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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天一早,他就上岸,当他来到大沙头船站时,天还未亮,只有灯火辉煌,真是一个大市岸。既然到了广州,就是到了目的地。现在要怎样去领工做呢﹗一时也无判法可想,听自已叔父说,有很多码头工做。这里是码头,也就在这里看看风,怎样使舵,看些风向,也好从中想出策子。
他身上虽还有些余钱,但不愿使了,准备不得已才用。他先来到饭店看看,广州饭店是先吃饭后给款结数的,可也有些紧张。但怎么也不比小山城那样紧张。吃饭不用米票,由你买多买少,都是牌价,二分钱一两饭,不怕饿了你。不管怎样他也不去买饭,这些多数来路客,买时贫多,都吃不完的。他但去收拾些干净的饭吃,也无人相识,不会怕羞。加上这些饭在水库里,要吃多一点也不知要担多少担泥才可吃多一点儿,事不经过不知难,要爱惜五谷啊﹗须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虽说行乞,也比家中好多了。如果自已母亲来了,给他些吃,强在食堂吃少米之炊。
他夜里就在码头的候船大厅和很多人挤在一块睡,这些在此睡眠的人,是有的怕住旅店远,赶不上时间,或无法找到每日挂着‘满’字的旅店。所谓良好安排接待,实际是一句空话,只得在这里住宿,不去求情面了。虽然到处写着不准睡人,但又不见写着这里可以睡人的牌子,因此凡是看到有写不准睡人的牌子,就会有人去睡。正因为那里好睡些,不是可以避风便可以避雨,故怕人去睡,才写这牌子,所以一样多人那里过夜。比方大街中心,没有写不准睡人。因为车行不停,亦不敢在那里睡人,这好像是人们掌握规律。
这一晚,陈早起睡着码头骑楼下,傍边有一个年令比他大些的男人,说着顺德口音问他道:“细佬,睡好些,给我挤挤吧﹗”
“好的,大家都是出门人,互相帮助,无所谓。敢问你贵性,何方人氏﹗”陈早起笑着缩着脚说。
“我是顺德人,叫张锦,你呢﹗”张锦歉意地道。
“我叫陈早起,层云县人氏,你无亲人在广州吗?这样巴贝,真难受啊﹗”陈早起说。
“无亲人,出门那里都是亲人,挽食吗﹗要互相帮助,互相爱护,多得朋友帮助,搞些工做,过过日辰罗。”张锦也很健谈,爽直地道:“乡下转食堂,限食,要大做,不对劲,出来自由,随便都可过生活。”
“啊﹗你也中逃出来的吗﹗我也是挨不过劳役才跑的,我们都是同病相怜的了。”陈早起很高兴地说,“你可以帮助我找到工做吗?”
“可以,领有工,一个人做不了的,要大伙来做才行的,能老实,不会相欺就行了。互相帮助,也无什么相干,怎样苦也比家乡做水库闲多了。又可观,有现金收入,公平算。不会农民做,干部吃,看不惯。我们自已做的劳功果实,要由他们分给我,太不公平了。”张锦掘掘头发说,也可能几天无洗身了。
“好,我们明天就合起来好了,我请你多招呼我。”陈早起高兴地说。
他们合起来,不止二个,有很多各地来的流入人员,不几天互相介绍,大家相识了,伙伴也多起来,这里确实有很多工可做,生活上看看不用愁了。饭店吃饭有钱就行,实在是一个世外桃园,陈早起可真很高兴的啊﹗当然他们没有户口粮食之忧,这时也无流入城市说法,
一天陈早起来到沿江路的一间饭店饮早茶,也因独饮无伴,正感无聊,忽然听到内厅茶室,有讲家乡口音的人饮茶。听清楚,才知正是徐恒和李占臣口音,即高兴得很,走入内厅,正是他乡遇故知,格外相亲,李占臣和徐恒也高兴地跳了起来,拍手叫妙,三个人汇成一块,一时就热闹起来,陈早起说:
“你们为何到此,怎么这等巧遇呢?”
“我们二个是被国家招工,要到韶关工作,是搞煤矿开采的。这种工作辛苦,我想人生总要有道出路,不然会当一辈子流浪者。”徐恒说。
“也好,做工人,是领导阶级,是产业工人,有志气,不要怕苦,能为建设祖国出力就好。像我的流浪不知要怎样才能下场,是祸是福,前途未卜。起码你们有粮食户口,有固定工作,也是幸福的了。”陈早起很羡慕地说。“我不知到何年,何月才可昭雪,走上正道。”
“现在你做什么职业,可捞到食否。”徐恒说。
“食是可捞到的,今日不知明日事,就使人担心了,你来时,家乡有什么变化?”陈早起说。
“也无什么变化,市场一样紧张,米票都要二元多一斤,一只鹅要三十多元。有人认为这种状况无法解决了,除非换银纸,不然怎可压价,我也为国家担心。”李占臣说,“钱币一到农民手里,怎可回拢。”
“为了贷币回拢,听说要设贷械,设高级餐馆,卖高级饼,原来一个五分钱的饼子要卖五角钱。加上又在紧张备战,人们争着买物。有的卖一条肉猪就可得一千多元,什么不敢吃?高来高去,留着不怕给钱没用吗?一张被单可卖五、六十元,一丈布票可卖二十七元。现在不知怎么,投机倒把的人也多,从投机者有人事,不会被捉到。小投机者,只卖多少,经常被抓。所以抓小投机,好了大投机,变成了他们抬高价格,成了独门生意。好像废百家,独尊儒家。”徐恒说。“真不知成了怎样世道呢﹗”
“据说上面要认真处理‘共产风’了,如果那打人凶手会受到惩办,就大快人必了。”李占臣很有希望高兴的说。
“手掌手背都是肉,自已处理自已,不知会不会敷衍了事,不过认了错也就十分好了。”陈早起说不太敢的希望太大变化。
“认错了,也是大快人心,我们没有半事点说话余地,像奴隶社会一样,变成会说话的工具。”徐恒说。“上面招工,我怎不马上响应,跑得了,早跑最好,土政策,你又奈何他不得。”
“正是上面一阵风,下面一场空,括到此风,物质不知那里去了?下面领导还不通,要三赔,赔钱、赔物、赔礼﹗这不过意思上,怎么赔得起?单那些搬屋或搞钢铁,拆了,毁了的东西,砖、铁、铜、锡等、按价来算,无法计赔。”李占臣说。“千家万户啊﹗”
“还要原价?说说愿赔,就已了不起,表示错了,这也难得,以后才知怎的。只听些风声,不没行到。在我们那里,不是玩的,说错了不好下场。”徐恒说。“太高兴,会说你站在对立面。”
他们正说得高兴的时间,大门口一时停下了一辆大卡车。上面下来很多挂红袖章的叫纠察队样子的人,把这间饭店的大门口守着,正不知出了什么事情。有一个大个子对店内吃饭,饮茶的人们说:“你们都拿出证明来,没有证明的到这边站好,不得走动。”
这时陈早起虽想逃了,又逃不出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由他。心想:“了、了、早不该出来饮茶,不想饭店也要检查证明,从来冰山有见过。现在要逃不了,只得由他。就是送去坐牢,也不要送回本县去就好了。公事公办好些。”
不一时,检查完毕,没有证明的都上车,押着走了。这里徐恒,杨占臣只见他们去了,也是无法,只是嗟叹不已。自去找旅店,到工作单位安定的住房不提。
陈早起和车上许多没有证明的人,也是几处共搜来的,被运到东山区的一所住宅门前下车,他们下车后,进了此所大院的正门。陈早起看看门上写的招牌是:“广州市外流人员收容安置接待站。”
陈早起看到这招牌,心中高兴了一半,这好像正合了自已的意愿。不过不知这是借用的收容所呢﹗还是真正是这个招牌的办公地方。不管怎的,只得被迫进去。这大门虽有人看守,但不会很严,看门的也无持枪,有人来了,也可以自已再逃出去的。不过大多数人也不愿走,起码这里有地方住,有饭吃,进了大门又不严管,也不骂人。看样子还是一个好去处呢﹗
一个大个子的黑色人问陈早起道:“这是什么地方,这何这样宽待?你是在什么地方被抓来的。”
“我是在饭店,你呢?不知怎么,看样子是要找工作给你们做。”陈早起说。
“我是在大街上被抓的,一时围了一段地段,或围了一个地区,我在车上看了几处抓人,都是这样一批一批搞来的。”这个大个子奇怪着,莫明其妙的说。
他们正说间,便被召到大厅里坐下,这里一大群人,依序坐着,他一个工作人员讲话道:“… …你们来广州市都是为了找到工作,以过好一点的生活,你们又是青年人,有能力,有知识。有各人的技本。现在广州,工厂的任务很重,缺少很多劳动力。为了把你们这些外流人员安排,使你们有适当的工作,不会造成流离失所,搞坏社会治安,要把你们安排下来。如果愿意留下来,可以给你们介绍工作。如果要回本地区去,也不留你们。这里有表格请拿去填好,送上,可尽量按照你们的志愿安排适当工作,半年可以转为正式职工,不用割户口粮食,这里可以重新入户,配粮,不须顾虑。可以安心做好工作主是。
他说完全后,向大家招呼,可以来拿表格。大家兴高采烈,去领了。陈早起世上前领了一张表,自已感到没有什么特长,就填了可当建筑工人的意见。
这几天。陈早起食宿都在这个接待站,伙食比较好,现在只等待通知安排,几天过后,陈早起便接到通知,安排在广州房建局的下面,做建筑工人。
初时是运火砖,搬石头,打泥,混沙石的工作之类。他为了早日能转正,工作不辞劳苦,现在是在广州当工人了,也是梦想不到的事,自已很高兴的。不过也有担心家乡有人要来抓他,故也不曾写信给母亲,横竖下死了一条心,在这里搞出路。广州工人,按部就班,有次序,工作八小时,病了有医生看,生活上无什么顾虑,一切很好,并无岐视。这时他才感谢上边的政策好,如果知道广州有捉人安排工作,早也要逃出来了。这样也可寻到人生出路。
时间过得很快,半年以后,陈早起已被转为正式职工。但好景不长,过了不到半个月,上面来了通知。凡在1958年来广州的外来人员,一律解顾回乡。别人不知怎样,陈早起一听此语,如雷打的一样,呆了。自已和别人不同,决定不能回乡去再受惩罚的,他一听动员,割户,便跑之为上计,以莫被迫送。
他也不回单位,不去领一切补助费用,因他怕单位知了自已家乡地址,要送回去。不好先跑了好。现在在广州住了近一年,熟悉了,不比以前人地生疏,流浪也可多些路数。
流浪到底不能很稳便乞食,也无法坚持,只得设法流入外省,看是否乞食容易些,这一晚他便来到白云火车站门口,看看坐火车的内情,自已无钱买车票,怎样到外省?听说爬火车可以解决。但自已又不会爬,怎么好呢﹗正想着,看到一个少女,才十七、八岁,看去并非工作人员,也好像是流浪者的样子。有些豪杰的气味,大眼儿,长辩子,穿一件旧式大衿衫,讲的是普通话。陈早起便借端上前问道:“老妹子,要到韶关可是坐这次火车上去的?你是不是也要坐火车呢﹗
“吓,你是外地人吗﹗连到韶关坐什么车都不知,真是乡下佬。”这小女子撇撇咀笑笑的说。
“我是外地人,无亲无故,又无吃的,现在无分文,还要到韶关,不知如何是好﹗”陈早起见答上了话,主动表白,看有什么法子想。
“搭火车也要出钱吗?我从来不用钱,要上就上,要下就下,火车不停我也可以下车。”这小女子说。
“你是火车站的人吗?怎么不用钱?”陈早起说。
“我才无资格呢?”这小女子好笑了。
“你住什么地方呢?”陈早起又问。
“不还是在火车上,你没地方住,我带你去好吗?不用怕,出门人,都可互相帮助。”这小女子说。
“你叫什么名字。”民早起见她直爽,高兴地说。
“我叫阿七,就叫我七妹,你叫什么名字?”小女子微笑志诚地说。
“我叫陈早起,我就跟你去好吗﹗”陈早起,有着希望,心情愉快的说。
“来吧,一同到大街上去走走,回来我可搞给你吃的,就是没有水喝,要到茶楼喝水吧﹗”阿七妹招手叫他同去。陈早起这时又相识到新的女朋友,人生还是第一次呢。
陈七妹可算是一个混世行家,十七、八岁,怎会学到这些本领事﹗不可而知。她带着陈早起来到一间大饭店,找了二个空位,坐下后,便要了几样菜色,二个人对着饮了一会儿,陈早起说:“阿七妹,你真可算一个义气之中豪杰。我们一见如故,你不嫌我丑笨,便愿和我一起来饮茶,使我很是感谢。”﹗
“这不用感谢,出门人,有困难要帮助,见义勇为的事,我也做了不少。我是湖南人,从小学些技艺,也跟着父亲,几岁上就跑江湖讨吃。近年来,因为不准流入江湖,在家没有出外,母亲前几年病死了。转食堂后,父亲又饿得水肿病死了,家中只有我一个人,不能在家安闲过生活了。每天去吃些小米饭,不饱又不得添,干脆跑了。”阿七妹有些伤叹地说。
“你母亲病死,父亲又饿病死的。真可怜。我父亲也是因为不够吃而病死的,因为要做水库,父亲才入土,就要迫我上工,我换不了,就逃跑出来。在广州房局搞建筑搞了近一年,又压缩了,这时又在街上流浪可巧见到你,不知有何指教。”陈早起很伤叹着说。
“告诉你也罢,我见你也是一个老实人,体力又好,我一看就有些高兴你,。粗壮刚健,性情爽直,是我最高兴的,有没有文化,我是无所谓的。现在要有力气,才可做吃的,目前还须流浪一个时间,等到治安好些,农村安定了,才可回去。”阿七妹笑笑和气的说。她二眼看着陈早起,陈早起心中很温暖,他也喜欢她。
“我是爬火车下来的,不用买票,我可上火车,下火车,皆不用停车,火车有一列一列,一节一节,你要是懂些这方面的规律,很好爬的。今晚就带你去火车上过夜,不用慌的。”陈七妹细声细气,又看看左右的人说。
“有人来检查怎么办?”陈早起不知头路怀疑的说。
“贷物装好,待行的火车,不会再查的,里面放满食物,要就开箱取用,何须愁吃的?他们跑出车站,就把我们运出去了,再从野外爬火车下来。如果你下车不了,就随他们到站后,夜间无人时下来也可,明天可搭客班又回到这里。”陈七妹说。
“也只好请教你了,你讲了也无用,要学才能会,怎样上火车,下火车。”陈早起说。
“上火车要向前跑去,下火车要顺逆惯性,才不会摔坏,你可看我就行。”阿七妹说。他们二个人吃了一会,叫计数,付了款,又去越秀山玩玩,二个人已有伙伴,也不感寂寞。到夜间十二点钟,二个人溜入火车站,由阿七妹带他到火车箱上过夜,二个人住在一个车箱内。陈早起没有见过女人在身傍,心中直跳,还是阿七妹说:“不用怕男女在一块,心直不怀鬼胎就好,你先睡吧,我可还要去一个地方来。有什么情况,我会告诉你,你可安心,火车跑了,我也会跟去。”陈七妹拿些稻草给他垫着睡。
“那就是睡好了,我又不敢出出入入,你可不要丢开我,使我不可下场啊﹗”陈早起说着躺下先睡了。
不一时,陈七妹也不知去向,她是溜惯的,皆不知做什么,也不便去问她,他只有先睡着。
半夜后二点多钟,火车鸣号起动着,陈早起被惊醒了,听声,火车可能已在走动,现在阿七妹没有来,如何是好,不要被人发现抓了下去,才出丑的。四面黑黑的,也只得由他去向不明,一直到天亮,突然见到陈七妹出现在面前,陈早起笑着说。
“你昨夜去那里来呢﹗怎么不见的,真使我发愁。”
“也只在这列火车上吗﹗敢抛掉你吗﹗叫你去出丑﹗你不熟悉,怎好叫你自已去闯﹗”阿七妹说
“你可有良心,但不知你去到什么地方来。”
“我难道要和你睡在一块吗﹗好意思吗?一男一女,也须检点的吗﹗我在火车头那边睡,那里舒适些,我要享受的。”阿七妹笑着说。
“怎么不带我同去?”陈早起取笑地说。
“同去就睡在一块吗﹗那里人多上落,你躲得住吗?现在你还不能吗﹗”陈七妹说。
“这是什么信号。”陈早起听到火车鸣号,惊奇地说。
“要到站了,可要停些时间,不用怕,你休息吧﹗我去看看再来。”阿七妹说着又出去了。行踪闪闪。
一直到夜间,火车也还没走,只不见阿七妹回来,自已一时心焦,这里不知什么地方,心里想道:“这阿七妹看来也是要捉弄我,现在一个下午不回来,此大火车又不知开到什么地方去,不如下去看看再说。他想着也不耐烦。便下了火车,乘着星光走出火车站。四面静静悄悄的,没有什么人。他自已不知方向,从一条路走去,真不巧,忽然下了小雨,没有何,只得走入一个桥洞躲一躲。不想小雨下个不停,肚中又饥了起来,只得又向前走,走了几里路后,看见有一个屋,便上前去拍门,他一拍门自开了。 一看,上厅有一群人围着坐,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贼人聚集的地方,拨腿就往外跑。刚回头便撞着一个人,正不知如何是好。这个人二手抓着他,陈早起心中大惊,知道叫喊也无人帮自已,只得由他。这个人把他推进庙里,他想这下完了,走鬼走入阍王殿,正惊时,这个人开口了:“你为何自走了?”
“阿七妹,怎能么你跟着来了。”陈早起高兴道。
“阿七妹是一般人吗﹗我知道你心烦,怕我不到回来,故自走。我因在火车厢顶上,见你自走,怕你不识路径,迷了,失踪了,也害了你,就远远跟着来,以后见你来到这破庙,知你会被吓跑了的。故急追到你后面,也可为你稍减惊慌。”阿七妹道。
“这些人为何围着坐在这里,你可认识他们?他们为何不说话呢?”陈早起指着上面那堆人说。
“这些不是人,是菩萨。这是一所破庙,被人废了,那些吊离郎当的人,将他们拿来在地下围放摆着,看起来真像在开会的人。”阿七妹常来这里,知其底细,好笑地说。
“这是什么地方?我可不知,这里走去是株州地方,明天就可出去。今晚我们只得在这庙里歇一宿,到外面取些干柴,烧火,烤烤衣服。”阿七妹说。
“这些菩萨都是木制的,不可烧火吗?”
“我或不敢,价值怎比木柴,怎可败在我手。这些是一种古物,古人熬着心血,刻了下来,怎可去废它。那些人借废庙为名,破坏古物,我也很可烦他们。不迷信是可以的,为何要这样清呢?直如此盲干了。”阿七妹说:“这不比二箱木头的价值,莫以为我是贼人的心,不信的东西很多,怎不都去废了?”
“那就取些干草,你有火种吗?”陈早起说,“破坏不能再生产的,其罪之大﹗”
“有。”阿七妹说着便拿出火柴,他二个人烧了火堆,烤着衣服,说说笑笑,很快就天明了,这时天已大亮。
天明以后,二个人一前一后,上路上前走去。
陈早起想:“不怪说,路遥知马力,事久见人心,阿七妹真是对自已负责,表示感谢。若不是她追来,不但今夜难过,就是今日也不知去路。”从此以后,陈早起只听阿七妹说了。
“前面就是株州,也是一个城市,比广州小得很多罗﹗但物质比广州好些。我们流浪也不是长久的,以后政策安定了,就要回去。我们也不是愿流浪的,不过被活生生饿死,不如跑出来。我们相信中央会知道下面的事的,行不通的政策,给人们造成 很多苦处。上面要试行,下面要大搞,又变本加利,就不得了。”阿七妹说。“只要个人立功,何怕你们死活。“
“是啊﹗我们怎都要走出来流浪?以后你可愿到我的家乡去?”陈早起伸手去握着她的手,二个人也感到热泪盈眶,自已说不出的苦处。
“到什么地方去,也要有一个条件,不可随心所欲。你在自已的家乡都站不住脚,你也要跑了,我还可去吗?”阿七妹说。
“也说得是,一叶浮萍归大海,男人四处可为家,看看再说了。”陈早起想到回家也心惊肉跳。“看来为人真难,好好的世界,一下子变成这样苦难,合作化以后,就有变啊﹗
“我们也不知走什么道路,只要好好生活,安定些,不受气。自已耕田,要给人管,太不值得。“阿七妹理理头发,表示不愿低头的样子。
“你真有些英雄之气节,使我敬服,他日若有机会为国家走上正轨道,我才祝贺你。”陈早起说。
“所谓迫上梁山,今天不可能再上梁山,只得上火车了。”阿七妹说着笑了。她拉着陈早起,一同步出山径,不时又到火车路。忽然一列火车从这远处开来,阿七妹说:“到武汉去走走,那一列火车可以爬上去。你抓着我的衣背,我拉着你,教你爬上火车。”陈早起不及答话,已被拉了去,二个人沿火车路小跑步,火车已走近了,说时迟,那时快,阿七妹已拉着他跳上火车,并帮陈早起抓到车门,慢慢走入车厢。二个人一同上了火车,找到一个地方坐着,开了些矸头,选些好吃的吃了,又把二厢矸头,抛下火车路边。那些老百姓见了,过来抢着吃。阿七妹说:“这些说要去还苏联的债,不怕吃的,外国佬可吃,我们也可尝尝﹗放下一点给农民吃,符合民族利益。虽说是犯法。国家要守信义,去还债,也知社会主义并非大同,也有头头,况我们可是小民,按火性子偷些吃,苏联也不少了二厢猪肉矸头,中国怎愿亡给你﹗”
“这苏联鬼,背弃信义,迫债、撕约、撤专家、也不要他们的专家。有政策,我们中国也有专家。”陈早起说。
“有些大专家是留美学生,被评了右派,上了苏联的当。自已人不用,用了别人,才不值呢﹗历来亦鲜见此傻事。”阿七妹说。
眼看火车快要到武汉,阿七妹说:“前面是武汉车站。我先下去,你等下到站,要挨到今晚才出来,我可在东站门口右角的花园等你,不用惊慌。”说完便很轻快地下了火车。
这里再说张庆欢每天除正式照常上课,和计划写作外,还要参加体力劳动。这天他正在家里写着著作,凌子山走来说:“现在物质紧张,营养差,看你累成这个样子,不要命了吗?我看还是休息些时间,看来难挨的。最好放下些时间,过一个时期再写呢﹗”
“写小说最难停笔,思维一来,连自已也不能控制,是否可以停下笔来。你看这么多乞丐流入城镇,带儿带女,饿得皮包骨,使人看了心痛。这又不是在日本侵略时期,又无战争,为什么搞得这样不能安宁。我们的生活还算好些了。前时少乞丐,民政局还去管管,现在多了,也无法救济。只有人民自愿相捐了,看不过眼,自已拧着肚皮救救就是。这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人人无自主权。有山不能去开荒。有地不能自已种,卡着他,那不挨饿?那些干部吃了人民的饭,不管人民的生活,而只卡着他们的生活路,怎么是好﹗”张庆欢说。
“我可煲些粥给你当点心吧﹗不知何时才有些丰富食物,使你写饿了,有吃的。”凌子山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米来,扬扬手说。
“煲什么粥?有盐无油,又无糖,一张糖证才一两糖,早已吃了。”张庆欢说,还正在低头写着。
“我看可到干鲜果买一矸桔子酱,酱内最少有二两糖分,只一元多一矸,也好试试。”凌子山有主意高兴的说。
“前日听人说,一矸桔酱,放二两米,煮粥还是会甜的,也好,去买一矸来。”张庆欢说,“只是成本太高了。”
“成本不成本,还管得了?糖桔酱煲粥,也是一种发明,或叫新生事物。还听说有人买中药丸当糖仔含,买薄荷润喉片当糖果,这些都是创造啊,史无前例吧﹗”凌子山说。
“不知到什么时候,我们才可吃牛奶鸡蛋送馒头呢﹗”张庆欢回味甜甜口,很羡慕馋着说。
“说说也有意义,唐伯虎追秋香,肚饥了,无可吃,船家用讲形象,代替菜色,使他也送了一碗白饭,想想肉的味道,吃一口饭,实在也行得通。”凌子山说。“这是以前的经历,小孩子还以为市场历来如此,一切搞分配,什么也无卖。”
“望梅止渴,画饼充饥,现想代替现实,梦景代替生活。其实也是一种幻罢了。”张庆欢说。
“看《水浒》传,那些英雄走难,也要吃十斤羊肉,狗肉一餐,有时大盘菜,大盘肉,吃个不完。不知那时靠什么养猪政策,这么多肉,简直令人想走入传子里面,充当一个角色,也可尝尝英雄吃肉口味。”凌子山想到小说里的人物的用肉,真如肉山一般。
“小说家不会写吗﹗上天下地也可写,写几斤肉给你吃不行吗?封官给你也可,小说所写,并非都真的。不过结构些生活情节,东成西拼,凌合而成传记,并非全套事实。”张庆欢说。
“不要多说了,这现实还是要享受的,桔子酱煲粥,才是真的,快行动吧﹗”凌子山说。后便动手煲粥去了,这里只剩张庆欢的嗦嗦笔声。
陈早起因为不能从行着的火车爬下来,只得由他火车到站,到夜间,或乘人不备,才能走下来,只得由其另行。他也没有什么行旅,只空空的一个人,独自下来,虽然在日间,也不会有人注意。他下来便出了东站,望着门口右角的花园走去,他来到时,因还很早,阿七妹认为他在夜间才下来。这时夕阳正照余辉,故还无在这里等,这时自已肚子已饥,因为没有吃饭,虽吃了矸头,始终肚子不自然,只得依然到饭店去搜索一下,看有无可以捞到。
他来到车站边一个饭店,看见乞丐太多,也不敢去挤,只得忍着肚子回来右角花园坐着,看看阿七妹能否去弄到饭吃,但等到到晚上十时还不见阿七妹回来。肚子饿得叽叽咕咕在叫,但又不敢走开,只怕阿七寻来找,只得躺在花园的石板上稍睡片刻。这时他看见张庆欢出现在他的眼前说;“你走了这么多时,去到过什么地方,我从天涯海角找你,怎不见到,
原来你却睡在这里,还不回去。抓水库的领导,包括付县长,公社书记,都已经被政法部门抓了,人民把他告准了。现在的食堂,靠各人买饭牌,不能再扣粮食,有了新政策,人民可扬眉吐气些了。有小自由啊﹗”
“我的母亲还好吗?你去看过没有?”陈早起听到此消息后爬起来,很兴奋,流着眼泪道,“他们也有今天,终于是落网了,把人民公社社员当作奴隶,真可恶,要打就打,简直不把当人看。”
“我也说那里不符合政策的,要彻底处理,‘共产风’,各地行动慢的,要受批评,上面要派工作队来检查,看来是真要做到三‘赔’了。”张庆欢说,“下面曲解上面政策,贪大喜功,造成浮夸,瞎指挥,带来很大损失。”
“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我们看到这些惨景,眼不忍视,耳不忍闻。他们不听党的教育,失去党性,成了打人凶手。本来党教育和气对人,失去了党性,才会成了惩人凶手。本来党教育他们不要打人骂人,说话还要和气,要做耐心细致工作,为何都要违背,他们不知党纪国法吗﹗”陈早起说。
“有些阶级异已分子,故意破坏人民与党的关系,他们一定会受到惩罚。你可回去诉他们的苦。”张庆欢说,“这是上边号召的,你不要怕。”
“我不去了,他们罪有应得,已受国法制裁就算了,想开些,他们也有受上一级的利用,这不是几个人能造成的,不然早也落网了。就是有铁板一块,互相包庇,才致任意打人。现在上面来工作队才解决,说明不透气了。有的还搞丢车保帅。”陈早起说,心情还很悲伤。
“前日已经斗了他们几场,人民扬眉吐气了,回去吧﹗不要再跑出去受流浪。”张庆欢说。
正说间,一个白衣警察来到面前说:“你们敢在这里攻击领导,对现实不满﹗该当何罪?”张庆欢心中亦有警惕。
“这是事实的事,还有什么攻击的。”张庆欢定了一下精神说。
这警察不理张庆欢,见陈早起是流浪者的样子,便一手将胸前一抓,他正要分说,只见阿七妹正回来拉着陈早起,推开警察便跑。这时警察猛追,大喊捉人,陈早起大汗淋漓,惊了醒来,却原来是一场梦景。他惊喜交集看到阿七妹真的出现在面前,高兴地说:
“刚才我梦见像我们这些人要扬眉吐气了。可以回去家乡,那些打人干部要处理了。”
“你的梦真准,上面真是来政策了,要认真处理‘共产风’要三赔,赔礼、赔钱、赔物。还怕搞不好,要派工作队进行处理。而且食堂不包食,各自买饭票,出勤与否,不得扣粮食指标,还已抓了一批变节干部,消除人民的怨气。我说政策是要来的。”阿七妹高兴地说。
“这样说我可以回去家乡不怕了吗?”陈早起说,但心中还有顾忌,耳头耳尾虽也听过一些。
“不用担心,政策是中央下来的。上面要认真处理的,看来不是虎头蛇尾,欺骗群众过场,怎不相信呢﹗”阿七妹拍拍他的肩头,又笑了笑说。
“你的想法怎样,我不忍离开你。”陈早起说,心中又有不忍,已有今日,何必当初。
“后会有期,请留下地址,我也给你留下地址,今后互相通信,你先回去。我可以还在江湖流浪一个时间,我反正不用回家乡,男、女有所不同,归根有别。”
二个人同到武汉车站饭店共进晚餐,这时已是晚上深夜时分了,他们谈着分别的话儿,各有恋恋不舍,阿七妹给了足够盘钱与他,是晚在一僻处谈心,又共览长江夜色不提。
陈早起坐着火车,回广州,此去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人生在世几十年,难经运动三五遍。
今日座正台上客,转眼罪成阶下免。
第一部完,
1979年12月28日23时零5分
重抄时间1997年1月21日 晚十时
丙子十二月十三日
铁笔判洪流II桃李春秋
前言
前言
写书很难说到秘书法传家,部是按照自已忾知道的和能想到的来写。至于怎样才能符合社会的要求,我看很难在一时取得统一看法。这些争论不休的问题,不可难由那几个有威信的作家作出结论,更无法定出清规戒律。有权的只能停止出版某书,或已出版的加以围攻评论而已,除此又无它法。但从历史上来看,取弃之权只在以人民,人民喜闻乐见,纵然半不能见到也在想念,到底还属春风关不住。
我早在十八、九岁就有写作的念头,也写过一些诗文。不过我始终无法为了适应某种形势而写出潮流文章。我的文章往往只凭个人见解、总然有一些敷衍也是相当勉强,可算是一个不大识时务的人,为什么如此性板呢﹗
《桃李春秋》这个名是我在1960年准备写的长篇小说,是指教育革命中,变革中,知识分子的遭遇,新老知识分子的互排,旧的老师好像思想都要警惕的一样,新老师好像有着生命力的革命主流。但到了文化大革命,我又看到连新老师也有很多被揪出来了,因此可看到学校全盘皆是知记分子的窝子,资产阶级统治的学校,还能出到好种子吗﹗要大大革命战争了。
从学校的学生出来介入社会运动,学生是生力军,整个社会被搅乱了一般。这些社会的人,拉着学生,各种交结,都有一些企图,甚至大干部也有这种活动。从那时我看到《桃李春秋》并非单指学校的学生老师了。他和整个社会都有关系,把学校写成小天地,没有社会的滚滚洪流汇合,怎么能行﹗学校不是世外桃源。
因此我看到要从社会的洪流去找到写作的材料。洪流虽大,并非取全流贯注在书,好象实验室一样,取一些解剖,以观其它而已,故所以说什么叫支流、洪流,分刈怎能十分明确的界线,评书只看写书的目的,心中是否要为人民说话,为了祖国的统一大业,民族的幸福。
此书写作有希望外侨同胞,中民党的官军也好、为了祖国大家庭,都要抛弃个人的目的,以民族为重,都要修正过去的一些不是地方。解放前的官贪吏恶,土豪劣绅,军人互争的局面实在也是叫人民痛苦的。而在解放后因为一些乱臣造成 了很大损失,包括二代国共元勋,都有所及。但以中国的利益出发,目前我国又出现了新的大好局面,新的长征又开始了。
我觉得我要写《桃李春秋》的内容也扩大了,要写一部反映全面一些的小说。就是《铁笔判洪流》、由于写作的规模改变,原来《桃李春秋》的素材基本无用,只得重新组材。因为今天的形势大好,观点也明确,文艺复兴,使我写作胆子大了,思想开朗多了,把原来不敢去动笔的,也动了起来。所以写起来材料非常丰富,虽足选材严格,但写起来也很多,只得分部来写。第一部写成《乡土拾遗》。写成第一部后,我还没有考虑到第二部的用名,也觉得《桃李春秋》是原来的名,现在写作内容改变,是否在改呢﹗第二部写的是在六十年代,这些年代可想而知,从中央干部到地方干部,大部分都受到一定的剌激。从思想上,或从肉体上总不会无动以。因而我想把这第二部的名叫《暮色苍茫》看来这也有一定的劲松,甚至是高大的劲松啊﹗
也就在这时,我和我的朋友议论这个问题,他要我还是要以《桃李春秋》为名。我想来想去,这是有理的,暮色是一种黑暗开头,桃李是享以春,总有一些劫历,但仍是结出硕果。今天我们出现了大好形势,广大的工农兵和知识分子在内的英雄模范又在北京欢聚一堂,消除了过去不必要的隔阂,成了社会主义祖国的主人。
这一派大好形势,使我非常激动,过去想不到的事,今天做到了,以国为重,以民为重,这是海内外的中国人士都会高兴的。
这书的写作只表示我的一点心意。我的写作方法水平都很低。近二十年来我不敢触及写作的边儿,故技巧生疏,文字粗劣,结构简化。也因此写作形式有所变动,总怕攀而莫及。
只望广大读者、群众,老辈们多多指教为愿。
1980年2月5日立春
池来安于紫城
第一回
第一回
钟博路遇黄应湘
同道不论陌路人。
人生未觉是若何,初出已受几奔波。年少遭遇暴风雨,前途路上受折磨。又非战争有动乱,更无逆臣动干戈。无形意识未统一,何日方奏凯旋歌。
春日桃李红白争艳,更比雪梅相倾。然而桃李无叶开花,只望处盛夏果成,只得不约而同,相竞而来。不想春日寒风未退,暖雨尚迟,只遭酷气相残,花落满地,百不得几成,只奈天时尚未适当,故不嫌天景,只怨自身。力菏不敌,能成多少,只是天赋天职,由他自便。每年依时而开,亦得世代相传,千古长青。待到盛夏,桃李成果,人皆争相品尝,青白嫩色红淡而染,望之口馋,肉脆轻酸,味清水亮,尝之身爽。爱其佳吉之兆,及誉为仙果,实此不负众望,亦觉自苦有功,不枉一生,无所嗟叹也。冬深桃李发异花,深红浅白任交加,同是不嫌春未至,共战朔景二样花。
桃李争春,结出硕果,人们以为献色,其实枉哉。
第一部《乡土拾遗》、书虽已成一部,可未完桃李成果,更无成材,痛哉﹗人生志业未成,终为遗憾。虽觉人生苦以为业,到底若何?自已也难预估,人们喜弃,未必能合众望,只因自已有了愿头,也只能伏案而作,以完心愿,不敢怠慢。而此续之,并非多弄笔黑,有意乱人耳目。将感想写出,各抒已见。天下万物生长,被人利用,各取所需,如何处置,?(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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