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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什么人的话萧云都可以不听,唯独母亲的话不能不听。
《运命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萧云苦心孤诣地浑俗和光,敛藏锋芒,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莎翁曾说世界就是一个大舞台,众生只是演员而已。
人总是这样,把本应属于自己的淡化掉,去追求属于别人的东西,以致于每天都生活在怨声载道中。其实,每个人都可以成为主角,也会成为配角,只是时间与地点的区别而已,何必对于自身的重要性耿耿于怀,不能释然呢?
想不透的事情,干脆不想。
萧云起身进房,窗台边摆着一张木桌。
木桌上的东西不多,只有一台二手的手提电脑,一个藤篮和一个黑盒子,还有两件小青铜像。藤篮内装着几块模样很奇特的石头,石头上面银亮亮地生着一层鱼鳞片儿,比铁还沉,比泥还软。
那两件小青铜像,一件是罗丹创作的《夏娃》,一件是玛伊约尔创作的《勒达像》。
这是别人送给萧云的,他很喜欢,光这两件作品就能看出罗丹和玛伊约尔的风格是迥然不同的。从罗丹的作品中可以体味到女性酮体的羞涩,从玛伊约尔的作品中则可以领略到女人肌肤的精致。
然而,最为引人注目的,是那个黑盒子。
盒子不大,骨灰盒般大小,浑身黑亮通透,完整无暇,没有一丝刮痕瑕疵。
在萧云来宁州之前,母亲给了他这个黑盒子。
母亲轻轻说道:“小七,这黑盒交给你了,好好保管。”
萧云点点头,思忖片刻,扬了扬眉,问道:“妈妈,这黑盒里面是什么?”
母亲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你日后便会知道。”
萧云想了想,又问道:“为什么要交给我?”
母亲凝视着黑盒子,轻声道:“我把它交给你,只是让它陪着你。”
萧云没有再追问下去,轻声道:“谢谢妈妈,那钥匙呢?”
母亲眼神闪过一丝黯然,微笑道:“不在我这。”
萧云惊诧,问道:“那在谁那儿?”
母亲轻轻微笑,轻声道:“当你找到钥匙的时候,你就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一句说了等于没说的话,却让萧云好奇至今。
疏帘风细,幽室灯清。
萧云手指轻轻叩着黑盒子,想起了与母亲在一起时的一点一滴,内心终于归于平静。
一如犹如室外的黑夜,孤静如斯。
翌日清晨。
萧云依然坚持晨跑,依然在百年老店买早点。
张宝和孔阳两大活宝最近失踪良久,闭门修关,皆因他们想拿到宁州大学的文凭,所以还是得写出点像样的论文来。虽然他们十来岁时就被扔进了秃鹰尖兵连,但是初中高中的课程一点没落下,最后保送进了全国重点大学、素有“江南第一学府”之称的宁州大学,其中的缘由不言而喻。
在这个国度,学历是金牌,年龄是银牌,后台是王牌。
这无可厚非,几千年的文化积淀,几千年的规矩渲染,让这个文明古国有了一套难以用西方文化来审视衡量的潜规则。有人说这是好事,人情社会,体现了这个古国独特的人文魅力;有人说是坏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人性总是信不过的。
谁优谁劣,天知道。
中午时分,宁州下了这个夏天的第一场雨,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
风稠雨密。
雨珠如一道帘子,遮天盖地般地笼罩着这个江南城市,分不清哪个是天,哪个是地。
不过才是大中午的光景,路上的车辆却不约而同地打开了昏黄的车前灯。
而五颜六色的雨衣,在苍白的世界中,显得格外缤纷。
因为瓢泼大雨的缘故,大多数白领们都选择窝在公司,集中叫外卖。因此萧云的工作异常忙碌,披着墨绿雨衣来往穿梭于宁州的高楼大厦,雨衣下的那双高筒雨靴践踏着街上的积水,发出轻微哒哒的声音,很快淹没在无边的怒雨中。
在萧云送完了最后一份外卖时,雨势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
上天仿佛储藏了千年的雨量,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刻。
萧云定定站在茶餐厅的门口,注视着外面的倾盆大雨,眼神拢聚起一抹沉郁。
不知过了多久,他回了回神,提起一个保温瓶,再次步入雨中。
宁州一中的门口,一把雨伞下。
一个清丽无伦的女孩静静站着,如水双眸凝望着前方,顾盼间流有淡淡的愁意。
她本是喜雨的,今天好不容易下了场,为什么她的神情还是那样的黯然?
她在担心吗,抑或是揪心?
在雨帘里,女孩撑着轻盈又可爱的红伞,显得如此的孤清。
轻风微微撩起她的发梢,几缕湿了的青丝贴着绝美的脸庞。
忽然,女孩没有神色的双眸灵动起来。
终于,那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从濛濛大雨中逐渐清晰起来。
她薄薄的娇艳双唇情不自禁地轻轻弯起。
年轻人披着墨绿雨衣,缓缓地走着,看到了雨伞下的女孩,轻轻地招了招手。
雨水不断地从他帅气的脸庞滑下,像在濯洗着一件精致青花瓷器。
他漆黑眸子在雨水的侵袭下,微微眯起,如同这个雨中世界,让人看不透。
女孩让年轻人进到雨伞下面,温柔地看着眼前的他。他的脸上虽然满是雨水,却没有半点愁容或是埋怨之情,依然挂着那抹清净如竹的微笑,女孩指甲紧紧地掐入手心,强抑住不断上涌的泪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轻声道:“小七哥,你终于来了。”
年轻人嘴角微翘,轻声道:“等很久了吧?”
女孩轻轻摇头,轻声道:“你帮我拿着伞。”
她把伞递给年轻人,从书包里抽出一张纸巾,轻轻地掀起年轻人的雨帽。
看着这个满脸雨水、却依然面带微笑的年轻人,女孩的内心如刀割般疼痛。
这种疼,不是那种一刀割断的剧痛,而是刀锋轻轻一划,一滴一滴流血的疼。
疼入骨髓。
雨,仍然滂沱。
年轻人将伞尽量往女孩那边举去,自己的后背又一次露在雨中,女孩注意到了他这个细微动作,将伞往年轻人那边推了推,又靠近了点年轻人,白皙如玉的手拿着纸巾,兰花指微翘,温柔地为他擦拭着脸上的雨水。
年轻人轻敲了下女孩的脑袋,轻声道:“傻丫头。”
女孩停下手中的动作,横了他一眼,不满道:“干嘛骂我?”
年轻人轻声道:“你应该等我到了才出来,不用在雨中等那么久。”
女孩差点哭了出来,紧咬着嘴唇很久,才轻声道:“我要看着你向我走来。”
年轻人怔了下,轻声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女孩狡黠笑道:“你不好看,只是这雨很大,我想看着你被雨淋的样子。”
年轻人笑了笑道:“这雨确实很大,颇有‘风雨好东西,一隔顿万里’的气魄。”
女孩没有笑,继续手中的擦拭动作,轻声道:“鲍照的这句诗,隐含了多少伤思。”
年轻人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丫头,你在难过。”
女孩抬起眸子,轻声道:“我不能难过吗?”
年轻人轻轻一笑,轻声道:“当然能,只是你有什么好难过的?”
女孩凝视着他漆黑眸子,轻声道:“因为你。”
年轻人又怔了下,下意识道:“为了我?”
女孩不再看着他,专注于擦拭动作,轻声道:“这么大雨,你不该来给我送汤的。”
年轻人笑了,笑得很迷人,轻声道:“你复习辛苦,得吃好点。”
女孩刚好擦完他脸上的雨水,轻声道:“我没你辛苦。”
年轻人扬了扬保温瓶,坏笑道:“那是不是觉得这汤特温暖,有种舍不得喝的感觉?”
女孩瞪了他一眼,吐了吐香舌,道不尽的可爱怡人。
年轻人轻笑,然后从雨衣里面掏出了一点钱,连同保温瓶一起递给女孩,轻声道:“丫头,这是八百块零花钱,临考了要多加点营养,买点水果和保健品吧。还有,最后几天就不要住宿舍了,在附近小旅馆租间房,清静些,有利于保持好的考试状态。”
年轻人不厌其烦地一一交代着,女孩浅笑不语,轻轻点着头。
伞外,雨依然肆虐着;伞内,却晴空一片。
“丫头,回去吧,我也要回去茶餐厅了,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小七哥,你抱抱我吧。”
“不行。这雨衣很湿,会弄湿你的衣……”
年轻人言语未尽,一道秀美的身影就投入到了他怀抱。
两人隔着一层薄薄的雨衣,紧紧地抱在一起。
女孩双手紧紧锁住年轻人,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心跳。
年轻人苦笑摇头,轻轻拍着女孩的后背,略带责怪语气道:“傻丫头。”
良久,女孩才松手,露出一个纯如百合的笑容,轻声道:“小七哥,路上小心。”
年轻人微笑点头,转身,慢慢消失在无边的雨帘里。
女孩却没有离开,依然孤独地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年轻人离去的方向。
很久很久,她喃喃道:“我的傻小七,为什么要辛苦自己,对我这么好?”
她眸子里强抑已久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如决堤的大坝,泫然泪下,泪如涌泉。
那一道孤清的身影在雨中缓缓蹲下,望着看不清的雨,放声痛哭。
痛入心扉。
宁州的雨来得迅疾,去得干脆,绝不拖泥带水。
下午伊始,这个城市就已经阳光普照了。
萧云在茶餐厅的工作完之后,便到宁州最繁华的中心商业区闲逛。
最近这段时间,他生活的很轻松。
没有了建筑临时工这份活,他的时间充裕了不少。
虽然还是有诸事缠身,但是他觉得比刚来宁州的时候自由快活。
因为他发现再没人在暗处左右监视着他了。
刚到宁州时,他总感觉到在某个角落,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被动感,让他很不舒服。
他觉得要消除这种不舒服,有必要做点什么了。
于是,在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人。
然后又来一双眼睛,不久,世界上又少一个人。
再来一双眼睛,世界上再少一个人。
幸好现在再没有眼睛的出现,又或者是,他没有发现。
萧云慵懒地走在大街上,脸上始终挂着淡淡微笑,手里抛玩着一颗小石子,走马观花似地饱览着这个城市,饱览着这个城市的人们。他喜欢这条大街,这条大街很繁华,各种名牌商店琳琅满目,装点着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
有人说过,了解一个陌生人,就要走近另外一个世界,去读一个新的故事。
萧云在街上独行,但并不孤独,因为他在细细地阅读迎面而来的每一个故事。
在这里走的都是些平头百姓,没有耀武扬威的官宦子弟,没有目中无人的花花公子。
形形色色的人群背后,写满了快乐的音符,爬满了生活的标点,很真实,也很充实。
于是,他想起了母亲给他讲过的一句话:孩子,细细品味,生活是有滋有味的。
的确如此。
雨后的宁州,空气清新,一道彩虹横跨上空,人们发现了这个惊喜,纷纷停止脚步,仰头观赏,脸上的笑容纯真而动人,一如这个历经千年的古老城市,无论风雨飘摇,抑或阳光灿烂,依然保持着她的端庄美丽。
大自然真的很奇妙,此时的阳光一点儿也不炙热,柔和得像母亲抚摸着婴儿时的手,一会儿就把满街的梧桐树叶映黄了,那叶子上柔柔的暖暖的光,反射到路人的脸上,多了一丝微笑,心一下子拉近了。
见此景象,萧云笑得更醉人了,清净如竹。
倏然,一道黑光划过如洗碧空。
那圆睁之眼,琥珀之光,日月光辉,眈眈而视。
那锐利的喙,铁弯钢钩,尖锋如刺,欲张却闭。
那伸展如蓬的翼,宽广健美,把阴影投过大地。
俯冲,仰升,势不可挡,撕碎风声,云惶惶而逃窜,划一道惊恐。
又是那只不知名的雄雕,一现则隐。
萧云抬头看着那只雄雕的消失,望望天,嘴角轻轻扬起一道迷人弧线。
这种生活,多么写意。
第二十一章 美艳如妖,寂寞如雪
残阳,余光。
黄昏时分,萧云习惯性地去到小西湖,驻足静思。
然后负着手,在夜色中缓步前行,慢悠悠地踱回十里清扬。
十里清扬的名声远扬,这块不大的风水宝地在宁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晚上来此消遣的市民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名流商贾也有不少捧场的,萧云就曾接待过市长秘书、公安局副局长之辈,可见十里清扬的背景不简单。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十里清扬的幕后老板是宁州声名显赫的黑道人物刘三爷,谢哥只不过是刘三爷的一枚前台棋子而已。这号人物是老江湖了,挂着市政协委员的名号,黑白两道通吃,连一手遮天的黑龙团也要给一丝薄面。尽管如此,刘三爷却为人低调,不好张扬,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几乎没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只是他两个儿子在宁州臭名昭著,一个刘庆,一个刘刚。
不会叫的狗,才会咬人。
刘三爷的心狠手辣在圈子里是闻名遐迩的,曾经有一个投了黑龙团的小帮派头目,不知天高地厚地在刘三爷的百家会馆发酒疯,强吻了一个女服务员,结果当天晚上,嘴巴被生生用订书机订上,扔到了人潮络绎不绝的朝阳街示众。
通常,这些黑幕都是小亮一个人在眉飞色舞地讲述,那滔滔不绝地模样绝对可以赶上单田芳说书,几个女孩都听得颇为入神,男人世界的黑暗带给她们的震撼久久不能消散,以至于那两个艳女郎连续几天没敢给男人们抛媚眼,让狼人们好生失望。
而狼人们失望的直接表现,就是让萧云他们失望。
落单点的酒都不多,而且价格不贵。
惹得萧云每次看到小亮,都有种想要用订书机给他订上嘴巴的冲动。
萧云断然不会理会这些幕后故事,那个圈子离他太遥远,只是回想起两个多月前出手救下张宝和孔阳时,放倒的那四十个黑衣人应该都是刘三爷的人,不知为何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任何风吹草动,他百思不得其解。
只是他不知道,当时刘刚被萧云天神般的气势吓得魂飞魄散,断然没有看清他的样貌,只以为他是张宝的保镖之类,量刘刚有天大本事也不敢光明正大明目张胆地再找张宝晦气,毕竟张家在宁州的地位无人可比。
张家的昊天集团在世界五百强占有一席之地,控制的总资产超过两百亿美元。
这个庞大的经济帝国,让张家在国内有着超然地位。
那次萧云的出手,只是因为看到张宝竟然会老爷子的虎步拳,仅此而已。
后来他也没有细细地询问张宝究竟师承何人,这并不是他关心的。
关系就是一道道门,但不是每道门都通往下一道门的。
今晚,十里清扬来了一位稀客。
小亮的女朋友魏娜大驾光临,此刻正在吧台里给小亮打下手。
魏娜与小亮是老乡,也是同班同学,这两层丝丝入扣的关系让两人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
虽然她还在象牙塔的温床里舒服地享受着,但与社会的接触却并不少,思想紧跟着时代潮流的步伐,打扮比小亮要时尚前卫得多,可谓孔雀开屏,花枝招展魅蓝色的眼影,乌黑细长的假睫毛,深红的口唇,一头棕色波浪卷发,再配上一条低胸吊带裙,使得她不像个大学生,反倒像个走性感路线的小明星。
她的惊艳亮相,让许多雄性熟客眼前一亮,馋涎欲滴。
小亮很得意,像《第二十二条军规》里的谢司科普夫少尉听到二战爆发时的兴奋。
自己的女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成为全场焦点,这的确是一件值得骄傲炫耀的事。
这是萧云第一次见魏娜,觉得这个女孩虽然有点拜金主义,但心地还是很善良的。
魏娜也尽情展现了自己的亲民本色,很快融进了酒吧这个氛围,与几个服务生熟稔起来,有说有笑,对清淡寡欲的萧云似乎也没有太大成见,虽然内心深处对这个穷小子并不怎么敬重,但至少表面上还是和颜悦色的,这还得归功于萧云飘然出尘的相貌,这张颇有味道的俊逸脸庞,不会让人第一眼觉得惊世骇俗,却如酒,经得起观察。
十里清扬仍是如往常般热闹,而且还有一个称号逐渐在流传开来“一夜情圣地”。
清幽的环境、悠扬的音乐、调情的酒精和迷离的灯光,让饮食男女们的荷尔蒙激素分泌特别频繁。寂寞的男女们在寂寞的夜晚缘情邂逅,那一丝微妙的感情从床上开始,又在床上结束,然后一切归于陌生。
这也印证了“人生就是一个圆”这句古老话语。
不知是谁说在十里清扬能遇到极品女人,然后一传十,十传百,酒吧的生意更是红火。
萧云曾调侃式地问过小亮这始作俑者是不是他,小亮矢口否认,并自圆其说,说自己没有高瞻远瞩的本领,能想出这么一条堪称一绝的计策来,说不定就是某个在十里清扬尝过鲜的男人以身说法,广而告之。
虽然不知是谁在十里清扬熊熊大火中加了一把柴,但在这里觅食的狼人们是越来越多。
他们时刻擦亮着禽兽的眼睛,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列宁在十月》里有一句经典台词: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
同理,猎物尽管稀少,但终究还是会出现的。
当苏楠推门而进的一刹那,十里清扬的所有男人顿时惊呆了,都忘记了呼吸,仿佛置身于天庭,因为只有在天庭才能见到如此佳人,人间哪得几回闻?众人目光灼灼,都奢望着美人会向自己投来惊魂摄魄的一眼,哪怕只是眼神掠过,仅此而已,夫复何求?
然而,下一刻,狼人们怕是会“泪似帘外雨,点滴到天明”了。
因为冷美人如月美眸只是轻轻环视一圈,然后就径直走向老地方,吧台的尽头。
萧云正站在吧台边,等着小亮调酒,看见她,友好微笑,她竟视而不见,冷若冰霜。
短短几天,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个曾帮助她拆穿张山泉诡计的年轻人,忘得一干二净。
对于她这个情理之中的反应,萧云释然哂笑,没有任何抱怨不悦,又继续忙去了。
人生哪能真如小说一般,出现那么多因救美而泛滥的一见钟情?
在童话故事中,王子和公主相遇之后,最终结局总是会过上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而在现实生活中,无数的男女更多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擦肩而过罢了。
冷美人端着一只光亮剔透的的酒杯,杯中液体如血,灯光下摇曳出醉人的细微涟漪。
她饮了一口,轻瞥着周围觥筹交错的男男女女,嘴角勾起一个冷漠到尖刻的弧度。
人生如梦,梦如人生,每当一个人静静享受寂寞的时候,总会想起很多。
而她,现在又想起了什么呢?
萧云再次端着托盘回到吧台时,苏楠不知喝了几杯酒,脸庞娇若桃花,醉熏撩人。
小亮伸出三根手指,轻声道:“萧云,那女人喝了三杯了,还是血红玛丽。”
萧云点点头,望了眼苏楠,轻声道:“她似乎很喜欢喝烈酒。”
小亮笑道:“来酒吧买醉的人,当然喝烈酒了,如果喝其他,那是来钓凯子的。”
魏娜在吧台里小心翼翼地往杯子倒着酒,问道:“猪,她就是你说的那个倾国妖精?”
小亮潇洒自如地舞动着调酒杯,轻声道:“嗯,很美吧?”
魏娜很不高兴地冷哼了声,轻声道:“你觉得她美,还是我美?”
小亮急忙回答:“当然你美。”
魏娜笑成了一朵花,轻声道:“还不错,懂得紧急刹车。”
小亮松了口气,挤挤眉,向萧云做了个万分无奈的表情,萧云会心微笑。
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明知道男人这句话是说谎来哄骗她的,她却乐此不彼。
魏娜刚才忙,没来得及仔细看苏楠,此刻被这两个男人吊起了胃口,停下手中的活,视线转向吧台的尽头,端详着正幽雅地举杯独饮的苏楠,隔了会儿,皱着黛眉,一脸寒霜,轻声问道:“猪,老实告诉我,你刚才说我美,是不是怕伤害我?”
小亮没有任何犹豫,就脱口而出:“不是。”
魏娜杏目一瞪,嗔道:“说谎。”
小亮苦笑道:“你真要我说实话啊?”
魏娜轻声道:“当然了。”
小亮颤抖道:“其……其实,我是怕你伤害我。”
片刻,一声杀猪惨叫从吧台传遍整个十里清扬,众人不知何事,惹来一片关注的目光。
萧云看着耳朵被揪红的小亮,嘴角处的笑意很浓,像春末的繁花似锦。
苏楠却依旧没有被打扰到,只沉醉于她自己的世界,这个世俗之地仿佛与她毫无相干。
她手里的酒杯又一次空了,这是她的第五杯,她的醉意更盛。
朦胧的感觉使得她已分不清是梦是醒,那份潜在的哀愁,在呼吸间摇曳而出。
可她远没有停下的意思,伸手又要了一杯。
她微醉后的容颜更是祸国殃民,只是掩不住她顾盼间的那一抹寂寞,如雪。
萧云静静看了她很久,忽然走了过去,微笑道:“你好。”
苏楠眼神梦幻迷离,偏头瞥了眼他,并没有开口说话,很警惕地保持沉默。
萧云不以为然,轻轻一笑,轻声道:“不介意我的唐突吧?”
“介意。”苏楠显然对这个毫无征兆的搭讪厌恶至极,凝视着酒杯,很深邃的味道。
“冰冷的女人,总是很得男人欢心,你不觉得吗?”萧云柔声笑道。
苏楠却根本没有就这个话题展开,冷冷一句:“我喝酒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
萧云轻声道:“你不记得我了?”
苏楠听到这句话,微张欲闭的双眸睁大了些许,愣愣盯着萧云,似乎在努力回想着。
一会儿,苏楠摇头道:“不记得了。”
萧云轻声提醒道:“你的挎包。”
苏楠恍然大悟,嫣然一笑,轻声道:“原来是你呀,谢谢你的帮助。”
萧云温柔笑道:“没什么,那是我的荣幸。”
苏楠笑容还没停留多久,就消失了,恢复了孤清,冷声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萧云轻声道:“就这么简单?”
苏楠冷声道:“我已经道谢了,你还想怎样?做人要知足,得寸进尺是没有好处的。”
《故园》:凡事想别人感激,那是必然要失望的。
萧云不是这种人,仍是很平静,并没有气恼,轻声问道:“你的挎包没带?”
苏楠笑了,笑得很美,闭月羞花,吐气间酒味芳香,再配上她娇艳欲滴的脸颊、红润诱人的薄唇,真是让人想入非非,她雪白如玉的小手撑着脑袋,仰望着萧云,轻声道:“你不会天真地以为,仅仅因为一个挎包,我就对你有好感吧?”
女人就像一支尖端的金属探测器,只对特定的金属磁场敏感。
如果谁认为一个女人会这么轻易地就对一个男人产生爱慕,那么只能说明他太幼稚。
萧云当然不幼稚,轻声道:“我没这样想过。”
苏楠嘴角处泛起一个寒彻骨的笑意,刻薄道:“那你兜来兜去地提我的挎包干什么?”
萧云微笑道:“我只是好奇问问而已。”
苏楠连笑容也省了,不耐烦道:“我没带。”
萧云也不为忤,说了句很暧昧的话:“你今天这条裙子真漂亮。”
他的视线毫不遮掩,赤裸裸地亵渎着苏楠,从她美艳绝世的脸庞,下移到挺翘丰满的胸部,再到细若黄蜂的小蛮腰,最后到她短裙下的修长双腿,这腿实在太诱人,白皙,弹性,曲线圆润。
无耻,下流。
苏楠在心里暗骂着,终于有些耐不住了,冷视着萧云,冷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萧云收回视线,微笑道:“你没带挎包,裙子也没有口袋,我在想,你的钱该放哪?”
苏楠愣住了,原先红妍娇媚的脸色瞬间青白,往常的雍容自信也都消失殆尽。
估计很多人都遇到过这种情况,出门在外,忘记带钱,这是最为尴尬的一件事。
被人当面戳穿这个尴尬之处,难免会濒临崩溃的,何况还是个女人?
好比在大庭广众之下放了一个响屁,又轻而易举地被所有人指证出来,简直生不如死。
其实,萧云的语气并没有多少嘲讽意味,但这更令苏楠觉得难受。
通常,这种情况完全可以打电话给亲朋好友,叫他们送钱来就完事了。
即使自己没带手机,还可以问旁人借一下,并不是件多难的事。
可苏楠的过激反应倒让萧云有些始料未及。
她紧咬着红唇,眸子里有泪花在闪烁,似乎随时都可能潸然泪下。
这委屈的小模样任谁都会心碎的,可惜萧云好像没有怜香惜玉的传统。
他轻声道:“如果想喝霸王酒,那你来错地方了。”
苏楠倏然抬眸瞪着他,恨恨道:“谁说我要喝霸王酒了?”
萧云笑了笑,轻声道:“那么难不成你有怪癖,喜欢把钱放在内衣里?”
“你……”苏楠纤细柔荑愤怒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萧云轻声道:“没钱的话,就少喝,前面几杯算我请你的,现在请你离开。”
停留眼眶许久的泪水终于滑落,像玫瑰上的水珠,晶莹剔透。
梨花带雨的苏楠没有动,还是死死地盯着萧云,眼神怨恨愤怒,直想把他撕成碎片。
萧云有些不自然,不是因为苏楠的哭断衷肠,而是他被周围无数道杀人的目光盯着。
古人常说,宁可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
其实,得罪女人,远比得罪小人的下场要惨得多,因为你已经成为了全民公敌。
忽然,一把略微有些轻浮跋扈的男中音在萧云身后响起:“她的酒钱,我给。”
生活中,总有些人喜欢做程咬金,在半路杀出。
萧云转头瞥去,离吧台不远处的一桌,四个年轻男人,搭配着四个漂亮女人。
女人燕瘦环肥清纯妖艳各个类型都有,但无一不是漂亮得让人目眩的那类。
这种水准的女人在十里清扬并不少见,但四个济济一堂堆在一起,还是极有气势的。
不过,她们跟苏楠的皓月之明媲美起来,还只能是萤火之光。
对于这桌人,其实萧云很早就已经留意到了。
这四对陌生男女虽然并不高调,但谁都可以看出他们绝非等闲之辈。他们开着四辆车来,一辆限量版捷豹,两辆保时捷,还有一辆奥迪Q7,叠加在一起,保守估计也超出了700万,可谓财大气粗。
说话的男子年轻,模样清秀,潇洒,只是眉目间隐隐有着一股匪气,让人觉着不舒服。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高级黑色西装,衬得贵派十足,嘴角含笑地斜睨着萧云。
他的怀里还卧着一条极为珍贵体态优美的蝴蝶犬,此刻正伸着舌头,舔着杯里的啤酒。
萧云也斜睨着这个男子,微笑道:“如果是这样,再好不过了。”
那男子从鳄鱼钱包里掏出五张百元大钞,扔到地上,笑道:“给你,不用找了。”
找茬的语气,挑衅的动作。
见到这个场景,众人只是好奇地张望了会儿,便兴趣索然,又进入了自己的圈子中。这个世界,每天都在重复上演公子大少痛踩眼见心烦的市井小民这种让普通人觉得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曲目,并不新鲜。
吧台里的小亮眼瞅着萧云被辱,有些怒意,刚想发作,却被旁边的魏娜及时拦住。
魏娜凑到他耳朵,小声道:“别多管闲事,没看见人家周身贵气啊?要量力而为。”
男人可能不惧狂风,不惧台风,不惧龙卷风,但不得不惧耳边风。
小亮只好悻悻地善罢甘休。
正在二楼雅座给客人点单的小青愁容满面,忧心忡忡地望着萧云,有点泫然欲泣。
而醉意嫣然的苏楠却觉得痛快异常,柔媚的嘴角偷偷勾起一抹微笑,灿烂如夏花。
萧云却依旧没有动怒,这样的人不知道是隐忍功夫惊人,还是城府到了恐怖的地步,他仿佛聋了似的,听不到那名公子哥的嘲笑与玩弄,嘴边那抹微笑清净如竹,弯身捡起了五张百元大钞,笑道:“地上捡到宝,问天问地要不了。”
苏楠怔住,呆呆望着这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年轻人,有些失落,同时又觉得好玩。
那几对青年男女也觉得愕然,出身矜贵的他们帮助那个妖精女人,并不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学雷锋做好事,只是纯粹想找点乐子寻些开心,看看穷人那些所谓的清高自尊心,继而出手教训他,使他懂得什么叫老虎屁股摸不得,可惜,这个年轻人的平静反应让这些预想成为了水中月镜中花。
扔钱的那男子嘴角勾起一抹血腥的笑意,轻声道:“你似乎很开心。”
萧云微笑道:“据专家说,数钱能舒缓痛苦,见到这些痛苦的克星,谁能不开心?”
那男子轻声道:“你如果能跪着捡,我就慷慨解囊扔你十张。”
萧云微笑道:“我没这习惯,不过你如果能跪着扔,我就勉为其难收你十张。”
那男子笑了笑,笑声很狂妄,轻声道:“你很有意思,我喜欢。”
一个戴着银丝眼镜、看上去颇为斯文的帅哥笑道:“我靠,你什么时候喜欢上男的了?性取向三百六十度转变啊。”
那男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坐在他左边、一个留着长发的小白脸阴笑道:“邱式,爆他菊花时,记得要带套,惹上艾滋就不好了。”
那男子狠命踹了脚他,笑骂道:“去你妈的,老子只玩女人。”
那小白脸擦着裤子上的鞋印,盯着萧云,淫秽笑道:“我觉得他比女人还要有味道。”
其他几人轰然大笑,笑声极其暧昧猖狂。
那只蝴蝶犬不知道主人在笑些什么,定睛瞧着,双瞳有些迷惑,汪叫了几声。
这几个纨绔把跟前的萧云当作透明,肆无忌惮地说着这种黄色对话,言语刺人,那几个被他们连拐带骗忽悠出来的女孩都有点面红耳赤,她们不得不承认萧云这个陌生男人确实长得很俊雅,尤其是嘴边的那抹微笑。
苏楠端坐在高脚椅上冷眼旁观,表情怪异,似乎对这个奇怪的年轻人有些同情,内疚。
萧云的确是个奇怪的人,被别人这样恣行无忌地当面诋毁,却还是那样平静如湖。
他瞥了眼那只蝴蝶犬,轻叹了口气,说出一句:“认识人愈多,我愈喜欢狗。”
第二十二章 琢磨不透的口舌之争
《鲁滨逊漂流记》:开始做一件事的时候,若不是预先计算一下需要多少代价,若不是预先对自己的力量做一个正确的估计,那真是太愚蠢了。
这四对不知背景如何的年轻男女当然不是那些没有智商只会欺男霸女惹是生非的公子纨绔,他们当中有富家子弟,也有省市高干的公子哥,在这种家庭环境的熏陶下,无一不是在耳濡目染中带着父辈们的中庸谨慎成长起来的。
也许是高高在上惯了,偶然碰到有人不买他们的账,心里就极不平衡。
他们决心要让这种不懂人情世故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穷人明白,在现实社会中,真真切切地存在着一条上层阶级与底层百姓的鸿沟,在富人与穷人之间的这场见不着销烟却杀机四伏的斗争游戏中,不顾贫富悬殊,不顾自己的地位身份,妄图征服相差不止一个级数的对手,绝不是智者所为,要么伤痕累累,要么干脆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萧云的“认识人愈多,我愈喜欢狗”这句话,那一桌的年轻男女早已没了笑声。
长发小白脸阴沉着脸,斜睨着萧云,轻声道:“邱式,他似乎在讽刺着我们。”
邱式不屑一笑,轻声道:“我听出来了。”
长发小白脸阴森道:“那我们是不是该表示点什么?”
邱式笑道:“当然,我还想让他跪着捡我的十张红色钞票呢。”
那个戴着银丝眼镜的帅哥侧脸对着四个女孩挤挤眉,狞笑道:“这回有好戏看喽。”
四个女孩心领神会,皆是掩嘴而笑,展现出自己柔媚的一面,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小亮虽然有些担心,却不敢出头,他明白,自己在那几人眼中算个屁。
苏楠则略显错愕,这个年轻人当真不识好歹,眼中浮起了些许不为人知的佩服意味。
心急如焚的小青再也按捺不住,急匆匆下楼,通知酒吧保安,要他们出面解决这事。
几个保安一听事情缘由,义愤填膺,二话不说就掳胳膊挽袖,气冲冲跟着小青走去。
被别人这样踩上门来,这店以后还怎么开?
但当他们见到邱式后,就像老鼠见到了猫,抖索着直摇头,说什么也不肯过去交涉。
小青焦急,质问道:“你们怎么这样?自己人都不肯帮?”
其中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保安说道:“小青,不是不想帮,我们也是有心无力啊。”
小青有些急不可耐地问道:“为什么?”
那保安轻声道:“你知道云子他得罪了谁吗?”
小青心里大乱,担忧道:“谁呀?”
那保安指了指邱式,小声道:“那个人,就是市公安局局长的公子,谁敢惹啊?”
另外一个保安叹声道:“云子好捅不捅,偏偏要去捅马蜂窝,这怪得了谁?”
小青惊慌得不知所措,面色苍白一片,她原本还打算报警的,这会儿也没必要了。
人家太子爷在这,警察来了,会帮谁?
傻子都能知道。
长发小白脸饮尽一杯啤酒,看着萧云,说道:“你说了不该说的话,跪下求个饶吧。”
萧云却依旧宠辱不惊,微笑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邱式点燃一根烟,吐出烟圈,笑道:“如果你有火,这灯可以点,没火,白费工夫。”
萧云轻笑道:“你点火,我煽风,这灯照样可以点亮。”
邱式大笑,笑得人提心吊胆,轻声道:“只怕这灯还没亮,你这风就停了。”
他怀里的蝴蝶犬又被这几声怪异大笑所牵引,狂摇尾巴,跟着活泼欢愉地汪叫起来。
萧云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问了句:“知道有些人为什么那么喜欢养狗吗?”
邱式愣了下,似乎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来,犹豫了会,答道:“因为狗听话。”
萧云轻声道:“不是。”
邱式下意识问道:“那是为什么?”
萧云慢条斯理地道:“他们是为了从狗身上寻找良心。”
邱式低头盯着正向自己吐舌头的蝴蝶犬,皱眉道:“寻找良心?”
萧云微笑道:“你没听人常说,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邱式神情剧变,脸色忿怒地有些微白,眯起眼睛,死死盯着那个依旧一脸笑容的年轻人。
他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萧云话中的意思,这是再赤裸不过的嘲讽了。
他的几个同伴更是气急败坏,三个男子已经猛然站起身来,恼羞成怒地逼视着萧云。
不过上乘的教养使得他们还没有丧失理智,不至于一语不合即掀翻桌子,只是各拎起一只红酒瓶,往桌上死命一磕,砰!原本坚硬冷漠的瓶底玻璃不出意外地散落一地,其破碎的声音,极为动听,脆脆的,宣告了它价值的失去,盛在其中的猩红液体倾泻而下,溅起几朵绚烂的酒花。
这个急转直下的变故,使得那些原本对这个小冲突漠不关心的人突然来了浓厚兴趣。
不少熟客看见吧台尽头冷淡端坐的苏楠,便猜出了这个冲突爆发的缘由,哀叹摇头。
又是这个女人。
红颜祸水。
小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脸色愈加惨淡,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栗,布满了红丝。
她的手机已经拨好了“110”三个数字,拇指正放在拨打键上,随时准备报警。
尽管警察来了,估计这事也会不了了之,但有百分之一的机会,她就要尝试。
虽然她只是一介女流,没办法挺身而出充当英雄保护自己爱的人,但她会尽力去做。
三个男子手持着半截红酒瓶,盛气凌人地看着萧云,笑意尤显张牙舞爪。
邱式还是稳坐钓鱼台,此刻已恢复了往昔的沉稳老练,悠然翘着二郎腿,那根只抽没几口的烟早已掐灭,手一遍又一遍地从上至下抚摸着宠物小狗的毛发,不动声色地瞥着萧云,忽然笑了起来,那股匪气也随之而出,轻声道:“你够种。”
萧云清淡一笑,语气沉静得出人意料,轻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邱式轻声道:“你知不知道,我分分钟可以叫人把十里清扬里里外外给砸透了?”
萧云轻声道:“是吗?很值得期待。”
邱式轻声道:“你知不知道,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你断一只手、废一条腿?”
萧云轻声道:“是吗?很值得期待。”
邱式轻声道:“你知不知道我爸爸是谁?”
萧云微笑道:“同样值得期待,不过这我恐怕帮不了你,你得回家问你妈去。”
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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