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赋 第 192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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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走越偏,毕竟纸包不住火,万一东窗事发,就会万劫不复。可你爸当时只醉心于权术,沉迷于官道,正需要通过台底下的手段以谋求更多更大的利益,就没听你妈的劝。你妈妈很爱你爸,不希望你爸有一天会因为黑龙团而陷入泥潭,就让人暗中调查了黑龙团背后的世家大族,企图以这份名单让你爸重回正轨,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才最终逼得你爸不得不作出那个导致了千万人人头落地的决定。”

    “陷害我妈么?”萧云眼睛骤然眯起。

    “嗯,很多人都知道,你小叔,也就是张羡鱼,他很痴迷你妈,甚至达到了癫狂的状态,你妈在嫁给你爸之前,张羡鱼还有过一段疯狂追求她的历史,可你妈始终不为所动,她只爱你爸一个人。也就是在她嫁入张家之后,张羡鱼才变得浪荡不羁起来,成为了宁州城臭名昭著的纨绔子弟,终日饮酒作乐,迷失在花丛中。你爸为了自己的权途,便选择了在你满月的那天,让人给你妈和张羡鱼下了迷药,然后当着所有亲朋好友的面,捉奸在床。这也彻底惹怒了你奶奶,也就是张家赫赫有名的老太君。因为老太君出身于名门,最重门风,当然忍不得自家儿媳妇与自家三儿子的乱伦丑事,便在那一晚赶你们母子俩离开,而你爸则趁机派出黑龙团的杀手夺你们的命,却没想到燕中天会在暗中保护你们俩母子,这也使得黑龙团与天师会随即全面开战,那一晚,双方近乎疯狂了,完全不计后果地投入力量卷入这场乱战,为了掩护你脱逃,燕中天便想出了一条毒计,在全市的医院抢夺新生儿作为傀儡混淆视听,超过三百个新生儿被抢走。而你则是你妈妈娘家那边的心腹凤凰抱走的,凤丫头当时只有十二岁,却冒着生命危险一直守护着你到了天津卫,把你重新交到你妈妈的手里,她才跟你们母子俩分道扬镳,可以说,她是你众多的救命恩人之一,而且是最重的,因为她的任务就是随时为你挡子弹。”南宫伯玉语速极为缓慢。

    “把我妈一脚踢走,张至清就能扫清通往中南海最大的一块绊脚石,对吗?”萧云冷笑道。

    “对不起,小七,这件事情上,我跟晓峰确实对不起你妈妈。你爸用了无数人的生命与鲜血铸成的敲山震虎,确实把知道内情的我和晓峰震住了,狡兔死,走狗烹,我们选择了沉默,选择了妥协,因为我跟晓峰身后都跟着一个大家族,我知道这很混蛋,但当时我跟晓峰真的没有第二种选择,你爸已经没有了人性,我们曾经无比崇敬的大哥早已经死在了通往权力塔尖的阶梯上。”南宫伯玉哀伤道,要说他这辈子服过谁,他老子算一个,第二个便是张至清,只可惜……

    “谢晓峰为什么要跳楼?”萧云忽然问道,目光深不可测。

    “他在白云人家的楼盘工地上认出了你,因为他看到了你佩戴的上弦月白玉,这块白玉,是你在满月当天,半日仙送给你跟紫竹的,世上独一无二。晓峰便跑来跟我说,看到你的那一刹那,埋藏在心底二十几年的对你妈的愧疚一下子就全涌了上来,他想去跟你爸说退出帮他,转而跟你相认,我劝他不要去,因为你爸肯定不同意,搞不好会丢性命。可晓峰说他再也受不了心里的折磨,最后还是去跟你爸坦白了,自然你爸就给了他两条路选,一是用他的一条命换谢家的安宁,一是用谢家的家运换他良心的安宁。晓峰考虑了很久,连续失眠了一个礼拜,最后选择了在白云人家纵身而下。我也是从那时起,决定反叛你爸,跟燕中天暗中往来。”南宫伯玉一声叹息。

    因为有风,湖面起了不大的波浪,渔船也随之轻微摆动,像一片黄叶在水面起伏不定。

    萧云点燃了一根特供长白山,吐出一口白雾,轻声问道:“我想问,张至清还害了哪些人?”

    南宫伯玉一怔,瞥了一眼没有再紧握拳头的萧云,踟蹰了一阵,开口道:“给我一根烟。”

    萧云递了一根给他,并为他点着火。

    一团白烟从南宫伯玉的口中以及鼻腔喷出,显然也是个经验老道的老烟鬼,轻声道:“我知道的有限,其中一个是你姥爷,也即是萧醉翁,老将军是75年被批倒的,离特殊时期结束还剩一年。由于老将军在s海经营着昊天集团,与美国有生意往来,便被诬陷为奸细,一下子被打倒。而当时的检举材料就是你爸在g肃写的,他也就搭上了s海的头面人物,为他在回城后迅速进入官场做好了铺垫。别这样看着我,是,我们当时都是在乡下一起劳作,但却是一点没看出你爸的异动,这还是曹老爷子在去年才告诉我的。”

    “曹老爷子?”萧云皱眉道。

    “曹子英,他是你姥爷的心腹,也是凤丫头的亲爷爷,凤丫头全名叫曹凤凰。”南宫伯玉道。

    萧云心头猛地一紧,没想到曹老爷子跟他真的有着非常紧密的关系,这也让他的心更痛了。

    “曹老爷子真算得上是你们萧家的忠臣了,他这辈子就是为你们萧家而生的。”南宫伯玉道。

    萧云低头沉默,尽快让哀伤化解,而后又抬头问道:“这么说,阿瞒便是凤凰的弟弟?”

    “不是,阿瞒是那晚抱走的三百个孩子之一,因为脑袋中过枪,所以有点傻。”南宫伯玉道。

    萧云咬破了嘴唇,一注血丝从嘴角流下。

    他从来没想过,阿瞒竟然是那一晚为了掩护他,而失去亲生父母的可怜孩子之一!

    “接下来……你岳父算一个吧。银狐聪明一辈子,却看错了一个人,他从没想过你爸会有如此的狼子野心以及丧尽天良的手段,硬生生把他的银狐堂从手里抢走了。还有就是燕文殊了,也就是燕中天的儿子,其实文殊跟你爸也算有过命的交情,在你爸小的时候,燕中天还教过他武功,算是跟文殊一块长起来的吧。1991年,海湾战争爆发,文殊跟他妻子李玲玉受国安局之命,秘密潜入伊拉克执行任务,是你爸给美国通的信息,导致文殊夫妇被美军炸死,而你爸则从美国那边获得了二十亿美金的低息贷款援助,使得昊天集团在他手里有了更高层次的发展,成功跻身世界五百强之列。”南宫伯玉摇头苦笑道。

    “仅仅因为私仇,燕中天跟丫头也不至于苦心积虑要除掉张至清吧?”萧云竟愈发地平静了。

    “呵呵,确实,如果真的只是这些私仇,犯不着暗中布局了二十几年。”南宫伯玉猛吸口烟。

    “还有更重要的原因?”萧云拧眉问道。

    “因为你爸太过偏激。治大国如烹小鲜,每一项的政治变革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如果一味的追求更高更快,只会适得其反。像一千多年前的王安石变法,拗相公妄图以一剂猛药去治愈北宋的沉疴痼疾,却不想反而带来了更大的危害,伤了北宋的根基,譬如青苗法中要收取利息二分,即是百分之二十,这数目根本不是一般平头老百姓所能负担的。拗相公变法失败之后,使得北宋进入了党争的泥沼,不可自拔,也加速了北宋的灭亡。你爸他的执政理念跟这拗相公何其相似?都妄图以破釜沉舟釜底抽薪的手法,对这个国度进行改造,却没想过这样反而会将整个社会带入混乱的局面,到时候恐怕就是全国人民的悲哀了。这个国度建国后,走过太多的弯路了,好不容易有一条路稍微顺畅一点,能让老百姓在安居乐业中向前走,没有任何一个人希望有魑魅魍魉出来带歪路,不仅九泉之下的邓公不答应,我们这些尚且苟活在世的人也不同意。你爸若真坐上了中南海那把椅子,恐怕就是全国人民的受难日了,所以燕中天才执意布局了二十几年,许丫头挥尽所有才能,也要将你爸拉下马。”南宫伯玉终于恢复了一些果敢杀伐的锐气。

    “他真的有那么难对付吗?”萧云赫然侧头,直盯着南宫伯玉,如鹰隼般锐利。

    “难,真的很难。”南宫伯玉摇头道。

    “难在哪里?”萧云追问道。

    “通常你要对付一个人,肯定是找出他的弱点或者漏洞所在,然后一击即中。譬如聪明的人,就会怕死,刚猛的人,就会犯傻,有才的人,就会自负,有钱的人,就会好色,如果是英雄,就背负了道德枷锁,如果是枭雄,也会有亲情羁绊。可你爸不同,他就像完全没有任何死穴一样,他很聪明,很刚猛,很有才,也很有钱,但他不怕死,不犯傻,不自负,也不好色。他雄才大略,企图改变苍生命运,按理说应该是英雄,跟岳飞一样,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可他偏偏可以牺牲一切道德束缚。他目光宏远,不择手段向上攀爬,按理说应该是枭雄,跟曹操一样,对亲情看得重于泰山,可他却偏偏可以抛弃身边的所有人。不说别的,就说他为了保持头脑清醒,不影响心境,不光滴酒不沾,就连茶、咖啡这些附庸风雅的饮料也不喝,已经臻化到非人类的境界了,这样的人物,怎么对付?”南宫伯玉苦笑道。

    萧云差点吐出一口鲜血来,试问他是绝对做不到南宫伯玉所说的那些要素。

    水至清则无鱼。

    连他的名字也要把自己推到了旁人无法立足的地步,难不成就真的没法子对付得了他吗?

    萧云迷茫了,就如同被冷雨笼罩下,白皑皑一片的太湖。

    而他的心神也没戡乱多久,一阵手机铃声便把他唤醒过来,是苏楠的号码。

    “二当家,怎么了?”

    “七,你快回来,阿瞒他不见了!”

    第六十四章 张家

    冬天的雨不是拂面而过,只留温柔,而是刺骨割肤的。

    没有几个人会愿意在这样冷清无望的季节出门,更不愿经受这冰冷的摧残,都躲起来了。

    偶尔,能看见秃秃的枝头上一只孤伶伶的鸟,“呀”一声消失在转角处,剩下颤晃晃的树枝。

    萧云却像一只黑夜里的幽灵般,稳定而悄无声息地在新月湖小区西北边的几幢别墅间行走着,他的身后倒着几具尸体,尸体上的伤口并不显眼,血流的也并不多,但死的很彻底。而在他刚离开的几幢别墅,此时房门大开,里面熟睡的人们还没有起身,就已经被他杀死在床铺之上。

    这几幢别墅都是散落在张家外围东南西北各个方向的几处房子,众星拱月般围拢着那间徜徉在竹林中的别墅,其实就是隐藏在暗处保护张家的据点。一间房里的几个保姆或者花匠也无力地瘫倒在床,身上没有伤口,看来只是中了迷药。直到此时,几幢别墅仍然没有人发现,已经有一名杀人者来到了自己的近旁。

    燕中天曾经跟萧云讲过,一位大宗师级的武者,谁都无法抵挡。

    而萧云这样一位九品上,自幼研习黑暗技能的强者,天底下也已没有多少地方可以挡得住他。

    他是临近傍晚的时候,才从无锡赶回宁州的,因为苏楠在电话里告诉他,曹阿瞒不见了踪影。

    “怎么回事?”萧云风尘仆仆回到家时,苏楠正撑着伞在院落里不断徘徊,呱呱在一旁哭泣。

    “中午吃完饭,我正在客厅教呱呱画画,阿瞒在厨房帮阿姨包饺子,外面就有人敲门,是阿瞒去开的门,我当时也没注意,直到阿姨出来问阿瞒怎么不见人了,我才去院子看看,结果就看到大门开着,还有丢在门口旁边的这两个花圈,是送给曹老爷子的,落款是汪寒梅。估计是阿瞒知道老爷子走了,招呼也没打就不见人了,我已经让绸缪派人去找了,可到现在还没找着。”苏楠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萧云知道了缘由,神色反而沉静下来,抱起梨花带雨的女儿,轻声哄着:“呱呱不哭。”

    “爸…爸,一定要把阿瞒…哥哥找回来。”呱呱啜泣道。

    “放心吧,只要呱呱乖乖的,阿瞒哥哥肯定会回来的。”萧云微笑道,让阿姨把她抱进了屋。

    “七,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他。”苏楠内疚道,早上出门前,萧云才跟她谈过这个话题。

    “不关你事,别自责,我会有办法的。”萧云把苏楠轻轻拥入怀里,这时候不是埋怨的时机。

    苏楠心头一暖,杂乱无章的心境也平静了许多,抬头问道:“这个汪寒梅是什么人?”

    “张至清的老婆。”萧云轻声道,如刀双眉轻轻皱着,脑海里不断思考着其中的缘由。

    “这女人太过分了,老爷子的丧礼还没办,她就派人送来了花圈,不安好心!”苏楠不满道。

    “呵,张家出来的,有几个好货。”萧云一声冷笑,却蓦地止住了笑容,黑亮双眸浑然一睁!

    “怎么了?”苏楠看到他的表情变化,有些好奇。

    “二当家,你刚才管她的名字叫什么?”萧云忽然问道。

    “汪,寒,梅啊。”苏楠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后边两个字,再说一遍!”萧云神色莫名悸动起来。

    “寒,梅。”苏楠一头雾水地说了一遍。

    “重复说!”萧云似乎已经想通了什么事情。

    “寒梅,寒梅,寒梅……”苏楠重复了五六遍,然后白了他一眼,“说这俩字,有意思吗?”

    “太有意思了!谢谢你,二当家。”萧云亲了她一口,然后就冒雨冲出了院子门口。

    “你去哪?”苏楠在后面喊道。

    “我去找阿瞒,晚上不用等我吃饭。”萧云说着就钻进了奔驰S600。

    还没…还没…还没…,寒梅…寒梅…寒梅……

    曹子英与秦始帝临终前喊的这两个字应该昭然若揭了吧,萧云窝在车里,半眯的双眼更冷了。

    入夜之后,新月湖小区周遭逐渐被黑暗吞没,即便亮起了路灯,也显得苍白无力。小区西北边的杀戮,似乎一点也没有被察觉,还是一片万家灯火的祥和景象。不知杀了多少人的萧云左手提着一个血迹斑斑恐怖无端的人头,一边沉默地向那片竹林走去,一面用警惕地眼光注视着两边的高墙。

    在他身后,是狼屠带着五名狼士以及十名九处警卫处的保镖在处理幸存者,冷酷无情到不留一个活口,外围还有不下二十名三处行动处的刽子手像狮子一样,在伺机而动。天师会的情报做得足够细致,张家周边的防卫力量查得一清二楚,所以并没有什么隐在暗处的人可以逃过萧云冷漠如鹰隼的双眼。

    走过一棵树。

    树后闪过一人,执刀无声而斩!

    萧云眼视前方,面容不动,右手已经搭在了自己的腰上,嗤的一声抽出一条皮带,手腕一抖,皮带竟然就幻化成了一柄削铁如泥的软剑,左脚往后一步,右脚脚跟微转,整个人的身体往左方偏了一个极巧妙的角度,而手中那把剑也顺着自己小臂,像一枝离弦之箭般,诡魅地刺了出去。

    这把剑似乎蕴含着一股古怪地灵气,与萧云整个人的身体形成了完美的和谐。

    剑尖就这样轻描淡写,似一条五步蛇的獠牙,干脆利落地刺入来袭者的咽喉软骨之中。

    咯嚓一声,来袭者喉碎无声喷血而倒。

    萧云收剑,就当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过,迈步继续往前走。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执行今晚的这次行动,是对张家的怨恨,还是对汪寒梅的报复?

    这时,张家院子大门的偏门开了,一个保镖发现了萧云的存在,惊慌举枪,怒喝着冲了下来。

    萧云平臂,一剑横于胸前,宛若自尽一般古怪,却是挡住了身前的所有空门,似乎在等开枪。

    嘭!

    对方终于开枪。

    萧云却在对方手指扳动扳机的前一瞬间猛地一侧身,恰好打了一个时间差,子弹将将从胸前擦过,然后他脚下却是急冲三步,那看似防守地无懈可击的横剑,刹那间变作了充满了横戾之意的突杀!这一剑过去,萧云的全副心神似乎都在身前,精神气魄全在这一剑之中,如此之威,又岂是那人可挡?

    只见鲜血一泼,人头落地!

    萧云依然面色平静,抬头冲着大门右上方的监控摄像头,横剑躬身,做了一个西方绅士的动作,接着向右方轻点两步,真气自雪山处疾发,自肩胛处迸发出来,就像是弹簧一般将自己的右臂弹了出去,就像是无锡城外的初春硬柳枝被某个顽童拉下来,再疾弹而回。如此充满诗情画意地一弹,右手握着的那把剑就像是丹青大家最后那个画龙点睛的墨点一般,轻轻洒洒地点了下去。

    恰好点在另外一个刚刚要开枪的张家保镖的咽喉处,又杀一人。

    出三剑,杀三人,这……是什么样的诡谲剑法?

    名堂,萧云并不在乎,他只知道这是许重山教给他的,充满军旅气息的剑法,至简,致命。

    当年解放前夕,许重山与燕中天在徐州打了一场,也是用的这套剑法,让燕中天苦无对策。

    因为许重山一生都是在军旅中度过,面对的也是沙场上的马革裹尸,所以他所创的这套剑法关键不是剑招,也不是步法,而是剑势,它根本不跟你讲究华丽,只追求人命,你想招架,然后反戈一击,可以,但是首先要保命。只有剑势,那种顾前不顾后,顾左不顾右的狠劲儿,才能完全地集中一个人的力量于一把铁剑之中。一剑出必尽全力,杀意纵横向前,神不能阻,佛不能碍。

    将院中出来的保镖尽数刺死,萧云有些满意地轻振剑锋,对于今天晚上的试练结果相当满意。

    自从习得燕清兮传授的道藏太极后,萧云很少会出一招致命的狠招,一般都会存三分轮回地。

    但今晚却破戒了。

    张至清?不想提起这个名字。

    汪寒梅,屡次驱使南宫青城置自己于死地,派人除掉曹老爷子,还提前送花圈以示羞辱……

    一桩桩刻骨往事,是时候找个说法了。

    一把寒剑耀庭院,能死的人都死在这把剑下,只漏了两个保镖逃出了后墙。

    萧云没有理会,只是将那柄剑再转回皮带,重新系好,静静往那间安静的别墅里走去。

    院墙外唰唰几声,狼屠收回钢弩,看着暗处变成刺猬的两条人影,摇了摇头,让人清理现场。

    冷雨飘渺,打湿了路面,光怪陆离的树影、屋影、灯影倒映其中,成为这个世界的别样剪影。

    张家今晚挺热闹。

    除了张至清,几乎该到的人都到了。

    老太君,老大张建国、黄素英、张宝,二媳妇汪寒梅,老三张羡鱼、沈小琴、张山泉。

    菜挺丰盛的,只是这家子好像不怎么熟稔,各自吃着各自的饭菜,彼此也不交谈,太沉默了。

    压抑,特别压抑,没有一点的亲情味。

    “鬼谷子,去看看外面为什么这么吵。”老太君忽然皱了皱眉稀疏的银眉,放下了碗筷。

    她现在年岁大了,每顿吃得不多,一碗燕窝,还有就是几勺米饭,而且得拿汤水浸泡。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鬼谷子睁开似睡非睡的眼睛,准备往门外走去,却不料木门轰然而飞。

    鬼谷子面无表情,只是右手一挥,一粒檀木佛珠便极速而去,生生将那道木门拦了下来。

    张家的人统统蓦地往门口看去,却见全身湿漉漉的萧云提着一个物件走了进来,都很惊讶。

    “大哥……”张宝见到萧云,赫然起身,完全没弄明白他怎么会到自己家寻不快,有心阻止。

    萧云却没给机会张宝说话,左手一甩,一个人头就飞上了餐桌,直愣愣打转,把饭菜都弄倒。

    最后,恰如其分停在了汪寒梅的面前,任凭她是如何心志强大的女强人,也被吓得花容失色。

    鬼谷子本有机会出手的,但老太君一直没动静,所以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萧云在眼前撒野。

    “不好意思,各位,打扰了你们的聚餐。”萧云混不在乎地拱了拱手。

    “萧云!”汪寒梅看清那个人头的模样,骇然变色,气愤得站起来指着萧云尖声道。

    “汪女士,看清楚他是谁了吧?常磊,听说他跟了你几十年了,真可惜。”萧云虚伪感叹道。

    汪寒梅气得浑身发抖,银牙紧咬,她当然知道这项上人头是谁的,那可是她最忠心的走狗啊。

    “你放心,我明天就会让人把花圈送上门,怎么着也得让常磊他走好对吧?”萧云微笑道。

    “我跟你没完!”汪寒梅把还剩半碗饭的瓷碗丢向了萧云,却在半空被一枚石子击中,粉碎。

    萧云收起弹出小石子的右手,微笑道:“风水轮流转,你让我吃尽苦头,也该到你了吧?”

    “你这个张家的孽种!有我在,你就别想踏进这个家门半步!”汪寒梅撕下了高雅的外表。

    张宝本来就是混混沌沌的,不明白萧云怎么跟自己二嫂子结下冤仇,听到这句话,他惊呆了。

    张家的孽种?

    大哥是我们张家的人?!

    “我姓萧,不姓张,如果不是今天赶来给你送礼物,也不想进这个家门。”萧云微笑道。

    “呵呵,你当我们是三岁的小孩吗?如果不想进这家门,你回宁州干嘛?!”汪寒梅冷笑道。

    “这城市是姓张的吗?”萧云摊摊手道。

    “你……”汪寒梅气绝。

    “既然不是姓张的,我也没犯法,我为什么不能来这城市?”萧云反问道。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汪寒梅冷声道。

    “收起你那副小人得志的蛇蝎心肠吧,我从来就不稀罕什么张家,我姓萧。”萧云扬声道。

    “你个孽种……”汪寒梅戟指怒斥。

    嘭!

    一个瓷碗就砸中了汪寒梅的眼角处,顿时鲜血直流,让她的脸庞愈发狰狞,像条毒蛇。

    “老太君……”汪寒梅一手捂着不断流下的鲜血,不敢置信地惊悚望着向她丢碗的老太君。

    “我吃饱了,都散了吧。”老太君却阖上了眼睛,老僧入定坐着,轻声道,“鬼谷子,送客。”

    *****

    (中秋假期出游了,现恢复正常。)

    第六十五章 父与子

    外边淅淅沥沥的冬雨璇过静穆夜空,串串滴落的声音,任性地敲击着孤寂的窗棂。

    风,萧瑟冰寒,冷冻逼仄着,与冬雨无情洨融和鸣,演绎着这静寂冬夜的沧邃与繁滢。

    张家仿佛也被这种天气所感染,老太君的离席,血腥狰狞的人头,让家庭聚餐顿时索然无味。

    张宝很想过去问问萧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到他家作出如此无礼且残暴的行径,却被他妈在底下死死拽住,不肯放手,因为这时候的确不是探知真相的好时机,毕竟刚刚二嫂子才与萧云发生激烈口角,以至于老太君怒而离席,要是这时候过去跟萧云攀谈,不仅会把二嫂子得罪个干净,更会让老太君觉得张家内部不团结,那可是大忌,张宝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萧云被鬼谷子请离张家。

    众人看着萧云背影的眼神很复杂,也很惊奇,唯有那个纨绔张三公子才浮起不为人知的笑意。

    萧云自突破为九品上强者后,气场一直很强大,直至无争,即不屑于与天地万物去争强好胜。

    这是资本,这是根基,这是底蕴。

    可当鬼谷子向他踏出第一步,他就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与蝼蚁无异,这几乎是本能的反应。

    难道这就是大宗师的威力?

    不战而屈人之兵?

    萧云不敢轻举妄动,他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那就太冤了,所以他乖乖地走向了门口。

    咻!

    刚到门口,一根弩箭就猝然从黑暗中呼啸而来,如同山洪倾泻,直奔萧云身后的鬼谷子面门。

    萧云面色一惊,忙回头望去,却见鬼谷子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两根手指一伸,竟夹住弩箭。

    “让你的人消停会儿吧。”鬼谷子淡淡道,两根手指一交错,弩箭就被折成两段,轻然落地。

    萧云不敢托大,赶紧做了一个收的手势,黑暗中无数的人影遽然无踪,恢复了静悄悄的景象。

    “以为这样就可以与张家划清界限,泾渭分明?”鬼谷子忽然开口道,清癯的脸颊没有表情。

    被猜中了心事的萧云眉头一紧,瞄了一眼鬼谷子,逐渐微笑道:“总要有个开端的,对吧?”

    “幼稚。”鬼谷子不悲不喜地骂了一句。

    “那就当我幼稚好了。”萧云无赖地耸了耸肩,他行动的本意就是告诉张家,矛盾不可调和。

    “去这个地方,有人在等你。”鬼谷子递来了一张纸条。

    “什么人?”萧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好奇害死猫。”鬼谷子说了一句很时髦的话,不再多言,然后直接把萧云“请”出了家门。

    张家的下人很快赶来,修葺起被萧云彻底损坏的木门,鬼谷子则纹丝不动站在门外,看守着。

    萧云苦笑地看了看那位惹不起的大宗师,将纸条捏在手里,快步离开,自有人负责处理善后。

    走出院子,早有狼屠开着车接应,上车后,萧云打开字条,看清楚了上面的三个字:红旗路。

    红旗路,是宁州东北边舶来区的一条老街,以民清建筑居多,是保存得最为完整的古老街区。

    象牙白的街灯,被如烟如雾的雨幕笼罩着,朦朦胧胧的烟霭,氤氲裹饰着如豆绚幻的灯花。

    如夕照般蕴漾出些微温馨,暖溢着夜归途人,懿栩孤单剪影,落单的归程,漫过这夜的凄清。

    按图索骥,下车步行的萧云根据字条上写的门牌号,找到了位于红旗路中间路段的一所房子。

    这是一座百年石屋,幽静,淡雅,门前一株青梅,两只石狮子,细雨侵袭下,栩栩如生。

    你会觉得这房子是有生命的,它用一种安然、幽深的目光,在时光里从容不迫地注视着众生。

    萧云尚未来得及敲门,就有人在里面把门打开,撑着一把黑伞,恭恭敬敬地请他进去。

    萧云的好奇心再一次被吊了起来,瞥了一眼那开门之人,迈步而进,狼屠也跟在了后面。

    开门之人把萧云引到了院子的右侧,那里是一座青瓦白墙的屋子,看起来应该像是一间书房。

    “谁非过客,花是主人。”

    此八字为一楹联,由原民国陆军上将张钫先生亲书,就刻在石屋书房的门侧。

    门头上,还刻着六个字:听香读画之室,应该就是这间书房的名字吧,萧云暗暗猜测着。

    吸引萧云的,还是门侧的这副楹联,“谁非过客?花是主人”,追忆古人,思及自身。将此八字于唇齿间品玩再三,竟犹如醍醐灌顶。再想想自己,日日为俗事纷扰不定,夜夜因欲求辗转难安,大到思虑事业、地位、价值,小到谋求生存、位置、爱情,有哪一日真正能抛却外务,回归到安静坦然之中?

    萧云苦笑摇头,收伞,递给开门之人,走进了书房,狼屠还想跟上去,却被开门之人拦下。

    狼屠一怒,想硬闯进去,却没料到开门之人一个侧身,肩膀一靠,这庞然大物竟然飞了出去。

    落地后浑身湿透的狼屠吃了一惊,忙抬头去看那个立于黑伞下的卑微人物,徒生了恐惧之情。

    书房里亮曳着盏盏桔黄的灯,绒绒的光晕绽饰着缱绻的夜阑,所有物件都摆放得井井有条,让人有种肃然之感,贴墙而伫的四面书柜,码着各种各样的书籍,甚至还有线装古书,其中不乏珍贵传世孤本,其中几样商周青铜鼎器尤为引人注目,还有价值连城的明朝成化斗彩葡萄纹足杯和清朝雍正珐琅器,几幅山水真迹更是千金难买。

    正中央一幅手书狂草,斗大“黄裳”二字,令人震撼,笔势运笔放纵,点画狼藉,堪称绝品。

    当今世界,除了大清官张至清,恐怕没有哪位书法大家能写出如此离尘脱世的狂草了吧?

    “黄裳”一词,出自《周易?坤卦》,原文:黄裳元吉。意为穿不显眼的黄色下衣大为吉祥。

    可千人眼中有千个哈姆雷特,“黄裳”这个词,要落在野心家眼里,何尝不是龙袍的象征?

    书房里有一架堪称古董的留声机,上面放着一张黑碟片:柴可夫斯基1812序曲,宏伟有力。

    可曲子在萧云踏进门口之后,就戛然而止,唯有鱼缸里的几条名贵锦鲤会发出些许戏水声。

    在窗边,一个清逸俊雅的中年人遗世独立般站在那里,如同一方明朝永乐年间的青花八方烛台,克制内敛,端庄规整,正凝视着院中被路灯照亮的青石板,上边已经积了一层雨水,来不及泄去,雨滴落下来,就溅起一朵朵晶莹的雨花儿,涟漪还来不及荡开,就被新的雨滴砸碎,随生随灭,变化无穷。

    尽管中年人的眉宇间透着文雅气质,但似乎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入得了他法眼,能让他上心。

    萧云很好奇,这个他本应该叫“父亲”的中年人那种睥睨众生蔑视万物的信心究竟从何而来?

    “一瞬年华苍老,万物恍若隔世。”这是中年人看到萧云进门之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萧云沉默着,他不是不想开口说话,而是他内心在深刻自责。

    这个中年人为了所谓权力,可以抛妻弃子,出卖亲朋,罔顾良心,其滔天罪行足以千刀万剐。

    但就是面对着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萧云竟然生不起对哪怕半点的仇恨,他能不自责吗?

    这算是一种特赦的温柔赋予么?

    此刻,父与子,近三十年的再重逢,相视无语。

    “我不喝茶,白开水可以吗?”张至清打破沉寂。

    “可以。”萧云点点头,他在鬼谷子递出字条的那一刻就已经猜到了,只是还是有点慌张。

    “这是我爸离世前住的房子,他离开之后,我会偶尔来这里住一下。”张至清倒了一杯水。

    萧云接过一杯无味的白开水,眉心一动,张至清嘴里所说的“爸”,不就是他爷爷张河殇吗?

    “房子所有的装饰,还有书籍,我都没动,站在这里,很多记忆会涌上来。”张至清笑了笑。

    这就是刻薄寡恩良心泯灭的张至清?萧云迷惑了。

    “看到门口的那幅楹联了吗?”张至清轻声问道。

    “嗯。”萧云点点头,他发现张至清有一种无法阻挡的魅力,即便你恨他入骨,也没法生气。

    “这是张钫先生送给你爷爷的八个字。”张至清对张河殇忽然换了一个称呼,不再是“我爸”,而是“你爷爷”,亲近之情一下子拉近,望着窗外的院落,轻声道,“你爷爷倾晚年之精力,修百亩园林,募千方石刻,有陋室以藏身,有石屋以寄情,有铭言以明志,有墨香以清心,可百年之后,也不过是个过客。唯墙头绿草、门前青梅兀自舞于风中。而这陋室及石屋,虽侥幸逃过历史浩劫,却已非你爷爷之物,皆为后世所有。如今凭吊追慕者众,或宝马香车,或轻装简从,皮鞋步履踏过陋室,伫立于石屋之前,有几人能得听香读画之境,又有几人能解楹联之意呢?”

    谁非过客,花是主人。

    人只是这院落的过客,只有那春开秋败的花儿才是这里的主人,观尽世世代代,潮起潮落。

    费尽心机,到头来还是要被鸩占鹊巢,这岂不正是对人的最佳讽刺?

    “小七,我知道你心里憋着一股怨火,憋了近三十年,这股怨火是对我也好,对寒梅也好,对张家也罢,我都能理解,因为这是我亏欠你跟你妈的。你今晚在新月湖的杀戮,我可以放纵不管,但我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因为那些桌上吃饭的是你的亲人,你不应该表现得太过无情。”张至清语重心长道。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萧云禁不住报以一声冷笑。

    “你跟我不一样。”张至清没有因为萧云的冷嘲热讽而有任何不悦,依旧平静如湖。

    “笑话。”萧云不屑道。

    “但存方寸地,留与子孙耕。骂名我一个人承担就够了,你要留忠孝之名。”张至清淡笑道。

    萧云神情不变,眼睛微眯,骇然看向张至清。

    “虎毒不食子,不管他们怎么形容我,我还是很爱你跟你妈妈的。”张至清豁达一笑。

    “呵呵,很爱我们?”萧云冷笑,直视张至清道,“28年前的那一晚,不用我说了吧?”

    “他们,怎么跟你说的?”张至清依旧一副天下尽在掌握的澹泊表情,没有事情影响他心志。

    “为了更好控制黑龙团!”萧云的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怒气。

    “如果我真想要你们母子俩的性命,没人可以拦住。”张至清的强大自信,让人不寒而栗。

    “哼。”萧云一声冷哼,不置可否,有天师会这么妖孽的组织存在,黑龙团也要忌惮三分。

    “你似乎不相信?”张至清云淡风轻一笑,把盛着白开水的水杯放下,轻声道,“五年前,你刚来宁州,我就知道你的存在,还记得你跟苏楠去逛你妈曾住过的五柳居那一次吧?我正好在河对面,往河里撒花的就是我。但这五年来,我一直没认你,因为我一直在观察,观察我的儿子是龙是虫。今天,我终于可以给出一个明确答复了,小七,你不愧是我的儿子,我手里的几张好牌可以让你接手了。朱元璋做皇帝后,写过一首《咏燕子矶》的诗,‘燕子矶兮一秤砣,长虹作竿又如何?天边弯月是钓钩,称我江山有几多。’走,儿子,我带你去称一称,我的江山究竟有几多。”

    萧云皱了皱如刀双眉,话到嘴边想拒绝,可就是开不了口,最后还是老老实实跟着他走了。

    江山有几多?能让燕中天与丫头如此的忌惮,想必应该很惊人吧,难道这就是他的自信来源?

    萧云满腹疑惑。

    张至清出门后,那个开门之人跟在身后,那把黑伞只为张至清遮风挡雨,狼屠也连忙效仿之。

    萧云看着那个开门之人的背影,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好像印象又不是太深,无奈摸摸鼻子。

    张至清领着萧云穿过了一道拱门,进到另外一个院落,那里有一幢两层小楼,小楼灯火通明。

    刚到门口,大门就有人左右打开了,暖气扑面而来,将寒风驱走,让人有种迎春接福的感觉。

    “主子好。”

    张至清一进门,就有几个人从黄花梨木椅上齐齐起立,异口同声道。

    而萧云跟在身后进来,看到那几个人,他不禁瞬间愣在原地,即便暖气十足,仍觉寒意遍体。

    因为那几个人,分别是:鬼谷子,向鸡鸣,姜乱世,皇甫轻眉。

    *****

    (“天边弯月是钓钩,称我江山有几多。”第八卷卷名呼之欲出。)

    第六十六章 大宗师

    分割统治整个华国地下世界的四大组织,黑龙团,公子党,西狼会,白山黑水堂。

    现在,这四大强悍组织的龙头都济济一堂在这一间室,都在不约而同地尊称同一个人为主子。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这个人,才是整个华国地下世界那位真正的不折不扣一手遮天的皇帝?

    惊世骇俗。

    萧云呆若木鸡地凝视着张至清,久久不能言语,也在瞬间明白燕中天和丫头为何会如此顾忌。

    究竟张至清是怎样一个人物,才能使得鬼谷子、向鸡鸣、姜乱世、皇甫轻眉等为其鞍前马后?

    难以置信。

    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张至清倒是把这句话的精髓发挥到了淋漓尽致,为了避免被国家死盯住黑龙团一个目标不放,最后一杆清台,他居然眼都不眨就栽培起了纵横大江南北的西狼会、白山黑水堂乃至新兴贵族公子党,然后又大手一挥,把它们推到了黑龙团的对立面,不时擦出点笔走龙蛇的火花,从而形成四足鼎立的局面,让国家起了首鼠两端的避讳,很难再一网打尽或者连根拔起。这样不计较一城一池得失的广袤胸怀,这样走一步棋留三后着的高瞻远瞩,试问有哪个人能做到?

    而如今,这四大组织的触角像改革的春风,几乎吹遍了整个神州大地,在黄河九曲、长江波涛、白山黑水、天山沙漠中浮浮沉沉运转了几十年,始终屹立不倒,这期间,又有多少实力雄厚的家族、影响不菲的人物明珠暗投,被彻底绑上了张至清的这架马车?也难怪他会拥有一种掌握天下苍生蔑视佛灯蝼蚁的超然自信。尽管燕中天与丫头自始至终都在强调,自己最终要面对的这个人物很难对付,但萧云从没想过他的实力会妖孽到这种地步。

    萧云在心里头酸然苦笑,原以为自己曾经执掌过公子党,风光无限,却不想只是人家的施舍。

    他抬头,望了一眼皇甫轻眉,而她也恰巧向这边看来,眼神接触后,她迅速低头,挪开视线。

    这应该是羞愧吧?

    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位皇甫家族的千金小姐,大宗师皇甫寺的掌上明珠会向张至清俯首称臣?

    忽然之间,萧云觉得自己只是棋盘上一枚可怜的棋子,在别人设计下,身不由己,任人操纵。

    鬼谷子、向鸡鸣、姜乱世、皇甫轻眉他们也是如此,下棋的,只是张至清、燕中天以及丫头。

    “鬼谷子、鸡鸣、轻眉,你应该都认识,就不过多介绍,这是乱世。”张至清向萧云介绍道。

    “少主好。”姜乱世拱手道,虽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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