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赋 第 88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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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急?”萧云玩味道。

    “废话,你四爷已经很久没玩过这么刺激的事情了,要知道,这是要骗全天下啊。”黄达人笑道。

    “四爷,有一句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过。”萧云确实是个值得千刀万剐的人,别人越急,他越淡定。

    “说来听听。”黄达人稳了稳有些脱离控制的情绪,对这个干孙子是愈来愈满意了,可造之材啊!

    “耶稣在星期五被钉死在十字架上,那是全世界最绝望的一天,可三天后就是复活节。”萧云道。

    “你要表达什么?”黄达人皱了皱眉头。

    萧云翘起二郎腿,慢条斯理抿了一口茶,微笑道:“这话告诉人们:不管多绝望,至少再等三天。”

    ******

    (最近工作较多,实在难以及时更新,望见谅。)

    第三十五章 我的柔情你永远不懂

    有人说,人吃饭是为了活着,但活着不是为了吃饭。

    说这话的人,一定是个富家子弟,起码不是穷人,所以才会说出这样“饱汉不知饿汉饥”的话来。

    萧小七同志听了,肯定会嗤之以鼻的,对于他这个“吃货”来说,再没有什么东西重要过吃饭了。

    他才是真正的民以食为天。

    此刻,沐小青正坐在他的对面,瞧着他一副饿鬼投胎、肉皇大帝的模样,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一粒沙看出一个大世界,要了解一个人的脾气品性,往往可以从生活中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去寻找答案,譬如谨慎的人说话总是很慢,懦弱的人眼光总是会躲躲闪闪,说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不过是冠冕堂皇的措辞罢了,不足挂齿。你要是细细观察帝王们的一言一行,就会发现,他们绝对是防微杜渐的死忠,绝不容许苍蝇不叮无缝蛋之类的情况出现。

    只有粗鲁而缺乏涵养的人,才会在吃饭的时候狼吞虎咽,就像眼前这个山野村夫一样的年轻人。

    沐小青掩藏起鄙夷的神色,端起瓷碗,正小口咽下白米饭,却错愕地看见一双筷子不停给她夹肉。

    “多吃点肉,看你瘦的,外人见了,还以为四爷亏待你。”萧云嘴里塞着满口饭菜,含糊不清道。

    黄达人与霍姨会心而笑,而今天充当司机的赵八斗则垂着头,强忍住笑意,只有沐小青一脸风霜。

    “怎么不吃?”萧云就像与他本人毫无瓜葛一样,见她端着瓷碗在那发愣纹丝不动,关心问了句。

    沐小青无比怨恨地瞪了这个假仁假义到老奸巨猾的牲畜一眼,懒得跟他唇枪舌战,可内心却挣扎纠结了很久,才重新拿起筷子,开始慢慢消灭堆积成山的满碗肉。她虽然不是素食主义,但平常除了鱼,也不大爱吃肉,此时此刻的苦楚算是百口莫辩了,几乎每一块肉都被她当做大学的高数应用题一样对待,近乎如临大敌,要不是看在四爷跟霍姨的份上,她早就拂袖而去了。

    始作俑者的萧小七同志却吃得更欢了,风卷残云还说不上,但说饕餮霸气绝不为过。

    就连从大山村里走出来的赵八斗见了,都有点自愧不如,更别提沐小青这样的高贵公主了。

    “老霍,看来你的手艺还真不赖啊。”黄达人瞧着自己干外孙的狼狈吃相,也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那还用说?”霍姨嗔怪地白了自己的老伴一眼,望向萧云,笑道,“七,慢点吃,别呛着。”

    “嗯嗯嗯。”萧云现在只有点头的份儿,因为满嘴的饭菜,哪还能说话?

    “你要是喜欢啊,就在这住下,反正二楼还有空房,霍姨天天亲自给你下厨,让老头子眼红去吧。”霍姨戏笑道,还不忘斜着一双丹凤眼,向自己的老伴挑衅一番,眼角露出几条细长鱼尾纹,却毫不影响她的犹存风韵。她的名字叫霍青衣,顾名思义,她是一位唱青衣的名角,出生于梨园世家,在京津一带颇有名气,曾经跟我国著名京剧老生于魁智在春晚合作表演过《坐宫》的西皮流水选段。尽管已经年过花甲了,但如果不说,估计谁也猜不着她的真实年龄,真不知她有什么保养秘诀,皮肤竟然如此的雪白滑嫩。众所周知,她并不是黄达人的原配,只是因为黄四爷好京剧,是个铁杆票友,经常和京剧界来往,两人便阴差阳错地相识了,并且一见如故,每次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但一直都只是视对方为知己,交心不交情,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直到十年前,黄四爷的原配因病而溘然长逝,她才逐渐走进他的世界,却一直有名无份,直到三年前,两人才最终如愿以偿,结为了连理枝,而促成这一切的,竟然是那个常常令到萧云焦头烂额的天才儿童,蔡徽羽。也正因为这样,霍青衣才会无比宠溺这个大智近妖的外孙女,摘星星摘月亮也在所不辞。

    “目前还不行,迟段时间再说。”萧云应接不暇道,正拿着一只酱肘子啃得不亦乐乎。

    霍青衣笑着摇摇头,她虽然不清楚这个年轻人跟四爷关在书房商量啥事,但总觉得势必震惊寰宇。

    黄达人慢条斯理地酌着一杯茅台50年,瞥了眼沐小青,调侃道:“青儿,你是不是该谢谢小七?”

    “谢他什么?给我夹了一碗肉?”沐小青斜睨着像鬼子进村一样肆无忌惮的萧云,冷冷回了一句。

    “他说服了我去宁州,出席古城区商业改造的奠基仪式。”黄达人夹了一箸菜,津津有味地品尝着。

    沐小青一愣,下意识望了眼萧云,然后又转向黄达人,不解问道:“为什么?”

    “小七说,这个项目看似是一项商业投资,给宁州带来新的经济增长点,其实它更是一项民生工程,原因有二:一是它的启动,会提供大量的就业机会,增加老百姓的收入。不论是前期的建设岗位,还是后期的商业岗位,都会让就业问题得到最大程度上的解决;二是它的启动,会改变现在宁州‘重北轻南’的战略格局,促进区域间平衡发展,为稳定社会起到积极的推手作用。”黄达人平平缓缓道,就像他以前坐在主席台上做政府报告时的神态语气。

    沐小青面无表情地听完,然后望向已经放下碗筷的萧云,冷冷道:“你真的认为这是民生工程?”

    “你觉得不是吗?”萧云抽出一张雪白纸巾,擦了擦油腻的嘴唇,微笑反问道。

    沐小青没有回答,也不再说话,低下头去,一口接一口地将碗里的肉消灭殆尽,没有任何的犹豫。

    一顿饭就这样无声无息吃完,自小做惯农活的赵八斗殷勤地帮着霍青衣收拾碗筷。

    黄四爷到大厅打开电视,沏了一壶功夫茶,然后招呼萧云和沐小青过来,给他俩各自斟了一杯,再给自己倒了一杯。当年,他去潮州挂职过副市长两年,喜欢上了那里的功夫茶,总觉得在洗茶泡茶斟茶间透着人生哲理,且有益健康,他如今的泡茶功夫已经是相当老道了,一边品着茶,一边与萧云就着电视里正在播出的新闻30分时不时讨论几句,只有沐小青静静坐在那里一语不发,瀑布般的长发垂在香肩,两手端着小茶杯,撑着大腿发呆,像一朵寂静开放的夜玫瑰,馥郁芬芳的同时,清冷孤高。

    霍姨洗完碗,擦干净手后,端来了一盘水果,有橙子,有梨,有苹果,有番石榴,吊人胃口。

    平常很少有机会接触水果的赵八斗吃得很专注,也很喷香,而黄达人则和霍青衣暗自使了个眼色,两人心照不宣地一笑,然后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唆使萧云陪一直都很想去南京周边走走的沐小青出去散散心,一开始,沐小青宁死不屈,任凭这对老夫妻说得天花乱坠,她就是岿然不动,百般无奈之下,霍青衣惟有祭出杀手锏承诺教她唱京剧,沐小青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而另外一位当事人萧小七同志道貌岸然得可气,竟从头至尾都在品呷着功夫茶,始终没有说一句话,表一个态。

    盛夏的阳光真像火烫的辣椒水,坦荡荡的街上,没有一块荫凉地。

    一辆银色宝马V5,一路飞驰,在车流中如同一条敏捷的游鱼,穿梭自如。

    沐小青的驾车技术可谓炉火纯青,带着几分女子不曾有的凌然霸气,以前在清华读本科的时候,就经常开着一辆经过大修大改的雪佛兰出入校园,到了周末晚上就跟一帮京城子弟在三环、四环飙车,最喜欢的游戏就是跟警车玩猫捉老鼠,因为这事,她不知被爷爷关禁闭了多少回,可没几天就好了伤疤忘了疼,重新再犯。

    车上的轻音乐很柔和,似潺潺溪水。

    饱得不停打嗝的萧云坐在副驾驶上昏昏欲睡,双手交叠抱在胸前,脑袋开始“钓鱼”。

    “喂。”沐小青忽然喊了一声。

    “你叫我吗?”刚刚准备与周公会面的萧云霎时苏醒过来,揉着黑亮双眸,疑惑问道。

    “这难道还有其他人吗?”沐小青冷冷回了一句,将波光潋滟的冰美人风范演绎得淋漓尽致。

    萧云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这妮子还真是难伺候,嘴角扯起一个苦闷弧度,轻声问道:“有事?”

    “在我进入清华大学的那一年,我爷爷曾经跟我讲过这样一句话,令我如沐春风,他说:在我们中间,有些人像墨水,有些人像纸张。若不是因为有些人是黑的话,有些人就成了哑巴。若不是因为有些人是白的话,有些人就成了瞎子。”沐小青淡淡道,记忆瞬间坠入了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一个心比天高的女生戴着一顶鸭舌帽,拖着一个行李箱,缓缓走进了那扇举世闻名的清华门。

    “你是在讽刺我吗?”萧云又要摸鼻子了。

    “历史不能长久被欺骗,正像民众不能长久被欺骗一样。古城区的商业改造绝不是一项民心工程,我并不要求你成为墨水或者纸张这样传业授道解惑的师者,也不奢望你去充当力挽狂澜的救世主,但起码不要妖言惑众,使别人成为哑巴,或者瞎子。”沐小青言之凿凿道,上帝或许是高明的,在设计男女之间的感情时,有倾慕,也有厌恶,显然沐小青对萧云就属于后者。

    “你在替古城区的那片古建筑击鼓鸣冤吗?”萧云扬着如刀双眉问道,那抹微笑清净如竹。

    “是又怎么样?”沐小青瞥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听到自己这么一番严厉措辞,还能笑得出。

    “没怎么样,我只是有点吃惊而已。”萧云轻笑道,温柔而醉人,没想到这妮子也有可爱之处。

    “我虽然是邀请四爷出席奠基仪式,但我也有我自己的道德底线,拆迁古城,就是对宁州历史的一种犯罪,不像某些人,颠倒是非,混淆黑白。”沐小青冷哼道,不懂他的那抹笑容为何突然如此的柔情万千。尽管她答应了南宫青城去邀请黄四爷出席奠基仪式,但并不代表她接受南宫青城所说的创造历史那一套,她有自己的历史观,只不过在爱情面前,她选择了妥协而已,可她还是对这个项目深恶痛绝的。

    “我还以为你很认同我的说法。”萧云轻声道,那抹笑意却更浓了,明媚得如头顶上的烈日。

    “哼,想让我跟你同流合污?白日做梦。萧云,你是四爷的干孙子,不管你意没意识到,你的地位都是举足轻重的,讲任何话都要三思而后行,我有自知之明,知道没资格去说你什么,但作为朋友一场,还是想奉劝你一句,你能在所有的时候欺骗某些人,也能在某些时候欺骗所有的人,但你不能在所有的时候欺骗所有的人。”沐小青淡淡道,打死方向盘,开始驶入环城高速。

    “受教了。”萧云嘴角微翘,然后降下车窗,这次连询问都没询问她,就直接点燃了一支软包中华,默默抽了两口之后,才说了一番沐小青根本没法体会的话,“我不知道我现在做的哪些是对的,哪些是错的,而当我终于老死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些。所以我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尽力做好每一件事,然后等待着老死。”

    沐小青皱了皱黛眉,并不是因为抽烟,而是他这番话有点过于沉重,瞥了他一眼,欲说还休。

    “很巧合的是,曾经有一个拄着龙头拐棍的老人也对我说过一番话:历史多么无情而又有情,不能遗忘每一个对历史的贡献,也不宽容每一个对历史的障碍。我一度很迷恋这句话,也自以为能够为了这句话去赴汤蹈火,等一路走来,才发现,历史不过是胜利者的宣传罢了,维护历史,或是创造历史,都在于你怎么看,维护了,却遗忘了,还不如创造了,而记住了。宁州古城的商业改造得到了大多数市民的支持,出来反对的终究只是沧海一粟,能够掀起的风浪有限,还被讽刺吃饱了撑的,这说明什么?说明现阶段人们对历史的不尊重,对经济发展的超常规追求。要想真正保护好这片古城,首先得让宁州市民尊重历史,正视历史,推崇历史。”萧云平静道,右手枕着车窗处伸到外面,香烟夹在指间,随风燃烧。

    沐小青黛眉皱得更深了,这是她从未听过的理论,思忖了一阵,轻声道:“是这样的吗?”

    “至少我认为是这样。”萧云微笑道。

    “那你为什么不去行动,唤醒一些人?”沐小青下意识问道,话音刚落,她自身愧疚感油然而生。

    “我只是一株微不足道的狗尾巴草,何德何能呢?”萧云轻轻吐了一个烟圈,烟雾缭绕随风而散。

    “要是加上我呢?”沐小青侧脸看向他,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竟然就赞同了他的那一套说法。

    “小心开车。”萧云指了指前方,微笑着提醒道。

    沐小青吐吐舌头,连忙将视线转回去,打左转向灯,超越了一辆开得慢如蜗牛的大货车。

    “开车技术不错。”萧云弹弹烟灰。

    “别扯开话题,说回刚才古城的事。”沐小青认定的事,往往会孤注一掷。

    “没什么好说的,我没那能力,你就别瞎操心了。”萧云修长手指轻轻揉开眉头。

    “为什么?”沐小青不解道。

    萧云眺望远方,显得深邃莫测,说了句难懂的话:“医生难医命终之人,佛陀难渡无缘的众生。”

    第三十六章 牛首,竹林

    宁州,鼎湖会馆。

    主楼二层的东边,有一间鲜为人知的密室,墙上一幅泼墨朱砂大红牡丹画熠熠生辉。

    一个如同封建女皇般居高临下的女人正站在窗边,端着一杯卡尔瓦多斯,凝视着鼎湖,怔怔出神。

    灿烂阳光透过玻璃,铺洒在她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庞上,像是敷上了一层薄薄的蛋膜,美得摧枯拉朽。这样的绝世美人,也不知怎样卓尔不群的男人才能征服她那颗玲珑芳心,或许,这种男人根本就不存在,因为即便再英俊潇洒的男人,在她面前,都会徒生一种沐猴而冠的自卑感。她太过高不可攀了,能够拥有这种气质,既是上天对她的一种恩宠,但同时,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一种惩罚。

    “这酒不及老白干。”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坐在她身后的真皮大沙发上,刚干下一杯卡尔瓦多斯。

    “祝融,去地窖把那支泸州老窖拿上来。”凤凰轻声吩咐道,依然眺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是。”始终守在她身后右侧的一个身高两米、巨灵神式的人物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去拿酒。

    老头细眯起眼睛,望着祝融背影,两根粗糙手指相互揉搓,就像他平时随意掐灭燃烧的烟丝那样。

    也许,他在掂量面对这样一个巨塔八品高手,要用几招才能制敌,不过对他来说,信笔涂鸦而已。

    “凤丫头,这屋子是你的?”老头悠悠问道,舒服后仰,陷进沙发里,他已经好久没这样坐过了。

    “不是。”凤凰对于老头突然蹦出的一句“凤丫头”,有些始料未及,原本波澜不惊的心境禁不住震颤了一下,一股温馨如家的暖流缓缓流遍全身,揉了揉眉心,终于端起玻璃杯,晃了几下冰块,抿了一小口酒,然后转过身来,走回到老头的对面坐下,优雅翘起女式二郎腿,直视着这个不知武功深浅的老头,淡淡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天尊的,包括我的命,也包括你的命。”

    老头悠然自得,坦然一笑,随即念出了文天祥的一句诗:“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不肯休。”

    凤凰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盈盈浅笑,像极了一条美艳蛇妖,轻声问道:“已经见过少爷了吧?”

    “见过了。”老头喜上眉梢,一想起那张二十四年没有见过、却一眼就能认出的脸庞,又笑了。

    “很开心吧?”凤凰柔声道。

    “心花怒放。”老头丝毫不想拐弯抹角。

    “他信任你吗?”凤凰瞧着老头自然流露的昂然兴致,心情也是如同外面的天气一样,阳光明媚。

    “应该算信任吧,我们俩初次见面,他就将一个大计划透露了给我。”老头显得有点自鸣得意。

    “哦?什么大计划?”凤凰扬了扬两道黛眉,刚想抬起手喝酒,又放了下来,想一探究竟。

    “秘密。”老头突然压低声音说了这两个字,停顿了好几秒,又突然爆发出一阵爽朗浑厚的笑声。

    “得瑟。”凤凰咬着牙骂了句。

    老头面不改色,探出身,又斟了一杯卡尔瓦多斯,一饮而尽,而这一次,他觉得这酒无比醇香。

    此时,祝融适时回来,将一瓶上等泸州老窖递给了老头,老头接过来,打开盖闻了闻,如获至宝。

    三杯下肚,如一曲澎湃京腔写春秋,酣畅淋漓。

    凤凰挥挥手,让祝融出去,然后看着惬意无比的老头,声音很柔,像绸缎,微笑问道:“怎样?”

    “极品。”老头吧唧着嘴,回味无穷,酒这玩意,还真是一分钱一分货,像男人,越成熟越有味。

    “喝高兴了,咱是不是该回到正题上了?”凤凰嘴角扬起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妖气兴风作浪。

    “你说。”老头依然捧着那支古朴酒瓶,不肯放手。

    “如果想引蛇出洞,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凤凰雪白纤指敲着高脚杯,问了一个有趣的问题。

    老头皱着白眉,思索了几分钟,试探答道:“暗杀?”

    “没错!那如果想引黑龙团这条大蛇出洞,最好暗杀谁?”凤凰柔声道,又问了一个好玩问题。

    “陶瞎子的干女儿,陶妲己?”老头琢磨了好一阵子,给出了一个操作性极高的答案。

    “不是,她的影响力还不够,你仔细想想,哪个家族与黑龙团的关系最为密切?”凤凰循循诱导。

    老头一愣,忽然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然紧缩,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细声呢喃道:“张家。”

    凤凰嫣然点头,秋水长眸微微眯起,缓缓说出一句骇浪滔天的话:“你去南京,暗杀张至清。”

    南京,牛首山。

    秀宇层明,松岭森阴,绮绾绣错,飘渺玲珑。

    在靠近牛首山东麓的一处山坡上,坡度并不陡,风景宜人,一条很明显本来不存在、是由无数脚印走出来的小路蜿蜒而远,两旁的山花烂漫开放,微风徐来,馥郁花香扑鼻而至,让人如痴如醉。不远处东峰上的宏觉寺塔若隐若现,附近的崖壁上雕凿着佛像、文字,形成摩崖石刻,可惜,在清朝以后历经兵燹和几百年的侵蚀风化,如今寺庙仅存遗址,摩崖石刻的字迹也已模糊难认了。

    沐小青站在小路远眺摩崖,有感而发,悠悠念出一句诗:“百丈崖龛过鸟雀,半空钟鼓隔人间。”

    萧云当然知道这是明初大臣胡广随朱元璋出游时所作,但他没有附和,只是静静站在她身后作陪。

    刚才,在车子驶出了市区之后,不知为什么,沐小青的情绪一直很低落,眸子里愁思如春雨绵绵。

    “萧云,我收回刚才我在车上的话,古城区的商业改造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事实。”沐小青轻声道。

    “嗯。”萧云微微一笑,似乎他早就意料到了一般,没有任何的错愕感。

    “事先说明一点,我并不是在为谁辩护,也不是在说风凉话,但你应该知道的,国人历来讲究的是鼓破乱人捶、墙倒众人推,实力超群或者等量齐观时,抗衡作对是万全之策,但如果对方的实力是令你望尘莫及的,那最好还是别为充英雄强出头,那样只会跟蜜蜂一样,在蛰了别人的同时,也将自己送上了黄泉路。”沐小青淡淡道,鸭舌帽下的如丝长发随着山风轻舞飞扬,清美如月,清冷也如月。

    萧云笑而不语。

    “我知道,在你眼里,也许会觉得我这人很娇蛮,很任性,且不可理喻,我认了。坦白说,不管你承认与否,我们俩都是来自两个不同的世界,有着不同的成长环境,成长轨迹,话不投机算不上,但起码不是畅所欲言。我从小就生活在北京的四九城里,世面见得多,中南海里头的角角落落都有我曾经玩耍过的痕迹,因而,无论见了谁都有‘一揽众山小’的感觉,没办法,习惯使然。另外,我骨子里流着离经叛道的因子,不会向其他高干子弟那样,循规蹈矩,安心做一个平步青云或者锦衣玉食的绣花枕头,我喜欢挑战,喜欢冒险,喜欢刺激,喜欢波折,笃信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当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妈妈带我去人民大会堂看舞台剧白雪公主,人人都爱上了白雪公主,而我,却偏偏爱上了那个巫婆。”沐小青慢声细语,纤指轻轻撩开粘在嘴角的几根秀发。

    “不用说的这么隐晦,我明白的,也没想过追你。”萧云摸摸鼻子,继而嘴角翘起一个清隽弧度。

    沐小青一愣,回过头瞥了他一眼,他竟然听出了自己的弦外之音,有些讶异,而更多的,是欣赏。

    “很辛苦吧?”萧云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走前一步,与她并肩站着,掏出一根烟,在指间把玩。

    “嗯?”沐小青疑惑不解,皱起两道细长黛眉。

    “我常听人说一句话,不管你的条件有多差,总会有个人在爱你。同理,不管你的条件有多好,也总会有个人不爱你,就算那个男人千般好,万般好,处处是优点,但他不爱你,这个缺点,你永远改变不了。”萧云语气柔和得如同此刻的夏日微风,那根烟在指间转了好几个来回,就是不点着。

    “你想说什么?”沐小青神情变得冷漠,细眯起秋水长眸。

    “你明白的。”萧云轻声道。

    “我不明白。”沐小青语气愈发寒冷,视线早已眺望到了遥远的天际间。

    “你为他不遗余力做这么多事,他有感动过吗?也许他只是利用你对他的爱而已。”萧云轻声道。

    沐小青不知是被戳中要害还是怎样,脸色铁青,使劲压了压鸭舌帽,冷冷道:“我乐意。”

    “张爱玲说得还真对,喜欢一个人,还真是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萧云轻轻叹气。

    沐小青恼羞成怒,紧咬着嘴唇,狠狠瞪着这个口无遮拦的年轻人,冷笑一声,然后愤懑前行。

    萧云继续叹气摇头,望着那个清瘦背影,叹息道:“鲜花往往不属于赏花的人,而属于牛粪。”

    然后,他终于舍得点燃那根烟,无比舒畅地吞云吐雾了几口,才迈着慵懒的步伐,缓缓跟了上去。

    小路尽头是一片青翠欲滴的茂林修竹,地上铺了不少落叶,已经分不清路况,踩上去,嘎嘎作响。

    沐小青穿着一双凉鞋,露出白皙如润玉的脚趾头,正背着手,一步一个脚印地故意踩响竹叶作乐。

    萧云远远跟在后头,漫不经心地吐着烟圈,视线始终停留在沐小青那双雪白修长的美腿上,享受。

    当事人沐小青并不知道自己今天这一身清凉打扮一件浅绿色T恤加一条牛仔短裤,会让后头那个牲口这样觊觎,她只专注在这一片竹林带给她的愉悦,风一过,比肩接踵的竹子就会来回摇摆,竹叶间发出如演奏会般密集的沙沙声音,由远及近,立体飘渺,她拿出IP4,一顿狂拍,她是个走在时尚前端的人,喜欢玩微博,喜欢随手拍照上传,与陌生的、熟悉的人分享。

    可惜,这片竹林有美中不足的地方,有人偷砍偷伐,一些裸露的竹头随处可见,成为一大败笔。

    她驻足,在一处较为集中的枯黄竹头前拍了一张照片,随即上传微博,并写道:诅咒这些偷砍偷伐的人有朝一日被竹子压死,哼哼哼哼哼,【怒火】(表情)……

    然而,诅咒这玩意很玄乎,往往会一语成谶,诅咒别人未果,反倒使自己遭受飞来横祸。

    沐小青就是如此。

    在她再次站在一片竹子下拍照时,身后几米远的地方有一根碗口粗的竹子可能以前遭受过砍伐,只是程度不算太深,之前还能屹立不倒,但经过夏风日复一日的吹拂,今天好巧不巧,砍口处就断裂了,正好倒向沐小青,等她发现,回过头来时,这棵碗口粗的竹子差不多已经到了跟前,她吓得不知所措,只会狂吼乱叫,相当刺耳。

    庆幸的是,萧云及时赶到了。

    不幸的是,萧云这个死人不知是顾虑她着地后会被压得更重还是怎样,竟然没有用自己的背部去迎上那棵竹子,而是面向天空,单手撑地,将沐小青顶在了自己的上面,用她清瘦纤弱的背部去捱了这棵竹子的重重一击,那种感觉,就像被人近距离拿着钢筋铁管狠狠抡了一下,疼痛难忍,虽然还没到吐血的程度,可她的泪水早已经夺眶而出了。

    而更可恶的是,他们现在这个姿势,男下女上,要多撩人有多撩人,当她睁开泪眼朦胧的双眸时,迎上的是萧云那一撇仿佛阴谋得逞的**坏笑,禁不住怒火中烧,狠狠煽了他一巴掌,愤怒起身,踉踉跄跄走开几步,压根不想和这种时时不忘贪小便宜的小人呆在一起,然后坐下大口喘气,背部的疼痛令她举步维艰,冷汗直冒,呲牙裂嘴。

    做了亏心事的萧云也自知理亏,坐下远远望着她,不敢过来叨扰。

    休息了大半个小时,她才缓过劲来,那股疼痛有些消退,艰难起身,完全不理萧云,慢慢往回走。

    厚颜无耻的萧云也适时跟了上去,只是还不敢上去扶她,只好摸摸鼻子,在后面边走边抽烟。

    等他磨磨蹭蹭回到车里时,沐小青已经打着火等了几分钟,他不仁,自己不能不义。

    一路上,沐小青都面无表情,只是专心致志地开车,萧云转过头来欲言又止了好几次,都没开口。

    车内的气氛相当诡异,像落雨前,压抑得令人窒息,看来,沐小青真是愤怒到了极点。

    不过这也无可厚非,试问,天底下有几个女人能受得了在危难时刻还不舍身救己的男人呢?

    到了市区之后,萧云掏出那台破烂手机,懊恼抱怨了一句“破手机,又没电了”,才打破了沉寂。

    沐小青却依旧岿然不动,脸上的神情仿佛寒冬冷雨,开车的速度也飞快,不停地变向超车。

    “我想打个电话,你在前面那个电话亭把我放下就行,你可以先走,我打的回去。”萧云轻声道。

    沐小青没有说话,迅速打了转向灯,在电话亭前停下,让他下车,然后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对于这样无情无义的男人,她早就巴不得他消失在自己眼前了。

    她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撑着头,回想起刚才发生的点点滴滴,越想越气,狠狠咬了自己的手指。

    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却落得一个坏心情,不值,回去必须跟霍姨哭诉,替自己找回这个公道。

    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打扰了她发泄,做了一个深呼吸,调整一下心情,才按下接听键。

    “哪位?”沐小青直截了当,语气还是很冷,让人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颓败感。

    手机那边传来了赵八斗急促但仍显克制的声音:“那个,沐小姐,不好意思,打扰你。七少在你身边吧,他刚才用公共电话打给我说受伤了,我没听清他说的是哪家医院,打那个公共电话又没人接,打他手机又关了机,我实在没辙了,就只能找上你了,我现在正开车出来,你能告诉我医院的具体地址吗?”

    可惜,他没有听到任何的回答,只听到了一声响彻云霄的急刹车声。

    第三十七章 感动,其实很香艳

    他受伤了?为什么受伤?怎么受的伤?哪受伤了?为什么刚才他还安然无恙?

    一连串的疑惑让沐小青霎时头脑一片空白,下意识踩了急刹车,路上留下两条颀长与漆黑的痕迹。

    在车后无数发泄的喇叭声如潮水般绵绵不绝地四起下,心乱如麻的沐小青毫不在意,愣愣挂上电话,泛泛眨了几下水灵杏眼,然后探过身去,从上到下仔细检查着副驾驶,竟然真的发现了蛛丝马迹,靠背上残留了一些血迹,面积不大,不明显,也不鲜艳,估计是已经差不多干了的伤口又渗出了些许,才留在了座椅上。

    她异常震惊,他就这样平静如常、一声不吭地从牛首山忍回了市区?这需要多大的毅力?

    毫无征兆,这辆蛮不讲理的银色宝马V5就地大转弯,不顾死活地逆行,如离弦的箭,往前飞驰。

    暴戾霸道。

    短短的几分钟时间,沐小青就接连闯了两个红灯,可惜,再亡羊补牢也会晚的,电话亭空无一人。

    自己对他是不是太过先入为主,总认为他对自己图谋不轨,任何一点的异常举动都会被无限放大?

    她停在那个电话亭旁边,六神无主地望着前方发呆,心中的情绪五味杂陈,刚才自己是气得有点怒火攻心了,竟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他有什么不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跟四爷和霍姨交代?她皱了皱黛眉,将几根散落在脸侧的秀发拨到耳后,深深呼吸了一大口,冷静下来,然后掏出手机,几乎动用了她在南京所有可以动用的关系,甚至还联系了正跟省领导去海南出差的任书生,挖地三尺也要尽快将萧云找出来。

    但找人,有时候跟等公交车一样,每每心急如焚时,总是不见踪影。

    这已经是沐小青找的第六家医院了,与前五次一样,直奔急诊室,上来就劈头盖脸地问有没有一个叫萧云的人进来,同样的,与前五次如出一辙,得到的回答都是没有,沐小青再也难以平静,如深海般冷漠,不理会医护人员的劝阻,一张张病床查找,结果可想而知,仍然是一无所获。

    当她走出急诊室门口时,抬头望望天空,夕阳已经快陨落,绚丽的火烧云正在天际傲然绽放。

    她抿了抿嘴唇,眼神愈发坚定,快步向车子走去,准备继续寻找之旅,手机从未离开过掌心。

    鼓楼医院。

    病人很多,医生护士忙个不停,小孩子因畏惧打针而啼哭声不绝于耳,闹得人心烦意乱。

    一楼急症室的一个病房内,简简单单只有一张病床,床单是崭新的,白的有些晃眼,那张白色帘布已经拉开,遮挡了病床视线。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正站在床边,看不清容颜,但那双裸露在外的水灵眸子已然泄露天机,口罩下的她应该是个美人胚子。此刻,她正在为一个年轻人清洗背后腹部处的伤口,很认真,很专注,就像她在学校课堂上的模拟练习一样,但心情却大相径庭,因为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一般人要是身负重伤,不是奄奄一息,就是苦苦哀嚎,可他却仍像闲庭信步一般,静静趴在床上,嘴角的那抹微笑清净如竹,太不可思议了,每一次用镊子夹着棉花帮他清洗血迹时,她内心都有一股无法比拟的心痛感,似乎伤在她身上。

    “你真的不疼吗?”在扔掉第八块棉花时,小护士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疼,当然疼,疼到入心入肺。”年轻人微笑道,侧过脸,故意装作疼得呲牙咧嘴。

    小护士抿嘴一笑,然后发挥女人嬗变特长,板起脸,轻声质问道:“你是在暗讽我的技术差吗?”

    年轻人苦笑,身子纹丝不动,花言巧语道:“如果你的技术还差,那其他护士还不得统统下岗?”

    小护士翻了个白眼,却充满笑意,又问道:“你是怎么弄到这里的?还差一点,就伤到肾脏了。”

    “去爬山,不小心滑倒,被一根竹子头戳到。”年轻人言简意赅,似乎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可惜小护士未能心领神会,不依不饶道:“怎么可能?我才不信,只有傻子才会摔成这样。”

    “忘了跟你说,我就是傻子。”年轻人微笑道。

    小护士愣了一下,然后突然笑得花枝乱颤,这个傻小子还真是憨到可爱,长得也挺帅的,不知他有没有女朋友呢?哎呀,我怎么会想这个问题!不过,我也不小了,老妈催了好几回,是该找个可以依靠的男人了,要是他没有的女朋友的话,还真是可以认真考虑一下,看他不像是个富二代或者花花公子什么的,自己长得不错,工作也算稳定,看上他,应该是他的福气,他不会拒绝我吧?得探探口风才行。

    “喂,傻子,你叫什么名字?”小护士清洗完伤口,拿针出来,准备为他打局部麻醉。

    “萧云,萧瑟的萧,白云的云。”萧云微笑道,他对这个说话声音动听的小护士挺有好感的。

    “萧云,好好听的名字,我的名字就不好,叫朱琳,我朋友都叫我野猪林的。”朱琳抱怨道。

    萧云默不作声。

    “想笑就笑,别憋着!”朱琳哼了一声。

    萧云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笑够了吧?”朱琳拿着麻醉针在半空,瞪着他道。

    “嗯,不笑了。”萧云极力控制着。

    “再笑,就把你的伤口给撕得更开!”朱琳威胁道,然后哼着小曲给萧云打了麻醉针。

    萧云听到这句有点类似绑匪“再叫,就把你撕票”的话语,立即老实巴交,再不敢轻举妄动。

    打完麻醉针后,朱琳让萧云等一会儿,然后就出去叫经验丰富的护士进来缝针。

    这点伤,对于见惯风雨的萧云来说,还真只是鸡毛蒜皮而已,只是血流得有点多,不得已来缝针。

    两分钟后,门打开了。

    “小琳,给我倒杯水吧,我快渴死了。”萧云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向白色帘布外面吩咐道。

    安静,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你不会那么无情,见死不救吧?”萧云打趣道,听见关门声,却没看到有人走进来,有点奇怪。

    等了近一分钟,门再次被打开。

    “我就说你不会这么无情的,赶紧,我快渴……”萧云轻笑道,一回头,却再也说不出话。

    是她。

    沐小青。

    她静静看着病床上的他,神情淡定坦然,看不清喜怒哀乐,手里的那杯热水正袅袅冒着白汽。

    “这么巧?”沉默了近一分钟,萧云实在受不了这种怪异气氛,就没事找事地问了句,傻傻一笑。

    “刚才在车上为什么不说?”沐小青没有理会他的开场白,反倒是质问了一句,杏目含嗔。

    “你怎么找到这的?”萧云也无厘头问了一句。

    “很疼吧?”沐小青问道,语气柔和得就像春日骄阳,让人感觉到全身都被晒得暖融融的。

    “你都找来了,赵八斗那家伙竟然还杳无音讯,回去扣他奖金。”萧云自顾自嘟囔了一句。

    两人就这样牛头不对马嘴地你一言我一语了好一阵子,互相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地静谧下来。

    沐小青没能僵持多久,嘴角偷偷展颜一笑,美若清月,然后故作冷漠地走过去,将水递给了他。

    萧云接过来,刚想喝,手腕就被一只雪白无暇的纤手握住,幸亏他反应诡谲,不然热水就全洒了。

    “小心烫。”沐小青轻声道,然后又把水抢了回来,轻轻吹了半晌,才给回萧云。

    久旱逢甘霖,更何况这杯热水还是经过美人吹凉的,也许水里还有她的唾液,萧云喝的有滋有味。

    沐小青倒不知晓这个死人心中的想入非非,坐在床边,视线一直停留在那个早已没有了猩红血迹的伤口,似一个张开血盆大口的小洞,纤指伸出去想抚摸一下,到了半路又临阵退缩,只好死死抿着嘴唇。此刻,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将自己顶在上面去迎上那根粗竹了,原来底下才是噬命的鬼门关,如果,当时他没出现的话,躺在这里的应该是自己吧,呵呵,或许也不是,因为有可能躺在了太平间。

    “是不是很内疚?”萧云笑意有些邪恶。

    “我这人不喜欢欠人情,你说个条件,我力所能及的,一定办到。”沐小青干脆利落道。

    “真的?”萧云揶揄道。

    “我沐小青与出家人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不打妄语。”沐小青淡淡道。

    “这可是你说的。”萧云笑容玩味,故意咳嗽了一声,才缓缓说出一句,“亲我一口。”

    沐小青脸色霎时变了变,到底是见惯风雨的大小姐,很快镇定下来,语气有点冷道:“好。”

    然后,俯下身去,阖上双眸,往他的脸颊亲了下去,可刚接触就发现不对,比脸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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