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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笑笑,轻声道:“老苏叫我说的。”
苏楠一怔,更是不解,轻声道:“我爸什么时候叫你的?我怎么没听到?”
萧云轻声道:“他刚才敲轮椅扶手来着,你什么时候见他那样子做过?”
苏楠吃惊不已,眼神呆滞望着萧云,这一老一少的默契已经到了心有灵犀这种地步?
她做了他女儿二十七年,都没有到这种境界,遇到萧云这种人,是善缘,还是孽缘?
苏墨砚轻轻一笑,说道:“这是我跟小云事先约好了的,他唱红脸,我唱白脸。楠楠,我跟你说过,我和小云呀,是相逢恨晚。我让他唱这出红脸戏,只是向庞月明表明我的态度立场。我只剩下一把老骨头了,在宁州还有什么影响力?庞月明找我,其实是想知道市委市府里有多少人会真正的支持古城区开发。”
苏楠一知半解,想想,轻声道:“他知道你的反对态度,是不是意味着会打退堂鼓?”
苏墨砚摇摇头,轻声道:“他这种老狐狸,即使不看僧面,也会看佛面,因为他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倪书记最信任的人还是我,即便做了省长,信任也未减半分,庞月明为了利用这层关系,肯定会变着法子来讨好我,你打庞彤裳这么大一件事,他都能咽得下去,就足以证明他对我的诚意了。”
由于政治过于黑暗,也残忍,甚至会鱼死网破,所以他很少会跟苏楠谈起这种话题。
苏楠在这方面可以说无师自通,对于官场二三事还是有些独到见解,这次却毫无头绪。
在她看来,一个堂堂市长,千方百计讨好自己,不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吗?
为什么这一老一少却想方设法不惜代价地将其拒之门外?
苏墨砚显然看出了苏楠的心思,微笑道:“我和庞月明是走不到一块的,他也不奢望我能成为他的盟友,他呀,只盼望我不搞点小破坏,就求神拜佛喽。无论是我,还是倪书记,都比不上庞月明的城府。庞月明从一个综合科小科员慢慢爬起,爬到了宁州权力的顶峰,不简单啊。倪书记,我跟了二十年,从他当市委办主任开始,就做他的专职秘书。他为官清正,是难得的好官,我一身傲气其实就是受到他的耳濡目染。”
“一肩明月,两袖清风。”苏楠幽幽念道,皱着两道绝美黛眉,“爸,就是因为你为人正派,所以才连手术费都交不起。”
“这有什么不好?为官如为人,身正不怕影子斜。”萧云微微一笑,替他回答了。
“知音难得!”苏墨砚笑着点点头,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萧云推着轮椅,迈着慵懒的步子望回走去。
苏楠跟在身旁,微笑地与刚才那几个小孩招手再见。
那几个小孩显然已经喜欢上了这个漂亮的大姐姐,顽皮地做着各种鬼脸。
养生园留下一大串充满童真的咯咯笑声。
苏墨砚掸了掸沾在衣服上的几朵花瓣,继续刚才的话题:“庞月明太过于专权了,独断专行,他挂在办公室的格言就是洪秀全的一句话:自古君师无异任,祗将正道觉斯民。他就像太平天国后期的洪秀全,从不听旁人意见,这是领导的大忌,搞一言堂只会神憎佛厌。”
“洪秀全不是很听他手下的话的吗?还封了一大堆王,只要和他好的都可以如愿以偿,比起明朝皇帝的一家独大,好了许多,怎么会搞一言堂?”苏楠自小就在他父亲的熏陶下长大,所以对于政治历史领域可谓是轻车熟路。
萧云摇了摇头,轻声道:“洪秀全本就是一个农民出身,打的人情牌没有经过深思熟虑,效果很差。在太平军攻陷南京后,他立刻下令大兴土木,兴建了号称‘九重天庭’的天王府,而天王府每个大门上都悬有一缎黄绸,上书:‘大小众臣工,到此止行中。有诏方准进,否则雪云中。’这足已体现了洪秀全在定都南京后就高高在上,不听众人言了。”
苏楠若有所悟地轻点螓首,往日她看太平天国的历史,更多的是注重于太平军的几次出征,内政方面倒是了解不深,喃喃道:“雪云中,云中雪,这寓意成‘寒刀杀头’的三个字不知伤透了多少将领的心,所以才会有杨秀清反叛,石达开出走。”
三人不再交谈,一片安静。
而此时,太阳又忍不住寂寞,从云中钻出,洒下一片光辉。
住院部八楼,一间特护病房内,装修豪华。
房内有四个人。
没人说话,安静异常,如同重要会议准备开始的前一刻,气氛微微有些沉重。
“爸,为什么?”坐在床上的打扮妖艳的女人忽然大声喊出一句,打破了沉默。
正在沙发上闭眼回神的庞月明缓缓睁开眼睛,推了推眼镜,轻声道:“彤彤,你要记住,一个人一生难免有许多朋友,许多敌人。有时侯,有些敌人在得意时变成了朋友,有时朋友却在失意时变成了敌人。所以,人生里不一定有永远的朋友,也不该有永远的敌人。”
这句话是说给那个女人听,却又像是说给他自己听。
他稍稍正了下坐姿,随手拿起一杯茶,用茶盖轻轻地扇着热气,继续道:“苏墨砚现在对于爸爸来说很重要,这些政治上的东西你一个女孩子家就不要多过问了,抽多点时间陪着宇凌。等爸爸坐上了你至清叔那个位置的时候,我再帮你争回这口气,这会儿先忍忍。”
“可是,爸……”
“彤彤,别说了。”女人刚想反驳,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打断她的话,虽然这个做法有些粗鲁,但他眼神中还是可以流露出了补偿的温柔,轻声道,“一切都听庞叔叔的,大局为重。庞叔叔现在很忙,你就别给他添乱了。”
女人冷哼一声,别过脸去生闷气。
她心里特反感这些男人口中嚷嚷的什么大局小局,还有什么比找回尊严更重要的呢?
刚才在养生园见到那个年轻人的时候,只有杀他的一个念头,再没别的。自己从小就是高不可攀的金枝玉叶,谁在自己面前不要低声下气地赞美一番呢?唯独那个年轻人和那个女人,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那已经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地步。
“小康。”庞月明喊过旁边正襟危坐的秘书模样的青年,“去问一下情况如何了。”
“好。”青年恭敬地欠了欠身,快步走出房门。
等门重新关紧后,庞月明抿了口茶,平静道:“道白啊,等膝盖好了之后,你就到秘书科待一段时间,多学点东西,小康会提携你的。我只能给你铺一条路,能不能走好就要看你的资质了。”
轮椅上的陈道白正色道:“叔叔,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人常说搞政治就如同走天梯,时刻留神被旁边的人一脚踹下去,永世不得翻身。我坚信我有那份毅力,有那份警惕,一步一步向上爬着天梯。”
这话说得慷慨激昂,如同在大会上作报告的杰出青年。
庞月明微笑点了点头,语重心长道:“在社会上,尤其在宁州这个各种势力不明朗的城市,不管你遇到当时以为如何都过不去的坎,都不要急着玉石俱焚,磕磕碰碰肯定难免,平心静气比什么都重要。这么大一座城市,忍一忍,退一退,总有你吃饭的地方,至于你和苏楠之间的事,我希望你要谨慎处理,我不希望再次发生这种情况,我庞月明的女儿浑身上下都是价值连城的,谁要碰了,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甚至更高。”
陈道白凛然,轻声道:“叔叔,您放心,我用生命保证,绝不会有下次。”
那女人闻言转过头,充分体现人工之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温柔地看着自己的男人,那是自己的骄傲。她永远忘不了和他在法国那段浪漫的日子,每天放学漫步于夕阳下,周末的时候到葡萄酒庄踏青,那段甜蜜的回忆将相伴一生。
庞月明放下茶杯,缓缓起身,道:“彤彤,你就好好陪着道白吧,爸爸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道白啊,我下午叫超群从家里拿一箱小熊猫过来给你解解馋,就当欢迎你进入市府办的礼物吧。”
“爸,不许给他烟抽,对身体不好!”那女人撅着嘴反对道。
庞月明微微一笑,轻声道:“男人抽烟,就跟女人化妆一样,都是一种礼仪,就算不抽,也要有烟在身,应酬的时候才可以很顺利地打开话题。算了,不说了,这些为官之道你们女孩子家不懂的。道白,有空再来看你。”
轮椅上的陈道白微微躬身,轻声道:“庞叔叔您慢走。”
庞月明摆摆手,示意那女人不用起身相送,走了出去。
门外等候多时的几个官员看到主角出来了,赶紧簇拥上去,跟在他身后步行离开。
出了住院部大楼,刚好迎上匆匆而来的小康,庞月明停下脚步。
“人找到了吗?”他问道。
小康略带喜悦道:“找到了,正在‘望月楼’喝茶。”
庞月明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太阳,阳光普照,如同他现在的内心世界,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第四十九章 望月楼上听琴奏
宁州人嗜茶如命,茶馆如星罗棋布般,撒落在宁州城各个角落。
华国的茶肆茶坊出现于何时,历史学家普遍认可的是唐朝,而形成高潮则是在宋代。
南宋定都杭州,便把宋朝的中原儒学、宫廷文化一起南迁,同时也将茶文化带到了江南。
若论茶馆的文化气氛,天下首推杭州。
但坐二把交椅的非宁州莫属了,比号称“四川茶馆甲天下”的巴蜀茶文化更胜一筹。
望月楼位于庆园路,宁州最有名的茶楼。
这是一栋两层青墙红顶的建筑,外围载满青竹,青藤曼绕,是小西湖旁的一方净土。
一楼像是石器时代,正面大厅安放着一座气势恢宏的假山,山中的一间庙宇惟妙惟肖,一股清泉从假山缓缓流下,意境深远。摆设无章可循的石桌石凳让人有种天然之乐,女服务员身着青灰色长袍,更添一份古韵。
小窗幽睡掩轻台,一角扶栏楼谢弯。
红木制的楼梯通往二楼,正对梯口摆着一副雍容华美的紫檀木绘宁州古貌屏风,一丛丛开展灯心草在底下簇拥点缀着,充满大自然的野趣。
二楼分为两侧,靠西湖一边为雅座,临街一边为素座,皆是古朴藤椅。一个清水鱼池分割两岸,水池中间搭着一个舞台,舞台两旁各有一小桥连接对岸,幽静青竹疏列池边,如世外桃源般美意盎然。
脚踏浮云登轻梯,池映竹影香满来。清灯泛光映阶石,佛普众生齐观台。
庞月明的座驾,奥迪a6市府一号车停在了望月楼门口,茶楼主人老政赶紧小跑相迎。
老政由于早年从政,因此圈子里的人都叫他外号老政,真实姓名倒是渐渐淡忘。
后来改革春风吹满地,在政途上也没有太大作为,便随大流下海经商了。
他背景不深,却乐交朋友,遍及黑白两道,在宁州很吃得开,是一个世故圆滑的商人。
“庞市长,欢迎光临呀,今天茶楼算是蓬荜生辉了。”老政很懂得怎样打开话题。
“我也是渴了,顺路想来讨杯茶喝。”庞月明很随和,并没有什么官气。
“哎哟,那真是我莫大的荣幸,里面请,我给你在二楼留了个雅间。”老政笑着道。
“那倒不用,我来找个人,想跟他喝上一杯。”庞月明轻声道。
“那我给你来壶顶级好茶。”老政一时摸不准他的意图,说得很慢,如履薄冰。
“嗯,你带下路。”庞月明脱下眼镜,揉了揉有些发痛的眉头,走了进去。
他此来甚是低调,只是带了心腹秘书小康,其余的一众官员都被他打发回府。
显然,有些事他不想让别人知道。
老政一脸恭敬地走在前面,引着庞月明蜿蜒曲折地上到二楼。
人挺多,却没有几个认识那位由老板亲自引进来的举足轻重人物。
偶有几个独具慧眼的老人瞧着庞月明官威甚浓,纷纷猜测着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庞月明停下脚步,目光缓缓巡视了一周,侧头看向小康。
小康心领神会,指向一个临窗雅座。
那里坐着一个中年人,一袭青衣如竹,因为衣着打扮过于怪异,引起不少人的注目。
只见他双眉森森如剑,双眼温润如玉,面沉如水,没有丝毫的感情表露。
身旁倚着桌子竖起一张青幡,上书“半日仙”三个大字,遒劲奔放,清雅绝俗。
舞台上,一个穿着旗袍、露着白嫩修长美腿的江南女孩开始抚弄琴弦,一曲《潇湘水云》飘逸泛音,带领着人们进入了那种碧波荡漾、烟雾缭绕的意境之中,使人身临其境,仿佛身处洞庭湖,浩淼无尽,直接天宇,远望去一片云水茫茫,青山隐隐,鸥鸟点点,如同一幅云水淋漓的水墨画,人与自然达到了一种相融而契合的交流。
泠泠云水淡潇湘。
庞月明信步而行,脸上带着几分少见的虔诚,进到雅间内,在那个叫半日仙的中年男人对面坐下,却不敢出声打扰,静静地正襟危坐,再没有一点平时的领导风范。小康并没有跟着进来,而是识趣地站在了门外等候,让里面成为一个适合讲些秘密的两人世界。
老政吩咐茶楼小姐给庞月明沏上一杯极品铁观音后,没有半刻停留,马上离开。
半日仙此刻正闭着双眼,赏曲品茶,恬然宁静,似乎已经进入了一种冥想的境界。
没人清楚他究竟师出何门,也没有人知道他来自何方,或者说,根本没有人认识他。
当然,这只是指那些没有多高地位的升斗小民,在上流社会,恐怕就是闻名遐迩了。
在十年前,日本首相访华,闻听北京香山古树参天,榕树成行,泉流淙淙,亭台层层,是个幽雅宜人的好去处,而且正好赶上秋季,漫山遍野的黄栌树叶正红得像火焰一样,美不可言,便临时提出要游赏香山。
当时华日关系正值寒冬,日本首相此次来华,还被不少媒体誉为“破冰之旅”。
尽管两国关系跌倒了谷底,但华国还是体现出了一个大国应有的度量,总理亲自陪着日本首相出游香山。
一行人在游赏到香山阆风亭时,游兴盎然,不时停下拍照留念。
忽然,见到亭内坐着一怪异之人,一袭青衣如竹,一张青幡迎风而展。
当时所有的大内高手紧张得要命,这可是严重的失职。香山在前一天就已经遭受地毯式的搜索,没有发现任何人藏匿。而今天,香山早已重重封锁,连一只小鸟也难以飞入,此人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此地,瞒过了所有警卫,这是怎么样的境界?更可怕的是,没人清楚他的意图究竟若何。
瞬间,贴身保卫的大内高手将两位领导人团团围住,外围高手疾速持枪合围那人。
黑洞洞的枪口,阴森冷寒。
令人意外的是,那人在群枪环峙之中没有丝毫局促,如沐春风一般自在,脸上带着淡淡微笑,自然一股霸气凭空而生,缓缓高吟道:“有朋远方来,娑罗叶自裁。原是东边客,曼陀心内开。”
声音不大,却振聋发聩,响彻阆风亭。
日本首相觉得此人甚是有趣,便和总理商量了一下,总理让持枪合围的一众保镖撤开去。然后,总理、首相只在几个贴身保镖的重重簇拥下,与那个怪异之人在亭内畅谈半日,直到夕阳西落,犹未尽兴。
中日关系也在阆风亭中慢慢得到修复,总理并当场作出了明年春天回访日本的决定。
这是继“乒乓外交”后,华国外交史上又一个著名案例,世人称为“阆风回春”。后来总理还赐赠那人的那首小诗名为《破冰吟》,发表在人民日报上,只是署名为佚名,也没有一家媒体提及过这位神秘人。
这是总理答应那人的。
他志在四方,游山玩水,当然不想背负着一个全民热捧的名号。
但纸包不住火,还是有不少的官员通过不同的渠道,探听到了这件寡闻少见的新鲜事。
庞月明捧着瓷杯,看着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中年人,内心激动万分。
宁州一把手这件事,上头悬了很久了。
悬着,悬的当然不是上面那些人,而是悬着他庞月明,还有孔南行,也悬着不少关心这件事的人。
这关系到宁州未来几年甚至是十年的走向,牵扯到了太多人的利益。
悬了一个春天。
悬着,有时十分模糊,有时又十分清晰,把人都悬晕了,悬得有点窒息了。
虽然他绝对是个马克思主义无神论者,但有些玄妙的事是无法用科学说清的。
如果能得到半日仙的一言半句,自己就不用整天牵挂着,那是多大的一种解脱?
想到这,庞月明微微一笑,浅浅抿了口铁观音,余香绕齿。
良久,半日仙缓缓睁开眼睛,微笑道:“庞市长大驾光临,不知有什么事情?”
庞月明思想还在畅游,忽然听见半日仙开口说话,有些惊慌,几滴水洒到了手上,拿过纸巾擦了擦,放下茶杯,笑着道:“其实没什么事,只是最近闻听大师来到了宁州,倍感荣幸,便想和大师见个面,喝喝茶,聊聊天。”
半日仙嘴角浮起一丝浅浅的微笑,轻声道:“庞市长这么客气,我有点受宠若惊。”
庞月明开怀大笑几声,轻声道:“能和大师这么近距离交谈一番,我才喜出望外。”
半日仙低目笑着,望了眼庞月明的那杯茶,问道:“庞市长喜欢铁观音?”
“谈不少喜欢,只是喝惯了,以前年轻的时候在农村扶贫,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栽着铁观音茶树,闲来无事时,一些老人就在村口的树下聚在一起喝铁观音,我也入乡随俗,就喝上了这铁观音,没想到一喝,就喝了三十年。”庞月明想起以前的事情,会心一笑。
“看来这茶很长情。”半日仙玩笑道。
“确实,比我夫人还长情。”庞月明不露痕迹笑着,问道,“不知大师青睐哪种茶?”
“我?懒人一个,在茶道方面只是一个门外汉,就不好在庞市长面前班门弄斧的了。茶我没有喜欢的,因为什么也不懂,既然不懂,喝再好的茶也跟凉白开差不多,那就索然无趣了。”半日仙轻声道。
“其实我也不懂,瞎喝。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瞧热闹,我喝茶就是跟着凑凑热闹罢了,不像一些老茶客,光喝一口茶,就能尝出是什么级别的茶叶,是哪个村哪个老茶农炒出来的。”庞月明微笑道,想尽量拉拢一下和半日仙的关系。
“内行看门道,外行瞧热闹,正解。”半日仙轻轻瞥了眼庞月明,小呷了口茶。
庞月明笑笑,沉默下来,端起了茶杯,煞有介事地拿着杯盖煽着热气,白雾上升,镜片变得有些模糊,使他此刻的眼神很好地隐藏了起来,心里想着应该怎样找到比较冠冕堂皇的措辞,来打开那个缺口。他知道,这样深不见底的人物,每一句话都是金玉良言,想说时,滔滔不绝,不想说,一字千金。
“庞市长,是不是在等我的门道?”半日仙右手握着撑起青幡的竹竿,微笑道。
“久闻大师语出天机,不知能不能赐赠我几句?”庞月明有些意外,却立马接过话。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半日仙左手轻轻转着桌面上的青瓷杯,手指的指甲修剪得异常平整,像拿什么精密仪器测量过才动手的一般,淡淡道,“庞市长不厌其烦地派人找我,我实在是担当不起。既然庞市长如此诚心,想必是缘分已到,我不好再推辞了,不知庞市长所问何事?”
庞月明心头欢喜,表面沉寂如水,轻声道:“谢谢大师成全,我想问事业前途。”
半日仙点点头,也不说话,微眯起永远清澈如溪的眼睛,细细打量着庞月明,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像医院里的激光扫描仪一般,似乎能通透庞月明的头颅,知晓他大脑里所有的思想活动,此时的他,就像一个冷眼旁观凡尘俗世的智者,不沾半点人间俗气。
楼内琴声依依。
良久,半日仙幽幽道:“入门休问荣朽事,但见容颜便得知。此事纷繁难诉啊。”
庞月明微微皱眉,说道:“请大师详细讲解。”
“曾国藩的《冰鉴》云:眉尚彩,彩者,杪处反光也。贵人有三层彩,有一二层者。一望有乘风翔舞之势,上也;如泼墨者,最下。”半日仙端起青瓷杯,抿了口茶,像口渴灌白开水,确实不适合高雅品茶。
“怎么说?”庞月明面上有一丝薄如蝉翼的忧色。
半日仙抹了抹嘴,往杯里吐了几片茶叶末子,轻声道,“眉崇尚光彩,而所谓的光彩,就是眉毛梢部闪现出的亮光。富贵的人,他眉毛的根处、中处、梢处共有三层光彩,当然有的只有两层,有的只有一层。远远望去,似两只凤在乘风翱翔,如一对龙在乘风飞舞,这就是上佳的眉相。如果像一团散浸的墨汁,则是最下等的眉相。我观庞市长忧急煎虑见于眉宇,龙凤之眉散化成墨,此乃心事所致。”
庞月明怔了怔,沉默片刻,问道:“请大师指点迷津。”
“既然事急,就请赐下字来,用六爻仔细推算吧。”半日仙放下茶杯,轻声道。
庞月明略微犹豫,轻声道:“这拆字推算能准?”
半日仙了然轻笑,轻声道:“庞市长识穷天下,不知六书之学?六书之学妙于会意,哪个字没有‘数’?秉心诚意,合三体、何六体其应如响。小篆变于李斯,说文昉于许慎,开后人之离合相字之学,难道只是用来玩味取乐?”
庞月明轻轻点头,笑道:“大师,我孤陋寡闻,请不要见怪。我就取个‘庞’字吧。”
沉吟片刻,半日仙轻声道:“‘庞’字为广龙,‘广’,无边也,即苍穹,龙遨游于广阔的天空之下,必定大有作为。”
庞月明心内大松,脸上的笑容由心而发,忽然想起了什么,面上的喜悦之色一现即隐,推了推眼镜,问道:“那我再取‘行’字,不知大师如何解呢?”
“这个好解释,行,人之步趋也,凡行之属皆从行。从彳从亍,彳亍,慢步行走,而无所趋也。肩挑重担行千里,人想出关闯两山。行百里半于九十,遇贤人大有前程。”半日仙缓缓说道。
庞月明微微一凛,眼里闪过一丝狠意,置于桌下的拳头紧了紧,这冷峻的神情只是昙花一现,很快就露出了一丝微笑,轻声道:“感谢半日仙大师的提点,真如醍醐灌顶,日后有缘,再聆听大师的谈天论道。”
“但愿如此。”半日仙轻声道,语气淡然。
“小康,拿礼物上来。”庞月明向着外面喊了声。
小康从门外进来,手里不知什么多了一卷字画,纸质古朴奢华,上书一副对联。
上联为:一语如刀,劈开昆山分石玉。
下联为:双瞳似电,观透苍海变鱼龙。
横批为:断事如见。
“这是宁州著名书法家俞知堂老人所写,还望大师笑纳。”庞月明起身,微笑道。
半日仙也不矫情,也不客气,顺手就接了过去,搁于八仙桌的一边,就像从服务生那里接过一包柔质纸巾一般随意,不过,要是他知道俞老这幅字的价位,不知还会不会这样的无所谓。
俞老的字画,最低都有六位数,不少达官贵人更是以收藏他的字画为荣,而俞老又是不理世事的隐士,十多年前从宁大校长一职下来之后,就再也没在公共场合出现过,字画作品更是少之又少,造成了洛阳纸贵。
庞月明也不介意,世外高人就是这样信马由缰,嘘寒问暖了几句,就离开了。
雅间很安静,只有那琴声幽幽叮咚,茶香盈鼻。
半日仙看着窗外的小西湖,忽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偷听,可不是件光彩的事。”
他在跟谁说话?这房间里除了他,空无一人,连鬼影都没一个,谁会偷听?
当然是人。
半晌,从隔壁房间走出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人一身休闲西装,英俊不羁,看着女人,指了指楼梯口,说道:“楼下等你。”
女人点点头,来到半日仙的房间,推门而进。
“几天?”半日仙视线仍落在湖水中,对这个美得惊心动魄的女人一点也不上心。
“从丹青巷那日算起,一共五天零八个小时二十七分三十秒。”女人脱口而出。
“跟了我这么久,你够有耐心的。”半日仙终于回头瞥了眼她,眼神却没有变化。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女人那只像汉宫白玉般的小手玩着一把形似柳叶的小刀。
“还想杀我?”半日仙平静道,一点一点将那张青幡皱起的地方顺直。
“想。”女人眸子盛满清冷意味,算不上恼怒,却远不是和善的眼神。
“但目前你还是很理智。”半日仙端起茶杯,模仿着庞月明饮茶时的动作,神似。
“我知道我杀不了你,但我可以缠着你,女人就是有这个本领。”女人笑意玩味。
半日仙愣住,遇到蛮不讲理的女人,就算你口才再好,也是无用武之地。
唯一的办法,惹不起,躲得起。
“我明天就离开宁州。”半日仙也很理智。
“早该如此。”女人轻笑道,唯美得像朵夜晚默默盛开的海棠。
半日仙见到这女人诡计得逞的那份喜悦,叹了口气,轻声道:“我能知道原因吗?”
“什么原因?”女人凝眉望着他,有些不解。
“非得赶我走。”半日仙轻声道。
“我不知道你是谁的人,这种情况下,唯一的办法,远离他。”女人轻声道。
半日仙不露痕迹深深瞥了眼她,这个女人似乎对全世界都怀有戒心,都不信任。
“没什么事,我走了,记住你刚才说的话。”女人莲步轻移,准备退出房间。
半日仙惊讶地发现一个细节,即使是转身离开,她也并不会彻底把后背留给他。
她始终保持着一个倾斜角度走着,无微不至,可以随时防范身后的致命一击。
真是多疑到变态的女人,半日仙心里想着,口上却突然喊了句:“等一下。”
女人微感错愕,把开启的门又掩上,回头望着他,冷声道:“你想反悔?”
“不是。”半日仙微笑道。
“那你想干什么?”女人的警惕之意总是阴魂不散。
他指了指桌上那幅字,轻声道:“这玩意值六十三万,拿走,捐给希望工程。”
第五十章 卧于美人床
一个人有多大力量,不是看他自己,而是看他背后站着什么人。
在庞月明的提点下,仁爱医院幡然醒悟,马上给苏墨砚安排到了特护病房,并且还有专门的护士料理,药也用了上等货,还有医生不时地来关怀备至,如同领导慰问为见义勇为的英雄一般,络绎不绝。
当然,一切费用都是医院出。
这就是“鱼跃龙门,过而为龙”。
因为有护士在照顾,田姨就省了不少心,就和萧云、苏楠一同回到了丹青巷。
毕竟八月香还是要开的,在苏楠辞职后,这是全家的唯一经济来源。
八月香有点类似于茶餐厅,在饭市过后还供应饮料、刨冰、小吃类的东西。
不少美院学生习惯来这里饮下午茶。
丹青巷虽然有可能被拆迁,但是普通人的生活不会因为某件事情的“可能性”而起多大的变化,不会谁傻到为了一件还没尘埃落定的事儿天天拿个抗议牌上市政府门前示威,那不是被政客怂恿就是脑袋抽风,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老百姓忙死忙活不图别的,就图个生活平静。
今天八月香人比较多,熙熙攘攘。
两个女服务员忙得晕头转向,苏楠也帮着忙里忙外,那副古板的黑框眼镜始终戴着。
萧云在服务行业算是老手了,给客人下单的速度明显要比不辩菽麦的苏楠快得多,写完后,还不忘向怎么也记不住客人说过点什么的苏楠炫耀一番,那副得意忘形的模样看见就可气,惹得她抛了几个恨不得杀人的白眼,不过这烦人的家伙并没有在她眼前晃悠多长时间,落了几个单后,他就被田姨推着往后院走,世上哪有客人帮主人的理?
他推脱不了,正好也有点累,便索性想到苏楠的房间里躺会。
可惜事与愿违,因为他刚走到小院,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鬼叫,只好又折返回来。
七八号人物架着一个病怏怏的男人鱼贯而入,高矮胖瘦,奇装异服,透着一股悍气。
其中一位最像头目的精瘦汉子操着一口江西口音的普通话,拍桌子摔椅地骂娘。
顾客们并不缺心眼,很快权衡了下利弊,扔下饭钱,瞬间脚底抹油地溜光了。
田姨毕竟是个遵纪守法的良家妇女,平时只是赚点小钱过寻常日子,这种架势只是在电视上见过,当时也没觉得有多毛骨悚然,可到了真格,却害怕得要命,脚都哆嗦着,要不是苏楠在旁边扶着,估计都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苏楠确实不简单,一个女人,面对这么多如狼似虎的牲口还能保持镇定,尽管内心惊惶,但面上绝对看不出半点异样,像国家领导人身边的翻译,神情多少有些严肃,冷冷睨着这几个无端进来挑事的男人,冷声道:“请你们马上离开,不然我就报警。”
那几个男人原本只顾着赶客,忽然听到这么一把唯美动听的女声,浑身一激灵。
瘦竹竿一样的汉子更是两眼放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妖冶的精致鹅蛋脸,还有那所有女人都梦寐以求所有牲口无限遐想的魔鬼身材,若不是那副正经到近乎古板的黑框眼镜,绝对是个美倾全国的尤物。
瘦汉子并没有理睬苏楠那句话,反倒是找张凳子坐了下来,笑道:“最好报警。”
苏楠一愣,没想到这群来闹事的人竟不怕,沉吟了会,冷声问道:“你想怎样?”
瘦汉子翘着二郎腿,可动作已经远比刚才斯文得多,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比较柔和,女人的魅力果然是无穷的,可以轻易令一个败类弃暗投明,他指了指由两个兄弟架着的那个病秧子,笑道:“是这么回事,他呢,是我的一个兄弟,刚才在你这里吃了东西,回去就成了这副模样,我怀疑他是食物中毒了。”
“不可能,那么多人都吃了,怎么就他一个有事?”苏楠心急如焚地否认道。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这么些人讹你来了?”瘦汉子邪恶地盯着苏楠的傲人之处。
“我没这样说,我只是觉得事情还未明朗,不能这么快就盖棺定论。”苏楠轻声道。
“你说得太文绉绉了,我听不懂,我也不是那种思想境界很高的人,被人骂了自然就想要骂回去,被人打了更想着打回去。这回,我兄弟在你们这吃亏了,这事我不能不管。”瘦汉子的视线又转移到了苏楠的嘴上,这张小嘴太精致玲珑了,能让它为自己服务一把,万死不辞。
“那我们先到医院检查检查,责任是我们的,我绝不会推三推四。”苏楠做出妥协。
“检查肯定得检查,不过你得先垫付点医药费精神损失费之类。”瘦汉子笑意邪恶。
“没问题。”苏楠咬咬牙,应了下来,没办法,对方人多势众,也只好如此了。
她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这群人故意制造出来的,可有理也说不清,报警也只是止阵痛,这种人有头脑,也有胆识,比普通闹事的流氓要难处理得多,万一得罪了,以后小店肯定鸡犬不宁,情愿拿点钱出来塞住他们,也算破财挡灾了。
“有问题。”忽然,一把男声从屋内传出。
苏楠一惊,随即笑脸嫣然,可又黯淡了下来,心里有些担心,毕竟那几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而且人数占优,真要打起来,他肯定被会成为冤大头的,蹙着黛眉,望向从小院慵懒走出来的萧云,却发现他仅仅是朝她露出一个细微的安慰笑意,悄悄示意没事,她心里蓦然受到了异样感觉的侵袭。
“楠楠,咱给他们钱,不跟他们闹。”田姨脸色有些苍白,颤巍巍跟苏楠道。
“妈,萧云他自会斟酌,咱别出声。”苏楠悄声道,眼神里写满了无限信任。
在她心目中,似乎没有什么事情难得住那个时常让她心安偶尔让她心烦的年轻人。
萧云停下脚步,微笑地望着一脸阴沉的瘦汉子,轻声道:“钱没有,命有一条。”
瘦汉子高傲抬头,眼神喷火地盯着这个半路杀出的年轻人,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布满皱痕的烟,不贵,八块一包的红玫王,点燃一根,吐出个烟圈,阴森森笑道:“钱我要,命我也要。”
“你够贪心的。”萧云微微一笑,清净如竹。
“能力有限,欲海无边,贪心是人类前进的动力。”瘦汉子竟说了句很有文采的话。
“唉,木头百条,也填不饱火坑,江河百条,也流不过大海啊。”萧云轻叹了句。
“你真要强出头?”瘦汉子脸色有点冷了下来,看不准眼前这个人的实力。
“我穷得只剩下这条命了,哪有钱给你?”萧云抓住对方不敢将事情闹大的命门,紧紧不放。他知道人数一多,就会有顾虑,如果出了大事,七八号人目标太大,任意一个人落网,都会株连全部。
瘦汉子张狂大笑,连抽了几口,便扔掉了这根刚抽三分之一的烟,站起身来,笑道:“你TM够胆量,我欣赏,既然你选择站出来平事,就应该知道要付出些代价,这样,除去一个病号,我们还有八个人,你呢,让我们每个人拿着椅子砸你一下,这事就算抹了。”
“就这么简单?”萧云扬着如刀双眉。
“君子无戏言,虽然我陈皮是烂谷子坏人一个,话我从来算数。”瘦汉子轻声道。
“好。”萧云微笑应承。
不是他不想出手,只是这次把对方赶跑了,以后呢?
杀人?
天杀的,还真以为警察尸位素餐,吃干饭的?
这些人尽管好不到哪去,但江湖道义则熟稔于心,盗亦有道,这是他们的原则。
萧云也唯有搏一下自己的运气了,走一步算一步。
苏楠那抹担忧之色早已写满全脸,呆呆望着萧云,过了一会儿,好像终于做了个什么决定,眼神骤然坚定,松手让田姨自己站着,然后快速跑到柜台那里,胡乱抓了一大把钱,十几张红色大钞,还有一些零碎,拿过一个塑料袋,急匆匆过来,塞到瘦汉子手里,冷声道:“钱给你,快给我走!”
萧云错愕地看着这妮子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揉了揉有些发紧的太阳穴。
瘦汉子也是一愣一愣的,对这风云突变的局面有些没反应过来,看了眼手里的塑料袋,又望了眼这个神情焦虑却义无反顾的女人,这位脸色阴狠的小人物竟然浮现一抹灿烂笑意,有点神经质,格外诡异,轻声说了句:“适合做媳妇。”
苏楠却没有搭理他,拿出手机,轻声道:“再不走,我真的要报警了。”
“走,我们当然走。”瘦汉子笑笑,望着萧云,“你有福气。兄弟们,走。”
几个人拿着几千块钱扬长而去,留下一串串放肆狂妄到极致的笑声。
那两个因害怕而藏入柜台底的女服务员直到这时才敢探出头来,看着满地狼藉的小店,脸上的惊恐还是没有能消除,同样是受惊过度的田姨情况则稍微好点,接过苏楠递来的一杯热白开水,喝了几口,然后指挥着那两个女孩开始打扫残局。
苏楠也帮着忙,只是抬头意外地见到那个在门口静静发呆的背影,突然内心一紧。
萧云站在门口,紧皱着眉头,望着那几个地痞离开的方向,思索着。
这事肯定不是巧合,有果必有因,但这几人不像是冲着钱来的,要不然也不会轻易答应打自己一顿就了事。难道冲着自己来的?不会,这样太明显了,自己那些敌人才不会做这种不经大脑的蠢事。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瞳倏然睁大,丹青巷!丹青巷刚刚传出要拆迁,就来人捣乱了,恐怕不简单。也许是某些人想利用黑恶势力,给这里的居民施压,好尽快搬离,如果是这样,情势不容乐观。
萧云修长手指轻轻揉开眉头,叹了声,自己管的事是不是太宽了?
“小云,你到屋里休息会儿吧,如果有事,我再叫你。”田姨体贴入微。
“嗯。”他没有推脱,这时只能顺从她的话,不能让她心里再过意不去。
这是他头一次进到苏楠这妮子的房间。
布置得很淡雅,没有平常女孩子房间的花哩花哨,却让人感觉很舒服。
萧云这些天很闲,一闲下来人就很容易疲倦,看到苏楠浅绿色印着玫瑰花瓣的床单,便慵懒地躺了上去,床垫很软,像美人的娇躯,让人浑身放松,伴着屋里飘溢的淡淡香气,跟苏楠身上飘出来的体香一样,非常的迷人。
若是能在这个销魂窟里躺上三五天,就算让他不休不眠地端茶递水,也心甘情愿。
不知过了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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