈锋坐那了,呼呼喘气,黄老歪也坐那了,大家都看着潘云飞。
潘云飞说:我欣赏他,我俩今生肯定有缘。
在往左玉梅家回去的路上,陈锋说:老哨,这两天你找找电影票,领我姥姥看看电影。
老哨说:日。
潘云飞说:日啥日,你头没烂。
老哨勉强的说:那好吧。
陈锋说:算了。
这一带没有路灯,如水的月光,放眼是风吹树动。
夜凉是一天天感觉到了。
几天以后连绵着下雨,街上有些人穿起了长袖。
潘云飞陈锋黄老歪他们拆线了,黄老歪不听医生的,把胳膊上夹板也给扔了,活动一下,感觉还勉强。
咱去给玉梅大姐弄点金鱼吧,她喜欢金鱼。潘云飞说。
那现在就去。陈锋说。
潘云飞他们七个人,骑着三辆自行车,晃晃悠悠朝公园去了。
公园有养鱼池,高高的围墙围着,上面光闪闪插着玻璃。养鱼池换水有条通道,流进湖里面,经常就有一些鱼漏出来。每逢换水时候,就有一些孩子,站在通道口,哗哗的水中捉鱼。
潘云飞他们进公园没买票,箭一般就骑进去了。
来到湖边,几个孩子拿着网,拿着塑料袋,在等换水时间到来。
黄老歪过去,把他们网和塑料袋收了。两个碗口大的纱网,潘云飞拿一个,陈锋拿一个,塑料袋有三个,其他人分拿了。
然后七个人又出了公园。
卖票的见他们又呼啸着出来了,骂一句。
离公园门口不远,墙壁上开了窗,是鱼池卖鱼的窗口。窗口里面摆了许多盆子,各种金鱼分盆陈列。
两个大汉和一个妇女坐在里面。
潘云飞伸头朝里看,见没有水泡,就说:俺要水泡,二十条,要池子里大的。
妇女说:小屁孩,有那么多钱没?
潘云飞说:老师要的,咋没钱,快去捞吧。
见他要的多,三个人都拿着网朝后面池子走。
说时迟那时快,潘云飞和陈锋同时下手,两张网伸进两个盆里,一旋,鱼就一网打尽了。后面黄老歪他们挤过来,两手撑着塑料袋在盆里盛水。
等一个大汉转身发现,两网鱼已经进了塑料袋。大汉大喝一声,三个人转身就朝这边奔,陈锋又是把网一旋,第三个盆空了。
七个人坐上三辆自行车,掠地而去。
(26)
郊外的一条小河,很窄,两岸青草夹过来,有些地方几乎覆盖。
顺河是弯曲的土路,两排杨树延伸。
四周是广袤的原野,有零狗,有群羊,忽隐忽现。
闻天海十几个小青年坐在这里,压塌一片青草。
香烟的烟雾缭绕着。
闻天海双眼乌青,昨天赶公交,趟了余三地盘,被打了。
白杰是余三靠山。一个说。
白杰我听说过,在公交警察里面混的最好,他们打流贼,就咱这种,余三他们啥时候都没事。另一个说。
白杰我和他握过手,他爹是市局办公室主任。闻天海说。
那小子还会往上爬的。又一个说。
回头咱也得多结交这类人,硬打硬拼出事了没人捞你。闻天海说。
刘七认识这方面人多,回头叫他介绍。大家说。
靠他妈余三等着,他侮辱我那句话我永远不会忘!闻天海说。
大家都说靠他妈。余三他们一帮子修理闻天海几个后,指着闻天海骂:农村老大孙,再别踏进市区,见一次打一次!
天海,我朋友那事咱啥时候去帮忙?一个瘦子说。
你不说我忘了,现在去。
一伙人从草地上爬起来,簇拥上了小路。
到了村口,多数人站着,几个人去村里推自行车。村口站着几个说闲话的妇女,见了他们,都散了。闻天海是这一带出了名的闻大癞子,惹不起。他爹闻老根,文革时武斗致死人命,文革结束后一直在监狱服刑。他两个哥哥也在监狱,一个强奸,一个盗窃。还有一弟一妹,妹妹痴呆,弟弟却正直,老师说,他弟弟和他们好象不是一窝。
早些年村里许多小孩都被这样凌辱过,闻天海拿着木棍,让小孩趴母猪身上,闻天海说配种开始,哈哈哈。
时候不大,一辆车两三个人,他们朝市区进发了。
一律是沾满泥巴的破旧的加重车。
碰见余三咋办?瘦子说。
碰见再说,靠他妈,他混的再好,咱也不认了!闻天海说。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了一片工人居住区,在路口处扎上车,散到了路两旁。
这里很安静,人们都上班了,一排一排的平房上有麻雀在跳跃。几个孩子拿着弹弓猫过来,麻雀轰的飞了。
远远能看到老人闲散的影子。
那个瘦子进去了,闻天海他们蹲了下来。
不久瘦子领了一个矮子出来,跟闻天海说了几句,矮子又走了。
一枝烟燃尽,道路上有人奔跑而来。前面是披头散发的矮子,后面狂追的是两个高个。
来到近前,闻天海他们呼啦站起,两个高个煞不住脚,被圈在了当中。
闻天海冲上来,挥拳打翻一个,大伙一涌,又一个被打翻了。皮鞋步鞋朝脸上胸脯肚子上一阵乱踢,两个打滚的人血流满面。
停了手,空出来,两个高个躺在地上呻吟抽搐,身上没有一处不是脚印了。
哪个是吴少侯?闻天海问。
这个。矮子一指。
吴少侯正在蠕动,被闻天海上来,踩住了血脸。
你服不服?闻天海问。
不服。吴少侯说。
我再问一句。闻天海一用力,吴少侯脸踩变形了。
不服。吴少侯声音发嗡。
好样的!闻天海给同伙做个手势,有人递给他一块砖。
一砖拍了上去,吴少侯身子一下又软了。
不想头破血流的吴少侯竟然猛的站起,吓闻天海一跳,看着他摇晃着朝东边跑。
闻天海大步赶上,一砖拍翻。吴少侯不动了,头侧枕着地。闻天海骑上去,照头猛砸。
血是一小股一小股的潲,吴少侯头皮开裂无数口子。
最后闻天海听到吴少侯蚊子一样的声音:我服……
矮子领着闻天海他们离开了这片工人区,找地方吃饭去了。
吴少侯和另一个高个头上裹着纱布,当天晚上就去找了过去的伙伴。
吴少侯说:你给我找到潘云飞,陈锋也行。
结果这个人通过另一个打听到左玉梅家,几个人赶去了,没找到。
左玉梅和几个女人在看电视,九寸小黑白,狄爱国给背来的。
不知道他们去哪了,这几天来去匆匆的,在组织人马。左玉梅说。
又和谁弄上了?吴少侯说。
左玉梅这才仔细打量他们:以后别来这儿了,他们换地方了。
几个人又去找六指。
六指犯案,据说躲在小顺家。一个说。
大家七转八转,来到了小顺家那片平房。这里漆黑一片,几许微弱的灯光从窗口里打出来。
夜深了。
马路牙子上坐着一排黑影,有烟头闪烁。
吴少侯几个走过来,一道手电光芒射出,在他们脸上移动。
哈哈,这不是吴少侯吗。黑影里面说。
吴少侯听出是六指声音:六指,正找你。
手电灭了,六指站起来。
我挨打了。吴少侯说。
挨打想起兄弟来了,平时干什么去了。六指说。
帮不帮吧,过去那么好。
正闲的蛋疼,咋不帮。你先说说你最近发的啥财,听他们说你和几个老油条出入缅甸,倒腾玉玩?
啥都倒,今天出来的匆忙,明天给你拿个玉佛。
哈哈收到,说吧,谁欺负你了,咱现在去面他。
大家乱糟糟站起来,有一二十个。都是这片孩子,大家分头回家抄家伙,推自行车,重新汇集了。
一哨人马上了路。
那片工人区,也是黑灯瞎火的。路当中站着十几个人,是闻天海他们,都喝多了,有两个差点打起来,其他人在劝。
好容易劝开了,矮子和他们送别。这时候一群黑影冒了出来,跳下自行车,抄家伙直冲过来。
顷刻间有人倒地,闻天海那帮人轰的都散了。
遍地是追打的影子。
六指一棒打在小顺头上,发现打错了,在小顺回头看时,干脆又是一棒,把他打栽。
小顺眼一黑,混沌了一会。六指早跑没影了,六指知道小顺没有看到他。
战斗很快结束,大家气喘吁吁捉回来几个,押到一片林子里,开始拷打。
知道了闻天海的名字。
(27)
两天以后的一个傍晚,六指小顺纠集二十多人背腰插着短棒去河堤集结。快到河堤时,见吴少侯骑辆当时很稀有的铃木A100摩托,背后带着个三角眼的陌生家伙。
吴少侯没停,打声招呼就过去了。背后那双三角眼瞟过来,很歹毒。
河堤上青草萋萋,树木遮天,暮色渐浓。
那一道河水闪着亮光走过。
六指小顺他们迎风而立。
东边又上来三十几个人,飞快而来。前面走的是陈锋。
两帮人照面,多数陌生,相距着站了。
这都是学校的。陈锋告诉六指。
云飞呢?小顺说。
暮色苍茫中陈锋朝西边一看,说:来了。
那边黑压压过来一片,也有三四十个。潘云飞黄老歪老哨走在前面。
彼此一招呼,三帮人马站定。
爱国还没来。陈锋说。
高四儿也说要来的。老哨说。
再等五分钟,不来就走。潘云飞说。
六指看手表。他们几乎都没表,六指这块手表是上海牌,夜光的,一次掂包的战利品。
五分钟眨眼就过去了。
陈锋,今天是你们负责自行车,都骑了吧?老哨说。
每人一辆。陈锋说。
走吧。潘云飞说。
三帮人马汇成一处,浩荡朝东边涌去。
快下河堤时,一帮黑衣人骑车闪了出来。一律黑短袖,黑裤,左手白手套。
狄爱国那帮贼来了。
他们带来了一箱白手套,大家分发了,还多余一些,扔了。
免得打错人。狄爱国说。
当时六指就看了小顺一眼,那眼光让小顺很是思量了一阵。
现在不用戴。潘云飞说。
哈哈,我们一帮戴,象夜袭队。狄爱国说。
象开了闸的河水,人流从河堤高坡处涌下。
这是一场君子战争,双方约好了。刘七有恃无恐,就约在自己家门口。离刘七家不远有条路叫响水街,很僻静,刘七就是在这条街一举成名的,他们在这里成功伏击了当时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八零年这人因杀害警察抢夺枪支被枪决。
此时幽暗的街灯下,树木笼罩的墙根,朦胧了一片黑影。大家或蹲或坐,屁股下面是砖和木棍。
刘七和三个人抽着烟,站在马路牙子上,指点江山。
他们来了。刘七说。
响水街西头,先是十几个影子,接着是铺天盖地的人流,白手套晃动,棍棒迎风挥舞。
海啸一样漫卷过来。
刘七不战自溃,力量太悬殊了,刘七只有三十几个,何况对方是玩命卷来。
如丛林中惊飞的鸟群,呼啦一下,无影无踪了。
潘云飞他们这一百多人气没处撒,棍棒一路打去,打到灯火通明处,正是附近地痞闲人们打牌的街道。总也有一百多人,散布在一个个灯光雪亮的电线杆下。潘云飞他们掩杀过来,见一摊打一摊,风卷残云打空了一条街。
第二天这里冒出几十个纱布裹头的,很快被人们戏称为白头帮。
刘七被小孩们接连横扫的事被道上人传成了笑料,刘七恼羞成怒,准备网罗豪杰,来一场大规模的决战。
许多年后,人界中年的潘云飞从监狱里出来,那时侯刘七已经大红大紫,闻天海在道上一手遮天。闻天海给衣着质朴的潘云飞接风洗尘,在一个豪华的带舞池的包房里,大家酒过三旬,菜过五位,刘七说了一句话。
云飞,你不得不承认,你这人生是失败的。
潘云飞拍了桌子:自己兄弟从来不论成败,你不是我兄弟,过去不是,今后也不是!
刘七冷笑:你好自为之,现在不是过去那种混法了,监狱一天,外界一年,你早就跟不上形势了。
潘云飞一杯酒泼到了刘七脸上。
闻天海一言不发,面带微笑。
潘云飞身边一左一右坐着楚建明和黄老歪,两个人也是一言不发,闷头吃菜。
刘七身后站立的马崽抖出雪白手巾,给刘七擦脸。
面无表情的刘七拨了手机。
包间门被推开了,进来十六个青年人,一色的黑西装,平头,身材剽悍,齐刷刷占立了。
刘七说:给我赔礼。
潘云飞说声好的,站起来刷的抽出了手枪。楚建明和黄老歪也同时抽枪在手。
闻天海一串大笑,过来抱住了潘云飞:云飞,我的好兄弟,这是干啥呀。
扫荡刘七以后,平静了一段日子,天还是那样的蓝,街道树木葱郁。
这是一片道路狭窄的居民区,房屋参差不齐,看不清颜色的砖墙缝隙深陷,偶尔有人开门,吱呀声刺耳。
这一带叫水云里,潘云飞家就在这里。潘云飞虽说还时不时在这一带出没,但没有回过家。
潘云飞家是两间年久的平房,上面又自起了一层,狭窄的木楼梯裸在墙壁上。
此时是晌午,潘云飞的父母,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并排坐在门前破旧的躺椅里。老两口虽说六十左右,但和八十没有区别,沉重的生活让他们过早的进入睁眼是一天,闭眼又一天的心态。
还有几个老人,大家默默无语,彼此感受着时光流逝。
潘云飞曾在一次喝酒时流了泪,潘云飞说:每次想到我父母他们,早上起来等晚上,晚上睡醒是早上,一辈子受人白眼,就到头了,我就觉得人活着真没意思。我不要这样活,我要轰轰烈烈的,我不能白来这一趟!既然到了那一天是死,那还不如早死,趁着有力量,顶天立地走过去!
潘云飞的姐姐推着自行车回来了,是一辆破旧的昆车。车把上挂着两塑料袋蔬菜和面条。
潘云飞的姐姐叫潘祖国,比潘云飞大八岁,二十五六了。她那时侯一直想改名字,可去了几趟派出所,不是这原因就是那原因,一赌气不改了。
潘祖国谈了几次恋爱,都吹灯拔蜡了,为此她很忧郁。最近又谈上一个军人,很满意,可烦心事马上就来了。
前面谈的那个脾气暴躁嗜酒如命的工人又要和她和好,纠缠不休。
那个工人五大三粗,经常拎小鸡一样掐着她脖子把她拎起来。
前些时工人喝多了,又来闹事,掂一瓶汽油,说要点她家,被邻居报了警,派出所抓走拘留了。
眼看又快放了。
潘祖国那天碰见潘云飞和黄老歪,说了这事,潘云飞说不管,咱爸不要我,我也不要咱家,脖子一拧走了。
潘祖国说:爸,妈,我割了五毛钱肉,今天中午咱做卤面吃。
父亲说:发工资了吧。
潘祖国说:恩,三十二,我还留七块钱啊。
母亲说:你多留点。
潘祖国说:不。
喷香的卤面做好了,潘祖国剥了蒜头,给父母盛面。门口一黑,那个工人进来了。
工人把桌子踢飞,屋里乱砸一气。
临走时工人说:你不跟我,以后你家没安生日子,明天我还来,我天天来!
愁云密布。
奇怪的是第二天这个工人没来,又过了些日子,这个工人消失了一样。
父亲长出口气:也许他迷途知返了。
工人砸潘云飞家的当天晚上,黄老歪和三个男孩摸回左玉梅家,潘云飞他们正围在那里看电视。
我们四个把那工人收拾了,腿打折了。黄老歪说。
潘云飞站起来就把他抱住了。
云飞,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着家人,别看你嘴硬,谁不惦记着家人。黄老歪说。
潘云飞把他勒紧了。
后来狄爱国回来,听说这事,就说:老歪躲一阵吧,过几天我去找那工人,花点钱。
黄老歪说花啥钱,他根本不认识我们。
狄爱国笑了:那就好,云飞,造纸厂老边那边也基本认了,今天他们告诉我的,你螺丝刀戳他那事也基本算完了。
潘云飞说:净几吧乱花钱。
狄爱国说:混社会只有这样才能长久。
黄老歪说:爱国,你给我买的汗衫呢?
狄爱国说:快几吧球天冷了,明年再说。
黄老歪说:我日!
狄爱国说:对了,老财出事了。
大家看着他。
狄爱国说:就那次陈锋喝稀饭出来,我接风,在酒店给咱们烟的那哥。靠,就一拳,把人打死了。有的人就是背,轻易不打,一打就死人。直接砸上脚镣扔看守所了。
大家都笑,说有个叫老巨的,也是一砖把人闷死了,真背呀,就象上床,连瘾都没过,哈哈哈……
(28)
夜色漆黑,风一阵紧似一阵,李智斌和两个公安躲在隐蔽处。
他们是来捉韩小的,有人匿名举报,韩小的妹妹得了怪病,一出血就止不住,现在举债求医,韩小午夜回来送钱。
李智斌他们已经隐蔽了两个小时了,眼看午夜来临。
秋蚊子隔着衣服把他们叮起了满腿疙瘩。
会不会已经来过走了?一个胖公安说。
走了也得守一夜。李智斌说。
智斌,你说这事跟拐拐四有牵连没?另一个瘦公安说。
不好说,不过拐拐四绝对身背大案,就是没有突破口。他那个同伙已经谨慎的接触咱们这边了,可惜被韩小杀了。李智斌说。
抓起来使劲整,不信拐拐四是铁打的。胖公安说。
他们还就是铁打的,几次了,皮都扒几层了。瘦公安说。
如果韩小真和他有牵连,这次他跑不了。李智斌说。
也不好抓,那帮人本来就居无定所,一有风吹草动,四面飞。胖公安说。
那时侯市中心一座建筑上有个古老的钟,夜深人静时,悠扬的钟声传出好远。这时候钟声又敲响了,平静了片刻,一个黑影冒了出来,胸前挂个包。
是他。胖公安说。胖公安是这里的片警。
三个人做好了抓捕准备。
时有时无的月光中,韩小双眸炯炯发光。他帖着墙根走来,影子闪的很快。
突然就被扑倒了,李智斌大喝:公安局的,不许动!
韩小和他们死命搏斗起来。
几分钟里,硬是没把他按住。突然韩小身子软了,口吐白沫栽倒在地。三个人失了重,一起压他身上。
瘦公安划亮火柴,在韩小脸上照了照,见有莫名的血迹,这时候才发现他头烂了,三四个窟窿,头发粘在一起。
过来前他斗殴过。李智斌判断说。
胖公安在他鼻孔上探了探,没气,慌忙去摸他胸口,可韩小僵硬的双臂紧紧抱着胸前的包。
包里肯定是钱。瘦公安说。
我去拦个车,先送医院再说。李智斌大步离开了。
等李智斌在路口消失,蹲在地上的胖瘦两个公安吓了一跳。韩小一跃而起,拔腿就跑。
两个人起身就追,追了五六米,瘦公安把胖公安拉住了。
不用追了。瘦公安说。
胖公安大口喘气,迷惑不解。
瘦公安笑了。
只听前面扑通一声响,韩小在地面消失了。
呵呵,你忘了,来时你领我们熟悉地形,前面那个窨井没盖,他笔直跑过去的。瘦公安说。
两个人来到窨井口,蹲下来,瘦公安又划火柴,但看不分明。
等智斌来吧,估计这家伙摔的差不多了。胖公安说。
李智斌在离这里百十米处拦车,车辆稀少,还没拦到。这时候他看到不远处窨井盖被顶开,一个人满身泥水爬了出来。他以为是要饭的,没在意。
这个人一瘸一拐朝南边走,隐入了夜幕。
后来李智斌大发雷霆:你们应该知道的,他从小在这里长大,这里就没有他不熟悉的东西!
三个人朝那边飞奔而去。
韩小又拐了回来,黑暗中拍了两下门,然后把包隔墙扔了过去。韩小家是平房,有个小院子。
寂静的巷子里,传来韩小妹妹的失声痛哭,可能被人捂了,哭声嘎然而止。
韩小倾听了一会,蹒跚而去。
又是一天黎明到来了,一条被人泼过水的窄街,一家早餐点,包子油条稀饭茶鸡蛋。
拐拐四刘九斤四五个人围了张桌,头凑在一起吃饭。
他们都穿上了长袖衬衣,袖口领口都系着,衣冠楚楚,皮鞋是照人的亮。
今天去外地吧,最近公安跟疯了一样。刘九斤说。
晚上走,北上,顺路搞几票。拐拐四说。
韩小也见不到了,我觉得应该弄死他。一个说。
弄死也可以,不过也无所谓,一推二五六,谁让他干了,最多判几年。咱们他妈都是抗打的人,哈哈。拐拐四说。
一帮子二十来岁的小青年并成一排走了过来,把路都遮了。是陈万里陈万明他们。陈万明抬脚一踢,一颗石子飞起,正打在拐拐四饭碗上。
儿子们,过来一下。拐拐四看着桌上的石子。
陈万里脸色一下子变了,几步跑过来,哈着腰赔笑。
大哥,不是故意的。陈万里说。
你把它吃了。拐拐四用筷子夹起石子。
陈万里毫不犹豫,抓过来就吞进了下去。
滚蛋吧。拐拐四说。
陈万明一帮子站在不远处,陈万明嘴里咬着没有点燃的香烟,侧目而视。
已经有人告诉了他,那个狮子鼻和棺材头就是名声显赫的拐拐四和刘九斤。
奶奶!陈万明一脚把一个同伙踢蹲了。
路口处,陈锋他们屁股离座蹬着自行车,头朝这边望着,一闪而过。
(29)
刘七要和潘云飞他们一决雌雄。这些天家门口见不到他影子了,辖区派出所几次找他扑了空,他的女友也是找他找的团团转。
他的女友是一个爱穿红衣服的漂亮姑娘,刘七为了笼络弟兄们,很少带她。
后来这个姑娘吃尽了苦,刘七一路找女人找下去,直到结婚,这个姑娘也没有摆脱刘七的控制。
刘七这些天一直和曹过在一起。曹过老江湖,脸皮厚,穿针引线,他们见了车站的大头,市里的巴运动,城乡交界处的陈万里陈万明,最后还找了余三。
大家都答应帮忙,余三也是不记前嫌模样。
余三说:难得大家在一起聚一聚,嘿嘿,这次是群英会。
刘七做东,各路豪杰聚首,道上是风雨欲来。
澡堂里许多人议论,潘云飞他们真有面子,潘云飞团伙名字在这一时期被人广泛传播。
通过中间人,刘七和潘云飞约了时间,九月一号晚八点,团结公园人工湖边见高低。中间人没有暴露刘七实力,怕惊飞潘云飞。
其实潘云飞他们已经得到了很多传言。
此时已是八月下旬,时缓时骤的雨落了几天,天空凉飕飕的。
一条小街,几蓬小树油亮,有黄油伞缓缓移动。
潘云飞陈锋黄老歪几个人蹲在屋檐下,看那雨水飘荡。
他们是来堵人的,已经蹲了好久。左玉梅说给我修理个人,也没问原因,他们就来了。
几个人衣服都塌在身上,头发湿漉漉帖着头皮。
路口蒙蒙的几个人走来,也没打伞,步履飞快。
是余三他们。潘云飞冷冷的说。
对方溅着水就过来了。
小几吧孩。余三说。
潘云飞陈锋黄老歪头侧着,看雨水。
靠你妈这会儿哑巴了?是不是听说啥了?余三说。
潘云飞一跃而起,左胳膊肘把瘦小的余三勒住,右手从腰间抽出一尺长的螺丝刀,顶上了余三咽喉。
螺丝刀前端磨的锋利。
潘云飞说:我警告过你,你骂我啥都可以,但不能骂靠你妈!
陈锋黄老歪依旧蹲着,依旧看那雨水。
余三的几个同伙措手不及,呆在那里。
余三说:你发疯了。
潘云飞说:你再骂一句。
余三说:有种!
潘云飞说:你再骂一句。
余三说:你会后悔的。
潘云飞说:啥几吧大哥们,滚比!
余三踉跄着,被潘云飞搡出好远。
陈锋黄老歪此时也抽出螺丝刀,侧着头,在雨地上划拉。
余三几个悻悻的大步离去了。
潘云飞他们要堵的那个人躲起来了,他远远的眼见了这一幕,他猜测这几个凶猛的半大孩子是奔他而来的。
买张票,他回了老家。
过了两天,傍晚,潘云飞陈锋黄老歪狄爱国一帮七八个在泡馍店吃泡馍,被余三得到消息,也懒得等九月一号了,摔二三十人赶来,抄着一米来长的木棍。
潘云飞他们翻窗而走,余三他们没处撒气,把泡馍店砸了个一塌糊涂。
半夜时候余三打探到左玉梅处,五六十人围了那楼。
双方对峙,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潘云飞手握板斧,陈锋黄老歪持菜刀,后面人拎板凳,守着房门。
后来院里两个老头大喊:派出所来了!
余三他们四面散了。
潘云飞陈锋黄老歪一帮子借着夜幕出了屋门,翻墙走了。
左玉梅被派出所带走审查,她家不能住了。
高四儿给潘云飞安排了住处,是一片老旧的平房区,种植着许多藤蔓植物,胳膊粗的老丝瓜不小心就碰了头。
房屋面积很小,不过很僻静一个去处。
这一个夜晚陈锋独自一人走在灯光昏暗的街头,在地摊上买回了一捧杂志和书。
陈锋和潘云飞就是这个时候迷上了金庸。黄老歪不识字,偶尔听他们讲讲,也是听的热血上涌。
高四儿在这个晚上找了余三。高四儿和余三有交情,互相挺佩服的,都是手艺超群之人。
已是半夜,两个人蹲在余三家门前的马路边,没有灯光,漆黑的夜幕把他们笼罩着。
只有烟头闪烁。
高四儿说:云飞是我兄弟。
余三说:四儿,这次没完了。
高四儿说:不给面子?
余三说:三哥任何面子都给你,就这个不给。
高四儿说:那好吧,不勉强。
余三说:九月一号是潘云飞他们结束的日子。
高四儿说:我会去的。
余三说:四儿,你别去,你应该知道刘七这次都约了谁。
高四儿说:云飞是我兄弟。
余三说:给你透漏个关键的,外人都不知道,小红袍这次要来。
高四儿说:不可能。
余三说:你一定要相信,所以你不能去,细节我就不说了。
高四儿说:那我走了。
高四儿回了潘云飞住处,几个人都还没睡。
高四儿阴着脸,把情况说了。
别去了。高四儿说。
潘云飞侧脸看陈锋,陈锋一条腿耷拉到床下,一条腿支着床帮,双臂抱着腿,脸被双臂遮了一半,目光凝神的停在角落。
潘云飞又看黄老歪,黄老歪双腿支床,双臂箍着双腿,头侧着,看不出在想什么。
潘云飞说:男子汉大丈夫。
黄老歪说:唾沫就是钉。
陈锋说:管谁。
高四儿说:日!你们这群杂种!
(30)
八月末这天清晨,吴少侯还在和一个女孩子蒙头大睡,闻天海来敲门了。
那次打架吴少侯主动找人和闻天海疏通,成了朋友。吴少侯就是这样人,气一撒,再打听了对方名头,就千方百计和好。
睡眼惺忪的吴少侯赤条条起来开门,闻天海闪进来。
床上的女孩翻了个身,裸露着白皙丰润的后背。
吴少侯找烟,烟盒扁了。
你去买一盒吧,我也没带烟。闻天海说。
吴少侯提上长裤,衬衣半披着出去了。
回来时候,屋里扑通扑通的,吴少侯推门进去,闻天海在床上骑着那女孩,女孩赤身裸体,拼命和他撕打。
吴少侯冲上前来,抓起女孩头发,恶狠狠几耳光打上去。
闻天海呼哧着下了床,不知道吴少侯什么意思。
吴少侯骂女孩:靠你妈你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是我生死兄弟,他只要喜欢,我金银山都给他搬过去,何况你这个比养的!
闻天海血热了:少侯,以后有啥事,我闻天海赴汤蹈火!
吴少侯说:今天你给我伺候好他!
女孩哭了。
吴少侯说:妈惹急了不要你了!
吴少侯锁上门走了。
他没走远,就在附近闲逛,还在一个小吃铺吃了稀饭油条。后来他看到了矮子,没有矮子他还不会认识闻天海。
吴少侯说:眼子头你干啥呢?
自从吴少侯和闻天海瓜葛上,矮子就没了脾气,吴少侯有钱。眼子就是面蛋,内奸,被人鄙视的那种,但矮子认了。
矮子说:我去找体育场老郑,他说给我介绍个工作。
吴少侯说:介绍你加入国家篮球队。
矮子心里说:介绍我去靠你妈。
后来吴少侯就看几个闲人下棋,再后来闻天海就出来了。
闻天海脸色潮红,眼光迷离。
吴少侯问:干了几火?
闻天海说:四火。
吴少侯说:日,还是你厉害!
闻天海说:咱俩是亲兄弟了,啥也不说了,我还有事,要过去。
吴少侯说:喝两杯再走,眼看中午了。
闻天海说:我找刘七一下,明天有一场血战。
吴少侯说:跟谁?
闻天海说:回头告诉你,我明天晚上还来啊,让那小妞等我。
挺进路上,一家国营餐厅,刘七曹过在请白杰他们吃饭。白杰他们四个公交公安,制服敞着,没带帽子。
刘七一个小兄弟,赶公交车,赶的是余三团伙不常上的几路,出事了,被抓个现行,刘七曹过是来说情的。
办案公安也在,他说听白杰的。
白杰不吐口,曹过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拎个袋子,里面是八条登喜路。
你们四个拿着抽吧。刘七说。
头那一关还得过。白杰说。
没问题,一会曹哥再去拿四条。刘七说。
靠,这回劳教他,至少满罐。白杰说。
还靠兄弟多费心了。曹过说。
晚上吧,下午我做工作,晚上你们去领人。白杰说。
白哥就是爽快,喝酒!刘七站起来举起了杯。
酒席吃了一半,闻天海摸来了,闻天海那三角眼一扫就扫见了白杰,走上去握手。
白杰傲慢的看着他。
白哥,你忘了,咱俩见过面,那次在澡堂,七哥介绍的,我叫闻天海。
想起来了,你这货三角眼很特别。你来晚了,自罚三杯吧。
曹过倒酒,闻天海三杯捏一起,一饮而尽。
滴酒没洒,可以啊你。白杰说。
是一个敢打敢拼的小兄弟。刘七说。
坐那吧,咱划会拳。白杰说。
后来大家喝的醉醺醺,互相乱说话。闻天海问起明天的情况,刘七告诉他,都约好了,并说出了小红袍会出现。
闻天海搓着手,满面红光,大声打喷嚏,很兴奋。
明天干啥?白杰问。
大会战,大头,运动,余三,陈万明陈万里都要来。刘七说。
对方是谁,惊动这么多司令?一个公安抠着鼻屎问。
你们不认识,都是小几吧孩,不过狂的很,鬼神不认。刘七说。
知道是谁了,潘云飞陈锋黄老歪狄爱国。白杰说。
你咋知道?曹过说。
靠,别人传的。白杰说。
酒席是在二楼吃的,散席时,曹过陪白杰他们先下去了。刘七等闻天海,闻天海这时候才狼吞虎咽起来。
靠,刚才一口菜没吃,都好菜啊!闻天海说。
慢慢吃,没事。刘七剔牙。
后来闻天海吃饱了,两个人来到窗口,朝外看。
挺进路上车水马龙,这里是最繁华的地带了。
七哥,咱俩磕头吧!闻天海突然说。
干啥?
磕了头就是生死兄弟,挺进路作证!
好,磕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世事难料,十几年后,已经呼风唤雨称霸黑道的闻天海和刘七,就在这条挺进路上,当然那时侯已经拓宽改造易名了,被金盆洗手的陈锋持五连发猎枪一一索命。
傍晚时分,风起处,小红袍妇女腚山本五十六三人在车站露面了。
小红袍俯视众生。
忙碌着的大头他们围了上来。
兄弟,你们回来了。大头把小红袍抱住了。
小红袍略微一抱,是个意思,又推开了。
见面礼。大头从裤兜掏出厚厚一摞钱,分成三份,给了他们。
小红袍三人目光平视前方,一个秀丽的女子款款走来。
肖晓来了。大头说。
小红袍冷峻的目光开始柔和。
明天公园有一场灭人战,刘七,曹过,运动,余三,陈万明陈万里我们都去,是不是你也要去?大头说。
小红袍依旧看着前方:你们这帮人集合起来好打我了。
哈哈,这次确实是无人敌。大头笑。
那我还去干啥。
多少兄弟都想见见你。
小红袍把大头一推,飞奔过去,肖晓也飞奔过来,两个人紧紧拥抱了。
那时侯当众拥抱是电影里镜头,小红袍说,谁看不惯,我打空车站广场!
灯光中,肖晓的泪光闪烁。
妇女腚和山本五十六默默走过来,离他们两三米处,垂手而立。
看到你好好的,我就开心。肖晓说。
小红袍用雪白的手帕轻轻给她擦眼泪。
那个男青年现在纠缠的紧了,我妈逼婚。
你憔悴了。
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我知道。
没有一个男人比得上你!哥,你说你爱我,一辈子爱我!
晓,我爱你,我小红袍今生今世不会再爱另一个女人。
哥,那我搬到单位去住。
好的。
挥挥手,小红袍几个走了,大头他们唏嘘着。
小红袍和肖晓去看了小红袍父母,昏暗的灯光,陈旧的摆设,老两口抚摩着小红袍和肖晓,眼里满是泪花。
默默无语。
快走吧,你们快走吧,我们心都到了嗓子眼。母亲开始推他们了。
小红袍悄悄把一摞钱放到了柜子上。
屋外是一片漆黑,妇女腚和山本五十六一人把一头,警觉的注视四周。
(31)
九月一号早上开始下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天,没有停顿的意思。
天地一片苍茫。
这是一片藕塘,肥大的叶子上,圆滚滚的水块。有燕子掠过。
当时城市的四周很多这样的藕塘。
藕塘后面是三间低矮的房子,草泥顶,土坯墙。
四周的植物是一蓬蓬的青绿着。
陈锋和黄老歪坐在藕塘边,屁股下面垫着藕叶,头顶是一棵不知名的树,伞一样撑开去。
他们是来找李勇的,李勇的家就是那三间房。
李勇十四岁和成年人斗殴,一柄铁叉刺过去,伤人致死,先是少管,后来进了成人监狱,然后是漫漫的刑期。
狄爱国听人说他回来了,有人看到了他,很瘦,很高,电线杆。说是保外出来的,他患了严重的肺结核。
李勇母亲在喂猪,告诉黄老歪,李勇一早出去了。两个人就坐在藕塘边,开始等,一等就等到了中午。
再等半小时,再没他影,咱就回去,我下午还要集合学校的兄弟。陈锋说。
中,再等半小时。黄老歪说。
李勇长啥样?
细高挑,小眼,厚嘴唇,那货绝对是条汉子。
你们早就认识?
靠,大概十一二岁认识的,那次赶集,李勇家来卖树,我们打了一架。
老哨也不识字?
识个吊,俺门口过去都是拉车工,老辈就没几个识字的。老哨俺俩九岁就不上学了,不象云飞,还上到了初中。
云飞其实很聪明。
这我承认,他拳头硬,脑子也好使,不象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小红袍你见过没?
见过两次,靠,他都快成我偶像了,长的那个帅。他过去其实不孬,打架被拘留十五天,上铺指使他们几个用鞋帮敲一个犯人膝盖,天天敲,结果那个犯人被敲成了脉管炎,截去了一条腿。指使的那货有后台,没事,敲膝盖的犯人前后有许多,家里多少都有点背景,只判了小红袍一个,五年。出来后小红袍极度仇视社会,几年下来,称王了,日。
泥泞的路上走来两个十七八岁孩子,头上顶着藕叶,手里拎着柳条,柳条上穿满了大蜻蜓。
这种蜻蜓现在不见了,过去城里也很多。清凉的河面上,它们刷的飞过去。
这种蜻蜓个头大,是平常那种蜻蜓的五六倍。尾巴长而粗,背肌发达,飞行极迅速,一道影子,就没了。
但它们停留时,有些蠢,悄悄捱过去,捏着尾巴就捉了。
陈锋过去也捉,但捉了就放了,他比较爱怜这种动物。蜻蜓咬他手时他就放了。
当时还有一种蜻蜓,比平常那种略小,落那里象通红的朝天椒。这种蜻蜓不好捉,罕见的敏锐。
两个孩子过来时,陈锋看到柳条从蜻蜓背部穿过,有些蜻蜓还在动。
你们捉它干吗?陈锋问。
两个孩子都是龅牙,雷公脸,一脸坏相。
喂鸡。一个说。
你妈比,你管。另一个说。
陈锋跳起来,挥拳打翻一个,一脚把另一个扑通踢进了藕塘。
黄老歪坐那里眯眼看,陈锋扒拉两下手,眼斜着,又坐了。
岸上那个先跑了,藕塘那个爬上来,也水淋淋落荒而去。
你妈比,有种别走!他们远远的声音传来。
黄老歪抽了两根烟。陈锋说:有半个小时没?
黄老歪说:没吧。
陈锋说:没表真麻烦。
雨又大起来时,两个人去李勇家门口推了自行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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