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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把这样的工作交给你,本身就有保护你的意思嘛。”
夏茗听的频频点头,心下十分佩服。短短时间,自己百思不得其不解的问题,康明禹很快就解析明了,但又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康明禹笃定自如地一笑:“你还是袖手旁观吧,要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
夏茗点点头:“我知道了,那史总这几天没有上班,就是在看结果了?”
康明禹欣赏地看着夏茗:“是啊,谁这时候越热衷,越有他好看的。做样子的事,他们还认真了。要知道,只要我退下来,史总一切难题迎刃而解。”
夏茗:“那其他的不符合条件的矿长经理呢。”
康明禹:“其他的矿长经理,谁不是根深蒂固。能在矿业公司混到这一步,那个没有关系。他们,可不会贸然发作,和我前面说的一样,也在静观事态变化呢。可惜几个毛头小子,不知深浅,老虎不发威,就当人家是病猫。等着眺好吧。”
夏茗:“史总不上班,就不怕局面失控,闹翻天了怎么办?还有,他走了,谁给他汇报这边情况呢?”
康明禹:“史总才不怕呢,他还希望叫闹一闹,并且要闹大点。难题是吴征出的,他不推给吴征,推给谁?吴征想玩史总,史总能那么轻易就范。”康明禹向后拢了一把头发,“估计,吴征现在也急着见史总呢?哈哈。至于情况,会有人随时汇报的。放心,人家掌握的比你清楚。”接下来,康明禹讲了自己这次去北子口考察的过程。完了告诉夏茗,这次,他和周工在北子口勘察了一条新的运输线路。本来打算和史总谈谈,既然史总不在,他明天就回三号矿了。等把三号矿的工作安排好,他也想去外地。在这个是非时间,躲开这个是非之地。
夏茗一听康明禹要去旅游,也撒娇地嚷嚷要去。康明禹实际上是要回农村老家,只不过怕夏茗多心,听夏茗要去,就劝说你现在要坚守岗位,静看事态发展。夏茗也知道康明禹要回老家,那个地方麦子黄了,康明禹要回老家帮老婆收小麦。刚才嚷着要去,也就是试探而已。康明禹的回答让夏茗心里有些酸楚,只是刚从北子口考察回来,她也不想让康明禹难堪,也就没有点破。
康明禹感觉到了夏茗的变化,也知道夏茗心里想什么。可有什么办法呢,男人处境的悲哀,农村男人生存命运的悲哀,饶是他聪明过人,也束手无策。沉默了一会,康明禹只好说:“你早点休息,我回宾馆了。”说着脱下夏茗的睡衣,要穿原来他那已经破碎不堪的衣服。
夏茗一把拦住,声音小小的,却极为执着:“你再爱我一次。”眼睛直视着康明禹,已是热泪盈眶。
康明禹当然明白夏茗的意思,只不过这个时候心境全无。被夏茗强拉着上了床,勉强做出兴奋的样子,了无生气地吻着夏茗。身体渐渐有了反应,就匆匆上马。在两人身体交合的那一刻,夏茗一口狠很地咬住康明禹的肩胛,死死不放,身体在下面暴躁地狂动。康明禹明白夏茗有些报复的意味,就忍着痛,一声不吭,心里也痛着,任凭夏茗疯狂地发泄。
事比,康明禹穿了自己破烂的衣服,轻轻吻了夏茗,转身出来。夏茗裸背过身子,把头埋在枕头上,嘤嘤哭泣,雪白的身体抽搐着,象受伤了的白脊豚。
蹒跚走在大街上,微风吹拂起康明禹褴褛的衬衫,缕缕飘动,路灯一片昏黄,汽车喇叭呜咽。想起即将卸任矿长,而北子口又前途未卜,康明禹不觉随口吟道:“世事茫茫难自料,夏愁暗暗独成眠。闻道欲来相问讯,西楼望月几回圆。”
下午时分,康明禹回到了三号矿。吃完晚饭后回到宿舍,李万长也一同跟了过来,坐在沙发上默默地吸烟,却不说话。已经到休息时间了,康明禹看李万长没有要走的意思,估计有事,问:“万长,有事吗?”
李万长似乎下了决心,抬起头:“康矿长,听说你要被调走,是真的吗?”
李万长的话虽然委婉,只说是调走,康明禹还是听明白了。自己不在的这几天,关于自己卸任三号矿的消息可能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也就说:“是有这么回事,不过目前还没有明朗。不过,我很可能要让出三号矿长这个位子。”
李万长一本正经地:“你不能让,你让出矿长的位子,谁又能管好三号矿呢,三号矿正是关键时刻。几十上百人头上顶着一个上亿立方的大水库,随时都有决堤的危险。你就忍心让他们葬身汪洋?”
康明禹一声叹息:“树欲静,而风不止,奈何。”
李万长激动的说:“那你这几天出去,就没有跑跑关系,没有向他们讲这样做的后果有多严重。一步走错,大水倾泻,上百人就死了,他们谁负的起这个责任?”
康明禹以为李万长在为自己着想,有些感动的解释道:“万长,你埋怨我,我能理解,我又何尝愿意退下来,不说我个人怎么样,那些井下和我一样的民工,他们的性命,我何至于会视而不见,我也是民工出身哪。唉,也怪我,当初把吴征得罪的太深。谁知吴征竟然眦岈必报,秋后算起帐来。哼。”
李万长义愤填膺的说:“吴征是典型的小人,那些事,根本不怪你。要不行,过几天我去找史总,不行的话,三号矿的管理人员都去,我就不信,史总会眼看着发生矿难,而听之任之。”
康明禹清楚事情已成定局,反过来劝道:“算了,听天由命吧,你也不要为我去得罪人。”
李万长愤说道:“我不管这些,我得为井下的弟兄们负责。实在不行,我去争取当这个矿长,我也是符合条件的。如果争取到了,你还是一把手,我还给你当助手。”
就他们两个人,康明禹把“我去争取这个矿长”听的极为清楚。内心不由一震,随即意识到,自己怎么就忽略了李万长呢。李万长是完全符合“矿管系统,工作两年以上的大学毕业干部”这个条件的。要说自己让出三号矿的矿长位置,李万长无疑是接替自己的最佳人选。可自己只考虑让夏茗接班,却忽视了到三号矿已经三年的李万长。况且,以李万长的悟性,已经对三号矿的基本情况掌握的七七八八了。当然,自己为了保持主动,核心的东西始终没有告诉李万长。李万长现在提出要争取矿长的位置,冠冕堂皇打着生产安全的旗号,看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表面是在征求自己意见,实际上已经打算放手一搏了。至于争取成功之后,还让康明禹主导三号矿的事务,而他却心甘情愿的当助手,恐怕就是言不由衷了。
康明禹知道,这样的事情不能泼凉水,便真诚的说:“你有这个想法很好,你年龄小,追求上进是好事。你能争取到矿长的位置,对生产一线的工人也是好事。至于谁接替了我,我都会认真做我的工程师。可是,想和做是两回事。你既然这么定了,就要慎重。当然,必要时,我会为你说话的。矿长不行,副矿长也可以嘛,毕竟行政上可以上个台阶。”
李万长仔细地聆听,脑子里飞速地分析康明禹的话:第一,康明禹没有反对自己争取矿长这个位置,至少没有明确反对;第二,如果自己将来能够出任三号矿的矿长,康明禹也不会为难自己,至少不会穿小鞋;第三,康明禹判断自己最有可能弄个副矿长,意思是他也只能帮到这个地步。斟酌一番,李万长失望的问:“那矿长有可能是谁?”
康明禹看李万长如此热衷,有心打击李万长,也不想撒谎,就说:“有可能还是我,也有可能是别人,现在还不清楚。”
康明禹一说他有可能还是矿长,李万长立马就有些沮丧的感觉,感觉钻进了康明禹的圈套。内心这么想着,却装着高兴地说:“好啊,只要你还是矿长,我们就好好的干,我也就不去争什么矿长了。”
见一亮自己,李万长就立即撇清,表明只要康明禹还是矿长,他就没有什么企图。康明禹内心笑这家伙反应倒快,口里却说:“我只是说有可能嘛,你该争取还得争取。如果最终决定是你走马三号矿,你放心,我会全力以赴支持的。”
听到此话,李万长表决心般站起来说:“那好,过几天,我去找史总,怎么也得有人把情况说明吧。为了你,也为了我们一线生产人员的生命安全,我必须去。”
听李万长还是口口声声说要为他讨个公道,实际想的却是本身的进步。康明禹也没有点破,只意味深长地说:“去吧,该出手时就出手。但要注意方式,政策和策略是我们的生存原则。这样吧,明天我们下完井,赶星期一你过去,先投石问路嘛。”
看着李万长踌躇满志的出去,康明禹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悲哀。
第六章:人心叵测
六
夏茗一早上刚上班,峰涌而至的一帮人就把办公室围的水泄不通。为首的一号矿刘矿长气势汹汹,手里拿着一份推荐表的复印件,在桌子上拍的啪啪直响。质问夏茗:“这怎么解释,啊,为什么没有老子,老子吃苦受累的时候,你们一帮兔崽子在哪里?啊!老子辛辛苦苦打下了江山,现在日子好过了,你们一帮王八蛋要赶老子走。为什么,你给我解释,这是为什么?”
夏茗因为有了康明禹的面授机宜,心里有底,也就不在乎刘矿长的粗鲁。只听刘矿长破口大骂:“几个小兔崽子,把你们还能的不成了,自以为大学毕业就了不起了,老子上大学的时候,你他妈的还不知在那转筋呢。工作两年以上就想当干部,告诉你,小兔崽子,还差的远呢。王八蛋。”
其他几个没有上过大学的矿长经理随声附和,就是就是,也是大骂一气。什么居心险恶,用心不良,丧尽天良……甚至断子绝孙,生了小孩没屁眼,反正什么话难听就骂什么话,吵闹成一团。
刘矿长虽然人称刘大炮,到底是老牌工农兵大学生,嘴里骂的难听,却是条理分明:“小兔崽子,矿长就是那么好当的,你懂什么呀,会掌握标高,会估算坐标,还是能分析岩层?你狗屁都不懂,就热巴巴地想当矿长?你以为,学了两天ABC就一切OK了。屁,什么都干不了,一个个心机还不浅。你以为,凭这么一张破纸片就能把你任命为矿长经理?小兔崽子想得美,呸!”
其他人一片哄然,附和的同时,口里杂七杂八地骂着。
夏茗看刘矿长骂的差不多了,和颜悦色地说:“刘矿长,这事史总没有交代,我也没有参与。我们都是同事,你在我这就不要闹了,我不知道这些事。”
刘矿长气咻咻地:“那是谁安排的,又是谁定的这个名单,你说清楚。”
夏茗依然轻声细语,却开始把火往那几个小年轻身上引:“刘矿长,我那几天不在,回来也没有见着史总,我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你既然能拿到名单,你就应该清楚是谁定的名单啊。”
刘矿长回身四顾,怒气冲天的寻找那几个毛头小子。几个小子从刘矿长进门时的颜色不善,就知道风头不顺,此刻早已跑的无影无踪。刘矿长又返回来对夏茗不依不饶:“那文件是谁发的,这个你总知道吧?”
夏茗还是笑着回答:“文件是矿管委发的。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好好的班子却要调整呢。象我们这些刚毕业的学生,能干什么呢?毕竟太年轻呀。”
刘矿长被夏茗温柔地将了一军,愣了一会,眼皮忽闪两下,恨恨地说:“好啊,吴征这个王八蛋,他不让老子好过,老子也不让他舒心。走,我们找他去。”
一帮人嚷嚷闹闹着出去,楼下响起一片汽车发动的声音。看着重新回来的几个毛头小伙,一个个灰头土脸的面面相觑。夏茗口里埋怨道:“你们呀,好端端的得罪这些人干什么,也不看看,我们惹的起吗?”
李万长坐了康明禹的车,赶到县城时,正好下班时间,就让田保义自己去宾馆。田保义是个除了康明禹谁也不认的角色,见李万长学着康明禹的样子对他颐指气使,心中非常不满。因为是康明禹安排出车的,只好冷了脸,开车走了。李万长装着没看见,他自己打车到矿业公司门口,在那里等快要下班的夏茗。他打算请夏茗一起吃午饭,也好趁机了解人事方面的动向。
作为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夏茗能够看懂李万长眼中的热切期待。如果没有康明禹,他也许会和面前这个阳光男孩相知相交,甚至谈婚论嫁的,最起码,李万长也是正规大学的本科毕业生。但她的心已经给了康明禹,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平心而论,和同年代的人相比,李万长也属于那种非常优秀的男孩,帅气斯文,幽默能干而性格开朗。可要和康明禹比,却显得阅历单薄,涉世未深,给人的感觉有些轻俏浮躁的样子。夏茗本来不想接受邀请,可一想是不是康明禹有什么事,也就笑着答应了:“好啊,我正不知道吃什么呢,能和你一起共进午餐,荣幸之至。”
看夏茗踌躇的思索着,李万长紧张地盯了夏茗的脸,听到答应了,忙咧嘴一笑:“是我荣幸,是我荣幸啊。窈窕淑女,君子好俅嘛。”
夏茗没有理会他的贫嘴,淡淡地说:“走吧,什么地方,我请你。”
李万长忙说:“不要,不要,我是男人,哪能你请我呢。”
按李万长的意思,应该去好一点的餐馆,最好是环境幽雅,但夏茗执意去了一家排挡。菜上来后,李万长倒了两杯啤酒,举起杯,要和夏茗干杯。夏茗推说自己不能喝,下午还要上班。李万长只好自己喝了,一边倒酒一边问:“听说矿管委下文了,中层干部要大换班?”
夏茗一切成竹在胸,就把矿管委如何下的文件,大家如何讨论,名单是怎么产生的,连带着把早上发生在矿业公司的事统统说了出来。
李万长一面啜酒,一面仔细倾听,这时候脸上才显现出与年龄不太相符的少年老成来,听完又啜了一口酒,放下杯子说:“这是吴征要报复康矿长,醉翁之意不在酒呀。至于要动别的矿长经理,恐怕就难了,你说呢。”
夏茗在别人面前提起康明禹,都是一副与自己无关的口气。微笑了道:“谁说不是呢,只是委屈了康矿长,那人挺好的,怎么就得罪了吴主任呢?”
李万长知道两年前,康明禹在史可平的支持下,利用那次死亡七人的特大事故,在事故听证会上逼迫吴征辞职。遂接过话头,有些不屑的说:“这都是斗争的结果。康矿长当初要不揭发吴征,兴许还到不了今天的位置。”
夏茗听的出,李万长语气里有康明禹不择手段的利用事故,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的意思。本来要反唇相讥,又听到康明禹打算推荐李万长做副矿长,便举起面前的水杯:“好啊,有康矿长的支持,祝愿你能成功,来,我敬你。”
李万长说声谢谢,然后干了,说:“借几吉言。我虽然符合条件,但我这样的角色,还没有人放在眼里,所以我得主动一点啊。我想先找史总谈谈,看情况再定。”
夏茗:“可是,史总已经多少天不见人了,大家都在找呢?”
李万长:“那我就得要拜访一下吴主任,然后再决定下一步。摸着石头过河嘛。”
夏茗:“吴主任,吴征?谁不知道你是康矿长的人,吴主任会买你的帐?”
李万长:“我没有得罪过吴主任,他管理三号矿时,我刚毕业,无足轻重,他总不会记恨我吧?”
夏茗:“也好,有康矿长为你说话,你再把吴主任摆平,看来,一个副矿长是没有问题了。”
李万长不明白,夏茗为何只说自己是副矿长,内心感觉不忿,傲岸的扬起头:“如果康矿长不再担任三号的矿长,我为什么就不能争取矿长呢?”
夏茗陡然一惊,方才明白他要的是矿长,而不是副的。随即挖苦道:“你这么信心十足,一定能成。”
李万长似乎没有听出夏茗话意背后的讽刺意味,自顾自的说:“我这样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说句你不要生气的话,你比我晚毕业一年,可你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副科级了,我呢,什么都不是,象我们这些没有关系,没有靠山的人,就只有靠自己了。”
夏茗:“你不要扯我,我可没有走关系,只不过比你运气好一点点。”
李万长:“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打个比方。连康矿长那样能干的人,他们都排挤打击,这世界有什么公平呢。自己不努力,靠谁呢?”
夏茗没有说话。
李万长:“所以,我不光要主动争取,我也要把局势搅乱,看他们怎么收场。既然你说那些矿长经理大多都在城里,好啊,吃完饭,我就去拜访他们。先和刘大炮刘矿长聊聊,煽煽风,点点火,也好乱中取利嘛。”
夏茗还是没有说话,只平静地看着。
李万长唾沫四溅,也许是酒精的原故,也许是在夏茗面前要刻意表现。他有些忘形地说着,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却忘了夏茗是个比他城府更深的女孩子。说着说着就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夏茗的手:“你知道吗,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和我,只有我拥有了这一切,我们才能在一起,你应该明白我的心。夏茗,你答应我,帮我好吗?”
夏茗猛本来是想想听听康明禹有什么事没有,到这时方知道没有什么。想要走时,却见李万长唾沫飞扬,有些得意忘形,只好硬着头皮在听。待看到李万长抓住自己的手轻轻抚摩,立时就生气了,猛地抽回手,脸上已带了怒容,霜一样寒:“你干什么呀,你的事就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动手动脚的,当我是谁了?”说罢拎起包转身就走。
李万长还没有反应过来,心里想,这女孩子怎么这样,说翻脸就翻脸了,自己没有说什么错话呀。追出去要送时,夏茗早打车走了。留下李万长傻瓜似的呆在哪里。
第七章:谣言是这样出笼的
七
黄金海岸是县城档次最高的酒店,全名叫“黄金海岸大酒店”,楼下停满了各种高级车辆。因为康明禹叮嘱过李万长,请大家吃饭的钱可以由他的矿长专项开支来报销,所以李万长就把饭局放在了黄金海岸,选了三楼最豪华宽敞的包厢,名字叫“阿房宫”。康明禹生活简朴,独来独往,不喜欢应酬,每年的专项开支都有多半节余。李万长还去专意邀请了夏茗,想让夏茗和他共同主持这样一个诡谲险诈的晚宴,让别人羡慕他们天生一对的金童玉女,郎才女貌,也好让夏茗目睹他的过人风采,但被夏茗以有事为由拒绝了。李万长不觉有些失望,郁郁惆怅去了酒店,只好打起精神全力应付眼前的矿长经理们。
大家都就坐后,每人要了一杯刚下来的雨前龙井,小姐递上菜单,李万长毕恭毕敬的双手送到坐在上座的刘大炮,谦虚地说:“刘矿长,你是咱们矿业公司的前辈,资格最老,就请你点菜吧。”
刘矿长摆摆手,不耐烦地说:“你看你看,你看着要,我们什么没吃过,弄几个可口的就可以了,关键是你。”说着抿了一口茶,“扑”地吐出,大声喊墙角微笑垂手而立的小姐。“你这什么茶,还雨前龙井,我看和马尿差不多,五十块钱一杯就这样的茶,糊弄谁呢?”小姐只好去又重新换了一杯。
李万长又一一征求了其他人的意见,大家都推说让他看着办。就点了海蛰、扇贝、鹿脯、炖蛇等凉菜和热菜,当家菜是每人一份五百八十元的鲍翅。点完又请示刘大炮,刘矿长听了菜名,问了小姐,一听这顿饭价格要八千多,不高兴地摆摆手:“不要这样,明禹是个节俭人,你小子一顿吃八千多,他还不心疼死了,把那个鲍翅去掉,我们自己人吃饭,用得着这么铺张吗?”
李万长还想坚持时,刘矿长眼睛一瞪:“怎么,你崽卖爷田心不疼?还没有见干什么,就学起奢侈浪费了。要知道,我们当年创业的时候,渴了喝泉水,饿了啃干粮,谁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现在,就拿这吃饭的包厢来说,你看看……”说着用手四下指着“阿房宫”内,“这金碧辉煌,豪华奢侈的,简直就是穷奢极欲嘛,那时候,谁见过这些,想都没想过……”
大家都附和着有同感,感叹如今桃子熟了,人家要来摘桃子,还要把辛辛苦苦施肥浇水,用心培育桃树的园丁赶出园子。担心如果叫这些败家子接手,还不毁了整个园子。矿业公司交到这些人手里,就完了。
李万长本来要上的酒是五粮液,听这些老家伙这么说,就悄悄地换了地产的龙湾老窖。看凉菜已经上齐,酒也斟满,就站起来,朗声说:“各位领导,我一个后生小辈,能和各位前辈领导共进晚餐,深感荣幸。现在,我们请刘矿长给我们起第一杯酒。”说罢满脸恭敬,含笑举杯目视刘大炮,“刘矿长,请。”众人同声说好,说就让刘矿长给我们讲个话,来个开场白吧。
刘大炮眼睛顺着宽大的圆桌扫了一周,拿起面前的酒杯在桌面一掂:“没有什么好讲的,来,大家过电,自己喝,连喝三杯,就算开始了。”如今饭局的饭桌越来越大,大家举酒碰杯时距离太远,也不好不停地起身来回走动,就有人发明了“过电”这种碰杯方式,把酒杯拿起往桌面一蹲,喊一声“过电”就算碰杯了。
李万长心底十分纳闷,以前陪着康明禹和这帮老家伙吃饭,康明禹也是这么一套说辞,刘大炮就会谦虚地叫康明禹先讲话。自己也是这样说的,这帮老家伙怎么就毫不理会呢,看他们个个目中无人,自顾自地弓酬交错,响应唱和,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他这个请客做东的人反倒落在一边,无人理睬。李万长认为这几年跟随康明禹,对康明禹的音容笑貌,行事作风,思维方式,待人处世都非常了解,也在有意无意的模仿和学习着康明禹。象这样的场面,李万长自认为自己掌控把握起来应该绰绰有余,游刃自如才是。为什么每次康明禹都可以成为大家谈论的中心,不卑不亢,挥洒自如,一直主导着谈论的话题,把握着全场的气氛。可眼前这帮老家伙竟然对自己睥睨不见,把自己晾在一边,让他有些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感觉。
正想着时,听见刘大炮叫他:“小李,明禹这两天怎么样,他怎么不来公司,人家现在要一锅端了,他就能沉住气?”几人也都说,就是就是,康矿长怎么不见反应。
李万长灵机一动,觉得还是要打康明禹的牌,才能和这些老家伙谈得来,忙说:“康矿长因为忙,走不开,委托我请各位前辈领导吃个饭,说看各位前辈有什么指示,让我后生小辈聆听教诲。”
旁边罗经理说:“康矿长呀,他怎么就不明白,人家拿他开刀,他倒还有心思忙前忙后的。”
张矿长也随声说:“就是,我们不管怎样,也是在编的干部职工,即使被撸掉,矿业公司还得给一碗饭吃,康矿长就不同了,他不属于编制内人员……”
刘大炮一口打断,手往桌子上一拍:“你两个人扯淡,还不明白,这次,表面上是对着明禹,其实,是要对整个中层干部大换血。如果刚是明禹一人,能让史可平这么难受。以明禹的为人,又以他和史可平的个人关系,他会给史可平出难题?你们也知道,我早上见吴征,王八蛋气焰嚣张的很,看来是铁了心了。”因为资格老,刘大炮就直呼史可平其名。
“吴征怎么说的,他怎么就铁了心了?”罗经理着急地问。
刘大炮气呼呼地说:“别提那王八蛋,一副小人得志的样,还给老子打官腔。什么‘这个问题是经过县委慎重研究决定的,是从培养年轻干部的长远目的出发,是为了更好的加强矿山正规化建设,造就一支年轻的有文化的能打硬仗的干部队伍,为跨世纪的干部队伍做人才储备’,呸,被我给劈头盖脸训了一通。老子就不能搞矿山正规化建设了,老子就没有文化了,就不能打硬仗了,老子就不能跨世纪了,放他娘的狗屁。呸,王八蛋。”
“吴征小看人,刘矿长正是老当益壮嘛,他这个年轻化打硬仗的提法有问题。”罗经理呵呵一笑:‘谁不知道,我们刘矿长在床上打硬仗,可是一个能顶俩,他们年轻人根本比不了。哈哈…”
刘大炮翻了一眼罗经理:“胡说,这什么时候了,你扯什么淡。”
罗经理笑着说:“看你这么生气,开个玩笑嘛。哎,小李,那康矿长是怎么想的,没告诉你?”
李万长看是机会,就说:“康矿长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不过,康矿长告诉我,他去留都可以,既然有文件,就让有文化的年轻人锻炼锻炼,他不认为是吴主任在报复他。康矿长也和刘矿长看法一致,认为是要对整个中层干部大换班。至于他个人,他说他本来就是民工,不在乎矿长不矿长的。”
罗经理有些吃惊地:“嗬,他怎么能这么想呢?大家干到这一步容易吗,他们说撸就撸掉了,说得轻松,我看,只要我们被撸掉了,我们就再别想吃这样的饭,坐这样的车,哼,恐怕你有了事,想私下用个车,都得去看夏茗那小丫头的脸色。给不给还在其次呢,那有现在这么方便呀。”
刘大炮一挥手打断罗经理:“你就那么点出息,除了吃饭和坐车,还有别的没有?”
罗经理忙不迭地回答:“有啊,奖金,专项开支等等,不都是我们的待遇吗?”
刘大炮嘲弄地说:“你啊,简直就是个阿斗,我告诉你,我真正的是心理不平衡,别人还以为我们犯错误了,看你的眼神都是斜的,你想想,什么滋味。小李,还有什么,你说说。”
李万长神秘地莫测地一笑,说出了他今天真正要说的话:“康矿长再没有说什么,不过,我听说,所有中层干部变动的新名单管委会已经内部定了,大多数是管委会的人,只不过是等史总回来宣布。但我要声明,这是我的道听途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所有人都“啊”了一声,吃惊不小。
李万长接着说:“也有人说,还有那么几个名额待定。所以,这几天,不少人都在晚上去吴主任家拜访,听说有不少是外单位的人呢,不知是不是真的?”
刘大炮脖子上青筋暴勒,“砰”地一拳砸在桌面,震的餐具哐啷直响,咬牙切齿地说:“好啊,我说我早上看的名单没有我们,原来他们早就内定了。吴征这小子太不地道,还敢假公济私。好一个晚上去家里拜访,拜访什么?不就是送礼吗?王八蛋,他敢收受贿赂。我让他好看。呸,等着眺。”
李万长连忙澄清地说:“刘矿长,你不要生气。我说过了,这是闲话,不过是传言而已,你怎么就当真了。”
刘大炮猛喝一声:“传言,什么传言,他吴征要是光明正大,会有什么传言?哼,还晚间去家里拜访,去送钱送和送东西才是真的,是不是?”
李万长陪着笑脸:“这我不知道,我说过,我也是道听途说嘛。”
罗经理想了一会说:“要不,我们也去拜访拜访吴主任。”
刘大炮已经气的魂不归位:“要去你们去,我就等着抓他这个贪污贿赂的典型。我就不信,我三十年的党性换不来一个干部任命的原则。更何况,国家设立的反贪局也不是摆设。哼。”
城市的夜晚灯火璀璨,各式各样的霓虹灯火熠熠生辉,变幻着五光十色的灿烂,仲夏夜的大街上行人悠闲漫步,偶尔一阵微风吹过,路边的垂柳就婆娑多姿地迎风起舞。
李万长走在大街上,内心十分轻松得意,觉得今晚这顿饭特别值得总结。自己在轻描淡写之间,就让几个依仗资格老的家伙轻易上钩,义愤填膺。现在,这个炮捻子已经点着,就让这些老家伙去和吴征纠缠吧。或许没有几天,这些老家伙就会闹的天翻地覆,人人皆知。吴征就会背上社会舆论压力的沉重包袱,史可平也将因为在干部的选择任命中,被以领导干部无作为,其能力将受到公众的质疑。另外,关于吴征在干部任命上受贿的这个传言一旦传开,将会有更多的人闻风而动,纷纷效仿。谁不知道,进入矿业公司管理阶层,就意味着财源滚滚。吴征到时恐怕也就百口莫辩了,不是真的也就成真的了。假如再有一两封检举信,反贪局也将不会坐视不理。到那时候,整个矿业公司中层干部的决策,将引起县委和县政府的重视,有可能被提到县委书记或县长的办公会上讨论。那样,象自己这样的从事业务,熟悉矿山管理的年轻干部才有可能脱颖而出,名至实归的进入矿业公司的中层干部队伍。这一招,可谓一箭四雕。
至于传言,不要说局势已经纷乱如麻,追究不到自己头上,即使追到自己头上也不要紧,自己也只不过是道听途说嘛。
想到这里,李万长似乎看到自己的前程一片锦绣,光辉灿烂,嘴角不觉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
李万长决心做得更逼真一些,就买了两瓶五粮液和两条软中华,用信封装了一万元现金,去了吴征家的楼下。他有两个考虑:一是能见到吴征,并且吴征收了自己的东西,那么自己和别人相比,现在就可以保持主动;二是见不到吴征,或者吴征不收自己的东西,那么就让别人知道,确实有人在深夜拜访吴征的家,关于吴征受贿的传言不是空穴来风。这样,自己就可以张弛有度,进退自如了。
到了吴征家的楼下,远远的,李万长果然发现有人拎着东西在附近转悠。一副焦躁不安,却又装出一副悠闲自然,好似走亲访友,敲了半天门后方知亲友不在家,所以只有耐心等待亲友回家的样子。
看到这一切,李万长就转身往回走。他才不象这些傻瓜,留在那里去引人注目,既然有人在吴征家附近徘徊,就证明自己传言不假。这些人只是徘徊在外,而进不了吴征的家,说明吴征不在家,或不愿见这些人。
李万长重新回到名烟名酒店退了烟酒,然后去了夏茗的家。他想和夏茗共同享受自己的杰作所带来的喜悦。
夏茗本来已经休息了,也不想这么晚了让李万长到自己家里来。但禁不住李万长的执着敲门,只好起来,重新穿了衣服打开门,冷冷地问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李万长毫不介意夏茗的态度冷淡,坐下后,先缓缓地讲了自己和一帮矿长经理吃饭的经过,接着讲那些老家伙怎样被自己当猴一般地耍,最后说了自己的想法,和即将如何搅乱现在这个局面,让别人鹬蚌相争,自己渔人得利的计划。说到精彩时,洋洋得意,手舞足蹈,好似已经前程锦绣,黄袍加身。一股运筹帏屋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豪情油然而生。
夏茗不动声色地听着李万长神采飞扬地述说,脑子里把康明禹和李万长做了比较。在她看来,康明禹是那种人情练达,世事洞明的哲人般的人物,虽然体察入微,但不轻易表露,沉稳大气,却又襟怀坦荡,能够深谋善断,但又不轻易施为的统帅型性格;而眼前的李万长,显然是那种聪明机智,心计百出,灵巧多变的辩士类人物,能够巧舌如潢,却又坐井观天,夜郎自大,让人感觉思维单薄,难以自立,甚至有些不可信服。
看着李万长滔滔不绝地夸夸其谈,夏茗忽然就有了些厌恶李万长。这个人在康明禹内忧外患之际,竟然还想自立山头,另起炉灶,一切为了自己利益出发。想康明禹也真够胸怀宽广,还能够支持他这样做。
想到这些,夏茗觉得有必要警告一下。就听李万长说:“到那个时候,不光吴征控制不了局面,就连史总也得担负责任,我们就好借水放船,顺风顺水……”
夏茗一口打断了他的话,脸上寒若冰霜,冷冷地说:“你不要舞巧弄智,小心弄巧成拙。你所面对的人,那个不是阅历丰富,胸中满府韬略。要我说,你应该好好的请教康矿长,听他的安排才是你唯一的出路。人家一个从民工出身的人,能有今天,恐怕不会是凭口吹出来的。”
李万长一下呆了,紧张地思考着夏茗这冰寒霜冷的话。夏茗似乎没有说什么,可自己怎么就从夏茗的话里听出一股杀气腾腾的味道。好象在讽刺,却又似在劝说,更多的是警告。李万长思考着。
夏茗接着说:“不要玩火。玩火者必自焚。”
第八章:不要有投机心理
八
李万长原来想把一切告诉夏茗,表明自己是个充满智慧,行事机敏多计的人,将来通过自身奋斗,可以介身富贵名流阶层,一旦显达,将会扬名立万。希望能得到夏茗的欣赏,最好让夏茗刮目相看的同时投入自己的怀抱。在李万长的心里,夏茗是那种落落大方,举手投足之间的婀娜有致,红唇轻启好似莺歌燕语,明目皓齿中有一种不带凡尘的美丽,挥洒之间仪态万方自然。最关键的是夏茗聪明而有稳重,尤其是聪明。聪明而又美丽的女孩子始终是男人心中理想的伴侣。何况夏茗大学本科毕业,短短两三年,二十四岁已是名副其实的副科级干部。这样的夏茗,当然叫李万长魂牵梦绕,一想起来就寝食难安,不能自己。
在回宾馆的路上,李万长一直在思考,为什么自己每次见夏茗总是兴冲冲而来,寡落落而回呢,每次都好象是高兴见面,却又不欢而散。夏茗除了心高气傲,不把一般男生放在眼中,难道她已经有了极其优秀的意中人,或者他和哪个领导私下缠绵不清。可综观整个矿业公司以及矿管委,和自己前后毕业的男大学生,也就数自己在康明禹的重用下,干的还算有声有色,其他的夏茗根本不屑一顾。要说和领导缠绵来往,以自己对夏茗的关注,却又没有发现什么蛛丝蚂迹。在夏茗和矿业公司的所有领导中,只是和康明禹关系密切,往来亲近,那是因为康明禹救过夏茗的命。女孩子,知恩相报。况且康明禹出身微寒,农村老家已有妻子儿女,夏茗打死也不会爱上这样的人。所以,夏茗要么没有心上人,要么,就已经心有所属。如果心有所属,那夏茗中意的哪个人又是谁呢?李万长百思不得其解。
在宾馆的床上,李万长一夜辗转反侧,彻夜不眠。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听夏茗的话,关键时刻,得多请教康明禹。天一亮,他就和田保义直接回了三号矿。一路上,田保义见李万长一会豪情满怀,一会垂头丧气,冷冷的脸颊没有一丝表情,只把车开的飞快。几个危险动作,吓的李万长紧紧的抓牢了把手。
在康明禹的办公室,李万长详细叙述了此行的经过,包括和夏茗的谈话。当然,象夏茗生气发怒的细节没有讲,主要是担心康明禹看不起他,说他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很看重康明禹对他的评价。
康明禹泰然自若的脸上,偶尔之间,眼神中精光闪过,摄人心魄,有种让人畏怯的寒气。李万长看着,心里就有一种悬悬的拘束的感觉。
康明禹静静地听完,合上手头的《诗经》,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他也感觉李万长做的过分了,况且,以散布谣言的方式达到目的是他所不齿的,所以,就想开导一下李万长。其实,康明禹承受着远远超过别人的压力,内心也极其压抑郁闷,也想找个地方发泄发泄。况且,他寄托希望的北子口,能不能得到史可平的支持,是成功的关键。但史可平不在,没有办法得到明确答复,想破了脑袋也做不了最后的结论。翻来覆去的想,心里也十分窝火。虽然对李万长的做法很是不满。但他不能向夏茗那样,有什么就说什么。遂笑着说:“夏主任说得对,其实,争是不争,不争才是争嘛。不过你也没有露出形迹,就安心的呆在矿上吧。”
李万长听着这云山雾海的话,不明就里,只好说:“夏主任叫我多听你的,因此,请你给我指点迷津,我是真有些糊涂了。”
康明禹站起来,隔空丢给李万长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之后,徐徐吐出一口,说:“怎么,你还不明白?就是‘众人皆醉我独醒’哪。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也是这个道理。”
看李万长听的满脸疑惑,康明禹继续说:“你年龄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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