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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我现在就去。”许大爷连声的答应着。
尹扬赶紧把桌上的手电筒递给许大爷,他本来是想陪大爷一起去,但又怕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要是有人把自己来这里地消息告诉乡政府,那今天晚上就不得安生了。又是一场你来我往的应酬。这是尹扬不希望发生的事情。
把大爷送到门口,尹扬嘱咐了一下大爷小心点慢走。又加了句让大爷不要告诉他们是自己来了。
大爷听了,想了想就答应了,他说:“那我就说我找他有事情,他是我的一个晚辈,应该会来的。”
尹扬回来以后,也没有在堂屋里呆,而是去了侧门那边农村里用来做饭地灶房。
进了灶房,尹扬看见就只有周歆一个人在灶房里,正在把尹扬他们带来的几个热菜,从方便盒打开倒在大碗里面,看到尹扬进来,周歆也没有说话。
尹扬走近了一看,发现周歆的两只眼睛是红红的,他不禁关心的问:“怎么啦?”
周歆没有马上吭声,她伸手把放在旁边一个碗里黑糊糊地东西递给尹扬看,然后才说:“这个就是我们来地时候,大爷给自己做的晚饭。”
尹扬拿起来凑到灶房里瓦数更加小地电灯前仔细看了看,可他认不出碗里那黑糊糊的东西是什么,碗里东西发出的一股怪味让尹扬很不舒服。
尹扬问周歆:“这是什么啊?”
周歆低声说:“刚开始我也不知道,我还以为那是大爷给家里养的什么东西吃的呢,后来看丫头小心的用一个碗给装了起来,我才知道那是大爷的晚饭。
小丫头说那是用玉米和高粱,再加上点红薯和红薯叶子熬的糊,她们把这东西叫糊饭。现在还没有到农忙,所以他们这里为了省粮食,一般早晚两顿都吃糊饭,只有中午才吃干的米饭。农忙的时候他们就每天吃两顿干饭,早上就还是吃糊饭,家里条件好点的就喝稀饭或煮点面条。”说着周歆把另一个碗给尹扬看,说:“这是大爷下饭的菜。”
尹扬看着眼前不知道热了几次的丝瓜,不,应该叫丝瓜糊,良久才说:“你相信吗?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你相信在现在我们天天在讲营养结构,在讲粗粮可以帮助消化的时候,我们居然还有农民吃这个?”
周歆小声的说道:“我心里堵的发慌!”说着周歆又哭了。
尹扬赶紧说:“别哭了,要不等下让大爷他们看见,他们心里会难受的,”
周歆点了点头,掏出纸巾擦了擦眼睛,低声的说:“你以后就放心好好的干吧!我再也不会让你分心了,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让大爷吃得好点,看到这让人太难过了!”周歆刚刚擦干净的眼泪又下来了。
尹扬轻轻的抱着周歆。用没有拿碗的那只手拍了拍周歆地后背,低声说:“好了,别哭了。我们一定会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然后他说:“来。我们尝尝这个。”
在周歆惊讶的眼神里,尹扬端起碗大口地喝了两口碗里地糊饭。周歆赶紧给尹扬擦了下嘴巴,尹扬咧开嘴笑了一下,说:“好难吃哦!味道怪怪的!”说着尹扬突然“呃”了一声,他反胃了。
尹扬闭紧嘴巴,屏住呼吸,连咽好几下才把胃里不舒服的感觉平息下去,等胃感觉好了点了。尹扬勉强的笑了笑:“不过我们要记住这个味道,我们也就记住了我们几亿农民,记住了自己的责任。”说着尹扬又端起了碗。
周歆本来心里还有点反感,但在听到尹扬的话之后,不知道怎么的也突然也有了一股勇气,她说道:“给我喝点。”说完就来接尹扬手里的碗。
他们不知道,窗外正好有两双眼睛看到了这一幕,是刚刚买东西回来地许楠和李师傅。他们正好从灶房打开通风的窗户里看见尹扬和周歆喝糊饭的情景,听到了尹扬说的那句好难吃的话,看到了尹扬反胃时的情景,也看到了尹扬他们两个在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糊饭。。。。。
许楠只感觉自己一下子血压就上来了。她感到从自己心底一股滚烫的热流顺着自己颤动地心,迅速的蔓延到全身每个角落,全身都在颤抖。这股热流最后化做滚烫的眼泪从眼睛里宣泄了出来。
李师傅用提东西的手悄悄擦了下眼睛,然后他走上来拉了下许楠,小声的说:“我们从大门进去吧。”
两个人就悄悄地退了出来。刚刚走到院墙外面。小丫头就面对着院墙不可抑制的低声哭出声来,她一边哭一边使劲的用手抠着院墙上的土块。
李师傅站在一边没有吭声。他摸出了支烟给自己点上,心里也激动的厉害。
小丫头哭了足足有将近十来分钟,才止住了哭声,只有肩膀还在无声地抽动着。
李师傅走了过来,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了小丫头,说:“擦擦眼泪,不要让尹书记看见。也不要哭了,你要好好地读书,为了你爷爷,为了尹书记,你以后一定要有出息!”
小丫头这次没有倔强,她默默的接过李师傅手里地纸巾,小嘴抿的紧紧地,眼睛里充满了下定决心后的决然。
两个人顺着院墙,转到院子的大门处,正好看见许大爷带着村长走了过来。
许大爷和李师傅他们打了个招呼,那个村长在看见李师傅后,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李师傅冲他笑了笑。
进到堂屋,尹扬和周歆已经出来了,站在屋里等着他们。
李大爷就给他们介绍道:“这是我们村的党委书记,也是我们的村长。”然后又准备介绍尹扬。
尹扬不等大爷介绍,就主动伸出手说:“呵呵,你好!我是尹扬。”
这个村党支部书记摸不着头脑,虽然对尹扬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他也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县委书记尹扬,何况他对县里的干部也不熟悉,最大的官他也不过是认识镇里的几个主要干部。
但从尹扬言行举止和衣着来看他可以肯定尹扬不是个一般人物。
他心里没有想别的,让他纳闷的是许老汉什么时候有个这样的亲戚?自己是他的侄子,虽然已经隔了好几代,但总还是有点亲戚关系,何况又都是在这么一个小村子里一起生活,应该说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尹扬主动招呼大家在桌子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许楠帮大家摆上碗筷和杯子,李师傅则在旁边帮忙打开酒和烟,给在座的人倒上酒。
许老汉则搓着手,心里很是不安,他感觉自己已经欠了尹扬一个天大人情都还没有还,现在又。。。。。。老人在心里叹息着。
那个书记则从容一点,虽然看到李师傅拿出来的是村里少见的好酒,心里也在不停在嘀咕。但还是能够知道客气和谦让,接烟的时候站了起来道谢了一番。
周歆主动的走到灶房里把几个下酒的冷盘端了出来,但热菜她就没有办法。她不知道怎么烧柴火。等到许楠把碗筷摆好以后,她才拉着许楠去热菜去了。
许大爷喊了周歆一句,让她也来坐。周歆笑着说你们先吃吧,我帮帮许楠,一下子就好了。
尹扬看见大家都已经坐好了,就举起杯,说:“好了,今天我就喧宾夺主。在这里大爷年长,辈分也最高!我们先敬大爷一杯好不好?”
大家自然连声附和,都把杯子端了起来。
许大爷慌了,有点结巴地说:“这。。。。。。这使。。。。。。不得,使不得!尹书记,你。。。。。。你能够来,我就。。。。。。已经很。。。。。
“尹书记?您是县委的尹书记?”旁边的村委会书记惊讶了,马上想起了在电视里看到过地尹扬地样子。手不由抖了一下,杯子里的酒立刻洒出来了。
自然又是一番慌乱与谦让之后,大家才重新落座喝了第一杯酒。
尹扬放下酒杯。看着这个叫许田柱的村委书记说:“许书记,你们这里这么穷?你有没有想过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那个许书记定了定神,说:“主要是我们这里太偏僻。没有啥别的营生,大家主要就是靠种地来养活,但我们这里地少,水也少,种不出啥来。”书记心里还是有点紧张。说话的思路并不太清晰。但尹扬还是很认真的听着。
尹扬听完点了点头说:“是啊!交通是制约你们和外界联系的一个重要障碍,但吃不饱肚子。生活地这么贫困,主要原因就是你们缺水!靠看老天的脸色吃饭,碰上个灾年,庄稼歉收,大伙日子就难过了;而地少则是另外一个次要的原因,地少如果我们把水的问题解决了,就可以通过调整农业项目,争取高产来提高大家的收成,如果只是解决大伙的温饱问题应该不难。”
许书记听了以后,想了一下,说:“是这么回事!我们下边的两个村,土地面积还比不过我们,但人家每年的收成比我们好,家家地粮食是够吃的了,所以他们还可以养猪养羊,搞点副业增加收入,日子比我们好过多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想办法解决水的问题呢?”尹扬很直接的问道,两眼炯炯的看着对方。
“这个。。。。。。”许书记嘴巴动了动,但又没有说出来,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尹扬也不着急,他摸出了香烟,首先给许大爷敬了一支,再给那位许书记也发了一支,李师傅则亮了亮自己手里地烟,尹扬笑了一下,就把拿了一支出来,把烟放到自己和李师傅之间的位置上。
接过了尹扬的香烟,许书记舔了下嘴唇,似乎下了下决心说:“以前我们这里打过井,也出过水,但前几年村里集资,又到乡里要了点钱,连着打了好几次,都没有出水。乡里就说我们这里是个死水地,出不了水的,就再也不肯帮我们打井了。
尹书记,你知道现在打口机井要好几万啦,要到外面请人用机器打,我们这么个小村子这么穷,哪里打的起?”说到这里许书记手有点哆嗦,连着吸了好几口烟才稳住了情绪说:“我们也不怪谁,确实我们这里打井很难,但我们老少爷们好几百口人啊,就靠到山洞里去背水咋成?不打口井我们怎么活?
我这两年找了好几次乡里,也到了镇里,但都没有人管我们。”许书记用手背擦了下鼻子,看地出来心里很难受。
周歆这个时候已经热好菜走出来了,听到许书记地话不由很奇怪的说:“我记得好象县财政支出里面有帮助农村解决饮水问题地专项用款啊!你们乡里多少也应该有点,怎么会没有人管呢?”
许书记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有人跟我说现在乡里和镇里都分片包干了,都抢了几个条件好点村子在搞,我们这个村子因为条件太差,就没有人愿意来,所以也就没有人帮我们争取,也就没有人管了。
尹书记,我这话是听的传言,可当不得真啊!”许书记突然想起尹扬的身份,赶紧辩解了几句,神情有点不安。
第三部分 筑巢
第六十六章 标准
看到许书记有点惶恐的表情,尹扬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
他说:“你们以前不是打过井吗?那口井是什么时候没有水的?”
许书记低头算了一下,说:“好象是九七年断的,是吧?”最后一个问句是问许大爷的。
许大爷点了点头。
尹扬说:“那你们知道为什么没有水吗?”
“水干了呗!”许书记想都没有想就回答,但他马上又想到尹扬问问题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又赶紧补充道:“听乡里的学生娃子说,是因为我们地下水改道了。”
尹扬点了点头说:“是啊!因为我们植被在变化,所以地下水也在逐渐下降枯竭,也在不断的变化。
从这个上面我们可以看出来,就算我们再打出机井,如果我们不知道保护,水源也会消失掉,所以我们要解决喝水难的问题,就要科学的去分析去解决。”
许书记和许大爷看到尹扬在谈他们最关心的喝水问题,一个个听的很专注,连许楠也注意的在听着。
尹扬的话没有停,他继续根据自己的思路在说:“所以我们一方面要考虑到如何节约用水,保护好现在的地表植被,地表植被就是我们地面的这些树和草,不要轻易去破坏,它们可以帮助我们蓄水;另一方面我们可以考虑怎么利用地表的降水,比如一般情况我们是建造水库,池塘来调节旱涝灾害,平衡降水的,但我们这里村子不大,地也不多。而且我们大部分是岩溶地貌,不容易建立大的水库蓄水,那么我们可不可以建设小型的蓄水池蓄水呢?
比如我们在各个山脚修点导水沟。把每次的雨水都收集到一个低洼地地方。然后我们在那里修一个水泥的蓄水池,再在蓄水池旁边我们装一个大的水泵,把水倒抽到地势比较高地水塔里面,我们家家户户不就可以像城里人一样用上自来水了吗?而且可以通过收取适量地水费来控制大家节约用水,和用来维持整个供水系统的运作。”
许书记听着,听着眼睛就亮了,他不自觉的就打断了尹扬的话,出声说道:“这个办法好。我们这里其实雨水很多的,要不我们也种不了庄稼了。”
尹扬没有因为被打断了而有什么不高兴,他含笑说:“这个办法行不行?现在还不能够下结论。回县里我会找有关方面的专家和技术人员评估一下才做决定。不过这里面有几个明显的问题就是饮水的卫生问题和万一碰到降水量少怎么办?
我估计还是要打口机井,最少要让大家能够有水喝,是不是?还有就是我们还要想办法把山洞里地水给利用起来,这样才可以从比较多的方面合理的把水利用起来,而不会造成水资源的浪费。
只要我们减少地下水的使用量和保护好生态环境,我相信我们是可以解决喝水难的问题。”
桌上的人都露出了喜悦的笑容。情绪也高了起来,他们终于看到困扰他们几代人喝水难这个问题,能够得到解决地希望了。
许书记站了起来,端起面前的杯子说:“尹书记,如果我们能够喝上水。我们全村人世代不忘你的恩情,我。。。。。。替大家谢谢你!”说到后面这个快五十的老党员动了感情,声音有点颤抖,把话刚刚一说完,就仰头把手里的酒一口喝光了。然后放下杯子。用手抹了把眼睛。
尹扬也没有说什么多余地话,很干脆的喝了面前的酒。
许大爷想劝李师傅也喝点。李师傅赶紧摆手,尹扬笑着说李师傅就算了,他等下还要开车回县城,这才作罢。
尹扬放下杯子以后,又和许书记讨论了一下如果水解决了,村子里如何发展的问题,说到最后面也没有找出什么好的想法出来。倒是周歆突然提到了一个用营养土种植西红柿和黄瓜地建议引起了大家地兴趣,但周歆只是偶尔从网上看到过有类似的文章,她也不太清楚。
尹扬就只好对许书记他们说会帮他们仔细找找这方面地资料,如果可以的话就帮他们联系。
一顿酒喝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也没有喝多少,一瓶都没有喝完,但气氛很热烈,大家喝的兴致也很高。
尹扬看了下时间差不多了,就站起来给许大爷和许书记满上酒,跟他们告辞了。
许大爷、许书记还有许楠都坚持把尹扬他们一直送到了小学校,站在路边看着尹扬他们的车走远了才肯回去。
尹扬坐在车里面跟周歆了解了一下她刚刚在吃饭的时候,提到的水利专项资金的一些具体情况,然后就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当车经过清水集乡政府的时候,尹扬睁开微闭的眼睛,问开车的李师傅以前来过这里没有?李师傅说来过两次。
尹扬想了想问:“你们来这里一般是在哪里吃饭?”
李师傅想了一下说:“是在乡政府旁边的一个饭店,叫什么记不起来了,不过那家饭店老板娘的爱人是在县林业局上班。”
尹扬想了一下,说:“李师傅,那饭店的人认识你吗?”
李师傅摇了下头,说:“我都是陪领导进去,每次都是跟在他们后面,加上又很少来,最近的一次也是前年了,他们应该不认识我!”
尹扬说:“那我们开回去那家饭店看看。”
李师傅愣了一下,但他没有说什么,车也没有停顿,马上一个挺利落的调头,车子就又向清水集开了回去。
尹扬让李师傅离远点再把车停下来,李师傅把车停下来以后。看了一下门口,说:“尹书记,乡政府可能没有人在那里吃饭!”
尹扬笑了一下。把身子前倾了一点。对李师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李师傅听了怔了一下,有点犹豫的说:“这合适吗?”
尹扬笑而不答,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说:“建设吗?你帮我想办法确认一下清水集乡政府,有没有人在那家叫君再来饭店吃饭,悄悄的啊!”然后就挂了电话,不到五分钟刘建设就回电话报告说没有人,并还把党委书记孙震国的位置报告给尹扬。
尹扬笑着对李师傅说:“这不就没有事情了,走。我们过去看看。”
尹扬就和李师傅下车往饭店走了过去,周歆则留在车里等他们。
按照尹扬刚教地话,李师傅一进去就走到饭店的服务台,问里面服务员:“孙书记在这里吃饭不?”
坐在后面的那个老板娘疑惑地看了孙师傅一眼,然后摇了下头,不冷不热地说:“不在!”
李师傅马上有点生气,说:“哼,又这样?”然后转头对老板娘说:“老板娘。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老板娘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一句:“你找他啥事?”
李师傅说:“没什么事情,哦,对了,老板娘。他们在你这里吃饭帐好结不?”
老板娘警惕的看了他一眼:“你是干什么的?问这个干嘛?”
李师傅耸了下肩膀,似乎有点无奈的说:“你说我能够做什么?没钱啊!啥也做不了。”还叹了口气。
随后有似乎很有感触的说:“难怪电视里黑心的黄世仁要给善良的杨白劳下跪了,现在啊,这杨白劳不白劳动了,黄世仁应该改名叫黄白帐了。”
旁边一个年轻点的姑娘扑哧一声笑了。说:“谁说不是呢?我们也有好几万没有收到呢?”
那个老板娘马上瞪了那个姑娘一眼。并用脚踢了一下。
那个姑娘很不服气地看了老板娘一眼,嘴里嘀咕了一声:“本来就是嘛!天天赊帐。白吃白喝的。”
“死丫头,给我刷碗去。”那个老板娘对姑娘训斥道。
李师傅则摇了摇头,说了句:“都不容易啊!”然后招呼尹扬:“走吧,我们再到别的地方碰碰运气?”
尹扬进来以后站在旁边一直没有出声,闻言就点了点头。
回到车里,尹扬笑道:“李师傅,装的挺像啊!”
李师傅咧嘴笑了一下,说:“那是你在我旁边,我才敢的,不过,尹书记,你这是干嘛?”
尹扬笑笑,没有回答,而是给李师傅递了支烟,说:“晚上凉快,把空调关了,开窗吧!”
李师傅知道自己问多了,也就不说话了,拔下车里的点火器先给尹扬点上,然后自己也点上了。
为了抽烟,尹扬特意坐了到前面副驾驶的位置上,现在把窗户打开了,尹扬站在旁边一直没有出声,周歆虽然皱了眉头,但也没有做声。
看着车窗外面的景色,尹扬陷入了沉思。
今天在许大爷家里吃饭地时候,那个许书记欲言又止的表情,不断的出现在尹扬脑海里,还有那句“现在乡里和镇里都分片包干了,都抢了几个条件好点村子在搞,我们这个村子因为条件太差,就没有人愿意来,所以也就没有人帮我们争取,也就没有人管了。”不停的在耳边回响。
这些问题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出现的呢?
尹扬想来想去,还是感觉是我们对干部地衡量标准和监督机制出了问题,或是说存在不足的地方。
比如政绩工程,分片包干本来立意是很好的,也对工作确实会有一定的促进作用,但因为我们对干部一直以来的考核制度中,凭个人主观意志进行判断地色彩浓了点,所以我们下面地干部就喜欢迎合领导,干工作喜欢讲排场,动不动就要上规模、上档次,而忽略了实际存在客观条件,喜欢做面子过程,甚至故意夸大和弄虚作假等等来应对上面的检查和考核,以这样地态度和出发点来工作,自然结果也就令人失望。
还有今天了解到的一个乡政府在一家小饭店,光吃饭赊帐就高达好几万块,这就证明了我们在监督机制上也存在问题。
那么要怎么改善才可以做的更好一点呢?甚至可以杜绝这些问题的发生?
尹扬在反复的思考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点点人家的灯光,慢慢被尹扬的眼睛忽视了,他陷入了更深的思考中。
自己首先要改的就是对干部的衡量标准。年初制订的一些量化的目标管理虽然比较好,但是不够完善,只是从几个大的主要工作方面提出了要求,但对具体的细节和一个政府工作的全面性覆盖不够,使很多工作得不到有效的管理和考核。
还是那句话,人不一定去做你希望他做的事情,他只会做你检查的事情。尹扬想自己有必要建议组织部联合其他的一些相关联部门,要抽出一个专项的工作组来,专门负责全县各个部门。各个岗位工作职责和考核内容及要求的制订和完善,同时也要拿出一个详细的制度或办法出来。
人管人,气死人,只有建立起完善地、合理地、公平地制度,才可以很好的规范大家的工作职责,客观的考核大家的工作结果和提高大家的工作热情。
那么有了明确的管理办法和衡量标准,自然的也就提高了监管的力度,严肃了党和政府的工作纪律。
想到这里,尹扬的头又疼了起来,他预计到了自己推行这套制度的难度,尤其是自己现在正准备精简人员和机构,在这个时候自己又提出来要改革对干部的衡量标准,自己行吗?
尹扬不禁在心里反问自己。
第三部分 筑巢
第六十七章 赚钱
沈芳和丈夫李强原来都是县毛巾厂的职工。
在县毛巾厂停产的时候,沈芳刚刚被提上生产小组长不到两个月,李强则是厂技术科一名技术人员,为人老实寡言,但沈芳却恰恰相反,伶牙利齿,大胆泼辣。
沈芳虽然常常埋怨李强没用,一个厂里仅有的几个文凭最高的中专毕业生,干了七八年居然还是个普通的工人,最后停产了也不知道找找关系,托托人,放着自己当时在镇里工作的公公不知道去想想办法,结果两个人全部歇在了家里。
不过沈芳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主要原因还是在自己身上,自己和李强是自由恋爱,当时应该说是自己主动认识的李强。
李强当时是厂里技术最好,家庭背景也是比较好的单身青年,有一个在镇里工作的公公,还有几个亲戚也分别在县里各个单位工作;而自己不过是靠在乡里工作的舅舅帮忙,才得以放下锄头,变成了穿劳动服的纺织工人,虽然在村里让人眼红,也让那帮一起长大的姐妹们羡慕不已,但到了镇里,自己真的寒碜的很。
所以自己看到李强的第一眼就对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时的李强是那么的白白净净,走路说话都带着股读书人的斯文,这些很吸引自己注意力。后来在自己有心的打听下,了解到了李强的家庭情况,自己当时就决定一定要和李强建立恋爱关系。在自己的主动和刻意下,同样年轻的李强很快就向自己缴械了。
但两个人地关系遭到李强家里的强烈反对。因为他们当时已经帮李强物色了一个在县税务局工作的对象,对方家庭条件相对李强家里都非常优越。但李强那次表现出了他少有的执坳,他沉默的对抗着家里的压力,甚至在父亲摔碎了无数个杯子后发出了:“如果要和那个农村人结婚的话,就永远不要回来了地”威胁以后,李强也没有低头,他默默地收拾东西。当天就搬到厂子里地宿舍里住。
他母亲试图劝阻和挽留李强。也遭到了他父亲的咆哮:“让他走!过不了几年他就要后悔的,我看他到时候去哪里买后悔药吃。”
就这样,两个人和李强家里的冷战一直持续到儿子七岁,厂子里停产也没有缓解,那个时候李强怎么可能回去求人?
每次想到这里沈芳又是甜蜜又是愧疚,当然沈芳也少不了要埋怨李强几句,但李强总是不回嘴,默默地在一边听着。任自己发泄,等自己说完了他就会去帮自己里里外外的忙活,让自己歇歇。
看到李强慢慢长出来的白发和越来越粗糙的手,沈芳好心疼也好心酸,她是深爱自己丈夫的,但要强地沈芳从没有停止过要证明自己和李强能力的想法,不管是因为生活的压力,还是因为当初公公的态度。或者是为了周围人十几年来对自己和李强的各种议论,沈芳都想做点事情出来,让所有人刮目相看,这个想法一直根深蒂固的埋藏在沈芳心里。
所以她也特别的留意周围的情况,这次想给水泥厂和古川化工做劳保用品就是她最先提出来地。也是她想办法托人请出了几位县里对毛巾厂有深厚感情的退休老干部,去游说县里的领导出面帮助自己争取这笔业务的。
在她想来,这些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不管是出于帮助下岗职工,还是发展乡镇企业。这都应该是件好事!
那天她和自己托地那位以前在厂里工作。现在在县里上班的大姐从几位老干部家里走出来的时候,她就越发肯定了情况和自己预想不差。甚至还超出了自己预计中最好的情况,几位老干部非常热情,连贷款都主动提出来愿意出面帮自己去争取,还建议自己参考古川化工的情况,对毛巾厂进行收购或租借,那自己不成毛巾厂厂长了?
坐在回家车上地沈芳嘴角不由露出了笑意,她马上又严肃地提醒自己:沈芳,马上你就是沈厂长了,要保持形象,笑不露齿!
回到家里再也忍不住内心兴奋的沈芳,扑到正在埋头修理电视机地李强身上,狠狠地啃了两口,发泄着自己激动的情绪,把李强给惊的不轻。
但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人的意料,也总是充满了曲折和变化。
两天之后自己就接到了县里老干部的电话,告知了自己县里领导的态度,但老干部们还是很乐观的说,相信自己的想法是积极的,他们也会一如既往的支持自己。
放下电话以后,沈芳首先的感觉,就是像是被泼了盆冷水,她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动静。
但这些还是不可抑制她心里那股被压抑了太久的渴望,她抓起自己的包,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她要去县城,去那里找人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她要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实在不行自己就直接去水泥长和化工厂找那里管事的问问,既然你们说是市场经济要按照市场规律来,我就直接去找他们谈,不就是买和卖,只要有点赚,自己就干。
一路上的沈芳不断在想着,也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我沈芳不是一碰就软的柿子,就是输也要输的个明白!
县城里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老干部们带她去了银行,鼓励着她做下去。
到了银行,情况也不理想,贷款是可以,但要有担保和资产抵押。担保几个老干部说没有问题,他们帮忙找,抵押就只好沈芳想办法了。
在详细了解了抵押的要求和手续以后,沈芳知道如果把自己的房子和与丈夫十年来辛苦办起来,全家赖以生存地家电维修部抵押出去的话。可以贷到六到八万,到底贷多少还要等银行确认以后才可以定。最后在老干部们反复的争取下,真的是舍出了老脸,银行的一位负责人才松口,说看看是否可以以帮助下岗人员再创业的名义,帮沈芳再想想办法贷到十万。
出了银行的大门,沈芳对老干部们千恩万谢。小心地把他们送回家。然后她又来到了汽车站。在候车室地长椅上坐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下定决心,爬上了去新水的班车。
云龙水泥就在临近县城的新水镇,而古川化工则在另一个方向的西沙镇,沈芳家则在高江镇,这几个镇以前也是古川最富裕的几个乡镇。沈芳决定自己这几天亲自跑跑这两个企业,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情,然后自己才好下决定。
在后面将近一个星期里。沈芳在三个乡镇不断的奔跑,县委也正在召开一次比较重要的会议,其中一些内容也与她有点关系。
三楼的大会室里,赵县正在报告县里几个企业地发展情况,其中着重提到了云龙水泥:“云龙水泥新设备已经投入生产,对新设备的技改工作也有了初步的结果。经过陕西、北京来的专家和技术人员的帮助,我们确定了技改的方案,整个方案需要的资金预计是一百八十万。。。
郑局听到一百八十万哀叹了一声。他等到赵县把话一说完,马上就开始叫苦:“又要一百八十万,我到哪里去找哦!今天的会议你们个个一张嘴就要钱,真把我当成印钞机了啊!
肖县长说教育线要修建学校,把教育建设资金全部提走不说。还要挖县财政地补助;刚刚牛局长也说要发展新农村建设,也要钱!水利和林业部门说要修建水利工程,要防护造林,也要钱!基础建设这一块各个乡镇都以此为理由,截下了一大笔上缴款。
不是我叫苦。你们个个这样花钱。只出不进,我是真没钱了!“说完郑局两手一摊。一副无奈的样子说:“要不你们把我给分了吧!”
尹扬没有理郑局,他看向旅游局的仇局长说:“仇局长,你那边怎么样?”
仇局长说:“我这边稍微好点,刚刚接待了两批大的游客,但扣去费用,估计我们全县这次最多有二十几万营业收入,但我们很多营业项目要加大投入和改善,否则我们县的旅游吸引力会下降。”尹扬说:“你们可以保持平衡吗?”
仇局长点了点头说:“争取吧,我们自己想想办法!”
尹扬把脸转向郝方方,说:“郝县长,你说说吧!”
郝方方把身子动了动,坐正了点,说:“尹书记,这段时间我也为财政紧张这个发愁,也到处跑了跑,了解一下大家现在地处境,确实很艰难,同志们都不容易呐!
所以我就想从上面想想办法,争取一下上面对我们的支持,但现在全省都在搞建设,各个地方也都很吃紧,我找了很多单位都没有钱。”
郝方方语气很沉重,似乎也很焦虑,最后他就把那两百万抛了出来,也提到了对方的要求,把这个事情交给了尹扬来决定。
尹扬沉思了一下,说:“对方是以什么身份和我们合作的?他产品的价格和质量方面怎么样?”
郝方方本来想说随行就市,根据各个供应商地价格来确定,但转念一想,他改口说道:“他们给了我们一个价格,哦!对了,赵县,你不是看到了报价单了吗?你和对方是怎么说地?”
赵县回答:“对方的价格还算合理,条件也不是很苛刻,就在交易量和结款上面做了点要求,但总地来看,还是可以接受的。”
尹扬眉头皱了一下,他感觉有点什么地方不对,因为没有理由对方给个这么大的人情,而只做这微乎其微的附带要求啊?
尹扬想了想说:“那这样,散会以后我们一起研究一下,再做决定!
好了,我们大家都遇到了困难,但我们也应该看到了变化,看到了情况正在好转起来。古川化工已经完成了试产,现在进入了高速发展的阶段,而我们的旅游项目也开始营业了,从刚刚仇局长汇报的情况来看,头开的不错;云龙水泥新设备也在创造价值了。。。。。。相信不用多久,它们就会给我们带来可观的经济效益。这点大家要有信心!
那么怎么来面对目前的困难呢?我先讲两个事情,是我最近碰到,希望能够给大家一点思考。”
尹扬把收费站和清水集乡政府的情况说了一遍,说完之后,他问:“我们算一笔帐,我们每年的财政收入到底有多少?都按规定收上来没有?我们财政支出总共有多少?真正落实到具体项目上的占多大比例?
这几个问题大家想想,我想如果大家能够把这几个问题认真的想清楚,我们目前的费用起码可以再降低30%。。。。
会议中,尹扬提出了抽调专门工作组制订新的工作衡量标准,用来对干部进行考核的建议,话音一落,每个人都动容了。散会以后,尹扬让曾浩安排自己和李书记与组织和人事干部的专门会议,然后他和郝县长以及赵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尹扬招呼他们坐下以后,他详细的问了一下对方的情况,又让赵县把那些资料拿过来看看。
看完以后,尹扬伸手就指着那个公司的营业执照说:“这是个空壳公司,首先你看它的注册时间,是家刚刚注册的公司,营业范围也有问题。你们再看负责垃圾处理的这家公司,连起码的资质证明都没有,也没有提供它的从业能力和处理场。”
郝方方有点吃惊的看着尹扬,他没有想到尹扬只从几张纸上这么简单的一看,就马上发现了问题。
他忘记了尹扬以前是做什么的了!
第三部分 筑巢
第六十八章 和解
郝方方怔了怔以后,回过了神,他马上说:“对方肯定是有一定不足的,要不他们也不会给我们这么大的人情,是不是?”
尹扬没有说话,他合上那些资料,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才拍板说:“好,我们可以答应和他们合作,但他们必须补充好资质证明,和出具他们处理垃圾的流程和能力的有关证明。至于劳保用品,赵县,你找一下有关的资料,拟制一份质量要求,在合同上面要注明,对方必须严格按照双方约定的价格,提供符合质量标准的劳保用品,否则我们有权拒绝购买,因此造成的所有损失由对方承担!
如果他们同意,我们就签约,如果不同意我宁愿不要两百万,也不能够拉一个这么大的擦不干净的尾巴,到时候别便宜没有拣着,反而倒贴。”
郝方方回到了办公室里,抑制不住心里兴奋的情绪。这件事情终于有了眉目,而且是这么理想的方式得到顺利解决,实在是太让人兴奋了。
郝方方坐在皮椅上兴奋的转了一圈,宣扬着己高涨的情绪。
前两天他还特意去了一趟云龙水泥,借口关心工厂的资金问题,听王岸标汇报了一下有关财务支出的情况,了解到云龙水泥每个季度光劳保用品和环保设施的维护支出就需要五十多万,一双23块的劳保皮鞋,一线工人最多穿两个多月就会被水泥里各种化学成分腐蚀掉或沾满水泥重的走不动道。
郝方方听了以后窃窃自喜中,他丝毫没有想到这里面反应出来工人劳动环境的恶劣和物料管理的混乱等问题,他只盘算着自己可以从中赚到多少钱,还很遗憾劳保用品价格太便宜了,实在是让自己感到可惜。
歇了一会儿,郝方方总算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他抓起了电话,有点迫不及待的给卞奎打电话。
在电话里虽然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语气还是免不了带着兴奋。他急促的告诉卞奎说不用减价了,尹扬已经决定可以按照目前的采购单价签定采购合同,合约期是一年。
卞奎地反应却有点不怎么样,似乎还有点不耐烦,他听了以后只说了一句,像这种情况直接去找那个合伙人商量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告诉自己。然后就说自己还有事情。把电话给挂了。
郝方方拿着电话有点愣了。
卞奎这是故意做给郝方方看的,原因很简单,就是郝方方把他自己保护的太严了,既想捞钱又想不担风险,还刻意的与自己保持距离,这让卞奎很不高兴。
说句实话,郝方方这种捞钱的方式,在卞奎看来。简直幼稚的可笑,劳心费力不说,最后的收益还简直不敢拿出去说,付出与收获严重地不成比例!
卞奎看重地是郝方方在政治上的潜力,他愿意买这只潜力股,也愿意为这只潜力股做前期的投入,但前提是这只潜力股要和自己保持高度的一致,要能够和自己结成息息相关的利益同盟。
可郝方方却把自己防的很严。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了一个毛都还没有褪尽的乡吧佬,屁都不懂一个,丢在那里挡子弹。
可这个乡吧佬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嘴紧地很,问啥啥不知道。傻愣愣的模样,怎么也掏不出点有价值的东西。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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