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烧灵魂 第 4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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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醒’哪。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也是这个道理。”

    看李万长听的满脸疑惑,康明禹继续说:“你年龄小,从小没有受过什么波折,所以有些东西暂时还理解不了。但你要明白,你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也有人在做,换句话说,即使你不做,也会有人做的,因为大家的思路都基本相同嘛,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谁更聪明多少。”

    康明禹眺望着玻璃窗外,两眼无限深邃,口里娓娓说道:“你可能还没有明白我的话,比方拿你和刘矿长吃饭讲的那些话来说,你认为是你在诱导。可你发现了,为什么吴征家的楼下已经有人送礼了,他们总不会是受到你的怂恿吧,但人家已经提前开始做了。所以,我说的意思就是我们要换一种思路,不能和别人雷同,那样才叫‘众人皆醉我独醒’。还有,要做事,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去树敌,要顺其自然,尽管我们在考虑上要百谋千虑,但做起来要尽量做到不着痕迹,让别人无从摸清你的企图。这样才可算是‘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康明禹接着慢条斯理地讲:“所以,我不赞成你去散布那些传言,就是这个道理,因为,你不散布,也会有人散布,你何必让别人轻看你呢。还有,你认为你已经撇清了你,别人追查起来,你可以推的一干二净。我告诉你,没有人会追查这些事的,这些事,人家只会记在心里,那会成为把柄啊。你要知道,‘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当务之急,我们就是要多做事少说话,拭目以待局势的发展。你要静下心来,把三号矿的事先做好,人人都睁大眼睛看着呢,千万不要流露出对功利的热衷。”

    李万长听了这些,刹那间好似醍醐灌顶,顿然领悟,内心好象有股似甜或咸的滋味溢了出来,对康明禹佩服的简直五体投地。

    康明禹两眼深不见底,矗立着象一尊饱经风霜的雕像,纹丝不动,眼神好似看透了窗外绵延起伏的群山后面更远的远方。口气依然和缓却语重心长:“万长,我们是好兄弟。虽然你是本科毕业的大学生,也是国家分配的正式干部。可在我心中,我一直拿你当自己兄弟看,所以,我觉得我有义务告诉你一些处世的常识。不要看那些《厚黑学》一类的书了,那些书没有用,只会害了你。再说,你老看这样的书,别人就觉得你首先心术不正,要和你交往,难免心中有疑心。你自己常看这些书,也会受影响,总认为一切要靠掠夺和争取,那样就会误入歧途。还是前面我给你讲的,争是不争,不争是争。你好好领会吧。

    “要说读书,其实《战国策》才算得上一部经典的谋略杰作。我也只是偶尔翻翻,贻心养性而已。我们但存光明正大之心,襟怀坦荡对人,又有什么可以让我们一无事处的呢。就如《战国策》所言,当年苏秦身负六国相印,胸怀《揣》、《摩》二篇,可最终结局又如何呢?”

    康明禹的话噶然而止,凝视窗外,沉思着久久不语。一股寒气骤然贯满全身,虽然是极其炎热的仲夏,李万长也不觉打了个寒噤。康明禹讲的这些,他曾经也似是而非的有些理解,但没有象康明禹讲的这样通达透彻而有深刻。从夏茗话中的警告意味,到康明禹侃侃而言的教导,两人言语的意思紧密衔接,没有丝毫纰漏,简直就好象出自一人之口。意思都是做人要安守本分,不可自生枝节,误入歧途,害人害己。康明禹虽然没有夏茗那样杀气腾腾,但却更是厉害,平淡自然话语似乎中蕴藏着重重危机,听来令人更是不寒而栗。恰似一人孤单夜行,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不知万丈深渊就在脚下,还在兀自潜行。待到天亮,方知一脚已经迈入万丈悬崖,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李万长瞬间汗流浃背,一丝惶恐萦上心头,不觉又打了一个寒噤。

    康明禹悠悠地说:“我要回老家了,你要看好三号矿,千万不要有什么差错。记住,不可贪功冒进。要常怀恐惧之心,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毕竟几十上百人的命哪,你要小心!”

    临走之前,康明禹召开了生产会议,部署了安全事项,分配了工作重点,明确了各自责任,一旦有事的应急办法,紧急情况下的联络方式,声明他不在的一段时间内,由李万长全权负责三号矿生产、安全、运输等诸项事宜,大家要全力协助,不可有丝毫懈怠推委等等。最后又交代李万长,千万不要贪功冒进。

    天刚擦黑时,康明禹到达县城。夏茗已经吃过饭了,就随便下了点面条。看康明禹吃完,就迫不及待的扑进康明禹的怀抱,象小女孩见到爸爸一样,哼哼叽叽的撒娇。嘴里开始讲起矿业公司的现状,以及史可平好久不闪面,说整个矿管系统现在好象炸了锅一样。吴征现在被送礼的人搅和得连家也不敢回。各种流言蜚语,再加上刘大炮他们不停的在矿管委瞎闹,本系统的人个个摩拳擦掌,也有外单位的人推波助澜,弄的吴征有些惶惶如丧家之犬,有家难回。最后说,就连李万长这样的人也跃跃欲试,挖墙角,掺沙子,浑水摸鱼,被她教训了一番。

    康明禹把夏茗抱在腿上,不说话,一边听,一边手在夏茗的身体上随意游走。热烘烘的嘴在夏茗的耳朵上拱来拱去,轻轻地咬住耳垂,用牙齿和舌头在嘴里慢慢蠕动。夏茗被挑逗着,讲话时就开始断断续续,间或有轻微的呻吟。在不知不觉中,康明禹已经把夏茗脱成半裸的维纳斯。嘴早已埋在丰满的双乳上猛的吮吸起来。夏茗两颊生出红晕,意乱神迷,任凭康明禹把自己抱到床上,口里兀自语无伦次的小声嘀咕着什么。

    康明禹看着眼前诱人的裸体,感觉下身热乎乎的冲动,一股不可遏止的欲望让他直扑了上去。

    激情过后,夏茗象慵懒的小猫绻在康明禹怀里,小声说:“你说怎么办呀,他们个个虎视眈眈的,我感觉压力好大呢,都有点撑不住,要崩溃了。”

    康明禹抚摩着夏茗光滑的后背,叹了一口气说:“我们要坚持住,现在人人都一样,就看谁坚持到最后。谁能抗住压力坚持到最后,那谁就是胜利者。”

    夏茗苦着脸,忧心忡忡地说:“为了一个矿长,人人用尽心机,我就感觉怎么一片险恶,还有些寒气森森的,让人心惊胆战。你说,就李万长,也跳了出来,还想取代你呢,叫我给一顿教训。”

    康明禹好似深有感触:“你啊,是初涉权利旋涡,所以感觉惊心动魄的。至于万长,我知道,你是看他在我内忧外患之际,想自立门户,感觉是他要背叛我,想替我抱不平嘛。其实,万长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别人能争取,他为什么不可以呢。在矿山上,我也开导了他几句,但愿他能理解。”

    夏茗好奇的问:“你是怎么开导他的,说给我听听。”

    康明禹淡淡地说:“也没有什么,就是告诉他,先把手头的事做好。要光明正大,不要弄巧成拙。我也当面承诺过,为他争取个副矿长。”

    夏茗一脸忿然:“你傻呀,他这样的人,你还帮他,替他考虑什么副矿长的事?”

    康明禹深沉的说:“你要明白,如果你真的接替我的位置,以你的生产管理能力,能否搞好三号矿的生产管理呢?恐怕难,当然,你可以在实践中学习,可是三号矿恰恰是个没有时间让你学习的危险矿井,必须处处时时小心谨慎,方能安全生产。所以,你需要一个非常了解情况的能干的得力助手,让他替你负责管理好一切,你才能平安的当好这个矿长。而这个人,最合适不过的就是李万长。”

    夏茗吃了一惊:“你不是要留在三号继续做工程师吗?你可以替我管理呀。”

    康明禹无奈的摇头:“我还是三号的工程师不假,可我不会随时呆在三号矿管理生产的。我已经决定了,这次风波过后,我打算去北子口。”夏茗惊讶的问:“你还是决定要上北子口,那是龙潭虎穴呀?史总会同意?”康明禹睨看了夏茗一眼,叹口气说:“这也是我担心的一点,本来想和史总商量,史总既然不在,我就先回一趟老家,另外也想离开这是非之地。等我回来,各方面局势也已经明朗,我再和史总详细的计划。北子口,即使史总不同意,不管多么艰难,我得走这一步。”

    尽管几天前,夏茗已经知道康明禹要回老家,但那只是猜测,现在,终于从康明禹的嘴里听到,夏茗突然浮想出那些她不愿看到的,就好象康明禹和自己刚做结束的事,可惜,那床上却是另一个女人,而且是他明媒正取的妻子。夏茗有些伤感,突兀的问:“那你留下我一个人怎么办?”说完,沉默不语。

    一句话触动情愫深处的心弦,康明禹直视着天花板,一直没有回答。半晌,口气苍凉地说:“放个《二泉映月》听吧,我心里也苦的很。”

    夏茗强忍住将要溢出的泪水,裸着身子下床,打开了音响。乐声响起,夏茗原地不动的在听,却是一首哀怨凄婉的琵琶合奏《春江花月夜》。

    委婉质朴的乐声中,夕阳的余辉映照一片春江的绚丽景色,江风习习,花草摇曳。轻烟笼罩的夏夜江面上,波涛点点拍岸,渔舟唱晚,归航远去,渐渐消失在远处的江面。明月慢慢升起在苍茫的天空,春江旖旎宁静,万籁俱寂。思念远方爱人的闺妇,卷起竹帘,隔窗眺望春江,内心寄托着无限的哀思和盼望,孤零零的静望无语。

    夏茗早已泪流满面,在音乐噶然而止的一刻,扑到床上康明禹的怀里,痛哭失声。

    康明禹也是两眼有泪,轻轻拍着夏茗,口中吟到: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挥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

    寻梦

    撑一支长蒿

    向青草深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别离的笙萧

    夏虫也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

    声音浑厚悲凉,满怀萧索无奈,演绎着夏茗对这首诗从未有过的深刻体会。最后,只反复吟诵“寻梦,撑一支长蒿,向青草深处漫溯……”

    第二天一早,康明禹和田保义接了周工,打算一同去看望梁工的妻子,他们的师娘。

    汽车进入原地质队的大院,这里现在只剩下一些留守人员外,还有部分没有搬迁的家属。地质队这几年几乎没有勘探任务,国家下拨的经费有限,大部分人已经通过改制合并到地方企业|奇+_+书*_*网|。剩下一些失去劳动力的老弱病残,因为没有门路和关系,只好陪伴着这昔日喧闹的大院慢慢败落。

    在一幢破旧的三楼里,康明禹上楼的脚步声已经唤醒了沉闷的老式木门。师娘已经站在门口念叨:“是明禹吗,我知道是你,明禹。”

    康明禹知道师娘眼神不好,紧跑两步答道:“是我,师娘,我是明禹。”

    师娘已经伸出双手,康明禹赶紧握住,怎么着就鼻子一酸,声音有些哽咽:“师娘,你还好吧!”

    师娘慈祥的脸上又是欣慰又是惊喜:“我好着呢,就是眼睛越发不济了,你离的这么近,我都看不清你的脸,也不知你是不是瘦了?听你上楼的脚步,还那么快,那么有劲。”

    康明禹明白,师傅梁工去世之后,师娘的眼睛就因为长期哭泣,视力就渐渐消失了。康明禹想起梁工在世时,师傅师娘一直拿自己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自己在这里吃了多少饭,住过多少个夜晚,关系真如一家人一般。如今,师傅去世了,留下师娘一人抚育着他们的女儿。尽管康明禹在师傅去世后,每年都要看望几次师娘,每次见到师娘,康明禹都想扑在这个慈祥和善的老人怀里痛哭一场,但每次都矜持地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出来。

    康明禹扶着师娘坐下,眼睛湿润,说:“师娘,好久没有来看你了,你不会怪我吧?”

    师娘爱怜的看着康明禹的脸,尽管只是一副模糊的影子,嘴里说:“你忙啊,你们年轻人事情多。你现在又是矿长,担负着责任呢。再说,我也好好的,你就不要挂念了,唉!”

    师娘的一声哀叹,康明禹知道师娘又是触景生情,担心她又流泪伤了身体。马上说到:“师娘,你看我和谁来了,是周工呀,他也来看你了。”

    周工从进门就感慨颇深,他没有想到过去十分风光的师傅的家,竟然破败如此,多年不见的师娘也竟然双眼已经看不见了。回想师傅和自己一起工作的那些年,以及后来和师傅因为三号矿设计的误会,光阴荏苒没有几年,人事变幻竟然如此巨大。师傅如今已杳如黄鹤一去不返,留下师娘独自持家,艰难度日,不禁有些感慨伤怀。假如没有当初自己的卤莽,师傅就不会留在三号矿,那样,师傅也不会过早去世。师傅假如在世,师傅一家也是喜乐祥和,其乐融融。

    周工见康明禹和师娘亲如母子般说的亲切,正想问候师娘时,听康明禹说到自己,马上说:“师娘,我是小周啊,我是小周。……”周工在说出这些的时候,突然感觉五内俱焚,眼泪直涌。他是个控制不了自己感情的人,猛地伏在师娘腿上,也就号啕大哭起来。

    第九章:讨价还价

    九

    康明禹在旁边看在眼里,伤在心里。同样的师兄弟,周工就可以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一言不和,遂不相往来。个性率真厚直,本性待人而不虚意迁就。而他却要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心思缜密,处心积虑,随时防范和附和着别人。两下比较,感叹周工才算堪畅快意的真男人。

    师母轻轻的抚着周工的后背,眼角有泪水溢出,象母亲对受了委屈的子女般念叨着说:“孩子,有些事不怪你。你师傅活着时,也说过,那些事不全怪你。”

    周工满脸泪水,仰起头:“师娘,是我害了师傅呀,师傅是我害死的呀。”

    师娘很是伤感,摸了一把眼角的泪,带着好似回忆的声音说:“都过去了,你也不要记恨你师傅,他是知道的,那些事不是你决定的。也知道他数落你是错了,只是他那人好面子,不想当面给你认错。”一句话,说的周工五内俱焚,心中波涛澎湃,几年来的委屈压抑又轰然爆发了。

    康明禹感慨伤怀的同时,过去拽起周工,也劝师娘不要伤心,又对周工说:“算了,你就不要让师娘再伤心了。都过去的事了,师傅后来也明白,有些事是不怪你的。来,擦干眼泪,我们陪师娘说说话。”

    师娘还独自在说:“你师傅是个犟人,脾气不好,也太好面子,谁知道你也和他一样,都是犟脾气。唉……”

    周工擦干了眼泪,被师娘这么一说,鼻子一酸,泪水又差点出来,马上说:“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早向师傅认错的,我也应该早来看望师娘你老人家的。师娘,你就原谅我吧。”

    师娘看不清的眼神无限悠远,轻叹了一口气,说:“是啊,你是应该早来看我呀,那样,我也会早些把事情说明了,你心里也就不用背这么大的包袱了。听明禹说,你心里一直压着这么一块。不容易呀,心里一个包袱好几年,人会被压跨的呀。”

    康明禹看周工委屈的直喘粗气,知道他被触及内心伤痛,担心他又哭泣,就赶忙说:“师娘,你也别说了,周哥他也明白,我们就不要说这些伤心事了。说点别的吧,对了,小惠怎么样?”

    说着,就听见钥匙在锁孔转动的声音。小惠开门进来,嘴里喊:“明禹哥哥来啦,明禹哥哥,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来看我们呀?”

    康明禹矜持的微笑着,握住小惠的手说:“知道你要高考,忙着复习呢,所以不敢打扰你,怕你到时候考不好,反过来怪我怎么办。”

    小惠撅起嘴,拉着康明禹的手不高兴的嘟囔:“什么呀,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刚才在楼下看见你的车,知道你来,就赶紧跑回来了。借同学的复习资料也忘了拿。”

    师娘在旁说:“疯丫头,也不知道倒水,说起来就没个完。”

    康明禹见师娘说话,就接着说:“你确实要好好复习,离高考没几天了。可要努力吆,争取给我们考上重点大学。到时候,哥请你好好搓一顿。”说着面向周工,“你看,周哥也来了,你也不问候一下周哥?”

    小惠只好过去,问候了一声:“周哥好。”

    周工连连点头:“唔,唔,小惠好。唔,长这么大了。”

    几人坐下谈了一会小惠的学习,鼓励她要努力争取考名牌大学。小惠说她压力挺大的,都有些不想参加高考了。康明禹叫她不要灰心,告诉她临时磨刀还三分快呢,关键是要有进取心。并且说,自己没有上过大学,到工作时受人排挤,才知道文凭的重要,真正理解了想做事但缺少文凭的难处。周工和师娘也附和着一同劝说,都从各自的角度抒发了上大学的重要。一席话,把个小惠说的好象压力更大了,(奇*书*网^。^整*理*提*供)只好愁眉苦脸地点头答应着。

    吃饭后,康明禹和周工每人给师娘留了一千块钱,叮嘱小惠加强营养,告辞师娘,返回了县城。

    回程的路上,周工发泄了一番,情绪也显得轻松了许多。两人谈起北子口事,康明禹忧心忡忡地说,就看史总的最后定夺了。刚进城,电话响了。康明禹一听是史可平的,忙说:“好好,对,我马上到,知道知道,好的……”思考了一会,回过头,对坐在后座的周工说,“史总回来了,要我不要告诉别人,他在宾馆,现在让我过去。”

    周工干脆的说:“要不你先去,唔,叫保义送我回去就可以了。”

    康明禹郑重的说:“我的意思是,你要抓紧把北子口的设计方案拿出来,还有可行性报告……有了这些,我们就可以做预算。我今天先和史总谈谈,试探一下,即使他不同意,北子口我也决心要上。我们兄弟能不能咸鱼翻身,在此一举。成功与否,也在于你,你就多费点心吧。有备才能无患。”

    周工表情严峻的点头答应。

    康明禹直接进了史可平在宾馆开的房间。寒暄过后坐下,说:“史总,你最近不在,有多少事等你呢。”

    史可平呵呵一笑,递过来一支烟,说:“怎么,连你也抗不住了?”

    康明禹眼圈有些发红,掩饰着说:“你不在,我心里没有底,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啊。”

    史可平见他动情,内心甚是感慰,说:“现在正是热闹阶段,我想清净清净,就陪了市委领导去南方考察。听说他们闹的厉害,家里也不安生,干脆就住在宾馆了。叫他们先闹吧。”说着站起来,背过身望着窗外。史可平这次陪市委领导南方考察,一路全力保障,周到服务,颇得领导信赖,内心其实颇为高兴。但回来后,见矿业公司一派风声鹤唳,杯弓蛇影,不觉就有些烦。沉默了一会又说:“你不要担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唉,过去,我已经对不起梁工了,今天,我不能再对不起你了。”出神良久又说,“你说说吧,你的下一步,打算怎么走。”

    康明禹看不清史可平的脸,只好直截了当地说:“我想搞北子口。”

    史可平一动不动:“怎么搞,大搞还是小搞?”

    康明禹:“不大,但也不小。估计在上千万。”

    史可平转过身,坐下说:“是啊,确实不小,上千万呢。说吧,有什么办法?”

    康明禹也叹了口气:“难度非常大,但我也找到了解决办法,主要是运输问题……”康明禹详细地把他和周工去北子口的情形讲了一遍,着重讲了新勘察的运输线。新线路将采用缆索和高架结合的办法,把矗立的几个山头连接为直线的运输线路,原矿到达二号平地后,可以从空中打开矿仓,直接卸在二号平地。这样,就把原来因为交通不便,路途遥远,需要攀山越岭走弯路的人工背负或修筑公路的汽车运输,变成索道和轨道的直线运输。极大的节约了初期投资,使得因为交通运输问题而难以开拓的北子口,可以进行资源开发。至于从二号平地到选矿厂的运输,则可以利用岷河谷地现有的简易公路进行运输,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

    史可平安详专注地听着康明禹的口说笔画,鼻子里不时吐出两股浓烟,待康明禹说完,才缓缓说道:“是可行啊。能从别人想不到的地方入手,化腐朽为神奇,明禹,真有你的。”

    康明禹说话时就一直观察着史可平的表情,能否打动史可平,并且让史可平投资,这对他来说太重要了。见史可平没有反对的意思,接着说:“这只是初步的想法,我认为是可行的,当然,最终结果还是史总来决定。”

    史可平点点头,慢悠悠的说:“你是怎么想的呢,干什么现在明白了,怎么干,干到什么程度呢?”

    康明禹笃定而又不无担忧的说出了思考多日的话:“史总,我们得往后想啊。有时候多层次,多角度的一想,我就有些不寒而栗。人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散发弄扁舟’,那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呀。我们处在风口浪尖,不想以后不行啊。就拿现在的矿业公司来说,一旦有人发难,我们只有疲于应付,长此一往,有朝一日群起而攻之,善后何其难呐。”

    史可平本来静静的抽烟,听到这里,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康明禹的这些话很厉害,直接触及他内心深处,那些让人寝不安席食不甘味的退路问题。尽管他知道树大招风,一直恪守与人为善的处世策略,处处采取守势,可还是不能保证风平浪静,将来又怎样能保证善始善终呢。康明禹虽然说的委婉,可一句‘善后何其难’确实是直指问题核心。如果真的不能善后,那要这么多的钱又有何用呢?只怕到那时,想要做一富足之人都难了。等待自己的恐怕就是铁窗凄凉了。但史可平何其深沉练达的人,脸上没有任何表示。

    康明禹接着说:“我是个民工,按说没有什么担忧的。其实,我不过经商想富裕而已,从来没有想过显贵于人。可您呢,您完全可以富而且贵呀……唉,有些东西一旦得到,要放弃就太难了。”

    史可平长出一口气,康明禹说的何尝不是呢。史可平当然明白,商人只是富,却没有贵。所以,一个处级干部就可以把身家百万的老板不放在眼里,摆出一副士大夫睥睨奸商的气度。而自己做为国家公职人员,有个正县级头衔的矿业公司总经理的位置,也算是大富小贵了。可要保住这些,却是令人颇费心机的呀,要说放弃恐怕就更难了

    康明禹真诚地说:“如果不放弃,又要担心遭受非议指点,惶惶栗栗的。我们为什么不换个思路,另起炉灶呢?”

    史可平忽然目光一闪:“你说。”

    康明禹胸有成竹:“我去开拓北子口,为您留条后路,至于矿业公司,您是不是考虑急流勇退,改行从政呢?我们如果有了北子口,您也脱离了是非之地。全力投入行政,我想,既富且贵指日可待。至于我,跟您有一口饭吃就可以了。”

    史可平听完,直直盯着康明禹看了足有移时。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太厉害了,一个多层次,多角度的设想就让自己心底暗自惊怵,起伏迭宕。却又曲折回转,柳暗花明。是啊,好多问题是不敢往深想,一旦深了,感觉简直后果不堪设想,要再多角度,多层次就更令人心惊胆寒。所以,他说的何尝不是一条光明大道呢。康明禹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自己和他联手开拓北子口,然后自己辞去矿业公司总经理的位置,改任行政职务。这样,既脱离了矿业公司这个是非窝,又有北子口做经济保障,也不愁将来政治上还有一番作为。既富且贵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史可平呵呵笑了:“贾而好儒,乃近士风,明禹,你厉害呀。话我都明白了,这是大事,我得考虑一下,得有合理的实施方案。”

    康明禹见史可平没有反对的意思,兴奋地说:“虽然投资上千万,我们可以采取股份合作的办法,矿业公司只占一部分股份就可以了。而且我们要控股51%以上,再也不能被人卡着脖子了。其实要矿业公司这个招牌,也是为了手续好办,将来干扰少些。”

    史可平笑了,手指头点着康明禹:“你呀,这次是有备而来啊。那三号矿的人选你是怎么想的?”

    康明禹这会心情极好,看史可平也挺高兴,就索性说:“我看夏茗可以,在这次风波中,就她还清醒,没有参与抢班夺权的事,不过管理三号矿,她还缺乏经验,能不能让李万长帮着点,让李万长担任个副矿长管理生产,还是绰绰有余的。”

    史可平被说中心思,就那样面带微笑,动也不动。眼光里一片看康明禹表演的蔑视神色,似乎在再期待下文,或者看你还有什么,继续让你表现的样子。

    四目相对,康明禹浑身好似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里惶恐,忽然就有些手足无措,感觉冷汗直冒。后悔把话说的太直接到位,心一下子坠入了冰点,说话也结巴起来:“当然,这,这只是我的建议,最终人选还要你定。”

    被人料中心思,并且牵着脖子走,那不是史可平的性格。他猛地在烟灰缸掐灭了烟头,满脸怒气:“建议,你这算是建议?你全都定了,还要我定什么?你的手也伸的太长了吧!”

    康明禹被史可平出其不意的一招打懵了,只好硬着头皮说:“你问我,我有什么想法总得说出来嘛。”

    史可平怒气冲冲:“你的想法,你的想法就是处心积虑,舞巧弄智。哼,你不好说,我替你说了吧。你不光要利用我和矿业公司把北子口的事做了,你还想通过夏茗和李万长继续控制三号矿,垂帘听政,好让两个傀儡替你做你想做而做不到的事。好大的手笔,好大的一盘棋呀,好美的梦啊。好啊,我就让你做这个黄粱美梦。哼。”

    康明禹没有吭气,只低下了头。

    史可平余怒未消,口气有所缓和,却更是咄咄逼人:“好你一个多层次,多角度,侃侃而言,处处为我着想,一切冠冕堂皇。你也不知道扪心自问一回,我史某人能到今天这个位子,并且在这个位子上安之若泰,我岂是受人摆布之人。你一个想法,就决定了矿长副矿长的人选,你想置我这个矿业公司的总经理于何地呢?”

    康明禹一言不发,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顿了一会,史可平放缓了口气:“还有那些小毛猴,上跳下蹿,拿一张推荐表做文章,不安好心。当面溜须拍马,背后捣鬼弄计,想趁火打劫,我能叫他们如意?就连你的李万长,也蠢蠢欲动,撒流言,播飞语,唯恐天下不乱,打的也是火中取栗的主意。你说夏茗没有动作,那还不是你的面授机宜,嗯?”

    康明禹知道再不解释不行了,再说,这时候如果没有风骨,只能造成误会,还可能出现更大的矛盾,遂昂起头,朗声分辩:“是的,是我的想法,既然史总认为都是我的私心,我认为我的私心没有在别人身上,夏茗是我的私心作怪,可李万长我没有,事实是,三号由李万长接任最是合适,可别人会答应吗?都知道他是我的人。只有夏茗没有被人注意,才有可能顺利接替我。我们为什么不顺其自然呢?夏茗接替我总比别人接替更为有利吧。史总问我怎么想的,我也只是说我的想法,至于行不行,也是你最后决定的事。还有,北子口的事和三号矿是两回事,北子口即使你不支持,矿业公司不参与,我也会做的。但叫史总和三号矿联系在一起,似乎我就成了阳奉阴违的小人,事事处心积虑,处处阴谋诡计。”

    史可平被康明禹呛了一通,反倒愣住了。

    康明禹不知触动了那根衷肠,眼里有了泪花,带着哭腔说:“我左也不对,右也不对。我该怎么样才是对的?我主动退出三号矿长,也是不要因为而我让你为难,难道我错了。三号矿明显是个陷阱,可我们为什么还要守住不放呢,我劝你放弃,也是替你着想。难道你非要等着事故出现,再收手吗?我提议夏茗和李万长接替我,也是为了大家好,不要让我们都陷入灭顶之灾,这我也错了吗?那我现在要请假回老家,你是不是也认为我在撂挑子?以此而要挟你呢?”

    史可平看康明禹激动的要哭,冷冷觑了半天,突然哈哈哈笑了。他喜欢这个年轻人,刚才的恼火发作也不过是对他不在的情况下,矿业公司竟然如刚收网的鱼,人人都想挣扎跳出。令他对自己的领导能力,和驾驭人事的统帅魅力有些怀疑。方才的话,也是想验证康明禹是不是真心而已。以他对康明禹的了解,李万长散布的谣言显然不是康明禹指使。虽然李万长的谣言表面上是攻击吴征,可他还是骨子里眺不起这样的人,也不打算起用李万长。见康明禹急了,他自己已经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一边笑,一边骂:“吆呵,就这么点出息,还给我出谋划策,熊样子。”看康明禹半晌没有吭气,故意虎起脸。“你不许回家,你得给我看好三号矿。”

    康明禹也看出史可平转怒为喜,也就故意不卑不亢地说:“不行,我要回家。在这里,里外不是人。一会叫我要目光放长远,一会又说我野心勃勃。我回老家收麦子了,再也不想沾染这是非之地了。”

    史可平看康明禹还故做姿态,就向后一仰,自言自语说:“唉,没办法,人家要回家种地,北子口人家也不干了。我就是想按人家想法,把夏茗提拔为矿长,李万长为副矿长,人家也不干。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没办法呀。”

    康明禹知道史可平在逗他,猛地抬头,眼神清纯的象六七岁的孩子:“这是真的,不会骗我吧?”

    史可平装着不耐烦地挥挥手,慢腾腾地说:“去吧,去吧,回你的老家种地去吧。”

    康明禹却固执地象儿子对父亲般讨价还价:“那不行,你要明确答应我。”

    史可平停了一会,若有所思的说:“不过,估计李万长有点悬,他怎么能用谣言去攻击人呢。太不懂事了。”

    第十章:谋定而后动

    十

    在明确得到史可平的承诺后,康明禹压抑着胸腔内将要腾越的激动,没有产生他这个年龄的欢呼雀跃,反而坐在那里开始沉思起来。

    史可平也不打扰他,只是安详的看着康明禹,并且发自肺腑的有一种喜悦。从史可平担任矿业公司经理算起,他认识康明禹也有七八年了。七八年前的康明禹虽然稚气未脱,就已经显现出超越同龄孩子的精明能干和老成世故。随着梁工和康明禹在三号矿的长期勘探,自己和这个孩子渐渐从了解到熟悉,进而产生友谊。那时候,梁工曾经请求他帮忙为康明禹办理城市户口,并且转干。史可平当时也痛快的答应了,但不知什么原因,康明禹没有同意这样做。

    三号矿的事故让梁工过早的去世,也让史可平背上了沉重的道义包袱。午夜扪心,总觉得是他的决策失误,才造成梁工的英年早逝。由于梁工和康明禹有如父子般的亲密关系,史可平在心灵深处同时感觉有些对不起康明禹,就象对不起梁工的儿子和女儿一样。康明禹在事故发生后,被医院紧急抢救了五天,侥幸活了下来。等他出院后,梁工的尸体已经火化了。

    看着康明禹在梁工的灵前,趴在梁工妻子的腿上伤心欲绝,嘴里一直喊着是他没有保护好师傅,他没能救得了师傅。一番出自肺腑的悲痛自责,让在场的人人都感到无地自容,黯然落泪。史可平尤其感到无言以对,只有暗自忏悔,痛恨自己是始作俑者。

    后来的事故调查报告显示,正是因为康明禹奋不顾身地要救梁工,关键时刻,他把梁工架在头顶,紧贴岩壁,手中牢牢地抓着通风管道。但大水从高处一轰而下,反倒把为了不让沾水的梁工从康明禹的头顶冲走了。康明禹也被洪水打晕了,但他还紧紧地抓住管道,等大水退去,康明禹已是气若游丝。而梁工却被洪水冲进深达五六米深的贮水仓,已经牺牲多时了。

    史可平在知道这些后,更是对康明禹刮目相看。一个人能在生死悠关的时刻,把活的希望留给别人,而把死的结果留给自己,这样的人,不光是可以终生信赖的朋友,也是共同创业的伙伴。从那时候起,史可平就认定了这个道义卓着的忘年朋友,决心帮助这个年轻人成就事业。尽管后来康明禹在事故调查听证会上,毫不留情,言语尖刻,直指他在三号矿的方案决策失误。明确说他急功近利,好大喜功,只一味追求效益,而视人命如草芥等等。他也毫不介怀,反倒更加欣赏康明禹的傲傲铮骨,内心里对康明禹有种子侄般望子成龙的期望。

    再后来,史可平就着意地培养和锻炼康明禹。康明禹也不孚期望,敏而好学,踏踏实实的一步一个脚印,从工程师到副矿长,再到矿长,干的有声有色,成绩斐然。

    康明禹在史可平面前,尽管观点委婉,却是从不掩饰。这么些年,史可平是除了梁工之外,最让他感动和敬佩的人。在逐渐的交往和配合中,两人形成了好似传统的君与臣之间的默契,也有了好象父与子一般的亲情。康明禹心里明白,没有史可平,自己今天可能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民工。虽然在史可平的着力培养下,康明禹一有闲暇,便手不释卷,讲话出口成章。熟读经书,更是明白威不可亵,亲不可渎。所以,在史可平面前,康明禹时时处处进退有节,两人关系愈加亲密。

    史可平见康明禹还在苦思冥想,就说:“你不要多想了,按你说的,先回老家看望父母,帮你媳妇把麦子收了。我给你十天假,你要抓紧。”

    康明禹点头:“是啊,我得回去了,春节后,我也半年没有回家了。可是这边……”

    史可平果断地说:“这边你不要急,我抽时间给刘书记和白县长汇报,先让国土局立项。你回来后着手运作,估计那时,你的可行性报告和设计方案也出来了。”

    康明禹:“可资金……”

    史可平:“资金先由矿业公司垫资,至于你要控股51%,我估计难度很大,但我也会为你争取的。有个问题是,我们怎么要合理,合法,还要有理,有利,有节。这个你要多考虑。谋定而后动,还要保密。”

    康明禹:“要合理合法,我也想过,就是打引进资金的旗号,然后把我们的运输方法包装为新的采矿工艺,这样,也就有理,有利,有节了。”

    史可平:“好啊,打着外资的旗号,我们就可能以技术加资金进行控股。在合理的范围内,虚扩投资,达到少出钱,而多占股。”

    康明禹:“还可以利用国家对外资企业的倾斜政策,争取税收和管理费用的优惠。”

    史可平:“这没有问题,外资的人选,我就请香港的费总出面。”

    康明禹:“马上就是西部交易会了,洽谈时间也正好。”

    但康明禹十分清醒,史可平的承诺,仅仅是以在矿业公司总经理的身份来答应。对于这样规模宏大的矿业开发,几乎牵扯了县级党政一半的部门,还有省一级的职能部门。所以,史可平承诺还只是承诺,离实现这个目标还差的太远。但康明禹现在必须首先取得史可平的支持,因为,这是迈出的实质性的第一步。至于下一步,他自己也没有想好,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接着,两人又谈到其他干部的任命。史可平告诉康明禹,说吴征最近也是焦头烂额,被一帮送礼说情的弄的连家也不敢回,不停的给史可平打电话。史可平现在正好可以冷眼旁观,吴征没有想到作法自毙,反倒流言蜚语缠身,县委刘书记已经找他谈话了,吴征开始有了退却的意思。康明禹说吴征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最后,史可平坐在沙发上抬头仰望,口里慢悠悠的自言自语:“到了和吴征面对面的时候了。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辞别史可平,已是下午四点多。田保义已经一切准备停当,整装待发。康明禹吩咐出发,车就一溜烟出了县城,拐上国道,风驰电掣在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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