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赋 第 129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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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陶妲己第一次来东北,之前她就听说过东北寒冷的可怕,等她亲临其境,才发现,这种寒冷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尽管她穿了足够的衣物,但还是觉得周边的冷空气无缝不钻,冷得直打哆嗦。她那张原本雪白嫩滑的小脸蛋变得红扑扑的,在阳光下,似是抹了过多的胭脂,显得滑稽,逗得旁边的萧云偷偷暗笑。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个人躲在阴暗角落里笑,你不觉得很罪恶吗?”陶妲己忽然开口道。

    “呃……”被发现了的萧云尴尬地摸起了鼻子。

    “早知道二黑在雪上如履平地,就该拿根绳子套住它,我穿个雪橇拉着。”陶妲己喘着粗气。

    “这办法不错。”萧云嘴上附和着,眼睛却瞟向了已经跑得老远的二黑,替它暗自庆幸。

    “你似乎不是很乐意陪我去打猎。”陶妲己侧头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牙齿。

    “也不能说不乐意,关键是大过年的,正是清闲的时候,谁会跑那么远去射个动物?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在家抱着老婆暖暖炕,吃着零食唠唠嗑,或者到邻居家搓顿麻将啥的。”萧云耸肩道,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陶妲己那几个手下,他们身上背的不是猎枪,而是弓箭,刚才看到他们从车上拿下来,吓了他一跳,他没想到这小妮子还好弓箭这一口,而且都是制造精良的反曲弓。

    “没出息。”陶妲己不满地骂了一句。

    “这是一种人生境界,对你这种年纪,是很难理解的。”萧云煞有其事道。

    “吹吧你!”陶妲己即便再老练,但在斫轮老手萧小七面前,还是显得稚嫩有余,沉稳不足。

    “啧啧,你难道没听过男人最高的两种境界吗?”萧云早就想给这个小妮子一个下马威了。

    “没有。”陶妲己摇头道。

    “一种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一种是农妇山泉有点田。”萧云郑重其事道。

    陶妲己愣了一下,两只大眼睛转了一圈,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笑得花枝乱颤。

    萧云嘴角扯了扯,不明白这么冷的话,为什么她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陶妲己足足笑了两分多钟,才开始调整呼吸,咳嗽了一下后道:“不好意思,我笑点低。”

    萧云附和一笑。

    “其实我这次来东北,不是来找你的,白山黑水堂的内讧闹得很凶,全国都知道了,鸡鸣叔忍痛杀了向晚,干爹怕出更大的问题,就让我代表他过来慰问一下,顺便看看什么情况。我昨天听向午说你在杏花村,今天没跟你事先打招呼,就直接来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冒昧?”陶妲己眨着两只会说话的大眼睛。

    “不会。”萧云轻声道。

    “哦?”陶妲己对这个答案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因为这不是冒昧,而是唐突。”萧云突然变得一脸严肃。

    “……”陶妲己一时无语。

    萧云嘴角扯起的弧度很阴险,因为从一见面就被她牵着鼻子走,总算扳回了一城,舒坦啊。

    “老詹。”陶妲己回头喊了一句。

    “在呢,大小姐。”一个身材魁梧、戴着一顶皮帽子的中年汉子立即从三米远的距离跑过去。

    “你叫大家伙在原地等候,我跟萧公子继续往前走。”陶妲己不由分说下了一个命令。

    “这……”老詹显得很为难,因为黑爷交代过,不可以离开大小姐三米远的距离。

    “别拿我干爹压我,现在是我做主,待会儿我需要你们的时候,会打手势。”陶妲己强势道。

    “哦……”老詹只好听命从事,折回身,让后面的人在原地待命,包括李长谋他们。

    “咱继续往前走。”陶妲己招呼旁边直愣愣看着她的萧云,艰难地在雪间迈腿。

    “故意甩开他们,你不会想向我表白吧?虽然我救过你,但也不用以身相许。”萧云哂笑道。

    “想什么呢你?”陶妲己白了他一眼,撩开嘴角的几根青丝,轻声道,“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交易?”萧云哭笑不得,这个连胸前两只馒头都还没隆起的小女孩竟然跟他谈交易?可笑。

    “我干爹有意隐退江湖,我想坐他那个位置。”陶妲己忽然停下脚步,眯着眼一本正经道。

    “啥?”萧云吃了一惊。

    “你帮我。”陶妲己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神坚定而固执。

    萧云的嘴角只得干涩一翘,拜托,老子又不是观世音,怎么人人都以为老子有求必应啊?

    “你难道不想了解当年的那一个夜晚,为什么黑龙团要追杀你和你妈妈吗?”陶妲己沉声道。

    萧云瞳孔骤然紧缩。

    “虽然我现在还不清楚,但黑龙团总会有人知道,我上位,就一定会了解。”陶妲己自信道。

    萧云沉默着。

    “这个条件,我想你不会拒绝吧?”陶妲己笃信地望着萧云,仍显稚嫩的脸庞却是胜券在握。

    “为什么找我?”萧云终于开口。

    “因为我不信任其他人。”陶妲己耸肩道。

    “你就这么信任我?”萧云问道,半眯起了眼睛。

    “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不信任你,还能信任谁?”陶妲己平静道。

    “你要我怎么帮你?”当萧云问出这句话时,也就意味着他接受了陶妲己提出的这个条件。

    陶妲己当然喜上眉梢,轻声道:“很简单,帮我抓到残虹一剑,然后交给我,我就能成事。”

    “……简单个屁啊,连你们都不知道残虹一剑是谁,我上哪抓去?”萧云摊手道。

    “残虹一剑有个规律,黑龙团哪个头目发出一张黄泉书,他就会出来杀谁。”陶妲己轻声道。

    “看来他对你们是恨之入骨啊。”萧云感慨道,这个人能困扰黑龙团那么多年,真是了不起。

    “所以,现在我们全团上下都以捉到他为最大目标。”陶妲己阴冷道。

    “我想问问,上次你们给谢晓峰那张黄泉书,是谁发的?”萧云忽然想起了这事儿。

    “我干爹亲自发的。”陶妲己如实道。

    “那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萧云欲言又止。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残虹一剑是我干爹的人?”陶妲己聪明绝顶,当然明白萧云的潜台词。

    “没有,只是好奇而已,因为跟你说残虹一剑的做法有些出入。”萧云解释道。

    “可能是我干爹平时足不出户,如果出去,身边都跟着百里孤舟吧。”陶妲己也有些吃不准。

    “这个先不说,你先讲讲你的计划,怎样利用残虹一剑的这个规律引出他?”萧云感兴趣道。

    “我想用我作诱饵,发出一张黄泉书,然后引出他。”陶妲己小声说出了这个极冒险的主意。

    萧云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不行,这个风险太大。”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陶妲己一字一句道,显得毫无畏惧。

    “你想好了?”萧云扬起如刀双眉,盯着这个未成年的小妮子,能选择这条路,不是一般人。

    “嗯。”陶妲己坚定点头。

    “那你想向谁发出黄泉书?”萧云问道,毕竟得有理有据,这场骗局才不会轻易露出破绽。

    “残虹一剑。”陶妲己不慌不忙说出这个名字。

    萧云一惊,可他还没来得及问下去,就见到二黑从远处快速奔跑回来,对着他狂摇尾巴。

    “前面有猎物。”萧云瞬间读懂了二黑的意思,皱起眉头望向了那片白皑皑光秃秃的树林。

    陶妲己一听,两只会说话的大眼睛霎时像两只在枝头雀跃的喜鹊,立马给身后的老詹打手势。

    老詹领悟点头,让众人压低身板,放轻脚步,伛偻着跟着前面那两位主子向树林进发。

    等一行人走到离树林100米的地方,就停下了,二黑乖乖地留在萧云的身边,不断摇着尾巴。

    陶妲己从老詹手上接过军用望远镜,举目眺望,派头十足,很快就发现了十几只狍子的踪影。

    “唉,这些狍子大过年的不回家团聚,跑这来溜达干啥?”萧云叹息一声,摸了摸鼻子。

    “它们很识趣,知道在人们过年的时候,出来增添点喜庆。”陶妲己轻笑,美得祸国殃民。

    “你还真是适合玩权力游戏。”萧云笑道,这个小妮子一点都不像雨夜那个惊慌失措的女孩。

    陶妲己没有理会他的调侃,放下望眼镜,问道:“你会玩弓吗?”

    “不太会。”萧云有点不好意思道。

    陶妲己嘴角悄悄扯起一个笑意,回头轻声喊了一句:“老詹。”

    老詹仿佛是她肚子里的一条蛔虫,不用多说什么,他就明白大小姐想要什么,递上去一把弓。

    陶妲己接过来,在手上掂了两下,侃侃而谈道:“这是一把反曲40磅的弓,我平时喜欢用,算是比较低级的玩弓人吧。别看它只有40磅,但我一开始的时候,想拉开很难,就算吃奶的力气用出来都没辙,后来我特训了一年半,让百里孤舟亲自指导,我现在能勉强拉开70磅的弓,不过比较辛苦,所以我还是喜欢用40磅,因为不用那么吃力。”

    萧云点点头,注视着那张价值上万的现代弓,接过来把玩了一下,评价道:“不错。”

    “老詹就比我牛多了,算是一个玩弓顶级选手,你看他的身板就可以看出,绝对是大猩猩级别的猛人,可以轻松拉开70磅反曲弓,100磅也能勉为其难,在黑龙团里也能排资论辈的了,而且精准度非常高,可以说百步穿杨了,这一点我觉得很难的,因为人在精神及肉体上会时时产生变化,而且还要受风速、引力、光线等的影响。所以,我就特别佩服三国里的黄忠,年纪那么大了,但射术很那么好,神人啊。”陶妲己赞叹道。

    “大小姐,黄忠那时候用的应该是单弓,比反曲弓好操作。”老詹给了三分颜色就开了染坊。

    “那也是,这样,老詹,趁着萧公子在这,你露一手,别给咱黑龙团丢脸。”陶妲己轻声道。

    “遵命。”老詹有意无意瞥了一眼自称箭术不精的萧云,浮起一个略显猖狂的笑容,然后拿过一把70磅的反曲弓,虽然他也能拉开100磅,但精准度不行,因为花费太多力气在拉弓上了,所以他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70磅,吸气后,轻轻的将气往下压,使得腹部绷紧,呼气尽量的慢而稳,而且一口气完全呼完,接着轻轻搭箭,然后右手以食指、中指及无名指扣弦,食指置于箭尾上方,中指及无名指置于箭尾下方,手肘轻柔地向后方伸展至完全伸直,瞄准了树林里一头正卧在雪上休憩的狍子,右肩继续加力,同时扣弦的右手三指迅速张开,动作一气呵成。

    咻!

    那支箭如同闪电一般,急速飞行。

    嘶!

    箭头入肉,正中那只狍子的屁股,那只狍子惊惶失色,忍着剧痛逃跑,其他狍子也四处逃散。

    “老詹,快射第二箭呀!”陶妲己见那只狍子快要逃跑了,着急喊道。

    可话音刚落,那只狍子的脖子就被一枝利箭贯穿,因来势太猛,整只狍子都被带飞了好几米。

    哇!

    陶妲己忍住一声惊呼,回过头看了一眼,更加惊讶,因为萧云正放松下来,右手拿着一张弓。

    100磅的反曲弓,轻松拉开,而且精准命中!

    这才是神人啊!

    第十九章 乞丐

    陶妲己最终没有留下来过除夕,带着唯一一件战利品,一头狍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杏花村。

    萧云则很兴奋,因为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受到过年的魅力,下午送走陶妲己,返回到村子后,老夫聊发少年狂,想到室外玩玩,本来他想拉上纳兰锦玉的,可纳兰公子有洁癖,死活不肯参与,韩小窗和谢翘楚又顾着跟美狐狸、眼镜狐他们打麻将,就作罢了,他拉着苏楠、陆羽和温庭筠去小山坡划雪,在冰面上打冰球,到树林里踢足球,零下30度左右的天气,没有手套和棉帽,竟然不觉得冷。

    直到入夜之后,他们才回家,苏墨砚也刚到城里接到了从宁州赶来的田桂花,总算大团圆了。

    村子里很多都是下午两点多就吃年夜饭,只有萧云这一家是晚上7、8点吃的,一边吃一边收看央视的迎春联欢晚会,还一边评价,口诛笔伐的居多。虽然这里头有很多人都是头一次见面,而且背景、履历南辕北辙,甚至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很有可能是针尖对麦芒,但他们都因为一个人,萧云,而从天南地北相来到这里,在今夜,能聚在一起就是缘分,因此,他们都没有吝惜任何的恭祝之词,互相道贺,互相祝福,像相识了半辈子一样,一起举杯,祝福新的一年财源广进,健康平安,万事如意。吃完年夜饭之后,这一大群人就坐在一起斗纸牌、打十胡、搓麻将,女人们就在一旁包饺子,谓之“守岁”,娱乐中佐以鲜果、糖果、干果杂拌儿、温朴、炒红果、蜜饯海棠等等,边吃边玩,尽情享受。

    到了九点多,村长刘老根带着全家老小过来拜年,其中就有向向晚告发萧云的宋小宝。

    有时候,宽容比残忍更能赢得一个人的忠心。

    现在,宋小宝就对萧云死心塌地了,毕竟是萧云替他向向鸡鸣求情,才能苟延残喘活下来的。

    而萧云也完全没有想到,他的这一念之仁,竟然在不久之后收到了意外的收获。

    到了晚上十点多,按照东北的传统,就该迎接财神了,苏楠和她妈田桂芳还有温庭筠就忙着下饺子,萧云则带着纳兰锦玉、韩小窗、谢翘楚等一帮老爷们跑到外面放鞭炮、烟花,此起彼伏的鞭炮烟花声响,震彻夜空,真可谓“遍天银花锈,阖街硝烟浓”。萧云还很有情趣地用玻璃瓶装了一根蜡烛,把瓶口缠根细绳,顶端绑个木棍,权当手提的灯笼,脸上的笑容从来就没有消失过,在烟花映亮的瞬间,是那样的清醇。

    而苏墨砚则在刘老根的亲自指导下,把桌子摆在院子中间,摆上供品,按板上摆两摞馒头,左右各五个,两碗米饭,有鱼,象征年年有余,有肉,象征财源广进,有粉条,象征细水长流,还有水果,糖块等,象征甜甜蜜蜜,再摆几双筷子,一杯白酒,两盏蜡烛,一樽香炉,烧三根香,拿几张烧纸到院外“接财神”,然后到桌子旁点燃,跪下磕头,随后到家谱前烧些纸钱再磕几个头,保佑全家一年健康幸福。

    接近深夜十一点,各式的烟花爆竹依然响个不停,五花八门,整个年夜的星空开满奢华。

    萧云他们玩累了,也就都倦鸟归巢了。而苏楠、温庭筠她们则摆好了好几盆开水,让所有的人都洗一洗脸,算是告别了过去,迎接新的开始,然后田桂芳就端出蒸好的素馅饺子,谓之“五更饺子”、“团圆饺子”,还说明了一下,在上百个饺子里,只有一个放有硬币,如果谁吃到了这个饺子,就能一年诸事顺遂。满桌子的男人们顾不上这些传统,如同饥饿的家猪,狼吞虎咽,齐唰唰地将饺子吃了个精光。

    也不知是萧云好运,还是苏楠做了手脚,反正那只藏有硬币的饺子被萧云吃到了,欢呼一片。

    接着,苏楠又泡上了一盆冻梨,缓缓凉气,清甜酸溜,大家伙很有口福,都吃得很开心。

    而其中,萧云无疑是最开心的,但并不是因为吃到那枚幸运硬币,而是因为墨白的一个电话。

    墨白并没有说什么龙马精神、财源广进这类恭祝话,只简单说了六个字:“江上游找到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这一夜,萧云在过年的喜庆气氛中,在亲人朋友的欢聚中,在墨白的好消息中,甜甜睡去。

    大年初一。

    天刚朦朦亮,太阳还没从东方地平线升起。

    村子寂静,仍在酣睡之中,晨风刮的大量爆竹碎屑到处可见,铺在白雪上,恰似点点绛红唇。

    萧云已经穿着整齐,外头套着一件苏楠新买的藏青色羽绒服,领着黄江陵保镖小组走出家门。

    等走到村东头时,宋小宝早已蹲在那里瑟瑟等候,见萧云来了,赶紧过去:“云少,早。”

    “早,吃早饭了吗?”萧云随意问道,帮他将衣领翻好。

    “吃了,娘们起得早,给下了一碗饺子。”宋小宝拍拍肚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嗯,我昨晚跟你说的那个地儿,你真的知道?”萧云问道,回头让黄江陵去把车开过来。

    “真知道,就在铁岭的调兵山市,那的煤矿多,我跑过几年业务,熟着呢。”宋小宝轻声道。

    “成,那咱出发吧。”萧云沉默少许后说道。

    “好嘞。”宋小宝应声道。

    此行包括萧云、宋小宝及黄江陵保镖小组一共9个人,要分两辆车。

    萧云发了一条短信给苏楠,坐到了后面那辆车,由于宋小宝要带路,就坐到了前面那辆车。

    昨晚,墨白给萧云发了一条短信,上面写着江上游的详细地址,在铁岭底下的一个县级市,调兵山市的红房社区。而之所以萧云这次没叫上墨白,是因为白山黑水堂发现了墨白在向晚作乱那一晚,出现过在雪中炭附近,所以他已经离开了东北,萧云让他直接去杭州公子党的总部藏匿一段时间。

    一路无事。

    下午四点,残阳已经黯淡无光,萧云一行人坐车坐得快腰酸背痛了,终于抵达了调兵山市。

    根据墨白提供的地址,萧云让宋小宝按图索骥,兜兜转转,终于在红房社区找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所年代久远的老房子,红瓦石砖,房顶上有一片枯黄的衰草,在寒风中颤抖摇曳。

    完全没有年味。

    更令萧云震惊的是,房门是打开的,屋内一片狼藉,在一堵墙上还突兀地插着一根枯老树枝。

    显然有人捷足先登了。

    萧云默默站在屋子中央,掏出一根香烟放在手上颠了几下,揉揉,再颠了颠,还是没有点燃。

    明明快要接近答案了,却总有人比他先走一步,这种感受实在太令人难受了,心情一落千丈。

    哀莫大于心死。

    几个小时前。

    中午时分,烈日当头,冬日的阳光虽然比不上夏天的炽热,但还是有点威力的,普照大地。

    红房社区这所老房子的门也是打开的,但里面的摆设是很整齐的,看来主人是个爱干净的人。

    一个穿着讲究的中年人正在厨房下面煮饺子,大过年的,屋里却没有几个人,显得很冷清。

    锅里的水沸了,热气四溢。

    他打了两个鸡蛋,放了两片生姜,撒了两根葱花,丢了两瓣大蒜,哦,还抓了两把辣椒。

    很快,香味浓郁,飘满了整间屋子。

    屋子不大,摆设也很简陋,应该是主人临时的住所。由于是一间低矮的平方,白天的光线不是很足,南侧有一扇窗,从那里可以看见巷子尽头那棵已经光秃秃只剩枝干的大梧桐。房顶倒是有几片瓦是用透明玻璃制成的,阳光大部分从那里照射进来,空气中无法用肉眼看到的无数灰尘在那几束阳光中彻底暴露了,正游弋着。

    世上很多东西,美好或丑陋,在阳光下,都是难以掩盖的。

    屋子的中间摆着一张四方木桌,年代已很久远,桌上有一个竹筒,里面装着几双竹筷。而一个穿着破烂的乞丐正坐在四方木桌旁,眼巴巴盯着那锅面条,喉咙不停地上下吞咽着口水。其实,他跟屋子的主人那个衣着讲究的中年人素未平生,只是一大清早,他闲逛到这一片时,中年人想着大过年的,就好心让他进来一起吃面。

    过了好一会儿,中年人终于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饺子面出来了,乞丐顾不得烫,就狼吞虎咽了。

    而面对这么一个又臭又脏的乞丐,中年人始终没有半点厌恶,慢条斯理地吃着,洋溢着笑意。

    这样一个和蔼温顺的人,很难想象他在年轻的时候,竟然犯下过那么多十恶不赦的事情来。

    也许,一个人在经历过风雨,洗净了铅华后,很多思想真的会不同于以往吧。

    “还有面吗?我饿了,也想来一碗。”秦始帝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出现在了门口,微笑着问道。

    中年人抬头看了一眼,他并不认识这个人,但没拒绝,轻声道:“锅里还有,自己去盛吧。”

    “谢谢。”秦始帝礼貌道,他还真是不客气,自来熟地走到厨房,盛了满满一碗,才走出来。

    “坐这吧。”中年人指了指乞丐的对面,反正没亲戚朋友陪他过年,有俩陌生人陪着也不错。

    “今天是大年初一,怎么没亲人朋友陪你过节?”秦始帝坐到了乞丐对面,随口问着中年人。

    “这不是有你们陪着吗?”中年人笑着道,即便背井离乡形单影只,他也没有自怨自艾。

    “他是你朋友?”秦始帝指着对面的乞丐问道,不在南宫青城身边,他的脊梁也会挺直一些。

    “不是,他跟你一样,也是萍水相逢,过年了,进来吃一碗热的饺子面。”中年人微笑道。

    “呵,这话你只说对了前半句。”秦始帝放下碗,用手轻轻扇了扇热气,并没有吃面的打算。

    “嗯?啥意思?”中年人皱起了眉头,他没听懂。

    “他是跟我一样,都不是萍水相逢,进来也不是只为了吃一碗热的饺子面。”秦始帝平静道。

    中年人一惊,诧异地望向了那个始终一语不发的乞丐,向来机警的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忧。

    “他不是一个乞丐。”秦始帝很讨厌,新年也报忧不报喜,接着又向湖里扔下一块石头。

    “你怎么看出来的?”中年人警惕起来,不断打量着乞丐,吃惊的程度果然又深了一成。

    “他的鞋子很奇怪。”秦始帝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发出有点空灵的声响。

    “这么旧、这么脏的鞋子,不正是乞丐应该穿的吗?”中年人低头看向了桌底,问道。

    “是。”秦始帝竟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他那个鹰勾鼻让人印象深刻,笔挺挺的,很俊逸。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中年人迷惑不解道。

    “可他鞋底却是新的。”秦始帝微笑道,他进门的时候,乞丐是伸直腿坐的,恰好看到鞋底。

    中年人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很厉害。”奉行沉默是金的乞丐终于开口了,他从看到这个不速之客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来的不是普通的豺狼,而是一头随时都可以咬碎骨头的豹子,他之所以没第一时间跳出来先发制人,就是想看清楚对方的实力,以及目的,现在看来,还是应验了那个最坏的设想来搅局的。

    “不是我厉害,只是你太差了,作为一个杀手,应该时刻保持警惕的。”秦始帝轻笑道。

    “是有点差,不过足够杀你了。”乞丐前一秒还笑着,可下一秒就杀气横生,挥出一把匕首。

    嘶!

    这种利器割破肉的声音,在普通人耳朵里是一种噩梦,可在高手耳朵里,却不失为高雅音乐。

    就在乞丐的匕首刚挥到一半的时候,他就不能动弹了,因为一根竹筷子已经贯穿了他的喉咙。

    秦始帝摆弄了下竹筒里的其他筷子,看着乞丐,微笑着淡淡说了一句:“看来你还杀不了我。”

    第二十章 钥匙

    新年见红,非大吉,即大凶。

    中年人已然六神无主,只能呆呆望着被一筷封喉的乞丐倒在桌上,大量的猩红鲜血流向地面。

    “这面,很好吃。”刚杀完人的秦始帝没事似的,美滋滋吃了一箸面后,赞不绝口。

    中年人回了回神,死死压抑住内心那股蠢蠢欲动的震惊,抬起头来问道:“你是什么人?”

    “一个来救你的人,那个乞丐是黑龙团派来除掉你的杀手。”秦始帝吃了几口面,就停止了。

    “为什么要救我?”中年人沉默少许后,又问道。

    “因为想跟你要一样东西。”秦始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鳞次栉比的手帕,慢悠悠擦着嘴。

    “你认识我?!”中年人无由得一惊。

    “当然,对了,进来这么久,也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秦始帝,你好,江上游。”秦始帝笑道。

    江上游面色骤然凝重,知道自己今天很可能是凶多吉少了,强作镇定道:“你想要什么?”

    “一条钥匙。”秦始帝轻声道,笑容柔和得就像夏日荷风,让你清晰感觉到迎面而来的清凉。

    “什么钥匙?”江上游不解问道。

    “你懂的。”秦始帝的手指又开始轻轻敲着桌面,如同从斑驳的青石板古巷中路过的马蹄。

    “我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钥匙。”江上游苦着脸说道。

    “月婆婆你应该认识吧?”秦始帝提了一个名字。

    江上游猛地一皱眉,微微低头,轻声道:“认识。”

    “她在老家三都岛藏了一个黑箱子,我听说那把钥匙就在你这里,没错吧?”秦始帝微笑道。

    江上游忽然安静了下来,半晌后,轻声说道:“我丢了。”

    “你应该知道狗急了会跳墙,而人若是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来。”秦始帝平静道。

    “那条钥匙我真找不见了。”江上游摊摊手,没有退缩,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依然坚持说道。

    秦始帝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冷声问道:“你应该知道我可以杀你吧?”

    “知道。”江上游点点头,脸色如同一场经历暴风雨侵袭后的平湖,已经淡然无痕了。

    “你应该知道我会杀你吧?”秦始帝静静说道。

    “知道。”江上游坦然道,语气中没有一丝恐惧不安了,这是很难得的,仿佛瞬间看破红尘。

    “那你的钥匙还是找不着吗?”秦始帝扬起眉头问道。

    江上游摇摇头,轻声道:“如果我有,我早就拿出来给你了。”

    秦始帝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江上游,突然哈哈大笑,半晌之后叹息道:“年初一杀人,折寿啊。”

    “你真的要杀我?”江上游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人的求生本能,还是令他忍不住皱眉问道。

    “是的。”秦始帝开始在竹筒里挑筷子里。

    “你应该知道我了解背后的一些事情吧?”江上游瞧着他手上的动作,咽了咽口水。

    “知道。”秦始帝轻轻点头。

    “那你应该知道如果杀了我,可能你永远不会知道那些事情了吧?”江上游眉宇间终现忧色。

    “知道。”秦始帝终于完成了挑选一根筷子的工作,拿在手上把玩着。

    “那你为什么还要杀我?”江上游质问道,其实,有多少人能在死亡面前,保持镇定的呢?

    “我刚才说过了,人若是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来的。”秦始帝淡淡微笑着。

    江上游微怔,似乎嗅到了死亡的味道,那样的难闻,不堪入鼻,黯然道:“我想再吃碗面。”

    “请。”秦始帝很大度,伸出手示意可以,右手将那根挑选出来的筷子在桌面上顿了几顿。

    “谢谢。”江上游心事重重地起身,端着碗走到厨房,夹面的手已经不听使唤,颤巍巍的。

    秦始帝若有似无地长叹了一口气,说不出的难过与黯然,然后轻轻挥手,筷子迅疾直飞而去。

    啪!

    可惜那根筷子还没飞多远,就在空中被折成了两半,颓然落地。

    一根枯老树枝毫无征兆地从门口处飞进来,恰好穿过那根筷子,然后噔一声闷响,插进墙壁!

    太霸道了!

    秦始帝大惊,立即仰身一脚将桌子踢向门口,因为力度太大,桌子在空中就解体了,支离破碎,两手顺势一撑地,整个人像一道迅雷般的箭矢,速度已经快到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身体仿佛快要割裂了空气,比风声还要快一些,发出嗡嗡的恐怖声音,但他不是逃跑,而是向厨房迅猛疾去!

    他知道,能够用枯枝如此轻易折断他扔出的筷子的人,当今没有几个,所以他想先下手为强!

    可惜,世界上的超级强者不是一般人,他们有着超越人类想象的恐怖能力。

    就在秦始帝以为可以一招杀死江上游时,一个人仿佛从地里钻出来的一样,忽然就横档在前。

    那个人容貌朴实古拙,一双眼睛静如秋水,脸上的微笑如同青松白云,干净,简直一尘不染。

    秦始帝很明智,及时停止去势,不敢再往前一步,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谦卑,盯着那张青幡。

    半日仙。

    一个天底下没有谁看得透的高人。

    “大年初一,不宜杀生。”半日仙笑眯眯道。

    秦始帝没有说话,也不敢开口,只好眼睁睁看着江上游被半日仙带着离开,他甚至不敢回头。

    等半日仙完全消失在这所屋子之后,秦始帝才敢大口大口地呼吸,似乎刚才一直在屏气凝神。

    能将一个九品强者逼到这样一个忍气吞声的地步,不是大宗师是什么?

    调兵山市城北,泡子沿水库。

    水库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冰,阳光下像一面大镜子,熠熠发光。

    四周万簌俱寂,偶尔天空中飞下来几只小鸟,在扑愣着翅膀,扇起几片雪花。

    江上游站在水库旁边的高点,眺望着远方的雪景,半日仙本不想来这,可是江上游坚持。

    “原来你就是半日仙,天下的人对你都很感兴趣,你到底是个什么人?”江上游忽然开口道。

    “一个不是神仙,却胜似仙的人。”半日仙微笑道。

    “在当今这个社会,真的还能胜似仙?”江上游没有了此前的惊慌,取而代之的是迷茫。

    “只要你想,就可以。”半日仙轻声道。

    “我想了一辈子,却始终做不到。”江上游自嘲一笑。

    “那只是你的幻想,并不是真实想法。”半日仙平静道。

    “也许,毕竟我是一个商人,赚钱发财才是我最关心的事儿。”江上游大笑了一声。

    “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半日仙淡淡道。

    江上游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翘,又转回视线,轻问道:“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来这吗?”

    “不知道。”半日仙正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三年前,我表姐月婆婆来东北找我的时候,我正在调兵山市搞点煤矿的生意,抽不开身带她到东北到处转转,就来到这里,在水库边上的石景山和梯子山玩了大半天。晃眼间,就三年过去了,我知道她在几个月前被害了,但我不敢回去吊唁她,因为我知道,有很多人正在找我,所以我一直躲着,还想躲过去十五的,可没想到连初一都躲不了了。”江上游无奈而笑。

    “你现在想去哪?”半日仙沉默半晌,开口问道。

    “现在?我想去死。”江上游轻声道。

    “什么?”半日仙骤然皱起了眉头。

    “我死了,也许有更多人可以活着吧。”江上游淡然道,半眯着眼睛,看向太阳,觉得刺眼。

    半日仙意识到要出事了,想出手阻止,可惜太迟了,一把寒刃已经进入了江上游的心脏。

    面对一个想死的人,即便是绝顶高手,也是无能为力的。

    江上游平静地看着半日仙,说出了人生最后一句话:“我从没有爱过这世界,它对我也一样。”

    秦始帝还没离开这间低矮的红瓦房,因为半日仙给了他太多震撼。

    他出生在一个武术世家,父亲秦宝莱是世界闻名的武术家和太极高手,从他会走路起,父亲就开始教他练武,严格之极,稍有差池就会招来一顿棍棒,但是艰苦的岁月也为他打扎好了优良的传统武术根基,到后来四处拜名师访高友,他的武功也开始突飞猛进,不到三十岁就成为了八品上的高手,四十岁时,成为了九品强者,动作干净利落,凌厉迅猛,爆发力强,遍视天下,鲜有对手。

    可今天,在这个不知道何方神圣的算命道士面前,他却连喘气都不敢声张,如同蝼蚁般渺小。

    悲哀。

    许久以后,他终于慢慢走出了屋子,地上的影子有些落寞,拨了个号码:“少爷,失手了。”

    电话那头足足沉默了有三分钟,才开口:“什么人出的手?”

    “半日仙。”秦始帝卑声道。

    “他武功修为去到那个境界?”南宫青城问道。

    “起码九品上,很有可能达到了大宗师的境界。”秦始帝客观评价道。

    “嗯,知道了,我明天起程去北京,随笔已经到了,我们在那里汇合吧。”南宫青城轻声道。

    “好的。”秦始帝轻声道,随即挂掉了电话,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房子,在寒风中黯然离去。

    南宫青城的情绪也好不到哪去,站在宁州公司总部办公室的窗前,感慨道:“天佑萧云啊。”

    如果萧云此刻听到南宫青城的这句肺腑之言,肯定会破口大骂,天佑个屁啊?

    本来收到墨白的消息是喜出望外的,来到这里之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真他娘的没劲儿。

    “云少,这儿肯定遭贼了,咱要不要报警啊?”宋小宝看到屋子里这么乱,没脑子问了一句。

    啪!

    萧云正好气没处撒,甩手就给了他一个大板栗,骂道:“你脑子进水了!咱不就是贼吗?”

    “咱才刚来,这些东西又不是咱弄的,不算贼吧?”宋小宝摸着被打痛的脑袋,万分委屈道。

    萧云刚想又给他一个板栗,宋小宝学精了,立即摆手:“我不说了,我去厨房吃点面条。”

    “你个死吃货。”萧云骂骂咧咧道,又点着一根烟抽起来,脚底下已经有了好几个烟头了。

    “哇,这面的味道还真不错,云少,你要不要来一碗?”宋小宝嘴里含着面,模糊不清道。

    “你丫最好给我闭嘴,吃面也堵不住,把我惹急啰,将烟头塞你嘴里头!”萧云怒意道。

    宋小宝马上捂住嘴巴,表示不再说话,可没坚持几秒钟,他就大叫了一声:“我擦!”

    “宋小宝,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是吧?!”萧云真的生气了。

    “不是啊,云少,也不知那个缺德玩意儿,将一条钥匙丢面里头了。”宋小宝吐出一条钥匙。

    “什么?”萧云一惊,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立即飞奔过去,从宋小宝手里拿过那条钥匙。

    “这东西很重要吗?”宋小宝一头雾水。

    “非常重要,比生命还要重要。”萧云像鉴赏一件古董那样,细细瞧着这把钥匙,喜形于色。

    “我差点没被它磕掉一颗牙。”宋小宝摸着有点生疼的脸颊,抱怨道。

    “小宝,我爱死你了!”萧云突然就抱着宋小宝,在他脸颊大亲了一口,然后快步走出屋子。

    遭遇突袭的宋小宝目瞪口呆,两只眼睛眨了好几下,喃喃道:“没想到云少还好这一口。”

    萧云不晓得宋小宝对他的误会,他也不想知道,此刻他只想拿着这把钥匙去试那两个渥印?br />

    从车里端出那两个随身带的黑铁盒之后,萧云对着钥匙哈了一口热气,然后去试自己那一个。

    打不开。

    他深呼吸了一口,再次向那条钥匙哈了一口热气,然后去试月婆婆藏起来的那一个黑箱子。

    咔嚓。

    多么动听的声音啊,在萧云看来,也许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也比不上这一瞬间的轻微声响。

    打开了,月婆婆那个黑箱子竟然就这样被一条无意中从面条里捞出来的钥匙打开了!

    原来刚才江上游想再吃一碗面是假,藏钥匙才是真的,这招太狠了,有谁会去留意这锅面呢?

    萧云应该感谢宋小宝,要是没这个愣头青,恐怕这钥匙要永远石沉大海了。

    而他也要感谢自己,如果不是那一晚的一念之仁,救下宋小宝,今天又怎么能带他来呢?

    缘起缘灭,一切皆有定数。

    萧云从未试过现在这样紧张,大气不敢喘,颤抖着去打开那个黑箱子,然后,他就怔住了。

    彻底怔住了。

    因为里面躺着一张纸,医院的出生证明,上面写着三个几乎所有人都应该认识的字:南宫云。

    ****

    (周末愉快。)

    第二十一章 丫头

    日本着名的漫画人物柯南总是在重复着一句话: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南宫云。

    对于萧云来说,这个真相未免残酷了一些,尽管之前已经探听到一些内幕,但还是晴天霹雳。

    他静静地折好那张出生证明,放进黑箱子里,重新锁好,再放好箱子,然后一语不发上了车。

    站在两米开外尽责站岗的黄江陵见状,赶紧招呼还在屋里头发愣的宋小宝,各自上了车。

    “云少,咱现在去哪?”黄江陵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回头小声地问后排正在闭目养神的萧云。

    “这附近有饭店吗?我饿了。”萧云揉了揉眉头。

    “等一下。”黄江陵连忙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前面那辆车的宋小宝,说道,“咱先去吃饭。”

    车子重新起航,西边的那抹残阳已经陨落了大半,黑夜差不多要来了。

    由于今天是大年初一,几乎没有哪个老板贪钱到连这种特殊的节日还出来开店的,所以萧云一行在调兵山市区兜了好久,才终于在一条小街上找到了一家平时很少人光顾的朝鲜小饭馆。味道如何已经无关紧要,能填饱肚子就是王道。而萧云并不想在在新年的时候,还要在这种陌生的城市逗留太久,那样会太凄凉,所以在简单解决了晚餐后,萧云便让黄江陵连夜赶回驱车杏花村。

    等车队回到村子时,已经快天亮了,萧云让宋小宝他们各自散去,他抽了一根烟,也睡下了。

    这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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