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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原、关羽、文天祥这些名字之所以能够名垂千古,就是因为忠诚,对国家、对君主忠诚。
在这个国度,你可以荒淫无度,可以杀人如麻,但绝不能以下犯上,那是要株连九族的。
向鸡鸣完全没想到,自己最疼爱的亲生儿子竟然会拿起屠刀对自己下手,那种疼痛感如同火烧一般,在身体内不断燎原。难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句古话真的这么灵验吗?其实,早在二十年前,他也曾经叛变过。当时,东北的天下还是属于一个叫乔四的人,向鸡鸣只不过是乔四身边的一名贴身保镖,默默无闻,地位低卑,死了也就是马路边的一个易拉罐,没人会关心。
可有时候,命运是难以预测的。
由于乔四太过目中无人,平时在地方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可有一次竟然得罪了来黑龙江视察的国家领导,那就自取灭亡了。其实也没多大事儿,就是开着他那辆大奔,毫不避讳地超越了国家领导的车队,然后就被国家盯上了,没多久便如樯橹般灰飞烟灭。本来,东北这一片都是乔四铁打的营盘,从上到下的关系都是盘根错节的,根本无缝可寻,想要调查取证无疑是难过上青天,可奉谕旨前来查处乔四一案的国安局人员一落地就一马平川,轻而易举地就掌握了乔四所有的犯罪证据,很快就结案陈词,乔四也被武警的一颗子弹结束了传奇的一生。而谁也不知道,当初将乔四犯罪证据一字不漏放在国安局人员面前的人,正是当时一个很不起眼的小保镖、现在可以一手遮天的东北王,向鸡鸣。
凭借着过人的胆识和铁血的手腕,再加上陶黑石的推波助澜,向鸡鸣很快就掌控了全东北。
从此,白山黑水堂这个家喻户晓的社团开始风生水起,一直发展到了今天五万多人的规模。
“他带了多少人?”向鸡鸣再伤心欲绝,在这个时刻也要表现得镇定自若,不然就乱套了。
“不清楚,但是小少爷在沈阳的心腹嫡系大概有300多人。”其中一个没受枪伤的手下答道。
向鸡鸣闭起眼睛,又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五分钟后,才睁眼道:“今晚有多少客人?”
“一百多个,基本上都是企业的老总们,政府领导不多。”一旁熟知情况的沈畅赶紧汇报道。
“派人把他们都安置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人守着,必须确保他们的安全。”向鸡鸣轻声道。
“好。”沈畅跑着就出去了,毕竟白山黑水堂怎么闹内讧,也不能背上杀害政要商贾的罪名。
“向午,你起来吧。”向鸡鸣瞥了一眼一直跪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向午,融进了父亲的柔情。
“是。”向午直到这时才踉跄着站起来,两只腿早麻了,膝盖处传来阵阵钻心的痛。
“现在雪中炭里头还有多少人可以用?”向鸡鸣背起手询问道,从前年开始,他就不怎么过问组织里的事儿了,把一应大小事务都交给了这两兄弟,向午负责辽宁,向晚负责吉林跟黑龙江,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利益分配,才让向晚觉得向鸡鸣偏向自己的哥哥,因为辽宁才是白山黑水堂的核心地盘。
“不到50人。”向午如实道,因为这里经常有很多重要人物出没,肯定不能屯太多人马。
“我觉得这次向晚是倾巢而出了,你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调动底下的人?”向鸡鸣沉声道。
“10分钟之内,应该能有500人能赶过来。”向午掏出手机,已经拨了一个号码,但没去听。
“我给你八分钟的时间,我要听到外面有枪声响起。”当年运筹帷幄的向鸡鸣好像又回来了。
“我尽力!”向午凝重道,连忙走到一边通过手机开始调兵遣将,眉头就一直没舒展开。
向鸡鸣也拿出手机,给省公安厅的一个副厅长挂了个电话,这个点,副厅长早睡下了,朦朦胧胧间听到电话响了,本来很生气的,可一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态度立即软了下来,向鸡鸣也没跟他寒暄太久,简明扼要地讲了一下今晚可能掀起的腥风血雨以及公安厅需要配合的事情,副厅长神色阴沉,不停地在点头,三分钟之后,才挂了电话。
这时,向鸡鸣才看向萧云,扯起一个笑容,轻声道:“不好意思,萧公子,让你看笑话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向晚可能就是一时脑充血,他本意应该也不想这样的。”萧云轻笑道。
“我太了解我那个兔崽子了,一根筋,他要是认定的事儿,天王老子都敢得罪。都怪我,平时太宠他了,无论要星星要月亮都想方设法给他弄到手,结果呢?养出了这么一个大逆不道的忤逆子,家门不幸啊,列祖列宗如果在天有灵,一定会把我向鸡鸣骂个狗血淋头的。”向鸡鸣叹息道。
“父子哪有隔夜仇?教训他一下就得了。”萧云好意提醒道。
“就看他造化吧,他要是执迷不悟,我就算想网开一面,也搁不下这张老脸了。”向鸡鸣道。
萧云沉默不语。
向鸡鸣慢慢走到窗边,身板好像伛偻了一些,如果不是有外人在,他可能都会老泪纵横。
雪中炭门口对面的一条街,一盏路灯无力地散着光芒,一辆别克商务车就停在它脚底下。
“少爷,咱真的干吗?”一个在颈部纹着蟒蛇的青年坐在车子的副驾驶,有些胆怯地问道。
坐在后排的向晚抬起头,透过玻璃凝望着熟悉的雪中炭,沉默半晌,忽然开口道:“几点了?”
“快三点了。”蟒蛇青年低头看了一下手表,他本名叫赵大牛,可大家伙都喜欢喊他老牛。
“原来快寅时了,寅通虎,传说老虎在此时是最猛的,而我正好属虎啊。”向晚自言自语道。
老牛虽然没读过啥书,但也听懂了少爷这句话,咽了咽口水,肃穆道:“兄弟们都准备好了。”
向晚似乎在那间办公室的窗前看到了一个人影,瞳孔突然扩张了一下,整个人都微微颤抖着。
“少爷?”由于车里光线太暗,老牛并没有发现自己少爷此时的状态,见他不回话,喊了句。
“嗯。”向晚赶紧收回视线,深深呼吸了一口,然后眼神现出了狰狞,冷声道,“动手!”
老牛不再犹豫,果断而坚决地打开车门跳下车,很潇洒地从身后抽出一支枪来,边装消声器,边招呼隐藏在四周的弟兄,一个个马仔如同幽灵一般,从黑暗处走出来,汇集到一起,最后一共汇集了有296个人,脸上无意不带着杀伐气,与此时萧杀的寒冬天气很相似,场面吓人。来了,这个历史的时刻终于要来了!以前总在电影、电视剧里面见到有造反的,现在终于轮到自己了,这帮如狼似虎的家伙没有半分的恐惧,还都写满了兴奋,拿枪的也好,拿刀的也罢,都觉着自己手里的就是地狱的一道招魂令。
暴风雨要来了。
总有些天真的家伙以为穿了件雨衣,就能不被雨水湿着。
向晚这批心腹就是如此。
也不知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是给自己壮胆,他们统一蒙起了头,气势汹涌地杀进了雪中炭。
在车上静观其变的向晚心跳得仍然很快,虽然刚才只是与在办公室窗边的那个人影匆匆一瞥,但还是令他惊慌失措阵脚大乱,哎,看来只要自己的父亲在一天,他就只能永远生存在那个高大的身影之下,他不甘,既然父亲不肯扶持自己成为东北王,那这个位置就靠自己去抢回来。
他太了解雪中炭的布防了,而他也坚信,凭借着这296个人,一定可以轻松击溃雪中炭的。
果不其然。
叛军几乎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就进入了院子里头,天很冷,院子里的泥土几乎冻住了。
叛军的领头老牛作了几个手势,将兵力分成了三股,左右两翼分别向左右两幢大楼攻去,他自己亲自率领一百人主攻院子尽头的主楼。乘着夜色,这队人马借着院子里假山绿树的掩蔽,缓缓前行,而在主楼上防御的守军似乎察觉到了院子里有动静,倚着掩体不断射来噬血子弹。
老牛赶紧让人伏低掩护,他也躲在一块巨石后头,深呼吸一下,然后小心地探出头想查看情况,接着,数发密集子弹又将他逼回巨石之下。可蹲下去的老牛嘴角已经轻轻扬起,因为几秒钟的光景,已足以让他看清敌方的所在,那群傻冒竟然都躲在主楼门前那几辆车子那儿,天助我也!
“你们几个原地开枪掩护,你们几个到右边去,你们几个往前边走。”老牛沉着地调兵遣将。
底下的人马立即按命令行事,院子响起一片沙沙唧唧的声音,守军立即朝着声源地一顿猛攻。
老牛不停地在做着深呼吸,心底倒数着,然后没有任何的犹豫,趁着敌方在分散火力攻击各个方向的机会,毅然决然地从巨石下冲了出来,灵巧地翻转着身子以避开子弹,枪口准确地瞄准了敌方躲着的汽车油箱,果断扣动扳机,接着,慢动作的镜头般,银色的子弹射出,在空中划过美丽的直线射入油箱。
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随着妖艳的火花一块窜出,敌方的人惨叫着,身上着了火在地上不停打滚。
老牛微笑地看着敌方在地上挣扎,火光映得那张脸很邪恶,随即集合自己的弟兄,继续前进!
可惜,他们没有机会接近主楼了,因为在他们后头,无数支枪宣泄出潮涌般的烟雾和火焰,飞矢而来的子弹嘶嘶作响,没来得及寻找掩体的叛军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纷纷倒下,血流成河,哀嚎声撕心裂肺。对方的援军像天兵神将一样,竟然横空而降,这才不到五分钟啊,真让人怀疑他们早就在周围埋伏好了。而直到此时,叛军们终于发现,自己并不是小少爷口中的无敌军队,在绝对实力面前,自己很快就溃不成军了,仿佛一介文弱书生,毫无还手之力。
老牛蜷缩在一棵大树下,亲眼看着自己弟兄投向死亡的怀抱,再没有比这幅情景更可怕的了。
他崩溃了,打心底的崩溃!
京沈高速上,有一辆奥迪Q7从沈阳开出来后,就不断飞驰,似乎一刻也不想停留在东北。
“随笔姐,咱为啥走得这么急?向晚都快要篡位成功了!”坐在后排的苏黄历百思不解道。
“再不走,恐怕这辈子你也走不了了。”坐在他旁边的迟随笔倒是很镇定,静静望着窗外。
“为啥?”苏黄历更加迷糊了。
“因为,这是个圈套。”迟随笔轻轻叹了一口气。
“啥?”苏黄历瞪大了双眼。
“刚才我听到萧云也在雪中炭,就知道,我们已经落入了他布好的圈套中。”迟随笔无力道。
“那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通知向晚?”苏黄历染上了一层哀意。
“如果我通知了他,你觉得我们还有时间逃出沈阳吗?”迟随笔淡淡道,挽了挽脸侧的散发。
“早知道是这样,就不应该让向晚去冒这个风险!”苏黄历一脸愁容。
“‘危机’二字,一个意味着危险,另外一个意味着机会,为啥不搏?”迟随笔不动声色道。
“可是向晚就要死了啊!”苏黄历脸色越来越阴沉,有点兔死狐悲的味道。
“人生是不可理喻的,什么是因,什么是果,难以说清。无论谁都无法逃脱命运的手掌,人人都是命运手掌中的一粒灰尘而已。但至少有一点,人总应该有欲望之心,没有欲望,只能说麻木不仁。男人都想鲤鱼跃龙门,女人都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所以才会有朝代更迭,所以才会有兴衰成败。”迟随笔吐刚茹柔道。
苏黄历没有与各色女人斗智斗勇的丰富经验,听到一个大美人说这么多话,一时有点蒙。
迟随笔回头,望向沈阳的方向,喃喃自语道:“人就活这么一次,何不飞扬跋扈点呢?”
*****
(因前段时间遇到小瓶颈,请原谅,本星期开始全面恢复。)
第十六章 老汤面馆
黑夜仍未过去,黎明还无法来临。
昔日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雪中炭一片狼藉,尸横遍野,血肉模糊,弹洞缭乱,硝烟弥漫。
在雪中炭主楼的那间办公室里,灯火通明,聚集了一堆人,其中包括白山黑水堂的所有头目。
“国乱思良将,家贫念贤妻。”向鸡鸣开篇的话声很低沉,但更显出分量的沉重。谁都明白,低沉是暴风骤雨的前奏。他的旁边有一个烟灰缸,一个沏了高级龙井茶的茶杯,黑色的漆盘里摆有一听熊猫牌香烟,他讲话的时候,其实没有抽烟的习惯,他只是喜欢摆弄烟,喜欢将烟丝捏得松散些。
众人将目光投向了被五花大绑得像粽子似的、跪在房间中央的向晚,心里泛起了五味杂陈。
可大逆不道的向晚却没有丝毫失败者的垂头丧气,依旧犟着脖梗,头发蜡得净光泛青,面孔板紧像块生铁锭。众人很吃惊,也很替他担心,这孩子怎么这么不长心呢?折腾了这么大一事儿,本来应该低声下气地求饶认错,兴许还有弯转,可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是要干什么?赌气还是示威?
到底是少不更事啊!
向鸡鸣当然也瞧见了向晚的态度,眉毛淡淡一蹙,下唇向嘴里一吮,无声地锤了锤大腿,他肯定也是有火气的,可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表露出来,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没有预想中的厉声呵斥,只轻声道:“向晚,人生都得为一块肉而奋进,只是你现在奋斗得有点大,是金华火腿。趁着这么多叔伯在,还有你妈也在,你自己说说吧,今晚到底犯了什么错?”
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向晚一声冷笑,直视自己的父亲,死不悔改道:“我错就错在,不应该等到今晚才造反。”
屋内所有人的心里都咯噔了一声。
“混账玩意!”向鸡鸣气得将那杯龙井摔了个粉碎。
向晚的母亲金珠花吓得魂都快没了,跪到向晚旁边,哭哭啼啼道:“孩子不懂事,不懂事!”
“妈,您别跪着,他不配,您快起来!”向晚见自己的母亲竟然跪下了,急忙劝阻道。
啪!
金珠花狠狠甩了他一个大嘴巴,泪水如大坝决堤,恨铁不成钢道:“你给我闭嘴!”
“妈!”向晚不可思议地瞪着双眼,根本没想到自己最爱的母亲,竟然会扇自己的耳光。
“你快给你爸认错,不然你会死的,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金珠花哭得相当凄厉。
“死就死!反正在他的眼里,我现在活着,跟死没什么区别。”向晚倔强地瞪着向鸡鸣。
啪!啪!啪!
金珠花出尽全力给了自己儿子三个巴掌,哭着怒骂道:“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你傻啊!”
“我就傻!我就傻!我只有傻,才会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才有这样的爹!”向晚声嘶力竭道。
全场瞬间死寂。
金珠花再也没有力气扇耳光了,脸色苍白,整个人颓然地坐在地上,她似乎已经知道结果了。
按理说,向鸡鸣应该是怒发冲冠才对,可是他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仿佛一场无声的暴风雪。
可怕的沉默。
这种沉默是愤怒的顶点。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向晚无视社团规定,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私自组织私有力量,向鸡鸣忍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向晚不按社团纪律,在东北横行无法、欺男霸女,向鸡鸣忍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向晚不顾兄弟情谊,屡次三番对付陷害自己的哥哥向午,向鸡鸣也忍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但现在为了所谓的权力,竟然想除掉自己的父亲,事后竟然还口出狂言恬不知耻!
够了,足够了。
犯下如此天诛地灭的罪行,无须再多说什么了,就当从来没有生过养过这样的儿子。
动手吧!
一个青衣大汉,一把手枪,一颗子弹,从向晚的左边太阳穴打进,从右边大阳穴飞出。
绚烂而静穆。
向鸡鸣早就背过了身去,闭起眼不忍猝睹,双手紧紧攥成拳头,苦苦压抑着深埋的父子情感。
当萧云走出雪中炭的时候,已是凌晨五点了,天空还是看不出半点光明。
纯白的雪花依然从天上飘落,却小了,无声无息,不知不觉,点缀着全黑的世界。
苏楠带着剩余的7名七品上保镖小组赶到沈阳,下了车在门口等候,冻得浑身直哆嗦。
萧云见到这场景,有点吃惊,但很快就忍不住微笑了起来,这妮子还真是笨得可爱啊!
“你没事吧?”苏楠见到萧云后,第一时间就跑了过去,从上到下打量着,看到他完好无损之后,一路悬着的心才敢搁下。对于今晚的一切风波,她一无所知,只是在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听到楼下有声响,就揉着惺忪睡眼起身察看,结果就看到了让她目瞪口呆的一幕:薛子的右侧肩膀处扎了一把尖刀,鲜血不断滴落,他脚底下还躺着一具尸体。直到这时,苏楠才意识到出大事了,问清楚后,就带着人往沈阳赶,一路提心吊胆,如坐针毡。
“我现在跟以前不同了,能出什么事儿?”萧云微笑道,表里表外透露着一股自信。
“哼,你就自大吧。”苏楠努了努嘴。
“这叫自信。”萧云笑着刮了刮她的俏鼻。
“切,现在想去哪?”苏楠询问道,极寒天气,让她绝美脸庞泛起了红潮。
“刚办完一件大事,心情好,胃口也好,去吃点面条去。”萧云笑逐颜开,似乎真的很高兴。
“这个点,我知道有一家开门了,去沈阳老汤面馆吧。”苏楠低头看了看表,提议道。
“都听您的。”萧云故作卑微道,这种小伎俩都快被他用烂了,可还是屡试不爽。
苏楠就笑得满面春风。
上车后,三辆黑色丰田巡洋舰开始从雪中炭出发,慢慢往和平区十三纬路而去。
途中,萧云打了个电话。
沈阳老汤面馆。
尚可果腹的地方,面条不是很筋道,但汤头不错,小菜也挺好,冬天美美地吃上一碗很舒服。
由于面馆刚刚才开门,还在做着供应早餐的相关准备工作,所以冷冷清清的,灯光也很暗,服务员像是没睡醒似的,不停打着呵欠。萧云倒是无所谓服务态度好坏,反正可以填饱肚子就行,与苏楠随便挑了一个角落的地方坐下,然后要了一碗金牌卤肉面和一份麻辣牛肉,苏楠要了一份西红柿面,然后出去让那7位保镖小组也进来,由黄江陵带着坐到附近的两桌,吃什么他们自己定,钱由苏楠出。
这就是苏楠比一般女人都优秀的过人之处。
由于这是今天第一批客人,店家也想开个好头,面很快上来了。
萧云吃了一口面,觉得平淡无奇,卤肉的质量也很一般,肥嘟嘟的,倒是汤头的味道很好,很醇厚,带着一股浓郁的五香味,看来老汤面馆的汤的确是名不虚传。那份麻辣牛肉还不错,不柴不老,麻辣鲜香。苏楠就没吃货萧云那么多的讲究,用筷子稍微卷起几条面,小口小口吃着,优雅而性感。
这时候,一个穿着藏青雨衣的奇怪人走了进来,保镖小组杯弓蛇影,腾地统一站了起来。
“别紧张,这是我一朋友。”萧云见到来人,自然而然地笑了起来,示意黄江陵他们放松。
黄江陵这才让弟兄们坐下,可眼神还是紧盯着来者,右手也按着腰上的枪,以备随时应付。
“这地方还真不好找啊。”来者掀起帽头,拍了拍落在身上的白雪,然后走到萧云那桌坐下。
“难得你会说这句话。”萧云玩笑道。
而苏楠眨着好奇的大眼睛,一会儿看看萧云,一会儿看看来者,不知道这俩人啥时候搞上了。
“正式介绍一下,二当家,这是墨白,墨白,她叫苏楠。”萧云把两人简单介绍了一番。
“久仰。”墨白大方地伸出手去。
“久仰。”苏楠很快就恢复常态,浅浅微笑着握了握,带着一个纵横商场的成功女人的气质。
墨白看来也饿了,要了一碗面汤,白嫩的面条腰身在美丽的面汤里浮沉,十几角被用剪刀剪开的干海椒,鲜红地刺激着他的眼心口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鼻子,将筷子在桌上立了两下,穿面汤,挑起一筷面条,细致而文雅地吃了起来,他吃的极斯文,但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功夫,碗中便只剩下白色的面汤。
他犹不罢口,端起碗来,将剩下的汤水一口饮尽。
“还要不要再来一碗?”萧云轻笑道,他自己早就撂下筷子了。
“够了,我饭量不大。”墨白摆摆手,接过苏楠适时递来的一张纸巾,擦着嘴。
苏楠自觉起身,走到柜台处结账,然后招呼黄江陵,让他们都先上车等候,她也跟着出去了。
“你女人真是万里挑一。”墨白静静看着苏楠的这些举动,由衷赞叹道。
“还行吧。”萧云淡淡笑着,其实心里无比骄傲,这是上天赐给他最好的一份礼物之一。
“今晚这场闹剧,是按照你的剧情走的吗?”墨白很想窥视清楚这位年轻权贵人物的心思。
“基本吧。”萧云平静地点点头,食指还在自己的眉心间揉着,似乎想将这些日子的阴郁全部揉掉,平淡道,“向晚的胆大妄为还是有点超乎我的意料,原本我只是想着,揪住你偷出来的那根神柱棍作文章,让向午死口咬定是向晚动的手,嫁祸于他,按照向晚的性格,不会狡辩太多,直接就翻脸,与向午陷入你死我活之局,然后向鸡鸣才会因为心酸而抛弃向晚,推向午上位,可我没想到向晚竟然会带人造反,给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
“你觉得有蹊跷?”墨白皱着眉头,他很不简单,竟然能听出萧云的话中话。
“嗯,应该背后有人唆使吧,不然向晚肯定不会走上这条绝路。”萧云半眯起了眼睛。
“会是谁?”墨白追问道,虽然相处不久,但在他心里总觉得这个年轻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听说他之前跟南宫青城走得很近,可能是南宫青城,或者他身边的人。”萧云猜测道。
墨白沉默下来,想了想,又问道:“这事儿对向午有没有影响?”
“短期的影响肯定会有,向鸡鸣现在肯定是对身边所有的人都心灰意冷的,毕竟连自己最心爱的亲生儿子都会背叛他,所以他应该会收回所有权力,再重新掌控白山黑水堂,然后顺藤摸瓜,除掉一切倒向向晚的势力,因为这是他打下的地盘,只要他一天没死,就是东北王,任何触及他权威的人都可能被清洗。不过,毕竟他老了,再加上逆子之乱,他熬不了多久,向午如果甘心容忍一段时间,应该能顺利接位。”萧云分析得丝丝入扣。
墨白不住地点头。
萧云管店家要了一杯白开水,漱了下口,半晌后,忽然小声问道:“你对东北熟吗?”
“还行,我年轻的时候在这边呆了将近八年,朋友挺多的,各行各业都有。”墨白轻声道。
“这样啊……如果,我想让你找一个人,你能多久帮我找到?”萧云试探问道。
“东北是白山黑水堂的天下,为啥不找向午帮忙?”墨白没有马上应承,有点好奇问道。
“因为向鸡鸣如果重新掌控白水黑水堂的话,很可能会限制向午的活动范围,说难听点就是软禁,毕竟他没把握向晚这事儿的背后有没有向午的影子。在这个特殊时期,我觉得没必要冒这个险,还是与向午保持一段距离比较好。”萧云思虑全面道,他温柔的外表下拥有着一颗老谋深算的心。
墨白恍然,看着萧云飘然出尘的面容,小声问道:“你要找谁?”
萧云偏头看了他一眼,神情平静,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思,温和说了一个名字:“江上游。”
第十七章 大年三十
久雪初晴。
天气是不错,阳光明媚的,可笼罩在白山黑水堂上空的阴霾仍然没有褪去,氤氲得难以呼吸。
果然如萧云所料,已经许久不问世事、只爱种花养鱼玩古董的向鸡鸣经历了逆子之乱后,夹杂着极大的愤怒与极大的悲伤再次出山,重新掌控了白山黑水堂,一大批刚刚被向午、向晚两兄弟扶植起来的势力无一例外被除掉,他用实际行动向世人宣示,东北这块黑土地还是由他主宰的,只要他在一天,无论是谁,都要悠着点,别痴心妄想一步登天。
硝烟再弥漫,也终有散去的一天。
在这段硝烟最稠密的几天时间里,萧云一直住在沈阳,一方面是做出个姿态让向鸡鸣看,自己并没有在逆子之乱中横插一脚,光明磊落,不需要躲躲藏藏;另一方面,他的两处剑伤虽然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但是伤口很深,也确实需要到医疗条件较好的正规医院治疗。因此,他秉承着一贯以来的低调做派,老老实实在沈阳疗养。
期间,他除了与到医院探望他的向鸡鸣聊过几次外,没有和任何白山黑水堂的人接触过。
薛子也因为曾穷那一剑,而被苏楠接到沈阳来治疗,不过与萧云不同医院,由李影踪看护着。
在沈阳呆了六天后,萧云让苏楠办了出院手续,然后火急火燎地赶到了沈阳昆仑御景国际酒店,进行接收,这是向鸡鸣承诺过作为向晚冒犯他的赔偿,向鸡鸣很信守承诺,忙了几天手续,已经将他所占有的这间酒店75%的股份转到了萧云名下,要知道,这家酒店久负盛名,75%的股份意味着是价值高达3。3亿元的资产,这足以见得向鸡鸣的诚意,用金钱换取和平的诚意。
成大事者,需大手笔。
等萧云和苏楠从医院赶到酒店的时候,从宁州过来的江山集团高级副总裁陆羽、财务总监温庭筠以及新招进来的两位高层,战略与marketing副总裁肖永鸿、公共及政府事务部副总裁陈秀芳早就带着酒店的总经理、副总经理、部长、副部长啥的一大批人在门口等候了,见到大老板与很久没见的苏楠副总裁从车上下来之后,都显得格外兴奋,尤其是温庭筠,她现在越看萧云,越觉得这个年轻人是神仙下凡,要不然怎么来一趟东北,就平白无故地成为了一家五星级酒店的所有者呢?如果可以的话,她还真想叫人用块玉雕刻成萧云的样子,摆在家里,逢初一、十五就上柱香,庇佑庇佑。
萧云自然不晓得温庭筠的玲珑心思,只顾站在喷水池前,仰头看着这幢大楼,笑得合不拢嘴。
上午,在与酒店的高层开了一次碰头会之后,萧云并没有作大的人事调整,只是让陈秀芳留下来具体负责酒店的大小事宜,一来陈秀芳是读酒店管理出身的,毕业于东南大学,曾经在多家大型酒店担任过要职,能力足够,二来她本身是沈阳人,留在这边也算是衣锦还乡,她当然乐意。
散会之后,萧云让酒店的总经理李杰带着江山集团的几个高层去逛了一下酒店,他自己则偷偷拉着苏楠进了电梯,一开始苏楠还懵懵懂懂,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神秘,等他挤眉弄眼地在自己面前摆弄着一张房卡之后,她才明白,原来这厮是想念温柔乡了,忍不住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可死不要脸的萧小七同志当然不会懂得廉耻为何物,将苏楠死拉硬拽进房间之后,利利索索脱去衣物,尽情享受巫山云雨的奇妙。
NND,老子自从那天受伤之后,就一直忍着,苦苦忍着,今天要来个大爆发!
抱着这种复仇的心态,萧小七同志前后要了七次,把苏楠折磨得软弱无力,他却得意须尽欢。
畜生啊!
时间可以治疗一切。
向鸡鸣的铁腕出手,使得白山黑水堂恢复了往日平静,整个东北也随之云淡风轻。
在沈阳前后住了九天,忙完昆仑御景国际酒店的所有事宜后,萧云与苏楠终于回到了杏花村。
薛子因为伤势较重,还留在沈阳治疗,萧云走之前去探望了他,两人聊了有两个多小时。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小年,渐渐接近新年了,杏花村里家家户户都很忙,忙着打扫卫生,忙着办年货,忙着给远方的亲人捎信。要说寻找年味重的地方,肯定非东北莫属。天够冷,一大群人围着火盆取暖,煮饺子的开水正冒着热气;大雪纷飞的街头,映着红红的倒“福”,还有东北人民两颊的绯红,才有那种想象中的红红火火的过年味道。
大年临近,几乎每天都是掰着指头数着过的:二十六,呼猪肉,二十七,杀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
人们真的就是按照这样的规定,年复一年做着同样的事情。
今天是大年三十,天还没亮就能听到杏花村里响起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从来没体验过新年趣味的萧云异常兴奋,一大清早就拉着苏楠起来满村跑,哪热闹往哪去,还时不时拾起一串鞭炮扔向那些向他挑衅的小孩,苏楠本来跟周公有着一段缠绵悱恻的纠葛,硬被萧云吵醒,嘴巴撅起老半天了,但见他好久没像现在这样笑得无拘无束,也就释怀了。
而这一天,也是杏花村上下最忙最累的一天。
村里有点文化的人都会拿起毛笔,展示一下自己写字的才华,写写春联,也即是门对儿。春联必须用大红纸写就,贴在门上,左右对仗,横批四个大字,下面附上三张挂钱,随风飘飘,喜气祥和。东北这边有点特殊,除了春联,还喜欢用五彩纸写标语,杏花村也不例外,赞美新生活,寄托新希望,祝福吉祥如意等,字数不限,不拘一格。
贴春联有很多的讲究,除了标语和门对儿,有些地方都有固定的词语,没有人去随意改变,这么多年一直如此。譬如卧室门坎上贴“抬头见喜”,院子门边贴“出门见喜”,井架子上贴“井泉兴旺”,鸡舍贴“金鸡满架”,猪圈贴“肥猪满圈”,车上贴“车行千里路,人马保平安”,“福”字倒是可以到处贴。如果看到谁家没有贴春联,就说明这家今年有人去世,三年不贴春联,以表哀思。
杏花村有一个传统,就是村里没文化的一般会求懂写字的帮忙写春联,然后分类后回家贴好。
萧云和苏楠在村里乱逛,途中,萧云还饶有兴致地写了几幅对联,让懂写字的老人叹为观止。
到了临近中午的时候,萧云就没空出去外面瞎转悠了,因为一批又一批的客人接踵而来:首先是陆羽和温庭筠这对情侣带着几个江山高层从沈阳过来,提了一堆年货,让萧云直跟苏楠感慨,幸亏没去镇上的商场采购;然后,茶还没沏好,第二批客人又来了,纳兰锦玉、韩小窗和谢翘楚带着公子党的几个头目和一大帮子手下来了,由于人数多,显得气势恢宏,仿佛是哪个国家领导视察,吸引了无数村民驻足观看,萧云见了,没少皱眉批评,好在苏楠在一旁劝说大过年的图个热闹,萧云才压下火气,因此,纳兰锦玉望向苏楠的眼神相当复杂;等刚刚安排好这群公子党大爷们,第三批客人接着后脚跟就到了,银狐听说自己的好女婿竟然不回家过年,有点急了,就派了美狐狸、眼镜狐、高仰止及狐四等银狐堂扛把子过来探班,难听点,就是过来监视监视,不过这几个人除了狐四之外,都对萧云死心塌地的,银狐这个如意算盘打得不是太高明。
这三批客人尘埃落定,萧云让人摆了三桌款待,热闹之极。
这顿饭算是对年菜的首次品尝,荤素一齐上,有红烧肉、炖羊肉、米粉肉、红焖肘条、元宝肉、南煎丸子、四喜丸子、鸡冻儿、鱼冻儿、猪肉冻儿、豆儿酱、豆豉豆腐、芥末墩儿、辣芥菜、炒酱瓜儿等年禧套路菜。席间,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大家伙都互相祝愿、推杯换盏,尽情享受过年的欢乐。
萧云端着酒,细细看着在座的每一位,浮起了一个不露痕迹的笑容,这都是他的左臂右膀啊。
不同以前只有一道影子保护着,他现在是公子党的魁首,是银狐堂的堂主,是江山集团的大老板,有一大批精英强将护卫着,黑道上,白道上,谁敢不敬这位背景不凡的年轻人?而他的那些幕后亲人或者朋友,譬如陆羽,譬如纳兰锦玉,譬如银狐,譬如张宝,譬如皇甫轻眉,譬如黄达人,譬如凤凰,譬如周长恨,譬如向午,譬如苏子夜,等等等等,也为他铺织了一张更大的权网,让他在整个国家的地位愈加稳固与祟高。所谓体系,便是这样一层一层地叠加起来,只是今日的如此风光,又岂是这位年轻人在去年初踏进宁州时所能想像的呢?
觥筹交错。
本来以为客人来齐,可以清闲一点,但没想到,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打乱了萧云的平静心境。
陶妲己。
这个处在豆蔻年华的小女孩仿佛天生就是一个美人胚子,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肌肤白得便如透明一般,隐隐透出来一层晕红来。更让萧云感觉到惊奇的是,虽然她与谢小狐的年纪相仿,但是从眼神中透出来的绝不是青葱少女应有的天真烂漫,而是那些在江湖沉浮锤炼了数十载的老狐狸们才会有的老奸巨猾。
而她前呼后拥地来到萧云面前时,说的头一句话也令萧云相当头疼:“我想打猎。”
语气霸道而不可置疑。
在这个大雪封山的季节,可谓是千山鸟飞绝,万林兽无影,上哪打猎去?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萧云无语地抽搐了几下嘴角,只得将目光转移到了对杏花村早已了如指掌的李长谋身上。
“我知道西山后头有一片森林,那里可能有动物出没。”李长谋说道,没有辜负萧云的信任。
“咱现在就走。”陶妲己不顾其他人讶异的目光,也对满桌美味佳肴置若罔闻,急性子一个。
“要不吃点东西先?”萧云猜不准她的来意,只好采取拖字诀,也好让大家有个心理缓冲期。
“我现在只想打猎,你陪不陪我?”显然,陶妲己毫不领情,直视着萧云,想得到明确答案。
“这位小姐,你远道而来,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向来喜欢做老好人的苏墨砚适时出来调解。
“我问的是萧云。”陶妲己对着苏墨砚浅浅一笑,没有被他的耍太极而分散自己来的目的。
“那走吧,反正我也吃饱了。”萧云见这妮子如此执着,就没再矫情,站起身准备出去。
“大公子,我们也去吧。”纳兰锦玉柔中带刚道,这么冷的天,他竟然还拿着那把古朴折扇。
“对啊,我们也跟着去。”高仰止立马附和道,他对这个不速之客有着很强的戒备心。
“不用了,长谋、瘦猴和蝙蝠跟着就行,你们继续吃,待会儿带点野味回来。”萧云微笑道。
苏楠瞥了一眼陶妲己,她虽然不知道这个小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历,但见到萧云对她的态度,就能猜测到几分,见萧云说完了那句话她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就马上回头,给眼色李长谋、瘦猴和蝙蝠,这哥仨当然看懂了苏楠这个眼色的交代,就是要照顾好主子,他们随即微微点头,跟在萧云后头走了出去。
等出了门口之后,萧云吹了一个口哨,一条气势强悍的黑狗踏着雪、哈着气从远处跑了过来。
“它叫二黑,也跟着我们去,没问题吧?”萧云指着那条对他俯首帖耳的黑狗,侧脸询问道。
“你喜欢。”陶妲己低头瞥了一眼那条罗威纳犬,耸了耸肩道,显得老成持重。
“谢谢。”萧云礼貌道。
“放心,我只是想狩猎而已,又不会吃了你。”陶妲己拍拍萧云肩膀,然后背着小手往前走。
萧云看着她走远的倩影,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嗫嚅了句:“我怕我忍不住,会吃了你。”
第十八章 神人
杏花村的西山后头,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地。
辽阔,只有天空下寂静大地上看不到尽头的皑皑白雪;荒芜,柔和的阳光下枯黄的植物在微风中晃动;寂静,遥远的边陲只有光秃秃枝干的树木在支撑着。在这样一个连鸟都会感觉寂寞的荒野中,会将人的那点自信彻底剥离,特别是独自走在那无垠的旷野中,每迈一步都显得如此艰难,与山那头村子的喜庆祥和的过节气氛迥然不同,这里空气凝固、一片死寂,这沉静淹没了一切,消弱了法力。
萧云一行人就行走在其上,在未曾玷污的白雪中留下一串串脚印,向着平地尽头的森林进发。
作为跑惯了山路的二黑,行走在雪地上并没有这些人类的举步维艰,它在前头撒丫子跑得欢。
这是陶妲己第一次来东北,之前她就听说过东北寒冷的可怕,等她亲临其境,才发现,这种寒冷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尽管她穿了足够的衣物,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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