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赋 第 197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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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着林子里的枯枝,广陵散人那双清明的双眼,大概看清楚了站在树丫间的箭手面容,那是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但他知道自己亲手接的那一箭,一定是得了简易行的真传,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年轻人,一定是简易行的徒弟!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广陵散人早已借着那一杖的反震之力,整个人飞向了空中,像一只大鸟一般展开了身姿,手持木杖,状若疯魔一般向着那边砸了过去!

    他要用自己的生命,拖延吴醉音离开的时间。

    广陵散人虽然身材矮小,但杖意杀伐十足,整个人翱翔于空中,像只雨中觅食的凶狠秃鹰,充满了一去无回的气势。几十年的江湖经验告诉他,与神箭手交锋,最关键的就是要拉近与对方之间的距离,但也是有利有弊,毕竟此时跃至空中,就相当于将自己的空门全部展现给对方,而且人在空中无处借力,更不容易躲开那些鬼魅至极的羽箭。

    清殇能将一名内力深厚的九品强者逼成这副舍生取义的狼狈模样,果然名不虚传。

    广陵散人顾前不顾后地掠了过去,看着那名箭手宁静的面容,知道对方要借机发箭了。

    果不其然,那名最厉害的箭手也知道,机不可失,左手一探,已从身侧取出一枝箭羽。

    上弦,瞄准,射击!

    很简单的三个动作,但完成的是如此自然,如此和谐,如此快速。

    行云流水一样美丽,就像本身就是无法割裂的一个动作而已,妙不可言。

    这种线条勾勒简洁的美感,来自于平日刻苦的练习与对箭术的天赋,还有简易行的教导有方。

    嗖的一声!

    第二枝箭又再次射向了广陵散人的咽喉,此时他人在空中,根本无法躲避如此迅疾的羽箭!

    但广陵散人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闷哼一声,不躲不避,将真气运至胸腹,以自己最愚蠢也是最厉害的铁布衫硬撑了这一箭!

    箭枝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咽喉,像撞在了一堵坚硬的墙上,发出咯的一声怪响。

    广陵散人毫发无损,眼中异芒一闪,整个人已经杀至那名箭手的身前,一杖劈了过去!

    此时两人之间只有五尺距离,刃在咽喉,那名箭手如何能避得开躲得了?

    可是,令人诧异的是,对着那如疯若魔般的一杖,那名年轻的箭手依然面色宁静。

    只是整个人极为稳定地往树枝后退了两步,长弓护于身前,口中平静地吐出一个字:“收!”

    随即,年轻箭手像做自由落体运动一样,纵身跃下树干,恰巧躲开了广陵散人那绝杀的一杖!

    与此同时,四张渔网突然从天而降,像包饺子一样,前后左右,封住了广陵散人所有的退路。

    广陵散人目光一寒,瞬间明白过来那名箭手是用自己的生命来做诱饵,引他上钩,真够狠的。

    他来不及多想,双脚急忙在粗壮而湿滑的树干上连点几下,身子极速后退,右手的木杖猛挥。

    呲啦!

    后面的那张渔网被生生劈开了一道裂口,广陵散人矮小的身躯就从那道裂口中穿了过去。

    就在他逃出渔网的一瞬间,一枝夺魂箭穿雨越林,在极短的距离内,再次射向他的后背空门。

    距离太近了,广陵散人来不及躲避,也没有足够时间去祭出铁布衫,那根羽箭还是扎进了肉。

    嘶!

    一道生疼,让广陵散人从空中像中落难凤凰,怦然坠落,嘭!重重着地,他噗地喷出了鲜血。

    可在生死一线的时刻,容不得他有半点喘气的时间,箭声再作,他只好硬挺起身,直面来箭。

    木杖已经在刚才落地期间不知掉到那个犄角旮旯了,他只好竖掌,摆了一个礼敬神庙的姿式。

    那枝细细而噬魂的黑箭,钉在他宽厚有老茧的掌缘,就像是蚊子一般,盯住了可怜人们的肉。

    颤抖了两下羽翼,便落下了地。

    铁布衫果然了得。

    只是,蝴蝶的翅膀再小,也能形成大西洋的风暴。

    一枝黑箭虽然只是很轻微地一叮,但广陵散人的身体却剧烈地摇晃了起来,被震得退了一步。

    又一箭至,广陵散人再次忍痛举掌,封,再退,他的牙缝中不知不觉已经渗出了鲜红的血迹。

    而漫天细雨之中射出来的黑箭却越来越快,就像是美国太空总署的无线电波,没有中断一般。

    不知道那名年轻的箭手,究竟拥有怎样可怕的手速!

    如是者九箭。

    广陵散人被硬生生震退了九步,被那些可怕的箭羽逼回了刚才遇伏的山路之边,黄泥路上,还有刚才吴醉音眼中洒出的淡淡血迹。广陵散人神情严峻,这么多枝鬼神难测的厉箭,如果是换成别的人,早就被射成了刺猬,也只有他,才没有受到真正的伤害。但铁布衫的不间断运用,还是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双手已经出现痉挛般的颤抖,还有几个被箭头形成的小血点,正缓慢地向外渗着血。但他知道此刻还不能走,因为他面对的这个年轻箭手实力太强,很容易追上带着累赘吴醉音的残虹一剑,所以唯有死撑下去。

    在广陵散人真劲直贯双臂,震飞了最后一枝箭,树林里终于暂时恢复了平静。

    对方也累了。

    雨中慢慢现出了那名年轻箭手的影子,还有四个刚才撒出四张渔网的箭手,他们慢慢走过来。

    广陵散人站在原地微微喘着粗气,看到年轻箭手那张脸时,他惊讶地脱口而出:“是你!”

    “你好。”年轻箭手微笑道,那是一张比萧云更英俊的脸庞,简直是少女杀手无疑。

    “是不是秋染出卖我们?!”广陵散人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能力逃出生天,想在死前得知答案。

    年轻箭手没回答他,只是静静地将黑箭搁在弦上,再次瞄准了无法灵活行动的广陵散人咽喉。

    “是不是?!”广陵散人绝望地嘶吼道。

    “射。”

    回答他的,只有年轻箭手这一个稳定到可怕的字。

    年轻箭手虽然下了命令,可他自己手中的箭却没有脱弦而去。

    除了身后那四名箭手可是不断挥霍手中的弩箭,林子里一片嘈乱,不知道从四面八方涌出来了多少箭手,隔着十几丈的距离,将广陵散人围在了正中,手中都拿着弩箭,依照这声射字,无数枝长箭脱弦而出,化作夺魂的笔直线条,狠狠地扎向了广陵散人的身体!但铁布衫这种笨功夫并不是浪得虚名的,苦熬几十年才能大成,其威力自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化解,当当当当,无数声碎响在他的身周响起,不过片刻功夫,已经足足有上百枝飞箭被铁布衫击碎。

    残箭堆积在他的身周,看上去异常悲凉,这是一个何等样冷酷地场景。

    那名领头的年轻射手似乎对广陵散人的武功特点很了解,并不着急,只是冷冷看着像垂死野兽挣扎一般的广陵散人,看着这位九品强者与漫天的箭雨无助搏斗着,他知道,对方的真气雄厚,如果想要远距离射死,就需要耐心,要一直耗下去,只要广陵散人的真气稍有不济之象,一身硬扎本领再也无法维持。

    箭矢入体,那就是广陵散人的死期。

    所以,他只是瞄准着广陵散人的咽喉,冷漠地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宁州,同样有雨。

    傍晚时分,天阴沉沉的没半点亮光。

    萧云孤独地坐在张家三楼阳台的一张藤椅上,目光游离地看着外面无穷无尽的细雨,很寂寥。

    白信杰坐在屋里,不敢上前叨扰,即便他很喜欢跟二少爷说话,可此刻的气氛,肯定不适合。

    四周除了偶尔响起的鸟叫声,再也听不到任何杂音,可偏偏二少爷仿佛被鸟叫声给迷倒一样。

    枯坐了一个多小时,萧云才从魂不守舍的状态恢复过来,起身道:“信杰,少爷嘴又馋了。”

    “您又想跟三爷喝酒啊?”白信杰有点无语道,昨天这俩叔侄就喝了个酩酊大醉,一塌糊涂。

    “你家二爷可没说要限制我喝酒吧?”萧云微笑道。

    “是没说,可是……”白信杰犹豫道。

    “可是个屁,赶紧去,不然那一套《列子》孤本你就甭想了。”萧云威胁道。

    “别介,我这就去。”历史狂热爱好者白信杰连滚带爬地去找张羡鱼了。

    张羡鱼也很够意思,又带着两瓶陈年佳酿过来,在阳台上再次与萧云对酒当歌。

    “广陵散人今天早上被杀了。”萧云在张羡鱼倒酒的时候,忽然压低声音道。

    张羡鱼手一抖,溅出了几滴白酒,随后恢复稳定,问道:“哪得来的消息?”

    “刚才我的人用鸟叫给我传了消息。”萧云抽出纸巾,擦了擦滴在玻璃桌面的酒精。

    “醉音呢?”张羡鱼斟好酒。

    “跟残虹一剑一道消失了,生死未卜。”萧云低声道。

    “你怎么看?”张羡鱼问道,随后不等与萧云碰杯,就一口闷了。

    “张至清要对你下手了。”萧云轻声道。

    张羡鱼侧脸看了一眼萧云,笑着摇摇头,轻声道:“你不了解你爸。”

    “嗯?”萧云拧起眉头。

    “他是一个自负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狂生,不可能会在乎我的生与死。”张羡鱼轻声道。

    “那你以为呢?”萧云震惊道。

    “她。”张羡鱼淡淡吐出一个字。

    萧云一愣,随即苦笑道:“呵呵,看来我是时候用掉燕中天留给我的最后一张底牌了。”

    张羡鱼望了眼他,并没有说话,只是再次默默斟满一杯酒,跟萧云碰杯后,一同仰头而尽。

    第七十九章 十一郎

    入夜之后,宁州的雨势未见消停,潇潇下,湿漉了楼房,街道,树木,路灯,还有人心。

    在楚河区的一条大街上,凄风冷雨,荒无人烟,但街边的店铺还是开的,总算有点人间味道。

    一辆还没有挂牌的白色卡宴从雨中缓缓驶来,停在了一家粥铺门前,一个年纪在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从车上撑伞下来,虽然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但合身得体,还是完美展现了他修长的身段。他收伞之后,站在屋檐下,甩了甩伞上的水迹,才推门走进粥铺,点了两碗青菜粥,还有一碟花生米。

    从粥铺出来,他没有开车,而是步行往北走,路过一家士多,买了一包挺贵的软壳中华,还跟老板免费要了一个打火机。穿过整条大街后,拐入了一条僻静小巷,抄近路来到了另外一条大街上,在一家桑拿的门口看了看,似乎没有经受住身子某部位的诱惑,进去要了个VIP房,可还没等技师出现,他似乎有些尿急,就出来问服务员哪有厕所,然后服务员很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就说VIP房里就有厕所,他说了句谢谢,就折身回返,却在路过安全通道时,快速闪身而进,从桑拿的后门出去,确认没有人跟踪之后,进入了一座私人宅院。

    这座私人宅院不知是谁家的,他有钥匙,进去之后也走得如同在自己家里一般轻松自在。

    入了书房之后,他躬身于书桌之前,对着桌下那双小巧的脚,禀报道:“广陵散人已经除了。”

    “辛苦了。”汪寒梅微微一笑,这位中年女子仍未老去,一笑起来,更是平添几分媚惑之意。

    “只是走了吴醉音和残虹一剑。”这位青年显然就是树林的那名绝世箭手,带着几分愧疚感。

    “不要紧,秋后蚂蚱,雨后破屋,长久不了。”汪寒梅笑着道,走到一边,斟了一杯龙舌兰。

    那名年轻箭手在射杀广陵散人时,显得那般冷酷无情,此时,却不敢抬头直视汪寒梅的双眼。

    “这趟辛苦你了,天寒地冻的,我这儿没什么好酒,来,喝杯特基拉暖暖身。”汪寒梅笑道。

    青年规规矩矩地接了过来,喝了一大口,感觉到一股灼热辛辣劲,低头道:“谢谢梅姨。”

    “客气啥?小乙哪,等你张叔叔过几天从宁波回来,咱一起吃个饭吧?”汪寒梅坐到沙发上。

    “好。”青年点头道。

    “别愣着了,你也坐。”汪寒梅指了指她右手边的沙发。

    “是。”青年机械地坐了过去。

    “你跟韩雪走到哪一步了?见家长没?”汪寒梅微笑着八卦道。

    “见了。”青年有点羞涩道。

    “还行吧?”汪寒梅问道。

    “嗯。”青年点点头。

    “那就抓紧时间把事儿给办了,今年的日子都不错,适合结婚。”汪寒梅像个家长一样。

    “还是……等张叔叔回来再商量吧。”青年挠挠头道。

    “怎么?怕你张叔叔对付不了你家那位老道?”汪寒梅狐媚的眼睛剐了一眼青年。

    “我家那位老道确实有点本事,我听说皇甫寺也去了旦门山岛,变数挺大的。”青年谨慎道。

    “放心吧,你张叔叔从来都是谋而后动,他既然敢去,就意味着他成竹在胸。”汪寒梅说道。

    青年终于抬头望了一眼她,但没有说话。

    “让你去帮梅姨干点活,没意见吧?”汪寒梅带着几分少女般的狡黠,问道。

    “没有。”青年赶紧摇头。

    “那就好,有些事你张叔叔不方便出面做,我这个背后的女人,就要替他分担。”汪寒梅道。

    “嗯。”青年表示理解。

    “你家老道要是留在了旦门山,你就可以接手青帮了,以后上海滩就是你的了”汪寒梅笑道。

    青年傻笑。

    “你帮我,其实也是在帮你自己,对不?”汪寒梅扬眉道。

    “对。”青年郑重点头。

    “好了,挺晚的了,你先回去吧,明天就回s海吧,可能很快需要你去压阵了。”汪寒梅道。

    “好,梅姨再见。”青年起身离开。

    汪寒梅走到窗边,静静看着青年撑伞离开的背影,脸色阴沉道:“十三郎,这个人不可留。”

    这时,一名恶来从暗处走到汪寒梅身后,轻声道:“现在吗?”

    “再等等,等二爷回来再说,到时通知简易行,让他出马。”汪寒梅面无表情道。

    “明白。”那名恶来躬身道,他没有自己的姓名,只有张家给他排的号,十三,称张十三郎。

    “家里没什么事情吧?”汪寒梅秘密回到宁州,并没有回张家的住所。

    “一切正常,只是三公子经常会跟二少爷一起喝酒。”张十三郎汇报道。

    “从明天起……不,从今晚起,限制他们俩见面,就说我下的指令。”汪寒梅冷声道。

    “明白。”张十三郎连忙低头,想了想,问道,“家里只有二十位弟兄,要不要增加人手?”

    “不用,有你们二十位恶来足够了,天师会被我看死,姓萧的折腾不出浪花。”汪寒梅冷笑。

    “明白。”张十三郎条件反射一样回答道。

    “走之前,通知十一郎今晚行动,藏了这么久的身份,他终于可以亮出来了。”汪寒梅说道。

    “明白。”张十三郎躬身退出。

    汪寒梅再次看向窗外,眼神阴狠而锐利,自言自语道:“任何阻挠我成为国母的人,都得死。”

    黑伞下的青年走得很平稳,神情也是异常平静,与刚才那一副未经世面的憨傻模样相去甚远。

    他走到街口,一辆英菲尼迪恰巧开了过来,他收伞钻进了后座,轻声道:“回翠湖名门。”

    “是,少爷。”司机应声道。

    车子很快融入了雨帘,驶离了楚河区,向毗邻的新港区驶去。

    青年回到了温暖的家,肆意褪去厚厚的衣服,舒服地躺在沙发上,今天的历程让他疲惫不堪。

    忽而,一双柔荑悄然爬上他的太阳穴,青年本能地身体一紧,但随即就放松下来,面露微笑。

    “很累吧?”韩雪心疼道。

    “有你在,就不累。”青年闭着眼睛,享受着韩雪温柔的按摩。

    “要不咱不去趟这潭浑水了吧?”韩雪忧心道。

    “我还有退路吗?”青年平静道。

    韩雪叹了一口气,专心为他揉穴,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刚才有人送来了一支毛笔。”

    “毛笔?”青年疑惑道。

    “嗯,用一个盒子装着,不过笔头的毛已经很残旧了,我差点就想扔掉。”韩雪嘟嘴道。

    “在哪?”青年倏然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韩雪被青年的反应吓了一跳,指了指餐桌上的一个盒子,轻声道:“那儿呢。”

    青年快步走过去,打开一看,瞳孔陡然紧缩了一下,然后问道:“送笔的人有说什么吗?”

    “他就说,笔送到了,让你研好墨,铺好纸,然后就可以下笔了。”韩雪努力回忆道。

    青年神情骤然凝重。

    仁爱医院,宁州最好的一家私人医院。

    此刻,这家最好的私人医院里面最好的外科医生和护士,都守在急诊大楼的门口,焦急张望。

    如此大规模的阵像,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大家都在纳闷,这群医生护士这是在干嘛呢?

    终于,有好事者按捺不住好奇心,拉过一个相识的护士问道:“小翠,你这是在行为艺术呢?”

    “不是,王姨,张家三公子在家里中枪了,现在正送过来医院呢。”那名护士压低声音道。

    “哪个张家三公子?”王姨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那个专泡大明星的张三公子啊。”护士翻了个大白眼。

    “啊!原来是他呀!天哪,他怎么中枪的?”王姨眼神灼热了起来。

    “谁知道去?王姨,我真不能跟你说了,一会儿领导要骂了,回聊啊咱们。”护士赶紧回位。

    半个小时前,张羡鱼房间。

    “醉音跟道子回来了。”张羡鱼难得露出了笑容,傍晚听到萧云说广陵散人被杀,伤心好久。

    “在哪?”萧云警惕问道。

    “在仁爱医院,醉音的右眼被箭射没了,道子通过内线给我传回消息。”张羡鱼捏着拳头道。

    “你想去医院见他们?”萧云问道。

    “嗯,道子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当面告诉我,我猜应该是叛徒的事情。”张羡鱼轻声道。

    “恶来把家里堵了个严严实实,你怎么去医院?”萧云问道。

    张羡鱼没回答,转身推开一幅油画,在后面的墙里拿出一把枪,递给萧云:“给我来一发。”

    萧云吓了一跳。

    “别婆婆妈妈的,打我肩膀上,死不了,要记着还要往窗户打一枪,别漏破绽。”张羡鱼道。

    “你确定?”萧云这才接过枪。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张羡鱼微笑道。

    嘭!嘭!

    张家别墅突然接连响起了两声枪响,一阵兵荒马乱。

    七八个医生护士并没有等候多久,张羡鱼被及时送上了手术台,手术后,住进了VIP病房。

    术后的张羡鱼气色有点苍白,兴许是由于麻药未过,他躺在病床上昏睡了两个小时。

    期间,他的妻子沈小琴和张山泉赶到医院探望,而萧云则因为被禁足,只能留守张家。

    病房外,有五名恶来看守,绝对安全。

    从晚上8点多完成手术,到凌晨十二点,每隔一个小时就有医生护士过来查看情况,很重视。

    这是第四拨医生护士了,这次护士还推进来一张轮椅,而张羡鱼也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小琴,山泉,你们先出去吧,让医生给我检查一下。”张羡鱼有气无力地说道。

    “好。”沈小琴点点头,领着张山泉走出病房,只是有点狐疑地看了一眼那个推轮椅的护士。

    因为这名护士很奇怪,除了按常规戴了口罩外,还有一只眼睛缠了纱布,似乎是受伤了。

    房间安静了下来。

    “主子,我以为我回不来见你了。”那名护士忽然摘下口罩,早已是泪流满面。

    “怎么回事?”张羡鱼开口问道,他当然认出了眼前的医生和护士是哪两位。

    “我们被人出卖了,黑龙团在我们离开的路线设伏,广陵散人他应该遇害了。”吴醉音说道。

    “是谁?”张羡鱼厉声问道。

    “秋染!”吴醉音斩钉截铁,怒气道,“我们逃亡期间,一直是跟她单线联系,只有可能是她!”

    “不可能。”张羡鱼肯定道。

    “怎么不可能?秋染她之前除掉曹子英跟秦始帝时,就跟汪寒梅有联系!”吴醉音气愤道。

    “在我中枪之前的半个小时,秋染就被杀了,所以我才急着来医院见你们。”张羡鱼低声道。

    “什么?”对吴醉音来说,这个消息,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她对秋染的恨意一下子消失了。

    张羡鱼陷入了思索,瞥了一眼沉默的残虹一剑,眼睛倏然睁大,压着震惊道:“道子……”

    “三爷,对不起,我不叫道子,我本名叫张十一郎,隶属于恶来。”残虹一剑平静道。

    张羡鱼久久不能说话,很久才自嘲一笑,问道:“你跟了我几年?”

    “有二十年了。”残虹一剑,也即是张十一郎轻声道。

    “二十年的时间,都不能令你归心,他,真的有那么好吗?”张羡鱼不解道。

    “这句话,不应该问我,应该去问宁州市民,去问全省的市民。”张十一郎轻声道。

    “就算宁州经济蓬勃发展,就算j苏已经赶超g东,但他还是黑社会大头目。”张羡鱼说道。

    “如果没有他,整个国家都会乱,没有谁有能力压住四大社团。”张十一郎微笑道。

    “悖论!四大社团本就是他带起来的怪物,到头来他反倒成了钟馗!”张羡鱼冷笑道。

    “三爷,你是一个很有才华和领导能力的人,这是主子的原话,本来主子想把你推上四大社团之首位置,替他执掌江山的,二少爷虽然也有能力,但二少爷心不够狠,耳朵根也软,不适合统领四大社团,你是最合适的人选。这么多年,主子一直给你回头是岸的机会,可惜,你一直执迷不悟,主母说了,主子可以给你时间去顿悟,但她不行,她不能容忍主子在登上龙位的路上,时刻有一头猛虎在觊觎,所以,三爷,对不起了。”张十一郎躬身道。

    “你这个混蛋!”早已是失魂落魄的吴醉音拿起一把医用剪刀,狠狠扎进了张十一郎的肚子。

    武功卓绝的张十一郎却纹丝不动,任由剪刀入肉,嘴角有血丝道:“三爷,这一刀是还你的。”

    张羡鱼听了,凄然一笑,自己跟二哥斗了几十年,最终却连二哥的影子都没赶上,真是讽刺。

    当夜,外表浪荡不羁、实则足智多谋且隐忍了几十年的张三公子,卒,享年四十三岁。

    第八十章 子弹飞

    玉山,雪气弥漫。

    临近子夜,半山腰相继腾起一缕缕薄如纸轻如纱、由白雪汽化而成的白烟,仿若仙境般飘渺。

    张至清依然保持着一个良好习惯,在睡前誊写一篇草书,今晚写的是骆宾王早期的《帝京篇》。

    皇甫轻眉亲自为他磨墨,墨香淡雅,一如她的容貌,而鬼谷子依然似睡非睡地安静站在一旁。

    “主子,你这字是越来越鬼斧神工了。”皇甫轻眉看着跃然于纸上的绝世狂草,不由赞叹道。

    “字由心生,心的境界去到哪儿,字的境界便到哪儿。”张至清微笑道,右手继续龙飞凤舞。

    “能送我一幅吗?我觉着以后要是拿出来拍卖,肯定能转眼富家翁。”皇甫轻眉眨着眼睛道。

    “我的字,不传世。”张至清婉拒了,却来了个转折,“不过,要是我那儿子替你求情……”

    “他?还是算了吧,他现在铁定恨死我了。”皇甫轻眉黯淡道,这也是她最愁眉不展的事情。

    张至清看着一向算无遗策的皇甫轻眉在面对萧云而一筹莫展的样子,开怀大笑,手落笔渐快。

    一手狂草,如飞鸟出林,惊蛇入草。

    十五分钟后,《帝京篇》一气呵成,张至清满意掷笔,轻声道:“轻眉,夜了,回去吧。”

    “哦。”皇甫轻眉小心地看了他一眼。

    “你似乎有话要说。”张至清眼睛太尖了,一下子就发现了蹊跷。

    “是的,刚刚收到消息,三爷走了。”皇甫轻眉直到张至清写完了字,才敢说出这个消息。

    张至清笑容猛地一敛,恍若一位帝王傲立于龙椅之上,即便没有发怒,却衍生一股萧杀气息。

    皇甫轻眉吓得赶紧低头,这位即便遇大事都能安之若素的奇女子,在这一刻发自内心的颤栗。

    “汪寒梅?”沉默了近一分钟,张至清忽然开口问道,也只有这个女人才能下这个命令了。

    “嗯,残虹一剑下的手。”皇甫轻眉仍然没敢抬头,在她看来,张至清不怒时,更为恐怖。

    “这个女人哪,总爱自作聪明,二十八年前是这样,今天也还是这样。”张至清轻叹了口气。

    “要采取措施补救吗?”皇甫轻眉谨慎问道,毕竟这是张家内部的事情,她不好参和进去。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她去吧。”张至清幽声道,很好地掩藏起了那抹痛彻心扉的忧伤。

    “老太君那里……”皇甫轻眉欲言又止道。

    “谁修的桥谁补,谁造的孽谁还,汪寒梅搞出来的大头佛,让她头疼去。”张至清甩手道。

    皇甫轻眉点头遵命,然后轻声道:“太史颜回通知明天9点,燕中天要去山顶的龙王庙上香。”

    “呵呵,老怪物真是越老越小孩。”张至清微笑道。

    “我已经让人在龙王庙值夜,防止燕中天耍什么阴谋诡计。”皇甫轻眉轻声道。

    “你爱操心操心去吧,对了,你爸什么时候到?”张至清问道,走到一边,拿起热毛巾擦手。

    “明天早上8点半左右吧,他现在已经在宁波市区了。”皇甫轻眉挽了挽脸侧的秀发。

    “嗯,只是不知道那个神神叨叨的老道什么时候出现,你说呢,鬼爷?”张至清回头问道。

    鬼谷子似笑非笑。

    “明天我会让公子党的人在整座玉山戒严,连只苍蝇都不让飞进。”皇甫轻眉筹划道。

    “这大冬天的,本来就没有苍蝇。”张至清大笑道。

    “……”皇甫轻眉一脸窘相。

    “好了,也挺晚的了,轻眉你回去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得辛苦你。”张至清温柔道。

    “嗯,主子,鬼爷,晚安。”皇甫轻眉翩跹而去。

    张至清在皇甫轻眉离开后,缓步走到窗边,海风吹来,寒透人心,轻声道:“我很难过。”

    “我知道。”鬼谷子淡然道。

    “我很喜欢三儿,即便他一直跟我作对,但我心里面从没怨恨过他。”张至清对着夜色道。

    “他知道。”鬼谷子轻声道。

    “他小时候,最爱黏在我屁股后面,奶声奶气地喊着哥哥,此情可待成追忆。”张至清叹道。

    “我若是离开了,不知道主子会不会这样记挂我。”鬼谷子微笑道,深深的皱纹里满是平静。

    张至清的神情微微一愣,继而转身望向鬼谷子,平静道:“没想过您还会有这样的担心。”

    “在你面前,没谁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自信,即便是薇儿,我想也不会有。”鬼谷子淡笑道。

    张至清呆滞了一秒,随即嘴角浅浅笑开,转移话题道:“鬼爷,这次,就全倚仗您了。”

    鬼谷子依然佝偻着身子,沉默半晌后缓缓道:“我是主子的奴才,能为您效忠,是我的荣幸。”

    这并不是在玩煽情表忠心,这对主仆之间,早已经不需要那些多余腻歪的话,来维系情感了。

    张至清静静看着鬼谷子,脸上的神情渐趋凝重,半晌后他双手一揖,竟对着鬼谷子拜了下去。

    震惊!

    以张至清如此至高无上的身份,向一位下人行如此大的礼节,谁都会觉得是不可思议的情景。

    然而鬼谷子却无动于衷,双手千篇一律地拢在袖子里,平静地,甚至有些冷漠地受了这一礼。

    张至清直起身来,脸上浮现坚毅神情,沛然道:“我许给您的,许给天下的,一定会实现。”

    “你不怕那孩子会出来捣乱?他可是除了你之外,又一个天纵奇才的人物。”鬼谷子轻笑道。

    “那孩子确实能耐,不愧是我儿子。我从没想过他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拿下田野狐,还让我揪不出半点重罚他的小辫子来,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很不舒服。我到现在还在想,之前田野狐势如破竹地对付天师会的钉子,是不是他刻意在放纵,然后一举除掉田野狐。如果真是这样,这孩子的城府,我恐怕得重新估量了。”张至清平静道。

    “别把他逼得太紧,逆反就不好了,毕竟他是你唯一的继承人。”鬼谷子温和道。

    “我晓得,分寸在那呢。呵呵,不过话说回来,我是越来越喜欢这孩子了。”张至清微笑道。

    鬼谷子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心想既然喜爱,何必再疑再诱,逼这孩子作最后一次的抉择呢?

    兴许是下了雨的缘故,宁州的夜空显得特别黑,就像一个砚台被打翻,墨水都洒出来了一样。

    张家隐匿在新月湖小区的别墅静谧伫立着,一片祥和,夜深了,灯光逐渐熄灭,睡意忽袭来。

    除了在大院里不停巡逻的保镖队伍外,还有二十位恶来在拱卫着这个位高权重的家庭,安全。

    “十三郎,十一郎真的要回来了吗?”一位恶来躲在张家后院的凉亭里,悠闲地抽着红塔山。

    “嗯,他现在在仁爱医院执行任务,执行完,他就正式恢复十一郎的身份。”张十三郎说道。

    “太好了,龟孙子隐姓埋名二十年,还闯下了残虹一剑的美名,该回家了。”那恶来高兴道。

    “十九郎,你明天跟兄弟几个商量一下,咱们去哪里为他的回归庆祝庆祝。”张十三郎笑道。

    “行嘞,这事就交给我,保证办得漂漂亮亮的,让那龟孙子感动得屁滚尿流。”张十九郎道。

    “别喝太多酒,今晚三爷走了,我怕会有什么节外生枝,提醒哥几个看紧点。”张十三郎道。

    “行啦行啦,婆婆妈妈的,老子耳朵听得都快生茧了。”张十九郎吐了一口浓雾,不耐烦道。

    “滚犊子!”张十三郎气得踢了十九郎一脚,不过是带着笑意的,他们平时爱这样开玩笑。

    恶来这个非著名组织,其实真正的人数是五十一名,只是当时排名第十一的张十一郎由于武功最强,而且性格沉稳,遇事不慌,被张至清精心挑选出来,化名陈道子,安排在自己的三弟身边做卧底,好可以控制一下自己那个才高八斗却并不安分的弟弟。而张十一郎也是出色地完成了无间道的任务,不仅取得了张羡鱼的绝对信任,还闯出了老大的名堂,与另外一个至今不知庐山真面目的神秘人物『无影』,并称为大宗师候补者。

    现在,这位浪子终于要回头了,金不换。

    张十三郎作为留守恶来临时负责人,在后院凉亭跟十九郎抽烟打屁了一阵,就去继续巡视了。

    雨后的冬夜,一片凄清,枯枝落叶被雨水侵袭得七零八落,耷拉着脑袋,连灯光也无精打采。

    这样的夜晚最适合呆在被窝里,搂着小情人你侬我侬了,张十三郎一路走,一路咒骂鬼天气。

    当他走过一座九曲桥,快离开后院时,忽然听到了一阵悉悉疏疏的声音,他下意识停下脚步。

    “谁?”张十三郎对着黑暗处突然大吼了一嗓子,然后迅速从后腰抽出一把德制ppk手枪。

    可惜回答他的,只有潇潇风声。

    “这鬼天气,没妞搞就算了,连风也要戏弄老子,草你祖宗!”张十三郎愤愤插回手枪。

    “十三,怎么回事?”听到吼声的张十九郎从凉亭出来,隔着百来米远远地喊了一句。

    “没事,风吹动了几根树枝,我听错了。”张十三郎用大嗓门给回了一句。

    “煞笔。”张十九郎远远竖了一个中指。

    “你才……”张十三郎“煞笔”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立即意识到了危险的存在。

    这种意识是长期训练培养出来的,比狼天生的性子更直接,而这往往能救下一条鲜活的生命。

    他猛地一弯腰,一颗子弹就擦着他的后背而过,划出了一条火辣辣的伤痕,顿时就鲜血直流。

    “有鬼!”张十三郎冲天一吼,然后忍着剧痛来了几个驴打滚,找到了一个水泥墩子作掩体。

    而张十三郎的这一声吼叫,也给了张家的防御体系有了较为充足的准备,各个人员准备就位。

    对于突如其来的袭击,恶来们并不是太过担心,个个脸色都很镇定,包括被一颗子弹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张十三郎也迅速平静下来,一来是他们的强悍实力摆在那里,五名恶来可以媲美一位九品上强者,除非有大宗师出现,不然绝没有危险。二来是因为天师会已经被看死,如果有大规模行动,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收到通知的,而这次袭击突然,就证明只是小股势力而为,不足挂齿。

    但令所有恶来们没想到的是,对方的规模似乎并不是预料中的小,而好像是有上百人在围堵。

    凶猛的火力几乎打得他们抬不起头,虽然都装了消声器,但是子弹的呼啸声,还是响彻耳畔。

    “不是说天师会被看死了的吗?”张十九郎辗转反侧,才艰难来到张十三郎的身边,急问道。

    “主母是这样说的!”张十三郎尽可能的伏低身子。

    “那这群疯子是哪来的?”张十九郎不满问道,对方好像子弹不要钱似的,向张家疯狂倾泻。

    “我哪知道?”张十三郎瞪了十九郎一眼,他自己也郁闷,搞不懂这么多人究竟从哪冒出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对方人数太多,火力全覆盖,必须要攻出去才行!”张十三郎果决道。

    “我带9个兄弟和十个保镖出去,你看好家!”张十九郎重重地拍了一下十三郎的肩膀。

    “十九郎,你丫说过要给十一郎办一个回归party的,可别他娘的食言了!”张十三郎说道。

    “放心,老子还没活够呢!”张十九郎微微一笑,然后接连吹了几个口哨,黑暗中一阵忙碌。

    张家大院里,有大约二十个黑影快速想着外面奔跑,但对方火力实在变态,有不少中途倒地。

    张十九郎领着十九个相当于炮灰的敢死队,在枪林弹雨中艰难前行,这种严峻危机前所未有。

    “疯了,真疯了!”张十三郎环视着四面八方的火力,叹声道,“这是把军队调过来了吧?”

    可惜,没人回答他,只有子弹在飞。

    第八十一章 清风徐来

    夜渐渐深了,寒冬冷寂,唯有远方传来一阵婴孩的哭泣声,似乎在为此刻的张家鸣冤。

    一群不明来历的枪手,正围着这个地位超然的家庭无声地倾泻着子弹,一时之间便风声鹤唳。

    由于事发突然,就算张家别墅的防御体系再完善,但人数上的优劣,还是使得负责拱卫张家的二十名恶来以及三十位保镖完全处于下风,这张防御网没几下就被打得千疮百孔,成了筛子。张十九郎为了扭转不利局面,就领着九名恶来以及十位保镖冒死冲向大院之外,期间,不断有人中枪倒地,颇为悲壮。

    尽管恶来个个都是绝世高手,单兵作战可徒手干掉五名特种兵。

    五人为组时,更是如同金龙五爪,所向披靡。

    可面对着强大如军队机器的不明对手,武功再高……又有什么用?

    最后成功冲破包围圈的,只剩下了六名恶来以及两位保镖,那些从部队退役下来的保镖死了也就死了,有钱就可以再招,可恶来这种需要培养二三十年的稀有品种,死一位都足以让张家痛彻心扉了。所幸,张十九郎还活着,领着剩下那九位幸存者,像疯狗一样,端着枪,连掩体也不找,脚刚一着地,就不顾一切地向着那群百来位枪手攻去。

    终于,在又付出一名恶来和一名保镖的惨痛代价下,张十九郎们还是闯进了那群黑衣人中间。

    一名恶来腹部中了两枪,肠子都掉出来了半截,可他却恍然不觉,依旧是满脸狞笑着狂奔。

    近身之后,他右手猛地抽出腰间的一把长刀,左手探囊取物一般揪过一名黑衣人,刀锋一抹。

    嗞!

    一注鲜血从黑衣人的脖子喷薄而出。

    这位恶来没有就此停步,一个鹞子翻身,躲过一名黑衣人从后而来的刀,反手迅疾向后一伸。

    噗!

    长刀完全没入了那名偷袭者的肚子,手接着就往外收,顿时开膛破肚,五脏六腑脏兮兮涌着。

    在这位恶来立杀两人后,黑衣人们终于醒悟遇到硬茬了,有五个人恶狠狠地向他围拢了上来。

    近身攻击,枪支弹药就成了掣肘,所有人都选择了冷兵器,刀来剑往的,到最后,这位身受枪伤的恶来还是杀了其中四个人,并且在第五个人利用他行动迟缓而把刀捅进了他心脏的时候,他居然还有力气张口咬上了第五个人的喉咙,就像猎豹咬住了羚羊咽喉一样,任由对方如何垂死挣扎,他都不松口,满嘴的鲜血从牙缝中渗出,最后两人同归于尽,在倒地的一瞬间,那名恶来露出了胜利者般的微笑。

    果然不是正常人类。

    “十五郎!”张十九郎看着那名恶来死去,凄惨地喊了一声,宛若在城门楼观夫出征的哀妇。

    张十五郎的惨死,也激起了剩余四位恶来的怒火,他们一起长大,一起习武,一起杀人,早已是一个整体,一个兄弟死了,其他人都不能苟且偷生。喊杀声更盛,那群神秘的黑衣人与哀兵恶来杀在了一处,而他们的武道修为不俗,最厉害的却是招式间蕴含着的血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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