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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被勒出血痕的脚,生怕被折断。听着这揪人的鸡叫声,莫桐心里戚戚然的,他开始后悔起刚才将它抓了起来。(奇*书*网。整*理*提*供)
伊震风弄好木板后向莫桐招手说:“莫桐走,到我屋里去聊一聊。”莫桐低声叹了口气说:“阿风为了几个鸡蛋,值得这样做吗?”伊震风一楞:“你说什么?”莫桐继续说:“为了几个鸡蛋,就要把它们弄得惨兮兮的,你心里忍吗?”
伊震风听了这话直直的看着莫桐,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你又说糊话了,它们又不是人,又没有感情,更不知思想为何物,有什么忍心不忍心的呀。”莫桐没有作声,伊震风又说:“你该不是要做个博爱之神,放了那只老母鸡。”
莫桐淡淡的一笑:“没----没有,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伊震风方才恩了声说:“原来是个玩笑,倒蒙得我晕头转向的。”说着他又说:“莫桐你来我这里有什么事情吗?”莫桐指着他的手指说:“没有别的事情,只是听老祝说你的手伤了,就特地过来看你一下。”伊震风高兴地说:“果真是好兄弟,有这片心来看我”边说边就把莫桐拉进自己的屋里去。
回到家,莫桐心情一直好不起来,厅内滴滴答答的钟摆声响得他心神不宁。他干脆出了厅跑到花圃前看花去。昭儿闲着没事正提着水壶浇花,她远远的就望见莫桐一个人蹲在花圃前落泪。她走上前去问:“莫桐你怎么了?”莫桐见是她就把头一低,用衣角拭干泪痕说:“风大吹了粒沙子在我眼睛里,你拎着水壶作什么?”
昭儿说:“我浇下这里的花。”莫桐站起身对她说:“你要浇水可曾问过这些花要水吗?”昭儿还未作答,莫桐就转身边走边说:“你总不可以凭着自己的心意想给它们浇就浇,也不问问它们的是否愿意。”昭儿听了他这话哭笑不得,她瞅见莫桐衣袖后面有一团污渍就把他叫住说:“你疯言疯语的,我是不会和你较真,但你的衣服脏了还到处走来走去是会被人取笑。”莫桐闻言低头一细看衣袖,见侧面真的有污渍;可能是在伊震风家抓那母鸡给染脏了,昭儿说:“你褪下来,我给你搓洗下。”莫桐想想也好,省得再见到这脏衣袖就会想到那只可怜的母鸡,就随身褪了下交给昭儿。
昭儿用清水把那衣袖涤净,莫桐站在旁边看,她就问他:“莫桐你跟我说说你在报社里都是怎么工作的。”莫桐说:“报社里的事情干巴巴的没有什么好讲”昭儿说:“工作上的事情应该有滋有味才是,你不愿讲就是了,干嘛要说成是干巴巴的。”莫桐说:“难道我们非得聊这些事情不可吗?”昭儿说:“那你让我聊些什么呢?”莫桐说:“聊什么都好,比如这庭院、这天空、这花草树木……”昭儿把洗好的衣服扔给他说:“你真是太无聊了,自己去跟那花木去说话吧!”说完转身就走了。莫桐索然的望着这空荡荡的院子出了会神就去上班了。
在报社里,胡自牧吩咐莫桐把一些没来得及当天排版的信息,整理分类一下,拿给他看。韩有为老毛病咳嗽又复发了,一阵阵的咳声不断,手中的笔也受咳嗽的影响,象是触电般的抖动个不停。坐在他对面的莫子琪耳朵听久,竟觉得连自己的心跳也似乎随着韩有为的咳声而一下一下的跳。
于是他用手指弹弹桌面让韩有为抬头说:“老韩头这市场有那么多治咳嗽的良药,你怎么舍不得买来吃吃。”韩有为用手支了支眼镜‘恩‘了声,又低下头做他手中的事,莫子琪有点被韩有为的冷漠给惹恼了,他不满的朝韩有为看了几眼,悻悻的拿出张报纸端详起来。
庄老甲了口新放进杯中的茶叶,连声呸呸全都给吐了出来,贾奉贤开玩笑的说:“庄老你怎么了,难不成是怀孕了吗。”庄老苦着脸说:“那个混蛋造出来的假茶,要是让我知道了非把他的黑窝给端了不成。”
“是假茶吗?”
贾奉贤把庄老刚才坼包的茶叶给嗅了嗅说:“假倒不假,只是有点透风变质了。”
庄老接过那包茶叶看也不看就把它给扔到纸篓里,莫子琪就说:“庄老你怎么这样的性急,就把茶叶给扔了,你要拣起来跑到买茶叶的地方给商店调换,再叫他赔点损失费。”庄老奇了问:“老莫什么叫损失费。”
莫子琪板着手指算说:“你想想看,你若是去调换肯定是要跑个来回,这一去一回岂不是要点车旅费,而且这来回也要花点时间,这时间不能白花也要他补点误工费。”韩有为放下笔停住了咳嗽说:“那就算了吧!一包茶叶值得了多少钱。”
莫子琪讥讽说:“老韩你怎么一下子变得豁达起来,你不是连一帖药都舍不得买吗。”韩有为白了他一眼说:“你懂什么,我这是陈年老病一到天凉就会咳。”莫子琪被他一顶,脸上红一阵绿一阵感到没趣极了,就将心中的气撒再手里的报纸上说:“办报、办报、办什么报我自己都提不起劲看,没有一点可吸引人、没有一点自主性。”
贾奉贤知道他心里有气就故意的撩拨他说:“怎么你还想给报纸一点个性吗?要知道报纸不是三岁小孩可以任意的发性。”庄老不明就里的接口说:“老莫其实现在这样子不是更好嘛,上面有人给我们定下方针给我们撑舵,我们这些当水手的只管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能划几浆就几浆,落得个清清净净,遇上什么大事要报道,就按我们以往的经验套下公式就行了。”
莫子琪本意不在于此,只是见他们两人都这么说了,就只好装痴卖傻的笑了。莫桐正整理文件忽听得庄老说什么公式的,就好奇的问韩有为是什么的意思,韩有为说:“他所指的公式可不是你上学时学的什么数学公式,他是公式是政治公式;出发点+服务+大局=合格。〃
莫桐听了有些茫然,韩有为继续说:“这没有什么好奇怪,新闻嘛跟文学不一样,社会难以对它拥有宽容性,它就象是个私生子可憎的时候人人都要踢他两脚,可爱的时候人人都想捧它一下。”莫桐似懂非懂的笑笑,就各做各的事情了。
翌日下午胡自牧去开会了,编辑室单留着莫桐、庄老、莫子琪,韩有为请了事假没来,贾奉贤因在报社没有什么事情,早早地就上街去办私事了。这天下午却格外清闲,莫桐几乎是椅子上望着窗外的白云发呆来打发时间,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报社窗口外的白云缺少生气,稀的时候只是一道两道的横在天空中凝固不动。浓的时候望上去全都白花花的反射着阳光,几乎让人睁不开眼。全没有自家庭院天空上的白云那么催人暇思、入梦。也没有废墟上的云朵变化多,时而幻成这种模样,时而幻成那种模样,可以让人尽情的浏览。
庄老捧着本《道德经》放在心口,闭着眼睛,脑袋轻轻的晃动,好象他是在用心去读那本书,其实这本《道德经》他都不知看了多少遍了。莫子琪一个人坐着无聊就起身端杯茶走到庄老那边和他凑热闹,庄老伸手从桌上的一包香烟抽出一根给莫子琪,他看见莫桐一个人坐在一偶;就招呼说:“莫桐要不要也来一根。”
莫桐摆摆手说:“我不会抽烟”。庄老也不勉强,他刚想对莫子琪说什么,一看莫桐又在这里多少有些不便就说:“莫桐你没有事情不如早点回去吧!”“我回去----?”莫桐问道,庄老长长的吐了个烟圈神悠气闲的说:“是啊!反正这里又没事,你爸也不在。”莫桐长吁口气,他巴不得早点离开这里;就差个借口说辞,如今庄老这么一说,倒让他暗自高兴起来。他站起身临走时又犹豫一下说:“李叔万一突然有事情你们忙得过来吗?”
莫子琪懒洋洋的伸个腰说:“走吧!走吧!这里那会突然有什么事情忙不过来,就算有你也帮不上忙。”莫桐本来满心欢喜的要走,忽然听这么一句话,心里就象是被利刃捅了下,整个的身心都晃荡起来。莫子琪一说完,也感到失言了忙补充说:“我们两个大人在这里,有什么事情都会应付过来的”他不用掩饰还好,再添上这多余的一句,却让莫桐更加的难受,轻声与他们道了别,就匆匆的离开。
莫桐走后,庄老笑呵呵的对莫子琪说:“老莫你看胡社这个孩子是不是有点特别啊!”莫子琪喝口茶嗤笑说:“他家的风水全让他们夫妻俩占光了,半点也不留传给他们的儿子。”庄老知道莫子琪所言的‘风水’就是指聪明的意思,便说:“老莫,胡社和他的妻子是不是已经和你共过事。”
莫子琪一听心里咯噔的一跳说:“你问这个作什么?”庄老说:“我老是听贾奉贤说什么胡社的妻子张曼文,当年是如何如何的了得,又讲要是她还在我们报社的话,我们大家都将是她的治下之臣。”原来庄老是后来进报社的,对当年报社的传闻只是道听途说点而已,所以听到莫子琪提到他们夫妻两的事情,就好奇的问。
莫子琪却是极不愿意提当年的事情,他含糊的说:“恩,恩,有这个可能,有这个可能。”庄老又说:“那当年她突然离开报社到底怎么回事情,老莫你讲给大概给我听听。”莫子琪被庄老问得胸口直感到气紧,他烦躁的说:“哎、哎,提那些陈年旧事干吗,再说我年纪也大了脑子特别的健忘,常常丢三落四,要想记那二十多年的事情,是记不清了”
庄老失望地说:“我看你平时也还满精灵的嘛!”莫子琪惟恐庄老没事又旧话重提,机灵一动指着那本《道德经》说:“庄老我听有人说孔子和老子当年吵过架是吗?”庄老一听扯到他的老祖宗的头上就来劲了,说:“面对面的吵架倒没有,只是老子和孔子的思想有些对立,比如孔子是主张大圣人、大圣君治出个大同之世,可老子却说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还有孔子要求人具备德、礼、信、义四种品行,老子就反对他说什么失德而后礼,失礼而后信、失信而后义……”庄老津津有味地同莫子琪说起这些圣人的哲学,中间也杂带着自己的一些心得。
莫桐离了报社一个人走在路上,一颗心无论自己如何的调济,也不能快乐起来,莫桐不想带着这种灰色的心情回到家里。应该去那里-----他暗自问自己,废墟那里的静与空也许可以让自己遗忘掉一些不愉快,莫桐打定主意就坐了班公车向废墟方向去。车行这日似乎很忙,两三辆大卡车停在外面,莫桐用目光找来找去,就是不见伊震风的人影,于是就迈步向山上小道走去,石阶上落有从周边树木上吹下的黄叶,莫桐放慢脚步小心避让,不去踩碎它们。
到了阁楼里,他坐了下伸手想从面前的书堆中抽本书看看,却连带出一些纸张,他一看是自己在这里写的诗稿,看着这些诗稿莫桐不由得感伤起来,这些就是他曾孜孜以求的梦,”可是现实与梦想却总象是两条永不交岔平行线。他想起自己高考后,来到阁楼里写的那首诗,那时的他怀着对未来不可预知的迷茫,惟恐失去心中的梦,惟恐阁楼、废墟成了阵一吹而过的海风。
接着他又想起纯雯来,是纯雯这个忽如从天而降的女孩,替他挽留住了那一刹海风,使之长存于心。可是这样又如何呢,梦毕竟是梦,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反而是报社、是报社里面的那些实实在在的人和事,更多的占据了自己的生活舞台和灵魂的空间。他想起这些心里就悲伤,难道这就是他的人生道路,这就是他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去面对的人生之路吗?
噢!不----不-----他在心头一千次一万次的告诉自己,他的未来绝对不是这样子的,可如果不是这样子,那么他的未来又会是怎么摸样的呢。他再一次感到困惑,他发现自己又好似回到了数个月前的时光,同样的无所适从、同样的没有方向。莫桐摇摇自己那渐渐沉重的脑袋,告诉自己不要再想这些没有用的事情了,有时他真的希望自己能重新返回到童年,可以无忧无虑躺在母亲的怀中,用不着去面对成长后的各种难题和挑战,可是能这样吗?一阵悲意袭上心头,他皱起眉头,一滴泪凉凉的转动下眸子,就滑落在纸端上,他想压抑下这失落的情绪,却发现有些力不从心,怎会这样……莫桐轻捶下额头,拿起笔就在一张空白的纸张上疾行飞舞起来,他要将这宥结在胸中的闷气,随着自己苍劲有力透底的笔锋,一一的发泄出来……。
楼梯处响起了脚步声,莫桐却沉溺在自己的情感世界中浑然不知,直到他身前的那张纸被人忽然拿起,他抬头一看,很惊讶的发现身后站着的赫然就是纯雯,纯雯拿着他那张纸念:“我对着岁月/天问/悄悄的梳那记忆的游丝/此生或许是梦/为何昨日就在眼前/时光流逝弹指/冥冥中我怎么分悟/昨日与今朝/蝴蝶化梦以千载/蝴蝶梦中的我啊/我的蝴蝶梦/生命中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幻/我何时才能领悟”念完她笑说:“莫桐你这个大诗人当得真惬意,一有闲情就躲在这阁楼上写起诗来。”
莫桐低声说:“什么大诗人不大诗人,纯雯你别取笑我了”纯雯发现莫桐一副低落的样子,知道他肯定有心事,莫桐问:“今天你怎么会有空来这里”纯雯说:“上次在这儿玩时遗忘了本教科书,就趁着今天下午没有课,跑过来拿没想到会碰见你”莫桐依旧声音低低的说:“我也是一样,下午报社没有事情就来这里坐坐。”他边说边把那张写有诗的纸张搓成一团扔到旁边的角落里,纯雯看见说:“莫桐你准备把它当成垃圾一样的扔掉吗?”莫桐很奇怪纯雯会这么的问,他说:“你要我怎么着,难道你要我把它收着藏着吗”
纯雯点点头,莫桐苦笑下说;“收起来、藏起来又有什么用,象这些诗稿吗?”他指着桌上的那叠他写的诗稿说:“这些迟早会变成废纸,会积满灰尘会一张张的被塞到各个角落里去。”纯雯皱起眉头,莫桐这番话在她听来简直是颓废极了。她想了下说:“莫桐你现在能把我们书社刚成立时作的《远航》回忆背诵出来吗?还有以后每次在这里做的诗歌一一的记下吗?”莫桐摇摇头说:“这----恐怕有点难,我有些地方已经记不全了。”纯雯微叹下惋惜的说:“这些你都记不起,那么以前在学校你作的那些诗恐怕也是一时兴起,事后就全都忘了,莫桐你为什么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财富……”
“财富----”
莫桐不太自信的说:“这些也能算财富吗?为什么我感觉不出它的价值”
纯雯见他这般的不自信,心中不由涌起种冲动,她好想帮莫桐从灰色的心情里走出,她当即吟起:“无数次的瞻仰你伟岸的身躯/磅礴的气势/无数次在心底为你呐喊/九曲回肠/孕育了多少文明的憧憬/古华夏的兴衰荣辱/化成摄魂的咆哮/从宽广浩大的入海口/到举世之巅的涓涓细流/寻觅着你的足迹/蕴涵的精华不再是历史/积聚的力量不再沉默/初生的旭日在你烘托下/更加辉煌/更加灿烂”
莫桐精神一振,纯雯吟诵的诗他好熟悉好亲切,纯雯平静的说:“这是曾经在国庆时,你发表在学校黑板报上的诗”莫桐费力的搜索、回忆起来,纯雯又吟起:“在一片纯白色中/你是那么的轻柔/万般小心的把你拢在手心/却经不起那风无声的一唤/顷刻间你就飘飞/徒留下我望穿的眼神/看----看----看/你会落在谁家的院”。
“蒲公英----”莫桐下意识的说出诗名,纯雯欣慰的说:“你终于记起了,这些都是你以前写的诗歌,而你现在却将它们忘得一干二净。”莫桐在心里奇异纯雯怎么会把他以前写的东西记得这么清楚之余,更多感到的却是一种混乱,这种混乱使他的思想模糊不清,他说:“就算以前把它们都抄录记下来,又会怎么样呢,这些只不过是漫漫黑夜中的几只萤火虫而已,照不亮前进的方向、照不到未来。”
纯雯摇摇头说:“你错了,如果连你自己都把它们当成是萤火虫之类微不足道的东西,那么别人还能把它们看成什么,你想想古往今来的那些大文豪、大诗人,如果当初他们都不看重自己的作品,甚至把它们当作是冬日里用来烤手的废物,那么会有留给我们后人观看的宏篇巨著吗?”
莫桐茫然而不安的对纯雯说:“纯雯别跟我说什么大文豪、大作家之类的伟人,而我是什么?我只是个不明白世道的毛头小子,只是个有时卑怯得连自己都无法面对的小人物,我凭什么敢向他们比肩望背”
纯雯倒吸了一口气说:“莫桐,我想不到你会有这种想法,难道那些文豪和诗人都是一生下来就头上标有这些耀人的光环、这些荣誉称号的吗?不----他们一开始也是历尽各种尝试和挫折,才从众多默默无闻辈中脱颖而出。”纯雯极力的在自己脑海中搜罗最好、最有力的词汇,她不能让莫桐在自卑的误区越陷越深,她必须的设法澄清莫桐那个极其错误的观念,她继续说:“也许刚才说的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是否还喜欢写诗,是否还留念这些文字,如果你觉得你写这些诗只是种情绪的宣泄,事后无需再提那也就罢了,就当是天明报晓的晨鸡天天的鸣叫,只是种习性而不是种责任。”
莫桐望着脸充满坚毅之色的纯雯,内心中不断地重复着纯雯话中的责任、习性----习性、责任,他低头沉思起来。纯雯殷切切地注视着莫桐,她多么的希望莫桐能昂着头对她中气十足的声明;是的!纯雯我会把写作当成是我的第二生命,抑或是说这只是我的一种消遣而已。然而没有,莫桐仍是低着头没有做声,难道自己的进言真的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无济于事吗?她伤神地想着。
傍晚,胡自牧将莫桐唤到自己的身边说:“你今天下午为什么要那么早的离开报社,你去那儿了?我开完会回到报社就不见你的人。”
莫桐说:“下午没有什么事情,我在编辑室里也空闲就早点下班了,而且莫老伯和李叔也说我可以走了”胡自牧用他犀利的眼光审视下莫桐说:“编辑室的人叫你回去你就可以回去了?我知道他们或许会这样说,可你自己总得有个自己的行为规范吧!没有到时间是绝对不可以,以任何的理由早退,即使是别人先提出来,你也得坚持自己的原则,养成这种习惯对会对你以后会有莫大的好处,我可不想你在报社的轻率言行给我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张曼文和昭儿说笑着从外面走进来,看见莫桐又在挨训,就说:“好啦!自牧你们父子俩在报社的事情不要拿到家里来谈”她说着,身边的昭儿就识趣的将那木若呆鸡的莫桐拉走,张曼文说:“自牧你以后不要对莫桐这样说话,这孩子心性高,有些事情要慢慢的来,倘若急了,倒而不好。”
胡自牧说:“这样浅薄的道理,我何尝不知道,可是莫桐这种脾性真的很难适应如今这个社会,我也是巴不得他马上把这复杂的人际关系通晓明白,让他懂得如何更好的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张曼文听得丈夫这般说,怅然的说:“这孩子是注定我们要为他多操份心了”。
胡自牧说:“这份心;他若是能领会进去那倒也好,他若是不理解倒去排斥它,那我们就是水中捞月白忙一场”张曼文连摇摇头说:“不会的、不会的,我们的孩子绝不会是水中的月亮”胡自牧宽慰妻子说:“但愿我是说错了”他怕妻子又多愁多虑了,就聊些怎么过中秋节的琐事来。
八 母子论文讥墨客 赏花诗会辩美学
到了中秋的那天,报社放了假,莫桐一清早就约昭儿去看那几株菊花,因那几株菊花都结几支大大的花苞,昨晚他和昭儿打赌今朝会开几朵,不料一朵都未开,倒是可以从苞缝中看见其中的花色来。院落中那梧桐树掌形的叶片由早些时候的浅绿色转为鹅黄色,只有叶丛密处还杂带着几片碎绿。
莫桐不无憾意的对昭儿说:“我们俩都错了,你昨日猜会开三朵,我说不求多那怕开一朵也是好的,不想天不从我们俩人之愿。”昭儿说:“我知道你是嫌这圃中的花草枯黄瘦弱,我就送你一句诗来宽宽你的心”莫桐说:“你送我什么诗?”昭儿吟道:“莫嫌老圃花容淡,且待黄花晚节香”莫桐报以一笑说:“昭儿你和纯雯一样都是我知己,能一言就拔开我的心怀”
“纯雯她是谁----?”昭儿有心的问道。
“她----”莫桐无意间聊起纯雯,不由又想起那日在阁楼上的对话,这两天来,他满脑子里都是纯雯的身影,只要一闭上眼睛就看到纯雯对着自己不停的说‘责任、习性’这两句话,他从未感到自己是这么的难以决断。
昭儿见莫桐一说起纯雯就脸色庄重微吟不语,就说:“你这么神秘的护着她,不肯说出来,也就罢了,反正我也没有兴趣听”说完就要走,莫桐忙一把拉住她说:“昭儿你别误会”昭儿将手腕轻轻的一挣嗔恼说:“你这样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莫桐闻言缩回手说:“昭儿我刚才只是在想一件事情,你别生气,我不是有意怠慢你”
昭儿故意板着脸说:“我生不生气,你也不必看重”莫桐是个老实人,他摸不着昭儿的性子,就只好站在原地发楞,昭儿瞧了又觉得好笑说:“你这人真死板,跟你开玩笑实在是没有意思,你说罢,你刚才到底是在想什么事来了。”莫桐见昭儿揶揄自己并没有动真怒,就放心说:“昭儿你知道吗?我这两天一直在想着一件事情,心里总是犹豫惶惑抉择不下来,因为我对这件事是如此的热爱,使我愿意把自己的心掏出给它,把自己的灵魂交由它主宰,即使是终身做它的奴隶,我也愿意。但是我又疑惑自己是否有资格做它的奴隶,又恐惧自己真的为奴为隶,而它这个伟大神圣的主人却不屑看我一眼,不肯撇开它博大的胸怀给予我点滴的温暖,却把我孤零零的丢弃在路边。”
昭儿象是在听天书般的不解,她又是好笑又好气的说:“莫桐你的话就象是乱了节奏的音符,我听不明白你到底是所指何事,我也不想破译你隐语里的秘密,但我却想对你说男子汉要言行一至,永远不要去做言语的巨人,行动的侏儒,有了想法就要去付诸实践,不管成于不成,千万不要有在老的时候再想当初如果去做某件事情,结果又会怎样怎样的遗憾。”
莫桐被昭儿一番话说得心里开窍,他高兴地说:“昭儿真的感谢你的开导,我现在心里已经有答案了。”说着就兴冲冲出了门,他要将自己的决定早点告诉纯雯,说不定纯雯现在还在为自己苦恼,还以为自己是个软弱不能自决的人,他心里想绝不能给纯雯留下个这么不好的印象。
莫桐走到桥上,冲动劲一过心里就寻思开:他想自己就这样冒冒失失的去找纯雯,是否妥当,而且就是为讲一句话,是不是显得太矫情了、太做作了。莫桐想到这些脚步就放缓了下来,望着枫桥一侧迎风摇荡的铜铃,他最后决定自己不必这样张张扬扬,等以后自己有了成绩再让纯雯知晓,他打定了主意就折身返回。
“莫桐、莫桐”张曼文屋前屋后的找莫桐就是不见他的踪影,昭儿就告诉她,莫桐一早就出去了,张曼文懊恼的说:“这孩子是越来越野了,难得放个假也不好好的呆在家里”昭儿问:“婶娘你这么急的找他有什么事情吗?”张曼文笑笑,她找莫桐也没有别的事情,只是想叫儿子到书房里陪她,现在不见儿子的人。
于是她就说:“昭儿你和我到书房里看看书。”昭儿有些意外,张曼文会主动邀请她到那个神秘的书房里,她说:“婶娘今儿是过节,我还得去市场里买些菜呢”张曼文说:“这些且让你伯伯去操办,反正今天他也休息。”说着就把昭儿领上楼,走入书房昭儿留心的察看这里的摆设,一组书柜占据了房间的大半空间,各种书籍塞满了一层层书格,书房一侧是一排落地长窗但都拉上层厚厚的窗幔,那窗幔跟地毯都是极其醒目的猩红色,昭儿看了看心里有些失望,她原以为这书房里会有什么稀罕的东西存在,才会被张曼文视为禁地,不想这里面的布置只是一间极普通的书房而已,只是少些自然光。
张曼文把门掩上,将书桌上的台灯打亮,顿时整个屋内充满了玄黄色的光线,张曼文说:“昭儿你别问我大白天的为什么不把窗子打开,却要掩起门拉上窗幔,其实这只是我的一种老习惯,我就喜欢这样”昭儿说:“婶娘,各人皆有所好,再说这屋内的灯光柔和混在书卷味中,确实让人感到温馨。”
“是吗”张曼文很满意的笑了笑说:“昭儿你若是以后没有什么事情,尽可以到我这里选些书看一看,书是人的良友绝不可或缺。”昭儿听了就凑到书架前仔细的观摩起来,只见那满柜的书都是些诗词、文选之类的书籍,看来看去就是不见有她心里想要的高中辅导教书,她有些撼意的说:“婶娘你这里怎么没有学生用的教材书呢?”
张曼文说:“原来你是要这类书呀”张曼文对昭儿提出要那种书心里有些意外,就指着放在角落里几本书说:“你看看那里是不是你有想要的书,那是莫桐以前用过的书”昭儿俯身挑了老半天,才拿了一本书皮发黄的书,张曼文一看却是本《高等函数解析大全》,她说:“你要是喜欢这书,我就送你吧!”昭儿高兴得连声称谢,张曼文说:“谢什么,书本原就是给人看的,我不爱看这书,放在我这里就是浪费,你喜欢拿去对你有用那是最好不过。”昭儿说:“婶娘你是喜欢看些什么书,喜欢那些人写的书呢?”
张曼文说:“古往今来写书者如恒河沙粒数不胜数,我看书从不留意是谁写的,只是爱看就多看一下,不爱看就少看一下,我也认为看书绝不可彻底的痴迷上那本书,你若是痴迷的话,你就无形中做了书本的奴隶,而书是作者思想之大成,你做了书的奴隶就是做了别人思想上的奴隶,这种的倾向是不可取”
昭儿很惊奇张曼文的观点,她以前看书时从来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想,但她不得不钦佩张曼文的观点,她由衷地说:“婶娘你实在应该去著书立说,去把你那些主张、想法宣扬于众”张曼文笑了说:“傻丫头,著书立说谈何容易,而我也是没有这份精力去做这些事情了”昭儿看著灯下的张曼文病慵中又有一种散漫,真的像极了古代仕女画中那种美女的模样,她心想;是啊,想张曼文这样的美人就该是天生不食人间烟火,那能让她卧案疾书、冥思恶想的写什么劳什子的书呢。她正想着,张曼文说:“昭儿你把桌上的墨汁调好,我来教你练毛笔字”昭儿就去调墨汁,张曼文坐在桌边摆弄纸张……
莫桐一进门,就看见父亲站在小水池边剖鱼,他走过去说:“爸爸,你怎么一个人弄,要不要我来帮忙”说着卷起袖子,胡自牧摇摇头说:“算了、算了,厨房里的事情你没有做习惯,只会越帮越忙,你还是做你自己的事情去吧!”莫桐问:“爸爸,昭儿去那里了?”胡自牧指指楼上说:“和你妈在一起”莫桐听了一溜烟的跑上楼,他走到书房门前就听见母亲用清朗的声音在说:关于远古的开头,谁能够传授,那时天地未分,能根据什么来考究,清气上扬,浑浊下沉,如何可以分辨。无底的黑暗中生出光明,阴阳二气来自何方,天有九重,是谁营造,又有谁浏览过,这么一个工程,何等的浩大,谁是最初的建造者……
莫桐推门而入说:“妈妈你在讲授楚辞《天问》怎么也不叫上我一声,让我也醍醐灌顶受教一二”张曼文放下书本笑骂说:“你这野猴子几时认真听过菩萨讲经,还不是糟蒙蒙来的、糟蒙蒙去”莫桐说:“妈妈你别这么说我,呆会儿我就向你请教个极有深意的问题”张曼文问:“是吗?我倒想听听你那个深意的问题,是个什么样的问题?”莫桐刚想开口说,可看到旁边还有个昭儿,就停住了,只是呵呵的傻傻笑。昭儿是个明眼人,她眼见得张曼文和莫桐母子俩亲呢无间的样子,知道莫桐肯定还有更呢密的私语要说,就识趣的告辞出去了。
张曼文说:“好了,现在没有外人了,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莫桐躺在张曼文怀里说:“妈妈,就是、就是----那个诗嘛!什么叫做诗啊!”张曼文说:“这就是你那个蛮有深意的问题吗!我的傻儿子你从小就熟读唐诗三百首,现在反而问起我来什么叫做‘诗’,你不是又在说糊涂话了吗?”
莫桐不在撒娇了,端坐好身子一脸认真的问:“可是妈妈我不觉得我问错了,为什么‘诗’这个东西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作出来,普通大众却只能作它的传音筒呢?作诗真的很难吗?”张曼文说:“诗这个东西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它不是什么神秘的东西,它只不过是个高雅化的俚语,或者可以说它只是一种纯粹文字游戏。原则上人人都可以成为诗人,只不过有些人驾驭这种文字游戏的技巧高些,有些人驾驭的技巧低些,仅此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区别”
莫桐又问:“那好妈妈,如果、如果作了诗人是不是就有些神圣”
“神圣----?”张曼文失笑起来说:“莫桐你为什么会用这个字眼来形容诗人,好笑、好笑”莫桐急了说:“妈妈你为什么觉得好笑呢,我就是这样的认为是啊!诗人就是神圣的,神圣得让人高山仰止”张曼文说:“莫桐你既然是这么的认为,又何必再问妈妈,诗人神圣与否呢?”
“我是想知道妈妈你心里是不是也这样认为,谁知道妈妈却觉得很好笑,难道妈妈不认为诗人是神圣的吗?”莫桐有点沮丧的说。张曼文摸摸儿子的头,她见莫桐唉声叹气的样子,就说:“莫桐你给妈妈问了个很笼统的问题,这个问题是属于形而上学的范畴,它就象似在问‘娜拉有没有出走,该不该出走’”
莫桐说:“噢!妈妈我们现在不是在谈论什么《玩偶之家》。娜拉出不出走,我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你对我那个问题是怎么的看法”张曼文费神的想了想说:“好吧!想知道妈妈的看法是吗?妈妈就实话实说,诗人只是从事写诗这份职业的人,他们和市场里以买菜为职业的人没有什么差别,写诗与做人的人格崇高与否、神圣与否,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莫桐很感失望,他没有想到母亲居然会把居于云端之上的诗人,与市场里整天叫买商品的小商贩相提并论。他不甘心的说了句:“可是我看到书籍里所记载的大多是诗人、文学家流芳千古,即使是那些有名的大政治家在后人的眼中也比不上他们崇高、受人喜欢,我从没有听说小商贩也能青史留名”
张曼文说:“这是因为文人比一般的人更喜欢讨论道德的话语,所以就给人一种错觉仿佛文人就代表着道德,可是道德不是语言讨论出来,它是一步一个脚印踩出来。文人们总是窝在象牙塔里、坐在庙堂之上,以一种俯看的姿态来表达道德,即使是他们这个群体中得某些人时运不济,没有住在塔里、坐在庙堂上吃冷猪肉,他们也要自装清高做出副虽处江湖亦忧时政的情怀。他们看农夫劳作就哀叹农夫为什么这么苦难,其实他们那里是在哀叹农夫啊!他是在哀叹自己怎么会没有机会高坐庙堂吃冷猪肉,让那些农夫按他的指挥棒过活。即使是这些人真的通过汤武革命坐上庙堂,农夫们就可以鼓腹而歌了吗?我看未必,文人都是带有虚伪性的,一旦他们要堕落起来则比娼妓还不如。而那些贩夫走卒之类是小人,但他们是真小人,他们可以为一个铜板而拼命,也绝不会为了显示自己的崇高让出那块铜板。之所以历史不记载小人物,那是因为历史从来都是为唱高调的人写的”。
莫桐苦恼的捧着下巴,轻叹说:“妈妈,我和你这次的谈话是一次糟糕的谈话,他打乱了我心目中神的世界。”张曼文抓起儿子的手说:“哦!我难道把你的缪斯女神吓飞了吗?”莫桐说:“不----妈妈更严重的是你把我的缪斯女神变成了小商贩。喏!就是昭儿天天要面对的小商贩”张曼文说:“那不是很好嘛!从神的阴影里走出来”莫桐问:“走出来后又怎么办呢?”张曼文说:“去建立你自己的世界,何必要做别人精神的囚徒,何必要对着神像的废墟呓语不止呢!”
“我的世界!”莫桐对于这个词汇很感兴趣,他说:“妈妈你也有你的世界吗?”张曼文点点头,莫桐又说:“那妈妈你可以告诉我,你的世界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吗?”张曼文说:“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世界,这个世界只是对他一个开放的,这是他的专属精神王国,是不容任何任何人窥视、侵犯,即使是亲如母子的你我也不能”
莫桐不同意的说:“妈妈你错了,如果人人都象你这般认为的话,那么人与人之间哪还会有心与心的交流”张曼文呵呵笑起说:“儿子呐!这就是你的糟蒙世事了,所谓的心灵的交流是有层次的,每个人都只把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从自己的王国里提取出来与人交换,却绝不会让人走进自己王国,否则就交出了心,交出心的人也就是把自己的命运交出,让人主宰”莫桐说:“可我还是不明白你话中的意思”张曼文说:“孩子等你有了自己的世界,你就明白了”。
胡自牧一个人里里外外的全操弄好,就摆好饭局,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了顿团圆饭。饭后,胡自牧跟妻子说自己要去汪立家里去拜节,晚饭就不要等他回来了。
到了晚上掌灯时,胡自牧还没有回来。张曼文就和昭儿到庭院里去赏月去了,莫桐躲在自己的屋子里,拿出笔纸构思起他心中的大事来。古城日报有个文艺版面,专刊些诗歌、文章之类的文字。莫桐决心依纯雯的劝说,将自己的文字变成铅字刊表出来。虽然白天和母亲的一番对话,引发他内心诸多的想法,但是他还是决定把它们先搁置一边。他冥思许久才动笔写了起来,他希望自己用来发表的处女作能够写得让人满意,关键还是要能包含进自己的一些寓意,只要这样才对他而言是有意义的。
因此他力求精彩一点儿,因为他知道负责这个版块的的编辑就是韩有为,韩有为是蛮有文学功底,也是莫桐在报社里唯一有好感的编辑。写了良久,他又涂改了一下,终将这首散文诗拟成,他决定自己再吟诵一遍、推敲一下,看是否有一些不妥当的地方他照着字面轻轻的吟起:“剑,一柄长剑至苍穹犀利的劈下,挟着惊天动地的啸声,将迅猛翻滚的乌云拦腰截断。那剑泛着冷、泛着傲、泛着动人的光,刺向那一团浑浊,它要让天地映上自己的光芒和灵气。
乌云屑然,它不住的卷缩,不住的聚集。腾地大风猛起,卷缩的乌云挪动着庞大臃肿的身躯,峥狞万状的扑向剑,扑向那柄长长的又冷又傲的剑。不住的缠、不住的撕、不住的咬。狂然的吞没一切,大地长空黯然。
剑,消失了。死寂中,一声狂飙突起,惊动无数生灵,天地也为之动容。只有那峭峻险拔的山峰,突兀陡直的断壁,欣然佐证。剑被激怒了,它光芒四射再次出鞘。刹那间,雪亮的剑在涛涛的云海中上下飞舞,呼啸往来,整个天空都被它的光芒刺亮。发狂的灰云左右的翻腾,痛苦的吐着长长的信子,摆动着灰暗的鳞甲,嗷叫着冲向剑。
搏斗,一场生与死的搏斗,一场光明与黑暗的搏斗。劈碎的云沫四下横飞,劈乱的云块狼奔冢逃。肆虐的狂风也被那澎荡的剑气,激扬的荡然无存。这是一柄光芒之剑,一柄生命之剑,它挟着奔雷之势,逐日之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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