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赋 第 11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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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云轻声道:“是吗?很值得期待。”

    邱式轻声道:“你知不知道我爸爸是谁?”

    萧云微笑道:“同样值得期待,不过这我恐怕帮不了你,你得回家问你妈去。”

    鸦雀无声。

    “噗嗤”!

    苏楠忍俊不禁。

    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美眸已经笑出了泪花。

    这个年轻人果然有趣。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萧云,眼神极为复杂难懂,像是发现了一块不小的新大陆。

    在邱式明白过来时,众人早已笑过,笑声无遮无拦地展露出玩味取笑之意。

    他像头被红布惹急了的公牛,怒不可遏,猝然撒野似地将桌上的一个酒杯扔向萧云。

    嗖!

    速度极快,酒杯像离弦的箭飞逝而去,杯中的红酒在空中洋洒了不少。

    但不知怎地,真的不知怎地,明明那酒杯就要砸中萧云,可偏偏就与他擦肩而过。

    嘭!

    酒杯最终在吧台的酒柜里着落,尽碎,与其陪葬的还有一瓶嘉士伯。

    邱式火冒三丈,微眯着双眼,不让自己过于锋芒毕露,刚想与自己的弟兄一齐冲过去废了那个面目可憎的年轻人,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他暴跳如雷,愤愤然地接听,刚没声色俱厉地说上两句,马上变得低声下气,脸上尽是曲意逢迎的表情。

    手机那头在不断说着,邱式只是一味地点头哈腰应答,像个聆听主子训话的奴才。

    一个不可一世的公子哥现在却成了这副孬模样,这很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许多人都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到底是谁了。

    过了十几秒,等到对方先挂,邱式才敢收起手机,然后才慢慢把腰板直起来。

    “埋单。”他也不数,掏出一把百元大钞丢到桌上,不由分说,转身就往门外走。

    那个长发小白脸目瞪口呆,一把拉住他,问道:“邱式,就这么算了?”

    他边说着,边做了一个细微到无法辨认的指人动作。

    旁人不知,萧云却将他这一刻的神情变化一丝不漏地捕获,嘴角泛起一个浅浅微笑。

    邱式显得心急如焚,摆手,招呼着同伴离开,轻声道:“算了算了,以后再说。”

    长发小白脸愣问道:“谁的电话,走得这么急?”

    “庞超群的。”邱式甩开的他手,抱起小狗,小跑着离去。

    “什么事?”长发小白脸迷茫问道。

    “青城从纽约回来了。”邱式已跑远,模糊不清地回了句。

    “青城?”长发小白脸嗫嚅了几声,忽而恍然大悟过来,急急跟在邱式后面跑去。

    “青城是谁啊?”正在慢悠悠地穿衣拿包的一个大眼睛女孩有些好奇地问道。

    “一个你看了一眼,就会爱得死心塌地的男人。”戴着眼镜的帅哥引而不发地说道。

    这四对男女在众人大惑不解的眼神中匆匆离去,几辆名贵房车瞬间消失在了夜色中。

    由于看了一个没头没尾的悬疑剧,众人大呼上当,十分不满地起哄了一阵。

    那几个风流公子刚才还凶神恶煞地喊打喊杀,下一刻就不知为什么而溜之大吉了。

    没品。

    十里清扬在一片怨骂声中逐渐恢复正常。

    苏楠依旧端坐在高脚椅上,坐姿优美,而酒精使得她此刻有些意乱情迷,媚眼朦胧,要多水灵有多水灵,轻轻摇晃着那只已经空空如也的玻璃酒杯,两条光滑细嫩得毫无瑕疵的美腿交叉放着,惹起狼人们一片火辣放纵的眼光,面无表情地定睛看着萧云,轻声道:“你知道得罪的是谁吗?”

    萧云没有说话,一个人到了某种境界时,就自然会变成个不多话的人。

    但他刚才却好像和那几个纨绔卯上了劲似的,口若悬河,这让人有点百思不解。

    苏楠见他没有反应,轻声道:“你不关心?”

    萧云静静看着小青和洁姐在收拾地上的玻璃残片,轻声道:“不关心。”

    苏楠愕然,问道:“为什么?”

    萧云理性而淡然,平静问了句:“关心能让这事没发生过吗?”

    苏楠没想过他会迸出这句来,停顿了几秒,轻声道:“不能。”

    萧云轻声道:“既然有些事情在劫难逃,又何必耿耿于怀,使自己惶惶不可终日?”

    苏楠微微一愣,深深地望向这个她一开始很反感、后来却觉得十分有趣的年轻人。

    她从没有遇见过像萧云这样的人

    你绝不会在他身上看到忧虑,发现烦恼,总是那么澹然,像一株青秀幽雅的修竹。

    竹外直中空,襟怀若谷,是曰虚怀;竹超然独立,顶天立地;是曰卓尔。

    这种极品男人所拥有的气质,就像一瓶陈年玉醅,越赏越有味道。

    苏楠忽然有了一种备受打击的感觉,她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不是她能够玩转的。

    萧云向正在发愣的她扬了扬手中的五百块,轻声道:“你可以继续喝酒了。”

    苏楠听到他不咸不淡的语气,竟有些失落,吓了自己一跳,低声应道:“哦。”

    萧云将钱递给洁姐,转身忙去。

    苏楠眸子灵动,在他身后轻轻呼了声,问道:“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萧云没有停下,说了句让苏楠直想向他狠命砸酒瓶的话:“钱不够。”

    不知不觉,夜已深沉。

    十里清扬的客流量也达到了峰值,门庭若市。

    印度《创世纪》中说,上帝在创造女人时,采花的美丽,鸟的歌音,虹霓的彩色,风的柔态,浦的笑容,羊的温柔,狐的狡猾,云的难以捉摸和雨的变幻无常。

    苏楠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新酒又添残酒困。

    这个有着倾国妖媚之姿的女人依旧孤坐在那饮酒。

    其实严格来说,那不算饮,是倾,她扬起酒杯就见底。

    见过洗手盘装满水,然后塞子拿起的那一瞬间吧?水“哧溜”一下,就消失了。

    苏楠就是如此,一倾而下,如今醉态酣然,面潮绯红,摇摇晃晃杯中酒。

    那模样让人心碎惹人怜。

    客人多,忙个不停,萧云没有与她再有过交集。

    等他又一次送酒完毕,回到吧台时,苏楠的位置已空,伊人早不见影迹。

    他瞥了一眼吧台尽头的空位置,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修长手指轻轻揉开眉头。

    小亮停下调酒工作,手搁在吧台上,撑着下巴,呆呆地望着有些神游四海的萧云。

    萧云回过神来,被小亮的这副痴情男模样惊住,苦笑道:“你干什么?”

    小亮还是保持那样子,声音故意嗲嗲道:“萧云,你今晚很奇怪。”

    萧云白了他一眼,轻声道:“我哪奇怪了?”

    小亮回复正常,轻声道:“哪都奇怪。”

    萧云轻声道:“无理取闹。”

    小亮不在意他的挖苦,忽然很无厘头地问了句:“为什么?”

    萧云有些反应不过来,轻声道:“什么为什么?”

    小亮轻声道:“为什么要和那几个纨绔子弟进行口舌之争?”

    萧云淡淡微笑,轻声道:“孔圣人说,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亮摇头道:“不对。”

    萧云扬眉道:“什么不对?”

    小亮轻声道:“这不是你的风格。”

    萧云轻声道:“我什么风格?”

    小亮轻声道:“你跟我说过,懂得绕道而行的人,往往是智者,而且走得轻松。”

    萧云轻声道:“佛都会有火,何况我是个凡人?”

    小亮轻声道:“可是……”

    萧云打断他,轻声道:“没有可是,把调好的酒给我,客人催了。”

    小亮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把酒递给了他。

    萧云看着他这副像倒了八辈子霉的愁苦模样,不禁莞尔。

    魏娜从厕所出来,回到吧台,看到小亮望着萧云的背影出神,觉得有些奇怪。

    她凑到小亮身边,问道:“猪,怎么了?”

    小亮仍是灵魂出窍,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魏娜吃了一惊,问道:“什么为什么?”

    小亮心不在焉,轻声道:“你说他为什么要挑起事端?”

    魏娜还是不懂他在讲什么,两条柳叶弯眉微蹙,问道:“你在说萧云吗?”

    小亮轻声道:“嗯。”

    魏娜问道:“他怎么了?”

    小亮轻声道:“他今晚竟然寸步不让地与那些富二代争执,他平时绝不是这样子的。”

    魏娜轻声道:“他平时什么样子?”

    小亮轻声道:“心清水现月,意定天无云。”

    魏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满脸狐疑地将视线投向忙得不可开交的萧云。

    现今这个世俗物质的社会,怎么可能还有这种离尘无欲的人存在?

    在她心目中,每个人都是迷恋金钱,崇尚利益的,忙忙碌碌寻找着所谓的幸福生活。

    然后一边寻找,一边遗忘,遗忘身边的事,身边的人。

    在这过程中,脸上并不多见快乐,始终写满忧愁。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懂得可掬可捧的幸福,犹如柏拉图的水晶球,稍纵即逝。

    面对眼前的幸福,人们总会做许多妥协。譬如,不去猜测幸福来临的真相。

    当然,有些人并不用去猜测,因为他自己就是幸福的来源,总是带给别人欢乐祥和。

    萧云就是这种人。

    半个小时前,十里清扬。

    邱式悠哉游哉地坐在那儿,抚摸着蝴蝶犬,视线却一直停留在了吧台的尽头。

    那里坐着一个女人。

    长发小白脸循着他的视线,笑着问道:“邱式,那女人怎么样?”

    邱式轻声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长发小白脸轻声道:“听说张山泉就是为了她,心甘情愿地挨了一刀。”

    邱式微笑道:“换作是我,我也愿意。”

    长发小白脸见到他的笑容有些异样,惊道:“你不会也想尝尝吧?”

    邱式眯起双眼,紧盯着苏楠,轻声道:“如此佳人,不尝岂不是可惜了?”

    他们俩也不顾同桌四个女生黯淡阴沉之色,堂而皇之地谈论起了另外一个女人。

    戴着一副银丝眼镜的帅哥细饮慢酌地干掉一杯红酒,两根手指夹着杯脚,怡然自得地转了起来,轻轻一笑,轻声道:“那种女人美得像仙,媚得如妖,这副好皮囊的确能勾去男人的三魂六魄,一看就知道是人尽可夫的。”

    长发小白脸有些诧异,轻声道:“我怎么觉得她冷漠孤鹜,像大家闺秀般矜持?”

    那帅哥推了推眼镜,一个柔和的微笑,轻声道:“看过亦舒的《如今都是错》吗?”

    长发小白脸摇头道:“没有。”

    银丝眼镜帅哥轻声道:“里面有句很经典的话。”

    长发小白脸问道:“什么话?”

    那帅哥轻声道:“凡是人尽可夫的女人,都挂着一个淑女的招牌。”

    邱式邪恶笑着,轻声道:“我就想上这种假正经的女人。”

    那几个女孩听到这句赤裸话语,脸色万分尴尬,只能闷不吭声,自顾自地饮着红酒。

    长发小白脸轻声道:“但我听说那女人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们怎么做才好?”

    银丝眼镜帅哥微微一笑,轻声道:“独饮,易醉。”

    长发小白脸茅塞顿开,大笑道:“好,那我们就守株待兔。”

    邱式逗着狗,嘴角扯起一抹阴谋味道浓郁的笑意,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女人的胴体。

    那一定是这世上最完美的一件艺术品,无以伦比。

    只是他没有留意到,一个年轻人端着酒从他身后经过,嘴边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望推荐收藏,拜谢)

    第二十三章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子夜清时,繁华褪去后,便是无止境的空虚。

    失去了喧闹的十里清扬幽静得有些冷漠,让人难以接近。

    除了夏花被吕彪勾到手不知所踪外,两个艳女郎辛苦劳累了一整晚,早已精疲力尽。

    她们本就不是吃得苦的人,等打烊时间一到,便马不停蹄地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离去。

    洁姐在收拾完所有桌面的垃圾后,跟萧云打了个招呼,也匆匆离开了。

    她是酒吧的元老,很早就在这干了,被公推为员工头头,按理说应该以身作则才是。

    但她家里还有两个刚上初中的儿子让她牵肠挂肚,所以萧云从不让她多呆。

    洁姐是个坚强的女人,丈夫离世多年,靠着吧员的这份工资独自抚养儿子长大成人。

    萧云很敬重这种撑起半边天的女人,宁可把工作全揽了,也不愿洁姐辛苦多点。

    他正在吧台里气定神闲地擦拭着酒杯,小青不知何时换好了衣服,怯生生地站在一旁。

    她抿着嘴唇,带有淡淡的愁意,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两只小手不自然地交叉在一起。

    萧云停下手中的活,问道:“怎么了?”

    小青低声道:“你欺负我。”

    萧云苦笑道:“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小青一脸委屈,撅起小嘴道:“就刚才。”

    萧云无语道:“大人请明察,别冤枉了好人。”

    小青恨恨瞪着他,轻声道:“我才没冤枉你呢。”

    萧云轻声道:“那我怎么欺负你,你总得说清楚吧。”

    小青叹了口气,轻声道:“你不知我刚才有多害怕,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鲁莽?”

    萧云微微一笑,轻声道:“好,我听你的。”

    小青伸出小手,翘起尾指,说道:“拉钩。”

    萧云静静地看着这个天生乐观的女孩,轻笑不语,听话地伸出尾指,拉住她的。

    小青一边拉锯着,一边笑着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言毕,她笑意更浓,眼神中却略带羞意,萧云那句“我听你的”让她盈满幸福感。

    眼前这个女孩对他的爱,萧云十分清楚,可他现在只是喜欢,远远谈不上爱。

    在没有爱上她之前,萧云不会轻易牵起她的手,没有爱的爱情通常只有性,寡淡无味。

    虽然如此,但并不影响他享受和小青在一起时的感觉。

    小青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他心目中想要保护的人之一了。

    萧云就像小溪里的游鱼,而小青则像一泓清泉,不断给溪里的鱼儿带去清新的水源。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啊,对了,刚才那个女人你认识吗?”小青忽然想起了这事,鼓起勇气,直盯着萧云的眼睛,因为刚才那个女人太有魅力了,纵然她自己都会被那个女人的妩媚所吸引,看着那个如妖精般美艳的女人的一颦一笑,她第一次浮起了一丝自卑。

    萧云继续手中的擦拭工作,轻声道:“不认识。”

    小青不甘心道:“真的不认识?我怎么瞧见她好像对你有点不同寻常的意思?”

    萧云没有回答,忽然用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说了句:“好香啊。”

    小青莫名其妙,皱着双眉,问道:“什么好香?我怎么闻不到?”

    萧云轻声道:“你闻不到吗?”

    小青摇摇头,问道:“你闻到什么了?”

    萧云轻声道:“好大一股醋味。”

    小青明白过来,纤手指着他,气道:“你……”

    萧云风轻云淡一笑,没有避开小青的眼睛,轻声道:“好啦,别生闷气了,那女人我真不认识,她对我怎样我不知道,反正我对她不怎么样,这总行了吧,别忘了,你还有一招杀手锏,你的这条手链已经把我猎艳的心都拴住了。”

    他说着,扬了扬手腕上的葡萄藤手链。

    小青被他的逗得粲然一笑,却随即冷下脸来,故作严肃道:“算你还知道好歹。”

    她对于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正是因为这种信任感,当初来十里清扬面试的时候,年轻人告诉她酒吧服务员可能会遇到一些想象不到的情况,例如会被性骚扰,会被人难堪,但是她不假思索地答应当天晚上就开始工作。

    因为她看到年轻人那干净的眼神,深深地被吸引了,感觉在他身边就会无比安全。

    这也许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吧。

    当两人在打情骂俏时,小亮也换好衣服出来,拉着魏娜的手,说道:“小青,走了。”

    “嗯。”她点了点头,然后转向萧云,“我先走了,你回去时要小心。”

    萧云微笑道:“你也是。”

    三个同校同学有说有笑地离开。

    忽然,小亮出了门口走没多远,竟出人意料地从半路折了回来,挤眉弄眼地说了句让萧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男厕的马桶堵了,记得要去通啊。”

    萧云望着小亮匆匆而去的背影,愣愣,汗颜地笑了笑。

    这家伙总是喜欢故作高深,这次又不知在耍什么宝了。

    匀如池水的夜静谧地流逝着。

    吧台灯光下,萧云投在地上的身影显得有点形单影只。

    当他擦拭完最后一只杯子时,那杯拿铁也恰好见底,一天的工作终于走到了终点。

    他伸了个懒腰,轻轻哼起了母亲曾经清唱过的一首江南小调:梦里惊魂无底洞,人间春意正浓。梦沉梦醒梦秋影,凉叶飘黄处,立得瘦清影。燕子归去访清明,方寸随之微冷。斜欹不动思绪平。无奈流年去,待得月华生。

    曲调哀婉凄凉,让人魂断。

    他望了眼外面的黑夜,思念的潮水铺天盖地的涌来,无法阻挡。

    轻叹一声,他转身走进工作间,更换衣服。

    他关上灯,走出十里清扬,准备掏钥匙锁门时,突然想起了小亮临走前的交待。

    朋友的嘱咐,他当然不会置之不理,他重新推门,开灯,走向男厕。

    苦笑。

    当进入厕所那一刻,萧云只能苦笑。

    因为马桶根本没塞,只是铺了一堆凌乱的呕吐物,那股难闻的腥味让人发闷作呕。

    这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马桶旁边神态安然地睡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苏楠竟然在这种肮脏旮旯的地方睡着了,那堆呕吐物估计就是她的杰作。

    难怪小亮会是那副表情,原来这里有一个烫手山芋。

    萧云无奈叹息,将呕吐物冲刷干净后,横抱起苏楠,离去。

    晚风清凉,走在人迹稀无的街上,寒意阵阵。

    萧云却没有多少这种感觉,怀里冷美人那柔软温热的身体让他有些情绪纷乱。

    公交车站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俩孤零零在等候。

    醉意酣然的苏楠也许感觉到了气温清冷,娇躯微微蠕动了下,将头往里侧了些许,深埋在萧云的怀里,双眸紧闭着,一只小手无力地轻捶着萧云广阔的胸襟,含糊呢喃道:“我……要喝酒。”

    萧云没有表态,静静站立于夜幕中。

    醉了还不忘酒的女人,肯定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

    他并不喜欢探究别人的心事,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喜欢借酒浇愁的人。

    一醉可以解千愁,千醉却徒生不解愁。

    他看不惯心烦的女人用酒来伤害自己,如果自己都不爱惜自己,那还有谁爱惜你?

    张爱玲曾说过:一个女人自己不爱自己,是不会有人愿意爱她的。

    公车晃眼的灯光从远处射来,响起几声喇叭,在空荡荡的街上回荡,然后缓缓而至。

    车门打开,萧云一手抱住不醒人事的苏楠,一手将四个硬币扔进投币箱。

    “当啷”,恰好四声清脆响声。

    司机却并没有开车,满脸狐疑地盯着萧云,一副随时准备见义勇为的好市民姿态。

    在这个时间段,抱着一个饮醉酒的女人在街上,谁都会认为这是个怙恶不悛的坏人。

    萧云无奈解释道:“我女朋友今天过生日,喝得有点高,我也喝了,不好开车。”

    司机虽然仍是半信半疑,但对这个解释挑不出毛病来,便踩下油门,重新上路。

    车上只有几个半睡半醒的夜班族,对于萧云的到来并没有过多反应,依旧打着瞌睡。

    空位很多,萧云却径直走到最后一排。

    他喜欢这里,因为坐在这儿,别人很难观察到他,而他却容易观察到别人。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周围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萧云开启房灯,将苏楠放到了床上,这妮子翻了个身,沉沉睡去,留下一个挑逗背影。

    短短的裙摆遮不住修长白皙的美腿、挺翘浑圆的臀部,那圆润曲线直叫人想一尝其味。

    如此美色,却被萧云用一张薄被单给遮盖住,彻底破坏掉了。

    夜深了,躺在沙发上的萧云却还没睡着,眼睛虽然闭着,但如刀双眉却紧皱着。

    每当他眉毛皱起,就是他在思考。

    他不是头脑迂腐的正人君子,也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房里躺着一个绝世美人,说一点想法也没有,连他自己都不信。

    但他的情欲却被谨慎所压住。

    这个妖精女人到底是谁?她那悲伤孤独颓废寂寞空虚无奈的情绪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猜不透的念头伴随着他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事。

    早晨七点,萧云雷打不动地醒来。

    想起苏楠还在房里休息,他换不了运动服,只好将就着,穿上鞋子晨跑去了。

    依旧跑到小西湖逗留,依旧路过百年老店买早点。

    不过今天有点特殊,买了两份。

    等他大汗淋漓地回到家时,错愕地在饭桌上发现了张小纸条,字迹娟秀,写着:“丧尽天良的臭流氓:

    我走了,但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是谁,但如果昨晚你趁着本小姐酒醉不醒之际,而吃了豆腐占了便宜,那么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跟你没完。

    你有老婆,我要害到你家破人亡;你有女朋友,我要害到你劳燕分飞;你孤身一人,我要害到你身败名裂。

    另,我的裙子上有一些污迹,所以借了你一件白衬衫穿,你放心,等我查清了你确实没有对我进行过本小姐认为过火的行为时,我会买一件一模一样的衬衫还你。

    顺便再提一句,你被子的香味,我很喜欢。

    一个不想再见你的陌生人

    今天”

    萧云看着这张没有感恩言谢只有兴师问罪的纸条,困窘得连笑都忘了。

    这妮子十有八九是混黑的,那威胁带恐吓的口吻用得炉火纯青,恰到好处。

    尤其令萧云觉得啼笑皆非的是,这妮子的逻辑能力实在不敢恭维,她明明说要害自己或是查清后还自己衬衫怎样怎样,又署名不想再见到自己,这前后矛盾的逻辑思维,也许只有她自己才能理解得了。

    走了也好,省得跟她多解释,很多时候,跟女人解释,就是掩饰。

    萧云脱下汗迹斑斑的衬衣,露出了线条优美却不显突兀的肌肉,懒洋洋地伸了伸腰。

    一缕阳光恰好照射进来,停留在他脸上,如刀双眉轻轻舒展开来,如春风拂过大地。

    他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清澈的双眸中闪动着深邃、幽默的光芒,却又充满了机智。

    晴空万里,天高云淡,这么好的天气,丫头复习起来应该更有精神吧。

    他露出个欣慰笑意,用衬衣擦干汗迹,任由夏风吹拂,略微休息了一下,转身回房。

    刚推开房门,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苏楠那妮子竟然哼着小调怡然自乐地坐在床上。

    下一秒,就听见她一声河东狮吼般的尖叫,手臂环胸紧抱,吓得萧云连忙退了出去。

    站在门口的萧云脸上的表情像吃了几十斤的黄连,苦不堪言。

    这妮子不是说已经走了吗?

    他情绪稍定,回想起刚才闯进房间的一幕,清楚地记得她穿着衣服,还是她自己的那条裙子。穿着衣服她叫那么大声,还双手护胸?然后他开始暗暗庆幸,自己只是把上衣给脱了,要是按照平时,全身赤裸面对她,不知会闹出多大动静来。

    萧云穿好衬衫,轻轻敲了敲门。

    门里传来了很平静的回答:“进来。”

    萧云推门而进,苏楠穿戴整齐地坐在床上,正在好奇地观赏着那个黑盒子。

    “你在?”萧云站在门边。

    “在啊,不然是鬼啊?”苏楠注意力集中在黑盒子上,压根儿没看萧云一眼。

    “你穿得好好的。”萧云轻声道,摸了摸鼻子,他一尴尬就喜欢摸鼻子。

    “是啊,你想干什么?”苏楠瞪大双眸警觉地看着他,像在审视着一个流氓惯犯。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奇怪你穿着这么整齐,你叫什么?”萧云轻声道。

    “你突然闯进来我就叫喽,你吓着我了。”苏楠轻声道。

    “那你干吗这样?”萧云示范性地做了一个双手护胸的动作。

    “自我保护啊,我也不记得我自己有没有穿衣服,当然先保护一下了。”苏楠轻声道。

    萧云汗颜,险些绝倒,走到衣柜前,拿了几件干净的衣服,准备洗个热水澡。

    “喂。”苏楠忽然唤住他。

    “怎么了?”萧云转身。

    “你干吗不敲门就闯进我房间?”苏楠用质问的语气说出这话。

    “你不是留了条子说走了么?你不在,我敲什么门?”萧云无语解释道。

    “我条子上写的是今天,现在是不是今天?”苏楠将散落在侧脸的秀发顺到耳后。

    “……”

    当萧云从洗手间擦拭着头发出来的时候,苏楠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煮着白粥。

    “稍微等一下,很快就可以吃了。”苏楠在厨房里说了句。

    “哦。”萧云应了声,侧头看到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吃惊远大于开心。

    虽然都是些早餐小菜,很平常,但无一不是精致诱人,香味扑鼻。

    没想到这妮子还有厨艺这手,恐怕这世上真的没有男人可以逃出她的五指山了。

    她把滚烫的白粥端了出来,像个女主人般,递给萧云竹筷子,并为他盛了一碗粥。

    萧云不动声色地冷眼瞅着苏楠的殷勤,夹了一口菜,西芹百合,嚼了一下,瞳孔紧缩。

    无以伦比!

    即便是皇宫御厨,也不过如此吧。

    他惊为天人地看着一脸狐狸笑容的苏楠,尽管心中仍是有着一丝警惕,但这美味佳肴让他再也顾不得多想,狼吞虎咽而起,一碗白粥瞬间就像消灭阶级敌人一般被闪电解决掉,苏楠笑着再给他盛了一碗,她自己却干坐着,只是静静看着他吃,如秋水深潭般的双眸盈满了笑意,像是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萧云嘴里团满了粥与菜,招呼着苏楠,含糊道:“你也吃啊。”

    苏楠嫣然一笑,轻声道:“你吃,我不饿。”

    萧云好不容易把这口吞下去,轻声道:“你这厨艺,不当个五星大厨都冤得慌。”

    苏楠微笑道:“喜欢,就多吃点。”

    萧云觉得奇怪,放下筷子,凝视着她,轻声道:“这么热情,这菜不会有毒吧?”

    苏楠轻笑道:“你说我像那种女人吗?”

    萧云摇摇头,说道:“不像。”

    苏楠轻声道:“这不结了吗?”

    萧云轻声道:“你就是那种女人。”

    苏楠恨恨瞪了眼他,赌气道:“好心没好报,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说着,她起身就要收拾桌上的碗碟。

    萧云赶紧护住,说道:“别介,我开个玩笑而已,这么好吃的东西,我肯定让它在我胃里老实呆着。”

    苏楠坐下,又瞪了他一眼,说道:“哼。”

    萧云识趣赔笑,轻声道:“我只是有点想不通,你条子上说走,怎么不走了?”

    苏楠白了眼他,轻声道:“因为我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把我捡回家?”

    萧云摸摸鼻子,尴尬一笑,轻声道:“你昨晚醉睡在十里清扬男厕的马桶旁边,我过意不去,又不知道你家在哪,你身上也没有什么证件手机之类的,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苏楠撑着香腮,轻声道:“这么说,我得感谢你的怜香惜玉咯?”

    萧云重新向食物发动总进攻,轻声道:“感谢不敢奢望,不过我也不是那种假清高不领情的人,如果你真要谢的话,你就多给我煮几餐吧。”

    苏楠展露倾国笑容,轻声道:“你这要求可够高的。”

    萧云嘴里咀嚼着,含糊道:“如果嫌高,就今天也成。”

    苏楠忽然诡秘一笑,轻声道:“你知不知道咱中国有句古话?”

    萧云暗叫不妙,夹菜的手在空中戛然停住,轻声问道:“哪句?”

    苏楠不怀好意地望着萧云,轻轻说出一句:“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第二十四章 一株清秀修竹,一朵天山莲花

    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世俗是一张望不透的网,木晶般的双眸难免被滚滚红尘蒙蔽,让悲剧上演。

    即使是心腹,也应防他那藏而未露的尖刀。不要再让西楚霸王的头颅捧在故人吕马童的手中,不要再让李闯王的生命结束在心腹大将的刀下。《韩非子》中富人的家财很可能就在他儿子的手中,希腊神话大英雄赫拉克勒斯的生命湮没在他娇妻的毒衣下。

    要知道,今天的朋友,也许就是明天的敌人;微笑的神情,也许藏隐着奸诡的用心;最亲密的人,也许会将你送入深渊,含恨永远。

    是谁让一代枭雄董卓含恨离世?是他那信任的义子吕布。是谁偷换了曹太公墙上的那些金砖?是他最宠爱的小儿阿瞒。是谁捧着张飞的头颅奔向敌营?是他亲自挑选的副将张达、范疆。

    情感上的亲疏,确实足以让一个人在作出取舍之时乱了分寸。

    萧云轻轻放下竹筷子,侧头定睛望着这个对他来说相当陌生的女人。

    这个女人嘴角处始终泛着一个浅浅的弧度,清丽雅逸,如同画宗张大千笔下的池塘荷花,一勾一勒一笔一画都匠心独运,极具心思,见到这个蛊惑人心倾倒天下的轨迹,没有男人会不放下戒心。

    苏楠见萧云出神望着她,脸庞微羞,轻声问道:“怎么不吃了?”

    萧云已然恢复了云中白鹤的心性,没有了伊始的激情,轻声道:“饱了。”

    听到这句,苏楠这才伸出雪嫩纤柔,优雅拿起一个灌汤包,不慌不忙地小口吃了起来。

    一个女人能够这样自觉自愿地以男人为中心,即便这男人是百炼钢,也会化为绕指柔。

    苏楠微翘着兰花指,咬一小口包,夹一小筷菜,舀一小羹粥,吃的时候极为小心翼翼,将滚烫白粥凑到嘴边,轻轻吹散热气,才慢慢放进嘴里,仿佛在阅读梵蒂冈圣经般虔诚。她的小嘴性感诱人,不涂唇膏口红就能这般精致水嫩,如果能享受这张小嘴的伺候,那真是三生有幸祖坟冒烟了。

    萧云很感兴趣地在旁边静静看着她细嚼慢咽,像在观赏着淮西莫愁湖的堤岸垂柳、水中海棠,不温不火,很有耐心,给人的感觉是在垂钓时的持之以恒,这是他头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着这个女人,真觉得她不是在吃东西,而是在做一门深奥学问。

    一个绝代佳人,像个家庭主妇般系上围裙在厨房里消耗人生,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大书特书的新鲜事,更何况她竟然还善解人意地等到男人吃完后,她才开始进食。这件事搁在谁身上,都会觉得有趣,不仅有趣,而且荒唐。

    苏楠咽下一勺粥后,抬眸看向萧云,轻声问道:“我很好看吗?”

    萧云浮起一抹清净如竹的微笑,轻声道:“百看不厌。”

    苏楠放下瓦舀,狡黠问道:“那如果看了千遍呢?”

    萧云轻笑道:“没试过,等我看了千遍之后,再告诉你。”

    苏楠调皮地做了可爱鬼脸,轻声道:“你想得倒美。”

    萧云柔柔笑着,想了想,问道:“你刚才知道是我把你捡回家时,不惊讶?”

    苏楠低头喝着白粥,轻声道:“惊讶,所以我才会叫得那么大声。”

    萧云轻声道:“那你不问问我,昨晚是否趁你酒醉做了一些过火的行为?”

    苏楠轻声道:“不问了。”

    萧云有些好奇,轻声道:“哦?为什么?”

    苏楠莞尔笑道:“别人也许会占我便宜,但你不会。”

    萧云笑道:“你太高估我了,我可不是那些看破红尘不沾女色的和尚道士。”

    苏楠原本还是在甜蜜妩媚的微笑着,听到萧云这句以假乱真的话,坚信不疑的内心不禁有些动容,笑容也有些残败了,咬咬嘴唇,踟蹰了会,轻声问道:“你,你不会真的对我动过手脚吧?”

    萧云微笑道:“如果我说没有,你信吗?”

    苏楠轻声道:“信。”

    萧云扬眉道:“真的?”

    苏楠这回没有犹豫,很坚定地点点头,这个认真而执着到略显沉闷的表情恰好消弭掉了一丝稍显过分的妩媚,平添一份如江南烟雨般的雅致,轻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开始对你的态度这么恶劣吗?”

    萧云轻声道:“知道。”

    苏楠愣了下,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瞪大美艳无边的双眸,问道:“你知道?”

    萧云轻声道:“嗯。”

    苏楠吃惊感仍未过,轻声道:“那你说说为什么。”

    萧云轻声道:“你不喜欢那种自以为英雄救美后就觉得理所当然赢得美人青睐的男人。”

    苏楠错愕不已,内心掀起滔天巨浪,这个年轻人带给她的实在是太过于震惊,他看似平淡无奇,平常都是一副闲看庭前花开花落的随意心境,但当他深邃的双眸不再涣散,一点一滴在潜移默化中重新聚集起来时,就透着旁人无法看透的淡漠,旁人无法看清的睿智,她呆呆地望着自在随心的萧云很久,才轻声道:“你是不是能看透每个人的心?”

    萧云轻声道:“不是。”

    苏楠注视着他的如刀双眉,她喜欢这两条眉毛,浓而长,充满粗犷的男性魅力,他那薄薄的、嘴角上翘的唇线,看起来有些冷酷,但只要他一笑起来,冷酷也变作柔情,就像是温暖的春风,吹过大地,她古井不波的内心禁不住泛起阵阵涟漪,轻声道:“既然你知道我对你不会有好脸色,那你当时为什么还要过来故意惹我生气?”

    萧云平静道:“不为什么。”

    苏楠忽然一笑,轻声道:“我知道了,你想追我。”

    萧云轻声道:“你想太多了。”

    苏楠轻声道:“不是这个原因,那就是你想从我这要点什么回报。”

    萧云轻声道:“你不仅想得多,说得也多,吃完,赶紧离开。”

    苏楠木了下,没想到他会下逐客令,问道:“你不欢迎我?”

    萧云轻声道:“不欢迎。”

    苏楠皱着黛眉,问道:“为什么?”

    萧云轻声道:“我不喜欢那种自以为英雄救美后英雄就会对美人青睐有加的女人。”

    苏楠怔住,随即格格娇笑而起,就像百花俱在这一刻开放,擦着泪花道:“你果然有趣。”

    萧云却没有笑,扬眉问道:“你不想走?”

    苏楠好不容易忍住笑声,轻声道:“不想。”

    萧云诧异,问道:“为什么?”

    苏楠轻声道:“不为什么。”

    萧云忽然一笑,轻声道:“我知道了,你想倒追我。”

    苏楠轻声道:“你想太多了。”

    萧云轻声道:“不是这个原因,那就是你想从我这要点什么回报。”

    苏楠轻声道:“你不仅想得多,说得也多,吃完,赶紧洗碗。”

    两人沉默下来,互相对视一眼,同时大笑而起,笑声远扬,惊起蜗居在楼角的几只鸟儿。

    一株清秀修竹,一朵天山莲花,绚烂而曼妙。

    这是萧云头一次笑得这么畅然,几乎不再掩藏自己内心的欢乐,开怀大笑。

    虽然他笑得很放肆,但是冷静下来后,却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

    因为苏楠那句“吃完,赶紧洗碗”并不是句玩笑话,他确实是在厨房里洗碗。

    水龙头倾泻而下的清凉自来水,将脏碗脏碟上的洗洁精泡沫冲刷得干干净净。

    萧云拿过一条干毛巾,将湿漉漉亮晶晶的碗碟抹得滴水不漏,一尘不染。

    等他端着两杯新沏的热茶,走出厨房时,苏楠正在客厅里端详着那幅山水泼墨画。

    她两只雪白俏手交叉缠在一起,放在身后,看得很认真,聚精会神,双眸一眨不眨。

    这幅画只是她感兴趣的东西之一,其实整间屋子她都喜欢。

    这间屋子虽然不大,不像一些装潢豪华奢侈的别墅套房那样令人觉得目眩惊艳,但这里的一切装饰都让人觉得温馨自然,恰到好处,多一分则显得故作姿态,少一分则显得简陋单调,仿似信手拈来般随心而至,而这幅不知哪位画匠高人所作的山水泼墨画就是那一神来之笔,将整间屋子的格调都升华了。

    萧云将其中一杯茶搁在桌上,捧着另一杯,坐到椅子上,视线却停留在了窗外。

    依然是抬头三十度仰望天空,他喜欢这样看着。

    苏楠凝视了画些久,转身刚想说话,却意外地看到了萧云此刻那种与世隔绝般的哀伤,青郁似远山的黛眉轻轻蹙起,内心感觉到一阵刺骨疼痛,像被什么锋利刀刃勾出了一条血痕,稳稳心神后,柔荑指着墙上的画,朱唇轻启,问道:“这画为什么叫《离别伤》?”

    萧云回过神来,浅浅一笑,对于自己的心不在焉表示歉意,轻声道:“你想知道?”

    苏楠点头道:“嗯。”

    萧云微笑道:“我爷爷叮嘱我,只有我家媳妇才能告知,你现在还想知道吗?”

    苏楠脸庞飞来一片潮红,怒目含羞,轻声道:“鬼才想知道。”

    萧云微笑道:“过来喝茶吧。”

    苏楠看着他的笑意,心里恨之入骨,并没有走过去,问道:“那三个字是谁写的?”

    萧云轻声道:“我妈妈。”

    苏楠吃了一惊,不信道:“你妈妈?”

    萧云轻声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苏楠轻声道:“这三个可是遒劲奔放的颜骨字体,柔弱的女子人家怎么能写出来?”

    萧云耸耸肩,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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