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长的一梦 第 9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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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去避一下风头。如果他们了解一般的办案程序,就会知道这种案子,只要没死人,会很快过去。那时候他们再回来,就会安全很多。只要他们回来再嚣张的到处露面,我们就会有机会找到他们。”

    最后林所留了个电话给江之寒,让他有事随时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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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下午一点多,江之寒从阅览室里出来,开始他简单的午餐,其实就是几片面包。江之寒不想浪费时间在来回路上,所以选择不回家。几片面包,再去风阿姨办公室接点水就行了。

    戚处长的夫人现在对江之寒颇有些刮目相看。像他这个年纪的小孩,能够一个多月如一日,泡在图书馆。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不说别的,这毅力也算是不简单。

    每天中午有时间和江之寒聊聊,也觉得他知情达意,不是死读书的呆子。

    这天上午图书馆刚开过会,讨论特别阅览室的运作问题。阅览室项目的启动经费是市里面拨款的,在原先计划中6-12个月后要实现自负盈亏,收支平衡。这个试运行开始三个月了,办证的情况大不如预期。加上每个月都要定期购买一些书刊杂志影音产品,而且多是从香港和国外进口的,价格不菲。管理层对几个月后实现收支平衡没有信心,针对这个事情提出的建议也很多,有人提出降低办证价格来吸引更多的读者,也有人建议暂时取消一些比较贵的外国刊物书籍每个月的订阅,甚至有人提出在市里面拨款结束的时候,如果不能达到收支平衡,就直接终止这个项目,把所有收藏品并入原来的图书馆系统。

    风阿姨是这个项目的3个具体负责人之一,当然不希望这个项目被终止,毕竟这直接关系着自己的工作业绩评估。

    江之寒看见风阿姨忧心忡忡的样子,就随口关心了一下。风阿姨于是简单讲讲了情况。

    江之寒道,“我可不愿意看到这个阅览室关门。”

    风阿姨问他:“你天天呆在这里,看到的情况怎么样?”

    江之寒说:“影音室周末挺多人的,别的地方人是不太多。”他接着说:“其实想想特别阅览室和外文阅览室的读者定位,传统来讲一部分应该是中高级知识分子吧,这批人大多在高校系统里面。高校系统自己也有图书馆和阅览室,再加上高校集中的西江区离这里太远,坐公车大概要四五十分钟。这就流失了很大一部分读者。至于说中学生,现在除了您和戚叔叔这样很有远见的家长,多是不愿意孩子化大量的时间和金钱来看教科书之外的所谓闲书的,所以这又是一部分损失。剩下的,就是社会上一批比较能接受新事物,比较想了解新事物的人,和一些有专业上需要的人。长远的来讲,这批人会越来越多,这个项目应该越来越有前途。但短期来看,譬如说一年,这批人的数量恐怕还不够。毕竟改革开放的春风要完全席卷中州这个内陆城市还要一点时间。”

    风阿姨记得自己在参与这个项目启动的时候,领导们多考虑的是怎样为图书馆树立一个改革开放的形象,至于从潜在的消费群去探讨是否可行这件事,从来都不在议事日程之上。

    她听了江之寒的分析,觉得很是新鲜,说:“那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在什么地方改进?”

    江之寒说:“我也没做过真的市场调查什么的,不敢肯定,但基本上来说,我觉得有些建议是可以考虑的。譬如说,影音室显然是收入最好的地方,那么可不可以考虑开放一个专门针对影音室的证件?你看现在外面录像厅生意很火,去看的人三教九流,男女老少都有。影音室的很多片子是外面还没有的,而且放映设备也不差。虽然图书馆不能做成录像厅,但多在这个方面想办法,说不定可以让影音室的收入来平衡其他两个地方最初的亏空。再比如,可不可以考虑和高校系统更好的合作,既然他们那儿有潜在的最大的消费群体。可以考虑把一些东西租借给他们,或者是双方定期交换一些藏品,这样至少可以减少阅览室的购买量。再比如,现在的年轻人喜欢时尚,可不可以考虑单独列出一个阅览室,主要放一些非学术的,时尚一些的读物,比如小说,军事,时装,音乐什么的。如果说到办证费用的问题,不是不可以考虑降低费用,而且除了月票以外,可以制定一次性收费的使用费用,或者单一阅览室的使用费用,或者对影音放映进行每次收费什么的。可以想的路子还是挺多的。”

    风阿姨没想到江之寒一股脑讲出这么多,对自己还是很有些启发,心里对他就更是看重。她笑着说:“什么时候我要写个计划,你也可以帮我参考一下。”

    江之寒笑说:“好啊,用的着我您尽管说。”

    吃过午饭,江之寒回到阅览室,在门口看见一个剑眉星目的年轻小伙子在外面的长凳上抽烟。他几乎每天下午都看见这个人,走的和他一样总是最晚的。江之寒没和他说过话,但还是礼貌的点点头。

    小伙子见他点头,突然搭话道:“学经济的?还是财会的?”

    江之寒愣愣,小伙子解释说:“看你这几天看威廉姆斯大师的‘价值投资’看的很入神。”

    江之寒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高二。”

    小伙子剑眉一耸,说道:“时代果然进步了,我高二的时候连威廉姆斯是哪根葱都不知道。”

    江之寒看出他是有些骄傲的那种类型,但并不反感,笑着说:“我也是一个月前才知道的。”

    小伙子自我介绍说:“明帆,中州大学三年级,国贸系的。”

    江之寒笑:“遇到专业人士了,江之寒,中州七中,开学高二。”

    明帆问道:“看过了价值投资,有什么体会?”

    这是在考教我呢,江之寒想了想,说:“逼着我班门弄斧呢。其实他的理论体系并不复杂。当然作为创始者是很了不起的。就像我们去学牛顿三定律也觉得并不复杂,但第一个想出来的就了不起。他的价值体系理论和物理理论还不一样,因为经济或是投资,与其说是科学不如说是艺术,或者至少是科学和艺术的结合。”

    江之寒继续说:“譬如他提出的公司筛选的七大标准,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就是要有所谓的核心竞争力的产品,这样的产品能够在现在,更重要是能够在未来的市场上具有难以模仿无法比拟的核心竞争力。这种竞争力可能是长期建立的卓尔不群的在消费者中的口碑,可能是很难复制的尖端技术,也可能是一套独特的成本控制体系。因为资本市场强调前瞻性,所以投资者和投机者更看重一个产品可能在将来的竞争优势。从理论体系上来说,这一点很简单也很容易理解,我们需要发现有核心竞争力产品的公司。但怎么才能发现?怎么才有前瞻性?他没有说,可能也没法说。”

    明帆:“举个例子?”

    江之寒:“举个例子,再典型不过的,摩氏集团,通讯产业的巨头和先行者。他们当年开发'伊星计划'的时候,手机还是了不起的奢侈品。在那个计划中他们会发24个卫星在地球轨道上覆盖全球。怎么看这都是不可比拟的核心竞争优势,卫星发射,通讯,以及手机设计这一个完整的产品体系使得进入门坎极高,后来的竞争者很难踏入。而和当时还基础薄弱的基于地面基站的分布传输网络,‘伊星计划’也没有明显的价格劣势,而在通讯覆盖面和质量上的优势更是前者无法比拟的。这难道不是典型的核心竞争优势吗?但有几个人当时能预测到,基于基站的手机技术会在极短时间内把成本降低到一个非常低的水平,而导致‘伊星计划’完全失去竞争性。实际上,这需要对技术发展有超卓的前瞻性才有可能预测到。所以,这个东西是典型的知易行难。”

    明帆接道:“所以威廉姆斯的忠实追随者巴大师,号称永远只投资自己了解的行业。”

    江之寒说:“据说他对个人消费,保险业,和基础能源产业都有非常深刻的认识。而且他能接触到的一些企业材料也不是一般投资者能够看到的。这也是属于信息不平等啊。”

    明帆说:“没错。你知道吗?我们经济系和国贸系的投资课程现在还讲的是股票价格由红利来计算的老古董公式。很难想象他们能把这过期了几十年的东西还在宣讲不休。”

    江之寒说:“难得遇到一位专业人士,以后我有问题还请多指教。”

    明帆爽快地说:“没问题”。

    两人又聊了几句,就一起回到阅览室。

    关门前三分钟,江之寒准时收拾好东西,最后一个走出阅览室的大门。下了3层楼,却在图书馆门前看到明帆和一个长相很甜身材娇小的女孩儿站在一起。女孩儿穿一件山水画为图的T-shirt,配上收腿的牛仔裤,看起来很时尚的样子。

    明帆介绍:“我女朋友,姗姗,在这儿工作的。”又介绍江之寒:“江之寒,才认识的,高二的天才生。”

    江之寒苦笑。

    姗姗笑说:“你是风主任的熟人吧?我们阅览室的人都夸你超级刻苦呢。”

    江之寒取笑明帆说:“怪不得你每天都到这儿准时上下班。”

    三人结伴走到图书馆外的公车站,江之寒推着自己的自行车便要和他们分手。

    明帆突然问道:“你觉得中国会允许资本市场吗?”

    江之寒毫不犹豫地说:“不是是否的问题,而是时间的问题。”

    明帆:“为什么呢?"

    江之寒:“资本市场尽管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但它聚集资金,驱动资金来推动产业发展的效率是计划调配方式不可比拟的。当中国的经济和工业发展到一定阶段,一定会有需要滋生资本市场来加速资金流动。”

    明帆:“会有一个好开始吗?”

    江之寒:“怎么发展不好说吧,毕竟才开始的资本市场波动都可能比较大。但一定会开始的。”

    明帆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当中国的资本市场开始启动的时候,希望我们是极少数有所准备的人。”

    停顿了一下,他亲热地拍拍江之寒的肩膀,加了一句:“加油努力吧,书中自有黄金屋。”

    江之寒瞄了一眼姗姗,回他说:“书中自有颜如玉。”

    明帆大笑,得意的搂了搂女朋友的肩膀。

    第一卷蝴蝶扇了一下翅膀的那个夏天13。可怜之人常有可恨之处

    一晃眼,江之寒这个繁忙的暑假已经过了大半。这一日从图书馆刚回家,就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却是干姐姐石琳。江之寒笑着招呼道:“好久不见。最近很忙吗?”石琳说:“再忙也没有你忙啊。”江之寒邀请石琳,“一起吃晚饭吧。”石琳说:“正是来蹭饭的。我妈打了一个下午麻将,准备吃面对付一下,又要继续出去战斗呢。”说着去了厨房和历蓉蓉打招呼。

    江之寒和石琳二人坐在沙发上闲聊,江之寒自然问起加工资的事情:“我妈这次升了2级,可把她高兴坏了,这几天都乐呵呵的。你怎么样?”

    石琳说:“我当然只有一级的命啦,谁叫我初来乍到,又有一个大公无私的爸呢。”

    江之寒问道:“一切都还顺利吧?”

    石琳说:“总的来说还好,这几天我爸老在家里念叨你聪明呢。他们搞了一套方案,参考了好些你的意见。但你应该知道,加工资这事儿,再怎么样也是会有无穷的纠纷的。这两天张榜,收到的意见书堆到能有小山高。”

    江之寒说:“厂里应该只会调整一小部分吧?”

    石琳说:“原则上只讨论意见最多的5%的名额。但私下里各个厂领导来打招呼的不少,甚至还有轻工业局的领导来打招呼,就18快钱耶,你说夸张不夸张。”

    江之寒说:“没办法,也是太穷了,就靠工资吃饭。要是效益好些,奖金占的比例大,应该能好不少。”

    石琳说:“反正啊,我爸焦头烂额的。这几天成天念叨呢,没生个好儿子替他分忧解难。我哥现在去沪宁啦,从不管他这的事。”

    说着话,历蓉蓉已经开始上菜了。两人帮着历蓉蓉摆好碗筷,看着母亲喜气洋洋的样子,江之寒算是见识了一级工资的威力,心里暗暗想,我一定要让妈妈早一天摆脱为钱发愁的日子。

    吃过饭,石琳邀请母子俩去家里坐坐。历蓉蓉摇头说:“我就不去了,才加了两级工资,难免会有人说闲话,是因为和你们家交好才拿到的。我倒是没关系,搞得石厂长很麻烦。”江之寒说:“我是小孩子没关系,我去坐坐。”

    两人下了楼梯,穿过单元之间的小巷,刚走到石琳家的楼下,就看到一群无所事事的老太太围在下面竖着耳朵听呢,看到石琳,有人幸灾乐祸的笑,有人则凑过来小声打抱不平:“那个泼妇又在你家闹了。”,还有出主意的:“石琳,你家不是有电话吗?赶快叫保卫科的人来把她轰走,这样子象什么话?”

    石琳没有搭话,沉着脸,小声问江之寒:“要不你先回去?”

    江之寒摇摇头:“一起去看看。”

    两人并肩上楼。石琳小声说:“是那个张靓靓。她其实报上来的是2级工资,但她丈夫只报了一级。就三天两头跑来闹。先在六楼他丈夫的车间主任家闹,顺带的就来我家,这是连续第二天了。”

    只听到四楼门前张靓靓正在哭诉:“石厂长,厂长厂长你要为民做主啊,把我关在门外是怎么一个说法啊?我男人给厂里下苦力下了十几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我女儿身体不好,看病买营养品花多少钱?一级工资不就是你们牙缝里吐点,赏我们一口饭吃嘛!人不能做绝了,把人往绝路上推呀。人被逼上绝路,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这就是不加掩饰的威胁了。

    两人走到门前,张靓靓看到了,转身抓住石琳的手:“琳琳啊,你可要帮我说道说道。你一到厂里,大姐可是嘘寒问暖没有少关心你啊。你眼光高,看不上大姐给你介绍的人,大姐我可是尽了力的。”有的没的说了一大通。

    石琳脸色铁青,勉强压住火气说:“张姐,这第一,昨天你已经进过我家,我爸和你谈的很清楚,车间上报的名单是车间领导的集体决定,如果有不同意见可以通过正常渠道反映,提出来厂领导会集体讨论的,我爸一个人说不算数。这第二,我们也是要休息的。现在是下班时间,你天天来敲门,我们怎么休息呀?”

    张靓靓不依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谁都知道这次是你爸拍板,车间的名单是可以改的嘛。什么上班下班的,你们住着好房子吃穿不愁的,我们工人可没什么上班下班,一天到晚忙到头也吃不饱。”

    张靓靓拉扯着石琳的手不放,江之寒感到心里已经有一股火冒起来。他轻轻抓住张靓靓的手腕,把两人分开,把石琳拉到自己身后,示意她开门进屋。

    张靓靓转过眼来瞧着江之寒,撒泼道:“小伙子,别动手动脚的。你谁呀?”

    对着石琳叫道:“哎哟,这不会是你的男朋友吧,怎么找个这么面嫩的。”对江之寒撒泼道:“我说你还没过门呢,就能替石厂长家做主啦?”

    正在取钥匙开锁的石琳气的笑脸通红,江之寒一只手在背后摆了摆,轻轻地推她的背示意她赶快进屋。江之寒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三十几岁的年纪,五官还算端正,就是嘴有些大,穿的衣服颜色搭配有些奇怪。看容貌,再年轻一些时说不定还算一个美人。但现在一副恶行恶状的样子,真的很让人讨厌。

    江之寒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少年心性已经快压不住一股怒火,突然感觉到平时练气的经脉有一股热流窜到手上,不由握紧了拳头,使尽全身力气克制住自己。他知道一旦自己动手,可能给石琳家带来很多的麻烦,尤其在这个关头。张靓靓看着眼前沉默的少年和握紧的拳头,心里突然又一阵害怕,但很快她在厂区无往不利的撒泼作风又让她更蛮横起来:“瞪着我干什么?要打人吗?你是请来的打手吗?有种你打我呀。”江之寒听到这几句撒泼的话,不知为何怒气消了,倒是有些好笑,又有些觉得可悲,他笑着说:“我不打你,我怕。。。。。。”硬生生地吞回了“脏了我的手”这几个字,突然一转身进了门。江之寒神色瞬间万变,让张靓靓有些不知所措,一失神门已经在面前关上了。”

    石琳迎上来问:“没事吧?”。江之寒笑道:“差点忍不住,但突然又觉得她可怜可悲,又不想计较了。”石琳咬牙说:“可怜之人往往有可恨之处。而且我一点不觉得她可怜。”江之寒想要开解她,开玩笑叫:“姐姐女朋友”,石琳脸红了,打他一下,说“小小年纪别听这些厂里的大妈胡说,她们难听的话一箩筐。”心里的怒气倒是消了不少。

    石厂长本来呆在卧室,以免被吵得厉害。这时候走到客厅里,对两人说:“已经打电话给保卫科一阵了,应该很快就到。”

    两三分钟后,门口传来一阵闹骂声:“干什么?干什么?别碰我。你们这些拍马屁的,不得好死,生个儿子没有XX。”骂声渐远渐低,最终消失在远处。

    石琳叹口气说:“爸,你要清廉公正,这就是代价。我听说,厂领导聚居的小区,这两天保安严的很,想闹事连小区大门都进不去。你要和群众打成一片,住在一起,这不麻烦就来了。我说还是妈最聪明,每天麻将打到十一点,什么麻烦都躲过了。”

    石厂长叹口气,说:“麻烦,麻烦可能还在后边呢!”

    江之寒小心翼翼的:“石叔叔,上次随便说了几句,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石厂长摆摆手:“没有的事。你的建议不错,我们搞的方案受到不少启发。晋升透明这个原则这个方向是对的,要走下去。我看虽然还是怨声载道,很多职工还是有正面的反馈的。不能让老实本分工作的职工总是在评级升工资的时候吃亏,而总是让有些横行霸道,撒泼耍赖的人得到好处。我就不信这个歪风邪气煞不下来。”

    石厂长继续道:“这个张靓靓是个大麻烦。她老公因为酗酒,出勤率很低,质检也经常出问题,这几项综合起来在小组里排倒数第二,哪里轮的到他加两级工资。张靓靓自己的工作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但车间领导被她闹怕了,给她报了个名。目前为止,关于她的反对意见是收集到最多的,从经常缺席,到质检问题,到不穿正规工作服进操作间。”

    江之寒说:“那她也太蛮横了吧?捡了便宜还来替她丈夫无理取闹。”

    石厂长叹道:“这个女人不是那么简单的。她大概知道关于她的意见是最多的。根据我们新的规定,厂里要尊重民意调查,她是最可能被调整掉的。她现在给她丈夫闹也是以进为退,最理想的呢是把我们都闹怕了,两个都给,实在不行要给个下马威,把她自个儿那个名额保住。”

    江之寒点点头,自己还是太嫩啊,市井里的道道也是很多的。

    石厂长又说:“这一次八成是要调整掉她的名字的。这背后还有人在煽风点火,引着她到我这儿闹,要看我的笑话。我倒不信了,这个无理取闹能翻了天。”

    又聊了一会儿,江之寒告辞离去。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石琳几乎天天都呆在江之寒家里直到10点多钟,当然是为了躲避麻烦。她看了江之寒带回来的书,很是惊讶,摸着他的脑袋说:“这儿是怎么长的?咱人与人就是不同呢?我高中三年大学三年学的英语百分之九十九都还给老师了,看着就象看天书一样。”一个多星期处下来,江之寒和石琳愈发亲密,倒真的象亲姐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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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晚上,江之寒看着石琳有些忧心忡忡地样子,便询问起来。石琳说,最终的名单公布了,张靓靓由于群众反应意见最大,经过调查讨论被重新定为加一级工资。昨天,张靓靓又来闹啦,而且这次闹得特别凶,拿脚踹门,还威胁说要拼个鱼死网破。石厂长很愤怒,今天专门去了四车间,在职工会议上点名批评了张靓靓,说绝不姑息这样的作风,如果再闹厂里会考虑暂停工作检讨,扣除所有的奖金和福利。”

    石琳担心道:“不知道这个女的疯起来能做出什么事?”

    江之寒安慰道:“不用太担心,这种撒泼威胁的话她应该说得多了,也不能太当真。这种人你越硬,她越不敢拿你做什么。”

    石琳还是不放心,决定今天提前回家去。江之寒不放心,和妈妈打过招呼,陪她一起回家。这一次倒是很平静,家门口没有任何人,想必石厂长雷霆般的训话还是震慑到了不少人。少加一级工资也就罢了,要是被停薪检讨就亏大了。

    两人进门后,发现石厂长正在打电话。几分钟后他挂了电话,石琳问:“谁呀?”石厂长说,”派出所老王。我就和他比较熟,打个电话咨询一下。他说派出所对这种吵吵闹闹的事情,也没多少办法,不过是教育调解而已。如果门确定被踢坏了,可以要求赔偿,别的也做不了太多。”

    江之寒问:“她还会来闹吗?”

    石厂长说:“难讲,今天上午开会批评了她,听说一下午都没有去上班,放话说有本事就停我的薪。”

    江之寒仔细想了想,说我倒认识一个朋友,虽然不是我们这块派出所的,但隔的挺近。我问问他?”

    石厂长现在已经习惯把江之寒当作成年人一样对话了,他点点头说好。

    江之寒试着给林所打了个电话,他居然还在办公室。江之寒说了说情况,林所沉吟道:“这个确实很难办。她也没真的做什么,就是闹。这样吧,认识一下派出所的同志总是有好处的,你们那块有位是刚转业下来的,人不错,还卖我的面子,你把电话给你叔叔,我和他说。”

    第二天,石厂长就请了派出所的小江吃饭,还送了一条高档香烟。小江推辞,石厂长说,我也是当过兵的,不兴这样推三阻四的,就是交个朋友。朋友既然当了,小江就提出去家里看看,以后有事也知道在哪儿。两人回了家,石厂长让石琳去叫来江之寒,毕竟这是他搭的桥。

    江之寒和石琳一起过来,小江很热情地招呼说:“听说你一个人赤手空拳去冲七个持械歹徒,不简单呀。”江之寒当然谦虚一下,还感谢小江帮忙照看。石厂长问起缘由,小江便讲起七中操场的伤人案,江之寒也补充了几句他不知道的。石家父女对他更是刮目相看。

    四个人正聊得高兴,听到有人敲门。石厂长皱皱眉,石琳说:“敲的挺温柔的,应该不是来找事的,我去看看。”隔着门的猫眼看了看,石琳回头说:“是张靓靓,奇怪今天倒是敲得挺温柔,是被爸你吓着了吧。”

    江之寒站起来说:“别忙开门,我来看看。”

    凑近猫眼,江之寒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时正好一个过路的人从楼上走下来,不由看了门前的张靓靓两眼。张靓靓没有说话,那个人好像也有些畏惧,噔噔噔加快脚步走了。江之寒透过猫眼,仔细观察着张靓靓。她右手拿着一个包,低垂着放在身侧。江之寒看到她的眼睛,很空洞的样子,突然觉得颈后的汗毛一下竖起来,但却不知道哪儿不对。他拉着石琳回到客厅,对沙发上坐着的两位说:“有点不太对劲,张靓靓平时来闹,拿包吗?”石厂长摇头。江之寒说:“她今天出奇的安静啊。”小江站起来说:“我去看看。一个女人,拿把刀也不是什么事儿,难道还会是枪不成?我正好警告警告她。”说着就走到门前。

    江之寒突然灵光一闪,大声道:“江叔叔,你等一分钟。四车间能接触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吗?”这一次石厂长唰的站了起来:“强硫酸,四车间能接触到强硫酸。”

    小江说给我一件衣服,大家离远点。江之寒从石琳手里拿过一件外套,递给小江,站在他身后没有动。小江回头瞧瞧他,江之寒点了点头,还是没动。小江没说什么,左手扭开把手,开了门。

    张靓靓看见一个陌生人,呆了一下,问道:“石厂长呢?”

    小江突然吼道:“我是警察,你包里装的什么?”他军人出身,嗓门很大。

    张靓靓吓得一抖,下意识的扔掉袋子,拿出一个瓶子,就要往小江身上泼。

    小江眼疾手快,早就把手上的衣服往她右手一罩,人已经扑过去扭住她的手,江之寒从身后窜出,抓住她的左手,两个人把张靓靓扭住,按在地上。

    瓶子已经倾倒,小江瞟了一样又吸了吸鼻子,说:“可能是硫酸,小心别碰着。”

    地上的张靓靓突然撕心裂肺的大叫起来。江之寒觉得自己的耳膜快要被震破了。他有些发懵,但还是使劲扭住她的手,不让她动弹。

    江之寒按着张靓靓,看着身下那张扭曲嘶叫的脸,突然觉得一阵没来由的悲哀。

    第一卷蝴蝶扇了一下翅膀的那个夏天14。炮兵团长的儿子和一只狐狸精

    泼硫酸事件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那女人最后的歇斯底里的嘶吼还似乎萦绕在耳边。这个星期江之寒的兴致不高,虽然他很欣慰帮石琳家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虽然他很厌恶那个女人,但她最后象野兽一样的嘶吼总回响在江之寒耳边,让他很不舒服。

    这一天从图书馆回来,在单元楼的门口就被一群老太太拦住了。为首的这位他认识,是对门孙婆婆。江之寒礼貌的打招呼,孙婆婆说:“之寒啊,我看你从小长大,知道你是个老实的好孩子。听说你和石厂长家很好,那天还多亏你扑上去,硫酸没有泼到石厂长身上啊。”江之寒大概知道她想要讲什么,淡淡的说:“是派出所的民警制服的她,跟我多大没关系。”孙婆婆说:“不管怎么样,她也只是一时糊涂啊。可怜家里男人只会喝酒,女儿又多病,要是她真的进了牢,这一家可就毁了啊。可怜可怜,就求求石厂长高抬贵手吧。”江之寒很是恼怒:“这个事,别说我说了不算,石厂长说了也不算,最后法庭怎么判就是怎么样吧。你们要是有什么可以说的,可以去法庭说嘛。”几个老太太帮腔道:“法院还不是官官相护?”江之寒怒道:“不知道要是硫酸泼到你儿子身上,你是否希望她无罪释放呢?”几个老太太吵道:“小孩子怎么这么说话,不兴诅咒人的。”江之寒沉下脸,大声说:“你们摸着良心说说,张靓靓这样工作不积极,评级升工资的时候就靠无理取闹的,该不该升工资,如果石厂长像一般的领导一样怕她闹,把名额给了她,石厂长他有损失吗?他没有,损失的是你们自己家里那些好好工作,老实干活,但不会不要脸去乱闹的儿子女儿。石厂长做错什么了,他维护好好工作的工人的利益,他是唯一一个住在这个宿舍区的厂级干部,这反而是他的错啦?张靓靓家里也许很可怜,但不是别人毁掉她,是她。自。己。毁。调。自。己。的。”江之寒一字一句的说完,怒火和那似不舒服的感觉好像都得到了发泄,心里反而更平静了。

    回到家,母亲已经在做饭了。厉蓉蓉说:“听到你在下面和老太婆们争论了。听说张靓靓的丈夫带着小孩去厂长办公室下跪来着。你别说,还有好多人来找我说呢。好像一时间张靓靓还成了受害者。”江之寒回道:“我们问心无愧就行了。有些人是非不分也是由不得我们的。”

    吃过饭,厉蓉蓉说,今天你有个老同学来找你,我们都不在,他就留了个字条,是隔壁孙婆婆转交给我的。

    第二天晚上吃过晚饭,江之寒便拿着字条去了小学同学陈沂蒙的家。陈沂蒙小学初中都和江之寒同班,关系很好。后来到了高中不在一个班,就慢慢各自有了新朋友和新圈子,来往少了。陈沂蒙的母亲是护士,父亲是军人,好像是炮兵团长,常年不在家的。江之寒有段时间常去他家玩,只见过他父亲两三次,最深的印象就是说话象打雷,声音大得不得了。这大概也算职业病。

    江之寒不知道这突然的邀约所为何来,便也懒得去想它。敲门进屋,只见客厅沙发上坐着位壮实的中年人。江之寒虽然不太记得陈沂蒙父亲的样子,但想必就是,便上前打了个招呼。陈沂蒙的父亲个头不算特别高,中等而已,但很壮,坐在沙发上腰也是挺的,确实有军人的范儿。

    陈团长也有军人的直爽,开门见山的就说出自己的来意:“我退役转业到地方了,暂时在轻工业局。上个星期局里组成调查组,去印刷厂调查评级升工资的执行情况,以及后来的一些恶性事件。我们找派出所的同志和石厂长了解了一下情况。他们提到了你,我觉得名字很熟,后来回来问了沂蒙才知道是他的好朋友。小伙子很不错,不仅能见义勇为,还能临危不乱,没去我们军队锻炼一下可惜了。沂蒙呢,高一那个班气氛不好,班主任太年轻,这次我回来想办法把他调换了一个班级,就是你现在这个班。我看你很不错,你们以前又是好朋友,开学以后要互相关照互相帮助。”

    江之寒当然连连称是。

    陈团长说:“你来之前几分钟,我才接到一个电话,要出去一下。沂蒙他妈今天值班,你们两个自己在家里玩吧。"

    江之寒连忙站起来,说叔叔再见。

    陈团长走到门边,回头问:“你和石厂长家很熟?”

    江之寒回答道:“他女儿是我干姐姐。”

    陈团长沉吟了一下:“组织考察工作,有些话是不可以讲的,是有纪律的。我看石厂长锐意改革,这个是值得鼓励的,我是向上级提出了自己的意见,石厂长这样的应该给他压压担子。”

    江之寒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陈团长笑道:“小伙子不错,小小年纪很沉稳。”关门而去。

    剩下两个小学时代的朋友,有段时间不见,再见倒一下子不知道讲什么。陈沂蒙拿来一罐当地产的可乐,递给江之寒。坐了一会儿,江之寒注意到陈沂蒙心事重重,就问道,

    “有什么麻烦事儿?”

    陈沂蒙犹豫不说。

    江之寒:“咱们俩多少年的朋友了。有什么事说,帮的上帮,帮不上,你还不了解我,我不会到处乱说的。”

    陈沂蒙说:“主要是好久不见,一开口就说这个真不好意思。”

    江之寒看着他,也不说话,耐心的等待。

    终于,陈沂蒙说:“能不能借我200块钱?”

    江之寒有些惊讶:“我手里没有那么多钱。不过不是不可以想办法。你得告诉我拿去干啥。”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厂里那些为了18块钱的争斗。

    陈沂蒙支支吾吾。

    终于,他鼓足勇气开口说:“我女朋友要堕胎,她说要1000块。我有800,还差200。”

    这些天来,江之寒已经习惯了象一个大人一样和成年人平等对话,因为他发现很多自己知道的,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接触到的,他们也完全没有概念。但堕胎这个话题,对于现在未满17岁的江之寒来说,不是所能知晓的领域,他张大了嘴巴,不知道怎么反应。

    过了足有2分钟,江之寒才问道:“你,跟她,那个啦?”

    陈沂蒙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千万千万千万不能让我老爸知道,否则断一条腿是轻的。”

    又过了足足2分钟,江之寒才感叹道:“Kao,你TMD真厉害呀。”

    随着这声感叹,两个人仿佛真正找回了当年的友谊和亲近,不由相视一笑。

    江之寒问道:“你确定她怀孕了?”

    陈沂蒙说:“她说一个月没来那个了,应该是真的吧。”

    江之寒问道:“她不会骗你吧?”

    陈沂蒙说:“为了钱么?应该不会吧。”

    江之寒沉吟道:“我没有200块钱,你知道我家情况,我一年都没有200块钱零用钱。”

    陈沂蒙说:“没关系,我找别人想办法,拼拼凑凑,200块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除了钱,我倒是有些担心万一出什么问题。”

    江之寒说:“你别忙。这个事情我帮你好好琢磨一下。如果是真的,光拿钱也不是个事儿。我听说医院不给随便做的,如果是去乱七八糟没有执照的地方做,万一出事怎么办?你也逃不了关系。如果不是真的,钱可不能就这么被骗了。”

    陈沂蒙高兴道:“好的好的”。他是一个性子比较粗梳的家伙,能自己不动这些脑筋就最好了,末了还加上一句:“我爸说,你很厉害。我相信你。”

    江之寒哭笑不得。

    坐在陈沂蒙家里,江之寒琢磨了很久,总算有点头绪。他对陈沂蒙吩咐了一番,便离开了他家。

    第二天一大早,江之寒就去找了杨老爷子,和他在屋里叽叽咕咕说了半天,然后用电话给陈沂蒙打了个电话,吩咐了一番。

    早上九点半,陈沂蒙在自家门口等到了女朋友曲映梅。曲映梅个子颇高,穿一条现在中州极少人穿的短裙,裙子在膝盖上方几指的地方,虽然比不上后来流行的超短裙那么暴露,但在这个时候也算是性感装束了。她穿着2寸的高跟鞋,涂了口红,手指甲脚指甲也涂上彩色。其实曲映梅只比江之寒大十来个月,和陈沂蒙的年纪差别更小。但她这身装扮,看起来足比两人成熟3岁有余。曲映梅初中毕业,就去了一个财会的技校,今年也已是第二年了。

    陈沂蒙说:“我现在手里有八百块钱,一个朋友答应帮着凑两百块,让今天上午去拿。”曲映梅不疑有它,欣然答应。曲映梅是了解陈沂蒙的个性的,遗传了他爸的直爽但没有遗传他爸的精明,性子粗梳,没太多心眼,这其实是曲映梅最初选择和他在一起的原因之一。另外一个原因嘛,陈沂蒙长得高高大大,五官英俊,很多人说他酷似香港的一位郭姓歌星。

    两人坐了公车,来到江之寒指定的地方。曲映梅看看四合院和周围的植物,对陈沂蒙说:“你朋友一家人住这儿?确实是有钱人家。”两人上前敲门,没有人应。轻轻一推,却是虚掩的。陈沂蒙率先走了进去,曲映梅在后面跟着。穿过天井,来到正面的主屋,门又是虚掩着的。两人走进去,轻声问道:“有人吗?”却见屏风后面转出一个老人,头发花白,面容却显得颇为年轻。陈沂蒙记着江之寒的话,并不说话。老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曲映梅,说:“你看起来虚火很重,给我把一下脉。”曲映梅是在街上混大的女孩,本想冲口而出说,凭什么让你把脉呀?但老人的平淡中自有一种威严,再加上这几天她确实感到虚火旺盛,不由得伸出手去。老人搭了她的脉,微闭着眼睛,感觉了大约1分钟。然后他说:“需要消消火,泡泡最简单的白ju花水喝喝就好。”不等她答应,老人说:“你们是来找之寒的吧,他在侧屋,我去叫他。”说完推门走了,出去到了侧屋,和江之寒讲了两句。

    过了一会儿,江之寒推门进来,招呼二人坐下。他打量了一眼曲映梅,心里暗道,想不到陈沂蒙喜欢熟女啊。看这个样子陈沂蒙是降不住这个女生的。”

    曲映梅笑着说:“你家很气派。”

    江之寒微笑着:“我家住单元房呢,两室一厅,这是我朋友爷爷的房子。”

    陈沂蒙惊讶道:“为什么叫我们到这儿来呢?”

    江之寒说:“借钱呀,我答应给老爷子扫一年的庭院,每周来一次,他一次性付给我200块。”说着拿出一叠10块钱的人民币,递到陈沂蒙的手里。

    陈沂蒙听是这样,很不好意思,说:“我还是找别人去借吧。”

    曲映梅在旁边看着,笑着说:“这才是铁哥们呀,沂蒙,以前怎么都没见过你这个铁哥们。”

    江之寒看着曲映梅说:“钱是身外之物嘛。好朋友要借是一定要给的。不过在沂蒙给你这1000块钱之前,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曲映梅已经感觉到江之寒的不寻常,一般像他这个年龄的男生看到自己,最常见的反应是不好意思看,又要偷偷看几眼。而江之寒一走进屋就正视着自己,表情很沉静淡然。曲映梅是颇自傲于自己的相貌的,加上打扮性感,在这个年代更是卓尔不群,走在街上回头率没有100也有95。

    曲映梅故意眨一眨眼睛,做出个魅惑的表情:“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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