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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我儿子你带领,他也比你小,你在单位,他也多靠你照顾。”李老师笑着说。
“是呀,他对我很好,他是公司抓生产的,我是老农,实际这也只是一个名号,我还是新农,还不是农啊!农民一套,我还不熟悉的,现在把指导某项生产的人叫老农。”李汉出来自觉很好笑的说,“形式上的,搞碗饭吃。”
“李老师,回家住得惯吗?一贯在外,这种生活,不一定习惯。”凌子山搭话的问。
“讲实话,失去那份工作都不惯了。人总是要干的,况少年就出外教书,从解放前一个人一间学校搞起,独立生活惯了,二个假期在家,那种生活过惯了。”李老师亦有话讲了。
“生活习惯,也如一种势力,要改变它,要有一个适应过程,职业的留恋感,我从少年起,就一直不愿随便改变生活习性,读大学,走外地,我也不喜欢,有一些人出国留学,回来对中国的不少东西都看不顺眼,叫洋化了。我认为真是这样了,出国留学成叛徒,人啊!亲不亲故乡人,向别国学习,也是为了建设好自已祖国,连自已政府也看不惯。自已的不足,当然要改变补充,接受先进 ,改变后进是可以的。不能在外读了书,一切都要掀翻了。世界上的什么,怎会一下子可以改变过来?要改变政治的总先当官吗?最少也当一个能提意见的代表,才可以吗?讲话才有效。”凌子山说。
“要改变什么言行,都要有那方才情,那种地位,不讲方式方法,只会成了捣乱分子。你就是民主思想吧!也要看到你这种思想是真是好吗?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方法,切勿单靠演说去迷弄人,造成社会动乱。社会总以安定为好,太平世界不易得到的。”李老师说。
他们坐着,有了广泛的谈话方式,这里非单位,又有一些知识,新老二代人,各有阅历不同。这里又有环境,总是原来不相识,也自然有了同音的知已谈笑,十分相得。
“也听说你喜欢文学,目前攻医,志气很高尚,使我十分想念见你。今日相见了,也实在可知你亲不平凡。我是教书的,没有慧眼,但据你的言谈,是一位有前途的人,起码是很有事业心,抱负不凡。”李老师笑着吹奉的说。
“这都是言重的,不敢说有什么事业,人生作一些事情,是有这个希望,人的才志,社会造就,机遇,朋友,现实,都会在推敲着人的成长,也会有失败,只有出心是好的,会取得原谅的。做一件事,会给人毁誉,原想写小说,又觉无可下笔写,现在学习医学,也非真正本行,今天做什么都有硬性规定。做老师的,做干部的,大多都有鸿沟,叫做本职工作。做其它事,都可能属非法。我有一次在上班前,因有一个病人要求看病,因而迟到,被领导大骂特骂,我还有什么说的,你敢说去与人看病吗?那怕是没有收钱,自已只能忍气吞声。我想,就学了雷锋,也要有像雷锋的领导的水平那样,才会承认你做好事,不然你还是迟到旷工,误了正业,就会受批评。”凌子山说
“社坐宣传的学习规范,要实行也要争取,不是做好事就有人表扬你,做好事也有阶级性的。如你帮了一个在街上跌倒的地主分子或反革命家属,就不能说做好事,故有些事要多方落实,才可定名分的。”李老师笑着细声说。
“中国的国歌,二个人合作,作词的打倒了,作曲的有幸早死,又无打成‘三反分子’都要改国歌,全部掀翻。共产党不讲兆意,改国歌本来是不好的,当时定国歌本来也不能用血肉筑成长城这个词来做国歌。本来国家的歌应以国强家富,人民康泰,风调雨顺者为好。既是定了,又要改,田汉反动,他过去的歌词也不可唱,聂耳也是名人,否则还有人敢提只改歌词,不改歌曲的意见吗?反正歌词改好了,也无所谓,总是原词谱出的,国歌又多以奏乐为主,亦可维持原状。”凌子山说。
“中国的国歌能奏回原曲,也是中国的福运,在世界上还是奏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奏的国歌。人们敢提出不改国歌的意见,也因有了聂耳这块招牌,若不是因为有了他,实在谁人敢提意见,谁就是‘三反分子’,是田汉的孝子贤孙,这个帽子就太大了啊?”李老师说。
“真是这个原因吗?也不可而知,这些都是我们的想象。上边的事,谁知怎的,下面有不少传闻,不知从何而起。”李汉插着话说。
“风有源的,有些想象的东西,也符合客观的,讲什么话,也有一个规律。才会有人相信,写书吧,也要有人物性格,有那个人的讲话特点,才有形象的。”李老师说。
“李老师,你善题诗,与我们的兴趣,可否作诗纪念,有我名字在内更好。”凌子山说。
李老师一时沉默,并无答话,只见他从口袋拿出自来水笔,并随手拿一张便条信笺,看他并不曾有冥有苦想,即下笔写着。
深春子山柳千条,红雨滋沾分外娇。
多情却是城关柳,给我回报一支标。
凌子山看后说,“老师诗才敏捷,令人钦佩,我亦回一首,请勿见笑拙作为幸。”
李花浓时正深春,云开病态即离身。
山居还听樵歌曲,安心尽享乐天伦。
李云山老师看后亦很乐意,因都是闲作,少壮志者各有不同处境,题诗作乐,不要言志气,只多谈心事,互赞吐情,方更脱俗,阶级斗争,思想改造,在此亦不必多言就是,这样心情舒畅,似乎更为不拘,不强用鲜花,太阳之类或红旗,灯塔之属,各自表态心意。
李汉看看到吃午饭时间到,各自就位,亦有事盛的菜色,他有一些好关系,生产队给他二斤不够精壮的,半淘汰的花生,炒香了,久不见之物。亦觉是很好的下酒之物,物稀为贵。
他们吃过饭,又喝茶,李云山老师又写了二首诗,交给凌子山,只看上面写着:
(一) 子山骄柳迎东风,来往求丹满道中。
潜心精学岐黄作,编改新方著作红。
(二) 抱憾全无半面缘,何日领教在君前。
幼稚李汉无学识,望垂赐教丹炉边。
凌子山看后十分感动,虽是写诗只在谱词而用词操,并非都属实意,亦回二首:
(一) 敢劳褒奖出良言,学医深望脱苦缠。
床上呼冤官不管,只告郎中求青天。
(二) 今日相知天赐缘,待机领教在君前。
只叹愚友浅学识,甘愿长炼丹炉边。
他们二个作诗得意忘形,不分老少,师学之分,尽舒雅兴。李老师正有诗意,又写:一首《回乡偶书》很有自得。
荣幸退休返故园,乡村巨变百花鲜。
银河横卧麦苗舞,高挂红旗不夜天。
凌子山看后心想:“老师讲课多读革命诗歌以应教学,大跃进的景象今又写了出来。实在此时虽仍为生产队为单位种田,但很少夜战的场面,插红旗做水库,种田的日子多在文革前比较多见,特别是人民公社前夕,这种高举红旗不夜天,即常干通霄的热潮,时常出现。
他们午后,虽无倦意,凌子山又与李汉二个人去附近一些地方游玩,李汉指着一座较远的山嶂说,那边是一座矿山,里面是一个很大型的铜矿山,叫红塘铜矿,内中有学校,专教矿工子弟。都是成家的职工为多。从幼儿园到小学,都有一整套的机制,商店,食堂,亦如小墟镇,机器声隆隆响,真有另外桃源景象似的,他们所需什么,较为有照顾供应物品。
“啊!我记起一件事来了,这里有一个故事在那里发生。且听我说吧!我的老师陈许雪先生,因为评为右派。次次运动打击他,最后一次以他破坏学校农场的罪名,即那里死了几头猪,说他偷吃猪米,斗争多次大约在1962年抓他去坐牢。后给他到一个矿山当矿工劳动。因他身体素质关系,长年下井,已成一身水肿,但仍不许他停工。只一样要下井,自已犯罪无可辩护,只得照下井下干工作。这里了老婆从家里听到他的病况,便炒了二大包米干,并合花生,玉米,米糠之类打成细粉,既可治病,又可充饥。这二大包物料,真是救了他的命。他将这二大袋物料,送一袋给看护人员,自已留下一袋。看护人员收了他的恩惠,给他在井上修理工具竹器。不要下井。他又有这物料吃,不很久的时间,他的病就好了。直到释放回家,十分感谢这位好老婆,关键时刻,打救了他。”凌子山很觉同情,亦认为有所安慰的说。“现据说他在家务农,总算有一条生路的了。”
这天晚上,他们纠集了一大群人,都来热闹,且这里一班搞音乐的人,各都把乐器拿来。因已多时不搞了。这回又似乎想闹热一番,这也是一个机会。李汉又炒了一、二斤花生,泡好茶。屋子里,坐满了人,弦声、箫声,琴声正在和音,这种气氛也是很不曾有过。今晚又恰是八月十六日,亦在中秋之际,更令人心怡神旷,十分自得。在座的,都在谈笑风生,云涌情浓。
不一时,李老师,以弦带头,各自相和,音韵调和响亮,一时各人都在静听,皆无语言交谈。凌子山看看李老师,百病皆无。又似青年风度。六十多岁的人了,音乐相随,已无老少之分,凑了一曲又一曲。一直闹到半夜,也无重复,使人不但无厌倦之感,只觉心清气顺。
到休息时,凌子山写一首诗交李老师看:
《乐可忘病》
琴弦荡漾意随流,柏节高低各相投。
忘却本身有何病,那问深更听谯楼。
劝君抒情莫放任,少年聚乐几时休。
还献青春忙事业,行乐高歌早回头。
下面仍有慰病篇:
心可以权变,意随之物通,耳闻鼓乐声韵,自能辨出知音。来往欢笑热爱党,九洲遍江,明灯伴明心,谁知乐在其中,不恨大海,一叶孤帆,犹也得意。
这时也各倦意,赏心已足,已放下琴弦,又在畅谈唱茶,一会人亦渐渐散去,这里只有凌子山与李老师细谈,直到鸡唱三遍,方各回房去睡。
明日,早饭后,凌子山与李老师别前又座谈一番,凌子山说:“有些知识分子,天天讲要落实党的知识分子政策,其实一个人并非靠政策倾斜去给人照顾,谁人皆同,既是政策,乃为治国之本,方方面面的。知识分子要照顾,老革命就不要照顾吗?政策是一种条理性的东西,各人去适应,不可违背。从整体来说,知识分子政策也是不工农兵服务,也不脱离工农兵吗?我的认识就是太偏向了吧!政策总是公正的。”
“一个人要去创造,并非靠照顾。比方你治病,是怎样去提高医术,亲非靠病人对你照顾,治坏了也要感谢你?写小说,你总要为人民去反映事物,并非保证你万无一失。政权与文学并不同向,写得不合这个政治,那怕以后出身,现在也要批判你的,没有什么照顾,敢作敢为,也无所畏惧,你的观点错了就批评对了,你是对的,就批评错了,但亦并非要什么照顾,要怎样保护你。”李老师说。
李汉已准备好行装,打整单车完毕,就催着说:“我们上路,以后多来坐聊。”
这时李老师又挥笔写下一首:
紫门握别话匆匆,陇上梅花带雨红。
岭树重遮千里眼,心随飞鸟贯长春。
凌子山挥笔一首:
一见如故话重重,喜会尊颜乐心中。
高情随我志常在,深意给我力无穷。
停会又写二首:
子山春豪自然骄,还谢雨露共相交。
多情李花来照顾,造就美景诗千条。
年老退休自当然,喜见桃李百花鲜。
红心常挂天下事,但愿红旗满插遍。
他虽还有诗意,李汉再催,各自握别。
他二个人共一辆自行车,边走边谈,遇到上坡,李汉扶单车边说:“等到下还可到我舅父那里去坐一下,吃个中午饭,他也好写些诗歌的。他来到我家,与我父也经常对诗,二个人很谈得拢的,他们也只以这作乐似呢!”
“好有,等下去坐一阵,领教他的教谕。多见多闻,对自已有好处。”凌子山说。
大约走了二十里路左右。到一个村庄,凌子山今日心境也很好,穿着的确凉布做的恤衣,这件衣服乃是他的朋友在香港寄物四尺的确凉布作包裹皮寄来,二块,他们夫妻各作一件,这件衣服出门很好,日穿夜洗,故他很心爱穿他。记得海关对这二件包裹皮也作了关税项目,算有慧眼,任你变化,总逃不过他们的关卡。他时时看看自已的浅蓝的确凉外衣,还以陶冶心情似的,他随李汉到了一所小屋,把单车停放好,自先进去打招呼。
“进来吧?!这是我舅父的家。”李汉说。
一位近七十岁的老人出迎着说:“进来坐,这位是……,请问尊字,光临草舍,幸甚。”
“我叫凌子山,转请。”凌子山笑着说。
“小姓詹,名元,早听你名,今日得见,真真可喜。”他边说,并去泡茶,准备午饭。
过一会,他们吃过午饭,詹元写诗二首:
秋日和照好时光,忽蒙先生降草堂。
愧无佳肴筵上客,聊将薄酌畅欢觞。
子山红旗迎东风。乐居人间医疗中。
深习岐黄玄奥旨,生灵幸福独推君。
凌子山看后高兴说:“过奖了,我并无这样的功能,就事论事,作二首纪念此段共会:
对我吟诗见真情,何须传肴宴友人。
清酒高宜深情在,薄酌厚意感难眠。
广谈阔论诗经书,东去高飞鹏程步。
江山入眼舒万里,壮志报国愿方酬。
詹元阅后很有感叹的道:“我实不如君,但愿前程万里,就是相隔太远,思念难见。”
“有时间定来拜访,领教门下。”凌子山与他们言别,与李汉匆匆走了。
这时二个人一心走回目的地,多不歇息。约到了下午四点多钟方到目的地。
凌子山刚到就听到彭初来就:“子山,你家中来电,老婆子因吐血入了医院,快些回去看看。是上午来电,幸得你回来及时,不然,怎可搭到信息。凌子山听到这个消息,无心他事,即找车辆,想法抓紧回家,探妻病要紧。
亦是无巧不成书,这时虽下午,有拖拉机出县,虽无汽车,只是心情紧张,也只能以此方法出县。这条是新公路,更无养路,也无正式通车。拖拉机走起来总很颠波,为了看妻子的病情,也没有什么感觉舒服与否,八五八书房还是那前俯后仰的摇晃向前。到下半夜才到家,已是一身酸疼。
他到医院看着妻子,还在打吊针,双眼闭着,沉睡不醒,但看无什么恶性症状,大吐血已止,只咳血或略血。脉微气弱者方为热气已除去。
凌子山在一傍细心端详,也无说话,心中痛惜,时时按摸她的脸部,这里是传染料,专收肺结核,脑火之类病人。隔床一个女病人,也是肺结核住院。他的爱人怕传染,家中还包括小孩,皆不来看望。丈夫也只在窗外看看,传送一些食物进来而已,并无敢到病床边治。她见到凌子山这样爱护妻子,也十分羡慕而已,并不敢要求自已丈夫来亲切自已,可能他是医者,有医学知识罢了。
唐雅云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期限间,凌子山揪斗办班后她也曾大吐过血,但那次无人送她进医院。这回还因半夜,邻居见此情况,请了医生,医生主张送院,医院的规矩,早上八时查房看病人,这时一位医生,叫曾荣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专过凌子山的案,他看病时,在门口说:“这个人的老公不会看病,因而自误了,多自已医。”
另一个医生说:“她有四个小孩,三十多岁了,还这么个年青样子,说他老公不会治病,也讲不过去,会治病,也并不是保证永不复发的吗?”这个医生表是对曾医生反感,不可有成见并有同情之心。
这时,凌子山又恰在他背后,听到这些讲话,心想:“我不在家,方进了你们医院。你们看病查房,一早上看几十号才回去开方,又由护士给药,不外乎是用炼霉素,雷米丰,鱼肝油丸,钙片,吐血用安络血,K4、K3、仙鹤草素,总之还是大项头的用,也无什么新高招方法,注射糖,维生素C。不要过于夸大。诽谤我不要紧,但你就认为中医不科学,我就不愿了。我要为中医事业奋斗。”
等医生们走后,唐雅云醒来,见到凌子山在傍,心情也不知为什么不高兴?笑容的说:“这回很多人关心,快快送我入院,我自问也知这种病并不十分可怕,这吐血也不是第一次,因此住院才是第一次。我总觉回家治疗,还是可以的。”
凌子山点点头,“完全可以,中医中药治疗有更好的办法。他们硬性一套,也并不是人人可以。你对炼霉素也有反应,打多了不好,况止血,中药见效更快,更稳,我会全力以赴。”
“我这种病也是从小就有的,有说肺不张的,早在十四岁时在广州切除肺呢!怕切开肋骨才作罢。长年累月吐血,咳吐,络血,也看惯了,原用这炼霉素就进口的,葡萄糖日本出产的,雷米丰亦托人从香港寄来,物少价高,这些都从小用到大,以后还是你的治疗方法好。胃疼也吃了你的药才没有痛过。以前胃气痛还以为心气痛。现在子女也生下四个,照样哺乳,也无什么事,我也知道这些是中医才可以办到的。西医对传染病的要隔离治疗,碗筷也要消毒。如临大敌,就我们二个也不可共床呢!”唐雅云讲着也笑了。
“我原来为了治你这种病,曾经研究一本古医书《红炉点雪》也是讲治痰火病,传尸的结核病症。从你这里来看,才知就《红炉点雪》也无济以事,关键对症下药,你的吐血有伤症,胃病又因寒结,雪完全不能点,就是无雪可点,还要加胃火呢!我还要进一步设出方剂才可。”凌子山说。
他们正说着,曾医生进来虚打招呼,凌子山说:“你这些药我已用过不少,加上经济上难负担,今天不要用药,我接她出院。”
曾荣锋也感突然的说:“怎么,出院!她的病这么重,危险期也无过呢!就出院了。”
“吐血,西医不能解决完全,就可以,成本高,时间长,我们不是完全公费医疗,自已没有钱。也实在没办法。”凌子山说。“只报八成药费。”
唐雅云因属集体单位,又要先交款,不能凭证明记帐结算,不比国营,这个时候,国营单位吃香,一般有单位证明便可以安心治疗。
“我认为还是住院观察,若复发就不好办了,不知你的意见怎样?”曾医生轻视的说。
“也不用再观察了,安络血,炼霉素,我也可以买到,开药方回去治疗也可以的,可以节约治疗费用。”凌子山有意岔着说。
“既然家属要求,我也同意。”曾医生有些不耐烦,边说,边走开,头也没有回的。
过了些时间,凌子山看他们开好药,又叫他们开了出院手续单,交了费,就用单车载她回家。回到家里,环境就好多了。在医院,听的呻吟声不断,呼天叫地的也有,太烦心的。
回到家里,也无隔离,一家人共餐,亦无搞碗筷消毒。凌子山为了使她心理平衡,不要有思想负担,加快病愈。如果有另外的看待就使她有在病中的感觉,不利养病。
带回的西药也没有再用,那些用得多了。未见到什么效果了。现在关键要上止咳血,这要考虑到一种符合她的病状的药方,不能照老书搬。比如:冬花、紫苑、丹皮、茯苓、生地、淮山、泽泻、萸肉、的六味降火药也没能派上用场。在住院前,每晚咳血,咯血,从无间断的。反正痰盅是每晚要摆在床前,有时鲜红的血,有时痰中带血,有时糖红色的血痰,当初时戏说要带痰盅出嫁。
这种病,任何人也看到都怕,凌子山不但看惯了,习以为常,对男对女也都一起生活,共床共餐,并无些什么分别,亦从无传染此病给家人,她有似乎林黛玉的病,只那时宝玉非子山。
凌子山想,这次住院,定要将她用中药治好,总然有咳,也见咳痰,不要再带有血类。有些既成终生之疾。
为了子女的身体,原来没时间空间认真用药。一则怀孕,哺乳期,都无停过空白,二则她又受过揪斗,生活又困难,只得想方设法寻求治疗方法,不但要便宜,有效,巩固才有用。
他首先研究西医治法,只不外乎是那几种治法,可以说,对她无效,只可敷衍,故放弃。
中医的大方法,也没有用,该怎么治呢!经过前后对比,平时积集的经验,处方如下:
当归五钱,川芎二钱,续断五钱,故纸三钱,苍术四钱,茜根三钱,柏叶四钱,桂支一钱,付子五分,仙鹤草六钱,
杏仁三钱,骨皮三钱,青茭三钱,银柴三钱,腹皮五钱,
每天一剂或二剂,量有加减,有时加苏叶,薄荷,防风,这种方法很有效,服后血止,只有咳,有时干咳,效果相当满意,咳血以除风比凉血好。
凌子山也无多请假,又出发去搞生产。也很奇怪,从这次起,唐雅云以后极少有咳过血,全无吐血症状。奇怪的是,没有这二种症状,脸色也不见得比原来好看,即不红色有咳血时脸白带二颧红色。也就是,一山自有一山高。某种症状解决了,并不一定就是全部病是好了,劝告世人对病状不用过以审其重轻,病理变化无穷。苛刻的要求,不一定有满意的结果。她活到五十多岁,工作到退休后三年,且天天上班,少间断请病假。亦非肺病而亡,并无吐血。大凡人生寿命长短是多种因素的,她后景生活好,开放改革后住大房子,四室一厅,肉食不缺。据住院断症乃糖尿病,贤火并发,衰竭而断世。这些皆是后话,不再叙述。
这日凌子山与李汉到黄沙生产队看种的药。中午遇到一个由潮洲插队来的医生,他也属业余的,颇有名誉。目前他以开中药方为主,并无发药。不少奇难之症,被他治好,因而他虽是插队的,多人敬他,生活比一般人好些,因有挂号一或二角钱一位。
这位医生姓陈,叫延永,原是小学教师,评过右派,开除回家,文革后来这里插队。他开药方用墨笔字,他的书法好,人健谈,也有功夫茶喝,凌子山坐着边喝茶说:“陈先生,你对吐血的看法,治法如何?”
“这吐血,咳血,一则热甚吐血,二则亡阴,气不摄血,咳血者多为有风外感,如音止血,不除风,定不可止血,多数人治血病,只看到血,不及其余。因而止血的效果差人的血科奇怪,一止就止,一发便来的。有吐血倾盆,也能顿止的,气能摄血,气下火降血即止的。”陈延永说。
“你这个观点很道理,活血止血,降气气降则火下,故我止血用当归,川芎,我小时候,手割出血,都用当归片外贴止血,扎当归的纸都可止血。付子,肉桂引火归原,又加去风之京荠,除内热的骨皮,使热温下而不炎上。肺怕热,心易上火。这二宫先安好,虽热而无碍。大凡长年失血的人,身体弱质,胃少火,消化不良,吸收营养差,特别输液多,血虚,依赖性强,故我看旧时痰火症,多死如干柴,现在的痰火肺病死者,多人白脸,水肿似的,水杀火,无火也无生命。所谓正灭邪灭,有人在不怕病,人死了也无病了。”凌子山说,“止血药的黑恙,黑柏,黑地榆之类,也只权宜止血的,解决不了,真问题。杏仁,利肺气,咳的原因在寒热,应除以根本才可。”
陈延永也笑着点点头:“学习中医,确实不容易,心脏病,我认为最忌打葡萄糖。心属火,水都不能多饮。渴也只都以漱口为主,先除烦热,防止心脏病水肿,只以水解热。未见其益,先见其害。因而多有心脏病,用打糖到死,头肿脚肿,多数大人物也有这种死法的,西医在医疗上占统治地位,谁去和他争衡。主人傲者是真龙,中医不争风,求我者才医,不求者不上门,有本事连招牌也不用挂。似乎家中诊室,中医院也多用西医。”
“中医还有缺点,不抢救,抢救也只用一些开窍之药。看起来不成气候,西药有打针,人工呼吸,似乎被人承认。”凌子山说。
“其实这也很难讲,旧社会时,没有西医时,中医就有括痧,拨矸,灸火,开窍等,多种救急方法,也有效,现在人们多认为西医针水见效较快,樟脑也是开窍,输液,人们承认,有地位,行得通。中医,人们认为古老,不科学,你去抢救,他们也不放心。”陈延永说。
“也是,中国的酒,能卖多贵?也难比外国的酒,茅台也并不怎么贵,洋酒的价目就厉害得多。西医没办法时,才转过来用中医,不少也起到应有作用的。中医以药论价值贱,西医的药以发明制造论价故贵,有一位姓曹的女士因太吐血,入医院无款,(1968年、当时住院要求高住院费80多元)找我治疗,也只几毛钱就治好了,他写感谢信说,只用八角三分,不见得中医没有治急病的办法。我在乡下时,我次治急病,取得很大效果。因为他们自愿不去进医院,我才无可奈何用药,非我敢治!有时甚至推却不开去,多次要求,又先嘱过才用药,有什么意外,也不可嗟怨。”凌子山回忆着说。
“现在行中医也最好,人们公认,中医只治慢病,小病,急病也不会来求治,这样又安全,又少责任,搞中医的人,也切莫贪小便宜,去打氨基比林,收一角钱注射费,有了那套就有西医成份。有一位名中医生因打一支针,那小孩病重不治,还不知怎么,告到法院,那中医师判一年徒刑,缓期一年,不准行西医的判决,这是1957年的事,虽无坐牢,调解式的,也自然成了医疗事故。你好心了,人们也不一定买帐。又说西医不可自学,都说不过人家,告了就有处理。”陈延永说。
“那是这样!一次,我的妻弟十二岁患乙型脑膜炎,高烧不退。在医院我也同岳母说清楚,最后岳母也看到医院也多此病死者,活者又多后遗症,才同意不用西药,单用我的中药。就只一剂,退了高热,第二天出院,回家调养,也无后遗症,”凌子山说。
“不是亲人,这个险就难冒了。”陈延永笑着说,“若有差错,他说你不科学,误人。这是脑膜炎细菌,要用黄胺类药,中药只讲大热署症,风温高热署温,他们不敢承认呢!中医也有局限性,有些也非西医不可。”
他们正说着,李汉看完种药试验,即回来共同坐聊,这个中午就在这里共进午餐,也是由生产队出费用,少少的,也有一大张桌人,干部们都参加,还有抓生产的。农民各自回家吃饭,这也是正常的事,皆是见惯了的。
凌子山在旅店睡到半夜,忽有人敲门,只见一个收破烂的担着一担破烂,店主带他安排到同间房的另一张床上。店主 走后,这个人盘着担子的破烂,凌子山也无打话,自已因无包房,旅店有权安排别人住进来,他多几角钱收入,也为着公家益处,如亦无其它房,安排来,亦无话说,此时自已有所感觉,对自已的平几工作,有感,起来挥笔,作一首诗,以作纪念头:
金床银榻未足奇,何劳绫帐与锦被。
事业常怀乐自足,诗书饱我却何疑。
前途光明志不惰,敢攀科学意勿移。
平浓生活心坚定,乐趣自陶亦比美。
诗写下,亦无语,倒下即睡,天明也无见收破烂者,他晚睡早起,早已去串村串户,他为赚几文。亦是不辞劳苦,职业不分贵贱,凌子山因要写书,方住此房,到招待所,干部多住,又无这么静呢!这里人我也罢,各不打招呼,虽杂而不扰,且睡到中午并无人注意,生活总可散漫一些,机关所在,起居总有节制。你又不是公事写作,虽苦亦只作闲耍,并无报功所在,弄得不好,叫为名为利思想严重或有更难听的名堂,故宜作闲人无事,无所事事的人。叫没有野心,反正少讲无为者安全。
凌子山在第二天早上,有一个在本社放电影的彭远峰同志,叫他到他家吃早饭。主要是为他老婆看病。他这样客气,自已又多数少营养的,生活清贫其一,买肉类也不易其二,他放电影的,买些东西容易,故敢请他。
凌子山去他家,彭远峰买了一包丰收香烟,放在招待他坐的房子桌子上说:“凌同志,这里有烟你自已抽,我亲自下厨做饭,你自已打理,没有陪你,太不好意思。”他说着走了。
凌子山自已独自已抽烟,一口接一口,一支接一支,也无事的。过不了一会儿,彭远峰又来一次,又拿出一支香烟放桌子上说:“怎么抽这么少,我又不抽烟,不会买烟,不知什么烟好抽。”
“什么烟!有这个丰收烟抽就已不错了,我自已买,也抽不起,当今,这种烟既普遍也可算出得厅堂的了,每包二角八分,中档烟。上海,飞鹰要四、五角钱,较高级别的人才会抽它的。况我也不计较,我抽大钟牌香烟多,有时红球烟,有时百雀香烟。多少还抽卷烟,叫尖咀麦,凌子山笑着说,“做人随便些好,不可练样,就有钱抽好烟,也应分场合,尽量节约些。”
彭远峰说着又出去,过了一些时间又进来扛烟给他,他自已又没抽,这样几次,凌子山心中就有感觉,想道:“抽烟是一种心瘾,我可以一支接一支抽,不用钱的多抽些,也属贫心,人家不抽,无心瘾,我可以不抽吗?鲁迅写作,抽烟命也短了。我父亲也多抽差质烟,多有气喘,咳嗽,看来这个烟可否下决心戒掉。”
他又转想:“我也听过不少人讲戒烟,结果又戒不了,讲话不算数,所谓:‘香烟,香烟。其实不然,内有毒素,含宜古丁,不但伤脑,而且花钱,千祈戒掉,不要纠缠。不但更抽,日夜纠缠,讲也讲了,实在枉然。’这里有不少人既恨,又无法戒掉,有时节日有配搭香烟出卖,很多人排队购买。奇怪的在粮所排队买米的多数小孩,老人,妇人,而糖专门口排队买烟的,都是壮年,青年,力壮身健者,其之重要轻重,可想而知。因为配搭香烟,一包什么香烟搭几包什么香烟,各有所好,大人不亲自出马,买不到较为合意的香烟,因而要亲自出马,而且这种气氛十分紧张!是司空见惯的。”
凌子山经过反复考虑,心中勿然想到不抽烟为好,虽是有可能戒不掉,暂时告一个段落总好,话不要讲绝,留有余地,即挥笔写诗:
不抽烟,不抽烟,且寄烟瘾过溪边。
人有送吸还谢意,我无传毒宜古丁。
世上回还情常在,香烟缭绕上西天。
且看有人无思念,何必污染共传言。
写诗前,凌子山不过想暂时不买烟,少抽烟,别人相送者仍可吸。但想到这句,且看有人无思念,就想到不思念, 问有无害,多少钱,就可戒掉,关键是不思念。所谓打交道,坐谈,写作,皆无需抽烟,送烟、就写到这句,他的烟瘾顿失,既无烟的念头,就这样没有再抽烟,这一早上的成绩可大了。他以后用这个句子与朋友讲,也戒了烟的有好几个,有些复吸,有的没有再复吸,这是后话,不再絮烦。
且说乡镇斗批改的运动,搞了一个时间,吸收了一批新党员宣誓入党,工作队又要撤兵了。经过这次运动,思想上又有所注意,一些农村的自发势力,所谓争自留地,多种养的倾向有了一定的收代敛以外,并无什么收效。江山依旧,行动收了,思想亦有活动,一个人生活不敢要求很好,但要有一定生活水平,也要有一定的安全感,这是很起码的要求,也是最简单的要求。生活到了怕饥,且食的欲望超高,就会如饥似渴的生产一些物质储备。在合法的政策下去争取。但就因为这次合法,下次又超大型了标准,不少人往往这样成了运动对象。有时还评英雄,模范,下次又成了斗争对象。政策的衡量有变化,时间变化,还有抓运动的领导,抓运动的人员,汇报材料的人员,有无众怒的不同,这些都是重要的因素,还有是区、域、贫、富,生活水平准不同。比方这里的富者,还不如另一地区的贫者,各有水平差距,故难一律。
每次运动,也未知会要达到什么标准,到了最后,上面会来通知,有说‘左’了,有说右了,总之不可能有十全十美。斗人者改这笑口,被人斗者消除怨气,又在一起干工作,况运动不断,斗人被人斗,是你,是我。在所难免,故多无十分计较,总有内心疙瘩,也化作笑容满面。若无其事者,是真正的高手。说明无事。
运动的结束,何生也无搞到什么名堂,这日他在家备个午餐,叫李汉,凌子山等人共吃。何生笑口满脸的说:“这回他们要搞我下水,炮弹真厉害。但我顶得住,人心难测,运动才知谁最是朋友。有的界线十分明确,斗争时什么话都敢说,平时座谈的讲话也当成材料揭出来。但我一口否定,他奈我何!总不会群起而攻之,他们就这么,一口咬定,重证据而轻信口供,你三个人揭我,又无录音机,照样否定,工作队怎么劝我,也不承认,叫死顶。”
“这些本也为小事,属不满的说话,也不成罪,有言论,无行动,也不可定罪的吧!有人心软,被人一迫就讲,有的人任人怎么劝,他也不受人摆布。运动是可以辨别一些人去真面目,所谓七彩人生!”李汉笑着说。抽口烟慢慢放气雾。
“也不可怪人,你当运动的动力,也不是这样气势汹汹!你敢说你没做过。过去你不觉怎么,这次叫你尝尝味道。看被人委屈滋味怎么样。”凌子山开着玩笑说。
“真是这样,我搞人,也讲方法,也火药味浓的啊!我从资料员出身,每次运动都是积极分子,口笔二利,驳辩皆能,也够威风,这次也可说他们报复。多说我有男女关系,这个事,怎有证据,生活小节,怎可加罪以我?到头来,他们还是失败者。”何生说。“还有更阴险的,我者泰然处之。”
“那就是吗?你搞别人,人不恨你!你给人搞了,也会有所体会。置人以罪,何患无词呢!运动辗转,人员浮沉,幸得自反右派后,每次运动都无划出新阶级。被定案不然又是十分遗憾的,搞上名堂,就不可脱。”凌子山说。
“今日我叫诸位来,是告知你们好消息,我父亲从香港寄信来,叫我过去接家产,已写了申请过港,以后不会再在这里做运动动力或运动对象了。那里,不再搞政治这行的,从生意角度去努力,过好些的生活。”何生说。
大家听了也有羡慕,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李汉说,“香港关系也是假的吗?这里都是一种申请手法。人们所以羡慕香港,是可能因为那里不搞政治斗争,普通人们只讲生活一套,勤与懒由你,也可以拼博,这里不同没了给人看轻,有了又怕成新生资产阶级分子。放高怕猫,放低怕狗,为人之难了,勤人,聪明人都一样,无所争取,真是共同富的看不到,先体现共同贫困就见到,国强家富本来有什么不好。”
“谁愿好端端离乡别井,过香港也是被迫的,我在这里被搞臭了,过去的威风,今日扫地,怎样立足,不如一走了之。”何生说。
“可以说是被迫走了的,实际上一个人不加一点压力,也不可有创造性,这里的人有人事,只搞些木薯片,一、二担谷充饥,多少生活物品用用,而那里就这方面无人讲究要。吃好,穿好,讲享受,生活方式也不同,平民没有开会这个名堂。都讲老百姓,不是官场,何必开会。”李汉说着又抽口烟,“当农民开什么会,还讲什么方向的。春、夏、秋、冬,二十四个节气的农事活动记清一点就是,唱什么革命歌曲,防止变色,讲实在些,你变色,国家也不会变色的。”
“小题大做,实际是一种专政手段。上层建筑也并非容易变色,这里要有不少因素组成的,也要有相当的气候。时代背景,怎么会孤立的?总之要斗争你,就把你讲得多重要,斗到你无意见,难道我就是这么重要的吗?”何生讲到哈哈大笑,这时大家进餐,大吃着。
他们吃到下午三点多钟方散,各自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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