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赋 第 51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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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云内心一声苦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轻声道:“小生游完一圈,感觉冷,就给他了。”

    “装,继续给我装。”许子衿嘴角微翘,似乎早已胜券在握,对他的回答不屑一顾。

    “你应该知道,游泳要克服水对人的阻力做功,而做的功等于总时间乘以阻力再乘以总距离,正常情况下,游一个小时的自由式,大约消耗623千卡的热量。小西湖的面积大概有三个足球场大,一个八岁的小孩游完一圈,体力消耗肯定是几乎殆尽,体内没有多少剩余热量,这是主观原因;这一场连绵几天的阴雨让气温降得很厉害,凉意袭人,这是客观原因。”萧云煞有介事地解释着,与其说他八面玲珑的功夫如何了得,倒不如说是他的脸皮厚,说谎时脸不红心不跳,对于许丫头这种钓鱼式的试探,最好的杀手锏就是对其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许子衿皱着黛眉,似乎在思考这个解释的合理性,末了,轻声道:“下次别那么傻。”

    “我傻么?”萧云疑惑不解。

    “傻。”许子衿微笑道。

    “也许是吧。”萧云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只是萧云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丫头那双笑得像一眸弯月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其实,在他跳湖救纳兰葬花时,她就撑着伞远远望着,等他上了岸,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一锅小米粥,两杯黄豆浆,三碟嫩青菜,清淡爽口,香气扑鼻。

    两人静静吃着,没有交谈,筷箸也未曾交错,偶尔为对方夹一点菜,然后心有灵犀一笑。

    几盆在窗台上的小植物似乎也被这温馨的氛围所感染,显得娇翠盎然,迎着雨水的洗礼。

    两人吃罢早点后,便撑起伞,转一趟公车,来到古城区的名臣巷,刻木观小学的所在地。

    宁州是在北宋景德二年始建,经过几十年的经营,到了南宋的时候,已经是天下名城了。

    南宋初年,宁州经济发达,所产的绫罗绸缎远销金国、吐蕃、西夏,而且入朝为官的人特别多。那些官员除了少数是世袭父荫外,大多数都是学而优则仕,从名臣巷的大小书院走向南宋权力的顶峰,名臣巷的名称也由此而来。

    正如紫禁城是明清两代的权力中心一样,名臣巷,可以说是古代宁州的文化中心,各种文化在此交相辉映,儒学、理学、汉学、佛学相互兼容,相互碰撞,天下儒生以能来此探究一番为荣,因此这里的书院特别多,最出名的无疑就是陋室书院了。

    书院的创始人无从考究,只知道在大中祥符六年,即公元1013年,宋真宗赐了“陋室书院”匾额,自那时起,便为全国四大书院之一,仅次于杭州的最高学府太学,曾吸引了南宋著名学者朱熹、吕祖谦、魏了翁、陈亮、陈傅良、陆游等来此讲学传道,当时从陋室书院走出的名臣有宋高宗时的东京留守兼开封尹宗泽,以及宋孝宗时的尚书右仆射陈俊卿,其他的名将忠臣比比皆是。

    从元、明至清初,由于战乱,陋室书院曾两度遭到焚毁,后来虽然得以重建和恢复,已不复旧观。而到了十年动乱之时,陋室书院就被彻底焚毁。后来,宁州市政府一直闲置不理,直到九十年代初,时任宁州市长的倪悟道才出来主持陋室书院的旧貌重建工作,改为名臣巷博物馆。

    路,悠长而狭窄。

    一把黑伞缓缓走入了名臣巷。

    伞下,萧云正细细地欣赏着小巷建筑,眼神干净空灵,与雨后小巷的安宁相得益彰。

    许子衿顺势挽起他的手臂,偶尔偷瞄他两眼,娇嫣唇线悄悄上扬,勾勒出一条极美的弧线。

    两人脚步轻柔,生怕惊醒了这条千古名巷。

    细雨凄迷。

    这烟雨,在把宁州风景渲染得淋漓尽致的同时,自己仿佛也有了生命的气息,如同一位幽怨的少妇,动作柔婉。她,一回眸,便生出万端情丝;一舞袖,就弥漫出万般韵味,与袅袅的炊烟一起,将整个宁州渲染得影影绰绰,迷离而梦幻。

    雨中的名臣巷更显古韵陈旧,万种风情,纵深逶迤的小巷里弥散的是静谧、深藏不露的书卷气。朱漆斑驳的阁楼,在细雨中静穆,庄重而古朴;长巷仄径,同布满青苔的石板一起,纵横在安恬的这条小巷里,陪这一场雨,一场缠绵悱恻的雨,讲述那过去悠远的故事。

    江南烟雨,寸寸愁。

    一不小心,你便会陷入这条小巷无声的讲述。

    于是,你开始聆听,开始陶醉,开始沉迷,开始依恋。

    “小七哥,这里美吧?”许子衿将脑袋轻倚着萧云的臂弯,慢慢地向前走着,一头如瀑布般的青丝被她扎起,露出极美的轮廓,两枚精美的耳环吊在耳坠上,靓丽可人,其实这对耳环并不贵,是在小商品市场买的,五十块钱一对,她却爱不释手,原因很简单,这是萧云送的。

    “美,美得有点不真实。”萧云微笑道。

    “怎么说?”许子衿微微转了一下头,耳环就前后左右荡漾而起。

    “漫步其中,会使人生出走入时光隧道的错觉来,这才是宁州的魅力所在。”他赞叹道。

    许子衿点点头,远远望向空无一人的小巷尽头,轻声道:“我第一次踏进这里时,也被这的历史气息所征服,当时兴奋得一口气从巷口跑到了巷尾,希望碰见一个戴望舒笔下撑着油纸伞、如丁香般的江南女子,那是多么美的意境啊。”

    “那你遇见了吗?”萧云笑着问道。

    她摇摇头,轻笑道:“撑伞的江南女子没遇见,倒是遇见了几个卖伞的江南大妈。”

    “也许过些日子,连江南大妈都碰不见了。”萧云轻叹道,恰好踏上一块布满青苔的石板。

    “为什么?”许子衿美眸盈起一丝疑惑。

    “市政府决定要动古城区了,这里也是拆迁范围。”萧云轻声道。

    “啊,真的?怎么还是循着发展至上的老路子啊?难道其他城市旧城改建的惨痛教训,还不能让宁州政府清醒一些吗?”许子衿抱怨道,看一个城市的繁荣发达,可以从它的城市规划就可以判断得出来,政治区、经济区、文化区样样都不能少,像宁州这样扯下自己遮羞布的做法,怎能不让她感到气愤?

    “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永恒。如果它流动,它就流走;如果它存著,它就干涸;如果它生长,它就慢慢凋零。”萧云轻声道,夹着几分无奈与忧思,“除了历史,只有历史才能万古长青,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这些历史的印迹是属于整个民族的,不是哪个官员为了自身的政绩就可以随便动的。”

    许子衿黯然道:“话虽如此,但不管我们如何气愤不平,也无力阻止政府这个决定了。”

    “傻丫头,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会有人出来为这片历史鸣冤喊屈的。”他轻笑道。

    “谁呀?”许子衿眨巴着那双清如月光的眸子,很期待知道这个答案。

    “不知道,不过时势造英雄,在关键时刻,总有人会站出来的。”他的话无缝可进。

    “小七哥,我发现你越来越狡猾了,跟当官的说话一样,绝不给自己关后门。”她努着嘴。

    萧云笑笑,没有反驳,也不需要反驳,问了句:“刻木观到了没,怎么这么久?”

    许子衿轻哼了一声,对他这种转变嗤之以鼻,纤指极不情愿地往前面的一座古建筑指去,萧云循着她所指的方向望过去,一座古庙赫然在前,一块墨黑色底的古牌匾方方正正地悬在门口上方,上面龙飞凤舞着五个大金字,规规矩矩的楷体:刻木观小学。

    落款:俞知堂。

    刻木观小学的正门还完整保留着古庙门的原始面貌,古庙门下狮犹睡,金钉铜环锈迹斑,屋顶覆盖着红色的琉璃瓦片,已显得有些褪色,而斑驳陆离的红砖墙上,岁月侵蚀的痕迹更是表露无遗,细雨中,更显苍老。

    环庙四株老榕,苍劲魁梧,庙旁一方平塘,涟漪潋滟。

    许子衿指着那块牌匾,轻声道:“那块牌匾你不要看它其貌不扬,甚至有点破旧,可是大有来头的,那五个字是宁州最著名的学者、书法家俞知堂老人在十年动乱结束后、刻木观小学覆校时题写的,不过要跟原来那块牌匾相比,就显得有点大巫见小巫了,因为之前那块是由宋庆龄副总理题写的,可惜被砸烂了。”

    “砸烂了?谁砸的?”萧云的视线没离开过那五个字,横竖撇捺皆是精妙无锋。

    “红卫兵呗,还能有谁?”许子衿嘲笑了一声,轻声说道,“这座古庙在解放后就改为刻木观小学了,在这里上学的,都是宁州的高干子弟。在那十年动乱期间,刻木观小学被迫闭校,改为五七干校了,牛鬼蛇神们就在这里接受批判教育。我来这儿上学的时候,老感觉这庙像是小说中描写的一个破落古庙,譬如林教头的风雪山神庙,有点阴森,有点寒冷。好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晚上出门的,特别是冬天。”

    萧云轻轻笑了笑,然后有些好奇问道:“红卫兵将陋室书院都砸了,这里竟然没砸?”

    “他们当然想砸,这可是争表现立大功的好机会,可惜呀,下手晚了,当他们拉着横幅喊着口号浩浩荡荡过来砸场的时候,一大群荷枪实弹的解放军早已经包围了这里,因为当时俞老找到了燕爷爷,还有两个我没见过的爷爷,他们四个人合力保住了这里。”许子衿边说边做着画圈的手势,仿佛身临其境,那里就站着一群穿着绿袍带着绿帽的解放军,一跃回到了几十年前。

    “三个人?就是老爷子说过的宁州四将军吧?”萧云蹙着眉问道。

    “嗯。”许子衿点点头。

    “俞老为什么只保这里,不保陋室书院?”萧云想了想,又问道。

    “分身乏术,有心无力呗。因为在红卫兵砸陋室书院时,俞老被揪去批斗了。等他被批斗完之后,陋室书院也完了,只能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全力保住刻木观了。”许子衿轻声道,伸出秀手,调皮地接着从伞檐滴下的雨水,落在雪白柔嫩的手心,凉沁晶莹。

    萧云恍然大悟,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嘻嘻,因为我来这里之前,问过爷爷了。”许子衿灿然一笑,为比他多知道而开心。

    “哦。”萧云轻声应了句,又一次抬头看着那五个大金子,在阴雨天气下,依然很晃眼。

    “别哦了,我们进去吧。”

    说着,许子衿提醒了一句,挽起他的手向学校里面走去。

    细雨仍下个不停,雨水来势汹汹,落地飞溅,两人的裤腿因此被打湿了不少。

    青石板路上的积水深一滩浅一滩,映照出两人紧紧相拥的身影。

    麻烦总是会在一定的时间段来临,当两人来到刻木观小学门口时,被学校门卫拦了下来。

    “你们干嘛的?”门卫从藤椅起身,带着警惕的眼神,审视着眼前的一男一女。

    萧云没有出声回答,这个时候少说多看绝对是条上上策,他望了那门卫一眼,发现他皱纹深深,两鬓斑白,年纪应该很大了,不下七十,倒是跟这刻木观的陈年旧迹多少有点相吻合。萧云侧脸望着许子衿,询问她该怎么办。

    这丫头倒是神情自若,莞尔一笑,跟门卫老人打了个招呼:“老王头,最近身体怎样?”

    门卫老人微微诧异,戴上挂在脖子的老花镜,凑近一些仔细端详了她十几秒,这才反应过来。

    “看清楚了吧?”许子衿撅着小嘴。

    老王头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乐呵呵道:“原来是你啊,许丫头。”

    “哼,我还以为您老不记得我了呢。”许子衿皱了皱鼻子。

    “怎么会?谁都可以忘,只有咱许丫头不能忘!”老王头笑得更灿烂了,显然他和许子衿很熟络,与她之间的对话也是相当自然,谁也不觉得唐突,可当他在说话的时候,不经意地望了一眼她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萧云,稀疏的白色眉毛竟然微微皱了一下,只是因为动作太过细微,萧云和许子衿谁都没有发现。

    闲聊几句后,两人便轻松入校了。

    离开门口好一段距离后,萧云仍是锁着双眉,清亮眸子满是不解,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依旧悠闲地坐在藤椅上看着细雨纷飞的门卫老人,好奇问道:“丫头,你跟那门卫老人怎么这么熟?你离开这里这么久了,他居然还能认识你,这老人的记忆力太惊人了,看来呆会儿我得好好跟他聊聊,这门卫老头有点意思。”

    许子衿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道:“我离开这里之后,就不能再回来吗?”

    “没事回来这儿干嘛?缅怀童年生活?”萧云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好笑。

    “你管我。”许子衿扬了扬秀气的下巴,然后当先往前走去。

    “奇怪,你没事老回来小学干嘛?”萧云一边念叨着,一边回头看引起他兴趣的老王头。

    等他转回身来,却见到许子衿不管不顾地一个人往前走去,赶紧擎着黑伞追上去。

    “哎,丫头,等会儿我,雨会淋着你的!”萧云在后面喊道。

    “哼,淋湿就淋湿,不用你管!”许子衿也不回头,步伐迈得更快了些。

    “淋湿事小,‘淋病’事大呀!”

    “……”

    第三十章 刻木观,俞知堂,盗耳环

    冷清庙宇,写照历史。

    由于周末的缘故,刻木观失去了往日的喧闹,安静得只闻雨过瓦砾而滴落青石的声音。

    在这样一种清幽静谧的氛围里,便更容易感受、触摸历史,想到生命的承载和扬弃。其实,古老的建筑本来就是有生命的,它往往在宁静中写照着鲜活的历史,点化着人们的心灵,使人沉浸在思考和想像之中。

    萧云撑着黑伞,又哼起了很久未哼过的那首不知名的小调,苍凉如西风古道,拥起许子衿往刻木观小学深处走去,穿过一条长长的青石板铺成的校道,两旁的古树郁郁葱葱,在雨中愈发显得肃穆,然后就见到一座偌大的花岗石拱门,拱门正上方刻着楷书“棂星门”三个光彩夺目的贴金大字,为前国家副主席董必武手书。

    拱门两旁有一副隶书木刻对联,是著名教育学家陶行知老先生的两句名言,上联为:千教万教教人求真,下联为:千学万学学做真人。在拱门的左侧墙上写有《二十四孝》中“丁兰刻木”故事的文言文,右侧墙上写有“丁兰刻木”故事的白话文,这也是这间小学的名字由来。

    “丫头,这棂星门是什么意思?”萧云在拱门前停下,轻声问道。

    许子衿抬头打量着那三个贴金大字,轻声道:“古人认为‘棂星’是天上的文星,所谓‘主得士之庆’,天子祭天,必先祭棂星。《后汉书》载:‘棂星,天田星也。欲祭天先祭棂星。’这个棂星门原来是没有的,后来这古庙要改为学校了,才建的。学校方面希望每一个学生走过这个棂星门,都能成为文星下凡的圣人。”

    “原来如此。”萧云恍然大悟,想了想,又问道,“陶老那两句话谁写的?俞知堂?”

    “不是,是张河殇老爷爷写的。”许子衿给出了一个闻所未闻的名字。

    “张河殇?”萧云皱了皱眉头。

    “就是张宝他爷爷,宁州四将军之一,不过已经去世好多年了。那时候爷爷不在,俞老就是和另外三位将军联合保住了刻木观,然后张爷爷就为学校提了这副对联。”许子衿微笑道,掏出一张纸巾,轻轻地为他拭去脸上的雨水,在她心目中,如果有事情是他不得而知而需要询问她的,那是无比自豪的,足够她开心一天了。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萧云凝视着那副对联,轻声叹道。

    “为什么这样说?”许子衿眸子满是好奇,没有停下手中擦拭的动作。

    “张河殇这副对联的隶书宽博浑厚,轻盈灵动,颇有书法大家的风范。”萧云眉毛轻轻上扬,带着一丝崇敬,“但跟他儿子比起来,缺少了一种潜伏隐藏而起的霸气,我曾经见过张至清的狂草,那字已经是超脱俗尘的极品了。”

    “张至清?”许子衿皱了皱眉,将几根散在脸庞的青丝捋到耳后,不小心触碰到了耳环,又再次晃荡而起,“我听你说过,狂草是最难练就的,因为那需要一种不沾世俗的意境。而张至清被外界喻为最有前途的政治人物,高等学历、黄金年龄、政绩斐然、基层历练,再加上张家原本就雄厚的政治资源,进政治局是早晚的事。一个如此风云的政坛人物,能写出超脱俗尘的极品狂草来?”

    “也许他达到了古人说的‘大隐隐于朝’的那种境界了吧。”萧云突然想见见这个人。

    “哼,我才不信,古往今来,有谁能达到那个高度?”许子衿撇撇嘴,模样甚是趣致。

    “你真不信?”萧云问道。

    “真不信。”她态度很坚决。

    “我也不信。”萧云耸耸肩,微笑道。

    “你不想达到那种境界么?”许子衿有些讶异他的回答。

    “不想。”萧云轻声道。

    “为什么?”许子衿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水满杯溢,月满盈亏。”萧云轻轻说了一句,道理并不复杂,领悟透彻却难以上青天。

    “哦。”她呆滞半刻,才应了一声。

    “我们继续往前走吧。”萧云轻声道,指了指教室方向。

    “嗯。”她点点头,眼神却有些闪烁,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鲜为人知的心腹事。

    两人继续前行,一把黑伞,将漫天丝雨阻挡于外。

    《古庙》里有两句:七月悬犬舌,一滴湿梵文。漫寻前朝事,苔知院落深。

    刻木观是一处长方形、具有五进院落的古建筑群,以主体建筑亚圣殿为中心,南北为一中轴线,左右作对称式排列,有些地方又因地制宜地进行了适当安置。逐院前进,起伏参差,布局严谨,错落有致,建筑雄伟,院院不同,格局迥异,无论是飞檐彩拱的庙宇,桧柏掩映的殿庑,还是如岗如阜的雕像,蚀迹斑斑的碑碣,都无言地叙述着历史的沧桑。

    萧云应接不暇地饱览着,心里无比羡慕那些能够在这里博览群书念诗学字的孩子们。

    瞅瞅他们的学习环境便知一二,所有的教室依然保留着古庙的原样,雕梁画栋,色彩绚丽,重檐斗拱,凌空欲飞,高大威严,只是将里面的摆设彻底改造了一番,配上必备的教学用品,从而摇身一变,成了课室,俗话说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如果从小就受到历史厚重感的熏陶,这个小孩想不文质彬彬都难,方仲永的悲剧与刻木观绝缘。

    在这儿,每个年级都在一个独立的厅堂上课,而厅堂与厅堂间都隔着一个小庭院。

    院内古柏苍苍,翳天蔽日,虽历经沧桑,依然枝干挺拔,与刻木观的风雨轨迹不谋而合。

    几乎所有宁州人都知道一个公开的秘密,刻木观小学说白了,就是一所贵族学校,能在此上学的小孩都是大有来头的,家里不是亿万家财,就是高干子弟,所以素质都会比普通小学的学生要高出许多。这些小孩并不像一些小说或者影视作品描述的那样,动不动就飞扬跋扈,动不动就不可一世,从这些背景极深的家庭出来的,城府肯定会比平常人家的孩子要深。

    因此,在刻木观的老师眼中,这些孩子无一不是品学兼优、知书达礼的栋梁之才。

    细雨绵绵,青石漉漉。

    “刻木观一共分为六个厅堂,分别为六个年级,左边三个厅堂,为一、二、三年级,右边三个厅堂,为四、五、六三个年级,中间是一个大大的广场,原来是庙里和尚上早课的地方,现在被改为升国旗做体操的操场了。”许子衿一边行走一边介绍着,如数家珍。

    萧云一路微笑沉默,仔细聆听,始终如一地为她撑着那把黑伞。

    两人走得并不快,更像是来寻佛觅音的,穿过一个庭院后,来到了二年级的厅堂。

    许子衿停下脚步,像一个职业导游一般,讲解道:“这个堂叫大雅堂,是二年级的所在。一年级的所在地呢,就是我们刚才经过的那个厅堂,叫土风堂,往前走就是三年级的厅堂,叫歌颂堂。这是按照诗经的乐调‘风、雅、颂’命名的。”

    “那高年级那三个厅堂呢?”萧云问道,觉得这厅堂的名字颇为寓意深长。

    “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待会儿再慢慢给你讲。”许子衿轻声道,微微瞪了他一眼,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向大雅堂的右边走去,说道,“我们走捷径,穿过中间的亚圣殿操场,去到高年级那边,就不走歌颂堂了。”

    “好。”萧云紧跟一步。

    许子衿见他这么听话,不知怎的心情十分愉悦,自然而然地挽起他的手臂,继续道:“那边的三个厅堂是高年级的厅堂,名字自然不能像低年级那么浅显易懂了。四年级的所在叫致严堂,是取《孝经》中‘祭则致其严’之意。而五年级的所在呢,就叫养气堂,取《孟子》中‘我善养吾浩然之气’之意。”

    “这么讲究?”萧云有些吃惊,没想到这间小学苛刻到近乎每个细节都要斟酌。

    “当然,刻木观可不是一般的学校,从这里走出去的书记市长大有人在,更别提处级局级干部那些了。”许子衿一脸自豪,毕竟这里是她的母校,也能沾些光,笑着道,“最后的一个厅堂是我最喜欢的,因为我在那里读过一年,它就像我的老朋友一样。”

    “这个厅堂叫什么?”萧云迈的步子不大,有些慵懒之意,许子衿恰好可以赶上。

    “萤雪堂,好听吧?”许子衿嫣然一笑。

    “取得是‘囊萤映雪’之意?”萧云皱眉望向前方,想远远一睹其真容。

    “嗯,六年级了嘛,面临升学压力,得勤苦读书喽,必须要有囊萤映雪的决心才行。”许子衿笑着点点头,虽然这桩陈年往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只要一提起,就仿佛发生在昨天一样,很清晰,她甚至可以见到当年那个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姑娘正捧着一本语文书在琅琅晨读。

    “这些名字都谁取的?”萧云不禁问道,眉宇间出现了几道刀劈斧削一般精妙的皱褶。

    “俞知堂老人呀,他是刻木观的第一任校长,一字千金,现在学校的好多规矩都是他在任的时候定下来的,比如每年的教师节,全校师生都要到亚圣殿操场参拜孟子,没有哪位校长接班人敢修改过,他其实就是刻木观的金字招牌。”许子衿轻声道,眼神中夹杂着无上的崇敬与爱戴。

    “一棵小树的成长,永远离不开阳光雨露的滋润,俞知堂,万世师表啊。”萧云感叹道,叶圣陶曾言,一个学校的教师都能为人师表,有好的品德,就会影响学生,带动学生,使整个学校形成一个好校风,这样就有利于学生的德、智、体全面发展,对学生的成长大有益处,如此看来,刻木观的成功,并不是偶然的,与其一朝一夕的努力分不开。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亚圣殿操场,地面全部用大理石铺砌,空旷广阔,澄亮如镜。

    亚圣殿耸立在操场的尽头,殿宇并不是想象中的宏伟壮观,反而是简洁藏拙,一如孟子其人,如果不熟悉情况,乍一看,还以为是一个饭堂之类的建筑,殿前竖起一竿国旗,虽然被雨丝沾湿了,无法飘扬,却依然鲜艳夺目。

    穿过几条长廊,拐了好几道弯,两人才来到六年级的所在地,萤雪堂。

    堂前有两株一雌一雄的巨大银杏参天而立,枝干挺拔,苍郁茂盛,绿荫蔽满整个庭院。

    古老的紫藤萝缠绕着银杏,宛如虬龙百折,腾空而起,逶迤起伏,蜿蜒曲折,美妙奇绝。

    银杏周围还种着不少松桧,冬夏长青,形状特殊别致,如兽如凤,姿态各异。

    置身于这样的一种肃穆森森的环境中,欣赏着这些古树凌霜不凋的秀色、坚贞独立的气概,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孟子所说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千古名言,让人流连忘返,对于从未进过学堂的萧云来说,岂止是一种羡慕这么简单?

    突然之间,他想起了很多年前母亲讲过的一句话:给猴一棵树,给虎一座山。

    自己是虎,只能藏于深山?

    他嘴角忍不住浮起了一个自嘲的弧度,有点苦涩。

    许子衿并没有发现他的情绪异常,欢呼雀跃般地拉着他的手,一任细雨飘摇,奔跑到六年二班的窗口,两手遮住眼睛两侧,透过窗玻璃望向教室里面。刻木观小学由于走的是精英教育路线,所收的学生并不多,因此六年级只有三个班,而二班,正是她的奋斗所在。

    “这个就是你的班级?”萧云细细打量着这个教室,单人单桌,一共五组,约莫四十人。

    “嗯。”许子衿那股兴奋劲还没有过,清丽无伦的脸庞泛起一些极美的红颜,点头笑着道,“小七哥,你快看,我就坐在第二组第五位呢,那儿离窗不近不远,角度正好,当我上课上累了的时候,一扭头就可以看到窗外的银杏松桧了,有时候还能瞧见几只小鸟,可以放松精神,真怀念那时候啊。”

    “你一直坐在那?”萧云问道。

    “对呀,有问题么?”许子衿轻声道。

    “你在成都上学的时候,不是说会定期调组的吗?”萧云问道。

    “是呀,这里也一样要,可我不用调。”许子衿轻声道。

    “为什么?”萧云有些好奇,在这种藏龙卧虎的学校,还能搞特殊政策?

    许子衿浮起一个小狐狸笑容,煞有介事道:“嘻嘻,很不幸,和我同排的都是男生。”

    “……”萧云叹了声,看来无论是哪个年龄段的男人,都会拜倒在这丫头的石榴裙下的。

    许子衿得意洋洋地扬了扬下巴,转过头去,继续扫视着教室,欲寻觅回当年的那种感觉。

    人,之所以比动物高级,因为我们懂得念旧,也许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路过小学母校时,都会往里面瞅几眼,不是想看看变化怎样,而是在那一瞬间坠入回忆的长河,想象一下当年还是孩童的自己在校园嬉戏的场景,然后再想起那首著名的校园歌曲《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小七哥,你想进去看看吗?”许子衿忽然问道。

    “好啊,我也想体验一下当小学生的感觉。”萧云轻声道。

    “嘻嘻,可惜呀,门锁了,你没这福气喽。”许子衿扬起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萧云无可奈何地笑笑,这死丫头还真了解自己的心思,掐准了自己没上过学,对课堂生活有种既爱又恨的情结,才这样打击报复,不过,尽管进不去,在外面感受一下那种气氛,也算一尝所愿,他往教室大门看去,见到门紧闭,果然上锁了,四周观察了一下,忽然脸上绽出一丝微笑,轻声道:“丫头,你是不是想我进去看看?”

    “想啊,哎,不过这次没机会了,下次吧,等开学了,我再和你过来。”她笑得更欢。

    “不要得意太早,当上帝关上一扇门,他便会给你打开一扇窗,你看那。”萧云轻笑道。

    许子衿有些意外,皱眉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到离后门最近的那扇窗户竟然没有关上,只是虚掩着,开了一条细到几乎无法用肉眼看清的缝隙,如果没有极强的观察能力,是根本不可能发现的,天无绝人之路,估计就是形容这种情况的。

    “不行,你不许进去!”许子衿喝止道,拉着刚想走向那扇窗的萧云,神情一反常态。

    “为什么?”萧云疑惑不解。

    “不许就是不许,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许子衿将女性蛮不讲理的天赋发挥到淋漓尽致。

    “你这死丫头,刚才还同意我进去来着,这会儿怎么又反悔了?”萧云无语。

    “我就反悔!”她死活不肯松开手。

    “那你总得有个原因吧。”萧云也不强求,平静下来问她。

    “你管我?我就不许你进去!”许子衿狠狠瞪了他一眼,脸蛋因着急而飞来两片红晕。

    “那我偏进去。”萧云赌气道。当然,他没有真的动,只是在做着向前走的姿态,来试探许丫头的反应,因为他在担心这是小丫头的反激将法,设个陷阱让他往里面跳,以往惨痛的经验教训,不得不让他有点杯弓蛇影,在她面前,多长几个心眼,准没错。

    “你!你气死我了……”许子衿指着他,还没有说完,就两眼一闭,晕乎乎向地面倒去。

    萧云一皱眉,眼疾手快,微微一错步,瞬息间,便轻轻地将许子衿抱起,拥在了怀里。

    这绝对不是假戏真做,他知道这丫头有这毛病,只要一着急就会晕倒,这是他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的。他最怕小丫头晕,因为每次都是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冒出,像中毒一样,很是耍盟奶鄄灰选5蹦暝谠聘∩降氖焙颍弦雍湍盖滓彩翘乇鹩切模η肓顺啥季畛錾木叫±罡隽巳砑觳椋迷冢峁隼春螅蠹叶妓闪艘豢谄⑽薮蟀皇且蛭⊙就烦て谌狈υ硕患钡那榭鱿拢锥龉┭仿魏凸┭蛔惆樟恕?br />

    “傻丫头,我只是想进教室瞧瞧而已,你激动什么?”萧云心疼道。

    他有些纳闷,不清楚许子衿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半跪在地上,轻柔地按摩着她头部的几个穴位,指劲的拿捏恰到好处,不大一会儿,许子衿的脸色渐渐红润了许多,但清丽无伦的脸庞却依旧渗出了不少晶莹汗滴,头发丝都湿得沾在脸颊,我见犹怜。

    她头枕着他的臂弯,美眸半闭半睁,有气无力地说道:“小七哥,背我,我想回去。”

    萧云点点头,轻轻往后背一送,就把她背了起来,动作尽量舒缓,不让她太过颠簸。

    许子衿把头搭在他的肩膀上,两手缠着他的脖颈,显得有些绵绵无力。

    “小七哥,你好久,好久,好久没背过我了。”她轻声道,气若游丝。

    “今天就让你过足瘾,好不好?”萧云说着,往回走去,一手撑着黑伞,一手托稳她。

    “嗯!”许子衿偷偷浮起一个幸福的微笑,然后闭目养神起来,笑意却掩不住,愈浓。

    两人彼此不再交谈,沉默如金,萧云虽然两手都没有空档,但步履走得却很稳当,每一步都踏踏实实,让她睡得安稳,要知道,许丫头是除了母亲以外,他最用心照顾的一个人了。没有人说话的声音,刻木观便安静了下来,天上的细雨还是飘飘洒洒而来,像是一群不守规矩的小孩子排队,拖拖拉拉的。

    雨水过处,湿漉一片:琉璃瓦是湿的,古檀柱是湿的,苍郁树是湿的,青石路是湿的,阶上苔是湿的,一切都沉浸在水的世界中,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杜牧的一句诗:古庙阴风地,寒钟暮雨天。雨水从屋檐上滴落,发出轻微的“滴答”声,使得这座古庙更显清幽,淡然离尘。

    “小七哥,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许子衿贴着萧云的后背,忽然轻声说道。

    “什么不对劲?”萧云皱了皱眉。

    “说不上来,但我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她轻声道,两只悬在空中的小脚轻轻晃悠而起。

    萧云骤然停下脚步,警惕地望了望静谧得可怕的四周,然后闭目细听了一会儿,没发现一丝异状,便笑了笑,以此来打消她的顾虑,轻声道:“小丫头片子,都背你了,还不能消停会儿,别说话了,靠着我的肩膀,休息一会儿。”

    “哦。”许子衿听话地侧着脸,靠在他的肩膀上休息。

    刻木观很大,萧云背着她穿过光亮湿滑的亚圣殿广场,回到了二年级的所在地,大雅堂。

    倏然,许子衿大叫一声,焦急道:“啊,我想起来了!耳环!我左耳的耳环不见了!”

    “刚才我还看见你戴着呢,你再好好找找,会不会掉到你怀里了?”萧云停下脚步。

    许子衿手忙脚乱地在怀里找着,黛眉紧锁,满是着急之意,半晌,沮丧道:“没找着。”

    萧云微笑,安慰道:“没找着就算了,我再给你买一对,反正也不是太贵。”

    “不行!”许子衿义正言辞,掐了掐萧云的脸庞,嗔道,“我就要这对耳环!”

    “再买同一款式,不也一样么?”萧云被掐得呲牙裂嘴。

    “没有商量的余地,那可是你来宁州后,送我的第一份礼物,对我很重要。”她轻哼道。

    “那怎么办?”萧云一脸无奈。

    “肯定是我刚才晕倒时掉的,你回去找找。”许子衿提出了一个解决办法。

    “……”萧云汗在当场,“萤雪堂好远啊,而且我刚才也没听见有金属落地的声音。”

    “你这猪脑袋肯定听不到了,你快回去给我找!”许子衿不断扯着他的两个耳朵。

    “好啦,你在这等会儿我,我去去就来。”萧云哀怨求饶,无奈地应了句,说着,他便放下许子衿,恨恨地瞪了眼这个正一脸坏笑看着他的丫头,撑起黑伞匆匆往回走去,脚步轻盈灵动,虽然跑的速度极快,可路上的水花却没溅起多少。

    正跑着,萧云没撑伞的那只手忽然轻轻地拍了拍裤袋,嘴角扬起一个诡魅弧度。

    那里,正装着许子衿的那只耳环。

    原来,萧云刚才在帮她按摩穴位的时候,趁她不注意,偷取过来的。

    事出必有因。

    许子衿静静站立在大雅堂,一阵风起,青丝飘舞,衣袖翩翩,但她那副看似纤弱的身躯却始终纹丝不动,双手环抱于胸,默默看着那个消失的身影,嘴角轻轻上扬,低声自语道:“我的傻七哥,想回去看看我的教室,也不用偷我的耳环吧,笨死了。不过,你回去,也看不了什么东西,老王头已经跟我讲过,教室里的所有东西都已经焕然一新的了。”

    雨丝纠结,直透人心。

    她凝眉望着无边细雨,轻轻吟起《古乐府》的一句:“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不知何故,她竟心生一丝黯然,两行清泪缓缓滑落。

    第三十一章 一个倔女孩,四个小毛孩

    细雨无声,古庙静谧。

    过了许久,萧云才撑着黑伞从雨中出现,那双洗得已经有些发白的帆布鞋湿了不少,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异常,依然带着那抹标志性的微笑,清净如竹,两根修长的手指正吊着一只精美的耳环,微笑道:“还真被比你猜着了,确实丢在那里了,现在完璧归赵,以后可不要这么失魂了,知道不?”

    许子衿点点头,脸上的泪水痕迹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灿如夏花的笑容,在他面前,她极少会伤心,因为她知道,如果这样,他会更伤心,微微翘起兰花指,重新戴上那只失而复得的耳环,然后一扫疲态,她再一次兴奋雀跃地跳上萧云的后背,玉手一指前方,肆无忌惮地唱起了《西游记》主题曲:“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罢艰险又出发,又出发……”

    歌声悦耳,回荡古庙。

    萧云嘴角微微上扬,也跟着轻轻哼了起来,然后又步入了无边的细雨世界中。

    刻木观真的很大,那把黑伞仿似一朵被世人遗弃的蘑菇,在偌大的寺庙烘托下,是那样的渺小,孤独地在雨中走了好久,才刚刚穿过棂星门,直到行走在那条狭窄而颀长的青石校道上时,大门口的影像才渐渐清晰起来。

    触景生情。

    躺在萧云背上的许子衿仰望着路旁的绿树,悄悄微笑,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时候,在云浮山的小道上,一个小男孩经常背着一个梳着两条小辫的小女孩悠悠走着。

    正当许丫头沉浸在忆古思甜的时候,忽然,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打断了她的思路,同时也划破了古庙的安详与宁静,如同钢琴上落了厚重灰尘,完全变调,又像是一幅黑白山水画中忽然添上了几笔水彩,不伦不类。两人极有默契地同时皱起眉头,不约而同地向声源地望过去,第一时间判断出了这个争吵声应该发生在大门口,具体事由不得而知。

    任何事情,只要事发突然,都会引起一片恐慌,这就是宫变为什么能够乱中取胜的原因。

    “小七哥,门口肯定出什么事了,走快点。”许子衿紧锁眉头,面对这个突发事件,尽管她还没有到慌不择路的田地,可心跳却不可避免地陡然加速,有些担忧道,“今天是周末,平时和老王头一起值班的那几个年轻人都会放假,只有他一个人在,如果有点什么事情发生,不知他能不能撑得住。”

    了如指掌。

    她比谁都清楚老王头,因为他们这一老一少已经不止一次促膝长谈了,老王头也喜欢跟这丫头讲些藏在心里头的话,对于他来说,人生已经没有休息日和工作日之分,一来他年纪大了,吃喝玩乐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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