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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萧公子?岑二爷说的,就代表我老八说的,我们没啥好谈的。”薛顶冷声道。
“我听说你最近跟李雨岑合作,在泰国进了一批四仔,一千多万,被人劫了。”萧云微笑道。
薛顶脸色骤然凝重。
“不过你放心,我在你的仓库帮你们捡回来了,要不要我现在交给李雨岑?”萧云淡淡道。
“我识点做。”薛顶憋出了一句粤语,魂不守舍地挂断手机,还给了墨白,闷闷饮尽杯啤酒。
“老八,你不会也要支持太子爷了吧?”李雨岑眯起眼睛道。
“他能把公子党搞得那么好,连陶黑石都忌惮三分,为什么不支持?”薛顶放下啤酒杯。
李雨岑异常错愕。
“对不起,各位,我吃饱了,要去按摩一下,先走一步。”薛顶也带着手下小弟离开了。
李雨岑看着他步履匆匆的背影,想喊却又喊不出来,转头看向胡须勇:“你看这是咋回事?”
“既然太子爷有本事三下五除二搞定那两位,咱还坚持个啥劲?”胡须勇摊开手,无奈一笑。
“你也这么说?!”李雨岑睁大了眼睛。
“岑二爷,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端人家碗,受人家管,我潘志勇认了。”胡须勇苦笑道。
“别说那么多了,两位,从今儿起咱就是一家人了,来,走一个。”墨白大笑着端起啤酒杯。
“干!”潘志勇豪爽道,放下了那一道心里疙瘩,看着墨白这个中年男人也越来越顺眼。
李雨岑左右望了一眼,踟蹰半天,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端起啤酒杯,大声道:“干!”
*****
(明天还要上班,不过元旦有5天假期,提前说2013年快乐。)
第二十九章 黄金海岸
夜色笼罩下,香港这座城市将其香艳芬芳一面展露无遗,任何人都会生起驻足流连的心情。
14K超级大佬李宇剑刚刚在自己管治下的铜罗湾一个宾馆里打完炮,而且是双飞,那俩从湖南来的妖精使出了浑身解数,胡搅蛮缠,吹拉弹唱,让他在床上简直欲仙欲死,要不是他定力够,强忍着没被那俩妖精挑逗着来第六次,恐怕真要精尽人亡了,饶是这样,也够瞧的,走起来还有点腿软。
妈的,这俩货够骚,我喜欢!
李宇剑穿好衣服,看了一眼已经躺在床上像死尸一样的两个女孩,又摸了摸自己胯下的那玩意,自豪感油然而生。他跟郭璇那狐狸精的那档子事,原以为隐秘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会被太子爷发现,还被用来作要挟,真他娘的流年不利,憋屈了一晚上,他就索性把那腔子怒气全撒在了那俩湖南妹子的身上。
发泄完这一大通之后,果然神清气爽了许多,那位太子爷爱闹腾谁闹腾去吧,老子虽然没有关二哥那么忠肝义胆,但还是知道这条命是谁的,反正老子生是黎叔的人,死是黎叔的鬼,就算现在依附于你,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等你一背过身去,老子就反,照样把黎叔捧上神坛,吃香的喝辣的,你能拿我咋地?
念及此,李宇剑哼着小曲走下楼,脑子里还在回忆刚才的那一场巫山云雨,笑容愈发淫荡。
一个壮汉保镖已经打开了奔驰车的后座车门,李宇剑刚想往里钻,一辆车就急刹在他面前。
李宇剑皱起了眉头,因为他认得这辆车的车牌,是他底下一个得力门生“光头权”的座驾。
须臾,一个满面血迹的光头佬从驾驶室踉跄下来,哭着爬到李宇剑脚底下:“贱哥,救我!”
“光头权,怎么回事?!”李宇剑震惊道,要不是那颗光亮的脑袋,他几乎认不得这个人。
半个小时前。
香港湾仔黄金海岸夜总会,14K超级大佬李宇剑的场子,由得意门生“光头权”代为管理。
灯光颓靡,忽明忽暗;龙蛇混杂,人满为患;抬头看脸,低头看脚。群魔乱舞,混乱不堪。
污浊的烟雾,浓郁的酒气,廉价的脂粉,刺鼻的香水,斥耳的劲曲,宛如一锅俗世大杂烩。
众多饮食男女聚集在舞池里,不分国界地搂在一起,卿卿我我,暧昧轻笑,随着那荒腔走调的动感舞曲喧闹着嘶吼着,手舞足蹈,谁也不在乎自己是否跳得合节拍,只求在摇摆中让自己的神经处于兴奋的巅峰。其中不乏面色红润、眼神迷离者,一看便可知是嗑了药之后的神智不清,在舞池里张牙舞爪。
这里的土皇帝光头权正搂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女郎,站在二层,倨傲地看着底下的众生百态。
从那嗤之以鼻的蔑视眼神中可以看出,光头权很看不起底下那群只顾着醉生梦死的人,简直就是在浪费生命。坐馆黎叔曾经告诉过他,庸人和穷人的时间,是最不值钱的,可以大把大把的挥霍,现在看来,还真是这个理。很多人不明白那些财富金字塔顶端的人为什么明明赚了一辈子花不完的钱,还要奔波劳碌。因为对富人来说,赚更多的钱,就是对时间价值更好的体现,而不是花在买醉或者寻求刺激上。
但这些积极向上的想法,却是形成在一个青面獠牙的黑社会大佬脑子里,无疑是最讽刺的。
也不知怎地,下面舞池突然就乱了起来,中间有两拨人在推推搡搡,不时响起女孩尖叫声。
“阿豹,你下去看看怎么一回事,敢在我地盘生事的,都他妈扔出街。”光头权回头吩咐道。
“是。”身后一个粗犷魁梧的大汉诺诺领命,带着几个小弟就往下走,一脸的飞扬跋扈。
随着舞池冲突激烈程度的攀升,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都停了下来,全场只听到互殴声音。
几个小弟手脚并用,呵斥着推开重重的围观人群,为后面的豹哥艰难地开辟出一条路来。
“都他妈给我住手!”豹哥一声怒吼,让全场为之一悚。
正打得不可开交的两拨人也愣了,都停下打斗看向豹哥,不少人已经鼻青脸肿,血牙乱飞。
“14K的地盘也敢搞事,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要不要我手把手教你们啊?!”豹哥阴冷道。
那两拨人面面相觑,都没敢驳嘴,低着头找蚂蚁。
他们是因为有俩人在跳舞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对方,起了口角,继而发生大规模冲突的。
“一群呆鸟,芝麻绿豆的事情也搞得这么复杂,赶紧给老子滚蛋!”豹哥指着门口不耐烦道。
但终究还是有文盲的,一个青年就不认识死字的写法,抹了抹鼻血,冷笑道:“14K算条毛。”
一听这话,那几个小弟火冒三丈,却被豹哥拦住,他走到青年面前,笑问道:“混哪里的?”
“和胜和。”那个青年挺起胸膛道,像挑衅一般,轻蔑地看了一眼那几个蠢蠢欲动的小弟。
啪!
豹哥遽然出手,结结实实给了那个青年一个大嘴巴,竟然煽掉了他三颗牙齿,满口是血!
“草你妈b,老子拿刀砍人的时候,你tm还没出娘胎呢,你拽个龟头啊?!”豹哥怒骂道。
这次轮到那几个小弟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你条粉肠,叫你趾高气扬,没试过豹哥厉害。
那个青年低头看了眼吐出来的那三颗沾着血的牙,向豹哥竖起拇指:“你好野,我地走!”
一挥手,和胜和的那群人跟着那个青年灰溜溜撤退,全场响起雷鸣般的狂嘘声以及嘲笑声。
“无事,世界和平,大家继续happy!”豹哥伸出手,向四周得意洋洋地宣示道。
噢!
随着众人异口同声的欢呼,重金属音乐重新响起,浑浑噩噩的花天酒地又继续下去,腐败。
不过,这样的喧闹氛围很快又被中断,这一次可不像刚才那样的不痛不痒,浅尝辄止。
几十号清一色墨镜西装的彪悍壮汉鱼贯而入,人群再次尖叫着迅速退散到两边,战战兢兢。
紧接着,刚才那个被打掉三颗牙齿的青年引着一名气派中年人走进来,眼神阴毒地盯着豹哥。
站在二层居高临下的光头权看到那个中年人的时候,眼神一凛,下意识停下抓女人胸部的手。
“受了欺负就回家找家大人,三岁小孩啊?”豹哥邪笑道,鄙夷地看着那个搬救兵来的青年。
后面的几个小弟猖狂而笑。
“你就是光头权底下的头马,曹豹?”那个中年人目若朗星,一身名牌西装,儒雅派头十足。
“头马不敢当,权哥的马前卒而已,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该哪哪去吧。”曹豹隐隐作怒道。
啪!
身高近一米九的曹豹竟然被那个看似斯文无比的中年人煽得整个人飞了起来,重重落地!
“这一巴掌,是我替我侄子还你的,不拖不欠了。”中年人微笑道,拿着手帕慢悠悠擦着手。
曹豹晕乎乎地爬起来,噗,吐出一口血水,两颗牙齿赫然摊在手心上,眼睛里透着无限恐惧。
“赵阿南,我们14K历来与你们和胜和井水不犯河水,今晚是你那个侄子不懂事,在我场子搞事,我手下就好心越俎代庖,替你给他一个教训,你却带这么多人踩上门,算是什么意思?以为我们14K好欺负吗?”光头权阴恻恻道,已经带着一群人从楼上走下来了,眼前这个中年人是和胜和的十三太保之一,人称笑面虎,地位显赫,今晚却为了这么点小事出现在这里,很不寻常。
“不好意思,我眼睛小,揉不进沙子。”赵阿南轻笑道,他微笑时候比不笑更让人毛骨悚然。
“仇你也报了,彩你也拿了,14K的地盘不欢迎你,慢走,不送。”光头权强压着满腔怒意。
“夜总会打开门就是做生意的,来者都是客,只要有钱就行,我为什么要走?”赵阿南笑道。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光头权警告道,拳头刹那间就握在了一起,嘴角泛起一丝彻骨冷笑。
“我这人,带爪儿的不吃土鳖,带腿儿的不吃板凳,还真就没吃过罚酒。”赵阿南耸耸肩道。
那群西装壮汉张牙舞爪地嘶吼大笑。
光头权呼吸加重,手臂上的龙虎纹身愈加狰狞恐怖,一声怒吼:“关门,一个也不放走!”
话音刚落,全场顿时一片混乱,那些本来还在隔岸观火的路人甲拼命往门口挤去,嘶叫四起。
而赵阿南却好像就等着光头权这句话,前一秒还笑容满面的,下一秒就迅猛出手了!
嘭!
光头权还没来得及格挡,鼻子就遭受狠辣重击,霎时就血流如注,疼得他大喊:“往死里打!”
都是从刀光剑影人山火海中走过来的,不用再多说什么了,14K与和胜和两拨人马迸然而动,就像从东西两个方向汹涌而来的潮水,重重撞击在一起,激起千层浪花,双方都没有拿任何武器,回归到了人类最原始最野蛮的肉体搏斗,拳头挥舞,手肘纷飞,膝盖乱顶,鞭腿肆虐,没有任何人在意自己脸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血迹,眼神冰冷,都想在最短时间内把对方打入十八层地狱。
针尖对麦芒。
光头权捂着流血不止的鼻子,在几个保镖的拥护下不断往后退,企图退出打斗的风暴眼,一个不要命的王八蛋不知从哪找来一个啤酒瓶,气势汹汹冲过来,一手掷出去,嘭!这个突如其来的啤酒瓶不偏不倚正好砸中光头权的额头,鲜血顿时就像失控的水龙头狂流下来,让光头权看起来像个恐怖的厉鬼,他嘴里骂着娘,拨开护着他的几个保镖,一腿就踹中玩命冲过来的那斯要害,力道格外阴狠,那厮猝然就蹲在地上像个女人般鼻涕与眼泪共天长一色。
而西装革履的赵阿南则没有光头权那么狼狈,安静地站在最外围,冷眼看着这场混战。
虽然这里是14K的地盘,人马源源不绝,但赵阿南4高手芒罚酒显然是有备而来的,带的人都是七品高手,个个都像猛兽,攻势实在太犀利,随手拎住一个人的脑袋就是一甩,结果几米远外的人又倒下一批。这样一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那些可怜的池鱼自然想要找纵火的肇事者报复,于是这批和胜和的七品高手打趴下一个冲上来一对,摔飞一对又立即有三个前仆后继杀过来,一波接这一波,就是蚂蚁也能啃死大象。
大战正酣,这一场无端被扯起来的大火,如黑洞般牵扯越来越多人加入到大暴动中。
而情势似乎对和胜和愈来愈不妙。
可赵阿南就像天庭的那根擎天柱一样,背着手站在那里,纹丝不动,那些七品高手也只能拼死作战,面对汹涌而来的牲口们,一夫当关守在正面战场,不让任何人接近赵阿南一步。而刚才被赵阿南一巴掌煽得魂魄颠倒的曹豹则恢复了生机,像一头伺机而动的豹子,椅子、酒瓶、果盘,不管任何东西都能被他当做武器出手,完全不求华丽,只求一击奏效,裆部、脑门、眼睛都是他攻击的选点,一路玩命搏击下来,虽然沾染不少小摩擦破皮带来血迹,却依旧没有溃败的迹象,能给光头权做下手做打杂的,也是有足够的资本拿出来炫炫的。
光头权站在风暴圈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像蚂蚁一样被尽情肆虐,由内而外地恐惧了。
带着这么一群虎狼之将,这个赵阿南不像是纯粹来打击报复的啊?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光头权透过重重人群,忽然瞥见了站在赵阿南身后一个很不显眼的人物,他震惊了。
我必须尽快告诉贱哥!
光头权从后门溜了出去,猩红血迹已经凝结在脸部,让他像从炼狱走出来的,驾车远离。
赵阿南眼尖,第一时间瞧见了光头权偷溜的背影,却竟没有下令去追赶,嘴角弧度耐人寻味。
*****
(新年快乐,愿你们在新的一年心想事成,百尺竿头。另,5号有一个考试,这周要临时抱佛脚一下,请一下假。)
第三十章 小妖
“什么,傻牛领着赵阿南上黄金海岸闹事?怎么可能?”李宇剑一脸愕然地望着光头权。
傻牛可是薛顶的门徒,如果真的是光头权说的那样,那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变了,不得不慎重。
“我看得一清二楚,傻牛当时就躲在赵阿南身后,戴着一顶鸭舌帽。”光头权捂着流血额头。
“草他妈的,14K白养了这么一头傻b牛!就算我跟老八有矛盾,也是自己家屋檐下的事,关起门来怎么闹都行,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插手了?看来香港这个地方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难怪会被那位太子爷这么轻而易举地搞风搞雨!”李宇剑满脸怒容,狠狠地捶了一下车门,顿时凹下去一大块,但一想到自己的那个把柄被太子爷抓在手上,那股气一下子泄了个七八成。
“贱哥,怕是八爷知道了那件事吧?”光头权低声道,贱哥和郭璇去澳门厮混,是他安排的。
李宇剑一怔,浑身打了一个冷颤,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念头,不会是太子爷使的离间计吧?!
“贱哥,八爷破坏了江湖规矩,引狼入室,咱要是不还击的话,会大乱啊。”光头权提醒道。
“当然要还击,而且要把水搅浑喽,这一次,老子跟他要新账老账一起算!”李宇剑阴冷道。
“好!那我现在就去安排人手,闹他个天翻地覆!”光头权跃跃欲试道,扔掉纸巾转身就走。
“等等!”李宇剑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住已经一只脚跨进车里的光头权,脸色阴晴不定。
“怎么?”光头权不知道自己的老板有什么最新的指示,又下了车。
“我先去见一个人。”李宇剑丢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匆匆钻进自己的座驾,就遁烟远去了。
只剩下光头权呆呆愣在那里,满脸鲜血泛着红光,狰狞得像寺庙山门左右两边的守护神。
香港观塘区,位于九龙半岛的东面,北望狮子山,南临鲤鱼门,东连飞鹅山,西接浅海岸。
因为观塘区是14K四大金刚之一李雨岑岑二爷的地盘,所以一直都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区内有一条久负盛名的购物街道,裕民坊,从上世纪50年代末及60年代初发展至今。
德国思想家本泽明提出,人群是流动帷幕,街道是风景也是房间。在裕民坊这个弹丸之地,正是如此,斑驳落漆的马路栏杆,闪闪烁烁的霓虹招牌,来往穿梭的双层巴士,售卖马经报纸的书报亭,挂着大电视荧幕的影音店,还有熙熙攘攘的路人、小贩、店主,远远观瞧,并不比客厅里的一幅油画逊色,冷色调,却偏偏热闹,有活力。
在裕民坊靠东的尽头,一个斜坡上,有几家酒吧,往常是夜幕降临后,周围最喧闹的地方。
由于这几家酒吧都是岑二爷底下一个最得意的门徒五步蛇开的,各路牛鬼蛇神都不敢跨越雷池半步,即便是警察巡逻也会刻意绕开这里,因此,年青人在这里能够玩得放心尽兴,各种新型毒品层出不穷,你方唱罢我方登台,从夜幕降临到清晨渐亮,这里始终人满为患,成为岑二爷金库里一棵生机勃勃的摇钱树。
五步蛇,这只是一个江湖绰号,原名叫袁世纪,1968年出生,来自大埔,打拳出身,为人高调,行事凶悍,心狠手辣,人送外号“五步蛇”,常将一句“永不妥协”挂在嘴边,曾多次被警方拘捕。最夸张的一次是在2006年,他率众在尖沙咀一酒吧内,与“和胜和”发生血战,“和胜和”一成员被割喉重伤,他被警方带回协助调查后,竟通知底下的200喽罗围攻尖沙咀警署,场面宏大,轰动全港。
可今晚,这几家很旺的酒吧都门可罗雀,连鬼影都没见多几只,路过的人都是见了阎王殿一样,低着头神色慌张地快步离开。而在其中一家最大的摇滚酒吧“Feel”里头,往日震破耳膜的音乐没了影踪,寂静无声,平时那些趾高气扬、连睡觉落枕了都恨不得抬头望天的14K打手们一个个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呻吟着,不是这个手断了,就是那个腿折了,桌椅凌乱不堪,酒瓶碎片遍地开花。
还好,永不妥协的五步蛇没穿没烂站在那里,不过脸色苍白得跟医院的床单一样,全无血色。
躺在地上那些哭爹喊娘的全是他的手下,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爱莫能助,连大气都没敢喘。
因为他面前站着一个人,这人有着一张白白的脸,留着两撇小胡子,看来很斯文,也很和气。
如果你观察能力很强的话,你会很侥幸地发现一个看似不痛不痒的小细节,这个人无论是在站立还是在走路的时候,始终微微踮着脚尖,整个人就像一张拉开过半的弓,随时都可以迸发出骇人的能量来。不认得他的人,谁也看不出这斯斯文文的白面书生,就是和胜和教父鲁若愚鲁白头门下第一号最可怕的人物,黑白两道全都闻名丧胆的小妖。
他没有真实姓名,从他记事那日起,他的名字就叫小妖。
九十年代初,有人出五百万买鲁若愚的两只手,可鲁若愚是和胜和炙手可热的大人物,身边随时都有高手在保护,江湖上没人敢接标,名不见经传的小妖却冒天下之大不韪,不仅接下了标,还大张旗鼓指名道姓地写信告诉鲁若愚在哪个时间哪个地点对他进行设伏,鲁若愚看了信之后,拍案大笑,竟然真的带着手底下的十三太保,在信上写的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按时赴约,结果,小妖浴血奋战,打伤了十三太保中的十二个人,最后还是鲁若愚拿枪偷袭了他,才制服,后来他被鲁若愚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就拜在了鲁门下,成为鲁若愚背后的那道影子。
五步蛇在小妖面前,已然蜕化成了一条无毒的草花青,咽咽口水道:“小爷,你出个价吧。”
“是不是什么价钱你都出得起?”小妖淡淡道,没有笑容,没有怒意,反正就是像一池死水。
“是!”五步蛇咬牙道,他没想到和胜和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上门挑刺,不得不暂时低头。
“六斤。”小妖回头喊了一声。
“在。”一个身子板弱不禁风的小孩走了过来,看年纪,顶多不过十六岁。
“害怕吗?”小妖这时候才终于有了一点感情,刚过三十岁的他,保养得还是很年轻。
“不怕。”六斤坚定地摇了摇头。
“过去出价钱吧。”小妖指了指强作镇定的五步蛇。
六斤点点头,走到五步蛇面前,绽放出一个孩子般天真的笑容,牙齿洁白,然后从腰里抽出一柄冰冷的薄刀,反手一刀,眉头都不皱一下,咔!竟在腿股间削下了一片血淋淋的肉,拿在手里,血还不停的从指尖滴落,他将这块肉在五步蛇眼前展示了一下,慢慢放在桌上,脸上还是全无表情,竟似完全不觉得痛苦。
太血腥了!
全场的人都震惊了。
“这个价钱,你能出得起吗?”小妖平静道。
五步蛇的脸色更加煞白了,眼角在不停的跳,过了很久,才缓缓道:“这价钱我也出得起。”
五步蛇从腰后慢慢地抽出柄短刀,也在自己股间割下了一片肉。他割得很慢,很仔细,他无论做什么事,都一向很仔细,肉割下虽然很痛苦,但他知道,这个变态的九品高手的命令若无法完成,就一定会更痛苦。这一次他的判断和选择也同样正确,也许他根本就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两片血淋淋的肉放在桌上,很多14K的喽罗已经软了下去,有几个人甚至干干作呕了。
六斤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看了五步蛇一眼,笑了笑,突然挥刀,割下了自己的一只耳朵。
五步蛇只觉得自己的双臂已经僵硬,他割过别人的耳朵,当时只觉得有一种残酷的快意。
但割自己的耳朵,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是八品高手,一手刀法独步天下,他知道他只要一挥刀,就可以把眼前这个小孩杀死。
值得搏吗?
“五步蛇,你的刀肯定比六斤快,但你杀他时,他还是可以杀了你。”小妖似乎看穿他心思。
五步蛇全身痉挛般颤抖着。
谨慎的人,大多数都珍惜自己的性命。
五步蛇是个谨慎的人,很久,他终于慢慢抬起头,割下了自己的耳朵,割得更慢,更仔细。
六斤的肩上已被他自己的鲜血染红,一双冷漠空洞的眼睛里,竟忽然露出种残酷快意的表情。
五步蛇的这只耳朵,就好像是他割下来的一样。
两只血淋淋的耳朵放在桌上,那几个刚才在干呕的人已经吐出来了。
六斤望望五步蛇耳畔流下的鲜血,舔了舔舌头,笑着道:“这个价钱你还出得起吗?”
说完,他突然挥刀,向自己左腕上砍了下去。
五步蛇的心也已随他这一刀沉下,两脚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软了下去。
小妖一双冷漠空洞的眼睛,只看了五步蛇一眼,凝视着漆黑的室外,淡淡道:“一个不留。”
身后一群如狼四顾的黑影闻声而动。
夜色如水,淡若如诗。
在香港九龙半岛西面的一个小港湾,海风轻拂,停泊的大多数是捕捞渔船。
李宇剑的座驾停在岸边,他人已经带着几个小弟上了一艘小艇,正向外海开去。
在离岸边大约两海里的地方,一艘简陋的虾艇渔船正在海浪里摇曳着,一盏孤灯亮起。
李宇剑让小艇开到离渔船一米的地方停下,然后恭敬地向里面问道:“金先生,我来了。”
“进来吧。”金出师的声音在船里响起。
李宇剑让小弟们在小艇等候,他一个跳跃,上了虾艇渔船,弯身进了船舱。
金出师正坐在一张矮桌旁,喝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艇仔粥,看到李宇剑,热情道:“贱哥,坐这。”
“谢谢。”李宇剑谨慎地坐在了金出师对面,对于这个行事诡异的中年人,他既害怕又敬畏。
“你那么山长水远来找我,先喝碗粥,这鱼可是今天下午才捞上来的,新鲜。”金出师笑道。
“好。”李宇剑强颜欢笑道,抢过金出师手里的勺子,自己装了半碗,喝了一口就放在面前。
“不合你口味?”正喝得大开大合的金出师见李宇剑有点意兴阑珊,就停下来问道。
“不是不是。”李宇剑赶紧摆手,他在其他人面前,都是挺起胸膛的好汉,在这,却很拘谨。
“那就先填饱肚子再说。”金出师又继续低头喝粥,这份稳坐钓鱼台的风范有几分萧云影子。
李宇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把其他千头万绪的事情暂时抛诸脑后,专心致志地喝起粥来。
两人谁也没说话,闷头喝粥,没十分钟,一锅艇仔粥就见了底。
“夜猫子进宅,没事不来,是不是薛顶有动作了?”金出师微笑着问道。
“是啊!金先生,你真是料事如神!”李宇剑拼命点头道,心里庆幸投奔了这个中年人。
“他这个人呐,有狼子野心,很早就开始想独大了。”金出师拿着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嘴。
“今晚,老八的一个手下傻牛领着和胜和的赵阿南到我地盘闹事了。”李宇剑赶紧汇报道。
“哼,未出山门,就想当方丈了,以为攀上黑龙团就能抱起块金砖,笑话。”金出师冷声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李宇剑问道,他原来是坚决不二的挺黎派,只是这个中年人出现后,以往他所经历的所有一切都在这个中年人的掌控之下,那感觉就像一个脱光了衣服的小媳妇,什么都被看光了。小笼子关不住大鸟,所以,他义无反顾地就投奔了金出师的怀抱,就连他勾搭上郭璇,都是奉这个中年人的指令行事。
“贱哥,我听说你底下的兵号称14K最能打的,是这样吗?”金出师笑着问道。
“当然!”李宇剑终于能挺起胸膛了。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香港繁荣安定得太久了,是时候乱一下了。”金出师沉吟道。
“好!”李宇剑心领神会道,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一句话,然后没多废话,起身便走。
金出师也出了船舱,望着逐渐远去的小艇,眼睛微眯,黑暗中的那抹笑容云波诡谲,像恶魔。
*****
(回归。)
第三十一章 香港乱
“这是一场叛乱吗?”
“不,陛下,这是一场革命。”
这是1789年7月14日,巴黎市民攻克巴士底狱的当夜,路易十六与昂古尔载入史册的对话。
而在今夜,在华国的南海之滨,国际化大都市香港,正经历着一场史无前例的黑社会大叛乱。
14K的顶级大佬之一薛顶背叛同门,勾结另一个组织和胜和,在凌晨十二点刚过,对14K控制下的港岛、湾仔、黄大仙、观塘、葵涌等五个地区猛然间发起了大规模的武装械斗,参与人数超过了五万,妄图一举将14K从香港的版图中彻底剔除。这场叛乱事前毫无征兆,一切都平静如常,一如几十年前发生在卢沟桥的七七事变,心存侥幸的华国根本没想到小日本会丧心病狂地突然发动进攻,14K也同样对和胜和的狼子野心没有足够的判断力,导致多个地盘溃不成军。
繁华闹市,已经如同地狱一般的景象。
街道上商铺落闸关门,汽车火光冲天,不知道多少人在哭叫奔走,不知道多少人扯着嗓门儿喊救命,人心已经乱到了极处。往往是几十个14K的成员血流满面地在前面逃跑,后面有上百个统一着装的和胜和成员拿着明晃晃的砍刀在玩命追砍,人颈部动脉中刀后喷出来的血几乎喷射得有半天高,尸体一层叠着一层的铺在街道上头。
两个地下社团近十万人作乱,谣言满天飞。
这次的动荡,仿如义和团作乱北京城,几乎是人人过刀,家家过火,四下望去,半个香港城各处有更多的火头冒起,数不清的人如潮水一般地出现在街头,拿着砍刀、水管、斧头、铁链在短兵相接,拼个你死我活,原本干净宽敞的马路流满了猩红鲜血,更有不少残肢断臂,凄厉哭喊声响彻云霄。很多香港市民人心惶惶,躲在自家楼里,不用出门就可以从窗户上清晰看到外面乱成了什么样子。
乱成一锅粥。
一条条有着明显和胜和标签的人影有组织有纪律地四下纵火,制造骚乱,一拨又一拨地从14K名下的酒店、商场、酒吧、夜总会大门中涌进去,当先的人手中拿着点燃了的酒精瓶子朝前猛掷,落的就炸出了似乎是黑白色的火光,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毫无准备的人们惊慌失措,尖叫着跌跌撞撞到处乱跑,又引起更大的踩踏事件,哭喊的浪头一浪高过一浪。
满城大乱之后,也就成了遭水的马蜂窝一般。
而那些一身黑衣的和胜和凶神还在毫不停顿地朝着这里逼过来,砍刀呼啸着从头顶掠过,刚被火势吓着的人群再次炸了窝,惊呼哭喊着四下抱头鼠窜,在街道里头人挤着人,人撞着人,人踩着人,爬墙撞门,就是要避开沿着街道冲进来的那些凶神!要是昏头昏脑跑错了方向,一头撞到了刀刃底下,那就只好提早去喝碗孟婆汤忘了今晚的梦魇,投个好胎下世为人了。
哭天抢地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混杂在一起,就像刮起了狂暴的台风,将整个香港城席卷!
这场叛乱发生正酣的时候,14K坐馆黎枝叶还在湾仔中环广场的雍福会,和萧云喝着茶聊着天。刚刚归顺的虞绿衣口服心不服并着腿坐在黎枝叶旁边,眸子有意无意地扫向萧云,心里那条气不顺啊,直纳闷,这厮看着漫不经心的,怎么只是打了几个电话,就易如反掌地拿下了四大金刚呢?
当底下的人慌慌张张跑过来,禀告薛顶与和胜和狼狈为奸作乱的时候,黎枝叶霎时面如死灰。
最冷不过人性,最凉不过人心。
薛顶与李雨岑一样,跟着黎枝叶已经超过三十年了,从他还在南京黑龙团的时候开始,俩人就已经是他的左臂右膀。后来他投靠了燕中天,加入了神秘组织天师会,薛顶与李雨岑才远离了视线好几年。可等黎枝叶被燕中天派来香港接管14K的时候,他又老马识途地去找俩人,一起飘洋过海共患难享富贵,一路颠簸走到今天。
没想到风雨同舟了这么多年,背后捅刀子的,就是最信任的人,那种痛,如刀割,似剪绞。
“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啊。”黎枝叶失神了很久,摇摇头,幽幽感叹了一句。
“黎叔!赶紧回一号公馆吧,14K需要你坐镇指挥,我怕晚了来不及!”虞绿衣心急如焚道。
黎枝叶却好像没听到一样,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两眼无神,呢喃道:“鲁白头这人我了解,比诸葛孔明还要谨慎的人,烧香怕得罪菩萨,求神怕得罪我佛,没有九成九的把握,他是绝对不敢任意妄为的。恐怕为了今晚这一场仗,他处心积虑了好多年吧。唉,绿衣啊,看来真是你说的那样,我已经被纸醉金迷削弱了原来的雄心壮志了。”
“现在不是感怀伤逝的时候,这道坎14K必须迈过去!不然就垮了!”虞绿衣尖声道。
“呵呵,你看我现在这个前怕狼后怕虎的状态,还能带14K继续前进吗?”黎枝叶苦笑道。
“黎叔……”虞绿衣带着哭腔道。
“不用说了,我不会回去。”黎枝叶打断她的话,转向萧云,诚恳道,“14K,就拜托你了。”
萧云没有矫情地推托,只是矜持地点点头,转头看向纳兰锦玉,轻声道:“让全世界人准备。”
“好。”萧云的这一句话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其他人肯定会绕晕,可偏偏纳兰锦玉听懂了。
“绿衣,我们回一号公馆。”萧云平静道,面对如此火烧眼眉的状况,他依然能够稳如泰山。
虞绿衣犹豫了一下,瞄了一眼黎枝叶,最终还是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起身准备离开。
“你跟我去吗?”萧云回头,对着像一块石头一样默默站在那儿的马飞燕问道。
“我不去了,我在这陪着黎坐馆。”马飞燕淡淡微笑道。
“嗯,黎叔,坐等我的好消息,天亮前,我保证让和胜和哪来回哪去。”萧云轻描淡写道。
“我相信你。”黎枝叶勉强扯起一个微笑道,他似乎对这个年轻人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坚信。
萧云带着纳兰锦玉等人匆匆离开,偌大的雍福会骤然变得清冷起来,只剩下黎枝叶与马飞燕。
“我想知道这场叛乱的背后,有没有将军的影子?”黎枝叶走到落地窗前,俯瞰下面的混战。
“这不属于我应该知道的范畴。”马飞燕不轻不重道,也走到了黎枝叶身后,神情没有起伏。
“呵呵,老马,你的性格还是跟二十年前一样,深似海水不可斗量啊。”黎枝叶回头打趣道。
“你应该离开的。”马飞燕显然不是一个会聊天的人,没接黎枝叶那茬,硬生生转变了话题。
“这是少主趁势立威的最好机会,只要他能挺过去,就能在14K站稳脚。”黎枝叶想得很远。
“我是说,你不应该留在这里的。”马飞燕平静道。
黎枝叶一怔,瞳孔紧缩,似乎听出了马飞燕的弦外之音,回头盯着这个永远不会笑的中年人。
“该我知道的范畴,我不会忘记。”马飞燕没敢与黎枝叶对视,那双深邃的眼睛眺望着远处。
“我愿意把香港所有的一切都交给少主,只是想采菊东篱下,将军也不肯?”黎枝叶苦笑道。
“将军说,你必须死。”马飞燕的语气中夹杂了一丝悲凉之意,不过他并没有表露在脸上。
“将军他究竟在下一盘多大的棋啊!”黎枝叶仰天长叹道,自己终究没能逃过走狗烹良弓藏。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听将军说,你的八卦掌已经到了举重若轻的九品阶段,我想见识一下。”马飞燕翘起嘴唇。
“哈哈,好!你马飞燕的能耐我也是从别人口中了解一点,也想看看眼界。”黎枝叶快意道。
“请。”马飞燕没有多余的话,做了一个手势之后,就缓步走到了雍福会大厅中央的位置。
黎枝叶就站在他对面五米远的地方,负手而立,稍显老态龙钟的暮气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的强大气势,一双原本浑浊苍老的眼睛登时射出凌厉的光芒,似乎苍生万物在他眼里都如蝼蚁般渺小,他的自信,他的高傲,都是从战场上一刀一枪杀出来的,没半点掺假造假,即便岁月松弛了皮肤,但是气质却与日俱增。
老迈的老虎,也终究是能够噬人的猛虎。
对于黎枝叶来说,人生似一杯茶,一杯苦涩的茶,品尝苦涩的味道,而回感却是甘甜的微笑。
前半生,贫穷落后,后半生,富贵荣华。左有妻妾相伴,右有女儿孝顺,人生够圆满了吧?
不,还差一点,还差没能跟一个旗鼓相当的高手对弈一番。
看着眼前的马飞燕,黎枝叶原本氤氲的心情一扫而光,嘴角的那抹笑容泛起了噬血的痕迹。
马飞燕却依旧八风不动,寂静的眼眸神采平淡,两道眉毛像是诗人眉宇间的惆怅与忧伤。
“来吧!”
黎枝叶忽然兴奋地大喊一声,身形缓缓下沉,摆了一个“麒麟捧书”的姿势,正是正宗得不能再正宗的“八卦捧麒麟”,睥睨开合,恰似一派大宗师气度,身形有如渊停岳峙。他花了半辈子心无旁骛地打磨武艺,年轻时候身上一股骄横气盛的气焰彪悍到扎眼,现在他收敛沉淀了浮躁,看似无锋无芒,却随时可以厚积喷薄。
马飞燕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起掌作势,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仿佛一座巍峨高山!
八卦掌走为先,黎枝叶洒然一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迈开了趟泥步,围绕着马飞燕转圈,越走越快,到后来,就跟阵风一般。马飞燕定眼观瞧,鼻息炉火一般,越来越粗,前掌掌心向下,后掌掌心向上,十指却缓缓变掌如钩,如刀竖在胸,他缩胯合膝,隐约传出了布料紧绷之声。
这八卦掌的转圈,就好似小孩拿绳子拴一块石头在头顶抛圈,转的圈数越多,速度越快,黎枝叶转了数圈,吐气开声,一股丹田气从鼻孔中喷了出来,身形一长,狠劲倾斜着生出来两掌,就直奔马飞燕而去,那翩若惊鸿的身法和浑圆磅礴的劲道,让人叹为观止,不愧为九品高手!
而马飞燕却只是不退反进,一晃,换了个斜肩靠上去的架子,迎向黎枝叶的双掌。
要是有懂行的人在场,一定会大叫出来!
黎枝叶走了这么多圈,速度已经起来,马飞燕也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把劲道蓄足了出手,可马飞燕却只用了形意拳里头最笨最朴实的五膀七靠当中的“熊膀”,就这么硬生生的迎了上去!嘭的一声!黎枝叶惊世骇俗的两掌本来是无论哪种拳架子,只要沾着了对手身子,就能化力的功夫,然而在马飞燕这一靠之下,就如击中了一块海绵,完全抓不着他的劲,自己的力也浑然不知道朝哪里去!
两人瞬间分开。
“太极奸,八卦滑,最毒不过心意把!老马,你的形意拳着实出神入化!”黎枝叶哈哈大笑。
接着,他起脚转腿,一连串大开大合的攻击,左翻右转,步法敏捷,掌法神出鬼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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