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搏斗,一场生与死的搏斗,一场光明与黑暗的搏斗。劈碎的云沫四下横飞,劈乱的云块狼奔冢逃。肆虐的狂风也被那澎荡的剑气,激扬的荡然无存。这是一柄光芒之剑,一柄生命之剑,它挟着奔雷之势,逐日之威,从那团浑浊黑暗中冲杀出来,光芒四射。它冷傲的望着消失的乌云残骸,望着因它的光、它的热、它的生命、而变色的天地。悄然一化,化作无数的流星雨点倾向大地。”
他支着下颌吟着、吟着,突然想起写诗投稿总得署上个名吧!然而署上自己的真名却是大大的不可的,原因很多。他考虑了下决定取自首唐诗来化名‘小荷’,有首诗歌不是这么写;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而他此时也是才露点尖尖角,他渴望有只慧眼的蜻蜓早点来眷顾他,早点眷顾他这个手持纯雯所赠的精神长剑的尖尖荷角…
庭院里张曼文和昭儿将一些月饼、瓜子、水果摆在石桌上,两人对坐着闲聊。今夜的月色格外的明亮,格外的圆,挂在梧桐树梢上,隔着枝叶望去犹能清晰的看到它迷人的轮廓。昭儿指着那月亮上一小点暗影说:“婶娘你看那小暗影就是月亮地表里最凹进去的地方,以前在学校里老师告诉我们,说那是地方天文学家称作是风暴洋”张曼文说:“这个名称不雅,那暗影应该是嫦娥居住的月宫,里面是用水晶构筑的宫殿,用琼枝装扮的花园光彩夺目。”
昭儿笑了,张曼文人浪漫在她的眼睛里,月亮也是浪漫与众不同。她说:“传说嫦娥是偷吃了仙药,才被罚守月宫,注定一辈子与孤独、寂寞为伴”张曼文说:“那只是个传说而已,不过若是真的能独守月宫,那也是相当惬意的,所谓的孤独寂寞只是俗人妄猜吧!”昭儿说:“可是那上面是没有一个人的呀!”张曼文说:“清净之地何需多人,再说人这种动物是世间最龌龊的、最可恶、最自私的,怎么能乱哄哄的挤到月宫上去”
昭儿说:“可是婶娘我们自己也是人呀!”张曼文说:“正因为如此我们才知道自己的不足和缺点,总不能因为咱们自身也是人,就浑然忘了自己的瑕疵,自我臭美起来吧!”昭儿口中正含着一块月饼,听得她这么一说,不由乐得喷出口来说:“婶娘;那有你这么评价我们人自身来的”张曼文说:“你别笑这可是事实”说着话头一转说:“昭儿咱们还是别聊这些败兴的话题,还是听听这四周蟋蟀的叫声,多美妙、多动听”她闭上眼睛,凝听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说:“昭儿去把莫桐给我叫下来”
昭儿就上楼去找莫桐,她推开莫桐的房门见莫桐坐在桌前对着一页纸出神,她轻蹑脚步到他身后,看见那纸上写满了文字。莫桐正品味着他写的那首诗,突然见到桌面上显出个身影,他扭头一看,见是昭儿就说:“好呀!你竟然偷偷摸摸的看我的秘密”昭儿说:“我可不是有心看你那狗屁文字的,是婶娘让我来叫你下去一起赏月”莫桐听是母亲要他下去,就和昭儿一起的下了楼。
到院子里张曼文问:“莫桐你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作什么?”昭儿说:“他在房间里作诗呢”张曼文一听的作诗就感兴趣的说:“很好,你作些什么诗”莫桐挨着母亲身边坐下说:“是我胡乱涂写两句,那里称得上什么诗”张曼文说:“作诗就作诗,怎么要说是胡乱涂写呢。”
昭儿见莫桐象糖似的粘在母亲身上,就用手指往脸上羞他,莫桐才不好意思的坐正身子。张曼文提议说:“赏月是件雅事,作诗也是件雅事,不如我们三人各自在这里作诗一首怎么样?”莫桐说:“那好妈妈你先作”
张曼文沉思了下吟道:“夜色轻轻小院深,不寐语,诉与谁,望一方明月,能不忆天涯远客,只月下轻问,可也在思、也在思!”昭儿说:“好一句天涯远客,不知婶娘所指的是谁?”张曼文淡淡的一笑说:“那里会有所指,只不过是信口编诗,供你们乐乐”莫桐说:“昭儿别乱打岔,轮你作一首来给我们听听”
昭儿今晚的心情极好,她望着月亮夜作了一首吟了起来:“微思,碎步惊语,蟋声止,轻折枝,叶和风,梢儿动,拔见月,不见来人”“好、好……”张曼文赞许的点点头,她看着莫桐说:“噢!到你了,让妈妈听听你的诗”
莫桐在昭儿吟诗时就打好了腹稿,他不慌不忙的也吟了起:“人立秋风,无言语,月如洗,一徘徊,一回首,总还愁,望一钩痴情寄天穹”昭儿说:“好是好,只是大好月夜,你却总是愁啊!愁啊!多扫兴。”莫桐说:“愁思也是一种说不出的美”张曼文说:“意境上还是昭儿的好,她等人、想人、念人,却不把这深情说出口,只是道不见来人”
昭儿红了脸说:“婶娘你是在夸人还是在损人”莫桐说:“昭儿,我妈妈是唯美主义者,她说好就是好,就算你是心里怀人也是好得不得了”昭儿恼羞成怒离开位子打莫桐说:“还是你最坏,什么怀人不怀人的,你说你的痴情又是寄给谁的”
胡自牧刚巧从汪家回来,见他们几人乐成一团开心得很,就问什么事情,张曼文就跟他说是在赏月作诗,还将几人作的小诗念了给他听,胡自牧高兴的说:“既然如此我也来凑个热闹”他略凝思下就吟:“竦动世人贵有情,撒遍大地有真情。月老红绳惠情人,引出多少才子与佳人。”
张曼文开怀大笑说:“后一句多了两个字,自牧你得再锤炼、锤炼”胡自牧自我解嘲的说:“今夜才思以尽,改天再锤炼它吧!”张曼文说:“也罢也罢,不为难你了,今晚诗会以开,不如趁兴再开个赏花会怎么样?”莫桐说:“妈妈那花圃里几株菊花还没有开呢!”胡自牧说:“走走,就算那几菊花没有开,花圃里就没有别的花了不成,再说含苞待放的菊花在月色下另有一番风情”
几人就移步到花圃边,只见浸浴在月光中的花朵白的幻成粉色,黄的幻成紫色,绿的幻成墨深色,千娇百媚说不尽的宜人。张曼文就对莫桐说:“好花得有美酒相伴,你和昭儿去把屋内搬些桌椅、取些红酒来,我们一家人坐在这花前月下,好好的享受下这生活的美。”
莫桐和昭儿搬来了桌椅,给每人斟了一杯红酒,大家坐了下。昭儿不习惯喝酒尝了一口,觉得涩涩的分不出是酸还是甜,就把自己的酒杯推到莫桐身前说:“我喝不惯这酒,还是你帮我喝了吧!”莫桐取笑她说:“昭儿真不懂得享受,这酒的口感其实很好,一点而也不凶”昭儿说:“那不是更好,你多喝些就多享受点,我是个粗人享受不来,你要是勉强要我喝,我还觉得它不如一杯白开水好”
莫桐对张曼文说:“妈妈你看看昭儿都说些什么,竟然说美酒不如白开水”张曼文说:“昭儿说得也有理,酒只是个实体的客观存在,它的美味与否在于人的主观意志所决定”莫桐说:“可是酒依旧是酒啊!总不能因为有人不喜好它就变成了废物”
张曼文说:“为什么不能呢!从美学的角度看,每个人都有他独自的审美观点,假如我们喜欢一样东西,那么我们得出关于它多种美的概念都是合理。因为大千世界中是不存在一个,把所有人的趣味都强制归属到一个统一的美学标准。好比我们眼前的花,有人觉得它美甚至为之浮想联翩,可有人不觉得它美的话,它就象是路边一块不起眼的的小石块”
胡自牧正低头擦拭他那个心爱的烟斗,听了这话就抬头说:“把美的概念归根到仅以个人趣味为转移,建立在个人主观感受上,没有个客观标准,说白了太唯心论了点”
张曼文不服气的反问:“那么请问你的完全正确的审美观又是什么样的呢?”胡自牧说:“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有它的内在美和外在美,在这里内容的美是决定的因素、是事物的本质,但是内容是不能脱离形式,只有内容和形式的统一,我们才能得出事物客观的美,这美是唯物主义的、是最高的、最普遍的”说完他又用询问的语气问莫桐和昭儿是不是这样子的,莫桐和昭儿都只是笑而不答。
张曼文接过话头说:“他们对于你那宏篇大论是如坠云雾中”胡自牧嘿嘿的笑了起来,自我解嘲的说:“我这个人就是刻板了点,不善于说教,用词都晦涩些,难怪你们一时半会领会不进去”。张曼文说:“就美的对象而言是没有唯心与唯物之分的,象你那种硬要把一个世界掰为两半的观点,幸好他们领会不进去,否则将来想要洗脑都来不及”胡自牧问:“为什么要洗脑”
张曼文做了个很优雅的手势说:“因为中毒太深呀!”莫桐和昭儿哈哈笑了起来,胡自牧说不过妻子,很是苦恼,他就对儿子说:“莫桐不要笑,这可不是个简单的‘存在决定意识’,还是‘意识决定存在’的问题,在哲学上‘美是生活’,一个人有着什么样的美学,就基本上反映了他的对生活的态度。你妈妈的观点似是而非,你无法分辨那就干脆将我和你妈妈的话全都忘了,等自己有了成熟的人生观再分辨不迟”莫桐本来就怕父亲,听得他这么一说,自然就不敢再笑了。
张曼文心里很不受用,马上应他说:“自牧你不要以为扯起费尔巴赫的大旗,就可以把自己粉饰成个解疑释道的圣人,我不知道你的人生哲学中美是生活,该如何解释。”
胡自牧本不想和妻子再争论下去,但又怕被孩子们笑话,只得硬着头皮上阵说:“生活的内涵就等同生命,美的生活是指健康、向上的生活,它与生命中幸福、美满是一致的,凡是能够让我们想起生活并热爱它、赞美它的一切,凡是依我们理解应该如此生活的东西,那就是美。而这美是在生活中产生的,有益于生活的东西都是美好的,人的主观世界是产生不了美,它只能从虚无缥缈的天上,降到客观现实的人间中产生。”
张曼文一等他话声落地就反驳说:“依你那么说,人的生活是不需要理想、愿望的,这些东西也是不美的,因为它们属于主观世界,人活着就是为了饱食二字,并为此目标而不断的将生命进行下去,这个‘不断’就是你生活中所有的美。所以可以这么说,如果绘画无益于生活,那么它是不美的。如果诗歌无益于生活,那么它是不美的,如果花朵无益于生活,那么它是不美的。如果谄媚有益于生活,它是美的。如果欺诈有益于生活,它是美的。如果无义有益于生活。它是美的。如果强力有益于生活,它是美的,自牧这就是你的人生观吗?”
胡自牧膛目结舌,妻子的巧言利辨让他无法招架,他窘困的搜罗词句说:“生活只能通过生活本身去了解,对于你所罗列的绘画、诗歌、花朵,它们自然也属于生活里面的东西,但如果你过于强调它们对生活的意义,甚至认为这一两件的事物就代表了生活,那就是唯心论、唯美论了。对于你所说的谄媚、欺诈、失义、强力,这些属于人主观尺寸的用语和概念,是不能去评价生活本身的”
张曼文说:“你要别人不要用人为的尺度去判断生活,自己却把所有的问题都塞进生活的本身。你完全忽略了人的本性,你只把人当作一个普通的物体,生命只不过是有机体的一种化学组合。你完全否定人的精神世界,而那世界是可以把我们引入欢欣、愉快的生活状态,是我们区别于动物的一种有意识的思维活动,对比于你那种不断进行下去的生活状态是有本质的区别。”
胡自牧把烟斗呷在口中,点燃烟深吸一口,他要用烟味舒缓下紧硼的脑神经,与妻子的辩论让他感到紧张,就象是小学生遇到新学的考题一样,他把妻子的话细细的嚼嚼了一遍后说:“曼文你在偷换论题,好似齐宣王问孟子‘臣可弑君’,孟子却答‘闻弑一夫’,你把黑格尔的抽象的精神活动,提高到无以伦比的地位,却忽略了人只是自然中一个普通的族类,它有别与其他生命体,不是你所说的抽象东西,而是对自然的实质改造。”
张曼文灿烂一笑说:“好、好、好,那就回到你所说的主题吧,请教下你的健康、向上的生活是如何界定,你的‘应该如此生活’又是特指什么呢?”
胡自牧没有正面回答这个提问,他一转头问一边的儿子说:“莫桐你现在优哉优哉的坐在这里喝着美酒看花,你可曾连想到什么?”莫桐指指天上的月亮说:“月亮呀!”昭儿接口说:“哦!花好月圆呐”说着就吃吃的笑了起来,莫桐也想笑,可是他一看父亲拉长了脸,就知道自己的回答不合父亲的心意,他只得垂手正襟危坐着。
胡自牧用手中的烟斗敲敲桌子:“莫桐你是生活在天上还是生活在人间,你不能多联想下人间的现实生活,比如你为什么能够这么惬意的坐在家里赏月,没有你平时辛勤努力的劳动,你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吗?那种颓废、无所事事的生活方式,能让你有如此的享受吗?健康向上的生活就是指这个啊!”
张曼文知道丈夫这话明是在教育儿子,其实是在对她说的,她应道:“每个人对生活的理解是不同的、甚至是对立的,你有眼中的健康向上、无所事事的标准,他人眼中也有他的一套标准,万千世界有万千个人就有万千个标准,谁又能说他的标准就是唯一正确的呢!”胡自牧说:“万千世界是有万千个人,但是他们既然是称之为人,总有‘人之为人’的共性。所以我们才会有人之常情的说法,这个人情就是社会主流所认同的生活方式,如果你否认了,你就会美丑不分、是非混淆”
张曼文说:“主流这个东西并不能因为它是主流,它就是对的,旁流就是谬误的。主流这个东西是受它所处时代的局限性,从发展的观点出发,是不会有个亘古长存、放之四海皆准的标准”
胡自牧感到自己理不亏,但词却穷了,他说:“曼文你对于这个问题不能这样认为,事物都有它的客观性,也有它的主观性。大道默默、大道默默,我们还是谨遵这个古训吧!”张曼文说:“我怎么觉得你越说越象是说到天上去了,不象是在人间”胡自牧知道自己是不能再和妻子论下去了,否则就是说到天明也是不会有结果的,他胡乱敷衍了几句,就推说自己倦了,起身回屋子里去了。
莫桐等父亲走后,就象是猴子脱了绳索般的轻松起来,和昭儿推推拉拉的玩闹开。张曼文心里也明白,丈夫并不接受自己的观点才会离席的。望着那张丈夫坐过的空位子,她反而找不出一丝胜者的快感,她呷了口酒,下意识的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唉!她暗想都是这该死的酒坏了她和丈夫一起赏花的乐趣,也罢,还是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与花共饮算了。
她这么一想就对莫桐和昭儿说:“你们都早点去睡罢,免得明日没有精神”莫桐和昭儿就一起上了楼,昭儿边走边问:“莫桐你觉得生活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莫桐不想再提这话题了,他随口应说:“等我们活到四五十岁就自然知道,生活是个什么样子的了”。
第二天,莫桐去报社的时候,把那封装有稿件的信封投入邮局信箱中。接下连着几日里,他坐在编辑室里望眼欲穿,他极希望传达室的那个老张头,每天抱上来的一大堆文件中,会有自己的那封信,他屈指算着时间琢磨着什么时候会到。
这天老张头又送来一叠文件,莫桐迫不急待的接了下来,他悄悄的翻找了那叠文件,终于发现自己的信封杂在里面,他强忍着心头的激动,不露声色的递给了韩有为,自己则坐回位子一边心不在焉的做事情,一边不住瞟向韩有为那里,只见韩有为支起眼镜正慢斯条理的打看那些文件,他看了一张,又搁在一边,接着继续拿起一张重新的审评起来,莫桐的一颗心砰砰的在跳,手心里紧张得直冒汗。
韩有为看着看着突然停了下来说:“小荷是何许人”莫桐一听全身的血液都不由为之凝固住了,他看见韩有为见自己的稿件递给了对面的莫子琪,莫子琪眯着眼睛看了会开口说:“这小荷的文笔很老、很辣,字语行间蛮有劲气”庄老听得他俩人这么说,就走近伸头一也看了下说:“恩,不错、不错,这人是何方神圣,老韩他以前有没有投过稿”
韩有为说:“没有啊!我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个生疏的名字”贾奉贤看到他们几人在议论,就叫庄老拿给他看过后说:“这肯定是化名、是笔名,不过我们也不用理会这些名不名的,只要他的文字好,就把他给刊出去,英雄莫问出处嘛!”莫桐听在耳里心中开心极了,他觉得此时编辑室里众人,浑然不似往日里那些彼此攻击、彼此嘲讽的面具人,而是一只只可爱的蜻蜓。而且他也第一次感到自己是有价值存在于这个报社里,也是第一次得到他们的肯定。他这么一想全身就似充满源源不断的力量般饱满。
莫桐的那篇诗歌终于在报纸上刊出来,他拿着那张报纸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下了班就急切切的去找纯雯,他希望纯雯知道后也能分享一下他此时的喜悦。快走至接近学校的街口时,便遇到一些刚从学校里走出来的学生,他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路,就一眼瞥见一对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瞧正是祝牟慈和纯雯俩人并肩而行,两人一边走一边不住的说笑,神态很是亲昵。莫桐看着一种涩涩的滋味不知不觉的冒上心头,渐渐地眼看他们就要朝自己走来,莫桐下意识将身子一闪,整个人就隐在街边一棵树后。过了会儿,他又忍不住的伸头看了下,祝牟慈和纯雯两人已经走远了。
猛然间,他发现自己本来就是要找纯雯,告诉她自己的诗歌以发表的消息,可是临要见到的她的时,自己竟会莫名其妙的躲藏起来,他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种离奇的举动。他沮丧的沿着原路返回,刚才来时的那份兴致勃勃的心情,以消失得无影无踪。回到家,他把自己反锁在屋内,拿出小剪刀将那张报纸上的诗,细细的剪裁下来,夹在自己的日记本里。
九 夫妻舌战争庭训 灵犀美文通心意
花圃里那几株菊花终于开了,莫桐看到了就跑去把昭儿给拽到花圃边,兴奋的对她说:“你看、你看那花开了”昭儿指着他的鼻子笑说:“瞧你高兴得这个样子,不就是几株花开了吗!”莫桐凑到花前深闻了下花香,回头对昭儿说:“昭儿你怎么就感觉不出来,那好花开时给人带来的愉悦之情呢!”昭儿逗他说:“我可是浑浑噩噩的人,只有一颗迟迟钝钝的心,不比你心有窍、灵有异,自然是感受不到什么花花草草的东西”莫桐被她说得好生没趣,就懊恼的说:“人家是好心好意叫你出来看花,你却要变着法子编遣我”昭儿格格的笑着不停,口里直说:“我可不敢、我可不敢”
莫桐被笑得羞恼起来,就伸手一边挠她的痒一边恐吓她说:“你既然这么爱笑人,那我就让你笑个痛快”昭儿见状一转身飞快的逃进自己屋子里,莫桐不依不饶的也跟了进去,昭儿忙举手讨饶说:“好、好,我不笑你了,这总成了吧!”莫桐说:“不成,先前被你取笑够了,现在凭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想把我打发了”
昭儿强忍着笑说:“罢了、罢了,都是那花儿惹的祸,我就教你玩个名字有花的游戏,算是我向你陪罪行不行”莫桐停了手问:“是什么样的游戏!”昭儿伸出两个手指说:“就叫‘缠花’是我们乡间小孩常玩的一种游戏”说着从床上寻来根一尺来长的毛线,两头连在一起打个结,就成了个线圈。她将那线圈分别缠绕在莫桐的拇指和无名指上,说:“你按我说的去用两手的中指去挑缠在手指上毛线圈”莫桐依她教的去做,变了手形而缠在手指上的线也跟着变成个好看几何图形。
昭儿不慌不慢的伸出两手,各用两手的拇指和食指去勾莫桐手上的线,只见她一摁再往上一挑,眨眼间那缠在莫桐手上的线圈就飞落到昭儿手上,又变了种形状。两人玩着玩到后面越来越复杂了,昭儿只得连比带划的,去示范给莫桐看。这时,外面忽然传来阵阵锣鼓声,两人停住了手中的游戏,侧耳一听,发觉那锣鼓声依稀是在门外的巷子里响起的。
莫桐和昭儿一齐出了屋,来到大门口看个究竟,只见巷子里站了许多人。昭儿上前一问,才知道原来陶丘小镇的镇政府要换届,选举什么委员、什么主任的。那镇政府派出来收集选票的两男两女四个人,男的敲着鼓、打着锣,两的女的一个怀揣着本花名册,另一个却捧着用红纸糊裱的小木箱,上面写选举箱三个字。一个好事者走在他们前面,领着他们走家串户。
葫芦巷里的那些人家都各自傍依着自家的门口,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着笑,惟有一帮小孩子瞧得新鲜,围绕着那四个人前前后后的走动,嬉戏个不停。那打着锣的男子被缠得不耐烦,就捋起袖口晃动着手中的小木缒,去驱散那群顽童。众人瞧得有趣都起哄晒笑那男子说:“王老五你们不要敲什么鼓、打什么锣,也不用捧着那个元宝箱跑来跑去,干脆把你包里的那些票子早早的见人就发了,岂不是更好!”那叫王老五的男子冲着大伙乐说:“我可不是什么散财童子,上面有令一人一票,投了票的才有钱,不投就没有钱”众人听了仍是一阵哄笑。
莫桐和昭儿看得没趣就走回屋子里,张曼文在里面也听到了外面的喧哗声,就问他们俩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莫桐就把打听到的一一告诉了母亲,张曼文听了闷哼了声,便吩咐莫桐和昭儿俩人去把住门口,不要让那些闲杂人等走进来,若是他们问起有没有大人在家,就回复他们说家里没有人。昭儿说:“婶娘那不是我们家不参加选举了吗?”张曼文说:“不选也罢,那没有什么好稀罕的”说着就让他们两到大门口去。
不一会儿,那四个人一前一后就到了胡家门口;王老五上前说:“这是县报社胡社长的家,我们进去喝杯茶水”莫桐说:“这位叔叔我们家里没有人”王老五笑了说:“你这孩子不是胡社长的儿子嘛,这么大的活人怎么说家里没有人了呢!”莫桐语塞答不上,昭儿就接口说:“我们家是没有大人,只剩下我们两个小孩子看家,选不来什么选举的东西”
王老五皱皱眉头想了下说:“你们的父母不在家,这也没关系就你们代表投票吧!”说着他旁边的那个拿着花名册的女子,向前将她手中的册子递给莫桐说:“你在上面挑个人名写在你的选票上就行了”莫桐为难的说:“我一个人名都不认识,教我选谁好”王老五大嘴一咧说:“你就随便挑一个名字算了,选了谁就是谁的造化”
这时,一个手捧选箱的女子忙凑上前对莫桐说:“你不要听他胡说,我教你选一个人”边说边指着册子上的一个名字说:“选他,就选他”莫桐只好拿着在选票上填上那个人的名字,那女子笑嘻嘻的接过选票,放入自己手中的选箱内。
另一个女子见手续都好了,就从公文包里拿出两张面额五元的人民币递给莫桐,莫桐摇摇手说:“我选人不要钱的、不要钱的”那女子噗嗤一声笑了说:“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傻,这是规矩,每个人选完票后就有五块钱的,你家两张选票就是十块钱”昭儿恍然大悟,她明白了刚才在巷子里人们为什么会议论‘有票才有钱,不选就没钱’之类的话了,她就接过那十元钱。四个人仍旧的敲锣打鼓的出了葫芦巷。
昭儿对莫桐说:“我们快进去,跟婶娘说说这桩有趣的事情”两人进了屋,就和张曼文道了原委,昭儿把玩着手里的那两张五元纸币说:“婶娘你知道嘛,我原来在学校从课本上看了一些选举呀、被选举呀,总觉得这些是神圣不得了的,不想却是这么的一回事情”莫桐说:“我原也是不想要这钱的,现在拿了这钱心里倒真是不安,仿佛是无形中把自己贱买了的感觉”张曼文说:“你们都不要太放在心上,就把刚才那一幕当做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罢了,况且政治本来也就是一场游戏,只不过那是小人与疯子才玩的游戏”。
晚上,胡自牧回来大家一齐坐着闲谈,聊起白天的事情,胡自牧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张曼文白了他一眼说:“这种荒唐事,你怎么笑得起来”胡自牧说:“我不是笑这事本身荒不荒唐,而是笑你和孩子们对这事的看法太过于矜持了”昭儿问:“伯伯你难道觉得我们的看法有什么不对吗?”胡自牧说:“你们的看法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只是与我们目前所处的环境脱节了,所以反倒让人可笑”
张曼文正手织着毛衣就问:“什么叫脱节?”胡自牧说:“其实一个人为人处世的话,不应该太偏持于对或错、是与非,如果太偏持就会让自己走进死胡同里、钻进牛角尖,在这一点上莫桐多少受了你的影响,。这样不好,做人应该学习水的习性,它随物成形,不拘一格,遇圆则圆,遇方则方,是以古人才会赞曰‘上善若水,厚德载物’”张曼文冷笑下说句:“老熟圆滑”胡自牧一点也不以为仵,却是一本正经的对莫桐说:“莫桐你要懂得了‘老熟圆滑’这四个字的真谛,那么就会对你一生受益无穷”
莫桐听没敢说什么,昭儿就说:“伯伯你讲得也有道理,可是我们也坚持自己的原则,认为自己的观点是正确。常有人讲政治是肮脏,这肮脏就脏在没有一种明于是非的道德支撑,所以泯了是非,什么都是模棱两可,怎么办得好事情”胡自牧赞许地点点头随和的说:“恩,昭儿你一个小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很不错,可是书本上的东西要是死搬硬套用到社会上,是行不通的,你先给我解释一下什么是‘政治’的概念”。
昭儿不假思索的说:“政治不就是治理国家的大事嘛”胡自牧闻言大笑说:“昭儿,婶娘那里有本《汉语词典》你要是有兴趣的话,不妨日后借来看看”莫桐问:“爸爸你觉得昭儿说得不对吗?”胡自牧说:“也不是对不对的问题,我在这里给你们通俗的浅析下政治这个词汇,打个比方说有两个人相处在一起的话,他们之间互相的揣测对方的心思,那么这种行为就叫政治,有三个人在一起,你就得动心思让另外两人听从自己,围绕着这种关系就叫政治,你们知道了吗?”
莫桐和昭儿还没应答,张曼文就放下手中的针线说:“自牧你别学那汉朝的陈万年教子,在这里说世故的话了,其实你每讲一句,我在心里反驳你一句,只是碍着孩子们在眼前,我才懒得说出来免得又劳劳叨叨扯个没完”胡自牧尴尬的一笑说:“你既然有这样的雅量,那我就不再信口雌黄了”说完了,他又觉得应该把自己真正的意思跟儿子说清楚,就转身正对着莫桐说:“莫桐刚才虽然是我和你妈妈的玩笑话,可是爸爸真心希望你能成为一个有Chanisma的人,知道Chanisma是什么意思吗”
莫桐摇摇头说:“爸爸,我没有学过这个单词”胡自牧就用手沾了点茶水在桌面上写上这个英文单词,口中解释说:“Charisma就是领导能力、领导气质,爸爸希望你能培育下自己在这个方面的个人修养”一个声音横插进来说:“可是这个Charisma是基督教义里所指神授的特别能力,我们的儿子不是神,自牧你不要在这个方面枉下苦心了”大家一看却是张曼文,
胡自牧皱下眉头说:“曼文你怎么说枉下苦心呢,天下那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出类拔萃,做个人杰”张曼文很不以为然说:“我就不希望我的儿子做个神授的人,我宁愿他平常、淡泊、自然,带着Romantic的欢愉,不要有压力的活在人世间”胡自牧说:“我怕儿子成不了浪漫主义者,却反而成了不切实际的人Romantic本来就是一词两义”
张曼文一听,脸上立即罩上寒霜,她冷冷地说:“你这是在讥讽我吗?什么的不切实际,你解释个清楚”昭儿一看气氛不对,方才明明是家人间的温馨对话,片刻间却剑拔弩张起来,她很想缓和下这种关系,但她又觉得自己毕竟是这家的外人,她只好用脚暗地的踢了下莫桐,希望他能说上两句话,让父母之间不要再争执了。却不想莫桐毫无反应,仔细看他,只见他低着头,反反复复的看着自己的一双手,仿佛那手上有花似的,神情别扭极了。张曼文连问两声,见丈夫闷不回答,就不乐的站起身拂袖而去。
胡自牧斜睨下妻子的背影,坐了会儿,也一声不吭的离去。昭儿暗自的舒了口气,刚才的氛围实在是太沉重了,沉重得不敢让人大口喘气呼吸。她望了下犹如老僧坐禅般的莫桐,心里不由的生了股莫名的怨气,她用手猛地拽了把莫桐说:“你该醒了吧!”莫桐被她拽了下,吃了一惊站起身说:“你干嘛,我又没有睡觉”
昭儿羞了下他说:“是吗?你爸妈刚才在争论一个问题,难道还不是为了你!”莫桐很漠然的望着昭儿,半响才冒出一句:“我宁愿与我一点干系都没有”昭儿睁大眼睛,她想不到莫桐会说这样的话,她说:“有人关心你、有人爱护你还不好,你竟然是这样的态度,真是不知福、不惜福”莫桐好似没有听见般的转身就走。
只剩下昭儿一个人坐在那里,她支着下颌想这一家子里,丈夫与妻子、母亲与儿子、父亲与儿子间的关系,她觉得他们一家这种三角关系是一种奇怪得不可思义的关系。这样一个让普通人家羡慕的小康之家,却有这么多的烦恼和哀愁。她走到院子中,那高高围墙、曲折的小径,隔离了外面的世界。使处在当中的她也看不到那外面世界的一灯一火,但她想那外面整个葫芦巷子里的人家,此时肯定都点亮了那么一盏、两盏,或明或暗的灯火,在那灯火下,是不是也有他们的故事呢,会和莫桐家的一样吗?
夜以深,莫桐难以入眠,父亲的Charisma和母亲的Romantic象似两个紧喾咒,扼在他的心头,无法驱除。他披衣起床略向窗外看了一眼,突然他发现并排过去那个着红窗幔的书房里,透出红光。
母亲在书房,他心意一动,就打开房门向书房走去。到了门前他轻扣了门,里面传出张曼文的声音:“谁?”
莫桐应了说:“是我----妈妈”
里面哦了声说:“是你么,进来吧!”
莫桐推门而入,见母亲坐在那宽大的书桌前,旁边亮着盏台灯,看书吗?可是她手上没有书,桌上也没有摆着书,那母亲坐着干嘛,难道真是为了他和父亲在斗气吗?
想到这莫桐不安说:“妈妈对不起,今天因为我让你和爸爸生了嫌气”张曼文表情有些诧异,随即她就说:“莫桐你到妈妈这儿,就是为了说这句话的吗?”莫桐很为难,他不知道是该说‘是’还是说‘不是’,他犹豫间。张曼文已经迈步向他走来,拉着他的手往旁边的坐了下说:“傻孩子,妈妈是不会生你爸爸的气,也永远不能生他的气,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最好的丈夫”莫桐感到母亲的语气飘忽不定,不象是在对自己说话,好似这个屋子里还有个人,她是在对那个不存在的人说话。
“妈妈那你为什么不去睡觉,而一个人呆在书房里呢”
“妈妈心中有股淤气,所以睡不着”
“什么淤气?关于我的吗?”
“哦!不、不,莫桐你就是这点不好,象我太敏感了。妈妈心中的这股淤气是对这天地间的不平而生的”
莫桐宽下心来,不关他的事情,他心中就高兴起来,什么的天地间不平对于他而言,已经是不显得重要。张曼文说:“你怎么也和妈妈一样,这么晚了还不睡觉”莫桐支支唔唔的答不上了,张曼文苦笑了下说:“是惊弓之鸟了吧!给妈妈和爸爸拉了两次空弦,就怕得睡不着觉了,是吧!”莫桐被说中心事,面子有点挂不住了,就低下头。
张曼文没有理会儿子的窘态,继续说:“其实妈妈也不是有意要与你爸爸起冲撞,妈妈和爸爸本来是一个世界中的人,后来这个世界发生了分化脱变,中间坎陷了。你妈妈和你爸爸才被隔离开,一个在彼岸,一个在此岸,心路被阻断,所以彼此的观念才会失位、错位,才会起了冲突”莫桐听着,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和他讲这些难懂的话。“知道什么是政治吗?”张曼文突然发问。莫桐摇摇头,他确实不知道,因为这个词意包涵得太泛、太广了。
“政治应该解释为政体与治道,何谓政体?国家之制度,何谓治道?制度职能的运转。政治的最高境界是什么?是大同之世。大同者;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谋闭而不兴,无盗贼。户不闭,有遗不拾,是为大同”莫桐饶有兴趣的听着,母亲是布道的天使,他是受教的信徒,他乐意充当这个角色。他问:“妈妈这大同之世是不是跟共产主义社会一样”
“是的、是的”张曼文很为儿子的领悟而高兴,她继续说:“可是这些东西只是哄哄人的,人类的社会是永远达不到那种状态”
莫桐问:“那如果达不到又怎么办呢?”
张曼文说:“达不到就有小康,小康者;天下为家,设制度、立礼仪,以考其信,著有过。刑仁讲让,示民有常。如有不由此者、在势者去,众以为殊,是为小康”莫桐说:“妈妈,小康是不是就象我们现在这个样子”
张曼文皱皱眉头打个手势说:“莫桐你别打岔,你听好不管是大同之世也罢,还是小康之家,这都是政治理念。现在让我们又回到那个政体与治道的话题上,一般来说儒家称政体为内圣,治道为外王。内圣外王是儒家孜孜以求,求的结果就是千年至仁,什么是千年至仁,就是满街皆圣人,过往都君子。于是乎大同之世遂成遑论什么小康之家。可是成吗?不成的,为什么不成,我们先在这个问题上打个住,等下再谈。先说内圣外王自孔子灰飞烟灭后,漫漫千年来中国政体的大同之世以隐,退而求其次是小康之家又失,整个内圣世界已经失落,失落了怎么办,总有政体的存在吧!这就是家天下,由一姓换为另一姓,天下不再为公而是为私。几个武夫争来夺去,几个儒生守来守去。至于外王就是治道,儒家倒是把它发扬光大了,使中华文明领袖全球,说到此也不以为过,因为这时候西方还在神化的中世纪里挣扎”
莫桐不解的问:“可是妈妈为什么西方后来又会反超了我们”
张曼文露出赞许的笑容说:“问得好,我们就说说西方文明中的两个哲学流派,一个是先验理念,另一个是经验理念。认识这两种理念非常的重要,因为前者被融合进基督教义中,它使西方人文价值观有了个基本点,那就是人之初,性本恶,人生而有原罪,上到君主下到庶民谁也不例外,神权高于君权……”
莫桐连忙说:“等等,妈妈什么是先验理念?什么是经验理念?”
张曼文轻捶下额头说:“瞧,我只顾得自说自话,全忘了你还是个一窍不懂的小子。恩,我给你讲讲它们的含义是什么,先验理念就是认为精神实质是先于物体而存在,它们的口号是‘我思,故我在’,它以一种内审、否定的观点看待外部世界,经验理念呢,它认为世上的一切物体的概念都是人的思维所立的,它们的口号是‘知识就是力量’,它注重形式以逻辑来论证事物,它是以肯定性的观点看待事物的。”
莫桐双手托着下巴说:“妈妈,这两种理念跟我们先前说的内圣外王有什么关系呢”
张曼文说:“说到这里我们就要返回原先打了住的问题上,对比一下我们就会发现中西方哲学内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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