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点击/收藏到桌面
藏青雨衣们在付出了近百人的伤亡之后,渐渐占据了上风,已经攻到了半山腰,胜利在望。
就在此时,一个影子一样的黑衣人,忽然从半山腰的一棵大树上飘然而起,向山顶极速掠去。
此人的轻功绝佳,姿式却极为怪异,就像膝关节上安装了某个机簧似的,每每触地,便轻轻弹起……虽然姿式不及绝代强者那般清妙,但胜在快速安静。从半山腰到山顶,黑衣人一路顺畅,可刚到山顶还未落地,就已经绽起了无数朵雪花,雪一般的刀花,守护在张至清四周三十位恶来纷纷擎出长刀,斩了过去,那一瞬间,竟是掩没了天地光华。
黑衣人没有出手,只是高举着一块令牌,令牌在刀光的照耀下十分明显,正是公子党的腰牌。
公子党五处的头领,鬼影。
简易行一挥手,恶来们回刀,却仍岿然不动,将鬼影围在正中,三十柄长刀所向,气势逼人。
“什么情况?”皇甫轻眉脸上带着询问与忧虑的神情。
“目测对方都是八品上,实力过于强大,请求支援。”鬼影单膝跪地道。
皇甫轻眉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知道鬼影的性格,如果不是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主动求援。
难道对方真的如此不可一世?
皇甫轻眉感觉嘴里有些发苦,下意识伸舌头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转头看向了旁边的简易行。
简易行没有立即行动,而是又转头看向了身后的鬼谷子,见那位老者微微点头,他才下决定。
“三郎,你带着九位弟兄下去帮忙,记住,不可放过一只苍蝇上来!”简易行面无表情道。
“明白。”张三郎拱手道,然后一挥手,身后九名恶来就站了出来,跟着他快速奔向了石阶。
此时,通往玉山山顶的唯一一条通道千级石阶,以及两旁的树林里,到处充溢着血水的味道,比海风的味道更腥。还没溶透的积雪已经变得微红,像在白糖上加了草莓酱,到处都是死尸,有的尸体趴在地上,有的尸体无力地斜倚在树干上,有的尸体和另外一具尸体抵死缠绵,大部分的死者都是子弹射穿,也有不少身上都穿透着数枝羽箭。羽箭深入死者体内,将他们狠狠地扎在树上,地上,场面看着十分凄惨恐怖。
天尊的藏青雨衣们还在视死如归地奔向山顶,公子党们的反击力度也远没有开始时那样犀利。
胶着。
“弟兄们,坚持住,山顶就在前面,给老子冲啊!”藏青雨衣们的一个头领回头打气道。
可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嗖!”一声。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一枝长长的羽箭有如闪电一般射出,正中这名头领的胸口心脏位置。
这名头领握着胸口的长箭,想要拔出来,可是剧痛之下,已经没有了气力,缓缓地坐了下去。
便是在他坐下去的短短过程中,又有三枝羽箭破空而至,毫不留情地狠狠地扎在了他的身上!
那名头领脑袋一歪,唇中血水一喷,就此死去。
领头雁的倒下,并没有让后面的近两百名藏青雨衣们怯懦,反而更激起了他们的昂扬斗志。
冲!往上冲!
这是他们脑海里仅存的一个念头。
可忽然,冲在最前面的一位天尊杀手发现了一阵鸟惊,几十只鸟儿哗啦一声全冲出了林梢。
这群鸟儿竟因太恐惧而扯落了无数青叶,由此可以想象那些正休憩的鸟儿被惊成了什么模样。
惊动鸟儿的,是一片泼天黑地般亮起的雪光。
一片雪便是一柄刀。
杀人不留情的长刀。
漫天的雪光,不知道是多少柄噬魂长刀同时舞起,才能营造出如此凄寒可怕的景象。
林间刀气纵横,瞬息间透透彻彻地洒了出来,肆意侵伐着平日结实无比、此时却显得脆弱不堪的林木,削起无数树皮树干,噼噼啪啪地激射而出,打在泥土中噗噗作响。藏青雨衣们被眼前的景象吓蒙了,站在石阶上愣了几秒钟,接着无数声闷哼与惨呼,在一瞬间响了起来,石阶上的血水不要钱地洒泼着,残肢与断臂向着天空抛离,向着地面坠落。
“恶来!”不知是哪位天尊杀手认出了那群忽然从树林中闯出的恶魔怪兽,一声惊叫。
所有人都惊呆了。
一地尸首,满山鲜血。
只要是人,总有害怕的时候。
十名恶来就像麦地里十柄镰刀收割成熟小麦一样,没用几个回合,便击溃了那支一往无前的天尊精锐,将他们的脚步死死封锁在了半山腰的平台上,不能往前一步。两旁的树林间更是不时有冷箭射出,将那些意图突围的天尊杀手冷酷杀死。偶尔响起的箭声,让这忽然变得死寂的半山腰林地,变得更加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而距离玉山不远的另一座山峰,是旦门山岛最高的一座,在山顶的松树林间,有人影在晃动。
“恶来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类。”萧云举着望远镜,看着对面玉山石阶上的惨状,不敢置信道。
他是今天凌晨五点多赶到的,领着燕氏兄妹以及八十位狼士,从燕中天事先挖好的地道登岛。
“你家丫头苦心孤诣的攻山战,算是失败了吧?”燕清兮巧笑嫣然道,似乎是一种吃醋表现。
萧云笑而不语,只是把望远镜的角度调低些,看向了山脚下,似乎那里会有什么人出现一样。
玉山真是一座奇妙的山峰,除了一道长长直直的石阶,陡直而入云中山巅之外,别无它路,若要强攻,便只能依此径而行。尤其是最狭窄处,往往是一夫当关,万夫莫过,真可谓易守难攻之险地。而燕中天之所以选择这里围剿张至清,也是从逆向思维出发,既然山很难上去,那么山上的人也很难下来。
可没有想到,山上的人是下不来,可这山,也是半步都上不去啊。
光是跟三百名公子党的力量拼消耗,已经让天尊的精锐苦不堪言,更何况还有那变态的恶来。是的,玉山上有三十名恶来。如果做个简单的算术题,那么至少需要六个燕清兮。才能正面敌住这些张至清的强力侍卫,可事实上,整个天下,只有一个燕清兮,如果再加上已然成为九品上的萧云,那也只有两个而已。更何况在恶来们的身旁,还有另外一位九品上强者简易行,最关键的那位大宗师还没算上。
这样强大的护卫力量,加上玉山这种奇异的地势,如果想强攻登顶,依然难如上青天。
“清风,你家老道来了!”萧云兴奋地喊道,他还从未见识过大宗师的出手,所以难免激动。
玉山,长长向上的石阶似乎永无尽头。
一个穿着一身灰色道袍、头戴笠帽的奇怪人,平静地站在玉山的第一级石阶上面。
石阶上面全部是雨水浑浊的血迹,有干涸的,也有新鲜的,有淡稀的,也有浓稠的,泛着各式各样难闻的味道。不知道多少公子党与天尊的力量为了一寸一尺一城一池的得失,在此地付出了生命。而那个奇怪的人却只是安静地站着,似乎脚下踩着的不是一条不堪入目的血染石阶,而是一条通往圣洁领域的康庄大道。
山风一起,那人身形飘渺,凌然若仙,似欲驾云直上三千尺。
而他自己却知道,自己不稀罕什么天宫,向往的只是山顶的那座龙王庙。
他动作极为缓慢,像是下棋的长时间思考,每一步都是实打实地踩在地上,可他却一步三丈。
当这个戴着笠帽的奇怪人突然出现在半山腰时,正在石阶上僵持的双方竟同时吓了一跳。
恶来们及公子党的势力并不晓得这是何方神圣,有些好奇,但藏青雨衣们就表现得恭敬多了。
“道爷。”所有的藏青雨衣们齐刷刷低头,向那位奇怪的人鞠躬问好。
听到这个称呼,恶来们及公子党的势力同时一惊,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一位人物有这个称呼了。
这群如狼似虎的悍将竟同时沉默了起来,连一声惊呼都没有,似乎生怕唐突了这位大人物。恶来们紧张了起来,嘴甚至有些发干,公子党的势力更是骇得快要拿不稳手中的兵器了,毕竟和一位神级人物进行战斗,这已经超出了大多数人的想像能力与精神底线,而且他们知道,对方虽只一人,却比千军万马更要可怕。
举头三尺有神明。
此刻,这尊神祗就离自己不足二十米,近在咫尺,怎能不噤若寒蝉?
第八十五章 青幡
一身灰色道袍,一顶褐色笠帽,一双陈旧布鞋,一柄锈迹长剑。
一副五短身材,一脸獐头鼠目,一枚歪瓜裂枣,一身惨不忍睹。
大宗师尉迟无命就以这样一款稍显滑稽丑陋的尊荣,粉墨登场,却令世间的一切都为之安静。
方才你死我活的萧杀气息被压得一干二净,所有人如同一粒不会发光的煤石,只能作为陪衬。
在场没有人见过这位神祗出手,只知道他在成都青城山参透了陶渊明的《拟挽歌辞》:“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魂气散何之?枯形寄空木。娇儿索父啼,良友抚我哭。得失不复知,是非安能觉?千秋万岁后,谁知荣与辱。”然后独创了“木空形枯”这一门心法武功,即在打斗中,忘掉所学的招式,以无招胜有招,将生死置之度外。然后半日仙赠给他一句话:心无诸佛亦无形,不为苍生终为神。
这样传说中的一个人物,活生生地来到了面前,就像年画走出的神仙,任谁都会觉得不真实。
直到藏青雨衣们默默退到了两旁,让开了一条通道,公子党的鬼影及黑骑才回过神来。
最先迎接这位大宗师登山的,是一阵破风凄厉、遵劲无比的弩雨,羽箭无穷无尽地倾泻而来。
藏青雨衣们都在想,要是我们面对这么急促的弩雨,除非幸运逃跑躲藏,否则该九死一生了。
可所有人惊呆了。
立于石阶上的张三郎骇然神色展露无遗,呢喃道:“那柄剑消失了,那些箭也消失了。”
那位身材矮小的大宗师不躲不闪,只是执剑的右手在身前缓慢地画起圆圈,如同绸缎般轻柔。
将要袭体的弩箭像是被黑洞吞噬一样在圆圈前消失,如果再细看地面,就会发现成堆的木屑。
“这就是大宗师的实力吗?”张三郎心有余悸,可忠心让他重新振作,回头吼道,“大风!”
这是恶来誓死搏杀的标识口号,张三郎认为能与物理定律相抗衡的人物,就不应该存在世上。
这跟燕中天的观点是一致的。
十位恶来,等同于两位九品上强者,向大宗师发起了致命挑战。
一时之间,玉山半山腰平台上刀光大盛,如飘飞雪,雪势直冲笠帽而去。
张家培养的变态们在这一瞬间因为心中的责任与愚忠,鼓起了勇气,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出刀。
长刀当空舞,日月即失色,刀锋之势足以破天,将尉迟无命的整个身体都笼罩在了其间。
同一时间,如此势如破竹的刀势叠加在一起,完全可以将萧云与燕清兮两个人败下几阵去了。
却对尉迟无命没有半毫影响。
半山腰上只听得一阵扭曲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尉迟无命的笠帽犹在头顶,而他的人却像一道轻烟般,瞬息间穿越了这层层的刀光,倏忽间来到了石阶的上方,将那些恶来们甩在了身后。他一振双臂,双手上两团被绞成麻花一般的金属物体就重重跌落在半山腰平台之上,像轮胎钢圈一样当当脆响着往下滚了十几米,摔分开来。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这团像麻花一样的金属,竟是六七把恶来们斩出的长刀!
恶来们呆若木鸡,而被空手夺刀的那七位更是面如死灰,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的脆弱不堪。
其他人再望向那位身材矮小的大宗师时,已是一脸的敬畏,这就是大宗师亲自出手的实力啊!
张三郎不信邪,拧着眉,瞪着眼,咬着牙,压着恐惧,招呼弟兄们再次回身攻去。
如果从空中俯瞰,十位恶来行动一致,已然化成了一柄长刀,三郎更是一马当先,举刀便砍。
可很快,张三郎就发现自己飞了起来,垂直而起,冰冷雨点生硬地砸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
张三郎越飞越高,飞越了半山腰的层层枯林,飞越了淡淡如纱的雾霭,低头看时,竟能看见长长的石径上层层叠叠的尸体,那些素色石板上与雨水混在一起的深红血渍,还有林间飞舞的弩箭,石阶闪耀的刀光,以及那一把像毒蛇一般的剑影,然后他就落了下去,做不出任何反应的失重,重重地摔了下去。
不知道折断了多少根树枝,砰的一声砸在了林子里的湿地上,险些摔下了陡峭的山岸。
张三郎闷哼一声,凭借体内的真气强抗了这次冲击,整个人像装了弹簧一样地蹦了起来,双手紧紧握着长刀柄,抬步,准备再次向那条死亡的石阶处冲过去。然后一个动作,让他感觉到浑身的骨头同时碎了,一声闷哼从他的鼻子里传了出来,疼痛的难以忍受,同一时间,两道血水也从他的鼻子里渗了出来。
张三郎双腿一软,下意识反手将长刀往身旁地下刺入,以支撑自己的身体,不料刀尖一触泥地,竟然噼噼啪啪在一瞬间内碎成了无数块金属片!在当当脆响中,张三郎狼狈不堪地摔倒在林间的泥地中,身边是刀的碎片,手中握着可怜的残余刀柄,眼中尽是惊骇与恐惧,说不出的可怜。
他是被一个人,一把剑直接斩飞。
忘了是哪一年,在宁州街头流浪了几个月的他被送进了一个大院子里,开始惨绝人寰的训练。
他记得,那一年他很小,来宁州打工的父母因为一场车祸而丧命,从此他就成了恶来一份子。
快三十年了,他从没失手过一次,却不料竟然被一把普普通通的长剑像拍蚊子一样地拍飞了!
一阵猛烈的咳嗽,使得张三郎不得不弓起腰,在吐了一大口浓血后,他尝试着再次站起身来。
颤颤巍巍。
终究还是起来了,张三郎眼神复杂地看着不远方石阶上近乎看不清的剑光,心头一阵黯然。
恶来们一个个倒下,残肢断臂随处可见,而那位大宗师却连半步都未曾移动,这简直逆天了。
玩儿似的。
张三郎咽了咽口中发甜的唾沫,强行平伏了一下呼吸,听着石阶上的声音越来越小,知道自己的兄弟们只怕已经死在了那名大宗师的手中。恶来,最基本的要求便是对张至清忠心,明知道自己这些人面对的是人世间最巅峰的力量,完全不依循道理而存在的存在,可他们坚毅地挡在石阶上,挡在主子的身前,泼洒着碧血,剖开了胸腹,舍生忘死,不退一步!
冷雨浇在头。
张三郎平静了下来,虽然他现在已经受了重伤,自己的刀也碎成了小片,但他还是迈出了步。
他要用自己最后仅剩的残躯烂体,拦在那个可怕大人物的面前,充当对方剑下的另一条游魂。
可惜,杯水车薪。
半山腰的石阶上,纵是恶来们也只不过是一合之敌,公子党的黑骑与鬼影试图前后左右合围,用日常训练中对付绝顶高手的方法,去对付那位大人物,然而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的,那把似乎自幽冥中来,携着一往无前气势的剑,只是那样轻轻地挥舞着,泛着重重的杀气,便将人们的刀斩断,手臂斩断,头颅斩断。
此时,已没有任何凡人能阻止他登山了。
“没劲。”
尉迟无命像个孩子般咕哝了一句,开始重新登山,剑尖滴落的那一串新鲜血液,是张三郎的。
没有了前行障碍,藏青雨衣们依次跟着大宗师登山,汇成了一股清流,向山顶快速逆流而去。
放下望远镜的萧云也是久久不能言语,沉默半晌,侧头看向燕清兮,苦笑道:“不是人。”
燕清兮同样是震撼着,只能以笑来代替并不擅长的语言,抖了抖雨衣,轻声道:“该走了。”
“走吧。”萧云揉了揉紧绷的眉头,转身往山下走,身后一直潜伏的八十名狼士齐刷刷跟随。
就在尉迟无命上山、萧云下山之际,在那座玉山峰的山顶处,却迎来了另外一个神秘大人物。
半日仙。
这位风流倜傥的人物是在一叶扁舟接近山脚下时,仅仅通过燕中天事先安排、一条垂涎在悬崖上的超长麻绳,直接登顶的,这样的轻功,不是大宗师还能是谁?但那张名扬天下的青幡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张至清已经推着燕中天的轮椅回到了平台中央,在一堆人的簇拥下,静静看着半日仙的到来。
这位神秘人物就温和笑着,如同一块玉石翡翠,不温不火,离尘脱俗,看起来没有多少危害。
忽然间,他身体晃了一晃,青衣一角被风一吹,离衣而去,那块布在龙王庙上方随风卷动着。
不知何时,九品上强者简易行就持剑攻到了他的面前,割下了他衣裳的一角,又退到了一边。
“不过如此。”简易行鄙夷一笑。
半日仙却浑不在乎,双眼湛朗清明有神,笑容也还在,这一点上,跟萧云这头畜生倒很相似。
一阵山风飘过,忽地,简易行手中的那柄剑碎成了一块块的缺片,像骨头粉碎性骨折一样。
半日仙古井无波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笑意,然后咳了两声,问道:“对不起,你的剑不贵吧?”
简易行低着头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脚底下那堆废铁,艰难地咽着口水,强烈的挫败感。
此时,玉山的山顶,冷雨依旧,晨雾已却,山风劲吹,隔云渐断,龙王庙的真容轮廓已呈现。
黑色圆檐的古旧庙宇群落里,青烟袅袅,倏地响起了当的一声钟响,沁人心脾,却宁人心思。
张至清平静地看着那张青幡下那双清湛温柔有如秋水一般的眼眸,缓缓道:“别来无恙。”
“我别来,你就无恙。”半日仙的幽默感不低。
“何不给我算一卦?”张至清不以为然,平静道。
“二十八年前,我就给你算过了,你忘了?”半日仙没有撑伞,却只是沾衣欲湿杏花雨。
“没忘。‘平地登雪上九霄,进通月影过仙桥’,但我觉得你算得不准。”张至清淡淡道。
“脚踩雪地,根基浅薄,上天难;月影如梦,仙境似幻,过桥难。怎么不准?”半日仙笑道。
“我现在的地位,谁能撼动?我现在的江山,谁能颠覆?我未来的走向,谁能阻止?我未来的权势,谁能比拟?”张至清风雅一笑,那股强大的自信任谁都为之颤栗,轻声道,“清帝雍正即位之初,在养心殿西暖阁写了一副对联:惟以一人治天下,岂为天下奉一人。这既是雍正的谦虚,也是他的自信,我赠予你共勉。”
“谢了,不过这种沾满权欲的话语,不适合我。”半日仙摆手笑道。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我儿子的满月酒宴上,你不请自来,对吧?”张至清忽然问道。
“是。”半日仙大方承认道。
“你啥也没吃,啥也没说,就送了我儿子跟我儿媳妇一对月儿玉佩,对吧?”张至清又问道。
“是。”半日仙点头道。
“你我素未平生,甫一见面,就送这么一大礼,说没欲望,你不觉得奇怪吗?”张至清问道。
“如果我说,就是恰巧路过,看见有凤来仪酒店里一道黄光闪过,你信吗?”半日仙反问道。
“你说呢?”张至清嘴角微翘。
“哈哈,我也不信。”半日仙那张古拙无奇的面容露出了极为调皮的笑意。
“是不是从那时起,你就已经决定了,一生要与我为敌?”张至清问出心中的疑惑。
“我一漂泊之人,居无定所,身无长物,心无旁骛,为什么要与你为敌?”半日仙哑然失笑。
“因为他。”张至清指了指身旁坐在轮椅上的燕中天,然后微笑道,“你是他的人,对吧?”
“张书记,有时候过于自信,等于盲目。”半日仙不置可否。
“是么?”张至清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右手举了起来,二十位恶来同时拔枪,对准半日仙。
“燕老头,你一直都是算无遗策,不过这次似乎算错了,你以为在旦门山岛算计张至清,骗他来这,其实他也是在苦等这个机会,把我跟尉迟老道骗来。”半日仙似乎看明白了眼前的状况,对着轮椅上闭目养神的燕中天轻声叹了口气,接着就悠悠念起,“兔走乌飞疾若驰,百年世事总依稀。累朝富贵三更梦,历代君王一局棋。禹定九州汤受业,秦吞六国汉登基。百年光景无多日,昼夜追欢还是迟。”
张至清笑容温柔,右手缓缓落下时,枪声乍然大作。
第八十六章 蔷薇
枪声起,人影无。
枪声落,人影现。
张至清平静地看着仍站在原处仿佛没动过的半日仙,问旁边的鬼谷子:“大宗师?”
“俨然。”鬼谷子依旧是一副似梦非梦的半眯眼状态,像极了旧时钱庄里的那些掌柜们。
张至清没有过多的惊讶,嘴角渐渐弯起一条线,对半日仙道:“你听过《我的祖国》吗?”
“听过,歌词记不牢。”半日仙轻声道,刚才他在恶来们开枪的时候,遽然消失,令人震撼。
“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张至清字正腔圆地念道。
“你去g肃下乡改造的时候,经常唱的吧?”半日仙平静道。
“嗯,每次唱都会热血沸腾、汹涌澎湃。”张至清张开双手感慨道,音乐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我是算朋友,还是豺狼?”半日仙微笑着问道。
“我的朋友不多,但今天还真来了一位。”张至清侧过身子,安静地看向了龙王庙的方向。
那座黑色的庙檐,檐上旧瓦在雨水的沐浴下,耀着庄严的光泽,仿佛在告诉世人,神瞰大地。
在这个世界上,能有资格被张至清列入朋友的人不多,只不过那廖廖数人而已,究竟是谁呢?
龙王庙的钟声再次响起。
幽深而弥远。
一阵山风掠过山巅,一个人从龙王庙缓步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一看就知道实力不俗的人。
半日仙看清来人时,木然了几秒钟,随即笑了笑,当然,笑容中多了几份动容与苦涩。
“轻眉,去迎一下吧。”张至清微笑着,对站在旁边的皇甫轻眉说道。
而这妮子还在愣神当中,好容易醒过来,快步走过去,惊讶问道:“爸,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上六点多到的,至清说想给你个惊喜,就没通知你。”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人微笑道,慈爱地捏了捏皇甫轻眉吹弹可破的脸庞。他一身西装革履,完美展现了他高大魁梧的北方身材,肤色并不是一般士大夫那种青白,而是小麦一样健康的古铜色。他脸上棱角分明有如刀削斧砍,没有一丝的赘肉,这让他那张英俊的脸平生着几分不怒自威。他精力旺盛,武功高强,是天下公认的武技大师。
皇甫寺。
原来张至清已然得到了这位大宗师的支持,天下三大宗师归其二,也难怪他有着强大的自信。
“张书记果然了得。”半日仙苦笑道。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天下大势,不是靠人力就可逆转的。”张至清淡然道。
“是吗?”
突然,从千级石阶处传来了两个生硬无比的字,仿佛令到周围的温度都一下子降了好几度。
接着一个矮小的人,一把生锈的剑,一身陈旧的衣,从石阶上徐徐出现,所有的人都安静了。
他身后,还跟着幸存下来的大概一百多藏青雨衣们,也就意味着公子党及十位恶来全军覆没。
余下的二十位恶来愤怒了,个个如同张开獠牙的毒蛇,紧盯着那位拿着一把剑的恐怖大人物。
张至清则显得波澜不惊,看着那件沾了不少泥水、也破了不少烂洞的灰色道袍,嘲讽笑道:“尉迟老道,你就该呆在s海滩那种花花世界养老,找几个嫩模暖暖身,你来这里凑热闹干啥?全国那么大,给了你一个立足之地,我不动你,你就该感恩戴德了,现在还主动来惹事,你说你是不是犯贱?你杀了我十个恶来,以为就不用付出些代价?脑残就是脑残。就凭你的本事,想怎么上山都行,瞧人家半日仙,一条麻绳就上来了,你非得耍酷,执剑强杀上山,空耗自己真气,你说你是不是脑残?”
天底下,没有人敢对尉迟无命不敬,就连他原先修道的武当山,也奉他为旗帜,为真神。
也只有张至清敢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话了,尖酸刻薄,讥讽逆耳。
同样的,天底下没有人敢不回张至清的问话,然而尉迟老道却是看也懒得看他一眼,真牛逼。
张至清静静看着尉迟老道领着那群藏青雨衣们从离自己不足十米的地方走过,一直走到半日仙的身边,想来这两位强悍人物已经约定俗成联手了,而张至清却没有丝毫表情的异动,反而是眉角极不易为人所察觉地抖了两下,侧头看了身旁的鬼谷子一眼,眼神平静,却含着许多意思,似乎是在询问,大概什么时候出手?
鬼谷子此时却根本没有理会张至清的目光,也忽略了身旁曾经与他斗得两败俱伤的皇甫寺,他的眼光只是异常炽热地盯着半日仙与尉迟无命,右脚轻迈,往前移了半步,挡在了张至清的身前,猛地睁开了那双似乎永远都是半眯的眼睛,这是一双冷漠的瞳孔,其间总放出对万事万物不加隐藏的高傲和漠视,就好象一头飞在天空的鹰,看着地上奔走的狐兔。
然后,鬼谷子缓缓直起了身子,似乎一辈子都佝着身子的鬼谷子,忽然直起了身子,便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的改变,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势开始汹涌地充入他的身体,异常磅礴地向着山巅四周散发。明明众人都知道鬼谷子的身体并没有变大,但所有人在这一瞬间都产生了一个错觉,似乎鬼谷子已经变成了一尊不可击败的天神,浑身上下散发着刺眼的光芒,将身后的张至清完全遮掩了下去。
这股真气的强烈程度,甚至隐隐已经超出了一个凡人肉身所能容纳的极限。
霸道至极。
“终于忍不住了吗?”
矮小的尉迟老道开口道,他的声音不像他的身体,亮若洪钟,声能裂松,此刻却兴奋得颤抖。
“早就想跟你打一场了,今天算是没有束缚了。”鬼谷子银白的发丝在风中飘拂,面带微笑。
“就这么定了,半日仙,这老怪物是我的,别跟我抢!”尉迟老道两眼放光道,气势也磅礴。
两股巅峰气势碰撞在一起,让人不得不联想起了一句诗: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大江滚滚流。
“老道士,你的‘木空形枯’不需要用到剑,而我的鬼殇剑法则需要。”鬼谷子沙哑着声音。
“给。”尉迟老道连想都没想,就把手中的那柄锈迹残剑丢了过去。
“我主子刚才骂你是脑残,还真没骂错。”鬼谷子浅笑道,两根手指轻轻拂去剑刃上的血迹。
“要打便打,哪那么多废话?”尉迟老道气恼道,也明白丢弃了武器的弊端,但他并不在乎。
半日仙手执的青幡被这股气势吹得猎猎作响,微笑道:“老道,今天是你正名的时刻了。”
可不么?尉迟无命突破成为大宗师,却从未与另外两位交过手,名不正言不顺,困扰了多年。
“还用你说?”尉迟老道跃跃欲试,然后突然奇怪地看着半日仙,“为啥你还这么镇定?”
“因为有人来了。”半日仙微笑道,目光穿过张至清、鬼谷子、皇甫寺,望向了那千级石阶。
张至清也发现了半日仙的异状,微微蹙了蹙眉,顺着他的视线,回过头望去,却瞬间石化了。
一个女人。
一个可以说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女人。
脸上从不会表现出动容神态的张至清,竟破天荒地浮现了一分柔情,一分愧疚,及一分爱意。
许子衿撑起一把青伞,挽着女人的手臂走来,她本够清美的,但在这女人面前,也黯然失色。
藏青雨衣们呼啦啦全都围拢了过去,一百多人齐刷刷地躬身弯腰,异口同声道:“主子好。”
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并不是许子衿作为回应,而是那个女人挥了挥手,让他们退到一边。
随后,许子衿从身后的随从接过另外一把黑伞,把手里的青伞递给女人,没有再陪她往前走。
张至清同样也让皇甫轻眉带着随从们退到两边,安静地看着他有生以来唯一爱过的女人走来。
俩人仅相隔一米,深情对望,宛如分隔仙鹊桥两端的牛郎织女,时间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你好吗?”漫长的沉默后,反倒是萧蔷薇率先开口道。
“好,你呢?”张至清柔声道。
“也好,她呢?”
“挺好的,他呢?”
“他刚告诉我,挺好。”萧蔷薇浅笑道。
张至清一愣,从来都是纹丝不动的心灵倏地荡起了一条经久不息的涟漪。
“二十八年零十七天,想想,就跟昨天一样,不过你老了,两鬓有了斑白。”萧蔷薇淡笑道。
“你没变,还是跟以前一样美。”张至清温柔道,这种腻话,他从没跟汪寒梅说过,唯有她。
“谢谢。”萧蔷薇绝美脸庞现出淡淡醉红,如同一株瑞雪红梅,问道,“见过小七了吧?”
“见过了,这孩子长得像你,好俊一张面庞,难怪那么多姑娘喜欢他。”张至清打趣道。
“可不么?”萧蔷薇淡淡一笑,还回头望了眼一头雾水的许子衿,说道,“为了他,收手吧。”
“呵呵,你确实没变,二十八年前你也是这样劝我的。”张至清微笑道。
“你是不是还想像二十八年前一样,把我跟儿子清扫出门?”萧蔷薇直视着他的双眼道。
“不成喽,你现在可是天尊,无数人仰仗你的鼻息生存,我可惹不起。”张至清玩笑道。
是的,天尊不是许丫头,正是萧蔷薇。
“今天这个局,你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对吗?”萧蔷薇从不敢低估心爱男人的行动。
“嗯,大宗师这种违反自然物理定律的生物,本就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上。”张至清平静道。
“想必你也是怕他们阻碍了你的登基吧?”萧蔷薇立于青伞之下,不悲不喜,宛若一朵青莲。
“怎么你们个个都不认为我是一位明君?”张至清似乎有点火气,能让他情绪波动,人不多。
“明君不是要拿苍生万物作棋子的,我虽然不懂政治,但我懂你。”萧蔷薇平静道。
“你们既然都认为我不行,我就证明给你们看,这国度,只有我才能拯救。”张至清微笑道。
“你连老婆孩子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拯救河山?人总该有点羞耻心才好。”萧蔷薇讥笑道。
“羞耻心就像人的内衣,必要时脱掉了没什么,关键是为谁脱掉。”张至清耸耸肩道。
“至清,我真的很好奇,你的强大自信究竟是从哪而来呢?”萧蔷薇一手撑着香腮,沉思道。
张至清笑而不语。
“山顶共有三大宗师以及一位不出世的隐性宗师,他们真要分出个高低的话,只能是两败俱伤,即便你有鬼谷子和皇甫寺,也占不了任何便宜。”萧蔷薇美丽的双眸望向了那四位站在武术之巅的人物,如遗世独立,轻声道,“剩下的二十位恶来或者简易行,虽然有点棘手,但也不是大宗师那类的变态,我还是有信心让他们把命留在旦门山岛的,就这么点人马,你为什么就敢上岛呢?”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想要成功,终须是要有冒险精神的,不是么?”张至清微笑道。
“我跟燕老各自为政了这么多年,他在明,我在暗,就为今天,你能赢么?”萧蔷薇轻问道。
“总得试试的。”张至清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微笑。
“好吧,给,这是我昨晚写给你的一首诗,就当作我们这辈子最后的记忆吧。”萧蔷薇说道。
张至清疑惑地望了她一眼,接过她递来的一张白纸,低头读了起来:我们的相遇/没有导演,没有剧本/我们的相遇/就是擦肩,微笑/只怪缘分太浅/你未语,我不言/就连一句再见都被省略/我抬头问天/千里来到陌生殿/注定你我相遇见/却又为何/一面成诀别/天答,她五百年前已问过……
一字一句读完,干涸了几十年的眼眶,竟然奇迹般湿润。
手一松,白纸随风而去,飘落山崖,手一紧,两人相拥而抱,却隔天涯。
第八十七章 四道势
月潭温泉度假村,座落于莫干山麓的鸿渐村城山坞,距离杭州只有38公里。
此处环境优雅,四周绿树成荫,修篁遍地,门前小溪流淌,泉水叮咚,不啻是人间一处天堂。
偏于度假村一隅的贵妃池整体呈一个美人侧卧状,浪漫怡人,水温50℃,是最适宜的温度。
大美人汪寒梅此刻仅着一套性感的黑色比基尼,闭着眼,舒服地仰躺在池里,任由滚烫的泉水为自己的娇躯驱赶着寒气,滋润着每一寸肌肤。凝脂般的雪肩玉手暴露在空气中,亮瞎人的眼。而那双敝帚自珍、不会被任何人看到、只属于一个男人的修长美腿在水里不时沉浮,令人不自觉就会想象这双欺霜赛雪的美腿缠绕在自己身上,将会是怎样欲仙欲死的滋味。
按理说,这样阴雨绵绵的天气并不适合出来泡温泉,更何况现在不过是早上的时间。
可天大的道理,也比不上一个女人的高兴。
没错,汪寒梅的心情大好,因为按照张至清走之前的部署,公子党从今天起将由她执掌。
这也是她一大早赶来杭州的原因。
不过,她并没有像萧云之前上任那样直接去公子党总部,而是通知了各个头头亲自来这见她。
谁说女人不懂政治?
手腕耍起来,可要比男人花样多多了,要不然那位兰贵人也不会统治这个国家近半个世纪了。
大权在握的感觉真好,怪不得姜乱世、向鸡鸣甚至是陶黑石,统治几十年了都会不感到厌倦。
希望自己被众星拱月、花团锦簇,希望别人在自己面前低三下四、点头哈腰,这是人的天性。
不分男女,不论老少。
正当汪寒梅沉浸在权力所带来的精神愉悦时,一阵轻微的水花声让她惊醒,猛地坐直了身子。
“汪总,不介意吧?”一个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皮肤有种病态苍白的青年笑着道,坐下池子。
“介意!”汪寒梅满面寒霜道,不仅仅是因为这青年的不请自来,更因为不懂规矩跟她同池。
“又不是大被同眠,不要紧吧?”青年咧嘴笑着,依旧一副浑不在乎的样子,多少有点孟浪。
汪寒梅冷哼一声,跟这样不懂进退的登徒子自然没啥道理可讲,扯过岸边的毛巾,准备起身。
“在等纳兰锦玉他们吧?”青年忽然说了一句,人已经像刚才汪寒梅那样,双手撑开躺着了。
汪寒梅黛眉一跳,离开的动作戛然而止,重新坐回池子后,冷看着青年:“你到底想干嘛?”
“聊聊天呗,您汪总是大忙人,平时怎么可能有时间跟我这样面对面唠嗑?”青年淡然笑道。
“我们俩不熟吧?”汪寒梅警惕道,她进入温泉区的时候,都没让护卫跟着,想来就懊悔了。
“熟有熟的聊法,不熟有不熟的聊法,我们不熟更好,不用寒暄,开门见山。”青年轻笑道。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汪寒梅微眯了眯眼,听这话,知道来者不善了。
“山人自有妙计。”青年打了个哈哈,轻声道,“我想问一下,你在昊天集团担任什么职务?”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汪寒梅嗤之以鼻道。
“我最近拿到点资料挺好玩的,说是昊天集团参与了黑龙团的走私活动。”青年欲说还休道。
“放屁!绝对是造谣!昊天集团树大招风,肯定是竞争对手泼脏水!”汪寒梅不顾形象怒斥。
“可这份资料,是你们昊天集团内部人员提供的。”青年平静微笑道。
汪寒梅一愣,接着继续抵赖:“肯定是竞争对手花大价钱,买通我们的员工,诋毁我们!”
青年笑了笑,用泉水洗了把脸,轻声道:“那份资料记录是近三年的,涉案总金额达三百亿。”
“荒谬。”汪寒梅见他没接自己那茬,只好冷冷挤出两个字,就撇开头,懒得跟他接触视线。
“汪总当然可以认为我的是无稽之谈,不过,还是得做好股市崩盘的准备吧。”青年轻声道。
“恐吓我?”汪寒梅眼神阴狠道。
“怎么能叫恐吓?威胁。”青年竟然把萧云这句无耻的话学会了。
“你……”汪寒梅气得浑身发抖。
“你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是投案自首,保住昊天,二是当作没事,等事件曝光。”青年笑道。
“是不是萧云那野种让你来的?”汪寒梅就像一朵被冰封的梨花,虽料峭却带着锋锐之气。
“一半一半吧。”青年平静道。
“你开个价,他给多少,我给双倍。”汪寒梅?(:
)
( 枭雄赋 http://www.xshubao22.com/2/223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