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赋 第 80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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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受,如果自作主张收下来,会不会弄巧成拙,遭来老板的狂轰滥炸?但要是现在选择明哲保身,在这种场合下,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万一传到老板的耳中,会不会说自己贪生怕死?不管了,既来之则安之,先收下再说吧。

    五分钟后,萧云终于满载而归,手里擎着一盆清清淡淡平平凡凡的松虫草,显得体面而妖娆。

    “抱歉,让你久等了,找的时间长了些。”萧云礼贤下士道,让人绝不会心生怨言,从而疑神疑鬼。

    “没事。”傅蟋蟀善解人意道,却防意如城,警觉得就像一个出窝的兔子,绝不敢轻易显露声色。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希望你老板会喜欢。”萧云微笑道,高义薄云得近乎大度能容天下难容事。

    傅蟋蟀盯着手里这盆辞尊居卑的松虫草,愣了几秒钟,轻咳了一声,慢慢道:“谢谢,有缘再见。”

    可他刚刚转身,那把充满磁性的男声又一次响起来:“等一下。”

    他只好再一次停住脚步,等待着发话,令他困惑的是,这个年轻人似乎天生有种让人折服的魔力。

    “如果你老板问起是谁送的,你告诉她,我叫萧云,萧瑟的萧,白云的云。”萧云微微一笑。

    傅蟋蟀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强调这一句,只好点头应承,而这一次他目不窥园,终于可以顺利离开。

    水静鹅飞。

    这一个不欢而散的小插曲并没有使到宴会沉闷到门可罗雀,在面面相觑地静默了几分钟后,众人又重新活络起来,个个都成为了事后诸葛亮,纷纷替石沉海夫妇打抱不平,对纯粹来找茬的傅蟋蟀进行了长篇大论的口诛笔伐,群情激奋。眼看局面要失控,石沉海到底在社会大染缸浸泡了多年,三言两语,四两拨千斤般轻松就将话题转移了,一切如常。他明白,今天的朋友也许就是明天的敌人;微笑的神情后也许藏隐着奸诡的用心;最亲密的人也许会将你送入海底,含恨永远,没必要为了逞一时之快,而破坏今晚庆祝瓷婚的欢乐氛围。

    “萧云,你为什么要送那盆松虫草?”江城子百思不解,迫不及待小声问道,这玩意有啥特别啊?

    “为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萧云优哉游哉道,夹起一块龙井焗虾,津津有味地品尝着。

    “不懂。”江城子摇头道,他虽然爱花,好植物,但纯粹是种来颐养心神,陶冶情操,没其他了。

    “你不需要懂,对方懂就行了。”萧云微笑道,放下筷子,拿过一张纸巾擦嘴,似乎偃旗息鼓了。

    “你这么知道对方一定会懂?”江城子诧异道,有点过于抱残守缺,实在想不透其中的奥妙。

    “因为我是先知,你信不信?”萧云挑挑如刀双眉,接着轻轻一笑,好像天下事都尽在掌握一样。

    江城子当然不信,哪会有先知,但他也没再盘根究底,继续活跃气氛,苦心孤诣地不让冷场出现。

    夜,疏星淡月。

    拱月区的古道大厦,宁州标志性建筑物之一,古道集团的所在地,气势恢宏。

    顶层,七十七楼,有一间金碧辉煌的办公室,一览众山小的独好风景,让人乐不思蜀。

    秋染穿着一套价格不菲的G2000职业套装,端庄典雅,精明干练,静静站在落地窗前,欣赏夜色。

    她喜欢这样俯瞰万物,那种优越感,无法用语言描述。一个尝遍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的农村姑娘,表现出对权力、对地位、对利欲的偏执追求,无可厚非。当年,为了筹措1000元经费给父亲开刀割阑尾炎,她在鹅毛大雪中跪了整整一个村子的人家,得到的只是冷漠拒绝,从那时起,她就发誓,这辈子不再跪着求人,要让别人跪着求己。尽管强势得咄咄逼人,可她却并不是外人想象的那样心理变态,她健康着呢,爱到沙滩晒太阳,爱做spa,爱骑单车,爱打高尔夫,爱看电影,爱看书,会看李肇正的《大路朝天》,也会看陆平的《猫儿腻》,涉猎广泛,只是由于她高高在上的地位,沉鱼落雁的容貌,再加上蛇蝎为心的手段,令到所有人都望而却步,男人更是闻风而逃。

    此刻,就有一排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她身后,清一色眼观鼻鼻观心,忸怩不安,有些羞缩的模样。

    “蟋蟀。”秋染轻声喊了一句,慢慢转身,嘴角翘起的那抹笑容殃国殃民,哪个男人都无法抵抗。

    傅蟋蟀也不例外,他只抬头看了一眼,就连忙低下头去,怕把持不住,轻声道:“我在。”

    “这盆是什么东西?”秋染轻声问道,指着他刚刚带回来的、搁在台面的小植物,紫色小花很美。

    “松虫草。”傅蟋蟀如实禀告。

    “谁送的?”秋染问道,莲步轻移走过去,两根纤指轻轻拈起一片花瓣,凑到鼻尖,细嗅着。

    “一个叫萧云的人。”傅蟋蟀不假思索应道,暗自庆幸刚才停下来听了那个年轻人自报家门。

    “谁让你收下的?”秋染有意无意问,骤然将视线投过来,似两支利箭呼啸而至,令人胆战心惊。

    “这……”傅蟋蟀无言以对,强行按捺着心头的惊慌,极力稳住狂跳不止的心脏。

    “别怕,这小花,我很喜欢。”秋染浮起一个花香醉人的微笑,将指间的那瓣紫色小花轻轻放下。

    “秋总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傅蟋蟀顿觉轻松不少,暗自嘘了口气,可冷汗还是畅通无阻流下。

    秋染笑笑,端起一个青花小瓷杯,里面装着满满一杯醋,这是她的一个癖好,喜欢吃醋,吃真醋。传说慈禧老佛爷喜欢通过食醋美容,可她的目的不在于此,醋只是一种镇静剂,每每心烦意乱的时候,就会小酌一杯。显然,此时此刻,她的心有些波动,平常,她在面对溜须拍马方面的功夫口碑载道,并不好戴高帽,可不知为啥,今晚总是患得患失。她放下青花小瓷杯,轻瞥了一眼那盆卑微得瑟缩不安的松虫草,顿时恍然大悟,原因就出在它的身上。

    “蟋蟀,石沉海见到那件礼物,什么反应?”秋染揉了揉眉心,送上分梨,是她的得意杰作。

    “脸色煞白,七窍生烟。”傅蟋蟀很明智地选择了夸大其词,这时候来不得半点诚实。

    “既然这样,为什么那个叫萧云的会送这盆东西?以德报怨?我才不信。”秋染刚揉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现在再看这盆与世无争的松虫草,怎么看怎么像庙门两旁狰狞的金刚怒目,一点也不美。唉,真是不得不认老啊,判断力每况愈下了,要换做以前,即便是泥沙俱下的混乱状况,也能轻而易举地分门别类,可现在,再简单的事也处理得方枘圆凿,荒唐,灰心啊。

    “秋总的意思是,他别有用心?”傅蟋蟀惴惴不安道,如果真是这样,他罪行可大了,引狼入室。

    “也许吧。”秋染漫不经心地答道,叹息一声,然后唤过自己的秘书,“小凤,你去查查这花。”

    一直站在她身后默不作声的一个短发女人,她的私人秘书兼贴身保镖苗小凤端起松虫草,领命而去。

    秋染静静望着苗小凤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又端起青花小瓷杯,斟了一杯醋来喝,挽了挽耳边几根散落的秀发,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前面这群得力干将,不无感慨道:“我的一个恩人曾经跟我说过,历史上,强大的罗马帝国也有衰落的一天,虽然其衰落过程缓慢,但帝国斜阳是不可避免的趋势。古道成立至今,已经走过了三十个春秋,你们中间有的是开国元老,有的是中兴之臣,有的是后起之秀,对于公司,每个人可能都会有不同感受,毕竟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在这个位置有十年了,最大的感受就是对头源源不断,前有狼,后有虎,以前只是南宫家族的伯乐一家能跟我们打擂台,近几年锦湖在地产界异军突起,已经成为当之无愧的龙头老大了,进入了全国房企第一集团,而我们还在第二集团苦苦挣扎,压力大,担子重,前路远啊,各位。”

    “我们都是古道的忠臣,只要秋总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开国元老黎族信誓旦旦。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黎经理,你在人事部经理的位置呆了那么多年,为我们公司挑选了一批又一批的精英人才,确保了人尽其才,我代表全公司向你表示衷心感谢。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准确地说,是一句古话:树挪死人挪活。我觉得这六个字能源远流长这么长时间,一定有它的道理,我很想尝试一下。古道要重振雄风,甚至说更上一层楼,当然离不开你们,但也需要一些改变了。我很喜欢一句话,说出来跟大家分享一下:一滴油不可能平息波涛汹涌的大海;一个针尖般大小的国家不可能让那些比她大千倍的国家永远俯首称臣。我认为,古道有必要引入战略伙伴,共同进退,携手共建美好明天,你们觉得呢?”秋染和风细雨地说出这么一个重要决定,在开董事会之前,先跟这帮得力助手打个招呼,无疑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免得到时候突然提出,引起太多的蜚短流长。

    那群西装革履的男人愣了一下,霎时还难以接受,互相对视着,谁也不敢轻易表态。

    “我知道突然提出这件事情,你们会措手不及,不要紧,慢慢来,你们可以慎重考虑一下,再回答我。不怕跟你们明说,我的出发点完全是为公司着想,没有半点私心。我昨天跟刘半农副市长吃饭,他透露市里的常务会刚开完,西山区的影视城开发计划已经讨论通过,准备报人大走走形式,最快会在下个月初递交省发改委审批,孔市长在省里有人脉,估计阻力不大,年底就会动工,这是古道翻身的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必须抓住。各位,房子是应该经常打扫的,不打扫就会积满了灰尘;脸是应该经常洗的,不洗也就会灰尘满面。”秋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真是一等一的心理学高手。

    足足五分钟,没一人说话。

    五分钟后,那群西装革履的男人又一次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次终于表态:“我们支持秋总的决定。”

    “真的?”秋染挑挑两道如黛青眉。

    “如假包换。”那群男人众口一词,在平时可能会貌合神离,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得齐心协力。

    秋染浮起一个水到渠成的微笑,花色迷人,这临门一脚射得太顺畅,都有点喜出望外了,尽管都在她的意料之中,毕竟引入战略伙伴是一件关系到古道未来命运的大事,一个不小心就会弄到满目疮痍。她常常自比作战勇猛战无不胜的项羽,与人斗勇时,无所畏惧,在大风大浪面前,可以披荆斩棘,可与人斗智时,却总是力不从心处于下风,所以很少会在公司的发展策略上指手画脚,都交给智囊团,而这一次的越界,可谓是破天荒头一次,她不希望自己一直在原地踏步。

    可惜,她忘了,毛主席曾一针见血评价过,“项王非政治家”。

    场面并没有冷清下来,她想集思广益,便让那群男人各抒己见,他们也没有藏着掖着,高谈阔论。

    而正当他们谈得兴起的时候,苗小凤回来了,还是那样不起眼,他们立即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苗小凤面无表情,慢慢走到秋染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秋染那张端庄秀丽的脸色霎时又青又白,睁大了眼一闪烁,又眯缝了起来,最后冷笑一声。

    众人颤栗,像被狂风吹得倒伏的小草,一齐伏下身子,没有人敢出声,就连喘气都是竭力控制的。

    苗小凤其实没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只是简简单单说了一句:“松虫草的花语是:寡妇的悲哀。”

    *****

    (一百万字了,感谢所有默默支持我的门徒,无以为报,只能用更好的情节回报各位。另,起点说我的书已经推荐过,我很奇怪,想问问各位是怎样知道我这书的,要是想说,就给我留留言。拜谢!)

    第十四章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夜色柔美。

    西江月是四星级酒店,一共有二十八层,最顶的第28层是江城子的办公室,也是一个空中花园。

    说是说空中花园,更准确地描述,其实是一个三百平米的露天天台,江城子将它美化成了大花园。

    葡萄架下,摆着一张西式圆台,还有三张椅子。

    一壶茶,露浓花瘦,尘世的喧嚣,在此处默默消散,剩下的,是静谧,还有,澹泊。

    古话说得好,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萧云、柴进士和石沉海三个大男人在酒足饭饱后,想聊些囊括了阴谋诡计的私密,就很有自知之明地选择避而远之,加上三人在茶方面都是梁上君子,便不仁不义,弃他人于不顾,偷偷管江城子要了办公室钥匙,溜上来,品茶论道,像极了《让子弹飞》里面张麻子、师爷、黄四郎在开平碉楼里的三人成虎。

    “云子,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打平湖主意的。”柴进士优雅翘着二郎腿,慢慢转着玉戒指。

    “六月初。”萧云微笑道,那种安之若素的心境,根本不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倒像老狐狸。

    “这么早?那时候市里还没定下调要搞影视城,很多人都在隔岸观火,你就敢下手?”他惊讶道。

    “诸葛一生为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可有时候过于谨慎,就成懦弱了。”萧云确实属于敢为天下先那种革命先驱式的人物,你平时看到他第一眼,就像名不见经传的一叶扁舟,可没等你看第二眼,他就扬帆远航,去追波逐浪了。苏东坡曾经说过,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有坚韧不拔之志。这一句话用在萧云身上,再恰当不过。

    柴进士打量着这个看不透的年轻人,不知在想些什么问题,忽然微笑道:“有没兴趣合作?”

    萧云一愣,刚想伸出去拿茶壶的手又缩了回来,疑惑地瞟了柴进士一眼,问道:“什么意思?”

    “不瞒你说,锦湖在西山区的储备土地不少,在平湖的西边就有一块100亩的土地,尽管面积不算特别大,但如果能跟平湖二期连成一片,很容易开创双赢的局面,两家双剑合璧,如此一来,即便其他的一些对手想做出啥雷霆万钧的手段,也无关痛痒,西山区基本上就属于锦湖跟平湖的天下。我这些天来,一直在跟石总谈两家合作的事宜,计划将平湖苑二期跟我的天鹅湾一起开发,在西山脚下修建高档生活社区,两家联合开发出来的房产总量将达到三千套。这个方案,你觉得怎么样?”柴进士并没有直接回答萧云的问题,反而另起炉灶,一边端起茶壶,韩信点兵地往三只茶杯斟茶,一边透露着这个绝对震撼人心轰动全城的开发计划。

    “先别整这些没用的,我不喜欢舍本求末,说说合作的事。”萧云直捣黄龙。

    柴进士苦笑一声,面对这个脸皮厚得雷打不动的年轻人,无可奈何啊,与幸灾乐祸的石沉海对视了一眼,摇摇头,只好和盘托出:“你关注了平湖这么久,想必对平湖的财务情况了如指掌了,对平湖苑附近的土地价值也应该有所了解,特别是影视城计划的出炉,更使到这里的土地增值潜力大大提升,荒山野岭也许很快就会变成繁华小城。这几天,我已经跟石总具体洽谈过天鹅湾房地产项目部与平湖合并的事宜,成立新的房地产公司,以形成唇齿相依的发展格局。我请专业人士估算过,平湖一期剩余楼盘以七月底的实际价格一千每平方米估算,作价五千万,平湖二期的土地价值五千三百万,平湖办公资产部总计五百万,扣除三千万的银行贷款,平湖投资总额为七千八百万,锦湖天鹅湾土地价值两千万两百万,投入启动资金八千万,共同投资额度为一亿八千万,如果云子你有兴趣的话,江山实业可以最高出资两千万,与我们同舟共济。”

    萧云魂不附体。

    在中央楼市调控再度加深,包括限售令等一系列政策相继出台,今年全国的整个楼市销售都普遍偏软,很多房地产公司都经历了一个度日如年的寒冬,只有那些财大气粗的大鳄才能逆流而上,以万科、保利、中海和锦湖四家为主的第一集团率先突围而出,成为了华国地产业的中流砥柱。尤其是锦湖,由于在江浙一带和华北地区的二、三线城市经营有道,使得销售额首次突破500亿关口,虽然与万科的千亿销售额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但已经无可挑剔地表明了锦湖在房地产界的霸主地位正日益显现。

    能够得到这样的龙头房企垂青,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一场梦境,太虚幻了。

    “不感兴趣?”柴进士眉同翠羽,见萧云一直在默不作声怔怔出神,随口问了一句。

    “没有!”萧云条件反射一样地激动,艰难咽咽口水,望着这位传奇人物,问道,“你说真的?”

    “这还能假啊?”柴进士微笑道,能使这年轻人这样大惊小怪,不失为一件值得津津乐道的趣事。

    石沉海也是首次见到萧云这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还真是好玩,就像一直端庄肃然的李谷一突然唱起了周杰伦的《双截棍》,不伦不类,颇有点牛头不对马嘴的滑稽,会心一笑,调侃道:“七少爷,我还以为你是如来佛祖,即便是孙猴子在手指写字撒尿,也能面不改色,谁知是高老庄的女婿,随便一个花姑娘,就会馋得流哈喇子。”

    “老石,你先别说话,让我缓缓。”萧云双手合十求饶道,端起那杯茶,一口饮尽,稳定下心神。

    石沉海笑得愈发奸诈,却大发慈悲,放了他一马,与柴进士以茶代酒,碰了碰杯,代表合作愉快。

    《论语》里说,君子忧道不忧贫。这句话,还真是有道理。

    贫穷时,光脚的不怕穿鞋,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没什么好担忧的,可万一富裕了,就患得患失了,总要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柴进士提出的条件太诱人了,萧云只要从江山实业的账户上划出两千万现金,就可以拥有一家大型房地产开发公司10%的股份,而江山实业早前通过44套房子从建行贷出来的两千万正好可以派上用场,天衣无缝啊。

    “柴总,锦湖的实力这么雄厚,为什么还要选择我们合作?”萧云问出心中疑惑。

    “有几个方面的原因。首先,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在鼎湖那晚,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白了,你是我的朋友。其次,钟在寺里声在外。在局势不明朗的情况下,你的江山实业却不声不响购入了平湖苑44套房子,气得原以为平湖是囊中之物的秋染跺脚骂娘,这样的神来之笔,宁州没有几个人能做到。再次,鸡肥不下蛋。锦湖在房地产的项目太多,有些应接不暇了,需要新鲜血液的加入,影视城计划,将让拥有优质土地储备的平湖,成为极有潜力的房地产开发商,正是锦湖亟需的战略伙伴。至于最后一点,你先看看这个。”柴进士从随身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了萧云。

    “这是什么?”萧云望着手里这份用大信封装着的东西,好奇问道。

    “社科院的《住房绿皮书》,我通过北京的一个朋友拿到的。”柴进士轻声道,又开始转玉戒指。

    “我懒得走马观花了,你高屋建瓴地介绍一下吧。”萧云放下大信封,又斟了一杯茶,浅酌慢饮。

    “绿皮书里称,全国35个大中城市楼市出现了泡沫,总泡沫指数为29。5%,北京、深圳、上海等11个一线特大城市泡沫成分占实际价格比例在30%50%,而包括宁州在内的七个一线城市楼价泡沫指数超过了50%,风险如一柄达摩斯利剑,悬在头顶啊。不过,房地产的潜力还远远未到开源节流的地步,我预计,明年宽松的货币政策会致使住宅市场快速回暖,以至于过热,从而招致新一轮的宏观调控,最晚会出现在六月中旬。由于中央住房调控政策与宏观调控政策方向一致,中央在住房调控问题上态度坚决、意志坚定,对房价一般会采取露头就打的策略,所以,这段真空期是我们投资的黄金时间。实话跟你说吧,在银根不断紧缩的情况下,锦湖因销售回笼资金的顺畅所出现的资金优势已经开始凸现了,古道和伯乐已经被远远甩在了身后。回顾锦湖的发展史,其实就是一本联合史,我是做擦皮鞋出身的,知道纵横捭阖的力量,今后几年内,我还会继续整合那些陷入困境的中小房地产企业。”柴进士绘声绘色道。

    “得得得,我要再怀疑柴总的诚意,就该天打五雷轰了。”萧云笑容灿烂,谄媚得令人大跌眼镜。

    “这么说,你有兴趣?”柴进士停止转玉戒指的动作,探身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解解渴。

    “谁没兴趣谁是傻子。”萧云那股迫不及待的神情昭然若揭,媚笑望向石沉海,“是不是,老石?”

    “是这个理。”石沉海点点头,前几天突然接到柴进士的电话,他也是受宠若惊,激动的程度比萧云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己最近还真是紫气东来啊,看来得去庙里烧香还神一下了,掏出一盒芙蓉王,递给那俩人,自食其力点燃,吐了一口烟雾后,感慨道,“大鱼吃小鱼,历来都是商界亘古不变的潜规则,平湖我经营了很多年了,受资金链的限制,储备土地始终良莠不齐,还属于小打小闹的边缘角色,平湖苑这两块优质土地还是误打误撞才升值的,原来都没预计到,要想走上飞黄腾达的捷径,需要背靠大树好乘凉,柴总的橄榄枝还真是一场及时雨啊。”

    “石总客气了,我是过来人,明白那种不想一直陪太子读书的心情。”柴进士笑得神似弥勒佛。

    亨·亚当斯曾经说过,一生中交一个朋友谓之足,交两个朋友谓之多,交三个朋友谓之难得。

    石沉海深以为然,遇到知心真是愉悦,望向萧云,问道:“云子,刚才柴总提出的方案怎么看?”

    “先不忙,我想知道对手的一些近况。”萧云正漫不经心地翘着二郎腿,吞云吐雾,显得很惬意。

    “你指古道和伯乐?”柴进士讶异道,他抽烟的姿势中规中矩,看得出来烟龄不短,不少于十年。

    “是的。”萧云弹弹烟灰。母亲曾告诉过他,最熟悉最了解一个人优点缺点的,并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他的敌人。萧云很清楚,在收集这两家强敌的资料方面,锦湖的掌门人柴进士必定是最积极,也是最详尽的,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如果一味后知后觉步人后尘,最后只能见哭兴悲了。

    “由于西山区的经济发展速度一直是倒数第一,前景黯淡,所以两家并不重视这个区的开发,竞争力很弱,古道在宁州的储备土地大都分布在拱月区和古城区,而伯乐的储备土地集中在新港和楚河两区。我最近收到的一个可靠消息就是,南宫青城频频接触秋染,两家准备共同出资,大力支持庞月明改造古城区。看来,宁州一二把手的明争暗斗逐渐公开化了,你干你的,我做我的,就看谁的资源多,人脉广。”柴进士轻声叹了口气,不知道多个大项目这样春雷滚滚的上马,对宁州市民是好还是坏。

    萧云沉默,微微眯起眼,神情有点像深岩溶洞里的泉眼,除了深不可测,还看不清庐山真面目。

    柴进士和石沉海不知道这个年轻人为什么会突然安静下来,也很识趣地缄口不言,默默抽着烟。

    十分钟后,萧云才从灵魂出窍的状态恢复过来,修长手指轻轻揉开眉头,轻声道:“柴总提出的联合开发方案好是好,可惜会占用太多的流动资金,这一点,我觉得有商榷的余地。西山区一共五个镇,外海、滘头、滘北、江南、礼乐,外海镇是西山的经济中心,江南镇是西山的行政中心,影视城的计划应该会选在这两个地方,这个区域之内,往东靠近江南和往南靠近外海的两块地段,将是新区的精华所在,我们必须要取其一。取得的时间越早,所花的成本越低,特别是西山的土地出让金还没有大幅上涨的情况下,而这两块地段的出让肯定会通过公开招投标,所以,我的主张是,在明年之前,筹备大量的资金,誓死夺下这两块土地,至少二者得其一。”

    柴进士瞬间陷入了沉思。

    这样开阔的思路,还真是得仔细领悟。

    “按你的说法,就是暂时不要动平湖二期和天鹅湾?”石沉海琢磨不透。

    “如果两个项目不启动,一期空置的住宅就会成为鸡肋,无法以合适的价格售出。”萧云轻声道。

    “呃,我彻底糊涂了,启动,就占用大量资金,不启动,平湖一期就作废,咋整?”石沉海疑惑。

    柴进士不表态,只是静静看着萧云,他既然能说出那个主张,想必已经有一套深思熟虑后的思路。

    “毛主席一生有“三不摸”,不摸枪,不摸钱,不摸马克思原著。这给我们的启示就是,有时候,可以适当放弃一些拥有绝对优势的资源。有一句话,我很认可:天底下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对于古道和伯乐,我们不要一味与其势不两立,有时候也可以适当拉拢一下,分给他们一杯羹。平湖苑与天鹅湾的左下方,到那群国营企业之间的地域,有将近三百亩的闲置土地,位置与环境都差强人意,我们不争,让给一直虎视眈眈的古道或者伯乐这样的竞争对手,我个人意见,最好是古道或者伯乐,然后采取移花接木的方法,用我们平整过后的平湖二期和天鹅湾两块土地跟他们置换,只收取两千万到三千万的平整费,这样诱人的条件,这样难得的机会,他们没理由拒绝。如此一来,可以起到一石二鸟的作用。第一,古道或者伯乐有充足的前期准备时间,在我们的土地上迅速上项目,我们可以等到这一片的房价涨上来之后,再开发置换来的三百亩土地;第二,我们可以借助古道或者伯乐在这里的开发,迅速将一期的空置房子销售出去,只要古道或者伯乐的项目启动,加上适当的宣传与策划,平湖一期的房价能上到一千五左右,这里至少可以筹措到七千五百万的资金。这样,我们就有足够的精力以及资金去夺下往东靠近江南和往南靠近外海的那两块精华地段,古道与伯乐即便再想横插一脚,也有心无力望尘莫及了。”萧云抑扬顿挫地说出自己心中的这套方案,让人很怀疑他是不是很早就开始未雨绸缪地谋划了。

    石沉海张口结舌,自己活了半辈子,还远远不如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悲哀。

    柴进士也是百感交集,轻声道:“这个声东击西鸩占鹊巢的谋略,也许只有你才能琢磨出来。”

    萧云轻描淡写一笑,将那根烟仅剩一口抽完,很没道德地扔到了一个花盆里,江城子一定很抓狂。

    “云子,按你这样说,我们即便成立了新房地产公司,也没有真正的工作可开展?”石沉海问道,他是前些日子才从贾伯侯的口中知道江山实业的真正掌控者是这个年轻人,当时惊诧得久久未能缓过劲来,能够这样悄无声息地隐藏在背后,其实很难,对外界的隐瞒必须面面俱到,要用十个谎言掩盖一个谎言,否则很容易就春光乍泄。

    “那倒不是。”萧云轻声道。

    “平湖二期已经平整完了,天鹅湾也差不多,就等着古道伯乐上钩,还有啥可干?”石沉海问道。

    萧云抬头望了望那眸弯月,浮起一个成竹在胸的微笑,轻声道:“影视城计划的安居工程。”

    *****

    (清明节回家祭祖,请假,祝各位门徒假日愉快。)

    第十五章 厚颜无耻的想象力

    尼采曾说过,若从外溢的酒杯里豪饮,难免洒落许多佳酿,故不要怀疑酒的质量。

    江城子是一个好酒之士,秉持无酒不成席的理念,毋庸置疑,西江月的酒当然都是上等精品。

    这一点,苏楠深有体会。

    今晚她不知喝了多少杯,数不胜数,大有不醉不归的态势,要不是翟珊拦着,她估计还再接再厉。

    当萧云和两位地产大亨有说有笑地从楼顶下来时,见到苏楠那副醉态酣然的模样,深深皱了皱眉。

    这妮子很少有喝酒不节制的时候,这说明她今天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挺反常的。

    对于女人的心理,他未能达到尝鼎一脔的境界,可他也没有选择问个水落石出,只是扶着她离开。

    曲终人散。

    极美的星夜,星星充满了感情,像顽皮的孩子,在稚气、执著地注视着人间。

    萧云稳稳当当地开着大奔,即便路况很好,速度也不快,熄灭了空调,降下车窗,享受自然凉风。

    意识尚算清醒的苏楠一语不发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兴许是怕凉,没有开窗,纤手托着下巴,抬眸凝望着星空,显得那么雅致,那么娴静,美得像是床前的那一抹明月光,令诗仙李白也会神魂颠倒,那双美眸闪烁着晶莹柔和的光辉,像在黑暗中点燃了两盏明灯。也许是因为思考的过于投入,以至于白色衬衣领口处的两颗纽扣松开了也浑然不觉,雪白细腻的乳肌若隐若现,完全满足了萧云这头牲畜的偷窥需求,这可比醉酒驾车为害大多了,红颜祸水一词名不虚传啊。

    “二当家,新的公司就要成立了,叫天鹅湖置业股份有限公司。”萧云透露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

    “你之前跟我说的公司,就是这个?”苏楠淡淡问道,视线依然如故地洒落在漆黑的苍茫大地上。

    “嗯。”萧云没有否认。

    “天鹅湖的组建,早就在你的算计之内吧?”苏楠又问了一句,语气也是习以为常的平淡。

    “嗯。”萧云也没有否认,在一个多月前,他就开始研究柴进士,在鼎湖的相识就是第一步。

    “我将在天鹅湖担任什么角色?”苏楠一下子问到了点子上,也许有点头晕,将头靠在了窗户上。

    “计划财务部的副经理,作为职工代表之一,进入监事会。”萧云轻声道,这个职务还是他积极争取来的,他自己则依旧不担当任何的行政职务,沉默了一会儿,干脆和盘托出,“在天鹅湖中,柴进士的锦湖集团控制51%的股份,董事会主席将由他担任,届时还会从锦湖抽调一名高层出任副总裁,而老石的平湖公司整体融入天鹅湖,控制着39%的股权,将出任总裁一职,我们江山占10%,所以职务会低一些。不过我已经明确跟柴总说过了,锦湖现阶段要控股天鹅湖,我能够理解,对分配给江山实业的10%股权也没有任何意见,但当天鹅湖需要再度引进战略投资者,或者说锦湖觉得没必要对天鹅湖绝对控股的时候,我要求江山实业有权优先从他和老石的手里各购进5%的股权,直到股权比例达到20%,他虽然有些犹豫,思考了良久,但最终给还是同意了。老石那边更没问题,心照不宣了,他宁可现在就让江山实业达到20%的股权,这样,他就能够跟我联合起来控制天鹅湖,不用事事都听从柴进士的。”

    苏楠听着这个年轻人意气风发的笑声,只是嘴角微微一翘,轻声道:“发展计划想好了吧?”

    “嗯,整个构架蓝图我很早就已经构思好了,就是做安置房的开发。”萧云显得信心满满。

    “什么意思?”苏楠听完,想了一轮也没整明白,三家公司珠联璧合,就为了开发安置房?

    “好钢用在刀刃上,无论是平湖二期还是天鹅湾,都不是主战场,在这个关节眼上,必须抓住重点,分清主流。孔南行的整个施政发展思路倾向于大力开发西山区,影视城项目的上马就是一个撬起地球的中心着力点,那一群国企老厂将会纷纷退市,成为历史的记忆碎片,围绕着影视城计划的配套项目,譬如星级酒店、公交站场、社区医院等将会加快立项投产,大规模的拆迁移居就迫在眉睫了,因此,在别人眼中,安置工程也许是小菜一碟,但在我眼里,就是一个触手可及的香饽饽,原因有二:一是这样的民生工程,不说市里会慷慨给出什么政策优惠,就是西山区府也会主动示好的,土地出让金、市政相关配套费用、四源费(水、电、气、热)等等很可能会给予免除,这样,我们前期投入的资金就不用太多,有西山区府作担保,后续资金的贷款也就迎刃而解了,只要保证工程质量,安置房的销售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样一来,至少可以节约总房款5%的宣传广告费用;二是安置房的利润空间虽然有限,但绝对有保障,我托孔阳请拆迁领导小组的成员吃过几次饭,探过口风,对方打着官腔说为防止拆迁户将拆迁补偿款随意挪作他用,有必要建立专门的补偿款账户,由银行为拆迁户们代为监管,这就是说,只要我们取得预售许可证书,销售工作就可以迅速展开,款项也能迅速到账,资金回笼根本不是问题,这才是最吸引我的地方。”萧云缓缓说完,这套缜密的计划其实早就在他心里成型了,就等着柴进士的大驾光临,剩下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富人思来年,穷人思眼前。

    要想成为富人,不是凭空设想就可以了的,必须要思考得比常人更远。

    苏楠静静听完,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只要经过他深思熟虑的,必然是无可挑剔的。

    萧云觉得奇怪,这妮子的情绪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低落,且自始至终没有转回视线。

    他动了动嘴唇,想问,却忍住了,专心致志地开着车。

    车外很寂静,连夏虫也沉默着,天边的那眸弯月青辉四射,像一盏明灯,亮极了,也美极了。

    “三十年前/你从柳梢头望我/我正年少/你圆/人也圆。三十年后/我从椰树梢头望你/你是一杯乡色酒/你满/乡愁也满。”苏楠忽然柔柔念出舒兰的《乡色酒》,伸出一根纤指,轻轻敲打着车窗,此刻的她,不是烟花,却比烟花寂寞三分,不是玫瑰,却比玫瑰美艳动人,她是一汪碧海,澄净透明却又深广难测。

    “怎么了?”萧云温柔问道。

    “想家,想奶奶了。”苏楠凝望着繁星,睛若秋波,醉意朦胧,夹带着几分云悲海思的愁绪。

    “既然想,怎么不回去看看?”萧云侧头望了一眼她,完全被她的情绪所左右而无法自拔。

    苏楠的美眸亮了一下,却很快黯然下去,喟然叹道:“安土重迁,一旦离开,就很难回去了。”

    “为什么?”萧云皱了皱如刀双眉,他从没听过这妮子说过她奶奶的事,乍听起来,有点想不通。

    “这是多米诺骨牌式的连锁因素造成的,一言难尽,我不想说,你也别问了。”苏楠淡淡道。

    “嗯。”萧云点点头,浮起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叮咛道,“二当家,你先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吧。”

    “睡不着。”苏楠神情专注,视线仍然停留在远方漆黑的苍穹,缓缓降下了车窗,夜风撩起发梢,绝世美人。其实,在每个人心中,都曾停留过那些值得怀念的人,也许还在,也许早已消逝,在茫茫人海中丢失,于是,那份怀念便得凄凉,因为模糊的记忆中只剩下一个“空壳”,没有什么,甚至连自己的心都装不下,时间把一切抹平,也把当日的泪水封锁,因为已经没有,怀念只是悲凉。

    “你今晚不正常。”萧云将车速降了下来,保持在60迈。

    “哪不正常了?”苏楠淡淡问道,纤指拨开几根粘在嘴角的散发。

    “从西江月出来后,你没有看我一眼。”萧云很孩子气般地抱怨道。

    “吹毛求疵。”苏楠撇撇嘴,可还是没有侧头看他,轻声道,“我怕看你一眼,就忍不住要问你。”

    “问我什么?”萧云好奇道。

    “没什么。”苏楠轻声道,经凉风吹拂,醉意也消退不少,可还是显得有些轻飘飘的,不受控制。

    “不许来欲说还休这一套,赶紧坦白从宽。”萧云严正辞令。

    “真想知道?”苏楠终于侧过身来,静静盯着他,泛着醉红的脸庞狐媚得登峰造极。

    “嗯。”萧云不假思索应道,车子环绕过一个大转盘后,驶向了古城区。由于夜深,路上的车并不多,只剩下鳞次栉比的路灯在散发着昏黄的灯光,将夜晚衬托得更加孤寂,一些不知名的虫子趋之若鹜地飞在光源周围,就像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那些伟大学者,为了追求光明而锲而不舍。

    苏楠深呼吸一口气,压住小鹿乱撞的心跳之后,轻声问出憋在心里很久的话:“你会娶我吗?”

    声音不大,却深入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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