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点击/收藏到桌面
夏茗吃惊了:“北子口?那是人去的地方吗,他让你去?”
康明禹笑道:“不要大惊小怪的,还没有决定。”
夏茗不放心:“明禹,你可要考虑清楚呀,北子口,那什么地方呀,山高林蜜,步行都有困难。去年,两个旅游探险的人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等找到时,发现一个是掉下悬崖摔死的,另一个是被瘴气熏死的。你不知道呀?”
康明禹:“我当然知道。史总看起来是给了我很宽松的选择,其实就一个目的:让我安心做三号矿的工程师。”
夏茗:“就是,你要还继续留任,史总就得和吴征摊牌。吴征能这么直接对企业下发人事变动文件,肯定是有县委的支持。这个,恐怕史总也顶不了多长时间,再说他也不愿冒这样的风险,你也不愿意让史总为难。可是,去北子口,那儿就没办法干呐。”
康明禹转过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夏茗,问:“这么说,就只有老老实实地当工程师了?”
夏茗受不了这样咄咄逼人的直视,反问道:“那还能怎么样?要不回老家种你的二亩地去,难道你真的要去北子口?”
康明禹哂笑道:“种地,是不可能的。不过,北子口如果有条件,也不是不可以,就看那种去法了”
夏茗有些吃惊,北子口的情况她了解一些。劝说道:“什么,你还真打算去北子口?‘背’字‘口’呀,你不要命了?算了明禹,就好好地做工程师吧,啊,工程师也没什么不好呀,啊!”
康明禹转回了头注视着远方,冷静的说:“那不是我的性格,史总既然说了‘风物宜长放眼量,要高瞻远瞩’。如果做工程师,我们还用在这商量吗。好了,你明天帮我把北子口的资料准备好,要全。我得去一趟北子口。”
夏茗急了:“你疯了,那地方连路都没有。”
康明禹一脸决然:“其实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第三章:情愫深处
三
史可平给出的条件看起来十分宽松,实际上还是希望康明禹安心在三号矿做工程师。在三号矿这么多年,康明禹也大体知道北子口的情况。北子口之所以到现在没有被开发,最大的问题是运输困难。因为没有路,矿石运输必须要靠人力来完成。一吨矿石靠人扛肩挑,最终到达选矿厂时成本已经上千元,根本无利可图。但为了储量只有区区百万吨的北子口修一条公路,在“难于上青天”的蜀道门户,确实是得不偿失的举措。奇QīsuU。сom书正因为这样,北子口的开发才一直被搁置。
尽管夏茗极力反对,康明禹还是计划先去北子口实地勘察一番。如果有开发的条件,他就遵照史可平的意思,在北子口开创新的局面。假如北子口没有开发的条件或者价值,为了不让史可平为难,他只能后退一步,主动交出矿长职务,然后安心在三号矿做工程师。至于新矿长的人选,等史可平征求意见时,他就推荐夏茗。只要夏茗担任了三号矿的矿长,那不还和自己继续当矿长一样。史可平要是不同意,他就继续占据三号矿的矿长职务,决不给任何人让位。
此时,康明禹又把史可平所说的话回味一番,轻轻抚摸着夏茗问:“你说,史总为什么要我和你保持距离?”
夏茗本来正舒服的享受康明禹的爱抚,闻听此言,蜂蛰了一样,猛地坐直了,眼睛瞪的大大的:“啊?……他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他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他的?你告诉他了?……”
康明禹哈哈一笑:“你不是不怕别人知道么,这么紧张干吗?”
夏茗瞪急的眼圈已经红了:“什么呀,跟你在一起,别人还以为我是为钱呢。现在的人,什么话说不出,我一个姑娘家,被人家叫……我……”
康明禹故意问:“被人家叫‘小蜜’,还有‘二奶’,你受不了,是不是?”
夏茗刹那间满面粉红,推了康明禹一把:“你……?”眼里渐渐有了泪花,
看夏茗急了,康明禹忙拉到怀里,替夏茗摸了摸眼角的泪,柔声说:“你看你,跟你开个玩笑,你就这样,还哭了!”
夏茗挣扎着:“有这么开玩笑的吗,别人说什么我可以不在乎,可你也这样,那我……”
康明禹紧紧抱住夏茗:“你呀,就是沉不住气。我们在分析问题呢,这不就说到你了吗,怎么就激动了呢?”
夏茗怒气未消:“我不管,别人我管不了,你不许胡说。”
康明禹只好哄小孩子安慰说:“好了好了,夏茗妹妹,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夏茗转怒为喜,噘了嘴:“史总真的知道我们的关系了?他怎么说到到我的,这关我什么事呀?”
康明禹亲了亲夏茗的额头,刮了一下夏茗的鼻子:“你呀,象史总这样久经风雨的人,什么事还不是一眼就看穿了。我问你,你想不想接我的班,去三号矿担任矿长。”说完等待夏茗的反应。
夏茗先是一愣,又感觉好笑,继而忍不住吃吃笑了。感觉根本不可能的事,摇摇头说:“不可能,呵呵,不可能。”
康明禹也摇了摇头:“史总既然告诫我,要我不要误了你,也别让你毁了我,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很聪明吗,分析问题头头是道的?”
夏茗打死也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还以为康明禹在开玩笑,说:“不要拿我开心了,再怎么说也轮不到我。再说,我一个女孩子,我能干的了吗?”
康明禹内心已经决定,要利用这次机会,把夏茗推上三号矿矿长岗位。见夏茗满腹怀疑,康明禹把史可平当时的话复述一遍,说:“如果我打算移交手续,新矿长的人选也必须征得我同意,还得符合‘矿管系统、工作两年以上的大学毕业干部’这个条件。而你,是唯一符合我们所有条件的人。史总也许有这个想法,他担心我们两个在一起,再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让他这个总经理面子上不好看。因此,才有这些谆谆教导。说起来,也算是一番好意。”
夏茗嗤之以鼻:“我就不信,人家当领导的,就把个三号矿报废了又能怎么样,还会受你的牵制?”
“问的好啊。三号矿现在担负着整个选矿厂60%的需求,而选矿厂又担负着冶炼厂的全部需求,冶炼厂又是全县的经济支柱。”康明禹颌首赞许,说:“牵一发动全身,不要说吴征,就是县委书记和县长也也不会轻易放弃,史总他能放弃?”
夏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有道理。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康明禹:“正因为三号矿是个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史总才会这么步步小心。他说不要误了你和也不要毁了我确实是好意啊,毕竟,他现在还难以全身而退。在这个行业,干到史总这个位置,谁能经得住调查呢。哎,你倒是说,愿不愿意?”
“愿意,你不会有什么条件吧?”夏茗感觉康明禹不是在开玩笑,说:“你呀,太可怕了,把别人都看透了,谁敢和你在一起。”
“愿意就好。条件是你要听我的。”说完,康明禹突然格格直笑。
“笑什么呢?”夏茗被笑的莫名其妙。
“你呀,我就看不透。”康明禹一脸邪笑。
夏茗的粉拳打了一下康明禹,有些羞涩地骂:“你坏蛋!”
康明禹贴近夏茗的耳朵,嘴里热气直扑,悄声说:“我就是坏蛋,我要提前祝贺你,茗茗,我爱你!”说着一只手伸进了夏茗的胸罩,另一只已经手顺着夏茗大腿,抚摸着渐渐向上移动,在一个湿润的地方停顿下来,不停的触动磨蹭。
夏茗好似还没有适应过来时,康明禹糜柔的声音以及口里的热气已经熏醉了她,嘴里说“我也爱你”时,双唇已情不自禁地迎了上去,舌头也就自然半顶上颚,不觉满口生津。两张嘴互相往来,滞凝粘连富有声气。男的气喘如牛,女的娇声莺吟。二人都把手同时伸向对方的隐秘,夏茗轻声呼唤着康明禹的名字,一时已经情不自禁。康明禹脱掉衬衣铺在草地上,二人滚做一团扭曲了蠕动,在忘情的亲吻中,康明禹一把掀起夏茗的裙子……
四野寂寥无人,空谷中回荡着夏茗春燕呢喃般的声音。
回到茅舍,两人都有些累,就安排把饭送到茅舍。夏茗点了好多的菜,康明禹叫把粉蒸熊掌和清炖娃娃鱼一类的去掉,野味就留了爆炒山鸡一道菜,酒水是当地土产的的银杏黄酒。
菜送到的时候,田保义也来了,给康明禹带了两件衣服,还带了一瓶龙泉老窖。康明禹笑了,一边换衣服一边说:“保义啊,这里就应该喝土黄酒一类的酒水,你这不是破坏意境吗?”
田保义嘿嘿一笑:“我看要喝那种装在葫芦里的酒,就象林冲枪头上挂的那个酒葫芦,可这里没有葫芦啊。”说着拿了康明禹换下的衬衣,收了起来。
康明禹慨叹:“还是你拙扑诚厚,这样好啊。但你不要喝了,赶快吃饭,然后进城把周工接到这里来。”说着坐在桌前,在记事本上写到:周哥,近来还好吧,有些日子没有见面了,想和你聊聊,也有些事要和你商量。你给嫂子说一声,今晚就住在龙湾,我们一醉方休。弟:康明禹
写完撕下来,很别致的叠成麻花状,交给正狼吞虎咽的田保义,说:“你接周工时,顺便给周工带两条烟两瓶酒,请他快一点来。”
在矿业系统工作,夏茗知道周工已经是名头极响的一方权威,架子也是不小。见康明禹说请就似乎随时都能请得到,好奇的问:“周工和你是什么关系呀,你怎么说叫就叫呢,人家可是一方权威了,现在不好请呀?”
康明禹脸色突然有些暗淡:“这和我师傅梁工有关系,说起来,我们还是师兄弟呢。三号矿当初就是他设计的。”
夏茗有些不相信:“什么,他设计的,差点造成投资失误,损失几千万?那你叫他来干什么,请教北子口的事?”
康明禹略带忧伤的说:“三号矿因为设计失误,我师傅梁工也因此搭上了性命。要没有梁工,也就没有我的今天。他不欠我的,但他欠梁工的。我之所以请他来,是因为北子口只有他最熟悉。”
夏茗不解的说:“他当初三号矿的设计失误,差点把整个矿业公司拖跨,你怎么还请教他呀?”
康明禹有些伤感地:“此一时,彼一时。”
夏茗打破沙锅问到底:“你师傅梁工又是怎么回事?”
师傅梁工是康明禹心中一道永远的伤痕,此刻他也不愿意再提起,遂改了话题说:“算了,说起来话就长了,以后再告诉你吧。来,还是先祝贺你光荣接班,即将上任三号矿矿长职位。祝贺你!”
夏茗有些不满康明禹的回答。见他不愿意说,也不再勉强。说:“你这个人太复杂了,脑子转的也太快了。我就不信,那么多人虎视眈眈的,三号矿能轮到我。”
康明禹笃定说:“不信你就走着眺。哼,既然不让我当矿长。那这个三号矿的矿长,除了你,谁也别想得手。最近你要各方面都收敛一下,免得授人以柄。搞好各方面关系,争取顺利上任。要知道,机会,只给那些有准备的人。我嘛,如果北子口不行,就安心给你鞍前马后的当工程师。”
夏茗此时明白,康明禹已决心把自己推上三号矿矿长的职位。想想还是觉得不大可能,遂不置可否的哂笑:“北子口如果行,你要冒险?”
康明禹坚决的说:“是的,但有一丝希望,我不会放弃,这也是为了你和我的今后着想。”一提起了这个话题,二人不觉相对无言。
沉默了一会,夏茗真切地说:“明禹,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可我们不需要那么多的钱,只要你离了婚,我们立马结婚。即使你将来穷的讨饭,我也跟着你,我爱的是你的人啊!”
康明禹心情有些沉重,幽幽地说:“这我知道。本来,我这一辈子,就不打算再谈感情的事。我只想打工挣钱养家糊口而已,谁知阴差阳错,让我遇见了你……现在我要离婚,我得对大家有个交代啊,老家那个女人我就不说了,可我的两个孩子怎么办,还要不要教育。况且那个女人也没有错,‘无过而废是昏’呀……”
夏茗不等说完就反驳:“你错了,离婚是你们两个人的事,用得着给谁交代?既然没有感情,就应该离婚,这本来就不是谁对谁错的事。没有过错就不离婚了?你难道不知道,婚姻是建立在爱情的基础上?还有,你不离婚,孩子要受教育,你离婚了,难道孩子就连学也不上了?”
康明禹等夏茗说完,才苦笑着说:“你从小生长在城市,又是干部家庭出身,你不了解农村。在农村,我要离婚,那就和地震差不多……”
夏茗突然大叫:“我不管这些,‘小密’,‘二奶’,‘情妇’,这些我做够了,我要做你名正言顺的妻子!”夏茗泪流满面,声音有些歇斯底里,哭着说,“明禹,你知道吗,每次你回老家,一想到你和那个女人上床睡在一起,我的心都碎了,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啊?……你救过我的命,可你为什么不救救我的心呢?明禹……”
康明禹一时被夏茗弄的有点手足无措,是啊,救人一命容易,可要救一个人的心却难以做到,何况,他自己的心还不知道谁能救得了呢。呆了一会,只好上前好言抚慰还在呜呜啼哭的夏茗。待到夏茗平静一点才说:“所以,我需要钱,我得用钱把他们安排好,那样,我才可以安心和你一起生活啊!你要理解我,这才是我打算去北子口的原因呀。”
夏茗没有理会,转身去了床上,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康明禹也就没有心思吃饭了,呆呆地坐着,点了一支烟,嘴里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雾来。
周工果然如康明禹所说,天黑时,随同田保义来到茅舍。听到来人的声音,夏茗从床上起来,要和康明禹一起出迎,康明禹故意一本正经地说:“你不要动,你哭累了,休息吧。”夏茗没有理,自己先走出了茅舍,康明禹随即跟了出去。就听到周工的声音:“哎呀,还是人家会享受。啧啧,放着别墅不住,住到茅草屋了,有情调啊,啧啧。”
康明禹握着周工的手,一起进去:“哪里哪里,我山里呆习惯了,住不惯别墅,土包子嘛,你老兄才是格调高雅,卓而不凡呢。”
周工扫了一眼夏茗,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你才是活神仙呢,哪个哪个叫什么‘金屋藏娇’啊,是不是?”
康明禹哈哈大笑:“什么呀,人家是矿业公司办公室夏主任。今天是给我当导游来的。”接着给两人做了介绍。介绍夏茗时加重语气说:“夏主任可是巾帼不让须眉,风格凛冽,你可小心哪。”夏茗当着人面,不好发作,只微微笑着请周工坐下,帮田保义收拾着要把菜再热一次。
康明禹看着周工:“听说你最近一派忙碌,日理万机,怎么样,欣欣向荣,形式一片大好吧?”
周工眨眨眼,面对这个一路青云直上的小兄弟,他心里有太多的苦涩。撇嘴一笑:“那里呀,我是小好,你才是大好呢。”
康明禹一派大度从容:“那就好,我们就积小好到大好吧,量变才有质变嘛。来,兄弟敬你!”两人碰杯,同时亮底。
周工嘴里嚼着一块山鸡骨头:“说吧,要在那里下手,资料我都带来了。”
康明禹眼见夏茗要给周工敬酒,就说:“不急,你先喝几杯。”
夏茗对举杯对周工说:“早听说周工为地矿勘探方面的专家权威,以后得向你多多请教,还请关照。我敬你。”说完一口干了。
周工看着夏茗的优雅得体,一笑,嘴里唔唔:“好好,……”也喝了。
康明禹看夏茗的一本正经让周工有些不自然,就说:“夏主任,老周和我都是山里野惯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人,我们不要这么一板一眼行吗?”
夏茗还是微微笑着:“初次见面嘛,何况人家周工是一方权威呢。”
周工呵呵笑点头:“就是,就是。唔,夏主任说的对,唔,对。”
康明禹假装生气,瞪着眼,对周工:“你们怎么这样,嗬,一唱一和的,我替你说话,你倒出卖我,罚你一杯,自己喝。”
周工还是呵呵笑着:“这不事实刚见面嘛。”端起杯子伸向康明禹说,“碰一杯?”
两人又干了后,康明禹说:“北子口怎么样?”
周工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康明禹,康明禹坦然自若,正专注的看着周工。过了半天,周工才说:“已经决定了?”
康明禹动也没动,依然看着周工:“还没有。你看呢?”
“唔,量不错,品位也好。条件……”
“条件我知道,难度有多大?”
“很难,几乎不可能,运输是关键。”
“有多远?”
“要修公路,得五十多公里,人工运输,三十多公里。”
“走直线呢?”
“不到三公里。”
“三公里。”
周工拉开图纸有些不解地:“问直线干什么,你难道要用直升机运矿石?”说着指了地图说:“你看,最近的37线到2号平地,就是三公里。”
康明禹看了一眼,嘴里说:“好。”
夏茗自认为自己漂亮聪明,可眼前的这两个男人一问一答,她就听的糊里糊涂。看着两人好似老僧对禅似的问答自如,夏茗忽然感叹,自己那点聪明和这些人相比,简直就不值一提,于是,眼神里就有了敬佩。
康明禹爽朗的笑了,对周工说:“夏主任听糊涂了,你给解释解释。”
周工诧异的看了夏茗一眼:“没什么呀,康矿长问我北子口矿怎么样,我告诉他矿体储量大,矿石品位高,就是运输困难,要运矿石到2号平地,修公路得五十多公里,不修公路的话,靠人运输得三十多公里。他问直线距离,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唔,就是这些。”
康明禹微笑点头:“对呀,你可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来,这下我敬你。”
周工喝下去后说:“北子口你还是不要沾手。唔,公路运输成本低,可你要修五十多公里的山路,那得多少钱。唔,人工呢,也不合算,一吨矿石运到2号,最少也得六百块钱,加上开采成本,一动矿石到2号光成本就上千了,你还得运到选矿厂,哪也得一百多的运费。唔,你一个品位按20元计算,也就400多块钱一吨,你要干,不得一吨亏个六七百?”
康明禹呵呵笑了:“是这么个算法。不过我想,你要有时间的话,哪天我们去一趟,我想实地看看,你的意思呢?”
周工自己端起酒杯,吱的一口干了:“那没问题,时间你定。”
康明禹手往大腿一拍:“好,就后天吧,明天我准备一下。”看周工又喝了一杯,大惊小怪的说,“哎,你怎么不和我碰就喝了,不行,再罚一杯。夏主任,你敬周工几杯。”
待到一瓶酒完,茶几上也杯盘狼迹,康明禹要周工和他住一起。周工乜斜着双眼,看着不自觉地就站在一起的康明禹和夏茗,连声拒绝,被田保义扶着去了别墅。一边走,一边口里别有意味的咕囔:不打扰了不打扰了。夏茗气恼地翻了一眼康明禹,径自进了茅舍。
康明禹站在茅舍前,遥望深邃夜空里漫天星斗。耳边夜莺轻啼,夏虫啾啾,溪边的草丛里萤火虫儿荧光闪烁,轻飞漫舞,优美地划着带光的弧线。康明禹深出一口长气,内心默默念道:北子口啊,你能否是改变我人生命运的关键。
第四章:北子口是个危险的地方
四
第三日一大早,康明禹和周工一行去了北子口。
送走康明禹,上班后,夏茗出神地坐在办公桌前,把她和康明禹在一起的一切过程细细地回忆了一番。
康明禹通过和史可平的相互试探,已经了解了史可平的底线。他决定不再担任三号矿的矿长,而是打算一力把自己推到矿长的位置,这么做也有将来假手自己控制三号矿的意思。史可平面对康明禹的推荐(或者是要挟),估计反驳的余地不是太大。但康明禹决心去北子口开创新局面,他能成功吗?周工明确地说了,北子口不可能,康明禹为什么还要去考察呢?如果考察后,北子口没有开发的条件,康明禹就只能安心的做三号矿的工程师了。可工程师的年薪不过三四万的收入。康明禹要养家糊口,加上他这人仗义疏财,还能有经济能力去离婚吗?此刻,夏茗决定要争取三号矿的矿长职位。不单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就是为了能和康明禹斯守终身也要拼搏一回。毕竟,矿长每年光奖金就十多万。有了钱,康明禹就可以义无返顾的离婚。
这几天,整个矿业公司已经弥漫着一种不正常的气氛。符合“矿管系统、工作两年以上的大学毕业干部”似乎个个摩拳擦掌,有心一搏,而那些在任多年的管理层干部,却好似若无其事,神态自若地忙着手头的工作。
夏茗既然要全力以赴争取三号矿矿长的职务,因此,她告诫自己现在要倍加小心。先不动声色,静观其变,然后侍机出击,一举取胜。有了康明禹和史可平的支持,应该有成功的希望。康明禹不知现在到那里了,北子口可是危险丛生,步步危机啊。
康明禹正在前往北子口的路上。北子口地处南秦岭断裂地带,境内崇山峻岭,峰峦叠嶂,多石灰岩喀斯特(岩溶)地貌。从县城出发西行五十多公里,进入陵江上游的岷河谷地,汽车沿岷河谷地坎坷蹒跚前行。两岸峭壁矗立,古木参天,瀑布飞流直下,偶尔远远传来一两声野兽的吼声。
田保义正全神贯注地谨慎驾驶,周工突然急喊停车,田保义一脚刹车把车停下。周工正凝神倾听,神情紧张。康明禹还不明白怎么回事时,就听见耳边传来闷雷般的轰隆声,在周工一声“下车”的大喊声中,三人蹿出车外,紧贴着峭壁躲在车后。抬眼望去,只见对面山上几块巨石滚滚而下,扬起漫天尘土。巨石在山表面弹起复又落下,在空中划着越来越大的弧线,带着撞碎的小石块,向他们躲避的方向砸来。三人交换眼色,嗖地钻到车底,紧紧挤在一起。田保义把康明禹的脑袋压在胸下,康明禹伸出一只胳膊,护住周工半个头。就听惊天动地的一声霹雳巨响,在一片劈劈啪啪,喀喀嚓嚓的噪杂声里,四周水雾弥漫,有如暴雨倾盆,翻江倒海,大水汹涌而至,骤然淹没了三人。
田保义一手牢牢抓住车底大梁,一手死死地按住康明禹和周工的身子。大水渐渐退去,三人爬出了车底,浑身已经全是泥沙,透湿若落汤鸡一样,互相面面相觑,惊魂未定。看着落在岷河中间,把湍急的河水分成两半的特大巨石,三人不禁目瞪口呆,霎间有恍若隔世感觉。
半天清醒以后,康明禹说:“把衣服脱了,小心生病。”
三人脱了衣服,都光溜溜地站着。康明禹觑了一眼周工两腿中间缩成的黑团,脱口而出:“老周,你的球怎么不见了?”
周工冻的脸色发青,嘴里唔唔着还在思索,猛的反应过来:“唔,嗯?”
康明禹哈哈大笑:“胆子吓没了,球也吓没了?”
田保义也嘿嘿笑个不停,周工恢复过来吭哧笑了:“唔,我胆小,这玩意比我胆还小。唔,丢我的人,唔,还继续走?”
康明禹收敛了笑容,脸色平静地说:“当然。”
田保义已经清理了挡在车前的几块大石,擦了擦被碎石砸出道道裂缝的挡风玻璃,回到座位,不言声车就前进了。午饭前后,到了2号平地。2号平地占地十来亩大,已是荒草一片,早没有了当年地质队在时的热闹,靠山边几间残留的竹屋,孤零零的守望着这当年地质队的大本营。
康明禹看看表说:“我们在这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保义你把衣服凉一凉,吃完饭,我们继续走,赶天黑前到37线。他妈的,从县城到这,不到一百公里路,走了六个小时。”
周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唔,我说难,你现在相信了?从这到37线更难,唔,全得步行。”
康明禹也有同感,环顾四周:“是啊,是有点难。步行,步行也要去。哎呀,要不是你经验丰富,及时叫停车,我们几乎把命丢了。”
周工满不在乎的说:“这算个啥,搞地勘的人,见多了。”
康明禹呵呵乐了:“吹吧你,这会球长出来了,可又吹牛了。”
周工:“唔,唔,本来嘛。”
吃完饭,穿上衣服,换了旅游鞋,三人背了仪器、营救和野营设施,弃车步行。一路披荆斩棘,攀岩俯壁,在太阳快要落山时,登上了陡峭峻立的北子口半山腰,来到37线的1号平地。
在地质勘探上,37线1号平地属于秦巴大褶皱结合部的隆起带,也是我国最早运用人造卫星和航空遥感技术进行地质勘探的成功典型。当其他地质勘探线的矿体被一一开发时,惟独37线由于地形复杂,交通极为不便,开发成本过高而一直被搁置。
眼前的1号平地差不多四五亩大,在一派荒草的簇拥下,当年勘探留下的水泥钻孔封桩,孤单的立在那里,一派荒芜景象。康明禹望了望四周矗立的仓山不由感叹道:“老周,你们当年那些人厉害啊,能在这样的地方架设机器设备进行勘探,吃了多少苦,。而且一干就是多少年,为国家做了多大的贡献呀。”
周工似乎在缅怀过去:“是啊,唔,现在的人谁知道呢,那个时候虽然苦,可心里到挺乐呵的。唔,不象现在,倒没有过去那么苦了,可心里却总是孤落落的,有些苦。唔,我在这里也有两年呢,那时候,有肉大家吃,有酒大家喝,挺快乐的。唔……”
康明禹深有同感:“是啊,那时候,大家为的是同一个目标,现在,人人在为自己的目标。”
周工有些牢骚地:“就是,唔,社会变了,我们这些人不吃香了。”
康明禹没有吭气,周工的话让他想起了梁工。他没有理会周工的牢骚,两眼出神地望着远方,嘴里轻声问:“师傅在这里也呆过两年时间吧?”
周工的心情突然有些灰暗,嗫嚅着:“唔,是,唔,是有两年。”
康明禹叹息着说:“师傅要活着就好了!”
周工听到康明禹提起梁工,心情就有些黯然,一时无话了。
梁工是当年地质队的总工程师,负责着秦巴大褶皱总体勘探的全部技术责任。那时,周工因为工作表现良好,由一名工人的身份被推荐到地质大学深造。毕业后被分配到地质队的总工办公室,跟随梁工采集整个秦巴矿区的勘探数据,分析岩心,汇总整理成地质资料。梁工对工作努力勤奋的周工非常满意,认为他是可以接替自己总工的合适人选,两人建立了良好的工作关系和师生情谊。但在矿业公司三号矿的开采设计方案上,师徒产生了严重的分歧。周工认为三号矿是夹层含水矿体,只要深度到位,从下到上开采没有问题;梁工根据自己多多年对秦巴褶皱的研究,认为有可能是蜂窝状含水矿体,应该遵循从上到下开采的原则。
那时候,二十岁的康明禹,是地质队雇佣来照顾梁工生活和出行的民工,整天跟在梁工身后,和周工也混的烂熟。开起玩笑来,周工叫康明禹师弟,康明禹也叫周工师兄,和周工一样称梁工为师傅。梁工和周工都喜欢这个富有朝气的年轻人,也从来没有拿康明禹当民工看。所以,梁工和周工的事康明禹是非常清楚的。三号矿最终选择周工的方案,是梁工生病在北京住院时期,矿业公司对设计方案催的太紧,周工只好把自己的方案和梁工的方案同时递交。矿业公司论证的结果是周工的方案可操作性强,投资小,见效快,所以决定采用周工的方案。当时,康明禹没有随梁工去北京,而是被地质队安排为周工的跟班。他知道周工也曾就这个方案,警告过矿业公司总经理史可平,说上这个方案要慎重。但史可平急于打开局面,没有采纳周工的意见,一意孤行,直接让工程上马。
几个月后,等到梁工看病归来,各项围绕周工设计方案的工程,已紧锣密鼓的全面展开,连补救的余地都没有了。一年半后,巷道工程到位,附属工程也相继完工,但矿井下开采了几千吨矿石后,就四面全是水。
史可平急了,周工急了,梁工急了。对于一个靠银行贷款投资二千多万的大型矿井来说,区区几千吨的储量无异这个项目失败了。这放在刚起步的矿业公司和史可平的头上,简直是致命打击。史可平一时内外交困,决心通过法律手段向地质队讨回损失。最后双方达成的协议是,梁工半年内必须找到可以收回成本的矿体,否则,地质队就要承担全部投资的三分之一。由于这个原因,周工和做为总工的梁工都受了处分。梁工因为这件事对周工十分不满,狠狠地批评了周工。周工觉得自己没有错,负气之下,重新到地质大学进修硕士去了。时间一长,似乎就有了隔阂。但两人和康明禹却都交往良好,友谊日深。
工夫不负有心人。梁工凭着扎实的知识和丰富的经验,终于在困境中找到了能使三号矿收回成本的大型矿体。并且总结了一套开采办法。史可平这时已将梁工奉若上宾,而梁工对于史可平当初的翻脸无情,使自己背上一个处分一直耿耿于怀,把更多的矿体资料和开采方式都没有向矿业公司移交。
康明禹长期跟随梁工,负责梁工的一切,对这些方法和资料也掌握的一清二楚。梁工在着力培养康明禹的同时,也将这些资料交由他保管,直到梁工出事去世。梁工出事是因为矿井管理混乱造成的,那时候,吴征是三号的矿长。当时,矿井顶部放炮,却没有通知正在底部采样的梁工和康明禹。几声巨响后,大水就象长江决口,倾泻而下,刹那间吞噬了师徒二人。在听到放炮的声音时,梁工告诉康明禹,可能自己出不去了,如果康明禹能活着出去,那些资料让康明禹留着自己用。
等康明禹在医院被抢救过来时,梁工的尸体都火化了。
梁工死的时候,才四十八岁。从那以后,整个与矿业开发有关系的人都认为,是周工害了梁工。周工因此背上了沉重的心理负担,怕别人当面提起梁工,谁提梁工,他就觉得是在揭他的疮疤。
田保义已架起篝火,煮了方便面,打开了几样罐头,倒了三杯酒,招呼两人围着篝火坐下。
因为是康明禹提起梁工,周工也知道他没有恶意。沉默了好半天,幽幽地说:“也就只有你相信我,别人都认为,师傅是……我害死的。”
康明禹诚恳地劝说:“我知道这是你心里一个疙瘩,所以我一直想和你聊聊。师傅已经去世了,你也不要去管别人怎么想,师娘和我没有这么看,师娘还想见你呢。”
“我也想去看望师娘,又担心他不愿见我,唔,挺难的。”
“不会的,师娘为人贤惠宽厚,不会怪你的,这样,下次我陪你去。”
周工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端起杯子自己抿了一口,康明禹和田保义也就自己端起喝了。
篝火映红了三个沉默的面孔,都静静地望着眼前。苍茫夜色中的北子口松涛阵阵,惊鸟夜飞的扑棱声夹带着猫头鹰凄婉的叫声,间或有狼嚎和野猪穿过灌木的嚓嚓声。不远处的密林里,有不知名的野生动物瞪着或绿或红的眼睛,黑夜里绿森森红汪汪的,直直地盯着三人,倏而受到惊吓,掉头奔逃,灌木中带起一阵唰唰声,令人毛骨悚然。
田保义不知不觉把手伸向那把开路的砍刀。
第五章:暗流潜涌
五
第五天下午,夏茗来到办公室。和以往一样,倒了一杯水后,开始冷眼看待矿业公司目前不正常的一切。这几天,矿业公司办公大楼里暗流涌动,表面平静的下面,人人都在为能够进入新的管理层而跃跃欲试。
就在夏茗和康明禹缠绵于龙湾茅舍时,总经理史可平交代办公室,让把所有符合条件的干部名单审核敲定。夏茗发现史可平已经一周没有上班了,好多来人都在打听史可平的下落,打手机,可一直关机。因为这项工作没有交给自己,所以夏茗就保持了冷眼旁观的态度。看着那几个和自己前后分配到矿业系统的男生,跑前跑后地征求意见,内心充满兴奋,脸上却是一副谨慎谦虚的表情。夏茗对这些拙劣的表演有点鄙视,这些毛手毛脚的年轻人,上进的心正热,可不知道这是一个烫手的红炭团,还拿了鸡毛当令箭,踌躇满志的想要大有作为。
下班之前,一份关系着整个矿业公司中层干部变动的名单,报到夏茗桌上。夏茗本来不想接手这种得罪人的事情,可仔细看了看名单,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名单上竟然没有自己的名字。从名单看,确实是完全符合“矿管系统,工作两年以上的大学毕业干部”这个条件。可为什么没有自己的名字呢?自己也是完全符合这个条件啊。而且推荐表上罗列的十四个人中,没有几个现任的在职干部。夏茗知道,一号矿的刘矿长也符合这些条件,为什么也没有呢?夏茗忽然怒火直冲,但没有带在脸上,淡淡地推回去,说:“这事你们看着办,史总没有交代我,我就不参与了。”
夏茗分析了半天,也没有弄明白问题出在那里。回家后,她没有心思吃晚饭,想整理一下房间,可拿起这个,放下那个,倒是越弄越乱,后来索性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夏日的黄昏景色,呆呆地思念着康明禹。
一声熟悉的汽车喇叭,惊醒了遐想中的夏茗。来不及趿鞋,就直奔了出去。
康明禹衣衫褴褛,条条串串的,站在满是灰尘、玻璃裂口的车前,脸上还有几道血印,灰头土脸却笑眯眯地望着夏茗。
看夏茗异常吃惊的表情,康明禹回身,挥手叫田保义把车开走,拉了夏茗进屋。夏茗猛地扑到康明禹怀里,两只小拳头捶着康明禹的胸脯,声音哽咽:“你怎么才回来呀,我还以为你被黑熊吃了呢。”
康明禹双手捧起夏茗的脸,见夏茗两眼禽满泪水,心里很是感动,不觉笑了:“我这不是回来了,黑熊不会吃我的,它吃了我,留下我们茗茗怎么办?”
夏茗呜呜哭了:“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康明禹摩挲着夏茗的头发,安慰说:“没事,不要担心。让我先洗个澡,你给我弄点吃的。”
洗完澡,夏茗早下了面条等着吃饭。康明禹因为没有衣服在夏茗这里,就换了夏茗的睡衣,滑稽地穿在身上。夏茗一道一道轻轻抚摩着康明禹身上脸上的血印,心疼地问:“怎么回事啊,弄成这个样子了”
康明禹一副轻松,拍拍夏茗后背,满不在乎:“没什么,树枝划的。吃饭,边吃边说。”说罢,已经稀里哗啦的狼吞虎咽,转眼把几碗面条吃了下去。
夏茗这才一口一口地细嚼慢咽,一面吃,一面把矿业公司的情形告诉康明禹,以及自己的分析,尤其担心的是,干部推荐名单上没有她的名字。
康明禹抽了烟平静地听完,嘴角一丝蔑笑:“哼,闹市见兔,万人空巷啊。小丑跳梁,不知深浅。”
夏茗不明白:“什么意思?”
康明禹莫测高深地说:“这是好事啊,你急什么?”
夏茗着急地把筷子望桌上一放:“你说明白点,现在还这样高深莫测的。”
康明禹无可奈何地笑了,指头点着夏茗:“你呀,这明摆的事,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既然大家都知道了,史总就得公开、公正,公平嘛。这就象大街上跑来一只兔子,人人都想把兔子抓在手里,都冲向兔子跑的地方,不就万人空巷了。但放出兔子的人却躲在大楼的窗户上看,他想知道,是谁最想得到这个兔子。”
夏茗一动不动地听:“那为什么?”
康明禹又撇撇嘴:“谁最起劲,就先收拾谁,因为主人想看看谁在打兔子的主意嘛。办公室那几个毛头小子不谙世事,他们不清楚,假如这个报表不符合史总的意思,那么,上了报表的人史总明显会认为他是吴征的人。如果史总继续担任总经理,你说,他们将来能有什么好日子过?这帮家伙接了个烫手山芋,还当宝贝捧着。不知道那要得罪多少人?还都不是省油的灯。史总没有把这样的工作交给你,本身就有保护你的意思嘛。”
夏茗听的频频点头, (:
)
( 焚烧灵魂 http://www.xshubao22.com/2/224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