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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把雪茄塞进嘴里,厚重的手掌毫不吝惜对拍在一起,热情地赞美,“新星!一颗钢管舞届的新型冉冉升起了!”
梅宝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举重若轻,至少她刚刚下杆的时候缺乏经验没掌握好力度,膝盖稍稍硬着陆,想必会被磕得青肿。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对老板说:“看来我可以在你这里试试?”
老板无视莎莎扯他衣角的行为,说:“当然欢迎!”
梅宝说:“那好,我想按天领报酬,每天你给多少?”
老板说:“爽快,三百。”
梅宝说:“五百。”
老板说:“嘿嘿,五百倒不是问题,但是我听说你这妞有点个性,不爱让客人摸。在我这里的规矩是做清客不给摸的就只有三百,摸一下一百,你想赚小费就稍微忍忍,这个来钱快。”
梅宝想走,但是干瘪的钱包和即将到期的房租让她无法迈动步伐,最后只好退一步说:“三百就三百。”
从这家主题夜店出来之后梅宝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成了钢管舞娘了……听上去比夜店领舞更加堕落的感觉……好吧,至少赚的钱也更多一点。
她摸摸果真青肿起来的膝盖,决定今晚回去上网下一些钢管舞视频好好观摩下——没办法,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世道,没有人提供免费午餐。
17、第5章(3)
梅宝在目标人物所居住的高层公寓对面大厦的楼顶找好了狙击位置;全套装备到位,深呼吸;平稳心跳;眼睛对准瞄准器;视野调整之后可以清楚对看见目标人物所在的房间,不拉窗帘的时候屋内一览无余。
在预定时间目标人物出现,然而并非一个人,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士相伴;正是那位金主国企老总。俩人进入房间后调了会情,然后青天白日就开始互相撕扯对方衣服。
梅宝的枪一直瞄准女人的心脏位置,稍稍扣动扳机就大功告成。然而那对男女酣战正浓;体位的关系一枪过去恐怕误伤。做杀手这行的讲究就是按合同办事;过犹不及;买一送一的情况并不讨巧。拾荒大娘当然会喜出望外,然而梅宝平白就瞎了手艺。所以尽管角度良好,但是她只能眼睁睁从镜头里看着目标人物和情夫干柴烈火。
女人的身体渐渐矮下去,最后跪在男人两腿之间,从镜头里只看到她一头秀发不断因改变角度而微微荡漾,梅宝意识到她此刻是在前后左右努力到讨好地卖弄口舌。梅宝的嘴角略动了动,她想起了一些……很特殊的回忆。
这姿势太邪恶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决定做一些稍微轻松点的联想,比如说假设此刻她对准女人的后脑开一枪的话,这颗子弹一定会起到一箭双雕的效果——或者那个男的至少下面是废了。
靠着这样那样无聊的想象打发时间,梅宝再耐心等待时机。
大概六七分钟后,男人缴械,女人蜿蜒而上求欢,遭到已经满足了的男人的果断拒绝。他起身开始穿衣服,女人似乎脸上明显露出不满的情绪,一个人赌气站在窗前看风景。
“我想去巴黎玩两天。”
“想去就去吧——不是给你一张金卡?钱该够用了。”
“那就看怎么用呗——你非回家陪老婆吃饭?”
“我陪什么老婆!是我女儿今天生日。”
“别忘了你还有个儿子在这里。”
男人看着女人生完孩子后仍旧窈窕的背影一时柔情说:“宝贝,你别吃醋了,我老婆有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唯独离婚我不能……“
砰——一声爆裂之声破空而来。
“什么碎了?花瓶还是玻璃?”男人四顾自问。
女人毫无反应,直到几秒钟后,她直挺挺倒地,额头上一个血色的洞。她面前的窗玻璃上一个呈现放射性裂纹的洞。
梅宝已经从天台利落离开,没有留下一点痕迹。等到她走到两个路口外,看到110和120逆向呼啸而过。
梅宝给医生打电话确认任务成功。
医生也替她高兴,“恭喜你!诅咒终于打破了,你终于又恢复了皇牌女杀手的神威!我为你感到骄傲!”
梅宝说:“我什么时候有了‘黄牌女杀手’的头衔?”
医生说:“咦?我没跟你说过么?侠的其他成员之间都是这么赞美你的。梅宝啊梅宝,你就是一台行走的人间杀器!有无与伦比的技术……”
梅宝打断他冷声说:“废话少说。这次的佣金够支付这两个月的药钱了吧?”
医生愉快地说:“够了够了——不过你手术的钱要抓紧了。我真是替你开心。这次任务这么顺利,也没有国安的人半路出来搅局,也许你的霉运已经走到头……”
梅宝挂了电话,把武器送回住所,然后去钢管舞俱乐部练习。
因为事关大型国企董事长的姨太,刑警队高度重视这个案件,大队长亲自驱车前来指挥勘察工作,并对孟董做了安慰。
孟董很显然没有心情应付这些人来人往,他呆坐在床边,眼看殡仪馆的人直接用担架把尸体抬了出去。他把脸埋在手里使劲搓了搓,然后起身离开。
一路上他把车开的飞快,闯了无数红灯,回到已经很少回来的家中。
女儿的生日派对已经开始,十几岁的女孩看到他跑过来喊“爸爸陪我吹蜡烛”。他连一点笑容就没办法挤出来,在人群中一眼看到珠圆玉润的妻子。
他红着眼走过去,对她说:“到书房,我有话说。”
妻子有点错愕和不自在,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丈夫单独交流过,“等吹过生日蜡烛后再……”
他低吼:“现在!马上!给我上去!”
场面静下来,捧场的亲朋好友各自散去,仿佛没有注意到这对传说中貌合神离的夫妇又生了什么龌龊。
他大步上楼走进书房,妻子虽然觉得颜面上有点过不去,然而内心里对于久未归家的丈夫又爱又恨,爱总大过恨。即便他当着众人给她难堪,为了家庭,为了女儿的生日,她有勇气做点牺牲。
在故作大方地招呼客人几句后,她随即上楼进入书房。
三分钟后,客厅里的人们听到书房传来打斗和吵骂的声音。女儿蹬蹬跑上楼,着急地拍着书房的门,喊:“爸爸妈妈!你们别吵别打了!!”
客人中和这个家庭关系密切的也纷纷上楼试图劝解。
然而只能听到里面男人的怒吼和之后传来女人的告饶痛哭,门始终没有开,直到管家找来钥匙,急急打开,小女孩发出一声尖叫,冲上去拉着拽着妻子头发往墙上咚咚撞的爸爸。
众人见连忙上前好歹拉开。妻子已经被揍得满脸是血,口眼鼻舌没一处在位置上,几乎不成人形。
就算这样,男人被人拉开的时候仍旧奋力踢打妻子,口中大骂:“你这个歹毒的女人!我后悔娶了你!你什么东西!贱人!我非跟你离婚不可!!”
他今天眼见情人惨死当前,受了很多刺激,惊怒中再想不起谁非要她的命,除了自己的黄脸婆,她既有前科又有动机。他迅速把帐算在妻子身上,才有这一场暴打。
妻子满脸是血被人救下来,冲着丈夫撕心裂肺地喊:“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此刻她的眼神已经再没有半点柔情蜜意,只有反目之后的仇恨。
丈夫见了她这样如夜叉般的面目,更加笃定她是幕后黑手,也心寒不已,稍微冷静下来想自己总不能当众活活打死她,但是也不能再和一个如此心狠手辣的女人继续同床异梦的婚姻了。
他指着妻子说:“你心里清楚自己做了什么,我不可能再和你过下去了,咱们法庭上见。”转身离开家,全不顾女儿在他身后喊爸爸的凄厉声音。
家庭医生来的时候客人已经早就走光,只剩下一个哭泣的女儿,忙着打扫狼藉的仆人和一个没来得及切的蛋糕。
妻子借助医生的镇定针才能入睡。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她走到客厅和书房查看,一切秩序井然,如果不是从镜子里看到自己如猪头一样的脑袋她简直不能相信昨天她受了丈夫非人的暴力对待。
在被打的那一刻,那个人已经不是她因相爱而结下婚约的丈夫,而是一个对自己抱有绝对恶意的畜生。她对他残留的爱意在那一刻就彻底死去。
她坐在梳妆台前,脑子里回忆起昨天狂风暴雨般的一幕幕,再往前外面那个女人给自己的家庭和女儿带来的伤害,就算她死也无法原谅!她的恨意蔓延开来。
丈夫的律师打电话来,约谈离婚协议事宜。
女人摔了电话,抬起头来,发誓要不惜一切代价以玉石俱焚的决心把她受到的所有伤害和屈辱都报复在伤害她的人身上。
廖忠平现在已经被正式任命为ZY办公厅七处在某地区办事处主任,省厅的人盛情邀请他入驻公安厅办公楼,连房间都准备好了,据说是个朝阳的好屋子,某副厅干部特意让出来的。然而廖忠平却拒绝了,反而在远离政府机关的商业区写字楼里租了个办公室,门口挂个某省某县办事处的牌子,只要不是无聊到摊开中国地图去查找这个子虚乌有的某县,还挺像那么回事,只不过办事处这种单位混在某某贸易公司、某某英语培训机构、某某移民中介之间,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但是这点小违和可以忽略不计。
在人员编制上,廖忠平这个正主任外,手下还有两个兵,副主任小王和办事员小丁,三个人在办公室里各占一隅。廖忠平每天端坐在办公桌前,喝茶水看报纸,到点下班,简直像上世纪八十年代县委机关里的闲职干部。有他在的时候另外两个大气不敢出,也一本正经甚至一脸肃杀地在座位上待命,好像廖忠平随时一声令下他们俩就立刻能跳起来出生入死。然而几天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廖忠平某天迟到,办公室里百无聊赖的两人聊天。小丁和小王说,“你说首长们为什么把咱们派到这个风平浪静的地方?你我这样的人闲着也就闲着了,可是廖主任上面也舍得不用?还是说最近天下太平了?”
小王皱眉正色说:“不管首长们怎么安排,我们要服从组织决定!”
小丁听领导这样说,顿时羞愧起来,觉得自己政治觉悟还不够。
他就是那天在官邸揍警察的年轻人,在同期进入七处的人里面也算出类拔萃,现在这样感觉像是被发配边疆一样,难免落寞,坐不住板凳。
过了一会小王又悠悠地说:“不过,你要相信首长们的战略眼光和苦心安排,把我们安排在廖主任这样的人身边是别有深意的。”
小丁想了想,说:“廖主任算是七处的传奇人物了。我从进入七处就是听着他的传说成长的,好几个经典案例据说都是他的手笔。这确实是个跟前辈高人学习的好机会。”
小王不置可否。
实际上在被派驻到这里之前,首长们秘密下达了另一个秘密的使命——监视评估廖忠平在此地的活动。
他揣测廖忠平在首长们的眼中已经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对于是否继续用他以及如何用产生了动摇。而他小王就是帮助处理这个棘手问题的——这让他有种自己才是这个办公室里真正大权在握的人的隐秘优越感。
放下人民日报,又翻开参考消息,他淡淡地说了句:“首长们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我们就只要完美地执行任务就好。”
小丁点头称是。
不一会,廖忠平拎着机关干部常用的那种黑皮公文包到了。
包一放在桌子上,小丁就很有眼色地站起来,用早上新烧的开水给领导泡上茶。
廖忠平道谢,打开电脑,开始上网看新闻斗、地主。
小丁有点犯愁了,他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来英雄身边工作的,可是英雄每天都像在度假,自己什么也学不到,就是打扫卫生和泡茶的功夫有提高。
突然廖忠平发话了,“小王,你过来下。”
小王立刻起身小跑过去,廖忠平说:“今天我家孩子小学招生报名,我这里忙,你帮我去排个队,交个钱。”
小王说:“这事可以让小丁去。”
廖忠平喝了口茶水说:“小丁一会另有任务。”
小王不得不去了。
小丁耳朵都竖起来了,跃跃欲试,然而小王走了半天,廖忠平也没传唤他,他忍不住凑过去说:“主任,你有什么任务派给我?”
廖忠平说:“嗯?……哦,你去帮我买点小孩上学用的书包文具,我也不太懂这个。”
小丁心想,我一个小伙子,没结婚没孩子,我也不懂啊!
然而对于一个好的特工人员来说世界上没有懂不懂的区别,只有成败。这样想着,他抖擞精神,领命而去。
小丁以最大的效率通过多种渠道搜集信息、比对价格之后,买了书包和一堆文具,自认为比较圆满地完成任务,回到办公室。
廖忠平正一脸严肃地认真研读某本类似内参的东西,他坐在那里的架势仿佛七处大首长那样有高度有气度,让小丁肃然起敬。
廖忠平只抬头看了一眼他的成果,就又埋首内参,说:“辛苦了,你去吧。”
小丁回到自己办公桌前。
十分钟后,廖忠平看看手表,似乎擅自决定开始午休了,就把内参放到办公桌里锁起来,然后夹着包离开。
小丁犹豫了十分钟,决定还是满足下自己的好奇心,相比那个不算是什么绝密文件,自己看一下应该不会受到处分,于是他蹑手蹑脚走到主任办公桌前,戴上白手套,用专业的工具,手段利落到开锁,然后看到了那本令他在意的内参,只见花花绿绿肉乎乎的封皮上写着一些字母——PlayBoy
小丁无语了。
18、第5章(4)
下午廖忠平吃午饭回来一直在座位上研读“花花公子”;小丁一看到他那副全神贯注的样子就觉得挫败,连带着对自己的前途也产生了质疑。
两点多天最热的时候;小王一头汗地从外面回来;说那所小学是名校;名额已经报满,入学无望,然后还忍不住提醒说:“主任,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事必躬亲;这点事你一个电话就解决了。”
廖忠平说:“工作上的事就罢了,这种私事能自己办成的就不要去麻烦地方上的人。”
小丁灰败地想:人性果真是复杂的,一个热衷看情、色期刊的人居然也说出这种厚道的话……
电话铃响;廖忠平接起来;听了之后简单答了句“是”就放下。
小王和小丁神经绷起来;这语气应该是上级领导来电,说不定是任务。
廖忠平说:“小王,你去楼下大堂接个人。”
小王说:“什么样的人?”
廖忠平说:“一个女人。”
小王看看小丁,小丁说:“我去吧!”
廖忠平看了他一眼说:“你另有任务。”
小王就去了。
小丁等着,廖忠平说:“……哦,任务是吧……啊,你有时间的话帮我查查那天官邸夜店里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小丁垂头丧气地走开。
半小时后,小王带着一个包着头巾带着墨镜脂粉很厚的中年女人进来。她有点不安,手紧紧捏着随身的包。廖忠平把她让坐到面沙发上。
“你的事上面的人刚刚给我打了招呼。”
女人四下打量屋子,质疑地说:“你们真的是……ZY的人?”
廖忠平说:“女士,你既然能和上面的人通上话也应该能够求证我们的身份。”
女人想了想,说:“好。我信你们,凉你们也没有冒充的胆子——不要怪我谨慎,我娘家是有点门路,不过和我夫家比就不算什么,如果他知道我做这件事非杀了我不可。所以我就要一击毙命,不能给他喘息机会。”
廖忠平说:“有什么能帮到你?”
女人说:“我要检举揭发我丈夫以非法手段侵占国有资产的罪行。证据和材料我都带来了。”
女人拍拍她手里的包。
廖忠平说:“这种事情应该找纪委。”
女人露出一个肌肉不平衡的冷笑,“你如果知道我夫家是谁就该知道我为什么找到你们了。”
她从包里拿出文件袋递过去。
廖忠平抽出来看到之后,挑了挑眉毛。
女人有点紧张地说:“怎么样?你们敢不敢动他?”
廖忠平说:“太太,既然上面的人要到我这里来就证明已经引起高层的关注了,至于做不做敢不敢不是由你我决定的。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做这事?很多你们这样的夫妻不管在怎么貌合神离为了各自家族或者集团的利益都会选择相安无事地共存下去。”
女人冷声说:“要不是他这么对我,我也不会走这条路……”她摘下硕大的黑超墨镜,露出一张再厚的脂粉也无法掩盖的变形扭曲的脸,很显然被揍得不轻。
女人重又低头戴上墨镜,“我也不是冒冒失失找来,最近上面受某大人和某夫人案波及牵连的人很多,我夫家和他们家盘根错节颇有点交情,我手里的东西够上面人动一动脑筋了。”
廖忠平微笑说:“太太,你这么聪明,当年一定帮了丈夫不少。”
女人警觉地说:“他做的那些事情都是有帐可查的,跟我没有关系!”
廖忠平说:“你别紧张,我没有那么说。我是说这么好的夫人他不知道珍惜,还因为别的女人家暴老婆。真是太不应该了。”
女人说:“你怎么知道是因为别的女人?”
廖忠平微笑说:“凑巧知道罢了。”
女人说:“希望你在对付我老公的时候也这么精明。”
廖忠平草草翻了翻她的文件,啧啧摇头说:“太太,你丈夫的事怎么处理都不过分。”
女人略有点伤感地说:“我也想开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廖忠平说:“哦,对了,有件事像麻烦下太太你。”
女人苦笑,“这个时候了,我就是和你们一条船上的,要我做什么我都会配合。”
廖忠平说:“不是什么大事,对于太太来说一个电话就能解决——我刚到这个地方没什么人脉,小孩上小学报不上名,请问能帮忙打个招呼?”
女人愣住了,小王和小丁也装作没听见的样子面无表情。
廖忠平又加了句:“这件事如可能的话请抓紧,因为不久后太太你在此地的人际关系网就会崩溃,这种小事办起来也不方便了。”
女人咬咬牙,拿出电话,拨了个号码:“张市长,我有个朋友家的孩子要上小学,能跟教育局那边打个招呼吗?”
半个月后外,媒开始大肆报道某高干子弟的财富传奇:某老总还是某公子的时候,先是利用其父的关系从银行贷款7千万,在某地买了一座煤矿,然后通过一家有关系的评估公司,评估后价值翻了十倍不止,再由另一大型国企出资收购。几年内,他通过几次这样反复的操作,没有一分本钱地累积了三十多个亿。然后他竟然以这三十多亿买下了净值七百多亿,实际价值一千多亿的某大型国企百分之九十多的股权,用空手套白狼的方式把巨额国有资产占为己有。
报道中还指出,目前某公子的资产运作手段已经被揭穿,其背后的ZZ势力集团也受到围剿,一个庞大的跨政经两届的家族就此偃旗息鼓。再内部的消息就没有流传出来。然而ZY内参里已经把此事列为党政要员干部的反面教材,组织大规模反思学习。
半个月来忙得不可开交的小丁精神十分振奋,觉得果真首长们下了一盘很大的棋,把廖主任放在这个位置上举重若轻,这么大个案这么短时间梳理得条理清晰事实明确滴水不漏,又一个经典案例诞生了,而自己是此案的直接参与者与有荣焉。
在协同ZY来人带走某老总的那天,小丁在现场也见到了某夫人,她仍旧戴着墨镜,一身缟素像是参加葬礼。
老总此刻落难,失去爱妾的痛苦早已淡去,倒是见到发妻忽生同林鸟的悲怆。
俩人因身份的关系,不同于一般的经济要犯,被允许做简短交谈。
老总叹气说:“我们把婚彻底离了吧。女人你好好抚养……我那个儿子,如果你愿意的话……不愿意也没什么,就交给他姑姑养着。”
太太说:“我不会替养那个女人的孽种的。”
老总说:“……是我糊涂了,他妈妈是因为你丢的命。”
女人说:“我从没有派人杀她。”
老总不语。
女人说:“到这个时候了,我不会骗你,不管你信不信都好,人不是我杀的。”
老总脸色变幻几次,低下头,闷声说:“对不起……”
女人冷笑,“不必说对不起,虽然杀那个贱人的不是我,不过举报你的是我。”
老总愕然抬头,愣住。
女人脸上露出似喜似悲的神色,“你一定想问为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痛苦。如果要下地狱的话,你一定比我坠得更深!”
老总的脸色平静下来,什么也没说,再也不看她,转身跟BJ来的人走了。
女人一直忍着的眼泪落下来,模糊地看着丈夫的背影,也许此生不再相见,尘归尘,土归土。
梅宝放下报纸,就着咖啡喝香烟琢磨了下这个案子,最后的结论是——尘归尘,土归土,当归权贵的归权贵,当归人民的归人民……最重要的是,这次和那帮人擦肩而过真是侥幸……廖忠平也许就是路过此地,现在不知道在世界哪个角落执行任务……他和她就是尘埃和泥土……
梅宝在佛前三拜,虔诚祈祷,然后上了香,添了香火钱,夹在一众善男信女中从庙里走出来,心里轻松些许,才放眼看周围街景。
这一带是本地一处文娱圣地,有两座佛寺、一座文庙、旁边还有一个儿童游乐园。周末里人头攒动,来上香的信徒和玩游乐场的亲子把这条街搞得热热闹闹。
梅宝路过游乐园门口的时候驻足向里面看,她是没有童年的。在孤儿院的日子贫瘠到不能称作童年,只是度过一段时光而已。她看着里面牵着父母的手吃冰激凌的孩童,暗自琢磨这种事情里面到底有什么乐趣?
又想起她也有一个生理意义上的孩子,那孩子被廖忠平不知道带到什么地方去了,现在是否也在某处吃冰激凌坐摩天轮……
她到零食售卖处给自己买了一份冰激凌,拿在手里有点笨拙地伸出舌头舔了舔。
旁边有个小孩突然叫了声:“阿姨!”
梅宝看过去,一下子愣住——站在她腿边的赫然竟是有段日子没见的夜辰!
梅宝紧张地四下看看,不见大人,就问他:“你记得我?”
孩子点头,“你去过我家里给我煮面吃。”
梅宝心里软了软,说:“你……现在还好吗?”
孩子又点头,“廖叔叔照顾我——阿姨,我上小学了!”
梅宝僵硬地掀了掀嘴角,说:“你廖叔叔没来吗?”
孩子说:“来了,他让我在这里等,去上卫生间了。”
梅宝吓得当场就想跑,坚持着和孩子交代一句:“不要和廖叔叔提起见过我的事好吗?”
孩子犹豫了下点点头,又问:“那你去给我做饭吃的事能说吗?”
她摆摆手,“也不能——要遵守约定。”
孩子用力点头。
梅宝再不恋战,转身就走,然而刚过拐角就一眼看到廖忠平,吓得呼吸一窒。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她,眼里立刻显出些许趣味来。
梅宝努力稳住心神,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错身而过——可惜她想的太美,廖忠平走到她面前笑说:“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梅宝说:“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廖忠平说:“不要说这么绝情的话,怎么说我们也算是有点交情。”状似无意地搓搓自己的嘴巴。
梅宝羞愤非常,然而抱着惹不起躲得起的态度息事宁人地说:“不好意思,我记不清了,我现在很忙……”
廖忠平说:“我最近也忙,不过看到你我倒想起来那天的事了——我当时说的话现在仍旧有效,你开个价?”
梅宝生气于他的流氓行径,反而稍微平静下来,皱眉说:“我都说过我不是卖的!你、你这么想要女人的话去找想卖给你的谈好了!”
廖忠平上下打量她,笑了笑,“你放轻松,我今天是带着孩子来游乐园的,也没有时间和你开房。我对你是有诚意的,可以改天再谈。”
梅宝说:“你、你有病!”就要借故跑开。
廖忠平捉住她的手腕,梅宝惊惶回头,他略凑过去在她耳畔笑着低语:“夏天席子硬,当心膝盖。”
梅宝挣脱他逃开,廖忠平赏析着她姣好的臀部,预感到自己无论如何也会和她睡一下,不过眼下……他回过头换上一副好叔叔的脸去找夜辰。
梅宝一气走出很远,确定后无追兵,才扶着路边的墙掐腰歇一歇。
该死的廖忠平怎么还没走!还带着孩子出来招摇!……他是打算在此地长住了么?……
一想到这个可能梅宝就想挠墙。
另外他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她低头去看自己的膝盖,上面因为前一阵子钢管舞练习不当被磕出来的青肿未消,仍有瘀伤——什么夏天席子硬,当心膝盖,莫名其妙的!和席子有什么关系!根本就不是在席子上硌出来的……硌出来的……硌出啦的!
梅宝突然明白廖忠平把这个瘀伤误认为是在床上做某种运动的时候造成的,那种揶揄的语气、自以为看穿一切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她气得死劲捶打路边的墙壁,饮恨!
臭流氓!下次再把我当成卖的调戏我……我踢你下面!
19、第6章(1)
淫雨菲菲;又是个夜晚,路上行人寥寥。因为近来媒体对大雨中深陷积水溺毙的事件打量报道;街上连车辆也稀少起来。
医生打着一把黑色的伞;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一条阴暗的巷子口的时候;被什么吸引,他停住脚步。
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俯卧着一个乞丐,他身上毫无遮蔽,身下凌乱地铺着几张报纸也已经被雨水泡得稀烂;看上去他整个人仿佛活活淹死在这雨天里…
医生见过很多乞丐,露宿街头是常态,但是连避雨都放弃的乞丐他不曾见过;深以为奇怪。
他临时改变了方向;向巷口走过;在那人的上方站定,伞无法替他遮蔽什么。
医生又蹲下来仔细研究乞丐的脸,那双眼睛半合着,已经失去过光彩。医生又捏起那人瘦弱肮脏的手腕,摸了摸冰冷的脖颈,叹气。
“老兄,你快死了。”医生这样宣告着,“需要我为你挪个稍微干一点的地方吗?”
乞丐没有回答。
医生替这乞丐想了下;觉得确实现在对于这临死的人来说,一个“稍微干点的地方”已经无法让他感觉更好,这样做只是为了让自己良心上好过一点而已。
他耸耸肩,决定放弃自己的良心,继续赶路,毕竟这个雨夜已经不易。
然而就在他起身的时候,那乞丐的眼皮动了动,眼睛微微张开一些,从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死灰的脸上也浮现出一层红光,医生知道这是回光返照。回家步伐再次犹豫——他决定送佛到西,给这不幸的人一点临终关怀。
他收了伞,撸起袖子,把乞丐拖到不远处的一个商场橱窗下,上面有雨棚,这里地面稍干,虽然仍有雨随风飘进来。
橱窗里摆着当即的时尚服装和手表等商品,亮丽的光线不吝啬地倾泻出来,照亮一方街面,但愿也照亮上天堂的通途。医生把乞丐摆放妥当,让他仰躺在窗下,握着他的手,说:“一会就好,再一会,你就再也感受不到痛苦寒冷和饥饿……有很多人在很多时候会羡慕你即将获得的解脱……放缓呼吸,把这一辈子的念头放下,等你进入下一个轮回,所有这些都不是事……世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乞丐的呼吸渐渐弱下去,脸上露出恬静相来。医生悲悯地注视着他,直到感觉他差不过已经走了,松口气,他松开那人肮脏的手。
“啊——!”那乞丐突然诈尸一样直挺挺坐起来嚎叫。
医生吓得以极快的速度跳起来窜了很远。
乞丐艰难地挪动着身体,靠着橱窗,歪着脖子做最后的苟延残喘,明明已经油尽灯枯的身体,他却迟迟不肯死去,揪动着旁观者的神经。
“啊——啊啊——”乞丐如老狗一般低声哀嚎着,仿佛对命运最后的控诉。
医生确定不是诈尸,重新靠近,蹲下,耐心劝着,“兄弟,你快要死了——你就接受这个现实,死吧。”
乞丐听了他的话停止了哀嚎,咻咻地喘着,僵尸一样灰败的脸上居然还能浮现出恐惧来,“你是……带我走的……无常鬼?”
医生说:“不是,你一会别跟我走,我就是个路人而已,看你要死了,陪你最后一程。”他看看表,“十分钟内如果你能把这事办完的话,我还是可以再陪一陪的。”
乞丐无神的眼睛虚望着雨夜气若游丝地说:“你……你是我……活了三十……多年……见过……最……无聊的……人。”
医生索性跟他一起并排靠着玻璃橱窗坐下,说:“想开点,人生不过是一场浮云……不过我是个爱看云的人。”
“……”
“你走之后的事情不用担心,明天早上应该会有民政部民的人来处理你的后事了。虽然你老无所养,但是……你刚说活了三十多岁,也还不老嘛……不过棺材是装死人的,不是装老人的,人的寿命天注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就当我没说,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别耽误正事。”
“……”
“你是干什么工作的?——我是说在成为乞丐之前。”
“……体操。”乞丐一边在努力拖延死亡一边痛苦地回答。
“运动员?——了不起啊!想想你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想必是在赛场上风光无限的日子——多想想那些快乐的事情,你现在的念头很重要,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等你上了天堂,下辈子托生个好人家,享受一世荣华富贵,多好!”他说的好像恨不能替乞丐死去,去另一个世界享福一样蛊惑人心,然而并没有真正走进乞丐的内心,他仍旧在顽强地拒绝死亡——
“我……我不甘心……我恨……”他连哭泣的劲都没有剩下,就只有虚弱地随着喘息呢喃出来而已。
医生叹气,目光也投掷在远处,细雨拉出银丝坠落黑暗的深渊,没有力量的愤怒毫无意义。
过了几分钟,医生再次看了看表,又看了看那犹自垂死,久久不肯咽气的乞丐,下了个决定,说:“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现在的想法,觉得自己窝囊吧?一事无成就死了吧?有些事情没有做有些话没有说有些人没有揍吧?——这样,我再做点好事,帮你个忙——你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比如说替你向家里人撒个善意的谎言,就说你到西边去做生意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什么的。”
乞丐说:“……我没有……家人。”
“老婆?女朋友?对象?”
“………未婚。”
“……那么你到底想要什么?……总不能让我给你找个失足女来吧?也不是不能找,但是你这身体怕是来不及了。”
“……我好恨……”
“人真是感情的动物,到最后放不下的居然是仇恨——那好吧,既然已经到这个份上,我就再提高点临终关怀的档次——你把你恨的人告诉我,我帮你……杀了他。”
原本死鱼一样的眼睛稍微了点亮度,乞丐挪动目光,盲人复明一样热望着医生,又渐渐暗下去,“……你无聊到……要耍……一个要、要死的……”
医生说:“因为你要死了,我才跟你说——我其实是个杀手组织的联络员。我们组织叫‘侠’,你也许没听说过——你肯定没听过,不过这个没关系,反正你也要死了,相信一下我也无妨。想来想去,这是我最后能帮你的事情了,帮你解决下仇恨。这样也许你能死的安心点。”
乞丐微微翕动着嘴唇,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最后大概觉得也是徒劳,质疑、愤怒、嘲讽……这些语言对于一个将死的人来说都是多余的,他选择相信,接受医生的提议。
“我恨……恨很多……教练……领导……邻居……管教……开发商……狗肉馆老板……”
医生打断他说:“抱歉,我只是组织里的一员,杀人也是要开小组会讨论决定的,程序复杂,一下子接受这么多委托的先例还没有。直接说——我只能帮你杀一个人,你捡最恨的那个说一下好了。”
乞丐孱弱的胸膛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仿佛地狱的催促,他痛苦地挣扎了一会,突然说:“……教练……我最恨他……要不是他……不是他……我……”
医生说:“好了,我知道了。你们教练叫什么?在哪?”
“他叫……”乞丐喘息着说出了一个名字
医生若有所思,“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说过……体操教练……难道是有名气的那个?”
乞丐微弱点头。
医生啧啧摇头,“你还真是不幸,被那么出名一个教练□过,结果却落得这个下场……你确定要恨那个人到要杀了他的程度?”
乞丐点头。
医生叹气说:“好吧,我会试着帮你。但是有两点我不得不说,第一、我刚也说了,我们组织杀人是要经过审核,如果觉得罪不至死就会取消委托。你和他的事我会去查,如果结果是他人还不错,就不会被杀掉;第二、侠杀人是要收费的,不做白工——不过鉴于你现在赤贫的状态,想来也没什么财产,那就随便什么吧,意思意思就行,比如你讨来的钢镚什么的就行,一毛五毛的无所谓。主要是规矩不能破……”
乞丐用尽力气抬手伸进衣领,从里面逃出来的东西却让医生吃了一惊——竟是一块金牌!
乞丐努力想要摘下来却不得力气,医生帮助他。
乞丐说:“够、够吗?”
医生看了看,掂了掂,又咬了咬,说:“够了——不管这是不是真正的金牌,都是你最宝贵的东西了吧?这就够了。你放心,你的案子我会认真做的。如果李占元应该为你今天的下场负责人,那么他会付的。”
乞丐露出一个笑容,然后他的生命就终止在这个笑容上。
医生把他放平在地上,阖上他微睁的眼。
他打了个报警电话,然后揣起金牌,继续未完的夜路。
梅宝有点微微走神,她总是这样心不在焉的,医生停下来叫她:“喂!小宝!”
梅宝自顾自地吞云吐雾,修长的双腿叠在一起有节奏地轻微晃着,没有理会。
医生拍桌唤起她的注意,“喂喂!你能不能专心点!我在代表组织跟你谈任务!”
梅宝回神,应付地说:“我在听——你刚刚说到在一个雨夜接了一个垂死乞丐的生意。这么说你后来认真调查了委托人和教练之间的故事咯,是怎样?”
医生开始介绍起他的调查结果。
乞丐出身贫寒,上小学的时候被当做好苗子吸收进体操队,他家里很穷,父母不赞成他走体育这条路,觉得如果出成绩固然好,不出成绩的话学习也给耽误了,不想冒险。可是当时的教练李占元多次上门游说,说孩子是个好苗子,一定会出成绩,否则的话找他负责之类的话。父母对教练描摹的美好前景心动,把孩子送进体操队。
这孩子在体操队一直待到成长为少年,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教练和他都进了上级体操队,看似前程似锦,却在一次练习中因为教练的疏忽少年扭伤,正是出成绩的岁数却不能出赛。渐渐被后来的队员赶超,没了他的位置。他坐了两年冷板凳,终于有了个机会,却因为年纪卡在线上不符合资格。教练就又代表组织出面费了很多功夫把他的户口和身份证都改小了三岁。
那次已经是青年却冒充少年的运动员参加的是国家级团体项目的竞赛,得了个团体第一名。他的实力被看好,前途又光明起来。队里对他委以重任,派他出赛个人项目。在万众瞩目下,他心态没有调整好,从杠上重重摔下来,得了个零分。
原本拍着他的肩膀说器重的人扭头就走,镁光灯散去,他成了队里的耻辱。教练骂他辜负了所有人。
那次赛场事故不仅仅摧毁了他的信心,还有健康——他的新伤旧伤加陈年的训练强度过大,医生宣布说他的肌肉年龄已经到了中年,不合适做稍有强度的运动,这意味着他再也无法进行训练。
雪上加霜的事情发生了——他原本有个谈了一年的女朋友,这时候倒没有提出分手,而是说家里催着要结婚。
可是等到去民政局的时候才被告知他不到法定结婚年纪。他回体操队找教练改身份证和户口的年纪,可是教练说改一次成本太大,他做不了主,让去找领导,可是领导一个个都躲了,他根本找不到人。
伤心的运动员一怒之下只好把唯一能找到而且态度仍旧很不屑的教练给揍了。为了这件事情体操队没有安排他正常退役,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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