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赋 第 2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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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云苦笑,轻声道:“可这酒你喝了好几杯。”

    是个男人都会知道这一点,因为所有的男人都将目光聚焦在她们这桌。

    唐悦儿脸色微变,扬声道:“什么喝了好几杯?你看错了,你眼睛一定有毛病。”

    这就像小孩子偷糖吃,忽然被大人捉住,就只有耍赖。

    明明满嘴是糖,却硬说没有,明明知道大人不相信,还是要硬着头皮赖一赖。

    谁知萧云只是笑了笑,居然也不再质问下去。

    唐悦儿杏眼圆瞪,恨恨看着这个始终带着一抹微笑的年轻人,她本觉得他笑得不讨厌,现在却觉得他笑得不但讨厌,而且可恨极了,冷冷道:“我问你,这红酒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挂羊头卖狗肉,拿地下工厂的货来糊弄我们?”

    萧云不恼不怒,轻声解释道:“对不起,我们的红酒分为三个档次,‘可观’,‘可品’,‘可赏’。您点的这瓶是‘可观’类的,色泽虽好,味道不纯。如果您要最好的,可以点‘可赏’类的。”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过来给我们说明?”唐悦儿正在气头上,语气依旧蛮横。

    萧云有些无奈,因为刚才给她们点单的是小青,他当然不好意思拿小青出来做挡箭牌,只好顺着她的意思,轻声道:“是我的疏忽,我给您要瓶86年法国的chateauLafitteRothschild,这酒平衡感绝妙,相信您一定会喜欢。刚才路过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今天是您的生日,您喝的这瓶就算我的,这样行吗?”

    绝美女孩有些惊异,推了推眼镜,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萧云,这个平平无奇的侍应生竟然用纯正的法国口音说出了红酒的名字,能在这种三教九流之地听到如此地道的法语,无异于在茫茫大漠中忽见一朵水仙花时的意外惊艳,心潮难免起伏,却很快恢复淡静,如水过鸭背,没留下半点痕迹,转头和俞晴窃窃私语而起。

    一个穷小子还不能入她的法眼,就算他真的内有乾坤,却终究是个要仰视上层的人。

    残酷的现实社会,是根本容不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种天真到乌托邦的幼稚空想的。

    唐悦儿雨过天青,一直紧锁的眉头终于像滚轴画卷般慢慢舒展开来,她本来就不是真正因为红酒的问题而生气,只是找不到发泄点,眼前这个虚伪的家伙服务态度还算好,气就消了大半,再加上他一口流利的法语让她颇为震惊,便点点头。

    千万不要和在气头上的女人理论,她们已经回到了史前一万年,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这话是小亮告诉萧云的。

    箴言,警句。

    萧云微笑欠身,转身离开拿酒。

    “谁惹我们家悦儿生气了?告诉我,我让他在宁州消失。”

    一把嚣张傲气的男声在萧云身后响起,声音虽不大,却给人以一种无形的压力。

    很狗血的出场方式,很小白的出场语言。

    可这话,却不像小商小贩的称砣秤杆,短斤缺两,而是分量十足,霸气凌然。

    萧云不禁停下了脚步。

    第三章 不是同根生,相煎须太急

    《荷马史诗》:神要是公然去跟人作对,那是任何人都难以对付的。

    瘟神也是如此。

    有些人就是这样,无论他们到哪,都为人们所唾弃,一如预示着不祥的乌鸦。

    三个女孩见到冒然出现在她们面前的这名男子,仅余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就像见到了一只报丧不报喜的乌鸦,做不到释迦牟尼点化普罗众生时所说的那样,“笑着面对,不去埋怨。悠然,随心,随性,随缘”,皆是眉头紧锁。

    绝美女孩更是恢复了伊始的冷艳孤高,低头捣腾着昂贵精致的苹果触屏。俞晴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一如暴风雨来临前的阴沉氤氲,连连向唐悦儿使了好几个眼色,示意她去跟这个瘟神交涉,却自顾自地掏出手机,不知在按着些什么。

    唐悦儿无奈寒着脸道:“庞超群,说话小心点,什么我们家你们家的?也不知道恶心。”

    萧云望了眼那个叫庞超群的公子哥,很年轻,却没有过多的轻浮感,看不见半分稚嫩之气,面目俊秀,皮肤白皙,一身名牌阿玛尼,道不尽的潇洒,脸上露出个自以为很迷人的微笑,那种裘马轻肥的侯门气息虽远没有达到令人生厌的程度,却使人不想与其亲近,避而远之。

    庞超群听了唐悦儿冷嘲热讽的话语,并没有半分恼怒,轻轻笑了笑,成熟而绅士,轻声说道:“悦儿,我这不是关心你吗?我刚到,还没找到位置,赶早不如赶巧,不介意我加个座吧?”

    “介意!”三个女孩异口同声地大喊道。

    周围的人都被这一声大喊所吸引,好奇地循声观望。

    三个美女已然成了十里清扬的焦点所在,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惹起一片关切目光。

    庞超群被女生这样干脆利落地拒绝,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颇为尴尬难堪。虽然如此,可他还是能保持住那份固有的稳重老练,咳嗽几声,眼神不时地飘向那个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表情的绝美女孩,满是柔情。

    然而,绝美女孩却心如铁石,视他为透明空气,低头不语。

    “庞超群,这不欢迎你,另找座位吧。”

    俞晴见到绝美女孩的脸色有点愠怒,便开口说道,语气果决,丝毫不留余地。

    “紫竹,你不是说今晚要写毕业论文吗?写完了,然后来这喝酒庆祝?”庞超群丝毫不理会俞晴的冷语冰言,望向那个仍在低头捣腾苹果手机的绝美女孩,脸不红心不跳地转移话题,想和他心中的女神多说两句话。

    这话问得相当有水平,完全符合著名领导力大师沃伦·本尼斯对领导者说话艺术的三个要求:会而不议,引而不发,悬而不决。这两个问题抛出来之后,一来可以探听到她有没有约会,二来可以往下打开话匣子,三来又会使她的心理防线弱化许多。

    “与你无关。”绝美女孩冷冷地回了一句,头依旧没抬。

    短短四个字,便轻易瓦解了庞超群经过深思熟虑才下的一步棋。

    这比起解放战争时,三大战役那势如破竹的进攻,还要凌厉好几倍。

    “听到没有,庞超群?不要这么自讨没趣了,紫竹都不理你,你还厚着脸皮在这干什么?”唐悦儿将不满尽然展露在语气中,没有半分婉转。她比她的好姐妹更讨厌这个厚颜无耻、死缠烂打的衣架饭囊,这种人就是墨子在几千年前称之为“无故富贵”、只会吃祖宗饭的高干子弟。

    庞超群的脸色比刚才更为难看,像丑小鸭未成为白天鹅前,被同伴孤立取笑一般,隐隐想要发作,却又怕在女神面前破坏了自己辛苦塑造的绅士风度形象,唯有左顾右盼,佯作找位子,来掩盖心底的那丝不愉快。

    只是他不知道,在女神心中,别说形象了,他连印象都没有。

    这时候,门口又进来3个人,向这边走来。

    “超群,什么事?”

    说话的男子年纪尚轻,相貌平平,只是一身名牌西服让他平添了些许真我的风采。

    庞超群笑了笑,淡然说道:“没事,张山泉,只是碰到了紫竹她们,在这聊会天。”

    “哦?原来是紫竹呀,还真有缘。悦儿也在,嚯,俞晴也在!今晚的十里清扬可真是熠熠生辉啊,威尼斯电影节那些女明星也不过如此吧?”张山泉不大的眼睛涔着色光,让人浑身不舒服,对于这种只会风花雪月、到处沾花惹草的二世祖来说,溢美之辞是小菜一碟,随口而出,这也算一种能耐。

    绝美女孩还是没有抬头,熟视无睹,一脸寒霜。

    而唐悦儿和俞晴的不快全然写在脸上,烟眉紧蹙,抿着嘴唇,冷冷端坐在座位上。

    萧云饶有兴致地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像是一位观赏困兽斗的游客。

    只是,他的目光大部分都紧紧地锁在了张山泉身后的那个中年人身上,约莫五十岁光景,身材不高不矮,目光深邃,脸上很干净,异常干净,没有胡须,没有汗毛,没有伤疤,甚至,表情也没有。那双手像女人般秀气滑嫩,交叉置于腹部,静静地站立着,像一尊历经风霜雨露却屹立不倒的伏虎罗汉雕像。

    “庞少,三位美女这般清高,惜字如金,不肯多说半句话,是不是在暗示我们坐下,慢慢培养培养感情啊?”同行而来的另外一个青年人邪邪一笑,右眼下的那道伤疤犹如一条蜈蚣,令人毛骨悚然。

    绝美女孩闻言,赫然抬头,狠狠地瞪了庞超群一眼,旋即别过脸大口抿酒。

    庞超群心里一寒,黑着脸道:“刘庆,不该说的就不要说,记住,祸从口出。”

    刘庆惊惶失色,连连道歉,退到一旁,低头不再言语。而萧云一直注意的中年人始终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甚至连眨眼都是十分缓慢,像是进入到了科幻小说里描述的时间房子里面一般。

    局面僵持着。

    小亮低声喊了喊正在看热闹的萧云,轻声道:“你小子还不快挺身而出?”

    萧云浮起一个清幽淡雅的微笑,轻轻摇头。

    这种事与他无关,他只是个平凡的吧员,救美这种事,还是留给英雄来做吧。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谁都明白,但真正领会的又有几个?鹤立鸡群是每一个有野心的人都渴望的,可以第一个做英雄,绝不第二个做王者,项羽如是,曹操如是,李自成如是。所以,项羽败了,败给了一个无耻流氓;曹操败了,败给了两位智者儒将;李自成也败了,败给了一簇关外红缨。

    萧云修长手指轻轻揉了揉眉头,正欲转身去给三位美女拿酒,用正当理由打破僵局之际,门口再次一阵风似地冲进两个青年,神色匆匆,身后跟着一个高大伟岸、棱角阳刚的中年人,那股萧杀气息只能是军队里才能培养出来。

    最后面,还跟着两个慢悠悠走着的青年。

    看客们的热情再度被升温,密切留意着事情进展。冲在最前面的那两个青年喘着粗气,火急火燎地奔到三个女孩面前,那个坚毅硬直的军人也同时赶到,尽责地用身体隔开了庞超群一行人,脸上尽是警惕之意,眼神锐利,锋芒毕露。

    “悦儿,对不起,我迟到了,但是你得听我解释!”

    说话的青年稍微有点胖,身材高大,四方大脸,剑眉朗目,一脸英气。

    唐悦儿横了他一眼,别过脸去生闷气,心里却是桃花朵朵开。

    “张宝,你可来了,你不知道悦儿刚才有多生气!”俞晴一语双关,既暗含对他迟到的不满,又喻指对那几个不识时务的眼中刺的嘲讽,边说着边用眼神示意张宝身后站着的那几个人。

    张宝领悟,转过身,双眼冷冷地瞥了瞥庞超群一行人,忽然露出一抹人畜无害却偏偏如同恶魔般的笑容,轻声道:“庞大少爷,这没你的事了,该干嘛干嘛,不要堵在这,你以为你是交警站岗呢?”

    张山泉听出了张宝话中轻蔑的语气,微怒道:“张宝,你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又怎样,你能奈我何?张山泉,不要以为在奶奶面前得宠,你就神气。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而现在,最好也不要惹我,不然我就让你尝试一下被白衣护士悉心照料的滋味。”张宝笑着,冷眼一横,张山泉吓得不由后退一步。

    他深信张宝的话,这个胆大妄为的堂哥从来都是言出必行的。

    庞超群淡淡地看了张宝一眼,依旧没有动怒,嘴角噙着些许习惯性的微笑,这种高深道行绝不是普通的装腔作势,平静道:“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说话不要说得太绝,对谁都没有好处。”

    话音未落,与张宝一同匆匆赶来的另一个青年露出个邪恶的微笑,左手指间夹着一根刚燃到一半的香烟,抬起,抽了一口,突然把右手的灌装可乐狠狠地砸到了张山泉身上,溅满他一身,笑着道:“不留一线又如何?”

    “孔阳!”庞超群穷形极相,终于抛开了那份高人一筹的城府,怒不可遏地大喊道,“你三番四次地找茬作对,我忍了;你屡次三番地冷嘲热讽,我也忍了。但今天,你和我之间,只能有一个走出这个门口!”

    音乐戛然,万籁死寂。

    男人的面子,有时,比生命更为重要。

    所有人都被吸引了,纷纷将目光投向对峙的那几个人身上,兴奋莫名。

    鲁迅先生早在几十年前就说过,华国人好热闹,此话不假。

    三个女孩翩然起身,站到了张宝身后,忧心忡忡地看着局势的发展。

    张宝安慰着三个女孩,这种场面,对于他这个爱惹事却无所畏惧的主来说,家常便饭。

    在最后面悠然走来的两个青年与三个女孩微笑打招呼后,便恰意地旁观而起。

    “陆羽,你说孔阳几招把那小白脸打趴下?”说话的青年嘴角微翘,鼻梁上那厚厚的近视镜片挡不住眼中的睿气,似乎对这场风波的结果并不担心,语气极其轻松自然,像是在看着一场早就被幕后操纵比分的足球赛。

    “五招吧。”那个叫陆羽的青年轻声道,吐刚茹柔。

    他有着一张异常柔美的脸孔,童叟无害,嘴角总是挂着一抹微笑,不明媚,不显眼,不出彩,干净和善,很容易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就会想起姑苏寒山寺的鸣鸣禅钟声,想起杭州飞来峰的幽幽洞壑深。

    刘庆皱了皱眉,劝道:“庞少,不要冲动,孔阳下手不知轻重的,万一……”

    庞超群扬手打断他的话:“我的事,你最好不要多嘴。”

    “是,庞少。”刘庆惊声道,那条蜈蚣似的伤疤蠕动了下。

    孔阳不屑道:“不要故弄玄虚了,要打便打,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拍电影啊?”

    庞超群冷哼一声道:“孔阳,别得意的太早,等下不知道怎么死。”

    孔阳弹弹寸余的烟灰,竖起中指,大笑道:“操你大爷!”

    庞超群出奇地盛怒,双拳紧握着,手上的青筋毕现,双目死死地盯着孔阳那张略显青涩的脸庞。这已经不是孔阳第一次找他茬了,每次都让他怒火中烧。父辈间的深深积怨,顺理成章地转移到他们这代身上。在宁州上层圈子,这两位仁兄之间的矛盾早已是妇孺皆知的事情了。

    “少爷,别忘了老爷说过的话。”

    那个一直沉默寡言的中年人忽然淡淡地抛出一句,语气中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庞超群浑身一颤,刚才的冲天怒气遽然消失殆尽,如流水漫过银盘,不着痕迹,瞬尔恢复平静,这份控制自如的城府,不是一般的纨绔子弟可以拥有的。他微微向中年人欠欠身,略带愧疚地说道:“对不起,马叔,我刚才冲动了。”

    中年人微微一笑,像东方欲晓的一线曙光,轻轻地摇了摇头。

    “孔阳,算你走运,以后小心看路。”庞超群说着,深深地望了绝美女孩一眼。

    “随时奉陪。”孔阳耸耸肩。

    “我们走。”庞超群率先向门口走去,其余几人紧随其后。

    张山泉怨恨地横了张宝一眼,也跟着走出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

    等到庞超群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之后,真空般寂静的酒吧又恢复了原来的热闹熙攘,喝酒的继续喝酒,聊天的继续聊天,揩油的继续揩油,方才的那场闹剧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如同铁牛入海,不能掀起任何波澜。对于市井百姓来说,热闹终究是热闹,凑完了日子还得接着过,豪门恩怨这些惊艳戏码轮不到他们操心,只要生活不过于操蛋,他们就满足于现状。

    萧云还站在原地,施施然。

    从这场短命的闹剧开始酝酿,到风起云涌,再到尚未倾盆而下便横遭腰斩,他始终不像旁人那样心花怒放喜形于色,平静得让人窒息,妖异顿生。他静静站在那儿,不是在回味无穷,也不是希望未完待续,而是他不晓得那三个女孩还要不要红酒,又不好现在过去询问,只好呆在那儿,等着她们的下一步指令。

    张宝低声下气道:“悦儿,你还生我气啊?”

    唐悦儿恨恨瞪了他一眼,偏过脸不再看他,耍起了小女人脾气,这再正常不过。

    “我刚才在路上真的有事,不信你问孔阳。”张宝小心翼翼解释道,生怕说错一个字。

    “哼。”唐悦儿还是一脸寒霜,语气却明显有所缓和,已经给了张宝一个阶梯下。

    她的两个死党则很不道义地掩嘴偷笑,笑意玩味,惹得她杏眼不住地怒视着两个女孩。

    “悦儿,生日快乐。我给你买花了,999朵玫瑰呢!你等一下。”张宝卑躬谄媚地说着,他知道女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他更知道全天下的女人都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耳朵根软,禁不起男人的花言巧语,转过头去,问道,“董悲咒,玫瑰呢?”

    “不是你一直拿着吗?”戴着厚眼镜的董悲咒一脸诧异。

    “滚你的蛋,你没看见老子两手空空啊?刚才不是叫你拿着的吗?”张宝怒目圆睁。

    关键时刻掉链子是极其痛苦的,这种痛苦,不亚于上完厕所才想起忘记带纸。

    董悲咒苦笑道:“宝哥哥,你看我文质彬彬的,能拿得动那‘三九药业’玫瑰花吗?”

    “我踢死你丫的!”张宝怒气冲冲地向董悲咒踢去,语气悲怆凄愤。

    董悲咒虽然身子骨孱弱,却还是很灵巧地躲到了陆羽身后。

    陆羽依然带着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平静道:“小宝,你的唐妹妹走了。”

    “啊?悦儿!等等我……”张宝追向已经推门而出的三个女孩。

    突然,他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一眼淡泊明志的萧云,然后快步离开。

    其余几人也随之离去,一切终归宁静。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萧云淡淡叹了句,无奈摇摇头,心里暗暗感慨道,有钱人真是能瞎折腾。

    他转身,刚想往吧台走去,忽然浑身一震,眼神旋即冰冷,赫然抬头向二楼雅座的一个角落望去,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他在转身的时候,清晰感觉到一道犀利的目光正在那个角落看着自己,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足以让他平静的心倏地荡起了一条涟漪,他能感受到那道目光的阴暗锐利。

    萧云若无其事地走回吧台,眼角余光始终留意着楼梯口的位置,却发现没有任何人下来。

    过了十分钟,萧云从新忙碌起来,那道目光成了过眼云烟,被抛之脑后。

    可惜,他不知道,二楼临街的窗户已经打开了。

    第四章 伊人来访

    黑夜,小巷。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一把浑厚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语气很淡。

    “身份还没有确认,因无法看到他所佩戴的羊脂白玉‘上弦月’。”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恭敬地拿着手机,轻声道。他似乎刚从某个地方奔跑过来,额头上渗着几滴汗珠,在冷飕飕的夜风侵蚀下,很快就蒸发殆尽。

    “知道了。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浑厚的声音略带疲倦之意。

    “三个字,看不清。”他瘦削的身躯与黑夜融为一体,阴森恐怖。

    “哦?看来这个年轻人的确有点意思。”浑厚的声音愣了几秒,不知这个结果是他意料之外还是期待之中,再次开口时终于有了一丝感情,且少了几分懈怠之意,带着淡淡的愉悦,像康乃馨,香味不浓,淡淡芬芳。

    “狐四无能,刚才被他发现踪迹。”黑衣男子竟然在黑夜中鞠了个躬,神秘诡异。

    “撤回来吧,他已经让我失去三个‘夜魅’了,我不想失去第四个。”

    “是。”黑衣男子挂完电话之后,消失在浓浓夜幕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夜幕深沉,繁荣落尽。

    意犹未尽的客人们心生怅然,只为曾轻轻地来,如今又要轻轻地离开。

    当最后一批客人走出酒吧,已经是零点时分了。老板谢哥和主管吕彪今晚都没有出现,洁姐和三个艳女郎疲惫得趴在二楼雅座的桌子上微微喘气,萧云则在吧台里擦拭着酒杯,嘴里轻哼着一首不知名的苍凉小调。

    此时,小青和小亮这两个同为宁州大学的学生,已经换好衣服出来。

    “萧云,我先回去了。”小青柔媚地看着萧云,顾盼间透着几分羞涩与不舍。

    “嗯,路上小心。”萧云手里擦拭着杯子,“小亮,要是她出了意外,唯你是问。”

    小亮叹了声,轻声道:“真没劲,又是这句,我都听腻了。”

    萧云扬眉问道:“你不想听?”

    小亮耸耸肩道:“不想。”

    萧云轻声道:“那简单,我让你耳朵听不见声音,你就不会觉得腻了。”

    小亮假装害怕,连忙允诺道:“别!我尽听您老吩咐。”

    小青被小亮的憨样逗得“咯咯”掩嘴而笑,萧云嘴角也现出淡淡笑意。

    人去灯灭。

    萧云最后一个走出酒吧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街道萧条,灯光孤寂。

    萧云坐在只有寥寥数人的公车上,眼神迷离深邃,凝望着窗外,思绪飞扬。

    宁州城夜晚的陆离剪影,在窗外飞逝而过,不作半点停留。

    入夏以来,这座千年古城似乎只有在夜晚,才会尽情展露她妩媚妖娆的一面。

    这样的一座城市,就像一张巨大无形的网,背后究竟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呢?

    曾有位作家写道,这座城市,越熟悉越陌生。它的夜晚很神秘,让人无法看透,像海市蜃楼一样虚幻而美丽,你走得越近,就越看不清它。你凝视着它,为它哭,为它笑,久而久之,你终于发现,原来它只是你的一个影子。

    也许正如泰戈尔所说,“离你越近的地方,路途越远”。

    这是幸运,还是悲哀?没人能说得清。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萧云在城西的一个公车站下车,走进一个小区。

    这个小区原来是邮局家属住宅区,已有些年头了,位置有些偏僻,像古时封建大宅里千金小姐的闺房,深藏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虽不大,环境却算清幽,且离闹市区较远,不吵杂,不纷烦。楼房犬牙交错,都是*之后、改革之初的产物,样式陈旧,年久失修,原来的住户都逐渐搬离,空出的房子就用来出租。

    凌晨的夜风有些寒意。

    天上无月,只有几颗星星在鬼魅般地眨着眼睛,偷偷俯瞰着这片大地。

    邮电小区里静谧一片,几只仍未入睡的淘气夏虫在幽幽鸣叫着,带走一丝枯燥。

    萧云气度闲雅地走在院子小道上,手里抛玩着一颗小石子。

    在一栋五层小楼前,他停下脚步,抬眼望去,三楼的窗户隔着帘子透着昏黄的灯光。

    萧云眉头微微一蹙,随即便轻轻摇头,嘴角扬起一个柔和的微笑。

    他轻柔开门而进。

    房子不大,一房一厅一厨一卫,虽没有“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的隐逸意味,却绝不输于刘禹锡的德馨陋室。客厅摆设简洁而不失温馨,红木沙发临窗,檀木茶几居中,榆木书柜靠墙,角落里的一盆万年青焕发着翠绿青春。墙上挂着一个明艳夺目的华国结,旁边悬着一幅萧云亲笔描摹的字帖“折戟沉沙,睥睨天下”,笔势飘若浮云,矫若惊龙。然而,最引人入胜的,是字帖左侧那幅没有落款、颇有道家仙境的水墨画,在画卷尾部的空白处,轻轻挥洒着三个遒劲奔放的颜骨字《离别伤》。

    根据心理学一般理论来说,房间的布置摆设与主人的观念心态息息相关,装饰越是繁琐,就说明房子主人内心越空虚,需要用世俗物质来弥补,而点缀越是简致,则说明主人的内心越充实。

    毋庸置疑,萧云属于后者。

    一个女孩像只乖巧的小猫,蜷缩在沙发上睡着,兴许正做着美梦。

    她神态安详,美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透出无端的灵秀之美。

    她的双颊晕红,红润、仿佛给晶莹晨露滋润过的嘴唇微张着,更显出青春的气息。

    萧云凝视着那张清丽无伦、自有一股轻灵之气的脸庞,心生爱怜。

    他轻拍女孩的脸蛋,低声轻呼道:“丫头,快醒醒。”

    女孩睡意仍浓,睡眼朦胧惺忪,微微睁开一条线,迷朦的美眸显得慵懒妩媚,待看清眼前是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帅气脸庞时,她兴奋得一跃而起,紧紧地抱着他,不肯松手,似乎一松手,眼前的年轻人就会平地消失。

    萧云轻笑不语,柔拍女孩的背部,以示安慰。

    良久,女孩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萧云的怀抱,幽幽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萧云轻声道:“酒吧今晚人多,所以就比平时稍微晚了些。”

    女孩抱怨道:“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让我等了这么久。”

    萧云轻声道:“都怪小七哥,行了吧?”

    女孩粲然笑道:“那当然。”

    “你怎么睡在沙发上?着凉了,看你找谁哭去。”萧云捏了捏女孩秀气的鼻子。

    女孩鼻子一皱,轻声道:“病了才好,那样你就会陪在我身边了。”

    萧云轻声道:“傻丫头,小七哥宁愿替你生病,也不愿见你受苦。”

    “我就知道,小七哥对衿儿最好了。”女孩恰似柳摇花笑,自是天葩故里。

    萧云微笑着敲了敲女孩的脑袋,转身去厨房冲了两杯清茶。

    每天晚上到家,萧云必酌清茶。

    他常常笑着自嘲:国不可一日无君,君不可一日无茶。

    世上万物,众生总有所属。

    陶渊明只赏菊,李太白唯好酒,周敦颐独爱莲,郑板桥偏喜竹。

    而萧云只对茶情有独钟。

    他对茶的要求很高,甚至已到了苛刻的地步,这还是被母亲耳濡目染的。但这并不是说他喝的就是雨前龙井、翠玉乌龙、巴山银芽这类血统高贵的名望贵族,只是普普通通的山村野茶,且必须是春末夏初之交采摘的,那时的茶叶嫩而不涩,清而不浊,“立夏茶,夜夜老,小满后,茶变草”的采茶农谚,他熟稔于心。

    萧云轻啜一口清茶,问道:“还有不到一个月就高考了,你怎么还有时间过来?”

    “现在已经到了查漏补缺阶段了,基本上不用如何去努力看书,况且明天学校放假一天,美其名曰让学生劳逸结合,我又好久没有见到你了,就过来了。”女孩正调皮地来回转着茶杯,声音柔和清脆,动听之极。

    “嗯,这挺好的,给大脑一个空闲期,可以细细整理一下知识结构,我和你薇姨正等着你的凯旋。”萧云嘴角含笑说着,从书柜里拿出吴敬琏的《当代华国经济改革》,细细翻阅起来,书上的字里行间布满了圈点注释。

    “你就放心吧,我不会让薇姨和你失望的。”女孩嫣然一笑,百花黯然,将两只俏生生的白嫩小脚伸直了放在茶几上,双手正捧着茶杯,在吹散杯里的热气,“到时候,你可得给我奖励。”

    萧云抬头,忽然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近距离地凝视过这个女孩了,到底有多久,他已记不清,见到她正伸出香舌,如履薄冰地试探着茶水的温度,娇憨顽皮,嘴角不免洋溢起一个会心微笑,轻声道:“嗯,到时候给你一个大大的奖励。”

    “真的?是什么?”女孩放下茶杯,蹦跳着来到萧云跟前。

    “才不要告诉你这个鬼灵丫头,不然你就茶饭不思,无心高考了。”萧云嘴角微翘。

    对于这个女孩,他比谁都要了解她。

    “不告诉就不告诉,有什么了不起的?”女孩娇嗔道。

    萧云轻笑,低头看书,拿起笔,在书上的一段话旁注上了自己的观点。

    女孩重新走回沙发上坐下,又捧起了那杯热茶,在掌心间磨蹭着,静静望着杯里的鹅黄茶水发呆,想了一会儿,望向埋头看书的萧云,轻声道:“小七哥,薇姨现在还好吗?我好久没见过她了。”

    萧云眉头一皱,旋即恢复淡然,徐徐抬头,轻声道:“放心吧,她很好。”

    女孩嗯了声,问道:“她现在在哪?”

    萧云轻声道:“她正陪着罗妈云游四海,有狼屠陪着,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女孩表情认真,却掩不住其中的伤感,轻轻点头,偏过头望了眼窗外那无尽的夜色,幽幽叹了口气,轻声道:“罗妈最后的愿望,就是到各个地方走走,也不知道她能坚持到哪个地方呢。”

    萧云微笑道:“罗妈洪福齐天,不用担心,你倒是多担心担心你的高考吧,你现在……”

    他忽然停顿,合起手中的书,走过去,握起女孩柔若无骨的小手,静静望着她右手掌心新缠上不久的几圈绷带,漆黑眸子拢聚起一抹怆然如秋的忧郁,灰白冰冷,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问道:“谁弄的?”

    女孩脸上浮起一抹动人的绯红,内心溢起一股暖流,不浓,很淡,温柔地看着萧云,轻声道:“我自己不小心弄的。晚上从学校赶过来的时候,骑车骑得太快了,链子突然脱落,我摔在地上擦伤的。”

    萧云柔声问道:“还伤着其他地方吗?”

    女孩轻轻摇头,梨涡浅笑。

    萧云眼神恢复自然柔和,说道:“你呀,要我说什么好,从小就不懂得保护自己。”

    “我有小七哥保护就够了。”女孩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

    萧云笑了笑,轻声道:“那你后来怎么过来的?”

    “这世界上,还没有难倒我许子衿的事情。”女孩笑着,往卧室走去。

    片刻,她从里面捧出一大束玫瑰,绚丽地绽放着。

    女孩得意道:“漂亮吧?足足有999朵呢!我是顺手从别人那里拿的。”

    萧云汗颜,这不会是刚才那个张宝的玫瑰吧?

    他感兴趣问道:“你说说这花的来历?”

    “好呀!”许子衿一脸兴奋,眸子尽是狡黠之意,“我摔倒在地之后,就发现右手流血了,车子也摔坏了,那个街道又比较偏僻,路上没有多少行人和车子。可是天无绝人之路,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看到前面的花店前停着一辆大奔,我便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萧云背上冷汗直淌,这个小女孩从小就诡计多端,自己没少被她捉弄。

    最惨的一次就是在小时候,他当时正在如厕,也不知道这死丫头从哪弄来了一条竹叶青放进来。那条竹叶青之前估计受过惊吓,一得到自由便警惕异常,抬起身子昂着头,冷森森的蛇眼死死瞪着萧云,吐着那条令人胆寒的猩红信子,害得他不仅要左右出手,还要上下齐动,痛苦不堪回首。

    “那辆大奔怎么受你欺负了?”萧云问道。

    “嘻嘻,还是小七哥了解我。当时,我推着摔坏的自行车,小心翼翼地躲到了大奔后面,等到那大奔的主人捧着花从花店走出来的时候,我就把自行车推到车轮底下,然后就坐在大奔旁边……”

    萧云越来越感觉到被这丫头欺负的人就是张宝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为张宝默哀。

    几个小时前,夜出奇的黑。

    月儿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没有一点亮光,连星星也不知所踪。

    一辆奔驰车内。

    “孔阳,你不让周叔开车可以,但你不给老子开快点,我揍死你丫的。”

    坐在副驾驶的张宝语气很无奈,把刚买的一大束玫瑰塞到了后座的董悲咒手里。

    “安了,我的车技你还不放心?我都学会开车一礼拜了。”孔阳说着,就发动大奔。

    “哎呀!”

    一声惨叫忽然在安静的街道响起,恐怖骇然。

    张宝回头看了眼车尾,怒吼道:“我圈圈你的叉叉!孔阳,你他妈倒车不会看倒后镜啊?”

    这回儿铁定被悦儿骂死了,张宝心里悲哀地想道。

    孔阳一脸无辜,耸耸肩道:“谁他妈知道后面有个不怕死的家伙,真烦人,想死也不要往老子身上撞啊?”

    后座的陆羽和董悲咒听到这句话,面面相觑,这厮太能推卸责任了。

    张宝率先推门下车,孔阳还在骂骂咧咧的,陆羽和董悲咒还有周叔紧随其后。

    孔阳走到车尾,刚想蹦出最脏的那几个字,却愣在了原地,惊讶不已。

    因为地上坐着一个娇嫩欲滴的小美女,梨花带雨,委屈无助的小模样让人心肝欲裂。

    张宝最先恢复常态,轻声问道:“小姑娘,你没事吧?”

    “哼,没事?你看我的手都摔破了,车子也被你撞坏了,你说有事没事?你开大奔就了不起啊?你有几个臭钱就可以横行霸道啊?你以为你是富二代就无所忌惮啊?有本事你到美国嚣张去,有本事你把奥巴马的两个女儿追到手啊!你欺负我一个弱质女流,你觉得很有成就感吗?”

    “……”

    那小美女一连串的炮轰让五个大男人愣在原地,大汗狂流。

    气焰嚣张的人他们见多了,但像这个清丽无伦的女孩这般让人无法反驳的嚣张不多见,从小到大,他们都是理所当然地接受别人的尊重与赞美,却从未像今天这般被损得体无完肤,又不能对这个小美女动粗,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张宝踢了脚孔阳的屁股,用眼神示意他跟小美女交涉。

    孔阳委屈地撇了撇嘴,然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那个,这位美丽善良温柔可爱的姑娘,要不这样吧,我送你去医院检查检查,医药费由我来出,这自行车我也赔你,完了我再送你回家,您看这样满意吗?”

    女孩一脸寒霜道:“哼,不用假惺惺的了,我知道你心里很不服气。”

    孔阳赶紧躬背哈腰道:“服气,服气。”

    女孩“艰难”站起来,冷声道:“医院就不用去了,把我送回家,赔我自行车就行了。”

    张宝斩钉截铁道:“不行,一定得去医院看看,万一伤着内脏怎么办?”

    孔阳附和道:“对,一定要去,小姑娘,你放心,我们都是好人,医药费都由我们出。”

    女孩斜睨着白了孔阳一眼,显然对他那句“我们都是好人”表示轻蔑,执着地摇摇头,轻声说道:“我说不用就不用,谁知道你们安没安好心?你们送我回家就成,我哥哥就懂得医术,他还在家等着我呢。”

    “那你留个电话给我吧,万一有什么事你可以随时找到我。”孔阳拿出手机递给女孩。

    “干嘛?想追我?先排队吧。”女孩说着就走过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然后回头向那五个呆头木讷的男人说道,“本小姐今天心情好,就不和你们多计较。那辆自行车跟了我很多年了,一直对我忠心耿耿的,今天竟然被你们残忍杀害,你们赔偿点丧葬费就好了。”

    五个男人又一次愣在原地,汗流不止。

    第五章 夜深时,海棠未眠

    《浮士德》:一切无常世像/无非是个比方/人生欠缺遗憾/在此得到补偿/无可名状境界/在此已成现实/跟随永恒女性/我等向上、向上。

    歌德的这句名言,为我们阐述了一个引领向上的女性形象。

    她们是男人们的古弦知音,还是红颜祸水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给予男人们前进的方向,上进的力量。不管你是帝王将相,抑或寻常人家,不管你是英雄豪杰,抑或市井小民,女人,往往是男人争强好胜的最大动力。遑论遥远西方的特洛伊之战,或是古老华国的烽火戏诸侯,都向世人展示着美人的无穷魅力。

    许子衿,就是萧云心中的女神海伦,没人可以伤害她。

    萧云看着眼前正讲述得眉飞色舞的许子衿,隐约记起了小时候,一个梳着两条小辫子的精致绝伦的小女孩,左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右手擦着两行鼻涕,寸步不离地跟着他满山遍野地跑。

    念及此,萧云嘴角翘起了一道美丽的弧线,心内盈满暖意。

    “小七哥,你笑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很聪明?”

    许子衿手托着香腮,一头青丝随意扎起,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静静看着萧云。

    “那当然,我们家衿儿最厉害了。”

    “那你是不是应该给点奖励?”许子衿眼中充满狡黠笑意。

    萧云早已习惯被这丫头毫无缘由的要挟,却心甘情愿,人生在世不过数十载,得一红颜女子,夫复何求,他心里淡淡愉悦,面上却佯装怒道:“你这个世俗不堪的丫头片子,动不动就跟我要奖励,信不信我把你给卖了,让你没地哭去?”

    “切,你哪舍得?”许子衿一脸得意,眼中笑意不减。

    萧云无奈摇摇头,轻声道:“说吧,你要什么奖励?我尽量满足你。”

    “嘻嘻,我要小七哥像小时候一样,背着哄我睡。”

    “……”

    夜色茫茫,一勾残月西流。

    窗帘分隔两地,如水月光透过窗棂,漫漫洒进这间温馨小屋,平添几分如华唯美。

    一个年轻人正背着一个女孩在屋里来回踱步。

    女孩清丽无伦的脸庞洋溢出一个淡到极致的微笑,悠悠荡着雪白纤足。

    她趴在萧云的肩膀上,含糊不清地呢喃道:“小七哥,我想听你哼歌。”

    “丫头,乖,快点睡。”萧云像哄小孩般说着。

    “不要,我要听你哼歌。”许子衿说话清晰了些许,但还是掩不住其中的浓浓睡意。

    “死丫头,睡个觉都不安稳,也罢,你想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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