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赋 第 41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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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叹息一声,语气有些无奈道:“她不肯见你。”

    “不肯见我?为什么?看不上我?”萧云有些讶异。

    老人睁开双目,摇摇头,拔开木塞喝了口酒,轻声道:“不关你的事,只是我的原因。”

    “你的原因?”萧云更觉惊奇,对于这个从未见过面的未婚妻有些期待,最好叛逆到底。

    木石前盟也好,金玉良缘也罢,这种媒约之缘大都是爱情的野坟,埋了还要被荒草覆盖。

    “这孩子是外表冷漠内心温暖,从小就不听我的话,我说东,她就做西,我叫她往南,她必定往北。”老人表情多少有些落寞,提到自己女儿,他那双如狐狸般精明的眼睛闪现少见的慈祥一面,“这也不能怪她,她四岁的时候,她母亲因为我的原因去世了,她就一直不肯原谅我,什么事都要和我作对。”

    “那我们俩订的娃娃亲……”

    “这不同,没得商量,那是你们俩刚满月的时候就订下来的,由不得她擅作主张。今天叫你来,主要是想看看你的态度如何,只要你没问题,那这婚约就没问题。她那边,我会做思想工作的,你放心。”老人决然道,自然而然流露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萧云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我和你女儿定亲那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影子在云浮山时,不小心有头无尾地泄露给他的,说母亲就是在那天晚上,抱着刚刚满月的他慌慌张张逃出宁州,在无数人的明挡暗掩下,马不停蹄地赶往位于辽西平原的杏花村。对于这事,萧云一直郁郁于胸耿耿于怀,早就想弄个水落石出了。

    果不其然,老人脸色微变,沉默了下来,眼神透着慌乱之意,许久,才轻声道:“那天晚上是在有凤来仪给你们订的亲,席间,有人发现……”说到此,老人顿了顿,望着萧云,似乎有点不忍,深呼了一口气,缓缓道:“有人发现在有凤来仪的客房里,你母亲躺在你小叔的身边,一丝不挂……”

    呯呤!

    一声尖锐的响声。

    萧云将手里的茶杯捏得粉碎,茶水四溅,眼神瞬间冰冷无物,细眯起眼睛,望向老人的眼神杀气无边,这是他破天荒地头一次愤怒,整个人阴冷得像阎罗王大帝,让人不寒而栗,一字一句道:“你若再敢乱说我妈妈半个字,我就要你死。”

    老人僵了下,并没有因为萧云的出言不逊而悲恸,只是生出一丝怜悯,叹息摇头,轻声道:“孩子,我知道你很生气,甚至愤怒,但是事实胜于雄辩,当时我们赶到房间时,亲眼所见,这不是我生安白造的,你……”

    “够了!”萧云愤怒一掌,将身旁的木桌拍了个稀巴烂,强压着那股杀气,眼神迷离得如同夜色般难以揣摩,冷冷道,“眼见未必为实,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能知晓其中的猫腻,这不可能是真的,一定是有人设局害我妈妈。谁是我叔,谁是我爸,整件事情的详细脉络,今天你最好给我一五一十说个明白。”

    风声鹤唳。

    这时,书房门被猛然推开,大江滚滚东去一般,四个虎背熊腰的保镖长驱直入,有两个手里还端着销声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萧云,粗壮的食指一刻不离地搭在扳机上,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四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异常瘦削的男子,一身黑色唐装打扮,死死地盯着萧云的一举一动,只要那个年轻人有什么异举,马上就下令射杀他。

    千钧一发。

    萧云与世隔绝,仍岿然不动地坐着,颇有伟人畅游长江时胜若闲庭散步的心境,漆黑的眸子带着一抹诡魅,静静地盯着老人,根本不在意那几个保镖,猜不透他的心里状态,看不出他现在是愤怒还是什么,这样才是最可怕的。

    “狐四,退出去。”老人轻声道。

    “老爷,您……”狐四瞥了眼支离破碎的桌子以及一地的茶杯碎片,内心惴惴不安。

    “我说退出去。”老人打断他的话。

    “是。”狐四心有不甘地望了眼那个冷若冰霜的年轻人,咬着牙对四个保镖道,“出去!”

    “等一下。”一直沉默不语的萧云忽然开口道,神情淡然,“那个叫狐四的人留下。”

    老人一怔,两道灰白眉毛陡然跳了一下,猜不透萧云这个举动的用意,把玩着质地温润“冰心道人”紫砂壶的手掌微微有些颤抖,而狐四更是满脸不解,站在那儿左右为难,向老人投去了一瞥求助眼神,见他轻轻地点了下头,便让那几个保镖出去,走到了老人身边。

    房门被重新锁好,一派安静。

    然而,在安静下,却有着一股令人窒息而亡的暗涌缓缓流着。

    那些绿色植物仿佛都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耷拉着叶子,纹丝不动。

    “说吧。”萧云言语清淡,没有半点烟火气,仿若夕阳下古道旁的一人一马。

    老人十分诧异,侧目望了眼此刻平静如水的萧云,能够在如此盛怒的情况下,及时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这孩子的这份城府让他觉得太不可思议,有点南柯一梦的虚幻。半晌后,老人再次将木塞盖好,酒味倏然消逝弥尽,轻声道:“人活得久了,就会有一些事你不愿意再提,或者有一些人你不愿意再见。如果你觉得杀了我,便一了百了,那请动手吧。”

    萧云冷笑一声,轻轻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你当然敢,许重山、燕中天两位神鬼不怕的老怪物的爱徒爱孙,如果不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那他们调教得也太失败了。”老人轻笑道,手指轻轻地磨沙着壶壁,“但是,你觉得你妈妈会同意你杀我吗?”

    萧云微微眯起双眼,斜睨着老人,忽然大笑而起,笑声很是凄苦,像一个败退三千里的统兵大帅,伸出一根手指在茶杯沾了沾,在桌上写了四个字,狐假虎威,然后悄悄拭去,无奈轻声道:“你很不错,我的未来岳父,这回你赢了。”

    “孩子,有时,知道得太多,反而会活得难过。”老人并没有丝毫喜悦之情,他知道这年轻人现在的心如刀割,天底下,任何一个男人,知道自己母亲忍辱负重着伦理道德的骂名,再铁石心肠,再光风霁月,也会黯然销魂的。

    “这个不用你教我。”萧云泼冷水道,并不领情。

    老人不以为忤,眼神中的怜爱之意泛滥成灾,继续道:“使人疲惫的,往往不是远方的高山,而是鞋里的一粒沙子。这些琐碎的事情知道的越多,就越会使你分心,那你走的路就会越远,这样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有没有好处我暂且不知,但有一件事情,你是必须知道的。”萧云轻轻道,态度依旧。

    “什么事?”老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言语交锋处于下风。

    萧云笑得玩味,将随身带来的黑色小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三样东西,扔倒地上。

    老人和狐四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东西,内心大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力。

    第九章 三把刀,银狐现

    三声落地,心如洪灾。

    书房内开着空调,马力很足,清凉宜人,23摄氏度,这是养鱼最适宜的温度,也是令人精神焕发的温度,可老人和狐四这一主一仆的额头上却骇然地出现了豆大汗珠,地上的东西白晃晃一片,透着寒光,似乎在嘲笑着两人。

    “这三把刀,很熟悉吧。”萧云语调轻轻柔柔,像情人间的悄悄话。

    地上放着明亮晃眼的东西,是三把刀,没有刀鞘,刀柄漆黑如夜,刃薄而锋利,末端纹有一条黑龙,只是这条黑龙有点残疾,只有龙首、龙身,没有龙尾。圈中人都知道,这是黑龙团暗杀组的砍刀,那条黑龙取“神龙见首不见尾”之意。

    老人终于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平心静气,将紫砂壶的壶嘴凑到嘴边,轻轻地啜了一小口。

    身旁的狐四则没有这份深厚定力,紧了紧拳头,冷声道:“这三把刀怎么会在你这里?”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萧云淡淡道,从裤子里掏出一包烟,也不在乎空调房空气污浊与否,两指夹着点燃,望向老人,轻轻叹了句,“祸起萧墙。未来岳父,我真没想到在丹青巷给我设伏的人竟然是你派出的,总得给我一个合理解释吧。”

    老人凝眉沉默了许久,轻声道:“该知道的,你都应该猜到了,还要我解释吗?”

    萧云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想通了小青那事的来龙去脉,一股寒意从内心传遍全身,毫无感情色彩道:“世上,有多少事我们不曾知道?我们不知道螃蟹和柿子一起吃会中毒,我们也不知道其实蛋白质不止是人们必须的营养元素,更可能是致命的物质,例如蛇毒。知道不该知道的,比知道该知道的,确实痛苦。”

    “孩子,我这样做,其实也是为了你好,你的舞台根本不在十里清扬的一亩三分地上,这片天下,等着你去征服。”老人眼神里透着一丝怜爱,赞赏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虽然被他发现了背后的真相,但这也是这孩子能力的表现。在老人眼里,一个年轻现在没钱没势不重要,他看重的是他女婿在十年、二十年后的地位。

    “天下?”

    萧云不屑一笑,人生在世,最珍贵的是什么?“得不到”和“已失去”。小青的死,在他心里一直是个无法泯灭的伤疤,连自己想保护的人都无法保护,要这片天下有何用?如果身边的人都因为自己的缘故而遇害,去争那片天下有意义吗?

    “天命所归。一个人,站在一座山的哪个位置,有时是不能选择的。”老人轻声道。

    “站在山顶和站在山脚的人,地位虽然不同,但在对方眼里,何尝不是同样的渺小?”

    萧云轻轻感慨道,这个想法,会偶尔萦绕他脑海,他担心,在成为万人之上时会带来无比喜悦,但同时也会带来难以愈合的伤痕,就如《老人与海》中,老头儿桑提亚哥历经千辛万苦捕获到大鱼后万般欣喜,却又只能眼睁睁看着不时冒出的鲨群将大鱼一点点死咬掉而万般痛心,徒留鱼骨。

    但这条路一旦踏上了第一步,就很难再回头了,就如同两军对垒,冲锋敢死队一样,往前冲,也许会死在敌人的手上,从而赢得为国捐躯的威名;往后退,只能死在监军的屠刀下,而且被人唾骂胆小懦弱之辈。

    “一个女人,能让你心生徘徊,说明你的修行还不够。”狐四冷冷抛出一句。

    萧云轻笑一声,抽了一口烟,望着狐四,柔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我知道你的隐踪能力十分强大,逃匿的速度是无人能及,但那是在你遇到我之前。我估计你不知道,我已经跟踪过你好几回了,我看着你吃饭,看着你打电话,甚至看着你上厕所。我有很多机会下手,但我没有,不是我不想杀你,只是我觉得,小青的事应该有个终点,你很幸运,在终点之后。”

    狐四一怔,看着年轻人阳光般的笑容,内心竟生起一丝死亡的恐惧。

    自己是最出色的侦察兵出身,隐匿侦察与反侦察的能力是举世无双的,从未失手。

    两年前,一号首长曾经来宁州视察经济发展,他很想见见首长的真人,竟然通过了层层的中南海保镖的封锁线,进入到了首长下榻的宁州五星级酒店有凤来仪,近距离地拍了一张照片,然后从容不迫离去,这份历经多次战争演习洗礼的真功夫,是吹不出来的,却万没想到自己竟被这个年轻人悄悄跟在后面这么多次都没有发现。

    念及此,狐四的脸色不由得由苍白变成死灰一般。

    萧云弹弹有点积聚的烟灰,看向老人,平静道:“未来岳父,小青的事就到这了,我不再追究。我只想很明确地告诉你一点,不要尝试着利用我,那对你没有丝毫好处,我不是一个很好控制的人。”

    见到萧云以这样的口吻与老人谈话,狐四顾不上恐惧,有点怒意道:“目无尊长。”

    毫无先兆地,萧云干净空灵的眼神一隐,双脚一蹭地,像春燕掠过水面,飞身滑行而去,势猛若老虎出柙,转瞬间便来到了狐四跟前。狐四还没来得及做好防守架势,肚子就着实地挨了一拳,如随手扔出的树枝,不受控制般地摇晃着向后飞跌出去。

    嗙啷!

    一声巨响,狐四重重地砸在了一盆含羞草上,弱不禁风的身子轰然落地,后背如遭雷击般剧烈疼痛,沾满泥土,大口喘息起来,满头冷汗地捂住腹部,口里的鲜血涌了出来,睁目一看,一双诡魅的漆黑眸子猝然出现在自己眼睛的上空,只离自己十公分,杀气无边。

    “这是替小青要你还的债,冤有头,债有主,迟早是要还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还有,请你记住,作为一个下人,必须本分做人,不可以越俎代庖,下次我不让你说话的时候,千万别出声,因为那很可能是你的临别遗言。”萧云冷冷道,起身盯着躺在地上脸色苍白的狐四,面无表情,那根烟还安然无恙地在嘴里斜叼着。

    狐四默不作声,擦了擦嘴角的猩红血迹,平生一种潜藏在骨子里的情感,恐惧。

    这种情形下,任谁都会心生怯意的。

    老人轻轻地摇晃着摇椅,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轻声道:“平生进退如飙风,一睨人才天下空。人是有感情的,正如古语所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该怒时,则怒,不是什么坏事,但要点到即止。能抛却感情亲疏、有无、多少等等的干扰思考问题,如此的人生,才是一个智者的人生。孩子,我喜欢你的这股理智的霸气。”

    萧云隐去心中的愤怒,听到老人的赞许,轻轻一笑,清净如竹,轻声道:“霸气?想多了。我哪有什么霸气,只不过比别人更懂得生命的可贵罢了。生活的海洋并不像碧波涟漪的西子湖,随着时间的流动,它时而平静如镜,时而浪花飞溅,时而巨浪冲天。人们在经受大风大浪的考验之后,往往会变得更加坚强。”

    因为小青的事,萧云对这位未来岳父并没有多少好感,他甚至不想知道这老人的背景。要不是母亲吩咐,他绝不会踏入这里一步。但母亲的话是必须要听的,萧云想起了那晚母亲对他说过的话:“他救过我们俩的命,没有他就没有我们了。小七,你要好好对他,知道吗?”

    老人肯定不会知道,他的命其实就掌握在萧云母亲的一句话中。

    “孩子,小青的事我很难过,但她的死是在我的意料之外的,我很抱歉。你需要我做点什么弥补一下吗?”老人舐犊情深,虽不知晓这个年轻人经历过怎样的煎熬与磨练,但他知道一点,这孩子就像一根弹簧,愈压愈强。

    萧云掐灭烟头,轻声道:“生命,如同时间一样,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弥补的。”

    “我知道你对我很介怀,我愿意一个人承受着,可我女儿……”老人诚心诚意轻声道。

    “你女儿我是肯定会娶的,这点你放心。”萧云硬生生打断老人的话。

    “我就是不放心。”老人低声道,声音有些如海风般的干涩咸苦,手指轻轻敲着紫砂壶。

    “给我一张银行卡,五十万。”萧云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老人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他不怕萧云向他狮子大开口地索要,就怕萧云客套拒绝他的一切帮助,那说明这孩子仍存有芥蒂之心,不愿意和他多交流。只要能缓和与这年轻人的关系,别说五十万了,五百万他都愿意给。

    老人咳嗽了好几声,望着已经挣扎着站起来的狐四,轻声道:“把卡给他。”

    “这张卡里,有六十万。”狐四诺诺道,掏出银行卡,微微有些颤抖地递给萧云,眼神中还是不留痕迹地带着些许惧意。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的武功会如此了得,他擅长的是跟踪、隐匿,武功并不高,但反应速度是一流的,却没想到在这年轻人面前不堪一击。

    萧云接过来,轻声道:“未来岳父,这六十万里面有五十五万是我借你的,还有五万是小青应得的,她的论文在宁大的《校园周刊》上获奖了,奖金是五万。她人不在了,学校不会发给她,只能你给了,我替她存着。”

    “很好。”老人颔首微笑。

    这年轻人对身边的人重情重义,自己将女儿托付给他,也会放下心来。

    “孩子,其实今天我叫你来,还有一件事情。”老人沉默了些久,轻声开口道。

    “你说。”萧云移步走到窗边,负手看着墙上那幅用狂草写着“银狐”的字帖。

    “你知道我有家上市公司吧?”老人又晃起了摇椅,一上一下,像孩童玩的木马。

    “玉笛传媒集团。”萧云依旧看着那两个狂草字,直接将公司的名字说了出来。

    “你知道我有**背景吧?”老人轻声道。

    “曾经独领风骚、但十几年前销声匿迹的银狐堂。”萧云细细端详着两个狂草字的笔势。

    很多事情,并不是他不知道,只是他不想说而已,这有点类似于帝王心态,高深莫测。

    “我想我女儿接管玉笛传媒,你接管我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老人终于说出自己的打算。

    “你忘了我刚才说过什么吗?”萧云转过身,望向神态如采菊南山下般安然的老人。

    “嗯?”老人皱皱两道灰白眉毛。

    “我不是一个很好控制的人。”萧云又将视线回到字上,一笔一划,一勾一点地揣摩着。

    老人轻轻叹息,不再强求,又拿开木塞,浅浅抿了一口酒,馥郁芬芳。

    萧云指了指墙上那帖狂草,轻声道:“你叫银狐?”

    老人点点头,望着那帖狂草陷入了沉思,半晌才道:“有些记忆被焚烧掉,有些记忆被埋在心底,岁月如流水般地划过,直叫人叹息岁月不饶人啊。这称呼已经很多年没被提起喽,有时我都记不起这是自己的称呼了。”

    “那字是谁写的?”萧云好奇问道。

    老人微微一笑,并不作答,反问道:“你觉得那字怎么样?”

    萧云端详着那两个字,轻声道:“狂草要写好很难,讲究‘藏真妙于瘦’,强调在一泻千里的笔势中能保持中锋行笔,逆锋起笔,用锋尖在纸面上条约出瘦劲凝练而富有圆转弹性的线条,最高境界是达到‘折叉股’和‘万岁枯藤’的艺术效果。”

    他顿了顿,继续道:“这两个字在结字和章法上疏密有致,斜正各异,大小不一,虚实相合,枯润错落,形成了强烈对比,行笔有如虺蛇奔走势,旋风骤雨声响满屋堂,给人以昂扬激越的美感,不失为狂草中的精品,不知是哪位书法名家的作品呢?”

    老人大笑而起,轻声道:“你的评价,和宁州著名书法家俞知堂老人的评价一模一样。孩子,我想俞知堂老人知道有你这么一号人物存在,肯定会乐开了花的。这幅字不是什么书法名家的作品,只是我一个朋友所作。”

    “哦?”萧云更是惊讶。

    写出这样雷霆万钧的狂草,竟是一位默默无闻的人,这对功名利禄也看得太轻太淡了吧。

    老人微笑道:“这个人我想你应该认识,原来的宁州市委书记、如今的副省长张至清。”

    “噢!”萧云低呼一声,瞳孔骤然睁大,他从没想到一位政坛上的显赫人物竟能写出如此富有浪漫主义色彩的狂草来,要知道,狂草十分注重“以狂继颠,气成乎技”,必须是宽广豁达、志存高远之人才能练就。萧云自己就曾经对着怀素和尚的《自叙帖》练了很长时间,却始终不得其精髓,狂草太难了。

    “没想到吧?”老人轻笑而起,此时的他更像一只看透人心的老狐狸。

    “没想到。”萧云也笑了笑,可笑容中夹杂着不可捉摸的意味。

    “重剑无锋。”老人轻声感慨道。

    “的确。如果有机会,我还真得会会这位著名的政坛风云人物。”萧云带着几分憧憬。

    “会有机会的。”老人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那我以后叫你银狐?”萧云扬扬如刀双眉。

    “随你喜欢吧。”老人笑道。

    一老一少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笑了起来。

    萧云离开后,书房恢复了安静。

    几盆绿色植物也重新鲜活过来,绿得诱人,沁出微微的馨香。

    佣人已经将书房收拾干净了,破碎的桌子、盆栽、茶杯都被清扫而空,老人正坐在摇椅上闭目养神,而狐四则捂着挨了萧云一拳的肚子坐在老人旁边的椅子上,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瘦削的身子却仍很疲惫,只能靠着椅背坐着。

    “狐四,你比我想象中要厉害很多。”老人闭着眼睛微笑道。

    “老爷过奖了。”狐四一笑就堆砌起满脸褶子,腹部的疼痛感让他难受得够呛。

    “你能故意让孩子发现你的踪迹,而不引起他的怀疑,很不错,很不错啊。”老人轻笑道。

    狐四谦虚一笑,换了一个让腹部更舒服的坐姿,轻声道:“其实他已经很厉害了,只不过经验不足而已。他是这么多年来我遇到过的唯一可以跟上我步伐的人,假以时日,我恐怕使出浑身解数也很难不被他发现啊。”

    老人轻声道:“这孩子真的比我想象的要强大很多,我们林家要崛起也是要靠他了。”

    狐四有点疑惑地问道:“老爷,为什么要让他发现我的踪迹?”

    “哈哈。”老人睁开双目,大笑而起,“三十六计中有一计叫‘打草惊蛇’,说的是做法不谨慎,反使对方有所戒备。但我要反其道而行之,将蛇从草丛里的暗处引出来,那么就不会那么容易被它暗中使坏了。这孩子太强大了,必须要让他戳穿了你的行踪,那么一来,以后他就不会这么容易怀疑到你,你办起事来就可以从容很多了。”

    狐四心悦诚服,轻声道:“老爷,您不愧是银狐啊。”

    老人仰天大笑,笑声充满了快意。

    “老爷,那您看这三把刀怎么会到他的手上了呢?”狐四怎么也想不通这事。

    老人微微眯起双眼,陷入深深思索中,沉声道:“我也想不到是那方势力在帮着孩子。这三把刀是刀伤从黑龙团拿出来的,我当初还以为是黑龙团发现了什么,拿了这三把刀,没想到竟然是被孩子拿到了,看来还是有其他势力在啊。”

    狐四猜疑道:“会不会是燕中天?”

    老人摇了摇头,轻声道:“不会是他,他没理由让孩子识破我设的局。”

    狐四轻声道:“这事太过蹊跷。”

    老人叹声道:“看来这潭水比你我想象得要深啊。”

    狐四也叹息,想了想,又问道:“为什么不把以前的事都告诉他?”

    老人轻轻磨沙着手里的紫砂壶,伸出两根手指,轻声道:“有两点。《道德经》云: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知道适可而止,方能远祸保身。孩子知道的太多,对他没有好处,很可能会陷入危险,我不能让人伤害到他,这是其一。这第二点就是,如果让他都知道了那些事情,他还会去刨根问底吗?我的计划,必须是在他去追寻这些事情的过程中实施的。”

    一衣带水。

    老人端着紫砂壶,抿了口酒,润润嗓子,眼神微微流着狠意,轻声道:“当年黑龙团吞掉我们银狐堂时,我就起过誓,要将黑龙团永远地铲除,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只能是这孩子,所以我才会等他等了二十四年。”

    狐四凝重地点着头,转头望向窗外,隐约可以看到远处走在黑夜中的两个身影。

    月光漫漫下,其中一个身影似乎无比高大,往前迈的步子无比坚定。

    第十章 骗局,宝马,妖精,寒刃

    月亮,弯弯的,像纺车,纺着她浪漫的遐思。

    千万楼间静悄悄,不愧为一个高档住宅小区,没有一丝杂音。

    只有几只不知名的小虫忍受不住夏天的寂寞,不合时机地幽幽鸣唱起来。

    萧云缓缓走着,步子显得很悠闲,可心里却吊了一个千斤坠,如刀双眉一直紧锁,眼神深邃,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烦心事。薛子跟在他身后,脸上却耸人听闻地出现了一道血痕,血迹已经干了,却仍残存着一些,像一抹大红胭脂,触目惊心。

    对于这桩婚事,萧云没有办法反对,这是母亲嘱咐下来的,只好惟命是从。

    不过从内心来讲,他是不愿意的,这无可厚非,娶一个不知是高是矮、是黑是白、是美是丑的女人作妻子,总让人有种上贼船的感觉,以后是相敬如宾,还是与虎谋皮,谁能知晓?而母亲也不知如何谋划的,没跟他透露这个女人一点情况,甚至连照片都没有,他让金爷查了很久,却杳无音讯。

    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就像没有放糖加奶的咖啡,苦得难以下咽。

    方才银狐告诉他关于母亲的那件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一个事先设好的局,目的就是为了把母亲从家里面赶出去。因为天底下不会有哪位母亲荒唐到在儿子的满月酒以及定亲酒那天也要做这种苟且之事,而且是在同一间酒店的客房,还有那么巧被人开门撞见,况且他母亲如此的贤良淑德,如同仙女下凡,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荒谬的事来?

    母亲肯定被人陷害了。

    念及此,萧云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坚毅的嘴唇抿成了一条不屈的细线。

    要想拨开这个迷局,必须要找到自己的小叔才行,只有他才知晓整件事的经过,只要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必定可以从其中找到一丝刻意而为的蛛丝马迹。但茫茫人海,还不知自己的小叔是谁,生死如何,到哪找去?

    想到这,萧云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沮丧之情溢于言表。

    忽而想起了什么,萧云眼神一亮,心里仔细地琢磨着。

    为什么银狐要通过小青设这个局让自己去杀刘三爷的儿子?难道这是银狐在暗示自己什么,刘三爷知道自己的一些事情?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突破点似乎只有在刘三爷身上了,而且刘三爷已经知道自己是杀他儿子的人,为什么没有对自己采取下一步的报复行动呢?难道与自己的身世有关?

    萧云皱了皱眉,摇摇头,当场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如果刘三爷知道自己的事情,为什么在十里清扬初次见面时却不认识自己?难道是他在刻意掩饰,可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还是说他背后有人在控制着他?可他背后的人是谁呢?他会告诉自己吗?所谓虎毒不食子,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的死都可以置于不顾,难道他还怕什么其他威胁吗?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这些想法像一场不可逆转的海啸,汹涌澎湃而来,在萧云的脑海里百转千回,直到将所有想法都冲得无影无踪。萧云修长手指轻轻揉开眉头,将这些鹬蚌相争的想法撇在了一边,这次第,惟有见步行步,不可强求。

    身旁的薛子看到他脸上阴晴不定,有些担忧,试探着问道:“云少,你没事吧?”

    萧云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所有的表情变化都落在了薛子的眼里,担心他会将这事告诉许子衿那丫头,便轻笑一声,轻声道:“没事,只是想问题想得太入神了。你也知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公司刚刚成立,我有很多事情要想的。别担心,回去不要跟丫头讲,免得她又胡思乱想的,知道吗?”

    薛子点点头,脑海中冒出了感慨万千的念头,嫉妒着那个鬼灵丫头在萧云心中独一无二的位置,往前走了几步,问道:“云少,刚才在二楼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听到有很大的动静,就立即想冲上去,但是有两个保镖用枪把我拦住了,上不去,对不起。”

    萧云眉头一皱,这时才明白薛子脸上的那道血痕是被保镖打的,有些感动,轻声道:“没什么大事,只是在书房里,跟几个人切磋了一下武艺罢了。薛子,记住,以后不用那么冲动,打得过别人,要留三分力,打不过别人,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尽量避免让自己受到伤害。”

    “可是你的安全更重要。”薛子执着道,傻笑一声,“我这人没啥优点,就是认死理,你和许丫头都对我很好,你们就是我的亲人,我的武功虽然没你高,但我会尽我的一切,不让其他人伤害到你们的。”

    “谢谢你,薛子。”萧云轻声道。

    薛子傻笑而起,眉宇间的那丝冷峻孤傲已然消失殆尽。

    美国侦探小说家埃勒里曾说:忠诚的高尚和可敬,无与伦比。

    说话间,两人便走到了大门口,那几个闹事的混混早已经不见踪影。

    刚才盘问了萧云几句的那个保卫可能已经换岗,不在这了,所以萧云还得掏出龙卡给新值班的保卫看。这个小区保卫异常森严,倒不像钱钟书先生笔下的围城,进来容易出去难,而是进来也难,出去也难。

    正当萧云和新值班的保卫在交谈些什么的时候,一辆宝马从后面驶了过来,停在了起降杆前,另外一名保卫从值班室出来,走到车前,礼貌性地敬了个礼,便要检查一下车内的人。这也是千万楼间的规矩,虽然保卫熟悉小区里所有业主的车牌,但是还须确认开车的就是业主本人。

    宝马驾驶室的车窗缓缓下降,萧云不经意地往里面扫了一眼,内心不禁颤了颤,开车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肤光胜雪,眉目如画,竟是一个绝色丽人,虽然比上苏楠还是稍逊一筹,但是这女人的媚劲更足,又是一个为害人间的妖精。由于她坐着,看不出身材如何,但丰满腴丽的胸脯还是太过耀眼,夺人眼球。

    宁州美人如繁星,真是一方藏龙卧虎之地啊,萧云心里暗暗感慨道。

    那保卫检查完他的龙卡后,便向他行了礼,示意他可以离开。

    萧云收回视线,和薛子走出了千万楼间。

    夜,恬静幽雅。

    凉风习习,走在这条林荫大道上倍感舒坦,伴着若有似无的花香。

    静静聆听,还会听到柔风细碎拂过莲叶柳枝的声音,这样的清凉夏夜让人陶醉。

    “云少,那女人真漂亮啊。”薛子啧啧叹道,还不时回头留恋地望向那宝马。

    “确实很漂亮。”萧云轻轻一笑,那个美艳女人绝对有资本骄傲。

    薛子像个要出远门的新郎倌,三步一回头,直到拐了个弯,走到了来时的那条大马路上,彻底看不见宝马了,才怏怏收回视线,叹息道:“哎,这样国色天香的极品女人不知道又被哪个高官富商包养了,可惜啊。”

    “你又看出那个女人是被包养的?”萧云眸子含笑问道。

    “看不出来,但我可以闻得出来。她车上喷的香水,是美国顶级弗罗蒙催情香水,据说这是情妇们最喜欢用的牌子。”薛子坏笑道,老实孩子蔫淘气,这种闲情逸致都能略知一二,让人真是无语至极。

    “你个坏小子,满脑子净是这些龌龊事,这要是让许丫头听见了,看她收拾不收拾你,怪不得你的初恋女友会二话不说就拍屁股走人,从此相逢也不曾相识。”萧云甩手给了他一个板栗,嘴角勾起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弧度。

    薛子神情黯淡了下来,那个女孩提出分手这事,是他除了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和养父养母相继离世,最为痛楚的一件事情,撇撇嘴道:“那是她家里人明确反对,她也没办法,她妈妈就曾指着我鼻子骂什么我姑娘一朵鲜花怎么能插在你这块牛粪上的话。唉,这样也好,反正她跟着我这样一个没有出息的人,是得不到幸福的。”

    萧云内心一触,眉心处皱成一团,他还真不知道其中曲折,男人是一种十分怀旧的动物,尤其是对于初恋,都有种仿似昨日的感觉,拍拍薛子肩膀,轻声道:“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情。爱情这玩意,就像放风筝,线要放得够长,风要刮得更大,才能放得高,直达云端。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这线弄长,人穷志不穷,奋发图强,这才是男子汉作为。你放心吧,终有一天,我会让她父母堆着满脸笑容,将女儿送到你面前的。”

    “真的?”薛子喜出望外。

    “当然。”萧云微笑点头,下意识摸了摸那包烟,还剩一根,舍不得抽,又放了回去。

    “云少,抽这个。”薛子听到他的那个承诺,喜上眉梢,从兜里掏出一包黄鹤楼,递给他。

    “哪偷的?”萧云接过来,有点吃惊,竟然是好几百的名烟,全新的,还没有拆开包装。

    “顺手从别墅里拿的,也算是给我破相的小补偿。”薛子嘴角勾起个充满邪恶的弧度。

    萧云汗颜微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见后面的那辆宝马拐弯后呼啸而来,疾驰而去。

    驶过两人身边不久,那辆宝马就狂摁起喇叭来,像是前面有什么老人慢吞吞过马路的路障。

    萧云觉得奇怪,极目望去,发现五十米开外有个人站在马路中间招手示意,宝马缓缓减速。

    这时,倏然间,猝不及防地从路旁的绿化带里窜出一个人,不顾一切地冲向马路对面,事出过于突然,宝马车始料未及,闪躲不开,尽管作了最大努力急忙刹车,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那个视死如归的程咬金还是被轰然撞倒在地,飞出了一米以外,宝马也由于惯性,往前滑行了近半米才停了下来。

    紧接着,又从路旁草丛里惊慌失措急匆匆地跑出几个人,竟然是刚才的那几个挑事混混。

    萧云眉头微皱,旋即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边走边将仍未开封的黄鹤楼给拆开来。

    这几个亡命之徒围抱着被撞倒在地的人,呼天抢地而起:“螺丝!你不能死啊,螺丝!”

    为首的长发青年最先恢复理智,站起身来,抹了把泪水,走到宝马车旁,狠命敲着车窗。

    此刻,车里的那个妖精女人呆若木鸡,已经被这起从天而降的事故吓得脸色铁青惨白,一头青丝蓬松微乱,浑身瑟瑟颤抖,脑子一片空白,听到车窗被一个陌生人敲得梆梆作响,懵懵懂懂地按下车窗,眼神呆滞地望着那个长发青年。

    原本那长发青年还是一脸怒气的,但见到妖精女人的艳美容貌后,两眼放出精光,态度骤然缓和了许多,只是语气上还是带有火气,质问道:“你怎么开车的?没看到有人往马路对面跑吗?现在我那兄弟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如果能活下来,那就还好,如果死了,你可要进监狱了。”

    那女人本来就神经处于高度紧张中,听到监狱这词,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了起来。

    长发青年悄悄露出了一个阴笑,只是灯光昏糜,让人看不清,摇头轻声道:“你哭也没用,哭能解决问题吗?这样吧,你跟我们去交警那一趟,让交警来处理,然后再报个案,让警察来为这事定性吧。”

    “不要,我不要去警察局!”那女人哭着道,两只眼睛红肿得厉害。

    她似乎很害怕这事闹得太大,想息事宁人,不会是什么大明星或者企业高管之类的人吧?

    “不去?那我兄弟怎么办?白给你撞了?”长发青年指了指车前那群还在伤心哭泣的混混。

    “我赔你钱,我把我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你,还有很多卡。”女人无意识胡乱翻着自己的包。

    长发青年抓住了女人胆小怕事的命门,眼瞧着自己的阴谋诡计即将得逞,微微阴笑起来。

    忽然,一把带着磁性很好听的男声在黑夜中响起:“好计谋呀,假装被撞,继而勒索,嗯,人遇到这种飞来横祸,第一个反应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根本不会去考究事情真伪,要钱确实容易,好计谋,薛子,你说呢?”

    萧云走到宝马车旁边,微笑地看着那长发青年错愕表情,两指间转悠着一根黄鹤楼。

    薛子笑着道:“确实好计谋,可惜被云少你给拆穿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可惜,可惜了。”

    萧云轻笑道:“那个在马路中间的人招手,现在又不知所踪,恐怕也是跟你们一伙的吧。”

    长发青年沉默不语,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帅气脸庞上带着温柔微笑的年轻人,阴狠恶毒。

    那妖精女人经过这一哭,已经宣泄了大半紧张的情绪,此时已经恢复了淡定,听到这两个陌生人在一唱一和的对话,再联想起刚才的情景,也渐渐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向这两个危急时挺身而出的三好青年投去了一抹感激的眼神,然后转头恨恨地瞪了那长发青年一眼,冷声道:“哼,竟然使出这样的恶毒伎俩来骗钱,真是禽兽不如。”

    长发青年眸子里闪烁着寒光,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而且又是这两人给搅的局,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一抽一搐的,冷冷地斜睨着萧云,手里的拳头死死地握住,青筋毕现,忽然大笑而起,笑声寒意无限,指着萧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我今天本来只是想求财的,不想要命。不过那已是过去的想法了,现在你们两个必须死。”

    那女人听到长发青年的狠话,脸色大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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