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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年呢,真是赚大了。”
“够本?”明哲狠狠摇了摇头:“读那么一个鸟毛专业的研究生,有什么意思?能赚到什么?”
“没赚到一分钱,但是赚到快乐了,无忧无虑,没有压力。”陈可逸说道:“不用再像前几年那样,没rì没夜,拼死拼活,绞尽脑汁,不择手段。为了生活,更为了证明点什么。结果呢,证明了什么?是的,我赚到过几个钱,有过一点地位,但是又怎么样?除了在别人面前的虚荣的体面,还剩下什么。我感觉得到成就,感受过开心么?或许在某一时刻有过,但绝大多数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机器,没有情感的冷血动物。
疲惫,那种说不出所以然的疲惫,感觉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所笼罩,唯一能做的就是随波逐流,吐尽蛛丝,拼命编织那可怜的网,但最终才发觉,我自己都不明白,我到底要走向何方,这TMD压根就是迷雾!”
明哲顿时语塞,想起自己的生活,突然间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悸动。
“累,确实累,不但身累,更重要的是心累!”明哲叹道:“现在这个社会的压力真TMD大,简直要逼得人发疯。我没rì没夜的干,有上百万的房贷要还,还有车子,车位,儿子也快三岁了,读个幼儿园一年都要十万。nǎi粉钱一个月近万,还带毒……不想还好,一想就想cāoTMD!”
“这还只是物质层面,更可怕的是jīng神层面,现在整个社会都处于这么一个状态,拼了命的要去挣钱,花钱。所有的成就感,都来源于此。”明哲越说越是激动:
“还记得几年前,我从你朋友那里借了一辆好车,去参加同学会么?总共就二十来个人聚会,愣是要包下整个KTV。更可笑的,我事先付了一半的帐,然后让老板“看在我的面子上”,打五折……这种事,我干的太多了,不就是要面子嘛。其实有什么面子啊?但真不要这个面子又不行,那就没面子了……靠,这话真特么的拗口!”
陈可逸拍了拍明哲的肩膀,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这两年,我过得完全是不一样的rì子,优哉游哉,节奏缓慢,整天跟荷尔蒙过剩的年轻人打交道,教授又对我那么好,没有勾心斗角,不存在尔虞我诈,每天都充满了阳光。对我而言,这才是真正的生活啊,以前的rì子,都白过了!”
明哲看了看陈可逸那清澈的眼神,感受到一股波澜不惊的淡然,暗叹陈可逸翻天覆地的变化。两年前,他像这个社会上绝大多数的人那样,紧张忙碌,浮夸躁动,yù望和愤怒都写在脸上,总是急于求成,恨不得一口气挖出金娃娃。
他永远都忘不了,当陈可逸连续加班七天七夜,昏迷吐血,然后检测出脑中的肿瘤时,那绝望和愤怒的狂躁。摔碎了病房里所有能摔的物品,然后又是极端的沉默,一言不发地躺了三天三夜,那发红浮肿的眼眶,写满了悲哀和绝望,让人不忍直视。
接着,无休无止的复诊,求医问药,甚至出国治疗,结果都无功而返,陈可逸越发地沉默,整rì耷拉着眼,就像将死的病人,看不到一点生机。
直到确诊无法医治的一刻,陈可逸终于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或许没有了希望,就没有了患得患失。他的改变,也从那一刻开始。
但明哲怎么也想不到,短短两年,陈可逸对生命的态度,已经豁达到了如此的程度。
或许悠闲的生活让他彻底放松;或许读那么多的文学作品,的确有让内心安静的功效。不过也只是或许,谁知道呢?
陈可逸迎着明哲的目光,笑了笑,道:“还有一年的时间享受生活,现在这样就不错,要是能有一个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养老,那就更完美了。”陈可逸认真地说道:“我现在想找一个能安心把自己葬了的地方。”
“你真准备这样过下去?”明哲的眼神很是纠结:“我知道你是对的,但我却没有勇气像你那样,而且我不敢确定你这样是否正确。我们身上都还有牵挂,还有责任。”
“是啊,每个人都有那么多的牵挂,所以逍遥是那么的遥不可及。”陈可逸突然间拉下脸,郑重地说道:“关于我的病,千万不要在我父母面前吐露一个字,我已经偷偷把房子卖了,将所有的积蓄都存在一张卡里,留给他们。他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牵挂,但我注定不能尽孝了,以后我不在了,还麻烦你帮我照拂一下。”
“去你的,这还用说?”明哲悲从心来:“陈伯伯和伯母这会还在等着你赶紧结婚,抱孙子呢。还有夏冰呢,你准备怎么办?”
“是啊,每次见面都催。”陈可逸眼角抹过一丝黯然:“他们还不知道,我和夏冰已经分手了。”
“你们可是订过婚的啊,怎么说分手就分手?”明哲叹道:“那么完美那么优秀的一个女人,却不能共患难,可惜了!”(看到上本书陪伴着的兄弟姐妹们回来了一些,真高兴,也很感动。不过还是要说一句,药不能停!呃,票不能停。。。。。。)
第五章你赢了
“不是她不能共患难,而是我没有给她机会。她至今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提分手,永远不要让她知道我的病,否则她会不安的,何必进行道德绑架呢?她也老大不小了,我不能耽搁她了。”陈可逸的笑容不知不觉带上了一丝莫名的复杂:“况且,我们的相处原本就很难。不过是顺着老一辈的意思,勉强走在一起。本就是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里,我曾经尝试过努力融入她的世界,但真的不在一个节奏上……。”
“不知道该说你高尚呢,还是傻帽。以夏冰的容貌和家世,不知道有多少人做梦都在惦记呢。”明哲说道:“要是得到她,你小子绝对是修了八辈子的福,至少可以少奋斗三十年!”
陈可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对一个只有一年寿命的人,说少奋斗三十年的话,你不觉得自己的论调如此荒诞么?”
明哲一阵黯然,半晌后,摇头缓缓叹道:“你小子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我感觉你就算没这个病,最后恐怕也很难跟夏冰走到一起。你从来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不会甘心去走她们家为你设计的路。别人都觉得你好打交道,绝不盛气凌人,但他们都不了解你,你的骨子里太傲了,犟的跟牛一样。
别以为我不知道,她父母为你铺的那条体制内的路你不走,跑出来从一个小小的工作室做起,没rì没夜地干,拼了好几年,总算成了点气候。你如此选择的原因绝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思想单纯,没有搞政治的细胞。你是不想寄人篱下,你想证明自己,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哈哈,要不怎么说咱俩是基友呢,还是你了解我啊。”陈可逸嘴角一翘,大笑道:“我是空长了一张吃软饭的脸,却没有一颗吃软饭的心。”
明哲做呕吐状,难得地放松了一下心情,但一想到陈可逸的病,情绪立即又陷入了谷底:“为了这样一个证明,你不顾死活,结果积劳成疾,最终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值得么?”
“世界上的事情哪有值不值得,千金难买我愿意嘛。”陈可逸耸了耸肩:“就算我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啊,夏冰那么强势的女人,怎么可能咽得下被甩的那口气,况且我们的棱角都太锋利,之间真的没那种合拍的感觉。
若是谈恋爱,她的外貌和家世能让所有男人神魂颠倒;但要是做老婆生活一辈子,没什么比xìng格相合更重要。”
“但是你想过没有,你这样做,岂不是让夏家颜面扫地,夏家千金被未婚夫甩了,这是多大的耻辱啊,夏家必定震怒。以夏家的地位和影响力,你能有好果子吃?就算你无视名利,想过点安稳rì子,恐怕也难了,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继续下去,那才是更大的灾难。如果只为了这一年的悠闲时光,要以影响一个女人一生的幸福为代价,我做不到这么狠。”陈可逸淡淡说道:
“虽然我这辈子做不来什么英雄,但起码的担当是有的。再说了,我们是私底下和平分手,双方家长都不知道的。以夏冰那么要强的xìng格,肯定不会主动说出去的。即便未来曝光,大不了说是她甩了我,反正我都是脖子入了土的人了,还会在乎这些?”
“行了,说不过你,你虽然干了件**的事,但却让人不禁为你鼓掌,这才是真男人的做派。”明哲说道:“都过去了,向前看吧。这破病别放在心上,那些砖家的谣言你别信,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你治好的!”
“不用安慰我,我已经看透了,哪还有什么放不下的,现在就是享受生活。我现在才领悟到真理,没什么比混吃等死更爽的事了。”陈可逸突然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咱们好基友之间也不用矫情,没多少钱,意思一下,最不济做个留念吧。”
明哲突然之间涨红了脸,狂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觉得这两年我为你到处奔波,你不想欠这个人情?这是给我的劳务费?”
“如果你这么想,那就是在侮辱我,也侮辱你自己。我们俩从小玩到大,还用得着说这些么?”陈可逸认真地说道:“我的积蓄都留给父母,还剩这么些,也带不进棺材。你肩上的担子重,压力大,这点钱不多,好歹用得上。都多少年的交情了,咱就来点实际的,要那点虚头虚脑的面子干什么?”
明哲闻言,沉默半晌,接过陈可逸的卡,双手微微有些颤抖,黑框眼镜的镜面上,不知从何时起,居然起了一层薄薄的雾。
“行了,我先走了。”陈可逸站起身走了两步,回过头,笑道:“别弄得这么凝重,跟生离死别似的,说不定哪天,我真的把葫芦的塞子拔开,练就特异功能了呢。到时候大棒擒妖女,千里夺真钞;普天之下,唯我独尊,哇哈哈哈……”
看着陈可逸潇洒远去的背影,明哲默默地取下眼镜,擦拭镜片上的薄雾,泪水又止不住地流下:
“贼老天,那么多狼心狗肺的混蛋,作威作福你不管,天底下最好的兄弟,你说带走就带走,去TMD,难怪都说你不长眼睛!”
……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看着人cháo涌动,每个人都是那么地面sè凝重,行sè匆匆,像蚂蚁一样。城市很大很气派,但也很拥挤,节奏快得让人透不过气。天空灰蒙蒙的,空气中漂浮着雾霾,还有近rì因为少雨而出现的蚜虫……总而言之,这样的生活,给人的感觉并不是新闻联播所宣传的那么幸福。
“要是真能找到一个世外桃源,就不用整天吃灰了。”陈可逸在心里嘀咕着,不过他也明白这基本是一种不切实际的空想。好歹容城大学在城郊,无论是空气状况还是人口密度,以及氛围所带来的压力程度,都比市中心要轻松得多了,凑合了。
“嘀嘀嘀”陈可逸的思维正天马行空的当口,手机响了,从兜里掏出来一看,是**的消息。
“大叔,明天周末哦,有空没?”
陈可逸一下子愣住了:这不是刚加上好友的沈薇薇么,这丫头没事来sāo扰我干什么?不可能是约炮吧,大家又不熟,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我比杜甫还忙。”陈可逸等了十分钟左右,这才回了一个信息,显得自己确实是rì理万机。
照理说,这种连一句问询都没有,就直接婉拒的方式,是会让对方心里不爽,甚至直接删除好友的,但陈可逸没想到的是,还没到一分钟,沈薇薇的消息又锲而不舍地发了过来,而且内容相当之有才。
“青chūn岂能留白,人生之中总得有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拿起行囊,迈开大步,将烦恼统统抛在身后,让你的心灵来一次完美的释放!”
面对这样的信息,陈可逸有一种被雷倒的震撼:现在的小盆友真是太有深度了,青chūn无悔,比老师我都还要洒脱。
“你是准备攀珠峰,还是潜深海?”陈可逸回了一句。以先前那条信息如此牛叉的口气,要是不沿着青藏线逛一圈大草原,简直就对不起怒放的生命。
“大叔,我们几个同学已经约好了,明天一早就去追寻心灵的安静,去我们向往已久的圣水寺!”
陈可逸差点没当场喷出一口鲜血来:圣水寺在什么地方?容城大学校外五公里的山坡上,公交车就是三站路,就算走路都只要半小时……尼玛你怎么不干脆说去一趟向往已久的五一广场!好歹还是城市的地标。
“大叔,跟我们一起去吧,据说菩萨很灵验的,很多人都去求姻缘。你拜一拜,说不定就把你那个校花给搞到手了呢!”
陈可逸很无语,回了一句:“你傻啊,菩萨是劝人戒sè的好不好……”
沈薇薇那边显然无语了,过了好久才回了一条信息:“大叔的思想果然与众不同,一语中的。不过也不应该全是这样吧,从古至今,到寺庙里求财,求姻缘,求子嗣的人那么多,总应该有点效果的吧。”
“当然有效果,方丈基本上都发财了。”
“我是说拜佛的人,至少能得个心安吧。”
“那是自然,就像你花钱去上灰诚勿扰,一个自己都没结过婚的老湿对你大谈婚姻的经营之道,于是你学到了很多宝贵的经验,表示涨姿势了……”
“瞧你说的,好像大家都是笨蛋。”
“错,其实都是聪明人,大部分人都没这个信仰,只是拜一拜,反正不会有什么损失。万一真的转运,那就赚大了。”
“大叔你真是太深刻了,不过既然如此,你也去拜拜,说不定就转运了呢。”
“你明白这是一种什么心态么,太多人习惯幻想着被别人来改变自己的轨迹。神,佛,明君,圣人……就是不相信命运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沈薇薇这次真的被震住了,半晌后发回一条信息:
“你赢了。”
陈可逸看着手机,微微一笑:小盆友,跟哥斗,图样图森破!
“明白了吧,明天我就不去了。”
“不行,本来只是跟你说一声,没打算你一定来的,但现在必须来了,谁叫你太好玩了!明天早上我到你宿舍门口来绑票,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陈可逸极度无语:
“你才是赢了……”
第六章我与佛有缘,但是没带钱(上)
陈可逸本以为这是小盆友心血来cháo后的玩笑话,没往心里去。热血小青年嘛,都是这样说风就是雨,结果醒来把啥都忘了。哥也是从青chūn的岁月过来的,记得那会隔壁寝室有个牲口,跟他所谓“宿命中的缘分,来了就挡不住”的姑娘厮杀了一宿,结果第二天一睁眼,开口就喊错了另一个缘分的名字……
所以这说走就走的旅行,极有可能要泡汤;作为一个阅历丰富的思想者,哥就不参合他们年轻人的活动了。
第二天早上,陈可逸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见一阵喧哗声,其间夹杂着一个挺彪悍,但却很悦耳的女声,仿佛是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后面跟上一句“还不找根绳子把自己捆起来?”
翻身起床,披上一件衣服,站在阳台上往下一看,沈薇薇还真的来了。
由于要爬山,她今天是一身纯粹的运动打扮,上身是一件纯白sè的高领衬衫,套着淡绿sè的运动夹克衫,落落大方;下身是一条紧身的牛仔裤,紧绷绷的勾勒出那一双长腿的线条,将那170多的身段凸显地尤为修长;长长的秀发挽成一个马尾,戴着一顶遮阳帽,活力毕现。
如果要为青chūn找一个模板,沈薇薇无疑就能做出完美的诠释:美丽,飞扬,充满能量。尤其是那不带杂质的眼神和纯粹的笑容,只属于这个飞扬的年纪,还不曾经历社会的磨砺,没有成熟美女的那种从容和老练,也正因为如此,少了市侩的jīng明,和强势的咄咄逼人。
与这样的青chūn美少女在一起,哪怕只是聊聊天,也会让人如沐chūn风,没有半点压力,感觉自己年轻了好几岁。
“老实交代,你小子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还捆绑,要玩**啊,真特么重口味!”隔壁阳台上的一个家伙鄙视地瞪了陈可逸一眼:“这个社会是怎么了,老牛吃嫩草,还有没有点原则啊!”
美女本就吸引眼球,更何况是研究生这个“剩斗士”多发的高危群体,都老大不小的老宅男了,见着美女就跟狼见了肉一样。尤其是大名鼎鼎的女神沈薇薇出现在楼下,怪蜀黍们就差没流口水了。
陈可逸立即就成为了众人的眼中钉,无数双杀气腾腾的眼睛狠狠地盯着他,恨不得生吞活剥之。
太不讲究了,身为年近三十的成熟男人,怎么能忍受二十出头的小妹妹呢。她们那么幼稚,人生观价值观都完全不同,怎么可能聊到一块去?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代沟么?为表面的美sè所迷惑,放弃了寻找灵魂伴侣的追求,为大丈夫所不耻也!
禽兽,放开那个女孩!
陈可逸远远地瞪了沈薇薇一眼:“大清早的嚎叫什么,打扰了大家的好梦,还有没有点公德心啊?”
众人差点绝倒。
“你忘记昨天答应了我什么了?”沈薇薇也不是省油的灯,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说道:“你要是不陪我去,就是不负责!”
神马!这是要去医院做手术的节奏?怪蜀黍们集体愤慨了。
现在的年轻女孩,真是太随便了,认识没几天,就轻易跟人上床,弄得不可收拾!这是对传统价值观的践踏,说得严重点,甚至是对民族文化的侵蚀。民族复兴的希望,就将毁灭在这一代人的身上!
对于这样的女人,我只想对她说四个字——请联系我!
面对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和起哄声,陈可逸感觉到亚历山大:这些家伙杀气好重,我还是去佛门清净之地吧……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青chūn无敌的女神沈薇薇,就这么与杀千刀的陈可逸肩并肩走了。哎,又一棵好白菜,被那啥拱了,人间悲剧啊!
“嘿嘿,大叔,你怎么挣扎,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吧。”沈薇薇心情很好的样子,笑容充满了阳光般的邪恶……呃,好诡异的形容词。
“作为老师,我有必要了解一下你们的生活和思想动态,免得你们走上邪路。”陈可逸貌似严肃地说道:“你以为我是向你屈服了?太天真了!”
“哇,老湿真的来了啊!”走到校门口,陈可逸发现好几张生面孔……呃,他只上了一堂课,看谁都是生面孔,除了沈薇薇这样出众的美女。
陈可逸稍微扫了一眼,打量了一下这些人,感觉是一个比较简单的圈子,没有那种让人生厌的二世祖。从身边的朋友,可以看出沈薇薇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简单,直爽,带点小傲娇,她是不屑于在那些所谓的高端圈子里混的。
“大叔,愣着干什么,上车吧。”
陈可逸这才注意到,校门口停了一辆面包车。
“不是吧,公交车才三站路,走都走不到半小时,你们还弄一辆车?该不会是真的想把老师我绑票了,给卖了吧?”陈可逸揶揄了一句。
“谁会买你?你当人贩子都是傻的啊?”沈薇薇笑嘻嘻地回了一句,看着陈可逸撇起的嘴唇,露出一副胜利的表情。
大叔的嘴巴相当之犀利,损人于无形之中,能够占他点便宜,相当有成就感。
“老湿,其实我们有安排的。”沈薇薇的一个闺蜜插了一句话:“薇薇弄这辆车,费了不少劲。本来是一辆宾……”
话说到这里,一下子就被沈薇薇打断了:“有多大能耐办多大事,有面包车就不错,又不是去炫富的。”
废话,现在的寺庙,比高级写字楼的停车场还牛逼,开个面包车去,还需要特别说明跟炫富没关系?低调果然是最牛逼的炫耀!
坐上车,上了路,陈可逸很快又成了中心,几个人缠着他讲文学,要他概括四大名著各自的深刻涵义。
“老湿,这四本书为什么会成为经典,在结构和手法上有什么特点?”
“有人说四大名著的共同点,是对社会黑暗的揭露,和斗争jīng神的讴歌,老湿你怎么看?”
“它们所蕴含的思想价值,对于现代社会有什么jǐng示意义?”
面对如此高深莫测,富含哲理的问题,陈可逸淡淡一笑:“你们想多了,其实四大名著就是同一个故事的四个版本,揭示的主题只有一个——男人哭吧不是罪!
四大猪脚,都靠眼泪混江湖,必杀技同出一辙,唯一的区别只有称谓:徒儿救我!军师救我!哥哥救我!姐姐救我……”
车子里顿时一阵狂笑声,沈薇薇差点没抓稳方向盘,险些酿成悲剧。
“不行了,开车的时候,禁止大叔说话!”
不过禁令还没来得及实施就撤销了,目的地已经到了。
容城大学在容城的西郊,算是城乡结合部,隶属于清水镇。严格说起来,以前是很贫穷的山村,土地比较贫瘠,乡亲们rì子都过得很苦。所幸有所大学,近些年来,不断的扩建,征地,附近的村民因为拆迁赚了不少钱,然后守着这个金娃娃,在大学附近做生意,开旅馆,饭馆,网吧。有门道的更是直接承包一些建设的工程……现在的清水镇,那可是富得冒油了。
作为镇上的招牌地标,圣水寺以前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特别是破四旧,抓封建迷信那会,寺庙整rì被打砸,已经破败地连老鼠都住不安生了;不过风水轮流转,现在拜佛又流行起来了,这一带的农民企业家很多,领导也不少。而这些人,恰恰就是主力军。
现在的圣水寺,香火鼎盛,招收和尚,都要求研究生学历,英语六级以上。说起来,这一群人里,也就陈可逸够这个条件。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知识就是力量!
圣水寺占地很大,覆盖了几乎一座山,极为气派。从山脚到大雄宝殿的台阶足有八百到一千,每一阶都经过打磨,就差没有铺上红毯了。
陈可逸一行人进了殿,一群俊男靓女的,很招人眼球,走到哪都是焦点。不过此时就凸显了解签和尚的专业xìng,一眼就认定陈可逸才是主流的消费人群。
“施主,你与我佛有缘,贫僧为你卜一卦如何?只要心诚,佛祖便会保佑你。”
陈可逸哈哈一笑:“大师是不是想告诉我,只要多积功德,下辈子可以投胎到米国啊?有句话说得好:少壮不努力,一生在内地;抽根上上签,立马米利坚。”
和尚有点尴尬,正sè道:“施主请认真一点,拜佛是一件很神圣的事。在国外,信仰是很严肃的,可惜我们现在的社会,就是缺失了信仰。”
“两个不同的概念好不好。国外的信仰,向上帝祷告是反省自己的罪过;在这里,拜佛是求财求官,佛祖在你们眼里就是拿钱办事的大领导?你跟我说信仰,是想毁我三观么?”
陈可逸此话一出,解签的和尚立即溃败。他纵横算命界多年,忽悠人无数,遇到过不少砸场子的,但大多是纠缠于算的准不准。陈可逸这么极品的,还是第一个。
“大叔,我越来越崇拜你了!”沈薇薇凑上前来,笑得前仰后合,正巧碰到陈可逸的手臂,打到了签筒,带了一根竹签落到地上。
下下签……
第七章我与佛有缘,但是没带钱(下)
“哼,心不诚则不灵。你亵渎神灵,会有报应的,三天之内必有血光之灾!”和尚没好气地冲着陈可逸嘟哝了一句。现在客人多,他又不好翻脸,以免影响生意,只能说两句重话吓吓人。
“三痴,不得随意打妄语。”这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僧走了过来,双手合十。
“师父,他不信佛,是来捣乱的。”三痴和尚气愤地说道。
“佛渡有缘人,不能强求。”老僧淡淡说道,顺手从地上捡起了沈薇薇弄掉的那根竹签,准备放回签筒里,无意中扫了一眼,又使劲看了看陈可逸的印堂,脸sè大变。
“施主,小徒没有说错,三rì之内,你真的有一场劫数!”
呃,组团忽悠来了。
陈可逸反倒乐了:“大师请继续说。”
“施主五行旺金缺火,这劫数,倒是由火而起。”老僧正sè道:“这几rì,施主切忌当心。”
“难道死也是烧死的,太惨了吧。就没个体面点的死法?我的命格当真这么凶残?”陈可逸叹了一口气。
“不过我看施主这面相,绝不是福薄之人,相反有大福缘。只是现在正处在危机中,看起来命不长久。”老僧说到这里,使劲摇了摇头,仿佛想推翻自己的结论:“老衲阅人无数,还没见过施主如此命格的,真是有点看不透。”
“命不长久?那要如何化解啊?”陈可逸配合地问道。
哈哈,果然还是师父牛啊,敲山震虎,连吓带哄,一句命不长久,就吓得这家伙屁滚尿流。三痴和尚看着老僧,心里充满了崇拜,同时对陈可逸充满了鄙夷:还装逼,现在不也给忽悠住了!
“这个,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法子破解,或许要着落在那劫数之上吧。破茧成蝶,凤凰涅槃,劫数往往会成为一个契机。”老僧面sè凝重道:“若是能够突破劫数,施主将行五十年大运,富贵无边!”
靠,哥就一年寿命了,还行五十年大运……这些算命的啊,还有没有点职业道德?
“大师果然神奇,什么都算到了。”陈可逸笑道:“只有一件事没算到。”
“什么事?”
陈可逸摊摊手:“我与佛有缘,但是今天没带钱。”
“施主你还是心不诚。也罢,万物皆是造化,冥冥中有定数。”老僧双手合十:“施主,好自为之。”
“多谢大师指点,若是哪天得了领悟,一定会来拜会大师。”陈可逸忍着笑,故作认真地说了一句,转身便离开了。
沈薇薇等人立即跟了上去,目睹了这样的场面,从今天起,算命对他们而言,是免疫了。
看着陈可逸的背影出了大殿,三痴和尚鄙夷地嘀咕了一句:“低素质客户,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这算什么?为师我当年行走江湖的时候,什么事没见过?那些翻云覆雨的大人物,不也有好几个被为师的三寸不烂之舌,说的团团转么?”老僧回忆了一下峥嵘岁月,有一丝惆怅:“哎,时代变了,人心浮躁了,只问结果不计过程,不看罗盘不解八字,直接就问财问姻缘,为师这满腹的墨水反倒不好施展了。”
哎,没办法,现在的骗子越来越多,傻子明显不够用。
“那是他们太浅薄,怎么能领会师父那不胜寒的高度?”三痴和尚的马屁,拍的恰到好处:“其实那家伙还是被师父吓了一大跳,姜还是老的辣。”
老僧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那是自然,好好跟为师学学,你的路还长。”
说完,老僧转身出了殿。
迎着朝阳的光芒,远远眺望着陈可逸几人下山的背影,老僧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老朽行走江湖几十年,虽然七分靠骗,总还有三分真本事。今天这签,也不全是瞎编,这小子的命格着实诡异,老朽真还没见过……”
下了山,坐上面包车,陈可逸却发觉沈薇薇开的车,走的并不是回学校的路。
“不会真是要把我绑去卖了吧?”陈可逸说道:“要不就是去城里潇洒?先说好,那些乱七八糟的娱乐场所,你们年轻人自己去就好了,老师我不习惯那些场合,就算了吧。”
“嘿嘿,老湿莫装逼,装逼被雷劈;老湿莫装纯,装纯被人轮。”一个家伙贼兮兮地道:“老湿是不是怕在那些场合碰见很多老熟人啊?尤其是战斗过的地方。”
“年纪轻轻的,满脑子污浊思想。祖国的未来算是毁了,老师我痛心疾首啊。”陈可逸沉痛地说道:“建议没事的时候多看看《新闻联播》,接受一下心灵的洗礼。”
“再次郑重申明,开车的时候,不许大叔说话!”面包车一个急刹,沈薇薇趴在方向盘上捂着脸,拼命想笑得很淑女,但是做不到。
“或者你们可以多跟向老师交流交流,传递下正能量。”
沈薇薇这次捂住了肚子,然后拉开车门,从驾驶座跳了下来,指着坐在陈可逸身边的牲口说道:“你来开车,我不行了,要出车祸!”
牲口规规矩矩地坐到驾驶员的位置开车去了,沈薇薇伸了一个很优雅的懒腰,丝毫不客气地挤在陈可逸身边:“大叔你太坏了,想制造人命案啊?”
人比较多,后座上的空间有点挤。一股少女特有的淡淡清香,萦绕在陈可逸鼻尖,少女的身体挨在陈可逸的胳膊上,还不经意间有点温润的触感。
青chūn真好。
“大叔,我们不是说早就安排好了嘛,现在去后山烧烤。”
“后山?烧烤?”陈可逸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岔了。
“老湿你还没去过圣水寺的后山吧,可大了。山高林密,人烟罕至,我们就商量着,在这种环境里烧烤,一定是一件很爽的事。”
“是啊,所以薇薇才弄了这么一辆面包车,好装东西啊。”
陈可逸转过头一看,这才发现后面有几个大的塑料袋,包着肉干,香肠,鸡翅;还有一个袋子,装着烧烤用的铁签……装备相当之齐全。陈可逸有些无语:前脚才去拜佛,后脚就当着佛祖的面,在后山烧烤。这才是真正地亵渎神灵!这种奇葩的节奏,也就这些年轻人才想得出来。
车子绕着寺庙兜了一个大圈,起先还是很平顺很宽阔的公路,但从主干道下去之后,就走上了一条碎石路,车子在碎石上颠簸,一抛一坐的,相当之刺激,恍惚间免费坐了一次过山车。
由于颠簸,使得沈薇薇和陈可逸之间,无意间贴得更近了,那股少女的芳香更为浓烈,在陈可逸的鼻尖挥之不去。
突然之间,轮胎碾上一块凸出的鹅卵石,使得车子内仿佛来了一个高抛,几个胆子小点的姑娘,甚至发出了一声尖叫。
恍惚间,陈可逸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肘触碰到一团温软的物体,带着热力,还富有弹xìng……一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滋味冲击着感官:这尼玛是神马节奏?难道老师我被逆袭乎?
沈薇薇似乎也感觉到了一点异样,脸sè有些微的羞红,不过以她的xìng格,旋即就恢复了常态,什么话都没说,就当啥事都没发生。
反倒是陈可逸有点不高兴了:什么世道啊,占了哥的便宜就一声不吭,还要不要节cāo了?
现在的社会,总是讲究实效,圣水寺修得富丽堂皇,那是因为能创收。而后山显然不满足这样的条件,因此没有动一砖一瓦,一眼望去,尽收眼底的全是原生态。
山高林密,乱石嶙峋,碎石路在后山脚下就没了。众人只得下车,分担起烧烤的装备,向山上进发。
一瞬之间,陈可逸有个感觉:知道的是去烧烤,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是带领学生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忆苦思甜,重走长征路……
后山着实有些大,转悠了半天,终于安营扎寨在一条小河边。陈可逸坐在杂草丛生的地上,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感觉还不错。虽然没有半点开发,来来回回都很不方便,但正因为如此,保留了自然的风貌,没有任何人工的痕迹。
不过,还有点麻烦的,就是蚊虫多,刚坐下来两分钟,手臂上已经不知不觉肿起几个包了。
“大叔,愣着干什么,赶紧帮我们生火啊。”沈薇薇看了看,这会大家都在忙活,就陈可逸优哉游哉地坐着,不要太舒服!
“没看我们女孩子都在动手么,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袖手旁观啊?”
岂料陈可逸也不是省油的灯。其实他倒不是故意想偷懒,只是在他看来,节奏不用这么赶,本就是来放松的,一味求快,反倒失去了享受的乐趣。
况且他这人的xìng格,有那么一点小古怪,犟的很。有些事情你不说,只是默默地做,他会很不好意思,尽全力补偿;但你要是吆五喝六的挥舞起指挥棒,那他也就化身为艺术家,在你面前飚戏了。
“哎呀,不是我不想生火,但是你忘了么?刚才大师说我有血光之灾,是由火引起的。”陈可逸认真地说道:“你该不会让我用生命去生火吧?”
第八章血光之灾
哇,老湿实在是太无耻了,先前口口声声地“信仰毁三观”,现在就堂而皇之的用和尚的预言做借口了。这才是真真正正地毁三观啊!
“大叔你少扯,你不是不信那一套的么?”沈薇薇撇了撇嘴,说道:“先前把人家和尚两师徒气得大眼瞪小眼。”
“我后来寻思了一下,其实老和尚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佛渡有缘人。”陈可逸正sè道:“好歹也是咱们民族的传统文化,这玩意不能尽信,但也不能随意丢弃,要是在我们这一代失传了,那罪过就大了,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学生们顿时都被噎住了,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居然拔高到了民族传统文化的高度,凸显历史的紧迫感和继往开来的责任感……什么叫信口雌黄,颠倒黑白?什么又叫巧舌如簧,翻云覆雨?
人才!我们有理由相信,老湿要是生在chūn秋战国,就没苏秦张仪什么事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点点的血光之灾嘛,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么一点小困难都想退缩,怎么能成大事?”
沈薇薇明显也是个一条路走到黑的牛脾气,非要较一下真,说道:“一切包在我身上,要真的有血光之灾,我陪你一起!怎么样?我都不怕上刀山下火海,你怕什么。”
“哟,都有生死与共的味道了?”不知道谁带头起了这么一个哄,立即就群起而响应。
“啥?挂就挂了吧,居然还要跟你一起?命运没有这么残忍吧?我该是造了多大的孽,才有这样的报应?”陈可逸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事实上,他有点享受与沈薇薇这样斗嘴抬杠的乐趣。他有这个把握,这样的玩笑话,大家都不会往心里去,反而无形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是一种很微妙,很难拿捏的分寸。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两只刺猬,远了会感到冷,近了会被对方的刺扎到自己。
事实上,不是世界上每一个女人,都能对这样的玩笑话一笑了之,相反,她们中的大多数会因为一大段话中仅有的一个带有贬义的字眼而耿耿于怀,并且持续很长时间,尽管明知道你是无心的开玩笑。
人之人之间,始终隔着两颗心的距离,或许分明近在咫尺,但实际上天涯海角。
包括陈可逸与已经分手的未婚妻夏冰,直到现在,陈可逸依然不会说她半句不好的话,仍然觉得她是一个完美的女xìng。但两人的背景和成长经历,真的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他们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但互相之间都很礼貌,相敬如宾,每说一句话都要考虑对方的感受,生怕触碰到对方某条敏感的神经,造成无心的伤害。
如果是在事业上,可以说这是极致的完美;但这样的礼貌出现在感情生活中,却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隔阂,连玩笑都开不起的感情,就像没有信号的手机,再昂贵也是摆设,只能偶尔玩玩游戏。
不,就算是下载游戏,也需要TMD流量啊!
要是一辈子捧着顶级配置的手机玩出厂设置的单机游戏,这样的人生是怎样的寂寞无敌!
想到这里,陈可逸有些庆幸:虽然与沈薇薇只见过两次面,但他就有这个直觉,自己可以随意跟她开玩笑,这是一种难得的默契,可遇而不可求。人与人之间的感觉就是这样奇妙:有的人天天见面,却顶多只能算熟人;但有的人就看一眼,就有仿佛认识了很久的默契。
对于他这样只有一年寿命的人,也不会对这份友情抱有什么过多的想法,有的只是感激,在生命的最后一年时光,碰到了这么一个能对得上脾气的小妹妹,真的要好好珍惜。
这年头,能够一起喝酒的人,一抓一大把;但真正能坐在一起,无所顾忌聊天的,每个人扪心自问:有几个?
或者极端点:有没有?
绝大多数都是今天喝多了,说了几句牢sāo话,第二天全世界都知道了;要不就是一句无心的话,就莫名其妙把人得罪了,而你甚至还不知道究竟是哪句话;今天还拍着胸脯称兄弟,明天就因为争五斗米到领导面前把你的黑状给告了……这种人这种桥段,每天都在周而复始的上演。
能够无所顾忌地随便斗嘴开玩笑,那几乎已经是人与人之间交往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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