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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一语笑了笑,煽了煽大葵扇,轻声道:“又不知道你这个神算子在搞什么东东了,这样也好,反正我也没心情去处理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这狗死也死得是时候,不用我为它瞎操心了。你等等,我去给你拿出来。”
“谢谢。”端木子路微笑道,看来他的人缘不错,这么有火气的一个人对他还是这么客气。
古一语转身进屋。
萧云和苏楠两人听到这里,更为懵懂,捕捉不到其中的奥妙,如坠五里云雾。
端木子路也没有要向两人解释一下的意思,找了个阴凉地,等着那条哈士奇的尸体。
片刻,古一语提了一个很旧的旅行包出来,递给端木子路,他接过来,点头表示感谢。
然后他提着旅行包回到了瓦房前厅,萧云和苏楠自然也跟着他,静静旁观,等着一台好戏。
端木子路放下包,对着两人说道:“外面热,你们两个在这等等我,我去弄点东西回来。”
十分钟以后,端木子路不知从哪弄了一个小纸箱回来。
纸箱四周用红纸贴着,封了口,只露出一个比拳头稍大的小洞来。
他手臂上搭着一条平常酒吧女孩斜挂的丝绸带子,手里还拿着一大叠的小纸条。
苏楠美眸一眨不眨,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问,开口问道:“子路,你这是要干嘛?”
端木子路神秘一笑,轻声道:“幸运抽奖。”
“幸运抽奖?”苏楠不解,他忙了一大通,就是搞这没意义的玩意?奖品都没有,怎么抽?
“对,幸运抽奖,这奖品就是这条死去的哈士奇。”端木子路笑着指了指那个旅行包。
苏楠惊讶地张大了樱桃小嘴,而萧云则会意地微笑起来,似乎明白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端木子路是个有抱负有理想的人,一个蜀中的农村小孩不想整天过着爬山放牛、下水捉鱼的单调生活,想通过读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而他确实做到了。如果不是出了那单事,恐怕他已经是那家知名公司的高管了。
但生活就是如此,永远不会有如果二字。
端木子路深知萧云的能耐,这个年轻人将自己隐藏得很深,深到无影无踪,到底有多少实力是无人能够知晓,只有年轻人自己才心知肚明,但偶然展露的才情,就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中被他所征服。那注册资金的三千元缺口与其说是一个无奈关卡,还不如说是萧云故意留给自己的一个考验,如果今天自己不露一小手,恐怕难以让他完全信服。
天上的太阳热情地张开怀抱,给予这片土地最大的热量。
萧云惬意地抽着一根烟,这还是他讲得口干舌燥才好不容易从苏楠那里乞求来的,跟着暗藏大智慧的端木子路来到了距离杨屋巷三条街之外的一个住宅小区,这个小区很是整洁美观,楼房都是崭新的,还有不少别墅,绿化也算中等了,四周苍树环绕,只是给人整体的感觉缺少了一种大气。
午饭后,小区的很多人都在草地上的大树下纳凉聊天,休闲舒适,这也正是宁州的生活状态。
在绿草茵茵的草地上,除了各种的娇艳野花以外,最多的就是狗了。
各种品种的狗在这里玩耍嬉闹,汪汪追逐,如同一场声势浩大的名狗展一般。
“子路,这个小区住的是什么人?”苏楠目若秋水,带着一顶鸭舌帽,拿着小折扇煽着风。
炽热的阳光猛如毒蛇,让她额头上渗出了些许细密汗滴,可精致而美丽的容颜未削减半分。
“都是一些包工头和小老板,还有不少花枝招展不知廉耻的情妇。”端木子路轻声道。
苏楠一怔,木然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顾机械地低头走着,看着自己地上的影子。
萧云略微皱眉,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神情黯淡的变化,因为她以前被别人说得最多的一个词,就是“情妇”了,这个对女人来说无疑是程度最重的贬义词始终如鲠在喉,而端木子路的这句无心插柳的话,准确无误地戳到了她的痛处。
萧云加快脚步,与她并肩,企图转移她的注意力,微笑道:“苏楠,我的影子比你的长。”
苏楠望着他,轻轻一笑,将那丝不快尽然掩去,轻声道:“可是我的影子却比你的漂亮。”
“嗯,你的影子是天下最漂亮的,你的人也是。”萧云微笑醉人,手里的烟袅袅而起。
“骗人。”苏楠耸耸俊俏的鼻子,心里却闪过一丝感动,明白了他在逗自己开心。
“山上的人,往往不知道山的形状,只有山外面的人,才能看清楚山的模样。”萧云笑道。
“谢谢你。”苏楠沉默了很久,才轻声道,而这声道谢,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其中的内涵。
彼此站在不同的山上,对方的一切喜怒哀乐都会一览无遗,她那座山的颜色尽收他眼底。
萧云陶醉地吐了个烟圈,勾起一个清净如竹的微笑,轻声道:“我的山一定比你高。”
苏楠撇撇嘴,心情早已回复如常,不遗余力地反击道:“但我的山却比你漂亮呀。”
“喂,你们两个打情骂俏,要注意公德,别忘了旁边还有其他人。”端木子路不满抱怨道。
萧云和苏楠没停下脚步,只是默契地彼此交换了一下笑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莎士比亚曾说:女人的忧愁总是象她的爱一样,不是太少,就是超过分量。
男人应该在女人伤心的时候开心,而不应该跟着她伤心,不然只能使她更伤心。
这句话听起来很玄乎,但这个理绝对不假。
天上不知从哪飘来一朵云彩,将太阳遮住了,天地间瞬间凉爽了不少。
端木子路在这个小区显然很受欢迎,很多人都热情地和他打招呼,显得非常熟络。
“哟,我们的神算子今天又打算出什么新招呀?”
“子路,你昨天教我的那个小把戏灵极了,我老婆和孩子可佩服我了。”
“围棋圣,有时间跟你来盘棋,我就不信坚持不到第三手。”
“哎哟,大忽悠来了,今天是出脑筋急转弯,还是要走两步啊?”
……
端木子路走到人群中,拍拍手掌,吸引注意力,大声说道:“各位,这是我的两个朋友,他们公司刚刚成立,准备搞一个抽奖活动,来为公司作宣传,这个奖品呢,就是价值一条上万元的哈士奇,大家有兴趣吗?”
“有。”零星的几个人附和道。
更多的人是在观望状态,倒不是对这抽奖不感兴趣,而是被他后面的那个女人深深吸引了。
苏楠静静站在端木子路身后,反着系上那条丝绸带子,带着甜美微笑,捧着一个小箱子。
虽然那副僵硬的黑框眼镜是一个败笔之处,但她优雅的气质加上绝美的容颜,还是很容易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而萧云则站得有点远,一手插于袋中,一手抛玩着一颗小石子,显得有些事不关己,纯粹以局外人的身份观赏着端木子路的表演,这个舞台属于眼前那个他很欣赏的青年。
世上的事有时候说来真的很奇妙,有的人,任劳任怨默默耕耘,却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别人的欣赏,而有的人却会因为带着一个直钩在清溪旁垂钓,就赢得别人的青睐,这是机缘巧合,还是命中注定,谁能说得清?
端木子路顿了顿,继续说道:“每一张抽奖卷只要两元钱,钱不多,大家何不碰碰运气?说不定花两块就能把上万的小狗抱回家了。常言说的好,公道不公道,自有天知道。这抽奖是最公道的了,听天由命,咱华国人有句古话,拜得神多自有神保佑,我想大家伙平时都会虔心拜神,如今正是检验灵不灵的时候了,况且现在的生活图个什么?不就图个在平静中能来几把激情吗?现在两块钱就能玩一把心跳,何乐而不为呢?”
一针见血。
端木子路在这片地区来说,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名人了,棋艺高超,智慧过人,很多人都昵称他为神算子、围棋圣,明星效应也在此刻充分体现,他就像一名清末民初的革命青年,振臂而讲,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劝说着观望的人群,大家也是抱着玩玩的态度,反正不用花太多,买个心跳就是了。
于是一人掏钱后,就像倒下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众人纷纷掏钱,买一张不中,继续买。
还有不少是原本在家里闲着无事的女人,看到这里热闹非凡,便倾巢而出,下来掏钱买的。
不到二十分钟,两千张“小纸条”也就是抽奖卷便销售一空。
最终,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一看就是专职情妇的女人中了奖,喜逐颜开,兴奋蹦来蹦去。
本来做情妇这一行,竞争压力小,相当于一个清水衙门的职务,不用怎么上班,等那个男人有需要了,就应付一下,平时乐得清闲,人一无所事事就会百无聊赖,而寻找刺激,是最好的解闷方法了。
抽奖无疑是其中一种,奖品倒是其次,乐得是那个意外之喜。
那个妖冶女人像只画眉鸟,浓妆艳抹的,穿着暴露,两条白皙外露的长腿夺人眼球。
她兴高采烈地跟着萧云他们回去瓦房领取那个奖品一条死去的哈士奇,一路上的心情都是大好,一来是为了获奖,二来是为了看到一位这么极品的男人,那张不知抹了多少层脂粉的脸庞挤满了笑容,不停地拉着萧云的手臂聊着家常,那挺立、白花花的胸部有意无意地蹭着他的手肘,害得苏楠气不打一处来,赌气似的也拉着萧云另外一个手臂。
看着两个女人明争暗斗却让自己左右为难,萧云嘴角牵扯出一个颇为艰难的自嘲笑意。
他身后的端木子路则少有地带着一脸坏笑,尽管不落井下石,但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的窘境。
不知多久,瓦房后屋内。
宋木木正倚在床头,轻轻地翻阅着一本杂志。
屋内放着《lakeintheclearair》,美妙的声音缓缓流淌着,如月光漫过,轻柔温馨。
“木木,我们回来了。”苏楠兴奋地喊道,像是一条在水草丛中穿梭的鱼儿,推门而进。
端木子路也跟着进来,而萧云则迈着有些慵懒的步伐,走在最后,气度丰俊神逸。
“这么快?结果怎样了?”宋木木微笑看着因心情好变得愈加迷人的苏楠,放下手中杂志。
“三个字,很成功!木木,你猜猜我们赚了多少钱?”苏楠说着便倒了三杯水,递给萧云和端木子路各一杯,自己端着剩下那杯细细地酌了一小口。可能因为天气热的原因,她精致绝美的脸蛋红扑扑的,衬着颈上白皙若雪的肌肤,像是雪地上绽放的一朵红莲,琼姿仙貌。
宋木木摇摇头,轻声道:“我猜不出来,你快告诉我吧。”
苏楠坐到床边,掏出一张湿纸巾擦着脸庞,井井有条地把所有的细节告诉了她。
宋木木听完,掩嘴轻笑,轻声道:“拿一条死狗当作奖品,亏你们想得出来。”
苏楠眼神往端木子路那边扯了扯,轻笑道:“这条诡计,还不是你男人想出来的?”
宋木木温柔地望了眼端木子路,轻声道:“难道就没有人对此表示不满吗?”
苏楠笑了笑,轻声道:“这才是这条诡计最美妙之处。一条死狗,当然有人会不满了,但只有那个中奖的女人表示抗议,所以呢,我们就把她买票的两块钱还给了她,最后扣除成本,我们赚了3500多。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无本生利,你男人真是够聪明的,不过,木木,我觉得你更聪明,要不然,这么聪明的男人怎么会栽在你的手上?”
大家被苏楠的这句俏皮话逗得大笑了起来,气氛其乐融融。
床上的宋木木偷望了眼那个笑得能让女人神魂颠倒的萧云,浮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第五章 一根木雕,一副黑框眼镜
时间老人马不停蹄地向前奔跑着,不肯停下一步。
这些天,苏楠开着那辆挂着黑色牌照的大奔奔走于宁州的各个角落,忙着空壳公司的注册,这些事本来可以叫代理公司搞定,可一文钱憋死英雄汉,公司还没上轨道,苏楠只好精打细算,宁让自己辛苦些,也不愿让外人有利可图。那些高坐公堂之上办事的公务员看到苏楠开着黑牌的大奔,且气度不凡,态度十分殷勤,办事效率如同起飞不久的飞机,高度陡然上升。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只是在选择公司名称的时候遇到一些阻滞。
萧云拟定的四五个公司名称都有重名,最后确定名称为“江山有限责任公司”。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按照出资比例,江山萧云占股66。7%,苏楠占股21。6%,端木子路占股11。7%。
出乎苏楠意料的是,萧云竟把她推倒前台,作公司的老总和法人代表。事出蹊跷,苏楠还特意问过他原因,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很含糊笼统地说有些事情他不方便出面,在幕后就行,前台有她和端木子路已经足够。
苏楠虽然不知道他此举的真实用意,但也还是接受了他的提议,端木子路当然也没有异议。
对于这个年轻人,苏楠总是莫名的信任,也许是因为他偶然展露的才情,也许是因为看不透的背景,也许仅仅是他身上那种随意散发的魅力。有的人天生就是领袖,譬如希特勒,譬如拿破仑。当初他说要开公司时,什么宏图大计都没有跟她讲,但她却相信,日后这家公司必定会一鸣惊人的。
西山区,东北角,平湖苑,群山巍然屹立。
平湖苑的楼盘位于西山脚下,临近跌宕起伏的西江,空气清新,景色宜人,说起来地理条件也不差,但是只开发出一处孤零零的楼盘,没有完善的配套设施,且站错队伍了,周围是一片苟延残喘的国营老厂,衬托而下,显得有些萧条败落之意,西北面紧挨着的是几个郊区村落,乡味十足,虽然小区开盘基价只有3000元/m2,差不多只有拱月区边缘地域房价的四分之一,比西山区其他地方的房价也低了将近50%,但是开盘将近一年,售出的楼盘还不足三分之一。
“云少,这一带真的要改建成影视城?”金爷站在平湖苑小区的一座木桥上,轻声问道。
“嗯,欲与横店分一杯羹。”萧云负手站在他旁边,极目眺望着远端那一爿仍在为共和国工业贡献自己余热的国营老厂,嘴角勾勒出一个如《清明上河图》般淡雅的微笑,修长手指轻轻扣着木桥栏,西山寺传来的飘渺禅音,使得氛围多了几分佛家庄严肃穆之意。
“消息可靠吗?”金爷皱皱眉,一如既往地谨慎。
“孔南行的公子透露的,你说呢?”萧云心情舒畅,像天上的朵朵白云,让人浮想联翩。
前几晚,和小宝、孔阳两大顽主去钱柜量贩KTV喝酒唱K直乐时,孔阳就在半醉半醒之际,透露了这个绝对称得上震撼全城的计划,他最近一直在市府办实习,对于政府一些最新动态是了然于胸的,萧云得知这消息时,神情并没有多大变化,心如止水,只是悄悄微笑,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发展计划也在顷刻间成型了。
他预计,只要市府的这个影视城计划推行,或许只要这个开发计划透露出来,西山区周边的房价就会上升,特别是平湖苑地区,价值将会被重新发掘出来,在消息透露出去之前,如何从中渔利,成为了他的头等大事。
“这是市府单方面的筹划?”金爷的脸露出凝重的神情。
“庞月明搞了古城区改造,孔南行要想开拓政绩,当然得另辟蹊径了。”萧云轻声道。
“云少,我觉得,这事有点悬。”金爷过了许久才开口,想透其中的关节。
“你担心庞孔之争,可能会使这个计划搁浅?”萧云扬了扬如刀双眉,手指停止敲打桥栏。
“嗯。”金爷点点头。
一二把手的矛盾是这个计划的命门所在,如果庞月明从中作梗,再好的项目也不能上马。
“这层我考虑过了,孔南行书生气太重,虽然在省里有人,但毕竟是外来户,五年来,一直没有真正的进入宁州的权力核心,就算他有心想做一番事业,也缺乏地方上的支持,几个常委都是唯庞月明马首是瞻,不给他主持日常市府工作使点绊子,已经是很照顾了,这也符合庞月明的作风,跟着中央一直三令五申的领导班子必须要团结的要求走。”萧云细致深刻地分析着。
“势单力薄。”金爷感慨道。
一个温情敦厚的白面书生,想对付一个老谋深算成了精的老政骨,难度确实很大。
“但这也不是件什么坏事。”萧云微微一笑,眼中瞬间掠过一丝宛如溪底顽石般透明之色。
“愿闻其详。”金爷笑了起来,并没有过多惊诧之色,早已习惯了这个年轻人深不见底。
“政治最讲什么?平衡。绝对的权力,将导致绝对的腐败。市委市府如果分道扬镳,无论哪个一家独大,对于一座城市来说,都无疑是《最后一课》里教堂响起的十二下祈祷钟声,充满着亡国悲哀之意。所以,上头不会坐山观虎斗,会倾向弱势一方,省里当然也知道宁州现在是姓庞的,但这也是孔南行在宁州权力顶层能够存在的必要,平衡,永远是玩政治的最精妙所在。况且,早在八年前,这个影视城计划就有通过了人大表决,只是当时的财政赤字比较严重,资金有困难,就耽搁了,此番旧曲重弹,想必有很多老臣子还是会站在有利于宁州发展的角度看问题的,这项目估计能上马。”萧云娓娓道来,语气要多平淡有多平淡。
“入木三分。”金爷微微睁大眼睛,还是没忍住露出一脸惊艳神情。
“老金,你奉承的功夫见长啊。”萧云打趣道,往桥下人工凿出来的小河扔了块小石头。
“这还不是您调教有方?在您的英明领导之下,我……”金爷又开始鸿篇巨著地拍马屁。
“打住打住。”萧云苦笑,这个中年人还真是给三分颜色就上脸。
金爷笑笑,低下头紧皱眉头陷入沉思,轻声道:“那我们这就要投资平湖苑了吗?”
萧云摸了摸鼻子,抬头三十度仰望天空,轻声道:“没这么快,我要等一个人。”
金爷微蹙起眉头,轻声道:“等谁?”
萧云细眯起眼睛,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轻声道:“财神爷。”
红日高悬,大地上万物都烫了金似的,在原来各种颜色的表层,浓浓地染上了一抹橙黄。
苏楠有些疲惫地从前屋走进来,忙了一中午,这会儿刚刚过了午市,八月香就闭门拒客了。
阳光下的她,美得让人无法挪开眼睛,让人无来由地生出一种即使站得再近也只能是遥不可及的挫败感。淡紫色的贴身短袖T恤,让她傲人胸形完美地挺现出来,纤细的腰肢手可盈抱,长长地睫毛影子映在清澈的眼瞳上,挺直的鼻梁下是娇润的红唇,绛唇映日,微微张着,贝齿闪着洁莹的微光,让人忍不住凑上去亲啜一口。
妖精。
后院中的那架青葡萄,青藤蔓延,阳光温柔地铺洒其中,更显翠绿诱人。
萧云正悠闲地坐在葡萄架下的一张竹椅上纳凉,看上去很愉悦,哼起了一段铿锵的京剧老生,抑扬顿挫,手里毫无例外地端着一杯清茶,并不是什么极品,只是普通的铁观音,是苏楠这妮子去旧墟街买菜的时候,顺便从街边摆档小贩那买回来的,讨价还价后,十块钱一包,茶味谈不上清香,可萧云却硬生生从其中品呷到了一丝柔情,一份爱意,还有一颗真心。
竹椅前的地上躺着一根手腕粗的小木头,伴随着它的是一把清冷小刀,还有满地木屑。
萧云似乎在雕刻着什么,他心情好或者不好的时候,都会这样做,心理学上叫感情转移。
江山代有才人出。
公司已经顺利注册成功了,他没理由不开心,虽然还只是一个空壳公司,名下没有任何资产,但是他坚信,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振,永远记住“江山”这个耳熟能详的名字,他抬头,透过葡萄藤的缝隙,望了眼蔚蓝如洗的天空,天高得仿佛要消失在世人的视野中了,忍不住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苏楠站在门庭处,静静看着那个伟岸而孤寂的身影,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
这是一幅让她很中意的画面,四周景物色彩搭配得天衣无缝,那个焦点人物留下无限遐想。
她掏出手机,抓拍下了这个背后不知有着怎样故事的背影,让这一瞬间永远定格。
“偷拍,可不是个值得提倡的行为。”萧云抿了口茶,忽然微笑着调侃道,却没有回头。
苏楠低呼一声,被这句横空出世的话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收起手机,浅浅吐了吐舌头。
“我饿了。”萧云轻声道,放好茶杯,弯下腰去拿起小刀和木头,继续完成未结的任务。
“哦,我现在去厨房把饭菜热一下。”苏楠柔声道,像西江的一尾红白锦鲤,妖娆而去。
他的心情更好了,嘴上哼的曲调也愈来愈轻快,这妮子那天从端木子路家里出来之后,不知怎的就转了死性,再也不与他磕碰拌嘴,愈发小鸟依人,不过萧云也没深究,有这么一位绝世佳人言听计从地鞍前马后,怎能不喜不自禁?
她不是寻常女人,他也不是俗不可耐的男人,并不会认为在茫茫人海中相遇了,两人就一定会有发生一段可歌可泣肝肠寸断的爱情经典故事,但只要这种感觉对就行了,这种谁看不见谁都会心生怅然若失的感觉,哪怕他们间的爱情像飞蛾扑火,哪怕像空中楼阁,哪怕像懒汉仰头等待天上掉馅饼,哪怕像沙漠行者奔跑着扑向海市蜃楼。
这种感觉就像两颗种子,各自在两人心中发了芽扎了根,开枝散叶是迟早的事了。但是,两人谁也不敢揠苗助长,轻易去触碰这两株嫩芽,生怕有个闪失,就蔫了枯了萎了,殊不知,过于呵护也会适得其反,所幸,现在两株嫩芽长势良好。
饭桌摆在那个不知水面飘着何种植物的水池旁边,屋檐下的走廊里,阴凉,且有风景可赏。
苏楠仍系着围裙,将饭和几个小菜端上桌,拿出两只小青瓷花碗和两双竹筷子,准备开饭。
“吃饭了。”苏楠挽挽秀发,像极了一个全职太太,从厨房里擦着湿手出来,轻声喊道。
“来了。”萧云停下手中的活,举着那根仍未成形的木头端详,勾起一个满意的微笑。
他落座,看着精致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心情一好到底,夹起尝了块肉,香而不腻,快哉。
苏楠浅浅一笑,先帮他盛了满满一碗米饭,然后给自己添了半碗,不温不火地细嚼慢咽。
火热的夏,抵挡不住这对男女间如缠绵杏花雨般温馨的氛围,就像一首羞涩隐晦的情诗。
苏楠容颜清绝,兰花指微翘,真是一副极为赏心悦目的动人画卷,萧云端着碗,却忘了吃。
“不是说饿了吗?”苏楠柔声道,被他这样盯着却并不恼,眼帘撩了撩,没有躲开他眼睛。
“秀色可餐。”萧云神情平静道,像是在很严肃地诉说一个问题。
“不许乱说,快吃,要不一会就凉了。”苏楠拿着筷子,轻轻敲了敲他的碗边,叮嘱道。
萧云很听话,端起碗夹菜扒饭,这美食佳肴让他胃口大开,苏楠看着他的吃相,盈盈浅笑。
她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轻声问道:“你今天拍这么多丹青巷的照片干什么?”
不知是在筹划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怎样,他今天出乎意料地拿着一部相机,从巷头拍到了巷尾,一个拄着拐棍满脸笑容的老孺,一个挑着菜筐眼神茫然的壮汉,一个摔了一跤嚎啕大哭的小孩都成为他的取材,如果不是她拦着,他估计还得继续走街串巷,抓拍一些充满生活情趣的画面,所以搞到她也手痒痒,才会偷拍下一张他的背影照片。
萧云神秘兮兮地挤眼弄眉,轻声道:“有用,大有用处,这叫未雨绸缪,你不懂的。”
苏楠掩嘴一笑,轻声道:“你这不叫未雨绸缪,而是叫木偶登台故作姿态。”
旁边水池里的一尾大红鲤鱼似乎被这对男女所萦引,浮出水面吐了个泡,一翻身沉入水底,留下层层涟漪。苏楠被这水声惊扰了下,侧头望了眼不再沉静的水面,纤指下意识推了推那副冷清生硬的黑框眼镜。
萧云有点讶异,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她竟未除下这副厚重黑框眼镜。
就像很多动物有着天生保护色那样,这也是她自我保护的一种小手段,或者,这也是她没有朋友的原因。人总是有七情六欲的,女人见到倾国容颜的她,会不自觉地心生嫉妒,知心朋友暂且不说,相处都很困难;而男人见到美艳如妖的她,会不自觉地心生距离感,癞蛤蟆大多只是想吃天鹅肉而已,真到了口,未必敢咽下去。黑框眼镜遮掩的,不光是她的面容,更是她的内心,将自己与整个世界划清界线,,也不知怎样出类拔萃天之骄子的男人才能使她脱下眼镜,不再拒绝外界。
萧云很想问问,但这念头仅仅是一闪而逝,毕竟,这个世界亏欠她太多。
“你在那根木头上雕些什么?”苏楠柔声道,小口小口咽下青菜,蹙眉的姿势撩人心魂。
“你猜猜。”萧云微笑道,夹了一块肉,将自己那碗最后一些米饭一口气狼吞虎咽下。
“我猜不到。”苏楠低声道,脸色泛起了一片红晕,显然心里头已经猜到了半点眉目。
“那就保留一点惊喜吧。”萧云放下碗筷,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有些油腻的嘴唇。
苏楠瞧着起身离开、准备继续雕刻事业的他,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点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来,微微叹息,悄不可闻,低头专心吃完碗里的饭,然后有条不紊地清理着桌面,抬头轻瞥了眼葡萄架下那个一丝不苟埋头苦干的背影,勾勒起一个明艳动人的微笑,收拾起脏兮兮的碗筷,走向厨房。
“大功告成。”萧云割下最后一刀,随着最后一片木屑的落地,他跟着微笑欢呼了一声。
“可喜可贺。”苏楠听到欢呼,从厨房端着一盘细细切好摆放美观的雪梨出来,笑脸嫣然。
“有雪梨吃?”萧云回头望着佳人款款而来,拍了拍落在身上的木渣子,站起身来。
“嗯,大热天时,吃点降降火。”苏楠走到葡萄架下,双手捧着果盘,阳光疏漏落在脸上。
萧云也不客气,将木雕藏在身后,拿起盘里精心准备的小牙签,戳了一块,放进嘴里。
芳甜冰润。
“好吃不?”苏楠露出一个祸国殃民的笑颜。
“人间极品。”萧云一语双关,用手颇为狼狈地擦拭着嘴边遗漏的几滴雪梨汁液。
他又戳起一小块,径直递到苏楠嘴边,见到这个亲昵动作,妮子绝色脸庞刷地红了一大片,忸怩了会,终究还是微红含羞地张开小嘴,将雪梨轻轻咬了过来,如丝媚眼有了水色,愈发的流光溢彩,像是一阵春雨过后,玫瑰开始娇媚地绽放。
两人就这样按照人民公社的分配原则,你一块我一块,将三只雪梨歼灭干净。
“还记得我曾跟你说过的一句话不?”苏楠推了推黑框眼镜,眨巴着秋水眸子,一脸促狭。
“记得,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萧云愣了一下,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那好,现在可以告诉我那根木头雕刻成什么样了。”苏楠微微一笑。
“真想知道?”萧云扬扬如刀双眉。
“嗯。”苏楠轻轻点头。
“可别感动哭了。”萧云微笑道。
“不会。”苏楠柔声道,斑斑点点的阳光将她的美升华到极致。
萧云将木雕从身后拿出,一个女人,果然是一个女人,容貌看得出绝世无双,却不是苏楠。
是谁,她不知道。
她有些讶异地抬头望着他,内心仿似被小刀割开了一道细细的线,一点一点地渗着血。
这厮却神情依旧,浮起一个清净如竹的微笑,轻声道:“这是我妈妈。”
她更为错愕。
萧云轻声道:“我把它送给你,以后我要是惹着你了,你拿它惩罚我,我不敢动半分的。”
苏楠娇躯一颤,只觉得眼泪不受控制般地涌向眼眸,呆呆望着这张线条异常柔和的脸庞。
萧云笑笑,帮她将遮住半片脸的头发捋到耳后,弯下腰,把那杯早已凉透了的铁观音一倾而尽,将杯子横着放到竹椅上的盘子里,走到院子的一个角落,拿过一把扫帚和垃圾铲,将满地木屑清扫干净,田姨是个顾家好女人,要是让她回来见到凌乱不堪的地面,那就罪过罪过了。
天气很热,人心却温暖如春,苏楠静静看着他在躬身扫地,偶尔用一根纤指推推黑框眼镜。
最近她一直很忙,这个死人将公司成立前后举步为艰的一应事宜都推到她身上,走马观花一波三折地办手续已经好些天了,出了这个部门,就进那个部门,整天堆砌着虚伪灿烂的笑容与那些公务员打交道,身心疲惫,能够像今天这样宁静祥和地和他吃一顿饭,真是少之又少。
“苏楠,问你个问题,行不?”萧云蹲在地上,捡起一些漏网之鱼,抬头问道。
“问吧。”苏楠浅浅一笑,大概是放松心情的缘故,眼眸间透着无限的妩媚。
“现在又没外人,你为什么还戴着这副眼镜。”萧云终究还是没忍住这个疑惑,抛了出去。
“真想知道?”苏楠略微倾斜脑袋,笑望向他,白如玉的纤手轻轻转着那根木雕。
“嗯。”萧云轻轻点头。
“可别感动哭了。”苏楠微笑道。
“不会。”萧云轻声道。
苏楠轻轻柔柔,说出了一句她刚才想说、现在要说的话:“我想你帮我,把它摘下。”
第六章 神秘的老太君
新月湖小区,贵族的乐园。
这个小区位于新港区,在宁州的东边,靠近海,瞑起目来,涛声涟涟,遥遥可闻,颇有“怒声汹汹势悠悠,罗刹江边地欲浮”的意境。这里不是你有钱就能住进去的,必须迈过很高的门槛,例如社会地位的拔尖,社会声望的崇高等,文化涵养也极其重要,购房时还有中华历史问答知识,正确率要在80%以上才能入住,不然你拿着一亿现金,售楼小姐也未必会正视你一眼,令人不禁生出“蜀道难,难以上青天”的感叹。
这就是古道房地产公司的魄力,实力。
古道集团是宁州房地产界的龙头老大,昊天集团下属的子公司,拥有着别的公司无法比拟的先天优势,名声,资金链,政治资源,在十几年前,宁州房地产初初兴起繁荣时,投资购地建房的公司层出不穷,但好景不长,在华丽的房地产泡沫破灭后,大部分企业独木难支,纷纷以倒闭破产告终,而撑到最后的只有两家,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古道是其中之一,神骏集团旗下的伯乐公司是另外一个幸运儿。
新月湖小区环境优美宁静,里面都是花大价钱移植来的花草树木、奇嶙怪石,一个典型的江南园林。主车道宽敞明亮,沿路种植着高大的乔木。整个小区都是清一色的别墅,鹅卵石铺的小径将每栋别墅联在一起。两栋别墅之间相距数十米,保证每栋单体别墅有足够的单独空间与隐私。小区中央的一个形状貌似新月般的小湖是最大的亮点,仿似天上掉下来的一块翠绿宝玉,镶嵌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
角落里有一排翠竹,隐藏在翠竹深处,有一幢毫不起眼的别墅,一楼的一个房间。
房间装饰得古色盎然,金窗玉槛,香屑布地,帘卷虾须,毯铺鱼獭。
屋角两只青铜云兽香鼎线条雄奇,一望可知必是大有来历之物,无来由生出一股压迫感。
堂中垂一袭竹帘,透过竹帘,隐约可见帘后端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年妇人。
老太太已经很老了,满头华发,可腰板还是那么挺直,似乎这辈子都没有什么能令她弯下腰的,此刻正闭着眼睛,跪坐在一个金黄色的软垫上,右手捻着一串典雅深遂的摩尼子佛珠,动作舒缓平稳,嘴唇微动,念经诵佛,显得十分虔诚,身前的五柱檀香袅袅而起,香味淡淡飘渺。
在她身后,有两名保姆模样的妇人侍候着,眉目间全是小意与克制。
而两个保姆的后边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人畜无害的老人,佝偻着身子,静静而立。他不知道多少岁了,面容苍老,眼睛似乎很是疲惫,半睁半闭的,两道银眉也像一丛霜降后的杂草,了无生趣,可那双手却依旧年轻,也不知他用什么保养的,没有半条皱纹或雀斑,光滑如镜。
“他来了吗?”老太太闭着眼睛,忽然开口问道,声音有一丝嘶哑。
“在门外等了两个小时。”其中一个留着齐眉短发的保姆低下头去,轻声应道。
“让他进来。”老太太吩咐道,关节微凸的手指一颗一颗缓缓捻着佛珠。
短发保姆垂目退了出去。
半晌,一个中年男子从房外敲门而进,毕恭毕敬地踱步到老太太的身边,脚步很轻,如履薄冰般,显得极其谨慎,眼角余光还不时地带着无限惧意偷瞄着那个看着对谁都不会构成威胁的佝偻老人,好像生怕那个老人会有什么细微动作,下一秒自己就会永远地合上双眼。
“老太君。”那个中年男子轻轻呼了一声,十分恭敬。
“嗯。”老太太仍然闭着眼睛,却停下了手中捻佛珠的动作。
“她有消息传回来了。”中年男子轻声道,这姿态,像极了李莲英叩见老佛爷。
“哦?”老太君苍白的蛾蚕眉扬了扬,显然被中年男子的这句话提起了兴趣。
有外人在场,他刚想开口,就被老太君扬手打断,已到喉咙的话语又生生咽了下去。
老太君放下那串佛珠,轻声对两个保姆吩咐道,“你们两个先下去。”
“是。”两个保姆都低着头退了出去,脚尖踮着,全程所有动作没有半点风吹草动。
老太君闭目养了会儿神,手里剥了一颗南国妃子笑荔枝吃,轻声道:“你继续说。”
中年男子似乎胆战心惊,喉结上下咕噜了一下,低声道:“那个年轻人确实回来了。”
老太君一颤,只是动作过于细微,没人看得出来,半晌才缓缓道:“确认是他?”
“确认,她说,他胸前的确佩戴着那块‘上弦月’白玉。”中年男子没敢隐瞒半分。
老太君吐出荔枝核,握在手心,睁开双眼,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天意难违呀,这孩子福大命大,没想到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也罢也罢,能熬过这么多劫难,也算是他自己的修行,就由他去吧。端木子路是个不可多得的商业天才,就算我送他的礼物,希望他能好好用上,也不枉我费了这么大的劲,才将端木子路从北京弄到宁州来。”
中年男子趋炎附势地轻笑,心里头却在琢磨着老太君嘴里头的孩子与她到底有什么关系。
那个佝偻老人依旧半闭着眼睛,束手肃立,就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一样。
令人吃惊的是,老太君跪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但也不会觉得累,这个年龄段不容易。
“你还有事?”老太君凝望着缕缕香烟,感觉到身后的中年男子还不走,蹙蹙眉头,开口平静说道,但谁都可以听出其中赶客的弦外之音,侧过身去,将那颗精致无比的荔枝核放到一个锦盒子里,那里已经积累了不少,大小不一。
“我叔他……”中年男子欲说还休,两只手不断地揉搓着,汗水沾满了手心。
“我不是将他从副镇长提到副市长了吗?怎么,他还不满足?”老太君眉头冷冷一挑。
中年男子被老太君的那股寒意吓得浑身一哆嗦,急忙道:“不是不是,老太君,您别误会,我叔他只是想把孩子送出国,要我来征求一下您的意见。那孩子自从被端木子路捅了一刀、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怕生,不爱说话,老是做噩梦,无法入睡,整个人疯疯癫癫的,都快到崩溃边缘了,我叔他想让孩子换个环境。”
“废物!不成器的庸才!被刀捅了一次就崩溃了,如果让他从小就开始经历暗杀,那他不早就成了残杯冷炙?”老太君隐隐有些怒意,不知是为了那个庸才,还是为了什么,随意挥挥手,“这样的小事不必问我,你看着办吧。”
“是。”中年男子凛然,这样的心理历程就像走铁索桥,总得留意一失足成千古恨。
“还有。”老太君枯老的手刚刚放下,又举向了空中。
“是。”中年男子还没放松几秒的神经,又一次紧紧绷起。
“她年龄也不小了,告诉她,如果郎情妾意,就应该把天窗拉上,以免夜长梦多。端木子路是个好男人,让她找个时间跟他把结婚证领了,也好让他全身心地帮着孩子做事。孩子苦了这么多年,也够了。”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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