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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我上了QQ,他果然还在。
“你失言了!”他说。
“是。”
“不想解释什么吗?”
“如果解释能让你知道我现在有多么在乎我身边的人,你是否认为这是我没出息的表现?那我宁可不要。”
“为什么?”
“如果要问为什么,那我是否要问你哪儿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看来我又做了无趣的人……”
……
他不再说话。我知道我的话重了。
“后天我要回河南一趟。”
“河南?”
“是,我的家。”
“为什么想起要回家?想爸爸,还是妈妈?我离家久了,不常回家,倒是经常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不过打个电话也常用很短的时间。”
“想妈妈。”
“回去看看也好。什么时候回来?”
“一个礼拜!”
“那我这一个礼拜岂不是见不到你了?”
“你不止我的一个网友,对吧?”
“女人真是可怕的动物。你什么时候不把话说的那么绝,也就可爱了。至少不会是现在这副状况。我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厌了,也是丢掉某些东西的。”
“谢谢提醒。”
“记得就好。明天见见如何?”
“等我回来,回来见你。”
“算是应允了?那我是否应该算算我们相见的日子与时刻?”
“你的骨子里不乏激情的种子。”
“人若没了激情生活岂不是太乏味了?”
“仅有激情就够了?那日子也太虚无了。”
“又开始争论了?好了,你休息吧。记得你的承诺,回来见!”
“我会记得我的承诺!”
我下了线,打开文档……
你说你爱我,是什么让你爱我?你说你是我妈妈,那母亲的定义又是什么?是血缘还是亲情?我不懂,不解爱意,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爱,怎样才算分离,怎样又才算相聚?那天见你?你激动又不安,紧张又兴奋。你不安的步履,没有逻辑的话语,对众人来说出乎意外。你不解释,没有回答,只是用你的方式给我感觉,你在乎,在乎我,在乎你遗失的女儿。
……
第二天去了公司办了离职手续,完了之后去车站买了车票。夜悄悄来临的时候,我关上了电脑。泡上了我最喜欢的竹叶青。腾升的香气渐渐袭来,嗅着淡淡的清香。我倚在窗前的台子上等卓雅的到来。夜又再次来临,我的茶香已经渐浓。夜的明亮的月光透过若大的窗照过我小小的客厅里,折射斑驳的玻璃的光而轻轻的闪动。我的喝掉了最后口茶,我望着那楼下入口的道,看卓雅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开了灯,拉上窗帘,站在门口等卓雅的敲门声。我的耳朵的灵敏度很高,即使是很小的声音同样听得到,我熟悉卓雅的脚步,缓和的节奏带着优雅。我轻开了门,轻轻的笑挂在耳边。
“等你很久了。”我对贤静而淑雅的卓雅说。
“呵呵,和夏楠谈了点事,所以就晚了。”她踏入了门,左手把右肩上的包从肩膀上放下了下来,牢牢的握在手心,四下环视了一下房间盯着那盆文竹惊讶的问:“多了一样东西哦!”
“呵呵,我弟弟前天送我的!”我关上门,拿起准备好的杯子从大的玻璃杯里倒了杯我泡好的茶。递给兴奋跑去看那植物的她。
“不错哦。但不好养吧?”说完询问似的问我。
“不太清楚,不过,你对它好,应该很好养。”我含有它意的说。
“嗯,也是。”
“有了她,有时间我倒要好好研究一下。”
……
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仰头问:“为什么要辞职?”
“我想回家了,回家看看。”
“那可以请假的。也用不着辞职呀?”
我说了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便远没有说重点:“我弟弟让我去他那一趟,这一请就不只是一个星期,而会是半个月,没有一个公司喜欢毫无贡献的员工,而现在我对公司来说没什么价值。你知道我的作品从来都不优秀。而且我也不是专业的设计师,走了,倒是给更优秀的人提供了展未自己的平台。何乐而不为呢?”
“牵强了吧,你的作品挺好的,夏总都常夸你进步挺快。要坚持的话肯定会大有作为的。”
“呵呵,别人总不太了解我,我自己应该比旁人更了解我自己。”我呵呵而笑。
“接下来要做什么?”
“去我同学的公司。”
“嗯,也好。应该更有前途。”
“呵呵,打工而已,谈不上前途。”
“是啊,和你一样,都在为别人打工,而什么时候才真正的为自己打工?”卓雅面露无奈之色。“夏楠今天在我面前说起你?”卓雅对我说。
“说什么?”我在她的对面轻轻的笑问。
“说你是个不错的女孩子。”
“呵呵,你更不错哦。”我欣喜而笑。
“夏楠的领带很不错,是牌子的吧?很有品味!”我不去看卓雅复杂的表情。坐在她的身边。“夏楠很不错。”
“……是……很不错……可我们不合适……”
“是你不合适他,还是他不合适你?”
“或许都有。”
我突然释然而笑,原来才是不合适的根源。我看到卓雅眼神中的专情,这是以住从未见到过的。她与姐姐大概一样,都在深爱着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却在让我得到所谓的安全感而遗落珍贵的爱情。我是多么的残忍,又是多么的自利。我总在乎自己的感受,而忽视别人的感受,又对别人所谓的真情不屑一顾的冷眼相对。最冷漠的人是我,最残忍妒忍的人也是我。爸爸说我思想完美,可我现在的思想还完美吗?不了,多了几点污痕……
“我等着你们有结果……”这一次我笑看卓雅。
卓雅羞羞的笑。“他可能有女朋友,只是我不知道那女孩是谁。”
我的心怦怦的跳了两下。以前我不知道为什么夏楠不告诉卓雅我们的事,但现在我恍然明白了什么。然后我静了下来,异常安静的对她说:“我见过那女孩。”
“什么?你见过?”
“嗯。不止一次。”
“她一定很漂亮。”卓雅丢我说了这样一句话。说完后下意识的用纤细的五反映摸摸自己的脸。对面我客厅的庞大的镜子照出了那张脸,一张美丽但并不年轻的脸,眼角有细细的纹,我以前并不喜欢客厅的那面镜子,从越儿让我住近来就开始,怕从她那里看到我的苍老面容。但是后来有了变化,我慢慢的就喜欢上了它,她几乎应照了我所有的生活,所有喜怒哀乐。她是一面衣镜,更是一面生活镜。
“年轻并不一定漂亮。”
“但有资本,更有激情,我已经过了资本与激情的年代了。”
“寄言全盛红颜子,应怜半死白头翁。”“年轻过去总是沉淀,激情散去总是平淡。你成熟更有沉淀的美丽。这是一个年轻女人所不具备的。女人成熟是风韵,男人成熟是魅力。风韵女人与魅力男人多么般配的两个词语。”
“听起来倒是有道理。可男人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
“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如你所言,是,男人是都喜欢漂亮的,年轻的,我从不认为谁会为了谁而成为例外,而恰你对此表示质疑的时候,恰恰也就成了一个例外。或许他现在的女朋友并不漂亮,也不温柔,没钱,也不年轻。”
她苦笑了一声,低头凄凄的说:“外表?”
“这倒不得而知,不过,你是要问的,要为你的幸福而争求努力的机会,否则机会过了,你的幸福也就没了。”
她若有若无的点点头。问道:“寒,你真的没有男朋友?那哪儿来的那么多真理?”
我探探头,甩出两个字:“机密!”
“前天在超市见她,她要说要出差几天,我想这几天夏楠必定会一个人。”
“你在纵容我做不道德的事?”
“两个人的爱情没有不道德的。你情我愿,正常。”
“我加入了就三个人了。”
我酸酸的笑了起来。
“笑什么?”
“笑你这可爱的女人啊!”爱可以让人变得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一个人,更可以让你变得失了理智,丢了智商。
“算起来倒是我不可爱了。”
“自私是人的本性,为爱情自私一回也值得。”
“我输不起……”
“爱一个人,没有输赢之分,最爱的那个人才是最应该得到幸福的。相信付出会与收获成正比的。而她不见得比你更爱他。该争取的时候就应该争取,否则,一切过了,就都不在了。”
卓雅面露不解之色,我知道她想知道什么。我装作轻松的说:“嗯,只是提醒,好好把握。”
“萧,你真的你还一个人?”
一个“还”字问得我更心虚。这一次我回答:“不是。”
“呵呵,知道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么多了,是经验之谈?”
“不真正的经历怕是不会真正的明白,真理倒是真需要实践。”
她点点头,她低头看着什么。末了问我:“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吗?”
“大了,总要嫁人的吧,否则就嫁不出去了。”我戴着戒指的手拿着水杯。
“鬼丫头,那我不是更嫁不出去了?”
我自知失言,但还是强词说理:“话不能这么说,人与人是不一样的,你就是,女人中的极品。”
“但愿不是讽刺!”
我有心的推了推卓雅,正色道:“当然不是讽刺。”看文静的卓雅我斜着头问:“没吃饭的吧?我这儿没什么东西可吃。楼下有家面挺好的,我请你吃怎么样?”
“真的?不反对你请我吃饭。你这人还从来没请过我吃饭的哦。我还真饿了,只是想吃大餐,怎么办?”
“那还不容易,找人嫁了,金钱、美食都会有的……”
卓雅用手拧了我的胳膊:“什么人吧。”
我一声尖叫……
正文 第九卷 寒露凝霜(2)
我听见地板上你熟悉的脚步声,
走近了,
我在月光下蹲着哭泣。
离开的时候,我去了医院,费了很多口舌才知道她在哪个病房。还是早晨,她还在熟睡,右腿被石膏固的紧紧的,呆在半空中,她的床微微的侧起,长发被放在右边,没了如瀑的感觉。病房很安静,我没有看到他丈夫或女儿的身影。而我止不住心里要问:“他们要做什么?难道他们不在乎你吗?那你的幸福生活从哪儿来的?”我激动的跑去问那护士:“没有人陪护吗?怎么能让她一个人?”
护士有些惊异:“你是她什么人?”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站正了身体,咳……咳……不止。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我说了谎话:“她是我姑妈。”
护士哦了一声表示知道,又平色道:“她不让人陪护。但老公和女儿每天都陪到很晚才回去。”
我听罢,心稍得一丝安慰。“她骨折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吗?”
“骨头错了位,全愈后也不能向正常人一样……”
我后退了一下。看着她戴着白色的手套拿着数十个体温表走入病房。如果我先前还对她怀有一丝愤恨,那么现在便是心痛的可怜。“你的幸福还会如从前吗?”
我没有回头,离开了医院。我给雨和惠子打了电话,说我要离开几天,让她们办自己的事,不用等我。我回来后再与她们联系。便带着随身换洗的几件衣服,坐上了回家的路途。那是我的家乡,更是我的家。
亲切之感久违的再次袭来。我已经三年没有回过家了,再见家的容颜。再回桃花镇,只是春的桃花已经残败,而夏的桃叶下却硕果累累。夏风含着燥热把我带回到我妈妈身旁。她把那浓香的肉丝面做好,端到我的面前。我含着泪,一口一口的下咽:“妈妈,我错了……”
“妈妈更错了……”
“她现在很不好!”
“妈妈知道。”
“可我还是恨她。入骨的恨。”
“妈妈以理解。”
“可她在现在在遭受痛苦,我感到快感的同时又有罪恶。我不想的,可又止不住的想……”
“妈妈懂。懂她,更懂你。”
“她有女儿,是和别人的孩子。”我已泪流满面,却坚持不出任何声音。
“寒,你觉得我就不荒唐?为了嫁给你父亲,我毁了一个人对我忠贞的爱情。也毁了另一个人的人生观,现在我不能回忆。回忆过往的曾经的美丽。他扭曲的脸那样清晰,重重的骂我冷血冷酷。少时我不懂爱情,大了,以为你父亲就是我要找的爱情。我为了爱,让爱我的那个人受伤。但我从不曾后悔,我做过的事,都是我人生所必修的功课。虽然经历让我更加逐渐苍老,但我依然守望,守护我的成果,我的一双儿女。”她下睑的眼紧紧的闭着。我慌乱的用手去擦那泪。被那双瘦骨多茧的手紧紧握在手心。“知道你名字的来历吗?”
“她姓韩,所以便给你取名叫寒。”
呵呵,妈妈,你不知道从我问你她是谁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我名字的来历。
“她是个才女,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你爸爸狂傲不羁小有名气。世人原说绝配,但绝配也会产生断裂,不是不再相爱,而是换一种方式彼此深爱。”
“放飞算是深爱?”
“她妈妈病重,她急着回去,你爸爸送走了她。他让她回去后,再也不要回来。你奶奶患有心悸,他说不能给她她想要的幸福,他不能离开,更不能离开他的母亲……寒,你能想像那是一种怎样的场面,她不是不爱你,而是她也想有事业,而这种事业不是丈夫和孩子能给予的。”
“可我是孩子,我不理解,恨滋生了种子,扎在了我的心里。我不想去问理由,只是想问:‘我到底是不是孩子,是不是她亲生的。’不理解‘没我我,一切都不好。’她说的话,现在想来只是假话。我从未当真,却时时记在心里。什么最真?我认为是心!所以我用心去恨,换来的是用心的痛。”
“寒,心是最不可靠的。没有思想的东西才是最可靠的。她每年都会来看你……可你却看不到。十岁之前,你爸爸不让,我也不让。其间只有一次,是你六岁时。也是唯一的一次。十岁以后,是她不愿让你看到,她不说原因,但我知道那原因,你爱我,便对她产生了恨。她在承受怎样的痛苦?只有当你身为人母的时候才能知道。她惊喜的看你,忧伤的离开。二十年从不间断。你没有感觉到身后有双眼,在每年柳条抽出新芽的清明你踏泥路的时候都会看你?我问你有没有眼泪,你不懂那话的含义。其实,我不是问你,而是问她有没有有眼泪。你孩子脾气,与你爸爸毫无二致。寒,你已经过了无知的年龄,在农村,二十七岁还未出嫁的姑娘已经是稀少了。我从束缚你,到放任你。我从不去争求她的意见,我觉得她不配做一个母亲,也从不接受她的任何施舍。终于有一天,她再也忍不下去,要带你走。我无情的问:“女儿是你生的不假,但是我养的,你能带走她的人,更能带走她的心,但你带不走的是这二十年来我的养育之情。我彻底击倒了她,但也击倒了我自己,我伤了她,更伤了我自己。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来过,我没了她任何消息。但我没想到你们竟然在同一座城市,而且还那样的擦肩而过……行了,寒,我累了,要休息了,不想再说了。我知道你现在多么想知道关于她的事,也知道你是多么在乎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去吧,去四十里外的洞湖村,去那里找你的答案……”
我应该哭,还是应该笑?她知道我的生活状况,而我却不曾用爱的眼光看她。怎样伟大又是怎样渺小的母爱?
“我从不曾选择,也没得选择!”
她睡熟了,我离开她的身边,窗外的光很暗,看不到天的心情。亦正如我千疮百孔的心情……
她把我推出了门外,对来窜门的大婶说:“这丫头有事还不去办事,呆在这里做什么?等着别人给你答案吗?”
大婶憨笑道:“寒,没带姑爷一起回来?”
我手提着我妈妈硬塞给我的衣物。尴尬的笑。
“呵呵,她?要等她带回来我头发都发白了,倒是他婶,遇到合适的给寒说个……”
“亚贞妹子,不是不帮你,你家寒年龄大了点,你看咱村里村外哪有她这个年龄的?……”
我苦苦的笑,还是没有离开原地。
“你还不走?”她定定的看我,眉头皱了起来。
“呃……”我挪了一步上前。
“赶紧走,我和你婶还有说事呢?”她显得不耐烦。说完对拉着我做了婆婆的大婶道:“你家孙子,最近学习不好,要你媳妇好好管管,上课不好好听讲,下课还闹事。小孩子不学好,可不行。”
“媳妇他婶子你不是不知道,孩子他哪管过?就只想省事,更知道玩。”
“你儿媳不过二十岁,确实是玩的年龄。但已经有了孩子也要对孩子负责呀?我虽退了,但那孩子是个聪明的主儿,好好调教,将来小看不得。”
大婶嘻嘻而乐,又忧忧而伤。说了句:“怕是管不得……”
……
我成了多余的人,同时我也知道我妈妈不是真的想让我离开,她的心事怕是只有我才知道。中间隔的那层纱,我不去碰,倒也相安无事,但却彼此煎熬。
正文 第九卷 寒露凝霜(3)
雅淡无冷色,
斜谷下娇柔,
青丝锦似长,
浴雪葬青眸。
于是我在家呆了一个晚上,便被我母亲推出门外,去了那个陌生的地方。我努力使自己平静,可事实上我远不能平静。
青翠的山脉天际婉延铺地而来,乔木丛生郁郁葱葱,淙淙的流水山顶强势而来,冲击的流水,铺天而下后继而在涧石中缓缓流过,发出汩汩细碎的流水声。光光的白色岩石上坐着光着脚的十几岁的小女孩。她把白皙的小脚伸在流水中,并不时的用脚击打流水。清澈见底的溪水中,底中均衡不一的平铺一层鹅卵石,水中游着小小的杂草滋生的蝌蚪。咯咯的笑声在山涧的四壁,清而脆的回音,层层荡来……
我跳到溪的旁边,蹲下身看那潭清水,把一只手伸入溪中,清凉的气息蜂拥而至。我轻托起溪水,听见滴哒滴哒的水声,露出笑容,侧身仰头问那赤臂的女孩。“这溪叫什么?”此时日下三杆。毒辣的阳光没有了韧劲开始变得柔和起来。
“这溪没名字,因为她太小了,不过,我们还是喜欢在这儿玩,这儿的溪最凉,是从那山洞涔出的。我们这儿人给她取了名字,叫什么……”
她拍拍脑袋明目似的大声咋道:“哦,想起来了,浴雪流!那边儿有条大的溪流,漫过这山,漫过我的家。那溪水叫浴清流。”
“浴雪流、浴清流!姊妹!雅淡无冷色,斜谷下娇柔,青丝锦似长,浴流葬青眸。”我沉思片刻,眯眼而笑:“好名字。”那姑娘提着鞋〃奇〃书〃网…Q'i's'u'u'。'C'o'm〃从石头上爬下来,拉着身旁的一直不说话的小孩子的手打量着我问:“你哪儿来的?”
“刚从外县来。”我回答。
“你是来看景的?”
“嗯。”
她看了看天说:“你来晚了,天已经快黑了,走不出去,你就麻烦了。”
“能告诉我这儿有地方可以住下吗?”
“我们这儿都是农家。不过也有旅店。”她口齿清晰的对我说。
我哦了一声,不免有些失望。
“如果你能住在我们村里,就不需要交住店费了。”她解释道。
我点点头,我已经问得太多。况且她手牵的那个小女孩正拉着她的手,小声让她快走,不然回家晚了就要挨骂了。她用笑向我告别。两个女孩踏着卵石小道一路小跑。消失在我凝望的视线里。我望望那西下的日暮。顺着她们走过的路延了下去。看不到人群。山静得出奇。只听到如祟的溪流水声和昆虫的低鸣声。我绕过重重小道的山脉。一片原始的村子映了我的视线。浓郁的柳并排而立,礁石铺成的路整齐有致。石壁建造的村庄,纹络清晰可见。低矮的围墙内,鸡鸭已经栖上窝巢,吃饱的羊群还在不时的咩咩的乱叫。烟囱里冒出浓浓的烟。袅袅飘向幽蓝的上空。浓热的署气已经淡去,村路上开始有三五的人群走动。
我嗅到了饭香,我饿了。但我要到哪儿里归宿?我停了下来。站在村子的中央。他们奇怪的停下来看我。我对离靠我很近的那骆背并背手的满下巴白色胡子的空短黑色旧短袖和黑色裤子的瘦瘦的老人尴尬的笑:“嗯,有地方可以住宿吗?”
他看了看我。指指耳朵,对我摆摆手。“耳朵不好。”说完,渡步向前。我突然有点失望。侧目中,右手夹着香烟,鼻孔里穿出烟丝,洛腮的胡子,宽宽的面颊,耳朵穿孔,戴硕大的环,长发垂在耳边的中年男人直愣愣看着我。他肆无忌弹的不含羞涩的目光,迫使我离开了原地,离他去了更远的地方。我叫住了抱着孩子串门的面色健康的村妇。
“有住宿的地儿吗?”
免不了的打量与询问过后:“你哪儿的?”地道的河南话。
“临县的。”我面带微笑伸手逗她怀中有着黑色大眼的可爱的小女孩。“你家孩子真漂亮。”孩子怯怯的射过我的手。往妇人的怀里钻得更紧了。“眼睛漂亮。”我轻赞。
妇人颇有娇娇傲,回了我句:“她眼睛像他爸。”脸上露出一丝自豪。说完,方才记起了还没有回答我的问话,这才补充道:“你来的时候是不是经过的一个大大的院子?”
“嗯。”
“那家就是!”
“可那上面什么也没写。我不知道。”
“你现在返回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她说。
“哦。”我显得累了,无力的回了句。
“如果你不想回去,可以在我家呆一宿……”未了,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丈夫在外打工,不在家。只有家公公婆婆。”
我来了精神,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她下面的话有点不好意思。呃,呃的却说不出话来。“我付你房钱。”我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脸憋得彤红,想解释。
“可以抱抱你家小孩吗?”我打断她的话。把包背在身后,伸手抱她的孩子。小女孩看我要抱她,惊得哭了出来。我只得哄道:“好了,乖,不哭,阿姨不抱……”那母亲对孩子的意外的哭声感到歉意。“怕生。”
我呵呵而笑:“我小候时也是。”
她不再去邻家看门,而是把我领回了他家。她把我领进了二十五瓦灯泡的的堂屋里。请我坐下,然后叫“爸、妈来客人了。”
“谁呀?”公公探着头问儿媳妇。
“来看景的。”她回答公公。
公公哦了一声,小声道:“来了生意。”又扯开噪门叫道:“老婆子……”
直到一位老太太从小灶屋里钻出来。他才说:“问那娃子吃饭了没?没的话和咱一块吃。”
“来了主?”她问丈夫。
丈夫不动生色,却示意她去问我。我倒在等他问我。我饿极了,肚子都抗议无数遍了。我放下包走到门口望着这一大家子。
“这娃子喝汤了没?”白发稀顶的婆婆笑眯眯的问我。“没有。”我说了两个字。
“一块喝吧?”
我呵呵的笑,却不敢说:“好啊。”
“我打的糊肚多。喝点好睡觉。”
我欣喜的点点头。跟在她们的后面。他家木柱上拴着的短毛狗看到我这个陌生人,汪汪的叫了起来。我吓得后退了一下,我最怕狗的,虽然我喜欢他的忠诚。所以从小到大我们家从不养狗,即使越儿喜欢。同样也不例外。老头训斥了狗,又对我说:“别怕,这畜牲有灵性的,明天就不叫了。”我憨憨的点点头。像个孩子一样相信他的话。菜是用两个碗来盛的,一碗大杂烩,有粉丝,青菜,还有花生榨的饼切成的丝。还有一碗青椒鸡蛋。四个大人围着一个小木桌,在暗淡的月光下坐在木凳子上。稀饭是纯面做成的。小时候,这种汤我几乎不喝。只有个别的时候,妈妈做好了,不得已才会下咽。但今天,我却喝出了感情。大概真应了妈妈那句话:“饿了,吃什么都觉得香。”到了二十七岁才明白这一点。倒好像晚了点。
“娃子在哪儿工作?”婆婆嚼着馒头问我。
“外省。”
“做啥子工作?”公公插了句。
“什么都做。”
“杂工?清洁工??”公公若有所思的问。
妇人咳了声:“爸,什么清洁工?哪有这么讲究的清洁工?”妇人反言道。公公不去看儿媳妇的脸色,但已经深知其义。他们不再问。一时,饭桌上静了下来,只剩下吃饭下咽的声音,还有那孩子嗔怪而淘气的声音。
“这娃子要游山?”
“不,要寻人。”
“寻人?要呆几天?”饭后,公公抽起了挂在胸前的黑色烟斗,从身边的小袋子里拿出烟丝紧紧的塞在烟斗里。淡白的月光透过稀松的树阴照在他依然健壮的躯体上。
“可能会呆几天。”我看着月芽挂着的天空。
“那在我们家住下吧,有地儿住。”未了,他抽完了烟丝,放在地地上磕了磕烟斗。石屋的阴凉是我想像不到的。我上了木门的锁,躺在婆婆给我铺好的临时地铺上,盖着婆婆说刚折洗过的,还留有劣质洗衣粉气味的薄被子。生平最怕打地铺的我,竟然安然的入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他家狗见到我果然不再叫,还很幽闲的卧在石块上。而我不需绕着它走,我帮婆婆打了水,说了句:“婆婆,村子的人好像很少。”
“是啊,外出的外出,迁走的迁走。当然人少了。”
“这儿很漂亮,山灵,水青,应该很养人的。”
“我们这儿出过好几个大学生呢!也出过好几个名人。”
“有姓韩的吗?”
“你是说老韩家的妹子?她们家已经迁出河里二十多年了,但她每年都会回来看看的。”
“你认识她?”
她下垂的眼显得有些惊恐:“咋会不认识哩?那闺女可是个好人。每年回来都会带着外面的新鲜玩艺给娃子们。”
“你见过她?”
婆婆显出了先前没有的窘态:“那……她长啥样我倒不曾见过。不过,我们村子前天回来了邻家二兄弟。倒是见得的。”
我微微笑着,拔弄着土锅里燃烧的火苗。她哼出一声。“那娃越发不象样了,小时就生和怪,大了更邪气,看现在都成啥子样了?人家城里人说啥的?叫?……嗯,哦,是‘流氓’。耳朵上戴得象牛鼻子上的圈。嘴巴里老衔着断不掉的什么破烟卷,在他家门前晃来晃去。像个巡逻的日本鬼子……”
老头抽着旱烟站在门口,听老婆说了这一番话,不看门头,便低下头进了灶房:“啥子?又说啥呢?”
“没说啥!难道还不让说话了不成?就是看不惯,都几十的人了,老婆都被他气走了好几个。他日子能好?都啥人……”她瞥了一眼丈夫。锅顶的蒸气弥漫了整个灶房,我稀稀的看着被烟熏了半个身子的老夫妻却笑不上来。
“别人过咋样,你管个什么劲?操啥心?”高扬的声调是对婆婆发出的。“闺女别听她瞎胡扯,有好人,都被她说成大坏蛋了。”这低调的声音是对我说的。
“他做啥?”我越发好奇了。
“说什么是叫做什么行为艺术啥的……”他摇摇头,吸了一口旱烟,又郑重的道:“啥是行为艺术还真不明白。闺女你还恁肯定也不会明白。”
我笑着,没答话。看婆婆和起的面糊。那面糊和水在她的手里快速的混合在一起,在小小的灶房里她的活却干得极为出色。我轻轻眯着眼,有了羡慕。
正文 第九卷 寒露凝霜(4)
我要出门的时候,妇人飞快的把孩子交给婆婆,跑到我面前小心翼翼的问我。“要我领路吗?嗯……可以不给我领路钱的……”
我呆了一下。看了看苍老的脸,却意外的点了点头。本来不打别人介入我的寻问之旅的。但看她诚恳的询问,我按下心来:“嗯,我倒真需要一个领路的,不然真的会迷路的。”
妇人有难色的脸瞬间露出了笑容。喳喳糊糊的叫道:“妈,片丫头你先领着玩。我要出去了。”
婆婆显得很高兴,抱着孙女高声应了声。“那你等会儿,我去拿件衣服,山里不比外面,早晨凉气大。”她小回到自己的屋里,但刚走到门口又回了过来:“要给你拿件吗?”
我指指我的背包:“里面有。”
“你就穿这身衣服?”我看了看穿深蓝色衣裤和白色布鞋的自己又点了点头:“嗯。”
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又以最快的速度转了回来。她穿了一件艳红的上衣,是血红的那种,像极了杜鹃的颜色。下身是一件长及小腿的白色马裤,脚上是一双松花色的凉鞋。昨晚扎盘在头顶的头发,被她放了一来,扎成了马尾辫甩在头后。活脱脱的一个青春少女。我惊了一下,赞道:“真漂亮。”已是孩子母亲的她竟然羞羞的低下了头。又抬起头天真的问我:“嗯,要去哪儿?”她跟在我的后面问我。
“你多大?”我突然觉得自己冒昧。
“二十一”
我突然心没有缘由的痛了一下。但我依然把笑挂在嘴边:“如花的年龄。”“叫我名字吧?我有名字的。”
“俺大名叫荆若迎,小名叫迎春。”她说的时候,有一种自豪在脸上荡漾,这应该是她对自己名字特有的情愫吧。
“萧寒。”我说。“村里的老人一般都还健在吗?”直到她木木的看着我。我好像明白了什么:“我是说,老人一般都会在哪儿玩?”
“你是这意思啊,我说咋听不懂呢。”她明媚的目光扫过我的面庞,指着那山角下的小片林子说:“他们一般会去那放羊。”
“先陪我去那儿吧?”我说。
“不要游山吗?去那儿干啥?”
“我要打听个人……”
“哦……”她不再问,走在我前面。而我就跟在他的身后。路过那家石矮干墙的门前,若迎拉了拉我的手,示意让我快走。而我还是有些奇怪,免不了又要望去。昨天的那个男人又站在了门前。只是这次的姿势不太一样,他没有像昨天晚上一样抽着一枝香烟。而是紧盯着门前的那棵树发呆。看到我,意外的笑了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在清晨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别看那儿呆子。”若迎示意让我快走。我嗯了声,没再回头看。
太阳初上山角的时候,夏的凉风吹上树的枝头。一路的岩石攀岩,山角斜立的石块披着一身浓绿的装,半山脚的野花开遍山脉,风姿卓韵迎风而挺。山脚下的的溪流宛延而来,如妩媚的飘带,细流声声如歌。流击石的声音时时入耳,涓涓细流随风洒向天际。岸边的空旷的草地上,石块有形的散落者。
“邻家阿婆……”若迎跑了过去。
我开始注意这里的人和物了。阳光下,两个女人,坐在溪边石边,她们同样娇小的身材,苍老的面颊,年轻的女人轻轻的拔弄着年老女人的头顶的白发,并用一根尖细的檀木钗紧紧的盘在头顶。“好了……”老人回过头,冲她满足的一笑,接回了只有一半的断裂的木梳子小心的放在下身宽大而简陋的发皱的裤子口袋里。她站起的时候,上身半透明的旧花上衣里显现出由于孵乳胸部干涸的垂吊的乳房。岁月流涤了面部,而把曾经的青春就了成把的皱纹。下垂的眼睑把她曾经有神的眼睛遮盖的只剩细细的缝。灰色的枯膏的手臂,携着皮包似的手指,挥了一下,指指那边的山,喉咙里发出断链似的声音:“大妞……去了那边……啥时候能回来?……”面前的女儿拉住了母亲的手,拍了拍,放在手心:“娃子说,挣了钱,放了假就回来看你……”山下的风吹起了她粗壮的手臂。简朴的衣着透着山的气息,隐约可见黑白相间的头发标致了一个尚未走入老年之列的女人。到了随心所欲年龄的女人和耄耋之年老态龙钟的女人,在细水长流的浴清流边诉说那山外的事。
“阿婆梳头真好看……”若迎用手摸了摸婆婆梳好的一丝不乱的头脑。脸微微笑成了花。
“她是谁?”女人问若迎。
“哦,她呀?我家的客人。”她解释道。
“山外的?”她说了第一句普通话,也是最后一句。她那句话清晰如过滤过的海风一样,轻轻的浮在我的耳边。我点点头。
她定定的看看我。“啥?你从那边来?”这是一句地道的河南话。
“嗯。”
“闺女哪里人?”
“邻县的。”
“哦。”她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远处的领头的母头羊,在羊群中咩咩的叫了几声。她低声怨了几声:“不好好吃,叫啥?”她不再跟我说话,也不再问我。她母亲眯眼不清的瞅着我,我近了些,她显然看清了。呵呵而笑的口中,牙齿几乎全都脱落了。“那边的孩子?”
我又点了点头。扶着她坐在旁边的石块上。我转过头,想走近浴清流,却被她紧紧抓住我的手不放。我笑,这个比我奶奶还要苍老的女人,正用一种询问的眼光看着我。老来的小孩勾起了老来的故事。
“妞,前些日子……回来就穿这啥……没袖的衣服……怪里怪气的……”我轻轻的笑。“阿婆,这不是你恁家妞,这是我家大姐。恁认错人了。”她掰开若迎的手:“去,一边去,小妮子。我咋会不知道她不是俺家妞?”她下面的话却意外的连续起来。她惊讶的看着这老人,竟说不出话来,大概对她的行为表示意外吧。
“婆婆。”我叫了她。带了感情的。温暖的手臂呀,暖了我渐冰的心脏。
“嗨,妞真乖。”她赞了句,并示对她的女儿说:“你有事,忙吧。”他用干枯的手想摸我的脸,但我高高的立在她的面前,她的手伸到半空中便停了下来。我再次看这个苍老的老人,心中充满了怜惜。我弯下腰,让那双粗糙衰老的的手拂过我的面颊。我柔柔的笑,我知道她想像并把我当成了她的孙女。
“和香儿皮肤一样的滑。”她笑着露出仅剩的几颗牙齿。这一次我反握了她的手。“婆婆想说年轻好吧?”
“婆婆年轻的时候也好看。”
我微微的笑。我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曾有美丽的回忆。“婆婆现在依然好看。”我说了这句,但没有说下句:“一种青春散去,沉淀与奉献的美。”她需要听我能让她听得懂的话。这就足够了。
“这闺女真会说话。”她的脸怒放成了一朵娇艳的花。洋洋的撒满了香气。脚下的流水哗哗的激石而过。此时我就站在浴清流的旁边。青翠的山脉包裹着浴清流,难得的溪流如镜,穿谷滋山。她婉延妩媚而来。从夏的过道里峰拥而出,带着冰的清凉的气息,穿峪而下,娇柔的身姿伸展平铺,美丽瞬间绽放。
如浴的清凉再次周身袭来。棱角的石,浅浅的谷低,还有流水滚动的生命。一副唯美的画卷。如果不是我要找那些曾经的过往,我想我会不自觉的为那浅浅的柔而舒心的笑。年过半百的老头,手拾着柴秸踱步而来。
“这么早哇?”浑厚的声音有一点尖利。
婆婆啊啊的的应承。
“香儿还没回来啊?”他声音越来越近。
“香儿快回来了。”
婆婆的女儿瞪了瞪他,他便不再说下句。我想他应该不受欢迎,至少在眼前的婆婆面前。他看着婆婆,没头没脑的问我:“这孩子是谁,我咋没见过?”我应该解释吗?但婆婆替我答了话。“我干孙女儿!”
……
“娘,你……”老声。
“啊?……婆婆……”少声。
还有我惊喜无语之声。
“啥子?你干孙女儿?阿婶,没骗人吧?”说完用干巴巴的眼睛盯了我一眼。
“兔崽子……”她漫骂了声。“骗你能我能长寿呀?”
他嘻嘻的笑。看着我表示质疑。我看那双浓浓亲情的眼。叫了声:“奶,他是大伯?”我清脆的声音,和标准的湖南活。
婆婆得意的底气十足的蔑了一眼他眼中的后生。“还不信……”便摇头。
那老头撇撇嘴道:“不知哪儿来的孙女……”说完背起手走了。那婆婆呵呵的像打了场比赛似的得意的笑,她开怀的笑的迫使她松开了我的手,去触摸胸口的颤动。她女儿上前拍她的背,毕竟这一笑对一个老人来说并不是太好的事。她努力让自己的母亲平静:“娘,你干啥呢,笑糊涂了吧?”她半弯着腰对自己的母亲说。
“嗨,走吧,这会儿不会来太多人,还是走吧?”春迎见我得了离开的势,便快速的拉着我顺着河往回走。
“可是……”我想说什么,却又生生的给咽了回去。婆婆不曾缓过劲,更不曾注意到我,所以是我离开的最好时间。
“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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