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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圈,直到有服务员过来提醒这里是禁烟区,才悻悻不舍地在服务员端着的烟灰缸里掐灭刚抽到三分之一的贵烟,心里暗暗叫疼。
这间餐厅档次不算高,但胜在环境好,周遭的空气散发出一种宁静的味道。
客人们三三两两而坐,即便是谈天说地,也是悄无声息,他们当中大都是白领阶层,在职场中早就锻炼成一副处变不惊临危不乱的做派,对于圈子外的人或物不敏感,也不大关注身边的趣闻轶事,有这工夫,还不如想着怎么应付老板或者上司的苛刻要求,所以只是偶尔会瞥两眼那对有点古怪的陌生男女,并不上心。
“好了,谢谢你的配合。”她温柔一笑,两只水晶眸子眯得像两道弯月牙,可爱的要命。
“要还你吗?”萧云撕下那片黄杨落叶,在指间夹着晃了几晃,右脚终于可以平稳着地。
“不用了,那不属于我。”她的语气恢复了鸟尽弓藏的平淡,字正腔圆,像燕赵之地的人。
萧云耸耸肩,拿着这片不知是带给他幸运还是厄运的落叶,继续往前走,在一个靠墙的角落坐了下来,面向大门口,这里位置不起眼,而一切人员的进出情况却一目了然,他总喜欢挑这些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地方坐,随手将落叶搁在桌上,细细观察了一遍周围的情况,没发现什么异样,安下心来,靠着椅背慵懒地等着服务员拿来餐牌,点了一份荷叶蒸排骨饭,不算太贵,只要十一块,配汤。
由于苏楠和端木子路还要忙着铸件厂交接的一些手尾工作,不能陪着他,只好一人独食。
饭还没上来,他闲着无聊,拿起那片落叶反复细看,发现落叶背面粘着一些黄黄的东西。
很普通的一张黄杨树叶,有什么值得深思熟虑的?他忍不住偷偷看向那个笑容甜的女孩。
她挥舞着铅笔,在那几张白纸上涂涂抹抹圈圈点点,像写像画又像描,动作干脆利落。
她专心致志,偶尔用纤细小尾指将散落在脸侧的几根秀发挽到耳后,令人赏心悦目。
夕阳西沉,外面渐渐昏暗,餐厅亮起了灯光,就餐的客人也多了起来,却不吵杂,安静。
很久,她终于放下了铅笔,松松有些发酸的手腕,视线朝向夜色弥漫的窗外,端起那杯早已解冻的冰红茶,浅浅吸了一小口,跟萧云一样,依然是一个人坐着,但没有点正餐,纤手支起下巴,视线的角度一直没有改变,似乎在等着什么出现,或者在留意着什么出现,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这肯定是个有故事的女人,真想探究一番,萧云心里暗暗道,又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服务员适时将饭送了上来,他收回目光,低头认真吃饭,在吃东西时,他从来都很专一。
忽然,那个女孩见到了什么,平静如水的神情变了变,慌忙起身,走向萧云的位置。
萧云埋头吃得正香,一抬头,十分错愕地看见这个对一张落叶的兴趣远远大于他本人的陌生女孩坐到了他的对面,不禁吃了一惊,含在嘴里的饭菜都忘了咀嚼下咽。一个大美人不请自来,通常有两种情况,要么她是一个昼伏夜出的职业女性,要么她遇到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麻烦事,无论哪一种,都足够令人头痛,所以萧云本能地想做出赶客的冲动,但看着她那抹无懈可击的真诚微笑,却硬生生地没有说出口。
“不介意吧?”她轻声道,气质纯净得像一泓清泉小溪,眸子中带着些许央求。
“介意。”萧云终于把那口饭菜吞了下去,撂下筷子,端起杯子,喝了口白开水,漱漱口。
“哦。”她低声道,脸庞闪过几丝失落,手里紧紧抓住那支铅笔和几张白纸,准备离开。
“介意你为什么不早点过来。”萧云微笑着说了句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话,让人措手不及。
果然,女孩微微一愣神,旋即灿烂地笑了起来,动人心魄,难以掩饰她的感激之情。
这是一种不错的迹象,分寸拿捏得好,就是序曲。
“你不吃饭?”萧云重新拿起筷子,有些佩服这妮子的定力,被他盯着一点也没有慌乱。
“不饿。”女孩低声细语,侧身向着墙头端坐,好像在担心有人从外面发现她一样。
“真是个铁石心肠的人,饭都能不吃。”萧云嘟囔了一句,夹了一块排骨,快速扒饭。
她被这句冷不丁的幽默话逗得莞尔一笑,轻声问道:“你知道人们都是怎么杀猪的吗?”
萧云刚好吐出一块骨头,这个问题一出,让他一阵心里发毛,摇头道:“不知道。”
“通常是一把很尖的利刃,猛然刺进心窝,猪又惊又痛,嚎叫多时,最后留下一地鲜血而死。”这个漂亮美眉似乎不知道语调变化为何物,还是一碗水端平,清淡得让人产生一种在聆听古庙禅师讲述佛经的错觉来。
萧云很无语地看着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清秀女孩,没有开口另辟战场,只好沉默装死。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静静看着他吃着排骨,轻声道:“你没感觉到猪的悲愤吗?”
“你非得现在说这些?”悲愤的是萧云的语气,实在受不了她谈论的话题,停止了吃饭。
她望了望他,脸上似笑非笑,轻声道:“我只是在找话题,跟你聊天而已。”
萧云没有接话,彻底放弃了继续填肚子的打算,从桌面的纸筒里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
遇上一个这么主动的秀美女孩,一定要沉得住气,不能一时精虫上脑而兴奋过头,先乱了自家枪法。每个男人都有艳遇的奢想,而生活,则会把那些异想天开不懂把握尺度的家伙迅速打回原形。据公安系统的反扒专家说,一个旷世大盗,通常都会有一个绝世美人陪在身边,作为打掩护,谁知道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人会不会是这种货色?最好的做法是,见招拆招。
“为什么想跟我说话?”萧云懒懒靠着椅背,将那张纸巾揉成一团,随意丢弃在桌面上。
“因为你总是望着远方。”她轻声细语道,似乎想起了什么,忍俊不禁,浅浅盈笑。
“这样犯法吗?”萧云汗颜,这个理由还是第一次听说,真新鲜,就像她的幽幽体香。
“不,我只是觉得,这样会看不清脚下的路,有马失前蹄的危险。”她轻笑,指指叶子。
萧云一愣,想起刚才一路走来,都在注视着远方,牵挂母亲,所以才会沾上这片落叶。
难道她很早就观察到自己了?不至于吧,她这种一看就是理性的女人,会做这种傻事?
他不知道,其实只要是女人,都会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来,例如《围城》里的女神唐晓芙,“我爱的人,我要能够占领他整个生命,他在碰见我以前,没有过去,留着空白等待我……”,当她对有丰富过去的方先生说出这句话时,粉碎的不仅仅是方鸿渐的梦,连自己纯洁的少女情怀也留下了伤痕。
这妮子细看着叶子上粘着黄黄的东西,笑意非但不减,反而愈演愈烈,大有燎原之势。
萧云心生好奇,是什么东东令她拼命捂住嘴巴,忍笑忍得这么辛苦,连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拿起那片落叶,端详着那团模糊的黄酱,凑到鼻尖嗅了嗅,突然想呕吐,恍然大悟。
狗屎。
真是狗拉的一坨屎,靠,倒霉到家了,自己算不算那种踩到一路狗屎的幸运儿?
“我刚才想提醒你来着,可是你怔怔出神,压根儿没理我。”她好不容易止住笑容。
“看来以后还得脚踏实地,好高骛远,果然没好结果。”他很无奈,扔掉这片恶心的叶子。
女孩却没有留意他在说什么,身体微微前倾,脸再往右转,小心翼翼看着窗外。
萧云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只有大街来来往往的车水马龙,还有人行道匆匆而过的行人。
她见没有什么异样发生,似乎缓缓松了口气,神情也自然多了,再没有伊始的故作姿态。
“你还想跟我聊天吗?”萧云端起水杯,润了润喉咙,平时不喝白开水的他,只好将就。
“这不是问题,问题是,你还想跟我聊天吗?”她轻柔说道,身着一件很有DIY艺术气息的浅灰色T恤,一条修身显瘦的黑色七分裤,还有一双印染着惨淡黄花的白底帆布鞋,白皙手腕处戴着一只明眼就可以瞧出非凡品的古玉手镯,搭配简洁却值得回味,裤脚下露出的那一截粉嫩小腿尤为吸引视线,足以令无数牲口暗自流不少口水,虎视眈眈。
“为什么不?”萧云微笑着反问道。
“你不觉得我是个奇怪的人?”她轻声道,清澈眼珠在眼眶中转了两圈。
“哪奇怪了?”萧云轻声道。
“你看看这个。”她轻声道,将那张她刚才用铅笔誊描了许久的白纸递给他。
萧云一直好奇她在纸上画些什么,接过来,仔细一瞧,原来是张铅笔画,构图很简单。
一条长长没有尽头的人行道,路边立着一排茂盛的黄杨树,一个年轻男子行走其中,习惯在夏天落叶的黄杨树被风带走几片叶子,在他头上旋转飞舞。他的脸庞看起来清逸俊朗,棱角分明,微微抬起头,眼神直视着远方,右脚下粘着一片落叶,他凝视的方向画着几条弧线,还有用手晕开铅笔线条的痕迹。
“画这玩意,就奇怪了?”萧云扬了扬手中的铅笔画。
“是啊,你不觉得一个女孩留心观察一个陌生男子,会很奇怪吗?”她神情很认真。
“不会。”萧云轻声道,将这张画折起,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说谎会短命的。”她没有阻止萧云得陇望蜀独占其画的行为,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
“好,你是个奇怪的人。”萧云并不迂腐,便顺水推舟从了她的意,改口道。
她掩嘴轻笑,将剩下的几张白纸和那支铅笔装进一个真皮挎包,似乎准备要离开了。
果然,她在讲着离别前的客套话,轻声道:“谢谢你,跟你聊天很愉快。”
“愉快?”萧云不置可否,她说了个话题,害得他连肚子都没填饱,能愉快得起来吗?
“嗯,如果有缘再见,说不定我们还能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她轻声道。
“还能成为朋友?”萧云错愕的表情做得很夸张,她竟然说谎不眨眼睛,厉害。
“总之,很高兴能和你聊天。”她做了一个高度概括的总结,准备结束这一场邂逅。
“说谎会短命的。”萧云轻轻道,将那杯白开水饮尽了,滴水不漏。
“真的很高兴。”她笑了,那样灿烂,那样明媚,像初升的那抹旭日。
“为什么?”萧云皱了皱眉,她不像在开玩笑。
“因为我是个奇怪的人呀。”她耸了耸可爱的俏鼻,做了个鬼脸。
“的确。”萧云微笑道。
一个初次相识的女生,竟跟一个陌生男人有点管鲍之交的意思,怎能不令人啼笑皆非?
她挂着微笑,弯身拾起那片被萧云遗弃的叶子,从纸筒里抽出几张纸巾来,连眉头也不皱,毫无顾忌地擦拭着那坨令人作呕的东西,然后起身回去原先那张桌子,端过那杯冰红茶来,用茶水反复清洗了好几遍,再用纸拭干净,一尘不染,打开那个真皮挎包,拿出一本书,莎拉·邓恩的《爱情芥末酱》,将那片叶子夹在两页之间,再掏出一只精致漂亮而昂贵的LV钱包,唤过服务员来,转头对着静静看着她的萧云,轻声道:“这顿我请了。”
“谢谢。”萧云不做作,并不会为了博出位吸引美人眼球而做些假绅士真伪善的事情。
“我要走了。”她付完账之后,轻声道,那弯微笑单纯得像冬日初雪。
“嗯。”萧云点点头,没有矫情地出言挽留,眼睁睁看着她起身,收拾东西,挥手再见。
故事再美再长,总有结束的时候,如果想要狗尾续貂,必须留下铺垫。
显然,萧云想有续集,在美人快走到门口要消失在茫茫人海时,他终于起身,唤住了她。
她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看着他,两道美丽的黛眉轻轻蹙着,似乎不理解他的这个做法。
“你叫什么名字?”萧云斟酌良久,终于问出了这个稍显突兀却理所当然的问题。
她一愣,沉默片刻,嘴角悄悄弯起一个倾国倾城的弧度,轻轻吐出四个字:“纳兰葬花。”
第十八章 猫头鹰在黄昏起飞
“半世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
萧云依旧安坐在角落里,反复吟诵着清代纳兰性德《摊破浣溪沙》中的一句,浅浅微笑。
服务员端着塑料盘过来,开始收拾起桌面的垃圾餐具,他也不好意思再坐下去,起身离开。
华灯初放。
宁州城夜夜笙歌,繁华得销骨蚀魂,可秩序依旧井然,一派宁静祥和。
这跟这座城市的性格息息相关,与北京的庄严肃穆不同,与上海的热情开放无缘,与深圳的节奏飞快相反,但也不至于跟悠闲到近乎懒散的成都一样,要想在这样的一座都市站稳脚跟,杀出一条血路赢得一席之地,并不轻松,光是野心勃勃远远不够,需要更多的坚持和耐性,要不然,很容易被歌舞升平所熏陶,继而泯然众矣,沦为贪图享乐之徒。
萧云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与无数的陌生人擦肩而过,形形色色,却是过眼云烟。
他有些忧虑,这城市的声色,已让自己从小打磨的冷静与力量,产生了一丝软弱的迹象。
就拿刚才那个纳兰葬花来说,一个素未平生的女人,竟然可以令到自己乱了方寸,失败。
他不得不承认,世俗是一种强力腐化剂,自己的心,其实已经没有云浮山时那般坚强了。
夜幕渐深,在外头游走了一整天,是时候回去了,不然那丫头又要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
一辆公交车载着满满当当的人,在马路上变道超车,舍我其谁般地驶进站点。
啷啷啷,萧云好不容易从人缝中挤上车,投了三个硬币,车门勉强关上,又重新上路。
纳兰葬花独自行走在这座陌生的城市街头,一边晃悠着手里的真皮挎包,一边走马观花。
她晶莹的耳朵上戴着耳塞,左手拿着一个绿色苹果ipod,里面放着莎拉·布莱曼的歌曲。
《月光女神》。
并不是附庸风雅,也不是崇洋媚外,只是她喜欢莎拉·布莱曼的天籁之声,有着一种平和与充满灵性的感觉,让她不至于每天都是委重投艰,负重致远。温室中的花朵,不堪风雨折磨?笑话,端庄稳重的她所承受过的历练洗礼,绝对要比那些从底层一步一步爬到尖塔的牛逼人物要丰富精彩得多。
她脑袋瓜并不聪明,也不是那种心思细腻诡计多端的女人,爷爷就常骂她道行不够,看问题太肤浅,望不远,想不深,这样迟早会吃大亏,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凡事若不多留个心眼,总会有手足无措彷徨不安的一天。
她却满不在乎,一如既往地恬淡娴静,倔强地以自己的那套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冷眼走四方。其实,她并不喜欢看透这个浊世,更愿以沉醉不知归路似的恍惚接触外界,遇见拔刀相助八方支援这种好事,只是一笑置之,因为这是一个以儒学为尊的大国所应该的;碰到生灵涂炭人间惨剧这种悲事,也只是皱皱眉头,不会过分的多愁善感,这个社会就是这样,讲究优胜劣汰,有着一条深入人心的道德底线,越过了,自然而然地产生效应,该谴责谴责,该辱骂辱骂,然后生活涛声依旧,再怎样心如刀割也是无济于事的。
她总是过于理智,但同时也有着一点极淡极淡,同水一样的春愁,一如她的名字,葬花。
一辆黑色奥迪A8从大街的车流中疾驰而来,然后慢慢放缓速度,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纳兰葬花警觉地回头偷瞄了一眼,后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容颜,她巧笑倩兮。
“韩大小姐,怎么才来?是不是出了名之后,就高高在上忘了故友呀?”她肆意开玩笑。
“天地良心,我韩雪就算欺世盗名负尽天下,也不会忘了您的。”车里的声音如黄莺出谷。
竟然是国内乐坛新晋歌后,迷倒老少众生,不知多少男人的梦中情人性幻想对象,韩雪。
纳兰葬花轻柔微笑,关上ipod,摘下耳塞,奥迪适时停住,她走了过去,探身坐进后座。
车子再次启程,融入了滚滚车流中,匀速平稳前行,司机驾驭技术纯熟得足以让人咂舌。
韩雪握着这个做了几十年好姐妹的小手,轻轻抚摸,打趣道:“有多少男人羡慕我呀。”
纳兰葬花抽回小手,嗔视了这个经常拿她取乐的好姐妹一眼,无语道:“没羞没臊。”
韩雪嫣然一笑,很孩子气地掐了掐纳兰葬花有些鼓鼓囔囔的腮帮子,然后拿出一个橡皮筋,将一头让无数女人嫉妒羡慕恨的柔顺黑发扎起,露出完美的侧脸轮廓,很没有淑女气质地甩掉脚上两只黑色PRADA高跟鞋,把脚缩到座位上盘腿而坐,如果让她的粉丝见到此刻邻家小妹般无拘无束的模样,肯定会大跌眼镜,而她也只有在自己的闺蜜面前,她才会卸下那副端庄婀娜的面具,展露真性情的一面。
“凌叔,先在市区兜几圈,然后送我们去四季酒店。”韩雪轻声道,语气很温柔。
“好。”一直沉默寡言开着车的中年人轻声应道,转头朝着两个女孩笑了笑,眼神带着几分长辈看晚辈那种发自肺腑的亲昵和疼惜,方正的国字脸,线条粗犷,宽宽的肩膀下,是一副即使坐着也能让人感受到魁梧的身躯,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双手如蒲扇般庞大,指尖微微的黑,好像是被烟熏过一样,能看得出来他长年抽烟。
无论路况如何,车始终行进得异常稳重。
纳兰葬花托着下巴,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心如止水,可眉头却悄无声息蹙了起来。
韩雪安静看着她的侧影,选择打破此刻的沉默,轻声道:“你哥还在满世界找你?”
纳兰葬花回了回神,有些落寞地点点头,轻声道:“刚才在左岸茶餐厅,差点被发现。”
韩雪紧皱着眉头,她比自己闺蜜更有宫心计,嘴角泛着冷笑,轻声道:“步步紧逼。”
纳兰葬花轻柔苦笑,心情忧郁低落,轻声道:“我爷爷的驴脾气,你不是没见过。”
“可你这样浪迹天涯,也不是个办法。”韩雪有些心疼,纤指触碰她的眉心,轻轻揉开。
“逃得了多久,算多久,如果这次还被抓住,我就认命。”纳兰葬花无奈苦笑,很忧伤。
“怎么能认命?要宁死不屈。婚姻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太重要了,简直就是第二次生命的开端,怎么能随随便便找个不爱的男人滥竽充数?要是这次被抓回去了,瞅准时机还要逃,别有顾虑,你哥最疼你,天塌下来还有他顶着,收拾残局这些粗活放心让他干,除了玩女人,他最擅长跟那些封建统治者打交道了。”韩雪神情极其认真,怂恿着自己的好友叛变。
“逃?逃去哪?”纳兰葬花一声叹息,视线又转向车窗外边,忧愁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天大地大,哪不行?最好在途中遇到一个真命天子,跟他双双坠入爱河,然后生米煮成熟饭,给你家那位大军阀来个先斩后奏,管它什么青梅竹马门登户对,过日子讲究旷日持久,既然你不喜欢甄家那个混小子,而他也不喜欢你,勉强在一起的话,对谁都没有好处。那帮老家伙,以前只知道端着小米加步枪打小日本和国军,现在只知道沉迷于玩政治游戏,懂什么叫爱情?拿女人一生的幸福,去做政治联姻的交换筹码,这算哪门子高深学问?”韩雪口诛笔伐,替自己的死党打抱不平,恨不得将一肚子苦水全部倒光。
“请君入瓮。”纳兰葬花叹了口气道,生长在这种军中侯门,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
“小花,别灰心丧气,办法总会有的,只要那群大老爷们没下最后通牒,就有弯转。甄青衫这种男人,光有个华丽外壳,却只醉心于权术,从不懂风情,更不懂怜香惜玉,只把女人当成一种发泄工具,做他的女人,还不如守活寡呢,小花,我绝不会眼巴巴看着你被推下火坑的。”韩雪义正言辞,在提起那个姓甄的男人时,更是咬牙切齿。
“站错队伍表错情,是仕途上的大忌,也是个可怕的致命错误。”纳兰葬花轻声叹道。
“将政治肆虐玩弄于手掌心,却还能独善其身濯清涟而不妖,这点,是我最佩服你之处。但在感情上,你千万不能心软,别拿自己下半生的幸福做赌注,务必要选对另一半,女人的青春最易逝去,一定要珍惜,不然等到人老珠黄才豁然开朗,太迟了。什么保持家族荣耀常青这些大道理,我统统不懂,我只知道,女人就像一朵含笑一现的昙花,生命短暂,只应该为感觉对的那个人绽放最美的一瞬。”韩雪见自己的好姐妹有些认命的倾向,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黑格尔说:密涅瓦的猫头鹰在黄昏起飞。”纳兰葬花理解她的良苦用心,微笑安慰着。
这是一个经典比喻,许多人在谈论哲学的时候,都会经常引用。在黑格尔看来,哲学,就像密涅瓦的猫头鹰一样,不是在旭日东升的时候在蓝天里翱翔,而是在薄暮降临的时候才悄然起飞。这里的密涅瓦,即希腊古罗马神话中的智慧女神雅典娜,而栖落在她身边的猫头鹰,则是思想和理性的象征。黑格尔用密涅瓦的猫头鹰在黄昏中起飞来比喻哲学,意在说明哲学是一种反思活动,是一种沉思的理性。
感情若能做到这般,必定会少了许多历史上痴男怨女流芳百世的凄美爱情故事。
韩雪见自己死党并没有屈服于命运的安排,表示能理智慎重处理这件事情时,灿烂一笑,打心底里愉悦,那叫一个迷人,虽不敢说有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这么大杀伤力,可起码会让所有牲口为之动容,甚至是天旋地转。
韩雪虽说是土生土长的宁州人,但十岁那年就和哥哥韩小窗一起,跟着父母亲去了北京,住进了海淀区复城门外复兴路的某个军部大院,在那里认识了同龄的纳兰葬花,两个小女孩爱好相仿,性格相似,很快就做了知心朋友,开始形影不离,一起长大。从此,军部大院经常出现两个众人瞩目的身影,美貌如花。正如很多书上写到的那样,从大院里出来的孩子,哪个没有点故事,她俩的友情就是一起捉弄男孩闯祸背黑锅挨皮带抽再继续捣蛋一年一年熬出来的,铁杆到姐妹一条心其利可断金的地步。
纳兰葬花安静下来,视线转向了窗外,忽然想起了那个踩到狗屎的有趣男人,悄悄微笑。
天堂人间娱乐城,这是一家银狐玉笛集团名下的高盈利产业,号称宁州最昂贵娱乐会所。
这座极富传奇色彩的会所大厦位于宁州最中心的中华广场侧边,一共七层,一层大堂,二层酒吧,三层咖啡吧,四五六层KTV,七层国际水疗馆,占地12000平方米,无论设施、装潢、内容都是国内最前端的,融入了大量最时尚、最人文的气息,极具震撼艺术,再加上娱乐城聘任了一个神秘的总经理后,推行新政,在富有创新挑战性的经营理念下,使得天堂人间成功地在众多娱乐会所中脱颖而出,成为玉笛集团旗下的一棵巨大摇钱树。
一骑绝尘。
天堂人间在新政推出来后,一改昔日的平民路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华丽转身,走向高端,喊出的口号是“打造精英人士最完美的娱乐空间”,这正好迎合了上层人士贪慕虚荣的嗜好,因此来这里挥霍腐败的人,通常都是一些烧钱不眨眼的主,1888的最低消费,让市井小民从此止步,这样一来,更容易体现一名成功人士的品味和阶层。
六层的一间KTV总统包厢里,富丽堂皇,宽敞的大厅,白色的珍珠挂链,古铜色的门柱,大理石的地面光洁如镜,欧美名画在明亮顶灯的映照下散出美丽的光泽,总面积大得惊人,达100平米,可以同时容纳40人。
可此刻,偌大的房间只是冷冷清清坐了三个男人,还有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招待生。
“天堂人间真他妈狠,吃人不吐骨头,净拿客人当冤大头了,就这么一个破间,竟要老子掏三千块大洋,真是一掷千金,心疼啊,太腐败了,怪不得外面那些人一提起我们这些富二代,就恨得牙痒痒,我还是相当谅解他们这种酸葡萄心理的。”一个青年发出一阵张扬到放肆的笑声,回荡在房间上空,自负而骄傲,两脚随意跨在桌面上,正轻轻摇晃着手里的那杯伏特加,世界顶级奢侈品GreyGoose,雪白而清新的液体轻轻荡漾起层层涟漪。
三个女孩听见他明贬暗褒的跋扈话语,强忍着笑,低头尝着来之不易的美酒,人面桃花。
“韩小窗,说话积点阴德。”一个长相俊美的青年笑道,声音如果不是太冰冷,绝对可以称得上天籁,那双手比寻常女人还要纤细白皙,右手指间夹着一根烟,熊猫典藏版,左手至死不渝地拿着一把典雅折扇,柄末还拴着一段江南红绸丝,无论干什么事情,扇子都时刻不离,像是凭空生出来的第三只手一样,引得他身边那个腼腆矜持的女孩充满好奇,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扇子这么宝贝。
韩小窗笑了笑,搂起身边那个身子丰腴的漂亮女孩,轻声道:“忠言逆于耳,利于行。说实在话,像我们这群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孩子,刚刚面世就赶上了好日子,太红火了,压根儿不知道‘贫穷’二字怎么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像我们爷爷那一代人,忍辱负重,硬是从炮火喧天中杀出一条光明大道来,原以为可以过上几天太平盛世的好日子,却没想到刚转过头来就开始整风划左划右了,悲哀。”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俊美青年轻轻吸了口烟,优雅地吐出一团白雾来。
他探身弹弹烟灰,拿起一杯红酒,摇摇晃晃,一饮而尽,身边温婉女孩立即替他倒满酒。
房间里其实还有一个青年,神情冷峻,不苟言笑,冷坐在沙发一端,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像哑巴一般,对于他这种孤鹜性格,其余两个青年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也不以为意,他点了一首《爱江山更爱美人》,开了原声,只听不唱,点燃一根雪茄,清抽之、含于口,再小酌一口酒,并不是两个同伴喝的伏特加,而是上等的Armagnac,比徐志摩还会享受雪茄所带来的愉悦,就这样,他一口烟,一口酒,完全沉醉于自己的世界,看得坐在他旁边的高挑美女一愣一愣的,自己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材有身材,可在他眼里却等同于透明的一样,这爷们的定力也太足了吧?
她百般无奈,只好翘起二郎腿,无聊地盯着银幕听歌。
歌声飞扬,除了沙发一端的这对男女貌合神离外,其他两对都在亲昵地说着悄悄话。
韩小窗轻笑,抚摸着身边女孩雪白的大腿,指了指拿扇的青年,问她:“你认识他吗?”
其实,长得珠圆玉润的女孩早就想一探究竟了,忐忐忑忑地斜眼观察着那个貌比潘安的青年,微微吃惊,这是她进房间之后,第一次这样长时间的注视着这三个男人中的其中一个,在风花雪月场合浸染久了,未必变得聪明,但眼力劲肯定有所增强,这三名穿衣打扮光鲜艳丽的纨绔子弟,一眼就能瞧出非同凡响来,手表都是几十万一个的江诗丹顿或者百达翡丽,而这个抽着熊猫烟的青年更是一马当先,响当当的美男子,无论气质相貌都是上等,左手还转悠着那把古朴折扇,夺人眼球。
对一个帅哥有好感,这是女人的本能,她脸色绯红,轻轻摇头,娇声道:“不认识。”
韩小窗柔柔捏着女孩的挺翘臀部,惹起几声撩人心魄的低吟,轻声道:“他呀,可是京城第一美公子,风流倜傥,人称‘折扇探花’,不知有多少千金小姐、平民闺秀为之倾心。树大招风,他也因此犯了众怒,被光荣地敕封为我们男人的头号公敌。”
女孩噗嗤一笑,想了想,低声问道:“为什么叫‘折扇探花’?就因为他拿着把扇子?”
韩小窗摇摇头,轻声道:“回去搜搜网页或者翻翻影碟,看看李冰冰演的《折扇探花》。”
女孩努努嘴,这位大少爷真会开玩笑,她哪有时间,想想又问:“他扇子里写着什么?”
韩小窗轻声道:“一副对联,出自杜甫诗句:‘狂到世人皆欲杀,醉来天子不能呼’。”
好狂妄的两句,女孩不禁低呼一声,两个大圆球紧紧贴着韩小窗的手臂,触感舒服柔绵。
“不说了,喂我喝口酒。”韩小窗一拍她的滑嫩大腿,惬意地将头枕在椅背上,后仰着。
这个屁股和胸部成正比的女孩妩媚一笑,探身过来,温柔地喂他喝了一口酒,不是拿着杯子,而是用她的那张樱桃小嘴,烈焰般刺激的伏特加流过双唇,一入口,韩小窗的男性荷尔蒙如鲤鱼打挺,直冲脑门,不管不顾,紧抱着那女孩来了个法国湿吻,两条渴望已久的舌头纠缠在一起,女孩不断发出嗯嗯的轻叫声,伴着浓郁的酒香,更加放肆。
其余四人充耳不闻,视而不见,该干嘛还在干嘛,歌照唱,酒照喝,烟照抽。
许久,两人意犹未尽的分开,女孩完全被这个舌吻高手韩小窗所征服,脸颊红晕一大片。
“舒服吗?”韩小窗毫无羞耻之心地问道,挂起一个坏笑。
“嗯。”女孩柔柔弱弱点点头,脸颊发烧得愈发厉害,像春联红纸。
“这不算什么,你要是跟折扇探花亲过一次,你就会明白,什么叫销魂。”韩小窗笑道。
“你试过呀?”女孩打趣道,伏在他怀里,偷偷瞥了眼那个美不胜收的青年,折扇探花。
“没有,我不好这口,可每个女人跟他亲完之后,都会迷失方向。”韩小窗耸耸肩道。
“他到底是谁?”女孩问出这个压抑许久的问题,抬眸看着刚才也让自己迷失方向男人。
韩小窗抹了抹残留在嘴角处的口水,眼神中带着几分钦佩之色,轻声道:“纳兰锦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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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残灯一点,空房笙寒
苏联故事片《莫斯科不相信眼泪》:我不想家庭是从说谎开始的,这令人厌恶。
对于这句话,纳兰葬花想必最有感触,政治婚姻,从来都是备受诟病的。
夜深人静,几朵浮云慢慢飘过,一勾残月向西流。
黑色奥迪A8环城兜了几个圈,障眼法用到尽,几经波折,终于驶进了四季酒店。
偌大的地下停车场里,摆满了各种豪华名车,其中不乏挂着公车牌照的,耐人寻味。
凌叔将车子开到一个角落的停车位,熄火,然后走下车抽烟,将空间留给两个女孩。
“小花,今晚我就不陪你了,不然我哥会怀疑的。”韩雪握着闺蜜的小手,轻声道。
“好,我们电话联系。”纳兰葬花微微一笑,干净,仿似斑驳世事中,抖落一身风尘。
“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别担心,这车我是管朋友借的,跟踪不了。”韩雪微笑道。
“我有啥好担心的?有你在,任何事必定井井有条。我哥常跟我念叨,韩雪那丫头,心思细腻得就像两千多年前的汉成帝皇后,正宗的一瓢丧权辱国的祸水,也不知哪个不怕死的男人敢明媒正娶呢?”纳兰葬花掩嘴轻笑,极为稀罕地开起了自己死党的玩笑。
“哼,纳兰锦玉那混蛋,竟然敢背后中伤姑奶奶,下次要他好看。”韩雪气得张牙舞爪。
“好啦,别动怒,不然鱼尾纹又要出来了,你歌迷会哭死的。”纳兰葬花轻声安抚人心。
好姐妹果然是心灵相通,知根知底,一句话,韩雪就展颜而笑,轻声道:“宝贝,上去吧。”
“嗯。”纳兰葬花点点头,准备打开车门。
“等一下,我要吻别。”韩雪孩子气般地撅着娇艳红唇,拉着纳兰葬花的小手,不让走。
“你是大明星,在公共场合要注意形象,怎么能随便跟别人亲密接触?”纳兰葬花无语。
“反正这里又没有狗仔队,怕什么?”韩雪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誓不罢休。
纳兰葬花见她这副存心耍赖到底的尊容,无奈笑笑,便与小时候一样,分手时来个吻别。
谁料到韩雪这妮子得寸进尺,竟伸出香舌,毅然闯进了她的口腔禁地,吓得她赶紧分开。
她脸颊绯红,恨恨瞪着自己的死党,看着她回味无穷般地舔着嘴唇,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知道这妮子已经有了心上人,而且还是个优秀男人,还真以为她有这种特殊癖好。
“死丫头。”纳兰葬花无可奈何地娇骂了一句,然后推开车门,左右望几眼,匆匆走进电梯。
韩雪小手枕着下巴,静静看着自己的闺密消失在两扇电梯门之后,才轻声道:“走吧。”
凌叔扔掉没有抽完的半截烟,回到车里,打着火,轮转方向盘,载着韩雪消失在黑暗中。
电梯停在了四季酒店十八楼,一间豪华套房,纳兰葬花拿出钥匙牌,开门,锁门,亮灯。
房间装修堪称奢华,欧式风格,可她却没有心情细细欣赏,现在只想心无旁骛地泡个澡。
她放下真皮小包后,第一时间走进了洗浴间,澡盆很大,用水曲柳木做成,精致高档。
酒店服务很周到,旁边还有一盒备用好的玫瑰花瓣,她拧开水龙头,热水哗啦啦地流下。
万籁俱寂,只有水流声,她坐在澡盆边缘,心若止水,回想起了最近几个月的一些经历。
在三个月前,与京城第一少爷甄青衫订婚那天,她成功逃出了北京城,像当年走出曹操监控的刘玄德一样,虽然还远远称不上“撞破铁笼逃虎豹,顿开金锁走蛟龙”的豪迈之情,但说笼中鸟上青霄、网中鱼入大海绝不为过。
她的这个出格举动,深深伤害了两个在京城极有名望的家族,引起上层社会的一片哗然,紧接着,嗅觉极为灵敏的多家媒体介入,深度挖掘,追踪报道事情的始末以及这场政治婚姻的重重内幕,影响范围扩得越来越大,京城的街头巷尾都处在一片热议中,一发不可收拾,最后还是甄家搬出了中宣部,才压下这场始料未及的风波。
她爷爷气得七窍生烟,立即着手通知自己散落全国各地的弟子门生,布下天罗地网,等着鱼儿上钩。可万没想到,他的宝贝孙女会未卜先知,并没有像情报说的那样南下,反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出山海关,取道辽宁大连,坐船前往青岛,由青岛坐火车到甘肃兰州,再由兰州去青海西宁,然后再转战新疆、西藏、云南、广西、广东,再由广东暗度陈仓,去往江西,由江西下福建,最后经浙江来到宁州,一路风尘仆仆,四处游历,西安兵马俑、敦煌莫高窟、西宁佑宁寺、罗布泊楼兰古城等等都有去,但统统属于走马观花,也就能算去过,来不及驻足哪怕多看一眼,多想一点,就要重新上路。
这次令人瞠目结舌的万里长征,是她从小到大最为离经叛道的一次,也是最为毅然决然的一次。她习惯了听从安排,从上哪个幼儿园小学,到买哪件名牌衣服,基本上都是家里人决定了才告诉她,而她原来的生活也简单到近乎枯燥,不理俗世纷争如闭关老僧,除了书和茶,就是帮爷爷料理一日三餐,养养小鱼,伺候一下花草,没有野心,没有志向,一副无欲无求的姿态。
可在面对女人终生幸福的问题上,她不再沉默妥协,最终选择了叛逆,挺直脊梁骨做人。
此刻,她想得太入神了,没注意到澡盆里的热水盈满溢出,水淹洗浴室,等她回过神来,看着满屋狼狈,不禁低呼了声,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连忙弯腰关上水龙头,白皙小脚踏着水花拿过一条毛巾来,不断地将地上的水往出水孔推去,忙活了好一阵,才亡羊补牢成功。
澡盆的水面下降了三分之一,她往里面撒了些玫瑰花瓣,然后一寸一缕地褪去身上的衣物,露出光滑得如同缎子般的皮肤来,完美无瑕,尤其是那对雪白双峰,不知会令多少男人为之倾倒,水的温度适中,恰好比初秋的阳光暖一点,她懒洋洋地躺在水里,将一双纤秀的脚高高地跷在盆上,重重郁闷终于散去,心里觉得愉快极了。
经过了几个多月的奔波劳顿之后,世上还有什么比洗个热水澡更令人畅快的事情呢?
据医学专家称,热水澡可以激发“体内循环恒定”系统,促进血液循环,还可促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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