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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护院们齐声喊着飞身扑救,用他们的身体分担了古立恒撞击地面时的部分冲击力。
「少爷!」劳伯惊慌地命令人去请大夫,又跪在他身边呼喊。
护院们虽然尽全力想接住主人,可是他在下坠途中撞到另一截突出的木桩,于是当他落入众护院的臂弯中时,内脏已受了重创,胸口的郁闷使他无法缓过气来。
「漪……漪……」一口鲜血随着他的呼喊涌出,浸透了他白色的衣襟。
「我、我在这里……」满身尘土的漪莲跪在他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
「妳……没事?」他艰难地问。
「我没事,是你救了我,可是我……是我害了你……」漪莲抽泣地说。
立恒抽出被她握住的手,想坐起来,可是没能如愿。
他看着被护院抓住的凤生,忍住胸口的疼痛,说:「放了他,赶他走……」
护院不快地为凤生松了绑,半拖半架地将他赶出大门。
「莲儿,快过来,跟我回去!」不理护院们粗鲁的动作,凤生对漪莲喊。
「凤生哥哥……」跪在古立恒身边的漪莲看着他被推走,身子没动。
古立恒看着满脸是泪的漪莲,喘息地说:「妳……不、不要走……」
「不,你让我走吧……」漪莲哭着说。「我不能留下来!」
「为什么?」灰尘堵住他的肺部,古立恒轻咳着,却不敢咳得太用力,身上到处在痛,喉咙有血的腥气在翻腾,他空洞地说:「妳真的要离开我吗?」
「是!你放我走吧……」她颤抖地哭着,感情上的矛盾冲击着她。她知道凤生绝对不会容忍她背叛,就是拚死他也要她回到他身边。
而她更清楚自己的心已经落在古立恒身上,如果不走,她一定会给古立恒带来更多灾难和纷扰。她不能,也不愿刚刚摆脱黑暗的古立恒再受到伤害。
「妳……妳真的这么残忍?妳就不怕我杀了妳?」古立恒气急。
「是的,我很残忍,请你杀了我……」漪莲哭着,她的心在看到古立恒坠落时已经彻底崩溃了,此刻她什么都不想要,让她死了吧,就让她死在他身边吧!
看到她决绝的神态,古立恒心里一恸,身体里传来一阵一阵剧痛。那是缓慢、冰冷、硬生生撕裂般的剧痛,彷佛五脏六腑都被挖了出来,身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黑漆漆的空洞。
他静静地望着她,渐渐平静。
「好,我让妳回家。」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发白的唇角渗出鲜血,望着她,双眼空茫。「等我死后。」
鲜血!一股一股的鲜血从他唇角涌出,苍白的肌肤、刺眼的殷红,他淡淡地笑着。
「我死了,妳就不用留下,我也不再困住妳。」鲜红的血滴落他倨傲的下巴,落在曾经雪白的衣服上,他望着她,眼里充满失望和寂寥。
「立恒,你不能死!」漪莲惊骇地叫着,泪水不断流淌。
大口鲜血从他口中涌出,总管和护院们慌张地想将他抬进屋里。
「滚开……」
古立恒忽然咆哮着挣扎,随着他剧烈的动作,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
众人茫然无措,护院们试图硬将他抬走。
「滚开!」古立恒再次颤抖地吼叫,他白着脸猛咳,任鲜血如流淌的河蔓延至身下的石径。
「不行,快救救他!立恒,我求你!」漪莲惊慌的泪水疯狂地流下面颊。
「既然妳执意要离开,那、何必在乎我的死活?」古立恒喘息地说。
「不、不……」漪莲大哭。
「为什么?妳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招惹我?为什么要对我好?!」她的拒绝令他痛彻心扉。
风带着秋日的寒意,穿过每个人身上。
眼泪成串往下掉,漪莲的视线一片模糊,红红的血、轰轰作响的耳膜、绝望的情感,她大声地哭着:「我、我喜欢你……可是我不可以喜欢你……」
大家被她的话怔住了。古立恒痛苦地急喘,嘴唇鲜红。
「我没有招惹你,开始时是同情……想帮助你,可是……」她哭着说。
「慢慢地,我也、也……不知道,我喜欢你……是的,我喜欢上了你,不管是丑陋的你还是俊美的你,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就是喜欢你……」
古立恒僵住,染血的嘴唇颤抖不已。
漪莲绝望地哭着:「但是那是错的啊!我已经订了亲,你不是我的未婚夫,你根本不是……我怎么可以喜欢上你!不可以喜欢你!我只可以喜欢他!绝对不可以喜欢你……我怎么可以背叛自己对爹娘和他的誓言,怎么……可以……我怎么可以喜欢上你……这是不对的……」
古立恒颤抖着,眼底闪动湿润的光芒。「妳还没嫁给他……」
她哭着低喊:「可是……我、我辜负了凤生哥哥,我居然喜欢上你……我也对不起你,因为我永远不可能嫁给你……我该怎么面对凤生哥哥、怎么见爹娘?!我该怎么办……求求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他对她伸出手。阳光中,他的手颤抖着。
她浑身颤抖着拚命地摇头,如同濒死的小动物般。她绝望地喊:「来世,来世让我再遇见你!」
「不!漪漪……我不求来世,只要今生!」
他急喘、大喊,殷红的血大口地从嘴里涌出。如果他再挣扎,会流更多血,并因此而亡。
「天哪,你不要再说话了……快来人救救他!」漪莲大喊,扑倒在他身上。
「大夫来啦!」有人喊。
总管拉开漪莲,两个壮硕的护院按住挣扎着要拉回漪莲的古立恒,不顾他的低吼相反抗,坚决将他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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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清冷的秋夜。
房里的灯昏黄地散发出柔和的光,漪莲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古立恒。这是他受伤后的第四天,他已经不再吐血,大夫说他正在康复中。可是他的脸好苍白,吃得也很少。
抚着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漪莲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没想到被外人传为恶魔的鬼王,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从他开始治疗起,他就要她陪在他身旁,不准她离开半步,否则他就不吃药,不让大夫靠近。
为了让他及早康复,劳伯和沙大叔求她答应他。
立恒,你知道吗?就是你不说,我也不会在此时离开你的。
知道他怕她私自离去,她暗暗在心里对他说。
看着陈设依然简朴,但多了不少药罐的房间,漪莲心里颇不平静。
就是在这个房间,她与他相遇,他粗暴地扣留了她。
也是在这个房间,她揭开了他脸上的假面具,发现他真实的面容。
同样在这个房间,她掀开了那层笼罩着他的黑幕,看见了他被掩藏在黑暗中的真性情。
而从一开始,他的狂暴与阴郁、孤独与冷漠就像磁石似地吸引着她。
她对他的关心和爱慕来得那么突兀,他的炽热情爱更如骤降的狂风暴雨,令她措手不及,但又深深被他吸引。
她体验到她从未经历过的情感,那是她与凤生十几年的未婚夫妻关系中从不曾有过的心心相印。
理智上她知道她该爱凤生,可是感情上她却爱着古立恒,而令她高兴的是,古立恒同样深爱着自己。
想起危楼上他的表白,她心里充满了甜蜜。
理智与感情却将她的心切割成碎片,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尤其当看到古立恒为了救自己而身受重伤时,她又怎么能一走了之?可是继续留下来的话,凤生又怎么办?他是自己的未婚夫,而且那么爱自己,那样的男人,谁忍心伤害他?
面对这两个男人的爱,她该怎么选择?
第六章
「漪漪……」
低沉的嗓音,没有初遇时的冰凉,充满了绵绵情意。
「你醒了?」漪莲微微一笑。「你饿吗?」
古立恒摇摇头,抚摸她布满忧虑的小脸,轻轻吟道:「绿竹漪漪,我心萋萋,敢问佳人,琴瑟合兮?」
见他毫无血色,还在竭力逗自己高兴,漪莲禁不住流泪。
古立恒替她擦去泪。「别哭,这可是我做过最好的诗喔,妳别不领情。」
漪莲就着他的大手擦去脸上的泪,轻声说:「好好一首诗被你改成这样。」
「那妳念原诗给我听。」古立恒孩子气地要求,其实想化解她的伤心。
漪莲点点头,背诵道:「瞻彼淇澳,绿竹漪漪;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号僩兮,赫兮晅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妳真不简单,连《诗经》都学过。」古立恒爱怜地看着她被泪水浸染得更加晶莹的眼睛。
漪莲羞愧地说:「可是我并不完全明白其中的涵义,你可以讲给我听吗?」
古立恒笑笑,将她的手握在手中,缓缓地说:「这首诗讲的是为人之道。做人当像青竹般高风亮节,如美玉般禁得起切磋琢磨,真正有道德修养的君子不靠宣扬吹捧来成就自我……」
见他脸色愈加苍白,喘气急促,漪莲急忙阻止他。「你不要多说话,等你好了再讲给我听吧。」
「那妳不要再哭了。」他喘息地说。
『好,我不哭。」漪莲强忍着泪扶起他,喂他喝水。
「跟我说说妳读书的情形。」喝过水后,他觉得好一点,便要求道。
漪莲苦着脸说:「我很调皮,没有好好读书,现在会的这点是娘逼出来的。」想起总管曾说他自幼习文,不由赞叹道:「你才是有才气,三岁能读诗,七岁能行文,弱冠之年就高中状元,官拜四品御史。」
古立恒淡然一笑,转移话题道:「说说妳的家庭。一
漪莲想想,说:「我家没什么好说的。爹爹家前几辈也出过举人,可惜后来家道中落,爷爷开了铁铺,传给爹爹。我姥爷家在扬州,是读书人家出身,可是逃难到了青浦,姥爷姥姥病了,是我爷爷和爹爹收容他们,后来娘就嫁给了爹爹。爹说我机灵,就让娘敦我读书写字。」
「那凤生呢?」
「他呀?」漪莲笑了。「自小大人们就说凤生哥哥是我自己捡回来的姑爷。」
「是妳捡的姑爷?」古立恒脸色灰白。
「那年我才两岁,哪知道什么是姑爷?」漪莲摇着他的手,说:「凤生哥哥姓张,叫张凤生,自幼没爹娘,在街上乞讨。凤生哥哥说,我是可怜他,怕他饿死才将他拉进家门的。」
「那怎么成了未婚夫呢?」
「前年我满十五时,爹娘那么说的,还要我们点香拜祖。」
「妳喜欢他吗?」
「喜欢。」感觉古立恒的手在颤抖,漪莲轻捏他的手,继续说:「凤生哥哥比我大八岁,从小就对我好,特别护着我,我很喜欢他。」
说到这,她停住了,眼里流露出迷惑痛苦。
古立恒的心脏彷佛压着沉重的巨石,又紧又痛。
漪莲未察觉他的变化,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从未对我大吼大叫,也不会凶我,更不会吓我。可是你会,你吓我、吼我,还想掐死我,可是……」她的眼睛再次溢满泪水。「可是我偏偏喜欢你。以前我以为这辈子就跟凤生哥哥在一起了,可是现在我……」
「妳怎么样?」古立恒小心地问,他明白她的苦恼了。
「我想跟你在一起……」泪水流下她的脸庞。
古立恒举起手抹去她的泪水,轻声说:「妳怎么可以同时喜欢两个男人呢?」
「我不知道--可是,我喜欢你跟喜欢凤生哥哥不一样,喜欢凤生哥哥是从小的习惯,离开他的这些日子我还是可以高兴地玩、开心地笑;可是离开你,我要怎么活?我想跟你在一起,可是我爹娘怎么办?凤生哥哥怎么办?」
她将脸埋进古立恒的手中,声音消失在啜泣里。
古立恒无言地轻抚她的头顶,感受她滚烫的泪水浸透自己的手心。
明白她的心后,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绝对不会放走这个已深植他心底的女孩!
是的,他绝不会放走她,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一定要得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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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天彩霞映红了西边的天际,带着初冬寒气的冷风从江面上吹来,使美丽的夕阳余晖略显凄凉。
漪莲坐在最大那扇窗前,趴在窗台上眺望着悠悠江水。
这里高出地面很多,因此放眼望去,满眼风光,毫无障碍。屋内窗户虽多,但就属这扇窗户的视野最为开阔,难怪古立恒喜欢从这里眺望四周。
从这不仅可以看到整个「悦园」,还可以看到远处的船坞、码头和滔滔江水,不时听到船坞传来的热闹声响。
这几天她已经习惯待在三楼,只有守在古立恒身边她才能安心。因此她每天很早就上来,很晚了才回楼下房间休息。
看着他一天天好起来,她既高兴又忧虑,她留在这里已经超过一个月了,可是她不想离开,尽管她知道她必须离开,古立恒好了以后,她没有理由再留下来。
「面对这么美的景色,干嘛愁眉苦脸的?」古立恒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漪莲直起身子,回头看见他站在自己身侧。
他果真好多了,脸色不再那么苍白,嘴唇也恢复红润。
「劳伯找你有什么事?你觉得怎样?」她关切地问。
「只是生意上的小事,我很好……」他在她身边坐下,看到她眼里的泪水时,心痛地搂着她,逗趣道:「怎么又流泪了?我希望妳是因为看到这么美的风景而动情流泪。」
漪莲闭上眼睛,将脸埋在他胸前,让泪水自行消化。
「快来看,『三夹水』在夕阳下可是最美的喔,错过了多可惜。」古立恒温柔地说,试图转移她的情绪。
「三夹水?!」漪莲一听,果然立即将脸抬起来,这可是最有名的胜景。
「正是,妳快看--」古立恒轻轻擦去她睫毛上的泪滴,将她的脸转向窗外。「往远处看。」
漪莲依言极目远眺。目力尽处是沙船渔舟密布、客轮货船云集的吴淞口,那里是黄浦江与长江的汇合处,也是长江的入海口。
此刻夕阳下,她真的看到青灰色的黄浦江水从城里流出,汇入长江翻腾激涌挟带泥沙的黄水后,再共同融入蓝色的海水,三股颜色不同、泾渭分明的水流,齐头并进流入大海,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真是『三夹水』!我刚才怎么没有看见呢?」面对这样的奇景,漪莲暂时忘了心里的烦恼。「我总听爹爹说,可是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美的『三夹水』。」她欣喜地说。「是这个位置好,看得够清楚,对吧?如果站在码头上看,是看不清的,是不是?」
久久听不到回应,漪莲猛地回头,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注视自己,不由轻拍他的肩膀。「喂,你好景不看,看着我干嘛?」
古立恒笑着紧抱住她。「我正在看啊。妳就是好风景,是我一生中看过最美丽的风景!」
「你真傻,我怎么能跟风景比呢?」漪莲娇憨地靠着他的肩膀:心里却甜蜜蜜的。「不过能成为你一生中最美丽的风景也好,那样你就不会忘记我了!」
「我当然不会忘记妳,妳呢?」古立恒低头亲吻她的额头。
「我也不会忘记你,永远不会!」漪莲宣誓般地回答,并主动扬起脸来迎接他的亲吻。
「我不会让妳忘记我!」她的主动引爆了两人间克制多日的激情。
古立恒将她抱入怀中,俯身严密覆盖她的唇,漪莲热情地接受他炽热的唇舌之邀,抛开往日的羞怯与拘谨,尽情与他遨游情爱的海洋中,直到觉得自己快要因无法呼吸而窒息,才不得不抽离他富有魔力的嘴,倒在他怀里剧烈喘息。
天哪,我在做什么?居然如此大胆、如此放荡?
漪莲惊于自己的主动。
可是如果说这样做是不对的,那么她为什么又感觉到特别的甜蜜和幸福?别的女人对她们喜欢的男人也会这么做吗?爹爹和娘亲从来没有这样做过,她跟凤生哥哥也从来没有这样做过,有时候凤生哥哥会亲亲她的额,可是她从来都不会有什么感觉,也从来不会想亲凤生哥哥。可是为什么立恒只要一碰到她,她的心就怦怦乱跳,而与他每次亲吻后,她都渴望他再次碰触和亲吻。
她不得不承认,她非常喜欢与他接触时的感觉,为什么会这样呢?
「立恒,我们不该这样的,我是有婚约的人……可是,和你在一起,我就……就……你、你一定会认为我很放荡,是吗?」
听到她的话,古立恒先是一愣,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体会她的心情,他克制了心头的不快。
他用手捧着她藏在自己胸前的脸,可是她顽固地拒绝抬头。
「是不是嘛?」胸前再次传来她沮丧的询问。
「漪漪,抬起头来。」
他口气严厉,漪莲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来。
夕阳早已落下,黄昏的微光被黑夜吞噬,新月第一道银光逸入窗口,照亮了她的脸庞。
忍住再次吻她的欲望,古立恒捧着她的脸问:「和凤生在一起时,妳也是这样想吗?」
「不,从来没有。」漪莲摇摇头。「可是、婚约……我不该……」
「不,妳不放荡。」古立恒截断她的话,努力说服她。
他的话令漪莲的眼睛发亮。
「我们彼此相爱,会有这样亲昵的动作是很正常的。」他耐心地说。
「彼此相爱?」情窦初开的漪莲懵懵懂懂,混乱的心一点就通。
古立恒忍不住在她半启的嘴上亲了一下。「没错,难道妳不爱我吗?」
「爱!」漪莲展开双臂抱古立恒的颈子,确认道:「我真的好爱你!可是,我得回家了……」
「妳已经在家里了,这里就是妳的家,除了这里妳哪儿都不能去!」他霸道地说,将她搂抱得更紧。
星辰投影在江里,彷佛银河倾泄在地上。停泊在江边的大小船儿也点起串串星火,把一艘艘船儿映饰成银河里的星船。
在这星月交辉的夜晚,漪莲明白了自己的心--她爱这个被传为魔鬼的男人!
看着眼前俊朗的面庞,她激动地想:能和这样的男子相爱,即使天涯海角,自己也会紧追不放。
听到她终于说爱,古立恒心里充满复杂的感情,既欣慰又伤感。他把脸埋在她颈肩间,低沉地说:「漪漪,谢谢妳爱我!」
「我也谢谢你爱我!」漪莲偏头亲吻他的面颊。
他抬起头注视着她。她感到他微微颤抖起来,于是她再次亲吻他。
他将她珍爱地抱紧。「过去好几年来,我常常坐在这里看着外面的风景。人人都赞美这里是神仙妙境时,我看到的却是荒凉的池塘和死寂的庭院。」
他没有感情起伏的声音令泪水涌入漪莲眼中,但她没有打断他,只是倾听着。
他转向她,吻去她眼里的泪水,脸贴着她的脸。
他的声音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审慎轻语。「失去家人后,我曾经呆坐在这里茫然不知为何活着,只能望着升起的太阳在天空中移动,直至红日西沉,暮色降临--夜与日融合,昨天与明天相接……那时的我,活着的唯意义就是让古家基业不致断送在我手中。」
他的声音因为过去遭遇的各种痛苦孤独的记忆而发抖。他喉咙哽塞,她的心因为他所受的痛苦而扭曲。
「直到那天,一个美丽的仙子从天而降,落在我的院墙头……」他的视线转向西边那堵高墙。
漪莲的目光追随着他,心里充满柔情。
「仙子来到我身边,用她的热情和勇气战胜了冥府鬼王,将黑暗驱逐出这块土地,拯救了我的灵魂。被拯救的灵魂如何能不爱美丽的仙子?」
他的目光转回来,落在漪莲挂满泪水的脸上,而他的眼里同样溢满了泪水。
「漪漪,妳说过离开了我,妳不能活。同样的,离开了妳,我也必将死亡--再一次死亡,永无复活之期……」
「你不要再说了!」漪莲抱着他,哽咽地说:「我不会离开你,不会!」
古立恒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恳求道:「漪漪,嫁给我好吗?」
漪莲怔怔地看着他,泪水垂腮。「我想嫁给你,永远不离开你……可是,凤生哥哥……」
「妳不要担心,让我来处理这件事吧。」不忍看到她难过,古立恒安慰她。
「要怎么处理?」漪莲仍不放心。
他用手指抹去她面颊上的泪水。「先说服妳爹娘和凤生解除你们的婚约,然后再提我们的事。」
「可是我爹爹很固执,凤生也一样……」漪莲脸上旧的泪迹未干,新的又出现了。
她一把抱住古立恒的腰。「要不你带我走,我们走得远远的……」
古立恒意外地看着她。「妳真的愿意离开妳的爹娘跟我走?」
漪莲泪水狂涌,但仍点点头。「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
古立恒激动地抱紧她。他知道她有多爱她的爹娘和凤生哥哥,可是为了他,她居然愿意抛开一切。
不,他不会让她背负不孝女的骂名,更不能毁了她的闺誉。他要正正式式用六礼仪式、精致花轿将她风风光光娶进门!
月光下,她紧锁的黛眉如凝霜柳叶般沉重,盈盈眼眸里饱含泪水,他心里很是不舍。
轻轻吻去她不断涌出的泪,他安慰她:「让我试试,等他们知道我们是真心相爱时,他们一定会接受我的,因为,他们也像我一样爱妳。」
「我希望他们也能像我这样爱你!」漪莲对未来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古立恒没有说话,唇覆上漪莲颤抖的唇瓣,将自己的信心传达给她。
漪莲紧紧抱着他,彷佛一松手他们就会被拆散似的。
皎皎明月从开启的窗户漫入尚未点灯的屋内,将窗前激情拥吻的恋人投影在袤广深邃的天穹,星光月影为他们陪衬,秋风江潮帮他们和声。
在这个清冷的夜晚,两颗相通的心紧密地连在一起,他们的拥抱是那么真诚专一,他们的亲吻是那样心醉神迷,生命中的枯枝在那一刻获得新生,充满希望的花蕾在彼此心中怒放,所有的绿叶带着光亮伸展,在月光中熠熠生辉,令人晕眩、迷醉的芳香充满美丽的愉悦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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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随之而来的事实令古立恒希望落空。
韩家并不接受解除凤生与漪莲婚约的请求,更不能接受他--一个被世人判定为「魔鬼」的鬼王!
风轻云淡的下午,书房内,看着被退回的千两黄金和各色丝绸品,以及那封他亲笔写给漪莲爹娘的信,古立恒心情郁闷。
「没有一点通融的余地吗?」他看着窗外的庭园,知道漪莲正在「秋风阁」看园丁整理竹林。她旺盛的好奇心总能将他从烦恼和忧虑中解救出来。也许这是令他倾心的一个原因。
「看起来很难。」代表他与漪莲的爹爹韩风交涉的总管,神情略带沮丧。
「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千万不可!少爷不宜亲自出面。」劳伯激烈反对。他绝对不能让他敬爱的主子去看韩家人的脸色,听他们不堪入耳的咒骂。
古立恒看出老人的心思,淡淡一笑。「既是抢人女儿、夺人未婚妻在先,挨点骂,甚至挨点打,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行,少爷绝对不能去!这也于礼不合!况且少爷与韩姑娘是两情相悦,并非『抢夺』!老仆愿再次前往……」老总管急欲阻止他。
古立恒也不再坚持,目光转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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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古立恒与漪莲正在用早膳,门房来报,说有人登门求见。
「求见?!」古立恒和总管都大吃一惊。这几年来,从没人敢上门拜访,如今怎会有客人?
古立恒接过拜帖一看,脸色微变,合起拜帖站起身,对漪莲说:「漪漪,妳慢慢吃,我去一下。」
「没关系,你有事就去忙吧,反正我也要看园丁整园。」漪莲对他说。她确实要去找园丁,昨天在内院玩时,她无意中发现观鱼舫后面的墙脚长了许多难看的灌木。她已经跟园丁说过,他答应今天早上去修整。
古立恒对她微微一笑,往前厅去,总管也跟随他。
「奇怪,这里从来没有访客的。」罗锅沙边收拾碗筷边忧虑地说。
他很熟悉主子,很少见他像今天接拜帖时变了神色。那帖子是谁送的?为何在主子刚恢复一点生气时来打扰他?
漪莲不知道罗锅沙的心思,也不明白古立恒见到拜帖时脸色微变的原因,只以为那是他生意上的客户。
她安慰罗锅沙:「沙大叔,你别担心,一定是立恒的哪个客户来求见他,我爹爹只不过开了一间铁铺,也经常有人到家找他,立恒生意这么大,自然找他的人也多。」
「也许。」罗锅沙点头应着,心里还是觉得不妥,但也没法子。
随后漪莲也往内院去。
路上,她看到远处有几个身穿衙门卒服、带兵器的男人,想起古立恒的访客,便好奇地问附近的巡园护院。护院告诉她是知县大人来访。
「知县大人?」漪莲觉得怪怪的,立恒不是已经不与官场来往了吗?为何县太爷会到悦园来?
想起立恒接到帖子时脸上的沉重,她疑虑地往长廊另一头去,她得去了解一下他是否有麻烦。
可是当她绕到正厅后门时,看到有几个护院守在那里,她不可能不惊动里面的人进入。
「唉,要怎么样才能溜进去,或者靠近窗户呢?」她坐在假山边,注视着墙壁想。这里是个死角,并没有人守着,十分安静。
「哈,有了!」当她看见那扇敞开着的窗子时,主意来了。她走过去,可惜窗子太高,她伸长手臂也摸不着窗沿。但这可难不倒她!
她退后数步,将裙襬扎在腰上,深吸一口气后猛地往窗下跑,借助那股冲力腾地跃起,双手同时伸抓,就这么上了窗台,并立即缩身角落。
见里面没有动静,她探头玻а弁镆豢矗械愫冢职簿玻丫泄啻谓负谖葑印咕榈乃卸ɡ锩婷蝗恕S谑撬焱忍缴恚那乃匙徘奖诹锝荩涞睾螅欧⑾衷凑饫锸且惶跸琳墓溃煌妨藕竺牛煌酚κ峭ㄏ蛘!?br />
调匀呼吸后,她解开裙襬,略微整理一番后,往正厅走去。
刚转过弯,就见一道巨大的屏风挡在眼前,同时也听到厅里传来的说话声。
哈,不错,这道屏风正好可以掩护我。漪莲得意地想着,挨了过去。
「……依古大人的说法,青浦韩家的状子多有不实,是这样吗?」
一个陌生但威严的声音令漪莲一凉,青浦韩家?该不会是我家吧?
她立即竖直耳朵。
「正是。」这是她熟悉的声音。
「那么本府想请教古大人一个问题。」
「文大人请讲。」古立恒的声音又是没有起伏的冰冷腔调了。
「刚才本官已将韩家状告大人劫持其女之事完整陈述,可大人至今只言并非事实,那么可否请大人据实以告,让本府公正断案,也可安抚韩家思女之心?」
啊,原来是爹爹到县衙门去告状了?一定是凤生哥哥回去乱说的!漪莲心里大惊,既气爹爹莽撞,又恨凤生哥哥明明见过自己,还要瞎告状!
这时她听见古立恒的话,不由心里上了火。
「好吧,文大人不嫌无趣,古某就实话实说了吧。那日有人私入本宅,此人正是状子所言的韩姑娘。我令人将她捉住,问她为何私闯?韩姑娘回答……」
「知县大人既然问的是我,那能否容小女子自己回答呢?」
漪莲的声音令正在交谈的两个男人大吃一惊。
「漪漪,妳……」一向冷静的古立恒失态地站了起来。「妳怎么在这里?快出去!」
漪莲对他说:「对不起,我一直在这里,见两位大人进来,本想回避不出的,可是听到知县大人提及民女,这才不得不现身。」
古立恒焦急地看着她。「快下去,这里没有妳的事!」
漪莲却恍若未闻,径自对年约半百、身着七品麒麟服,端坐一旁打量她的文大人俯身一拜。「求知县大人宽宥,并非民女有意冒犯,实是民女不得不澄清。」
文大人抚摸白胡子微微一笑,说:「这里不是衙门,本府也没在办案,只是私人拜访,姑娘请起来说话。」
漪莲谢恩后起身,站在大厅当中。
「姑娘有何事想要澄清呢?」文大人问。
「民女韩漪莲,今年十七岁,家住青浦镇……」
于是漪莲将自己随哥哥送货,因贪玩私自离开货栈、被流氓调戏追逐,爬树后跳入悦园的经过详细讲了一遍,不过却将为何留下的情节做了修改。
「妳说是妳求古大人让妳留居一个月的?没错吗?」文大人听完后问她。
「没错。不然好不容易进来,见到这么美丽的地方,都没有玩够就离开,多可惜啊?」漪莲的眼眨都没眨地看着文大人。
「可是,依古大人的名声,妳难道……呃,古大人,抱歉……」文大人突然顿住话头,对古立恒尴尬地说。
古立恒挥挥手,表示他不在意。
他确实不在意,此刻他的全副心思都在漪莲身上,她那么坦然面对官仪威严的县太爷,不仅不怕,还侃侃而谈,那分镇静实在令他惊讶。
漪莲接着文大人的话说:「民女明白大人是要问什么。其实民女是后来才知道这里就是传言中的『冥府』,那时民女也曾害怕过。可是等见到传言中的『鬼王』后……」
说到这里她笑了,俏皮地问知府:「大人见过这么英俊的『鬼』吗?看着他,大人您会觉得害怕吗?」
文大人被她的反问逗乐了,展眉笑道:「呵呵,姑娘说的是、说的是。」又对坐在一边的古立恒说:「古大人,你是因为韩姑娘的风趣才同意她留下的?」
古立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那么姑娘为何给家里写信时不言明呢?」
「那是因大人刚才提到的原因和那些传闻。大人想想看,如果我是被劫持的,还能送信回家、要家人送衣服来吗?」
文大人微微点头,端起茶轻呷一口。
漪莲垂首站在他面前说:「大人还有疑问吗?」
「本府没有问题了,姑娘请自便。」
于是漪莲俯身对知府和古立恒分别行礼,从屏风后的后门离去。
出了客厅,她终于深深地吐出口气。
哦,那个县太爷的眼睛像针一样刺人!但愿自己的说辞没有破绽,但愿立恒不会有麻烦!
她忐忑不安地想着,却感觉到这里有一种紧绷的气氛。
第七章
漪莲快步穿过竹林,一刚转过观鱼舫石碑,就看到两个护院站在园丁身边,墙边的灌木杂草已经清理完了。
不过令漪莲惊讶的是清理后的墙脚,居然露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洞。
「哇,大叔,这里怎么有个洞啊?」她大声问园丁。
「我也不知道,刚才发现的。」园丁说。
「哦,真是奇怪!」
「是很怪,这些灌木杂草并非长在这里,而是被人挪来遮掩这个洞口的。」园丁指着脚下的灌木杂草说。
漪莲听他这么说,便蹲在洞口查看,震惊地说:「大叔,这些碎砖石都落在院里,说明洞是被人从外面凿开的,而且时间不久,你看,这砖面还很新呢……」
「不错,观察很入微。」古立恒爽朗的声音传来。
漪莲焦虑地喊:「立恒,你快来看,这里被人凿了个洞!」
「我已经知道了。」古立恒走到她身边蹲下,估量了一下洞宽,捡起一块碎砖石看看,对园丁说:「没事,你将这个洞补上,以后墙脚不要留植物。你们--」他目光转向跟他进来的护院。「以后记得留意每个地方。」
「是,主子!」众人纷纷应承。
「好啦,我们走吧。」古立恒回头对还在琢磨的漪莲说。
「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为什么?」见他若无其事的样子,漪莲纳闷地问。
古立恒抓起她的手,拍去上面的泥屑,轻松地说:「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反正总有人想法子进来探险,我也习惯了。」
「你知道是谁,对吗?他会伤害你吗?」漪莲不让他敷衍过去,盯着他问。
现在她更明白为什么悦园要有那么多护院,一个被太多人好奇和觊觎的地方实在不安全!
古立恒对她敏锐察知他的心思感到吃惊,于是拉着她往外走,一边说:「我也许知道他是谁,他伤害不了我。」
「他是谁?你得将他交给官府,不然他一定会伤害你的!」漪莲急切地说。
见她着急,古立恒看她一眼说:「我还不太确定他是谁,但我会查明。」
「你一定要查清楚喔。」听他这么说,漪莲稍感放心。
接着她又想起刚才拜访他的客人。于是问他:「那位县太爷走了吗?」
古立恒脸色一整。「走了,可是妳刚才的行为实在胆大!」
漪莲急忙问:「怎么啦?我给你惹麻烦了吗?」
古立恒没讲话,拉着她往外走。
「唉,我出来后就一直在担心,可是那时候如果我不出面解释,你肯定会说实话的。」漪莲沮丧地说。「躲在屏风后听你讲话,我都快急死了。」
「说实话有什么不对?」古立恒看她满脸不安,好笑地问。「文大人为官清廉耿直,我不想骗他。」
「喂,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漪莲站在他面前不走了,抬头看着他埋怨道:「我爹爹告你,衙门在查你,你说实话的话,他们会放过你吗?」
「我要是被抓进大牢,妳会送饭给我吗?」古立恒半真半假地问。
「你真糊涂!大牢是好玩的地方吗,这么想去?」漪莲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以为自己真的说了不该说的话。「你快告诉我结果怎么样?我进去晚了,没听见你们前半段谈什么,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露了破绽?」
见她急了,古立恒也不再逗她,手指在她紧皱的眉心点了一下,宠爱地说:「妳是做错了,妳不该爬窗子进屋、偷听别人讲话、擅闯衙门官吏公堂,更不该不顾后果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不过,妳今天确实帮了我。」
他的话将漪莲带进时而惊讶、时而自责的情绪中,但他最后一句让她惊喜。
他话才说完,她便扑到他身上,高兴地说:「你说我帮了你,那么县太爷信了我的话,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古立恒抱着她,笑道:「妳那言之凿凿的样子,谁不信?」
「啊,太好了,这样你就不会有事了!」
「可是妳爹会不高兴的。」
「没关系,我回家去跟爹爹解释清楚吧。」
「不行,我不能让妳离开我,现在还不行!」古立恒立刻抱紧她反对。
「可是已经一个月了,我总得先回家啊。」漪莲也不想离开他,可是她知道自己得去面对爹娘,还有凤生。
想到那些事,她的心情很沉重。
古立恒知道总管一直有与韩家联络,因为一时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只有冀望时间能改变他们的态度。
他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并问道:「妳怎么知道是县太爷来访呢?」
知道他想转移话题,漪莲闷闷地说:「我看见那些衙役。」
「不要担心,会否极泰来的。」看她依然闷闷不乐,古立恒鼓励她。
被他的信心感染,漪莲也不再担忧那么多,她本来就是个开朗的女孩。
「你怎么知道我爬窗子进去的?」想起他先前的话,她好奇地问。
古立恒看了她的裙子一眼。「喏,妳的裙子告诉我的。」
漪莲连忙低头审视自己的裙子。「没有啊,干干净净的。」
「这是什么?」古立恒拉起她的腰带,上面有细细的灰尘。
「喔,你眼睛也太厉害了,这么点都能看出来。」漪莲拍去尘土,心想难怪劳伯说他能在黑暗中视物,真是「天赋异禀」。
进了主楼,古立恒放开漪莲的手往书房走。
漪莲看他脸色不太好,便担心地说:「你又要工作吗?你身上的伤才刚刚好一点,不要太辛苦。」
她的关心温暖了古立恒的心。他微笑道:「不要担心,我没事。」
「那我陪你工作,好不好?」
「陪我?」古立恒眉毛一挑。「妳不会觉得枯燥无聊吗?」
「不会!」漪莲急忙说。「我喜欢看你做事,我保证闭紧嘴巴不吵你!」
她的话令他们同时想起不久前,她被迫到黑漆漆的卧室里「陪」他所惹出的麻烦,两人不禁心有灵犀地相视一笑。
「只要不是黑黑的地方就行。」漪莲抓着他的手,摇晃着补充道。
他立刻承诺:「再也不会了!」
然后他们一起进了书房。
那天古立恒一直忙到很晚,他养伤的?(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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