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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结婚证领了,也好让他全身心地帮着孩子做事。孩子苦了这么多年,也够了。”老太君淡淡说道。
“是。”中年男子不敢冒出第二个字来。
“我累了,你走吧。”老太君顺手拿起了那串放在矮桌的佛珠。
“是。”还是这个字,中年男子恭敬地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开。
屋内恢复了安静,香烟弥漫。
老太君重新捻起手中的佛珠,轻阖双目,轻声道:“鬼谷子,还真是被你说中了,他到底还是回来了。苏东坡曾云‘人生到处知何似,恰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这人的一生中的一切,难道不就像是泥上偶然留下的爪印吗?人总要往前走,日子总要过下去,你又有什么办法?能够留住那曾经的一切吗?坏会过去,好也会过去,迷会过去,悟也会过去,正像那些不知飞到哪里的飞鸿。这首偈语我直到今天才参悟透,晚喽,晚喽。天不遂人愿,人能耐天何?”
身后的那个佝偻老人没有答话,只是冰冷的唇角竟然绽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诡异无比。
邮电小区,三楼屋内。
西沉的夕阳在作着最后的挣扎,柔和的余光透过窗棂洒进屋里,金色满堂。
角落里的那盆万年青翠绿得愈发精神,娇艳欲滴,似乎在和这美丽的夕阳作一番比较。
一个青年正坐在大厅的藤椅上,手里捧着一本英汉词典在认真地背着,神情极其专注,眉宇间透着少许的冷峻孤傲。尽管他现在的口语发音很不标准,但滴水穿石,他坚信,终有一天会像疯狂英语的掌门人李阳那样,一口流利标准的英文脱口而出。
许子衿不施粉黛,而颜色却如朝霞映雪,像秋水一般幽远清澈的眸子透着无端的灵气,正坐在红木沙发上修着精美指甲,与这个苦练英语基本功的青年相安无事,河水不犯井水,晶莹小巧的耳朵上戴着耳麦,桌子上的二手手提电脑依旧播着脑残韩剧。
天色渐暗,她抬头看了一下墙上时钟,拿下耳麦,轻声道:“薛子,别看了。”
薛子充耳不闻。
许子衿眼神透着些许难言忧色,轻声道:“你去找找小七哥吧,这已经六点多了。”
“我不去,云少叮嘱我今天要背够一百个单词的,我还差五个,你就安静会儿,让我把任务完成。”薛子并没有抬头,依旧看着英汉词典,一副哪怕你玉皇大帝亲临也高高挂起的样子,偏执到近乎嚣张的田地。
许子衿轻哼了一声,探过身去,把手提电脑给关掉,莲步轻移走到窗边,凝望着那一抹淡红色的夕阳晚照,美眸忽然一转,露出个小狐狸笑容,转身轻声道:“那要不这样吧,你告诉我小七哥去哪了,我就教你速背单词的诀窍,你看怎么样?”
薛子露出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笑容,两排整齐的牙齿像豆腐般洁白,抬头望了她一眼,似乎有点动摇,但旋即摇了摇头,轻声道:“不行,云少说,做学问没有捷径可走,必须一个萝卜一个坑,我不能听你的。”
“哎呀,你个死脑筋。”许子衿两只小手气恼地捶打了几下空气。
薛子比起萧云来,更加没有怜香惜玉的习惯,逍遥自在地背着单词,死猪不怕开水烫。
许子衿并没有扔出一堆陈词滥调,眨了眨眼睛,笑着问道,“薛子,你有没有女朋友呀?”
“没有,你问这干嘛?”薛子警惕地望着她,就差没举着牌子说我不信任你了。
“嘻嘻,要不要我做红娘,帮你介绍一个呀?我手里的资源可多了,可不是什么狐朋狗友,个个都是如花似玉的大美女喔,不光如此,个个都很有内涵,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许子衿小手负在身后,眼睛笑得眯起一个兵不厌诈的角度。
“真的?”薛子有点喜出望外,不由得一跃而起。
“当然是真的,我从来都是一诺千金的。”许子衿点着头,微笑道。
“有那种正宗S型,胸挺臀翘,笑起来时,眼睛会放电的类型吗?”薛子两眼放光问道。
许子衿给了他一个超级大白眼:“有,只要你告诉我小七哥去哪儿了,我就给你介绍。”
“喔,那还是算了吧。”薛子学过川剧变脸,那丝欲望立即消失殆尽,低头继续看着单词。
“你!”许子衿气得俏脸粉红,像一朵经霜的小桃花,纤指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薛子脸皮多厚呀?管你是红脸关公要忠义,还是黑脸包拯要公道,我自岿然不动屹立不倒。
唯美的夕阳终于燃尽了最后一线光芒,沉下了那道浅浅的却又是望不到边的地平线。
然而,地平线的上空依然还是很明亮,在被黑夜吞噬之前,坚守着光明的信念。
天色越来越暗,那眸象牙白新月终于耐不住寂寞,悄悄爬上了柳梢头。
它把清丽的余辉铺洒开来,给大地披上了一层轻纱,透出温馨、宁静、梦幻般的美。
许子衿伸出双手,朝着天空构架了一个长方形框子,凝望着远端的月牙苦思良策,沉静如水的脸庞愈发淡雅脱俗,百般难描,沉默了片刻后,决定还是使出女孩的三件法宝之一,撒娇大法,走到薛子身旁,摇着他的手臂,娇声腻腻道:“薛子哥,你就行行好吧,告诉我行吗?”
“不行,我答应过云少,绝不透露他的行踪。”薛子义正言辞。
“那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一个人在这里坐着,对着那盆万年青自言自语,我呢,就躲到一边偷听,这样的话,就不算你告诉我了,而是我无意中听到你在自言自语,才知道小七哥去哪的,他就不会怪你了。”许子衿退了一大步,说出了一个天马行空的想法。
“……”薛子无语,冷汗了一下,“这也行?”
“当然行了,薛子哥,你最好了,你就答应我吧。”许子衿加大了摇动他手臂的幅度。
“不行,我答应过承诺,就一定要履行,哪怕是一盆植物也不能知道。”薛子刀枪不入。
“你个木头,大木头,不会转弯的大木头!气死姑奶奶了!”许子衿双手叉腰,气恼道。
“许丫头,你就省省吧,云少特地跟我说过你诡计多端,要我小心提防你,就你这些伎俩,还不够我瞧的呢,哈哈!”薛子全然不理会她的义愤填膺,怡然自得地翘着二郎腿,继续背着英语单词,屋里的灯已经亮起,映在他脸上,照射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
“为虎作伥。”许子衿杏目恨恨瞪着他,嗔骂了一句。
薛子满不在乎,吹着口哨,那是一份不需要任何东西来装饰的洒脱和孤傲。
不知什么时候,阵阵的蝉鸣渐渐起奏,徐徐的凉风轻轻来访,惬意隆重登场。
许子衿双手抱胸,一手托着香腮,细眯起秋水长眸,静静审视着一丝不苟地背着单词的薛子,似乎想猜透他的真实想法,外露的手臂粉白如雪,倏然,娇美的红唇微微上翘,露出一个生花妙笔般的笑容,旋即恢复平静,轻声道:“薛子,你通过我的测试了。”
薛子一怔,停了下来,不明所以地抬头望着她:“测试?什么测试?”
“对小七哥忠诚的测试。这是我要求的,小七哥在出门的时候也同意了,因为我还是不放心你留在他身边。你也知道,人都是伪装高手,挥金如土的贪官可以伪装成反腐倡廉的清官,任人鱼肉的婊子可以伪装成高雅脱俗的闺秀,我很爱小七哥,我不希望任何人伤害到他,这点,我希望你能理解。”许子衿轻声道,神色没有懊悔,没有悲恸。
薛子瞠目结舌,没想到她的用心会是这般意义深远,仰头,恰好能看到她的下巴,精致圆润,像极了一小枚剔透的玉髓玛瑙,放下词典,肃然道:“许丫头,你放一百个心,我对云少绝对忠心耿耿,我说过服他就是服他,别人的话我当作耳边风,我更不会让别人伤害他。”
许子衿点点头,轻笑道:“我一开始还是不信任你的,总觉得你是心怀叵测,你想想这个道理,怎么一个人被别人伤了,反过来投靠他呢?这背后肯定有阴谋。但通过刚才的测试我才明白,世界上真的有这样忠诚的人。薛子,我信你了。”
薛子傻笑一声,挠挠头,轻声道:“刚才不好意思,我误会你了。”
“没关系,我能理解的,反正我已经知道小七哥去哪儿了。”许子衿轻声道,重新坐回沙发。
“你知道了?”薛子有些发懵,狐疑地看着她。
“当然,我可是他最亲近的人,他都告诉你了,能不告诉我吗?”许子衿微笑道。
“可是,他跟我说过,不想让你知道的呀。”薛子有些始料未及。
“那是他为了配合我刚才的演戏,才故意那么说的。”许子衿把两只俏生生的小脚伸到桌面。
“哦,原来是这样。”薛子恍然大悟,诺诺点着头。
“薛子,你说小七哥为什么会去那种地方呀?他就不怕我伤心难过的吗?”许子衿唉声叹气,神情黯淡,秀美眸子里的泪水顷刻间决堤,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像是一个不知受了多大委屈的大家闺秀,我见犹怜。
薛子眼珠子都瞪大了,不知这丫头怎么突然就梨花带雨,有点手足无措,虽然萧云左叮嘱右交待要他提防着这小丫头,可是她毕竟是云少最关心的人,如果让她流泪那可不好了,忐忑不安道:“那个,许丫头,你不要哭了,云少去那里也是为了工作。”
“工作?去发廊是为了工作?”许子衿哭着道,更显美丽无端,“哪个男人去发廊是为了工作的?都是去风花雪月的!哼,你不要安慰我了,我现在恨死他了!”
“发廊?”薛子脑子嗡的一声,空白一片,下意识道,“云少不是去发廊!”
“就是!就是!”许子衿撅着小嘴道,清丽无伦的脸庞让泪水给迷糊了一大片,“他走之前就告诉我的,我一开始还以为他要去剪发,就没说什么。你看,这一去就去了一整天,不是去风花雪月,那还是去干嘛?我恨死他了!”
薛子一听可不干了,萧云在他心目中那可是顶天立地的人物,大声辩解道:“你胡说!云少肯定不会去那些地方的!我敢保证!”
“哼,你敢保证?你都只是听他的话,当然为他作辩护了!助桀为虐,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许子衿指着薛子的鼻子,带着哭腔道。
“不许你骂云少!他是去了丹青巷,绝对不会去你说的那些不干净的地方!”薛子得理不饶人,反过来指着许子衿的鼻子大声道。
安静,许久的安静。
倏然,许子衿破涕为笑,饶有趣味地看着薛子,意味深长地道:“丹青巷?”
薛子愣在原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明白上了这丫头的贼船了,内心后悔不迭,看着许子衿那张美若天仙的脸庞越来越多的笑意,更是气恼地拍了几下自己的额头。明知道少主说过这丫头鬼灵异常,连少主自己也没少上当,自己怎么就那么疏忽呢?
正当这两人一个大笑而起、一个懊恼不已之际,吱呀,房门被打开了。
第七章 同盟军诞生记
《金刚》有句经典台词:不是子弹,而是美女杀死了野兽。
美人多祸水,如果一副好皮囊里还有大智慧,更不是一件幸事。
月牙如眸。
蒙著面纱的明月,创造了多少百听不厌的神话故事,成就了多少扣人心弦的唐诗宋词。
萧云打开房门后,诧异地看着厅里的一男一女,一个美眸含泪带笑,一个眉头皱成一团。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萧云锁好门问道。
许子衿将清泪擦拭干净,走到他身边,凝视着他清亮眸子,问道:“你去哪了?”
“我?我不是告诉过你出去找工作去了吗?”萧云有点心虚,真害怕身上沾有苏楠的味道。
许子衿的眼神锐利精灵,要骗过她十分困难,如果不是天衣无缝的谎言,休想蒙混过关。
“找工作?你找什么工作要去丹青巷找?”许子衿嘴角微翘,似乎在等着萧云自露马脚。
萧云闻言眉头一皱,霎时明白过来这丫头知道前因后果了,忍不住恨恨地瞪了眼坐在藤椅上不知所措的薛子,薛子满脸委屈地低下了头,眼角不时地瞥着许子衿,似乎在说:云少,要怪只能怪那丫头太鬼灵了,我也没办法呀。
见到萧云无言以对保持沉默,许子衿觉得自己抓到了他的痛处,就要无限接近真相了,不禁浮起一个欲盖弥彰的笑容,一步一步走回到红木沙发坐下,端起电脑旁的一罐可乐,轻声道:“小七哥,怎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哪有?”萧云反驳道。
“没有?没有你干嘛不回答我那个问题?没有你干嘛要对薛子吹胡子瞪眼?没有你干嘛去丹青巷去了一整天?”许子衿乘胜追击,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那抹笑意愈来愈浓,浅浅喝了口可乐,摇晃着手中的易拉罐。
“唉,千藏万藏,终究还是瞒不过你的火眼金睛。”萧云叹息了一声,坐到了她身边,把易拉罐硬抢了过来,一口气灌完,惹得那丫头连飙几个白眼,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叠相片来,递给她,这些照片是他今天拉着苏楠那妮子在丹青巷拍的。
许子衿目露疑惑,接过来一张一张地翻阅着,见到照片都是一些丹青巷的生活写实,有一个拄着拐棍满脸笑容的老孺,一个挑着菜筐眼神茫然的壮汉,一个摔了一跤嚎啕大哭的小孩,等等,不一而足,不禁抬头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萧云不慌不忙,轻声解释道:“你不是准备要回去云浮山看老爷子了吗?我知道老爷子其实很想念宁州,离开这里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回来过,他思乡的情绪肯定很浓。所以我就抽空去拍些宁州有历史特色的照片,让你带回去给他,好让他缅怀一下在宁州的岁月。”
许子衿半信半疑地盯着他,轻声道:“真的是这样?”
“当然了。”萧云表面平静,内心却是很欣喜的,要想骗过这丫头着实不易,幸亏今天准备了圆谎的后路。他其实想瞒着许子衿的事情,只有一个人,苏楠。如果让她知道有苏楠这号女人的存在,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那你为什么要叫薛子瞒着我?”许子衿很有警察审问犯人时那种居高临下的风范。
“我这不是怕你又骂我不务正业,不出去找工作吗?”萧云总是避重就轻,对答如流。
“如果你是为了爷爷去拍照片,我是可以原谅你的。”许子衿柔声道,内心泛起一缕感动。
“早知道这样,我就带着你去好了,不用我举相机举得那么累。”萧云枕着脑袋,笑着道。
“我才不跟你去呢。”许子衿轻声哼道,似乎是不想破坏此刻温馨的氛围,便不再言语,更直接将薛子这个电灯泡当作透明过滤掉,把头轻轻枕在了萧云的肩头,她突然发现这能担天下重任的宽阔肩膀很温暖,如果以后能够时不时靠一下,那该多好,要是只有她一个人享有这种权力,就更完美了。
薛子并不是画饼充饥的腐朽之辈,起身走到阳台上,留下这一男一女在伤风败俗。
她抬眸偷偷望着他,怔怔出神,突然想起了十几年前来宁州前夕,跟老爷子的一番对话“爷爷,我长大了,要嫁给小七哥。”
“丫头……”
“你别劝我,我意已决。”
老爷子微微叹了口气,说了一句让她心若死灰的话:“他有未婚妻了。”
红豆本是相思子,一寸相思一寸灰。
许子衿没来由地感伤起来,伸出手指,轻轻触着他的侧脸轮廓,这个男人,真抓不住吗?
“怎么了,丫头?”萧云敏感地发现了怀里的她暗淡无光的眼神,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小七哥。”许子衿忽然温柔喊了声,直起身子看着他,清丽无伦的脸庞显得略微苍白。
“嗯?”萧云心里头难受得就像被无数根绳子勒住一般,难以跳动。
“假如有一天,我们不在一起了,也要像在一起一样,行吗?”许子矜柔声道。
“傻丫头,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这话?”萧云淡然一笑,轻轻敲了敲她的小脑袋瓜。
“你先答应我。”许子衿神情郑重其事,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定要他给予答复。
“好,我把你装进我的这里。”萧云扯开嘴角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
“嗯。”许子衿低眉浅笑,像天上那弯罩着朦胧面纱的新月,多了一分小鸟依人的柔美。
萧云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用略微扎人的下巴磨砂着她的细嫩脸蛋,逗得这丫头半推半就地羞笑着,直到她痒得受不了狠狠瞪着自己才罢休,然后往前探了探身,从桌子底下的夹层里抽出一包软壳中华,最近这段日子他忍得很辛苦,烟瘾犯了没烟抽痛苦之极,苏楠那妮子简直就像国民党军统的特务头子,雁过拔毛,他烟藏在身上哪个地方,都能被她搜出来,责无旁贷地担任起了戒烟天使的职务。
他掏出一根烟,刚叼进嘴里,许子衿就变戏法般不知从哪拿出一只精致打火机,给他点上。
他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徐徐吐出一个烟圈,轻声问道:“丫头,晚饭弄好了吗?”
“嗯,弄好了,就等你回来呢。”许子衿轻轻地点着头,这丫头的厨艺可是一等一的好。
“好饿。”萧云像个孩子般,拉长音叫着,斜叼着烟,深深吐出个烟圈。
“我这就去把饭菜热一下,你抽完烟,就先去洗个热水澡,放松放松。”她微笑道。
“丫头,辛苦你了。”萧云语气温柔醉人,看着已经走到厨房门口的丫头背影。
许子衿回眸嫣然一笑,宛若花中雨露,却在转身走进厨房的一刹那,两滴晶莹泪珠滑落。
萧云一根烟抽完,就踱步去洗澡,还抽空到厨房撩弄一下那丫头,换来的是几声若黄莺般动听的娇骂声。他知道这丫头为了学好厨艺所付出的努力,当时他还在云浮山,有次她爸爸许世说进山探望老爷子,跟他聊起许子衿的近况,就讲到丫头为了学好厨艺,每天在学校早早做完功课,回到家哪儿也不去,就赖在厨房央求她妈妈教她厨艺。
寒来暑往,许子衿的厨艺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当萧云擦拭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饭菜已经摆得满满当当的了。许子衿像个幸福的住家女人,煮好一桌饭菜,正等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享用。而薛子则像个非洲难民一样坐在饭桌旁,嗅着肉香,看着菜色,两眼直发绿光,垂涎三尺。
“好了,开吃吧。”萧云放下毛巾,坐过来,端起碗,拿起筷,笑着道。
话音刚落,薛子就像短跑运动员听到发令枪响,风卷残云起来。
许子衿气恼地瞪着他,嗔道:“你慢点吃,谁跟你抢呀?”
“我的胃不同意我慢点吃。”薛子嘴里含糊道,又往嘴里夹了一块肉。
“薛子,你明天还想吃不?”许子衿露出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此时,薛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满口都是饭菜,拼命咀嚼着,像只啄木鸟般不停点着头。
“我就不给你吃!明天我只煮我和小七哥的,让你在旁边干着急。”许子衿扬着下巴道。
这话差点没让薛子噎死,嘴里鼓鼓囊囊的,没法反驳,只能拿起筷子在空中不停地划着交叉,像是一个改试卷的老师,其痛苦的表情在眼神中一览无遗,。
“好啦,丫头,别欺负他了。”萧云微笑道。
“哼,叫他这么狼吞虎咽的,还不听本小姐的话,就应该惩罚惩罚他。”许子衿轻哼道。
萧云笑着摇摇头,看着难受憋屈的薛子,轻声道:“你慢慢吃,小丫头逗你玩呢。”
自从薛子跟了他之后,他受许丫头的欺负就越来越少。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薛子代替了他原来的窘境。
“小七哥,你吃块肉,今天的肉很新鲜呢。”许子衿往萧云的碗里夹了一块肉。
“人间极品。”萧云顺手夹进嘴里,调味料的味道渗入到了肉质里头,香嫩爽口。
许子衿微微一笑,吃了一根青菜,轻声道:“你呆会儿还要出去吗?”
“嗯,我呆会儿要去趟千万楼间。”萧云端着碗轻声道。
许子衿皱了皱眉,问道:“千万楼间?那是有钱人住的地方,你去那干吗?”
“这是妈妈在我来宁州之前吩咐下的,我必须要去。”萧云扒了两口米饭。
许子衿眸子闪过一丝黯然,指了指他胸前的“上弦月”白玉,轻声道:“是为了它吧。”
“嗯。”
“我能跟你去吗?”
“不行,你得在家看屋。”
“这小屋有什么好看的?最值钱的就是那台二手电脑了,不过我想贼都会嫌它太旧了。”
萧云指了指那个书柜,轻声道:“你知道那书柜值多少钱吗?”
许子衿摇了摇头,问道:“值多少?”
“这个数。”萧云伸出两根手指头。
“两千?”
“后面再加一个万字,单位是美元。”萧云淡淡道。
“什么?”这句话不是丫头说出的,而是薛子把嘴里塞满的饭菜吐出来之后,大声喊的。
许子衿白了那个大惊小怪的薛子一眼,看向萧云,问道:“哪本书值这么多?”
“这是秘密,所以你得在家看好这书柜。”
“我不去可以,但是薛子必须跟你去。”许子衿指着薛子说道。
“他为什么要去?我为什么要去?”萧云和薛子同时问道。
“哼,我才不会留给你一个人单独行动的机会呢,万一你想去发廊什么地方,身边带着个人也不方便。”许子衿嘟着小嘴看着萧云道,然后转向薛子,“薛子同志,我现在义正言辞地告诉你,你可要帮我把小七哥看好了,要是小七哥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你这辈子都甭想吃到我煮的东西了。”
薛子拍着胸脯,大义凛然道:“放心吧,许丫头,有我在,云少绝对不会去那些地方。”
许子衿满意地点着头,眸子一转,露出一个无比奸诈得意的笑容,往薛子碗里夹了几块五香腩肉,威逼利诱道:“你一边吃,一边听我说,我要严正警告你,你不许和他同流合污,要保持纯洁,知道没?这肉是你最爱吃的,要是你表现好呢,我就明天再煮,要是犯了什么原则性错误,你就等着吃闭门羹吧。”
薛子毅然决然道:“为了明天这饭菜,我绝对保持纯洁。”
被晾在一旁的萧云看着两大活宝的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由刚才的敌对状态变成了同盟军,步调一致地将矛头指向了自己,不禁汗在当场,久久不能说出话来。
一弯明月悬如镜,几缕清风渺似尘。
萧云缓步走在这条专属于千万楼间的大马路,一手插于袋中,一手抛玩着一颗小石子,步伐有些慵懒,飘逸清隽的脸庞在月光的点缀下尤为超凡脱俗,后背上还背着一个黑色小包。薛子跟在他身后,眼睛不时地扫瞄着四周的情况,警惕异常。
这条马路是双向两车道,鲜有人行,偶尔驶过一辆豪华名车,转瞬就消失在尽头。
路旁的灯光无精打采的散发出黄光,像是人尚未清醒时的睡眼。
那两行笔挺的大树也是懒洋洋的,甚至连微风轻拂也不愿动弹一下。
两人渐渐走近千万楼间,却瞧见了大门口处正围着几个人和小区保卫发生着争执。
双方不时还推搡几下,但看得出来保卫的素质很高,此时还能很好地克制自己的情绪。
借着路灯的黄光,萧云稍微看清了那几个人。
一共是八人,年纪都是不大,穿着奇形怪状的新潮衣服,流氓混混的典型装束,头发也是五颜六色,顶在头上像是五彩缤纷的气球。为首的那个青年一头披肩长发,由于他正在背身和保卫争吵着,看不了他的正脸。
三个保卫厉声喝止,可是那几个混混仍是一副不罢干休的姿态,高声起哄。
只听为首的长发青年扬着下巴道:“我们在这里站站怎么了?这是你家开的?再说了,我们又没进去你们小区,你们急个毛啊?”
其中一个保卫正色道:“这里是高档住宅小区,这条马路也是小区的私有财产,我们有权请你们离开。”
长发青年不屑一笑,轻声道:“私有财产?马路上那块地写着你们小区的名字了?没有证据你们就说是小区的私有财产,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如果是这样,那我也可以说这马路是我们家的,我们就乐意在这站着,怎么了?”
那保卫脸色一沉,怒道:“最后一次警告你们,请尽快离开,不然我们就报警了。”
“报警?”长发青年仰天一笑,然后大声道,“兄弟们,他说要报警喔,我们怎么办?”
众人齐声起哄:“我们好怕啊!”接着哄堂大笑起来。
那保卫还想说些什么,却赫然发现了八个混混身后慢慢走来的萧云两人,担心又有人来滋事,厉声道:“你们两个站住!”然后跑步到萧云二人面前,杯弓蛇影般审视着他们,喝斥道:“你们两个干嘛的?”
那长发青年转过身来,鼻头微勾,眼睛贼亮,嬉笑道:“还能干嘛?和我们一样呗,喜欢站马路。哎,我说两位兄弟,这边呢是我们哥几个占了的,你俩要是想站马路,请到那边去。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才能和和气气的嘛。”
萧云轻轻一笑,对那个保卫道:“别担心,我只是进去小区里面找个人。”
那保卫闻言上下细细打量了一下萧云,灯光昏暗,他的神情见不出有什么异样,他虽然衣着普通,却还是有些气度,心里的那丝警惕也消了不少,可被那几个混混惹起的气头仍未消,正色道:“找人?你要找谁?”
小区里住的都是非富则贵的人,他不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真的是来找人,但也不敢出言斥责,在他刚进这里做保卫的时候,保卫组长就反复强调,做高档小区的保卫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以貌取人,有钱人心里没个准谱,保不准哪天就穿个破烂衣服出去。
薛子见到那保卫对萧云的态度如此蛮横,隐隐有些怒意。
萧云看出了那保卫的警戒之意,不恼不怒,从裤袋里掏出那张龙卡递给了那保卫。
那保卫接过来看了一下,脸色大变,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这龙卡是千万楼间的最高贵宾卡,一共只有三张,据组长说,拥有龙卡的人那是老板都要巴结的,是最尊贵的住户。那保卫暗暗庆幸刚才没有下逐客令,不然自己的这份优厚的工作也要随之被逐了。
他恭敬地向萧云行了一个礼,然后侧身让萧云和薛子进去,神色谦卑。萧云点头以示感谢,缓步向里面走去。薛子跟在身后,两眼死死地锁住那八个混混,放松着全身的肌肉,准备随时在有一点风吹草动的情况下达到最好的出招状态。
八个混混显然也看出了些端倪来,以为这两人是里面住的富人,眼神充满着鄙视与挑衅。
长发青年谄笑胁肩道:“我平生最讨厌人装逼,猪狗不如。”
“你再说一遍!”薛子怒道。
萧云扬扬手,示意薛子冷静下来,嘴角微翘,并不理睬那长发青年,径直往里面走去。只是经过长发青年身边的时候,轻轻碰了他一下,那长发青年便向后跌跌撞撞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在地,靠着几个混混扶着才能站稳,他起身刚想发飙,却发现两人已经走进了小区,只能恨恨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竖起了中指。
这时,其中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混混惊颤颤道:“蝙……蝙蝠哥。”
长发青年不耐烦道:“有话就讲,有屁快放!没见到老子正不爽呢嘛,你找抽啊?”
那黄发混混有些害怕地指着他的两腿之间,轻声道:“你……你裤子。”
“我裤子怎么了?”长发青年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裤子掉了,腰上皮带不知所踪。
他对着黑夜狂骂道,“我操,谁他妈干的?找死啊!”
听着身后渐闻渐息的怒骂声,萧云扬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在黑夜中无比诡魅。
在经过一个垃圾桶时,他顺手将手里的那根皮带扔了进去。
第八章 那一晚的伤心事
夜色很美,千万楼间很安静。
月亮渐渐升高,她身着银白色的纱衣,娴静而安详,温柔而大方。
她那银盘似的脸,透过柳梢,露出温和的笑容,带给人间一丝暖意。
萧云与薛子这一主一仆谨行漫步,绕了几个圈,终于来到了千万楼间中最贵的一幢别墅庭院门前,管家早已经站在那儿恭候了,看到萧云后,行了个礼,微笑道:“不好意思,萧先生,过了这么久才通知您。”
萧云轻声道:“没关系,只要他肯见我就行了。”
管家微笑道:“我家老爷前些天刚回来,今晚等你好长时间了,请吧。”
三人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这是楼前的一个小庭院,庭院布置得相当美观,中间还横着一条清清水渠。薛子好奇地东瞧西看,心里感慨着有钱人就是不一样,骄奢淫逸。而萧云则没有他那样的闲情逸致,黑眸始终没有完全睁开,让人觉得充满玄机,脑子里想得都是接下来要见的人,这人他从没有见过,母亲也没有提及过多少他的具体情况,无法想象,也没办法揣测,心里很是没底。
经过一座矮矮的拱月木桥后,三人进入了屋里。
“这位先生,请您在一楼喝茶等候。”管家微笑地对薛子说道,他身上那套锦服价值不菲。
薛子没有动,只是冷冷看着这个热情得让人有点受不了的管家,充满了不信任。
管家也没多理他,吩咐下人去沏了杯茶,然后转向萧云,轻声道:“萧先生,这边来。”
薛子有些担心,轻声道:“云少,我跟着你去吧。”
“不用,出不了事,你就在这坐着,看看有钱人家的房子,饱饱眼福。”萧云轻声道。
然后跟着管家走向了二楼。
不知道这幢别墅是谁设计的,但这别墅在千万楼间恐怕是最独特的房子了。
它通体洁白、轻盈、美丽又不对称,不局限于某种特定的建筑风格,在外面看来是以简洁为主。但当你进到里面才会发现,房子装修得金碧辉煌,带有浓浓的欧洲风格。举目望去,高高的圆形穹顶空旷而华丽,一串长长的唯美吊灯从穹顶垂直而下,璀璨绚丽。一楼大厅的墙上还挂着几幅拉斐尔和米开朗琪罗的名画,画工细腻,让人分不清是真品还是赝品。
萧云看着随处可见的青瓷古玩,叹声道:“你家老爷很喜欢古董吧。”
管家微笑不语,只是恭敬地在前面领路,深深知道他一个下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说话间,他就将萧云领到了一间偌大无比的书房内。
管家轻声道:“萧先生,请您在这稍候,老爷马上就来。”
萧云点点头:“好。”
管家双手置于腹部,鞠了一躬,轻声道:“我给您沏杯好茶,是您最喜欢的君山银针。”
萧云一震,有点始料未及的讶异,轻声道:“看来你家老爷对我很了解。”
管家依旧不语,转身出去了。
书房内很静谧,萧云修长手指轻轻揉开眉头,饶有兴致地打量起这间书房来。
书房确实很大,而书柜更大,是用红杉木订做的,从地板一直延伸到天花板,足足排满了三面墙,各种版本的书籍应有尽有,还不乏存世孤本的线装书。一个书柜前摆放着一张可以移动的楼梯,供人拿上层的书用。
德国的歌德曾说过:“读一本好书,就是和许多高尚的人说话。”
临窗的那边墙摆着一套古木书桌,年代久远,偶有成片厚积红漆,看不出制作材料。桌面上文房四宝样样俱全,窗边的墙上挂着一帖狂草,上书“银狐”二字,笔法精妙,如暴风骤雨,起初疑似轻烟动摇古松,随后又像山开现出万仞峰。
房内还摆满了各种绿色植物,雅致舒适,很适合阅读,看得出来这书房的主人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
萧云对于这个读书环境相当满意,抽出一本有些泛黄的书,苏轼的《黄州寒食帖》细细翻阅。不多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赫然出现在门口,把玩着手中的“冰心道人”紫砂壶,壶嘴有个木塞,表情安然,神态自若,一种超脱自然的淡定。
萧云侧目看去,端详着这位老人,皱了皱如刀双眉,觉得老人的双眼很明亮,一点也没有年老色衰时的浑浊,就像狐狸的眼睛一样深沉睿智,以致整个人都像一只暗藏机关的银狐,哪怕是轻描淡写一个细微动作,都能被瞧出圆滑或者世故这类气质,看不清虚实,萧云优雅如钢琴家的手禁不住微微有些颤抖。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老人摆摆手,微笑道:“先别说话,让我好好看看你。”
房间安静了下来,没有风,空气仿佛静止不动了,很压抑,使得书房多了几分孤僻气度。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哈然一笑,感慨道:“一表人才,一表人才啊。孩子,坐。”
老人说着,就率先坐到了临近窗边那张千年不变的古木摇椅上,萧云有点窒息的心情也渐渐放松,将苏轼的小本放回书柜原处,坐到了老人旁边的太师椅上,把背上的黑包搁在了身旁。两人就隔着一张木桌子坐着,谁也不言语,气氛略微有些尴尬。
此时,管家适时出现,捧着一杯茶进来,真是一个适合缓和气氛的路人甲角色。
萧云微笑接过小花青瓷杯,凑到鼻子处闻了闻,果然是熟悉的君山银针。
“怎么样,这茶还行吧?”管家走后,老人慈祥地看着他,问道。
“很好。”萧云由于是第一次见到这老人,有些拘谨,或者更多的是谨慎。
“喜欢就好。”老人整个身体倚在摇椅上,拔开紫砂壶嘴的木塞,嗅着淡淡的酒香味。
“这茶是茶中极品,想必花了您好大的心思,才弄来的吧。”萧云浅浅抿了一口。
“只要你开心,再大的代价,我也愿意付。”老人嗅酒适可而止,盖上了木塞。
“诚惶诚恐。”萧云回答的语气中规中矩,既不生分,也不熟络,又抿了口茶,茶香盈口。
“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吗?”老人忽然微笑问道,欣赏着眼前这张飘然出尘的脸庞。
萧云将握着茶杯的手平放在大腿上,凝眉想了想,轻声道:“大概几个小时吧。”
今晚为了向有些生气的许丫头赔罪,就陪她吃晚饭,然后洗好碗,确实比预计迟了很多。
老人摇了摇头,有些斑纹的手指在空中比划了几下,缓缓道:“我等了你,二十四年。”
萧云内心一颤,险些将杯中的茶洒了出来,平静的水面荡漾起圈圈涟漪,层层同心圆。
“刚才在翻阅什么书?”老人看出了这个年轻人与他之间的隔阂,便开了个轻松的话题。
“苏轼的《黄州寒食帖》。”萧云轻声答道,觉得这个老人颇像一位老奸巨猾的山阴慧人。
“噢?那可是苏大学士书法中的灿灿精品呀。”老人轻轻摇起了摇椅,缓缓道,“他的书法造诣很深,大气捭阖,可称得上是宋朝的书法领袖之一了。他认为,‘凡物之可喜,足以悦人而不足以移人者,其若书与画。’这寒食帖的字,不知让多少后人为之倾慕啊。”
“嗯,‘君门深九重,坟墓在万里。也拟哭途穷,死灰吹不起。’这寒食帖最后四句的字写得尤为精彩,尤其是‘哭途穷’三字,字体陡然增大,显得异常突兀,也是体现了当时苏子被谪贬黄州后,那孤独惨淡的生活和凄凉苦闷的心境。”萧云轻声道,舒舒服服靠着这把檀木太师椅。
老人听着他侃侃而谈,欣慰地点着头,感叹道:“薇儿真幸运,生了个好儿子。”
萧云悠悠转着小巧玲珑的茶杯,轻声道:“是我很幸运,有一个好母亲。”
老人长笑几声,像青山两岸的猿声,想了想,问道:“你知道我今天叫你来的目的吧?”
“知道。”萧云直言不讳。
“那你意思如何?”老人稍微扬起身子,含有深意地望了眼神情平静的萧云。
“你女儿,我是肯定会娶,这是妈妈吩咐下来的,如同圣旨,我肯定会听。至于你女儿肯不肯嫁我,这就得看她听不听你的话了。”萧云轻声道,修长手指轻轻敲着古椅扶手,不傲不慢,不骄不躁,像是和一个生意场上的朋友在对话。
老人闭上双目,轻轻道:“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萧云笑了笑,并没有发表什么评论,轻声道:“我想看看她的‘下弦月’白玉。”
老人叹息一声,语气有些无奈道:“她不肯见你。”
“不肯见我?为什么?看不上我?”萧云有些讶异。
老人睁开双目,摇摇头,拔开木塞喝了口酒,轻声道:“不关你的事,只是我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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