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点击/收藏到桌面
的手枪,慌慌张张的说道。
“他没骗我!”王除点点头,转身对那个长面汉子说道:“邵火,让兄弟们检查弹药,这些日本货放了几十年,别出什么篓子才好,靠紧了一起走,一有风吹草动,就开枪,你开路,龙潭虎穴咱们也要闯一闯!”
“其实,其实还有一条路的!”那个干瘦的向导头目慌忙说道,虽然这个雇主给了不少钱,可相比之下,还是命更重要一点。
“还有路,要多久?”王除问道。
“三个钟头,三个钟头就能到了!”向导头目信誓旦旦的说道,见王除还在犹豫,赶忙补充道:“那里没有这么多蛇,就是路难走一点。”
“已经走了三个小时了吧?”几个活着的门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着急的时候,王除突然问道。
“还有一座山,看山走死马,这片林子一眼看不到头,门主,不能再走了啊,再走下去,门里的兄弟们就要死光了,咱们的千门,就要落到那些老家伙手里了!”长面汉子一脸焦急的说道。
“苏瑶。”王除笑着摇了摇头,黯然的扭过头来,说道:“带上兄弟们,回去吧,如果三日内,见不到我,离开中国吧,一切因我而起,不能再连累大家了。”
“门主!”苏瑶眼睛一红,呜咽一声,却被王除用眼神阻止了。
“我跟你走。”不等王除说话,长面汉子上前一步,笑道:“那么多金条,你一个人可搬不走。”
“我也是!”
“还有我!”
“算我一个!”
人声,在林中来来回回的旋转,汇成一片令人热血沸腾的喧腾,王除含着泪水,摇摇头,转身跨步走了出去,长面汉子哈哈一笑,抱了抱苏瑶,拎起长刀,紧紧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想不到这穷山恶水之中,居然有这么一处地方。”一路披荆斩棘,不知道杀了多少挡路的长蛇,十几人总算翻过了那座大山,这时候,那天上黑压压的乌云彷佛也走到了极限,雨滴噼里啪啦打在树叶上,将长面汉子脸上的血迹洗的一干二净,就在山脚下,一片荷花莹然开放,在雨中,分外的妩媚,和这走不穿的密林相比,倒真的算得上是世外桃源了。
“那里有个人。”一个门人眼睛尖的很,指着荷花深处一个身影说道。
“是他!”王除和长面汉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将手摸向了腰间的枪支。
“是以别方不定,别理千名。有别必怨,有怨必盈,使人意夺神骇,心折骨惊。虽渊、云之墨妙,严、乐之笔精,金闺之诸彦,兰合之群英,赋有凌云之称,辩有雕龙之声,谁能摹暂离之状,写永诀之情者乎!”那人的声音从雨中飘来,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一道电光从空中扶摇直下,照亮了黑暗中他的脸,恍惚间,长面汉子觉得,他似乎是在笑。
“江淹别赋,小心了,他已经知道我们来了!”王除脸色阴沉的打开了手枪的保险,一步步的走下了山岗。
第九卷 朱玉 第五十二章 花港观鱼(二)
“王老大去过杭州吗?”贺旗一脸轻松的站在花丛中,笑着问道。
“杭州?有关系吗?”王除不解的问道。
贺旗满眼痴迷的看着伏倒在地的荷花,默然了许久,脸上的神情变了几变,最终突然高兴起来,兴致勃勃的说道:“我曾经去过几次,西湖十景,美不胜收,其中有一处,有荷花十里,开放的日子里,荡舟其中,更有金色的鱼儿穿梭来往,沿池岸花木,落英缤纷,飘浮于水面,花著鱼身鱼嘬花,让人望而生慕,康熙皇帝曾题碑一处,美其名曰:花港观鱼。王老大从这蛇蝎密布的丛林之中一路走来,看到这番人间少有的美景,是否也像在下一般,虞诈两忘欣共处呢?”
“虞诈两忘?”王除脸色一沉,喝道:“贺旗,到现在还要装疯卖傻吗?那条河,你早就知道了吧?”
“河?呵呵,差点忘了。”贺旗一拍脑门,扫了一眼王除身后的众人,奇道:“哦?只有这么几个人吗?”
“拜你所赐,都在这十万大山里了。”王除面色阴沉的死死盯着贺旗,一字一句的沉声说道。
“那件事吗?”贺旗一愣,摇着头说道:“我可不是水神河伯,这沧海桑田的事情,我可管不了。”
“你又是怎么来的?”长面汉子眉头紧皱的逼问道,十几人穿山越岭,一身结实的迷彩服早就被树枝刮的破破烂烂,还有不少人身上都带着伤,可眼前这个小白脸身上居然穿着一套白的发亮的西装,一点泥污都没有,从果敢到这里,除了顺流而下之外,也只有那么一条山间小道勉强能走人,但凡有更安全的选择,那几个缅甸向导也不会选择那么一条死了十几个兄弟的路,甚至,连自己的命也送了。
“当然是坐船。”贺旗一本正经的说道:“每十九年,月亮会有一次与地球最接近的机会,那个时候,总会出一些怪事,潮汐这种事情,难免会受到些影响,当年日本人来的时候,就有大河一夜后退数十公里的怪事,算算日子,那一年的月亮,似乎也是在如今这个位置,我这人从小就怕蛇,又哪里敢冒这个险,半夜就动身来,不然少不得登门拜访,求王老大一路护送。”
“好算计!”王除叹了一声,说道:“如果不是今天这个局面,李正的位子,就是你的。”
“多谢。”贺旗微微一笑,轻轻弯下身来,捡起地上一支细长的鱼竿,在手中挥舞了几下,晶莹透明的鱼线在空中划出一道电光般的痕迹,远远的落在了湍急的河水中,这才不急不慢的转过身来说道:“听说上千门精锐尽出,七大门将也都来了,可怎么就剩下除火二将,苏瑶怎么了?算起来,我们倒是老相识,许久不见,颇为想念,难道,已经葬身蛇腹之中了吗?”
“你,该死!”王除脸色铁青的上前一步,将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贺旗的额头,冷笑一声,说道:“却是让你失望了,虽然伤了不少人,却早就撤了下去,现在,恐怕已经回到果敢了吧。”
“想不到,呵呵,想不到,居然还有这么多人活下来了,只可惜他们,再也回不去了,还有你,王除!”贺旗不以为然的扫了一眼那黑洞洞的枪口,笑道:“看样子,这批东西居然还能用,也好,手到擒来,总少了些乐趣,想必,会有一场好戏。”
“你什么意思?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吗?”长面汉子面色一沉,手中的长刀“嗖”的一声,将贺旗手中的鱼竿削成两段,闪着寒光的刀刃,直直的横在了他的颈部。
“死到临头?哈哈哈。”贺旗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脸上挂满了戏谑的神情,笑着对王除说道:“刘志军那件事情,已经瞒不住了吧,如果没有我,你们上千门又哪里能活到今天。”
“老刘那件事,是你做的?”王除眉头一皱,推开怒目而视的长面汉子,逼到贺旗的身前,厉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你的背后是谁?就凭你,怎么可能扳倒老刘?”
“王老大总算没有让我太失望。”贺旗摇摇头,冷笑一声,道:“我这样的人,又哪里能把堂堂高铁之父逼到走投无路,束手就死,王老大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天罚吗,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王老大,你帮刘志军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早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才对,即便上面的人拿回了这笔钱,你真的以为,他们会放过你吗,除恶必尽,斩草除根,这个道理,应该不用我说吧?”
“你胡说!”长面汉子暴喝一声,用长刀指着贺旗的鼻子说道:“他们答应过我们,只要补上了那个漏洞,就放过我们,上次的钱,他们已经收了,只要拿到这六十三处宝藏,我们上千门就永远不会灭亡!”
“你说没错,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即便是拿回了那笔钱,结局也是一样的。”王除惨然的点点头,低声说道。
“门主,他们,他们答应过我们的!”长面汉子大吃一惊,愕然的喊道。
“政治永远都是肮脏的,想不到,堂堂上千门火将,居然还会相信那些政客的话,不过,火将从来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你这摸样,倒也称职。”贺旗耸耸肩,煞有兴趣的打量着长面汉子说道。
“你!”长面汉子怒不可支,手中长刀一闪,刀尖已经割破了贺旗的脖子。
“哈哈哈,好,好,这血的滋味!”贺旗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神情,伸手抹了一把血,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尖添了一下,一脸满足的哈哈大笑道。
“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找上我,贺旗,你已经疯了,你是个可怜的人。”王除怜悯的看了一眼笑容愈发狰狞的贺旗,摇摇头,对着一脸迷茫的长面汉子说道:“没用的,他根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哀莫大于心死,这个人的心早就死了。”
“只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让你牵挂吗?就这样死了,十几年后,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会记住你的名字,再也没有人会记得你的存在,这样,值得吗?”
“值得?”贺旗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那里,犀利的眼神一下子变的涣散起来,茫然的看了一眼王除身边的十几人,突然脸色变的苍白起来,喃喃的说道:“不会的,不会是这样子的,萧潇,萧潇会记得我的,还有十一,我对他一直很好,还有菲菲,她不会忘记我的……”
“是的,我不会忘记你的。”山岗的那一头,一个冷冷的声音霍然响起,转眼间,一个又一个全副武装的军人从草丛中冒了出来,柳千寻面无表情的站在虎视眈眈的军人的身前,一脸的嘲讽。
“好,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菲菲。”贺旗脸上表情又变的亢奋起来,东张西望的,似乎是在找什么。
“是在找这个吗?”李开山的声音从河的那一边传来过来,他的手中,一束风信子赤烈如焰,宛然盛开。
“风信子,重生之花,贺旗,你还不肯放弃吗?”柳千寻脸色一怔,呐呐的说道。
“原来是在船上!”贺旗彷佛根本就没有听见柳千寻的话一般,一脸笑容的跑到李开山身边,顾不得一身洁白的西装被泥水溅的泥泞,视若珍宝般的接了过来,仓促之间,居然还没有忘记说声谢谢。
“这一关,你始终是让我失望了。”就在贺旗拿到风信子的那一刻,李开山的身后,贺江淡淡的,有些失望的声音响了起来,他面色凝重的看了一眼贺旗手中的风信子,摇摇头,说道:“红颜祸水,墨青云如此,你却也是如此,我暗墨难道就真的逃不过此劫吗?”
“爷爷,那是你的暗墨,不是我的,也不是我父母的暗墨,更不是墨青云的暗墨,背叛理想的,始终只是你一人罢了。”贺旗愣了一会,笑得胸口微微一颤,然后就摇了摇头,说道:“兼爱之爱,始终是要活下去的,墨者可以死,但不会为了一个人的野心去死,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罢了。”
“只有我自己,哈哈,好个只有我自己,当年红色高棉的上万侨胞,如果不是我,又怎么可能活的下来,当年的沈太福骗局,如果不是我,还要有多少无辜的百姓为之倾家荡产,好个只有我自己,哈哈哈哈,贺旗,伶牙俐齿,颠倒黑白,不亏是我看中的人!”
“世间之人,熬不过名利二字,你也是人,一个名字,就让你利令智昏,用几千兄弟的人头为自己立下这救世主的丰碑,入狱之后,仍不甘寂寞,四处寻找机会扬名立万,我父母介入沈太福一局的时候,他羽翼已成,又怎么可能是他们一手造成,倒是被我查出,那沈太福手下几个干将,和你颇有渊源,七擒七纵,收为己用,却也是好手段,没有你的怂恿,他们又哪里敢做这种惊天的大局,当得知我父母二人出手之时,你就编了这个故事,栽赃嫁祸,你的功劳薄上又多了一笔拨乱反正之功,还有李开山,本来就是声名狼藉之辈,来到中国之后,一事无成,却在你的一手操纵下,摇身一变,成了南中国数一数二的人物,贺江,养了这么久,这头虎,也到了杀的时候了吧,就像,你当年,杀沈太福一样,一将功成万骨枯!”
第九卷 朱玉 第五十三章 花港观鱼(三)
“贺江,你……”李开山面如死灰的转过头去,原本一直稳稳站在风雨中的身子突然间颤的厉害,连话音都有些惊魂不定的感觉,贺旗的这番话虽然太过惊世骇俗,不过却并非空穴来风,当年那些是是非非,的确有许多说不清,道不白的地方,如若不然,这么多年了,他也不会念念不忘,想要问个为什么了,贺旗的话,猛的打开了一扇门,里面,藏的,虽然是他探寻已经的真相,然而真相,却总是血腥而又残忍的,残忍到几十年为之感恩戴德的信仰,不复存在。
“我已经老了。”贺江不置可否的看了一眼面容惨淡的李开山,对着贺旗缓缓的说道:“当年的是是非非,又何必寻个究竟,活到现在,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人生在世,本就是一场苦难,又何必为他人活的如此辛苦,对的起自己,也就够了,随心所欲又有什么不好,倒是你,苦心积虑,不觉得累吗?”
“我也想浑浑噩噩的如此一生,虽然平淡,可当年那些平淡的日子,却是从未有过的幸福。”贺旗喃喃的摇了摇头,惨然一笑,一丝暴戾渐渐的浮上了他苍白的面孔,呼吸之间,声音突然高了许多,像是一只垂死挣扎的野兽的嘶吼:“可是,可是你们,你们可又曾给过我机会,就连那样的生活,也要从我身边抢走,贺江,你真的以为,你的那些手段,天衣无缝吗?”
“现在的你,不也很好吗?”贺江淡淡的一笑,抬头看了一眼山岗上白玉兰一般淡雅漠然的柳千寻,说道:“即便不是我,她也会离开你的,即便不是那样的方式,她也会伤害你的,贺旗,你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也不能永远这样像孩子一样呵护她,总有一天,你会在仇恨,痛苦,焦虑中,离开她,总有一天,你会记得感谢我的。”
“是你!”柳千寻满脸惊骇的失声尖叫道,冷漠的眼神猛地颤了一下,细碎如玉的贝齿咬破了薄薄的嘴唇,苍白的面孔充满了痛苦和难以置信的表情,雨水飘然落下,一阵雷声之后,散乱的眼神终于渐渐清淅起来,颤声说道:“那些话,那些话……”
“呵呵,居然到现在才想起来吗?这世上,又怎么可能有理所当然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有平白无故的好处,你看,我一直都是对的,你走到今天,难道不是他一手造成的吗,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又怎么可能站在这里,那个小村子,你一辈子的噩梦,全都要感谢这个曾经发誓要永远爱你的人,章梦非,你难道不想谢谢我吗,没有我,又怎么可能有那金光闪闪的日子,没有我,又怎么可能有那取之不尽的荣华富贵,是他,是这个人,毁了你的一切,毁了你的爱人,毁了你的未来!”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李开山茫然的站在瓢泼的大雨中,不敢相信,这一切的开始,居然会是这样。
“为什么不可以是这样?”贺江不屑的冷笑一声,说道:“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为什么吗,背叛了理想,却有我这样一个朋友,嫉恶如仇,却一直对你纵容有加,让你平步青云,一日千里,当年你口口声声要洗心革面,从新做人,却被我一口否决,你这样的人,又哪里会洗心革面,留着你,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我走出那牢笼之时,能风云再起,重整暗墨,你不是想要报答我吗,你不是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吗,那就,拿命来吧!”
“休想!”李开山冷哼一声,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小巧的匕首,一个错身,就冲到了贺江的面前,在众人的一阵惊呼中,锋利的刀尖直奔贺江的喉头而去,然而,“嘶”的一声,骤然响起,李开山闷哼一声,连退数步,心口间突然传来的剧痛让他惊愕的低下头去,一根手臂长短的弩箭深深的插在了他的胸前,他茫然的抬起头来,一个一身劲装的老人手中拎着一把短弩,从山岗的那一侧缓缓走了出来,看也不看他,毕恭毕敬的向贺江抱拳说道:“巨子,贼首伏诛。”
“左师叔,哈哈哈,原来是少了你,刚才还在想,到底是哪个缺了席,怎么,你也活够了吗,身上捆的又是什么?”在场的众人有不少是行伍出身,刚才那声响,短促而又清厉,几乎是响起的瞬间,就有不少人已经伏在了泥水中,只有贺旗满脸兴奋的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弩箭射出的方向,一见这劲装老人走出,脸上的笑容又浓了几分,红着眼睛,煞有兴趣的看着左千华身上鼓鼓的一捆东西问道。
“贺旗,你……”左千华躲开贺旗闪着兴奋光芒的眼睛,张张嘴,却只有一声长叹。
“不许动!”
这突如其来的惊变却给了王除一个机会,他不动声色的做了个手势,十几个手下身子微微的挪动几下,隐约之间,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圈子,王除面色阴沉的站在圈子中间,一张脸冷得像是布满了冰,并没有理睬山岗上那个挂着少尉军衔的军官的暴喝,只是缓缓的从背后又抽出一支枪来。
“百式冲锋枪,王老大,这种古董,会死人的。”贺旗气定神闲的抱着手臂,只看了一眼,就叫出了这枪的名字。
“总比匕首好。”王除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死不瞑目的李开山,一字一句的说道。
“王除,何苦呢,你没有胜算的。”贺江怜悯的叹了口气,指着将这片洼地层层围住的军人说道:“他们每一个,都是杀过人的老兵,火除两门,虽然都是精锐,可说起这杀人的本事,总是差了些,不如放下这东西,咱们和和气气的商量几句,一不小心,走了火,可就不好了。”
“事到如今,你还会放过我们吗?”王除惨笑一声,摇摇头,说道:“当年墨青云在的时候,就一直视我们千门为眼中钉,肉中刺,想我千门,自古传承,却生生的被墨青云逼的一分为二,远走他乡,你视名如命,铲除千门,这天大的功劳,是连墨青云都做不到的事情,我不相信,你可以拒绝这种诱惑。
“的确是难以拒绝!”贺江点点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将王除护在当中的十几个千门弟子,沉声说道:“只是,蝼蚁尚且贪生,你可以毫不犹豫的去死,可他们呢,难道你就愿意看着他们死在你的面前吗?”
“哈哈,你这老儿,要杀就杀,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我们千门,没有怕死的孬种,想我们死,少不得拉上你垫背!”长面汉子狞笑一声,将手中的枪口虚晃一下,遥遥的对准了贺江,这片低洼方圆不过百余平,虽然山岗上有虎视眈眈的百十号军人,但以死相拼却也不是不可能,如果动手,或许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第一个死的,就是近在咫尺的贺江。
“好汉子,比起当年暗墨之中的几百死士,也毫不逊色,死了当真可惜。”贺江赞许的叹了一声,一脸惋惜的摇摇头,片刻之后,突然说道:“王除,你可愿助我,一统千门?”
“一统千门?”王除一愣,不解的问道:“暗墨视千门如仇寇,百年以来皆是如此,为何你却要反其道而行之,一统千门?”
“王老大,你的机会到了,说不定,过阵子,我还要喊你一声巨子,杀了你们,虽然是大功一件,不过要是能直接吞了,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他要风云再起,就凭两个老头子,却也是白日做梦,你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他才是李开山背后,那个一直对上千门虎视眈眈的人,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倒不如答应了他,做个开路先锋,回去收拾了李撞,过几年,等你坐上巨子的位子,改旗易帜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个买卖,可合算的很。”贺旗眯着眼睛,目中渐渐泛起针一般锋利的光芒,冷冷笑道。
“果然是我的好孩子,说的分毫不差,王除,我百年之后,你做什么,我不会管,只要你肯答应,在我有生之年,以暗墨为尊,救赎世人,放你走,又有什么难的。”贺江呵呵一笑,说道。
“你就不怕我翻脸不认人?”王除半信半疑的问道,长面汉子更是冷哼一声,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你还算个讲义气的人,有他们在的话,你总要顾及几分的。”贺江淡淡的笑了笑,拍拍手,山岗上的少尉吹了个口哨,几十个五花大绑的人就被押了出来,当先的一个,正是苏瑶。
“你们,你们怎么会……?”王除脸色一变,惊声叫道。
“我说过的,你们,一个都走不掉。”贺旗笑眯眯的拍了拍手,说道:“从果敢到这里,勉强能走的,也只有两条路而已,王老大虽然带了不少人,可碰到这些当兵的,难免要死个干净,我这人最是心善,故意把时间拖后了一点,前有龙潭虎穴,后有追兵无数,想跑那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第九卷 朱玉 第五十四章 花港观鱼(四)
“门主!”苏瑶面带愧色的喊了一声,虽然上千门之中战力最强的火除两门精锐尽数被王除带走,可留下的,又有哪个不是千挑万选出来的门人弟子,又得了日本人留下的军火,在缅甸这种兵荒马乱的地方,几乎可以横着走了,然而就是这样的实力,却还是被人一个不落的擒了下来,想她苏瑶也是一等一的心机,如今居然被人五花大绑,当做人质,一时间难过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你尽力了。”王除淡淡的笑了笑,一副了然在心的样子,虽然一路奔波,这对人马撤回之时,虽然人人带伤,却也算得上是生龙活虎,可只是短短个把钟头,就变的萎靡不振,一脸泪痕,身上还有烟熏火燎的痕迹,这不是用了催泪弹又是什么,毕竟和这些久经沙场的职业士兵想必,还是太嫩了一些,防备不及,被悉数擒下也是应有的事情。
“已经答应了吗?”贺江笑逐颜开的问道,长面汉子五大三粗,一看就是冲动之人,苏瑶那声喊凄凄凉凉,听的他横眉竖发,一副要发作的样子,却被王除轻轻的按住了身形,两人互视一眼,一股悲壮之情油然而生,脸上尽是无奈之色。
“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技高一筹,就算以暗墨为尊也没什么,我们千门,本来就是以实力为尊的,也不算坏了规矩,至于以后,大家就各凭手段说话吧。”王除点点头,大手一挥,对着圈外的十几人说道:“放下吧,咱们以后,都是暗墨的人了!”
“原本还道是一场好戏,可惜了我这酒菜。”就在这皆大欢喜之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悠悠的飘了进来,众人侧目看去,贺旗居然也顾不得上地上泥泞,大大咧咧的盘腿坐在那里,手里抓着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鸡腿和二锅头,垂头丧气的自顾自喝着小酒,一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模样,见众人齐刷刷的盯着自己,这才兴致勃勃的抬起头来,笑道:“王老大,都说大丈夫能伸能屈,我今天可是见识到了,其实,你不也不用答应他的。”
“成王败寇,王除不敢有非分之想。”王除摇摇头,一脸正色的说道,然而眼睛里闪过的那丝疑问却还是没有逃过贺江的眼睛,他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说道:“我贺江做事,向来是以德服人,你不妨问问这小子,他又有什么好办法了,一想起以后听到这小子的声音恐怕是千难万难,就有些舍不得,想要多听听他的话,岁月催人老,往事已成风啊!”
“王老大,你可听仔细了,这机会只有一次。”贺旗笑嘻嘻的灌下一口酒,嬉皮笑脸的抬起头来,迎上了王除好奇的眼神,突然一本正经的说道:“他们手里的东西,杀不死你的。”
“打不响?”王除还在琢磨这句话的时候,那长面汉子突然一拍脑门,惊喜的问道,虽然这贺旗又疯又颠,可这安然自得的样子却给人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彷佛手里还捏着不少没打出的底牌,这个表象彻底的迷晕了长面汉子,以至于毫不犹豫的就问出了这句话,手中原本垂下的枪口又忽的抬了起来,看架势,只要贺旗一个点头,就要做那无敌不死金刚,来一场不对称之战。
“你是白痴吧?”贺旗一愣,愕然的说道,那带头的少尉早就忍耐不住,对着长面汉子的脚下就是“嘭”的一声,吓得他一个哆嗦又把枪放了下去。
“我是说,王老大的脸皮厚若长城,除非是火箭炮,不然这些寻常子弹,又哪里打的穿啊!”贺旗笑了笑,戏谑的看着王除说道。
“你!”那长面汉子脸色一沉,放下去的枪口又抬了起来,然而贺旗却仍旧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居然毫不在意。
“把话说明白些!我王除按门规办事,有何不对?”王除面色铁青的喝道。
“以实力为尊,我倒是想问问王老大,你又是入了谁的局,见的又是谁的实力,如果这百十号人也算实力的话,那你千门为何又要以正为尊呢,上下两门之中,论实力,最强的要算火除马掩四门之主了吧?为什么话事的却总是正撞二将呢?”贺旗问道。
“这……”王除脸上的神情变的尴尬起来,上下千门这个所谓的实力,不是那看得见的人马功夫,而是毫无行迹的骗术之才,只要做的出人人信服的局来,那么即便是个刚入门不久的弟子,也能摇身一变,坐到掌旗门将的位子,这个局,原本就是贺旗的,如果真的按照门规的话,他王除倒是应该跑到贺旗身边,帮他倒酒才对。
“你这小子,平时像个闷葫芦,倒是能言善辩。”贺江一声笑,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指着漫山遍野的军人说道:“也罢,今天爷爷再教你一件事,也算提携你这个后辈最后一次,谋略,无论阴阳,都要有相应的实力做为保证,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即便是诸葛武侯复生,也只有乖乖认栽,你才智无双,却始终太过自负,总以为可以凭着那些小伎,把天下英雄玩弄于鼓掌之间,殊不知,谋略从来都是小乘罢了,只有实力,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大乘之教!”
“总算承认了吗,呵呵,虽是小乘,却也让你这老狐狸露出了马脚。”贺旗脸上的笑容如同放慢的镜头,一秒秒的冷了下来,就在这大雨中发出了风雷般的一声暴喝,道:“贺江,背叛理想的,是你!”
“贺旗,你……”左千华脸色苍白的喉头抖动了两下,却在一声长叹中低下了头。
“墨青云,他,哈哈哈。”贺江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突然仰天大笑道:“以兔搏虎,以兔搏虎,一代英豪,却会说出这种话来,他一句话,害死了我几千兄弟,以兔搏虎,几千兄弟,尸骨无存,贺旗,换做是你,还会相信他吗?”
“贺江啊,贺江,直到现在,你还不明白,以卵击石和以兔搏虎的区别,或者,你从来就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以兔搏虎,取兔之灵动,搏虎之生猛,扬长避短,自能一击必杀,而以卵击石说的,却就是你这种人,一将无能,害死三军,几千兄弟,如果能分流潜入,聚散有度,未尝不能活着回来,可你倒好,浩浩荡荡,如大军压境,居然想着和红色高棉乌衫军一决死战,以千对万,不是以卵击石,又是什么?”贺旗缓缓的站起身来,脸上浮起一层寒意,凝重的将手中的二锅头洋洋洒洒的倒在了地上,一字一句的说:“这酒,敬我暗墨三千虎贲,他们都是因为你,才死的!”
“你!”贺江脸色由白转青,忽地“噗”地一声,张口吐出一口血来,往后连着倒退五六步,干瘦的身体“轰”地一声坐倒在地,原本挺直硬朗如少年的身板终是像一个垂死的老人一般,晃晃的弯了下去。
“贺旗,你,你,难道想逼死他吗!”左千华扔了弓弩,赶忙扶住奄奄一息的贺江,怒吼道:“他没几年好活了,他就要死了,就这样,你也不放过他吗?”
“他又何尝曾经放过我。”贺旗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面如金纸,进多出少,行将就死的贺江,冷冷的说道:“左师叔,你大可放心,这可是得了癌症还可以活几年的巨子,一口气,死不了的,况且,这里,还有他一直想要亲眼看看的,求不得的东西,在此之前,他这种人,是不会闭眼的。”
“总算是说到正题了,这一场爷孙情深,真是让人欲罢不能,不忍打扰,小贺公子,既然已经来了,不妨带大家去看看,这北缅七处之一的宝库,再这么拖下去的话,等月亮升起的时候,这里又要变成一片汪洋泽国了吧?”一直默默站在贺江身后的军装老者脸上挂着平和的笑容,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左千华怀里的贺江,摇了摇头,叹道:“意气之争,又是何苦,大家有钱赚不比什么都好。”
“知道就瞒不过你,东西带来了吗?”贺旗笑笑,说话的语气居然是无比的轻松熟络,就好像相识已久的老朋友一般,这让在场的千门等人都是一惊,暗暗换了个眼神,紧紧的握住了手里的枪。
“哪里的话,做了几十年地头蛇,如果连这里的事情都不清楚,恐怕就要让客人们贻笑大方了,还有两个小时,足用吗?”那军装老人头也不回的打了个手势,几艘气垫船“呜呜”的从远处的河滩上冲了过来,王除等人又是一惊,有了这种装备,的确是可以不用顾忌什么流沙沼泽的,然而即便如此,那队军人还是两路并进,这里面如果没有贺旗的影子,打死他们也不信。
“原来你早就算好了。”王除忽然笑道。
“我说过,你们一个都走不掉的。”贺旗微微的点点头,见王除的脸色越发阴沉,笑道:“不过,王老大,贺江那个条件,对我也是一样的,我突然觉得,心里很空,看不到未来,没有未来的人生是痛苦的,所以我改变了主意,李正这个名字,其实也不错,只是,还要麻烦你做件事。”
第九卷 朱玉 第五十五章 花港观鱼(五)
王除从来没有想到,日本人会挑这么一个地方堆放那些从各国抢掠来的东西,数日前,他按照贺旗给他的地图,找到第一处密穴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门主,这不会是贺旗那小子自己搞出来的吧?”邵火脸色古怪的说道,与其说那是一副地图,倒不如说是一片不知道从哪里撕下来的纸片,半个手掌大小,上面只有一红两黑三个圆点,唯一的线索就是那首改过几个字的词。
“找人看过了,除了这首词,剩下的都是几十年的老东西,字迹也好,纸张也好,算算日子,应该就是几十年前暗墨风光的时候,当年也有传闻,说墨云中有段时间在东南亚找什么东西,说的,也许就是这宝藏吧,看来是他想到了一些事情,举手之劳,试试看也好,即便找不到什么,也无所谓的,李开山给的那笔钱,足够再拖一阵子了,或许那时候,一切还有转机。”
王除淡淡的说道,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他从来没有料到,会来的如此突然,门里几个长老最近的气焰愈发嚣张,这在从前,是不可能的,可是,世事难料,背后的大树已经撑不起那片顺风顺水的天空了,正如那些长老在多年以前所说的那样,江湖门派,只要牵扯到官府里的事情,无论扮演的是哪种角色,从来就没有任何好下场,帮刘志军洗钱虽然给上千门带来了十几年青云直上的日子,可一旦事发,却是他从未经历和预料到的天崩地裂,上面的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如果填不满那个天大的漏洞,上千门,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还是看不出来,要不是这地方怎么办?这批东西也挺难搞的,要是弄错了,再想要,就得等上一段时间了。”邵火使劲抓着脑袋,瞪大了眼睛,一脸不舍的看了看堆在那石头前面的炸药,又看了看自己手里那张纸片,果敢的枪械虽然易得,可炸药却不像国内那般只要去个矿场就能买得到,就这么几块炸药,还是花了不少时间,一点点的从军火贩子手里收来的。
“没问题的,贺旗既然用这东西把我们请到果敢来,就说明,东西必在果敢,如果缩到地图上,也能看出这两个红点的归属来,词里提到两个地方,南伞和仰光,用它们做比例尺和参照物的话,也是这里,动手吧。”
“可这一张怎么办?”邵火捏着另外一片指甲大小的纸片问道,一行人来到这里之后,没有费多少力气,就在一处藤蔓盘布之下找到了那个明显是人工填塞过的洞口,就在藤蔓上,找到了这第二张纸片,上面出现了第二处红点。
“有些远,先看看这里吧,如果有东西的话,再去那里探探,那个人把我们叫道这里来,不会无聊到只是玩这种藏宝游戏的,他既然知道刘志军的事情,说不定已经有了对策,我们历来没有什么冲突,想来他也不会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来。”
“轰”的一声,在一片飞沙走石中,那个五米多高的山洞应声而开,惊得这林中的飞鸟一阵尖叫,那个缅甸向导的脸色霎时间有些难看起来,忍不住对着王除说道:“老板,恐怕要快些才好,这附近有好几个村子,要是被他们听到了,报到上面就麻烦了,那些当兵的,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猴子拿上枪就是军人了吗?”邵火不屑的呸了一口,捏着拳头说道:“我这几十个兄弟,不敢说是天下无敌,可来的要是那些瘦猴子,千军万马也给他杀光了。”
“走,进去看看,让兄弟们手快点。”王除虽然点了点头,不过看那样子,却也是全然没有放在心上,一门心思都扑到了那洞里的东西了,如果真如贺旗所说的那样,这里是山下奉文埋下的宝藏的话,刘志军的事情,就有希望了。
“天啊……!”即便是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邵火也被这堆积如山的箱子震住了,堆积如山,这个词在他人生中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只是一个文字的组合而已,在他看来,就算是堆积如山,那又能有什么稀奇的,当然,这个前提是,那些东西既不属于他,也从未在他的面前出现,直到今天。
“怎么都是军火,这东西还能用吗?”邵火兴奋的扑到箱子堆里,扒了一大会,一脸失望的提着一挺歪把子走了出来,垂头丧气的抱怨道。
“金子,好多金子啊!”就在这时,隋风的声音从洞里传了出来,邵火一喜,扔了歪把子又冲了回去,眨眼功夫,就扛着一箱金条风风火火的奔了出来,兴奋的冲着王除叫道:“门主,那小子说的是真的!得有十几箱呢!”
“杯水车薪,不过,总算是有了希望。”王除摇了摇头,虽然说的有些丧气,然而脸上却露出了许久不见的笑容。
“我们要这么多军火也没用啊,还打不响!”邵火喜了一阵子,算算数目,才知道和那笔上面人硬加在他们身上的巨债相比,不过只能塞塞牙缝罢了,他恼怒的扣了一下扳机,想要打点东西解解气,却想不到手指都酸了,那电视中威风无比的歪把子仍旧是一声不吭。
“有希望就好。”王除欣慰的笑了笑,拿出那张指甲盖大小的纸片来说道:“想来这山下奉文留下的也不仅仅是宝藏,或许他还痴心妄想,很快就会返回这片土地,不过下一次的收获,或许就有些不同了,第二处这个地方点的红点,明显要大出很多,那个人说在东南亚,有六十三处宝库,如果尽数取得的话,我们上千门,就算一起换个地方也不是问题,只是不知道,他要用什么东西来换这个消息,就算是分给他一多半,其实也是没问题的,暗墨几个老弱,的确是做不了这种开山劈石的活儿。”
………………
“这种事情,你应该请专业人士才对。”王除站在贺旗身边,看着最后一台抽水机冒着白烟,在一阵剧烈的抖动中罢工的样子,哭笑不得的说道。
日本人挑的这地方,如果不是那超级月亮引起的河水退流,是无论无何都不可能被人发现的,原因很简单,这个洞穴,其实是一直深藏在水下的,看那洞外的荷花也能瞧出些许端倪来,荷花不像树木,能直挺挺的生长,没有水力的托衬,能长到一米多高就算极限了,可洞外那些伏倒在地的荷花,看那根茎,少说也有个三四米的样子 (精彩小说推荐:
)
( 墨骗 http://www.xshubao22.com/3/333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