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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稀?br />
“我今天是来拜师的,怎好空手。”家兴也笑着说,紧跟锦绣进入客厅,
过去家兴常来这里,可能那时人还小一些,所以对这客厅里的情景不甚在意。今天就不同,一进门就举目四望,感到这客厅的摆设是简洁明了。客厅朝南靠窗一只黑色真皮三人沙发。沙发右面靠墙角里一只高大的落地座钟。四面墙壁滚花,是白底天蓝色菊花图案。东西两面墙上,各挂着两幅西洋风景油画。客厅朝南墙上挂着一幅大的中国山水画。画的两面是一首诗: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画和诗的下面,摆着红木长条形中式茶几。在茶几的厚厚的搁板正中,一只淡咖啡色木质外壳、德国货“德律风根”大的收音机。收音机右面是一只白底蓝花景德镇大花瓶,左面一套中式茶具。靠西面墙放着一只红木小茶几,茶几两面各放一把红木靠背椅子。在客厅正中,摆放一只红木大圆桌,大圆桌四周,八只鹅蛋型红木凳子。
家兴把这客厅扫视一圈后,感到这谷家是有点气派。然后他就在小茶几旁的红木靠背椅上不请自坐。锦绣走到上楼的楼梯口,尖着嗓子高声喊道:“姆妈,家兴来了!姆妈,家兴来了!”
不一会,锦绣母亲下楼来到客厅。家兴立即起身,微微躬身,叫了一声:“锦绣姆妈,你好,家兴向你请安了。”锦绣的母亲听到这温顺、亲切的叫声,不禁心中欣喜。她再细细打量站在面前的家兴,个子足已长到一米七左右,要比锦绣高出半个多头。她看了一会,惊奇地说:“阿呀,长高了、长大了,真像个小伙子了。今年几岁,和锦绣同年吧。”
“十六岁,比锦绣大一岁。”家兴答道。
“我也十六岁啦,我就是生日小,十二月生。我不比你小多少。”锦绣有点不服气地说。
“傻姑娘,这有什么争头,小有什么不好。家兴,你快坐,坐呀。有一年多没有见到你了,挺想念你的。外婆更是三天两头叨念你。”她看到桌子上的礼品,又说:“自己人来白相,带这么多东西做啥。”
“姆妈,家兴说今天是来拜师的,不能空手。”锦绣代家兴答了话。
锦绣的妈妈哈哈地笑出了声,说:“真会说话,真会说话,长大成人了。”她又一次打量着家兴。家兴反倒被看得有点不大好意思了,脸都有点红了。
这锦绣平时鲜言寡语,很少说话,今天一反常态话就多了起来,就向母亲一个劲地介绍她和家兴在小学里两年同窗的故事。什么这家兴是同学拥护、老师器重;当班长,她这个副班长是如何密切配合;家兴不但聪明、又讲义气,现在又是怀有远大抱负的好青年等等、等等。这李家兴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似乎在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李家兴这样的人。锦绣的母亲就耐心地听着女儿夸眼前的这个李家兴,听着听着就笑了起来,说:“女儿,别说了,你是要我一定收家兴这个学生,是吗?没问题,我收定了,但是考试还必须进行。”
这时,家兴则没有说话的机会,不过他也不想多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往往是言多必失,还是少说为妙。反正锦绣已经把他吹得天花乱坠,自己还需要说什么呢,还是准备接受考试,争取过关是最重要的。
这母女俩正说得非常热烈时,外婆从楼上下来了。她一到客厅,锦绣说道:“外婆,家兴来了。”
家兴起身,喊道:“外婆,您好,家兴来看您了。”
外婆同家兴面对面站定,她两手往家兴双肩一搭,定神细看家兴,笑眯眯地说:“让我好好看看,小家兴,一年多不见,人长高了,长神气了。我们真的时常想念你。你怎么这样长时间不来看看我们。”外婆看到桌子上的礼品,但没有看到给家兴倒茶。就说:“锦绣,不要只顾说话,快给家兴倒茶。”
锦绣马上去倒茶,外婆又细细地端详这家兴,见他今天上身穿一件蓝斜纹布拉链茄克衫,下身一条黑色西裤,裤缝烫得笔直,脚穿一双黄色尖头皮鞋。大分头梳得睁亮,浓浓的双眉,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宽宽的肩膀,真的格外神气、英俊,外婆是越看越欢喜。
客堂墙角的落地自鸣钟“当、当、当”,连敲了十一下。外婆接着就说:“女儿,十一点了,中饭准备好了吗?开饭吧,家兴一定肚皮饿了。”
“再等一会,锦绣阿爸说十一点准时回来的,他要来陪家兴一起吃中饭,还想喝上两口。”锦绣的妈妈说。
正说着,大门推开了,锦绣父亲回来了。家兴立即上前叫了声:“锦绣阿爸,你回来了。”锦绣的父亲站定后,十分认真地看着家兴,用手连连拍着家兴的肩膀,说:“好小子,挺有样子的,像个捧小伙子了!”接着他就问锦绣的妈妈,说:“秀英,中饭弄好了。”
“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开饭了。”于是锦绣的爸爸就转身又对家兴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边吃边谈,谈谈你的人生打算,说说你的志向、抱负。”
锦绣的父亲叫谷帮友,母亲姓戚叫秀英,两人平日相互称呼都是帮友、秀英的,彼此很和谐,亲切。这是一个温馨、和睦的知识分子家庭。
“中饭准备好了。帮友、还有外婆,你们坐好,先聊聊。锦绣跟我去厨房端菜,拿碗筷。”锦绣的妈妈说后去了厨房。
锦绣的父亲、家兴,先在圆桌前坐好,外婆把礼品收到了茶几上,然后也坐下同家兴聊开了。她一个劲地说家兴有志气,是个好青年,今后一定会大有出息。
一会儿,锦绣母亲端着一只长方形红漆大木盘,上面放满碗和盆子。这中午饭的菜有鱼、肉、冷盆,热炒。一共有八只菜,都在大圆桌子上摆好。锦绣端着一只冒着热气的大汤碗,摆到了圆桌的中央,又转身去拿碗筷,父亲去玻璃橱内拿出一瓶酒,说:“家兴,这是江苏金坛特产封缸酒,家乡人送的,放了有两年多了。我们一年多没有碰头了,今天痛痛快快地喝上一杯。”
虽说家兴长大了、成熟了,但今天在这种氛围下,五个人像模像样地围坐在圆桌前喝酒,他不知怎的感到有些紧张,拘束了起来。锦绣父亲给桌上每个人的高脚玻璃杯内,都倒了满满一杯浓凝、香香的封缸酒。家宴刚开始,家兴却“未饮先醉”。他本想先吃一口菜,定定神,但他夹筷子的动作显得有点笨手笨脚,不大自然。外婆看到家兴动筷缩手缩脚的,就说:“自己人,不用客气,随便吃。”说着,就给家兴夹了好多小菜。
这时,家兴一想,锦绣的父母,几乎跟自己的父母差不多,有什么好紧张的呢?再说今天是来接受考试的,自己现在这种状态,太不老练了。不能第一关就考试不及格,千万不能出洋相。他就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情绪渐渐平缓了、放松了,比较随便了一些。锦绣父亲站了起来,举杯要和家兴碰杯。说:“家兴,今天甜酒待友,以酒助兴。来、来,碰一下杯,我们都先饮上一口。”
家兴立即也站了起来,举起酒杯,同锦绣父亲的酒杯轻轻一碰。并说:“谢谢阿爸,姆妈的盛情款待。祝阿爸、姆妈,事业有成,身体健康。祝外婆健康、长寿,寿比南山!”
妈妈和外婆也都站了起来,都高兴地笑着一起碰杯。
锦绣又站起身,举起酒杯,调皮地说:“还有我呢。”
“祝您什么------”家兴也笑着,反问道。
“祝我有你这样好哥哥。家兴,不开玩笑,这是我的真心话。”
“那你祝我什么?”家兴问。
“我祝你梦想成真!将来一定成为一名工程师。”锦绣笑眯眯地说着,手中的酒杯同家兴的酒杯重重地碰了一下。两人杯中的酒都晃动着,滴到了桌子上。
这确是一个温馨、和睦的家庭,但平日里团结、恩爱有余,生动、活泼不足。这一家人茶后饭余,很少说说笑笑。空暇时间聊聊家常,然后母亲就在客厅里伏在桌子前,备课和修改学生作业;父亲就到亭子间、他的书房中钻研他的电气理论。而外婆一个人在房间里翻阅中国古典名著,《红楼梦》、《西厢记》《白蛇传》等等。锦绣则除了做家庭作业,复习功课,只有和外婆说说话。她生活里总是感到冷清清的,缺少点什么东西。
今天暖洋洋的太阳,从朝南的一排玻璃窗照进了客厅,照得整个客厅特别明亮。加上满屋子的朗朗笑声,这气氛显得格外的热烈。真是喜气洋洋,生机勃勃,一片欢声笑语。
从不喝酒的锦绣,最后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她似醉非醉,那白嫩的脸颊,顿时泛起朵朵红晕。她微微一笑间,两个酒窝更深,真是貌如天仙,引人喜爱。家兴看着她,实在是越看越美,他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今天锦绣真的也太高兴了,像换了一个人。她一改以往稳重、沉默,言语不多的个性;忽然变得兴奋、活泼,妙语连篇。这其中的奥妙,可能只有家兴明白,当然外婆心里也很清楚。而更高兴的当然是家兴,他喝着这甜甜的封缸酒,不只是嘴里是甜的,连心里也是甜的,像罐蜂蜜倒在了胸腔里。令他感到他的人生美梦,是有了成真的希望!
喝完酒,在饭间,大家边吃、边聊。家兴讲述逆境中的志向、抱负。锦绣父母、外婆听了连连点头,赞不绝口。饭毕,撤去饭桌。外婆上二楼午休去了。
“姆妈,你说要考考家兴,怎么考法?”锦绣问母亲。
“家兴,你初中一、二年级的代数、三角都自学完了?理解得怎么样?”锦绣母亲问家兴。
“自学完了,理解得还可以。”家兴答道。
“这样,我这里有初二大考时的两张代数、三角数学考卷,给你一个半钟头,做完后我当场给你批卷。”锦绣的母亲拿出两张考卷。
锦绣父亲也问道:“家兴,你初中一、二年级的物理、化学也自学过了?”
“也自学过了。”家兴又答道
“好,我也出几道题目考考你。”锦绣的爸爸也要考家兴。
“你们是想了解我的实际水平,解题能力,然后可以有针对性的对我辅导。是吗?”家兴说了自己的猜想。
“聪明孩子,是这样。”锦绣的母亲说完,又对女儿说:“锦绣,今天你做监考官。两个不许:一,不许家兴作弊,二,不许你现场辅导,要考出家兴的实际水平。”说完她把考卷交给了家兴。
锦绣接着从文具盒中拿出钢笔、铅笔、橡皮、卷笔刀、量角器、圆规等,也交给了家兴。
家兴拿起了考卷,仔细阅读了两遍,然后想了一刻,就动笔做起了试题。做了80分钟,两张考卷全部做完,再细细审阅了两遍。
“两位老师,学生李家兴考试完毕,现在交卷。”家兴把做完的考卷,恭恭敬敬的交到了锦绣的母亲手中。
锦绣的母亲拿起试卷一看,第一印象是试卷上的字迹端正、清秀,没有涂改,她已经很兴奋了。她又用了半个小时,用红笔把考卷批阅完毕。代数,大小近四十个题目,错了两个,成绩为优。三角也近四十个题目,只有一个答题概念稍为模糊,成绩为超。就十分高兴地说:“家兴,真是不简单。自学能考出这等成绩真的不容易。锦绣,值得你好好向他学习。”
锦绣的父亲从二楼下来,到了客厅拿起做好的考卷看后,竖起了大拇指,说:“真是好样的!家兴我刚才出了初中一、二年级的化学十道题,物理十道题,电工知识十道题。都是些定律和基本常识,考考你,给你一个小时。”
家兴又坐在圆桌前,认真阅读题目,然后动笔答题。三张考卷,三十个题目,做了一个小时多一点,全部做完。家兴做完后交给了锦绣的父亲,不到半个小时批卷完毕。成绩也很喜人,物理优、化学优、电工常识超。
锦绣母亲接过物理、化学、电工考试卷,坐在沙发上逐道、逐道,非常认真地一一审阅。看完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着丈夫说:“帮友,这孩子真的奇了!”
外婆此时也下楼来了,听女儿、女婿讲,家兴的考试成绩大大的出乎意料。老人家听后竟抚摩着家兴的头,非常感慨地说:“你要是我们的孩子该多好!”
“外婆,锦绣的读书成绩也是很好、很优秀的。她也很用功,很出众。我们同学两年,我十分了解她。”家兴接过外婆的话题,夸奖了锦绣一番。锦绣听了家兴对自己的评语,内心自然是十分高兴。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以喜悦的心情、感激的目光,对着家兴微微一笑。这一瞬间,两个年轻人的眼神交流了一下,其中深藏的含义,外婆完全看明白了。外婆是过来人,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跟着也笑了笑。
“家兴,你说说看,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锦绣的父亲问道。
“我想,现在一边白天做工,先要争钱自己养活自己。同时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争分夺秒,继续巩固初二课程,学习初三课程。明年起自学高中,计划三年学完中学全部课程。至于自学大学,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是先解决中学科目。”
“家兴,你这个学生我收定了。物理、化学,我每周给你辅导两个小时。电气方面有什么问题,只要我能解答的,同样会毫不保留地辅导你。”锦绣的父亲首先爽快地向家兴作了承诺。
“数学我每周也给你辅导两个小时,重点是帮你释疑解难。我既把你作为我的一个学生,也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锦绣的母亲也作了肯定的承诺。
“我的书房向你开放,你可以自由翻阅。要借书留个条子,阅后归回,不要损坏。”锦绣的父亲破例向家兴开放心爱的书房
家兴要说什么话,但没有说出来,只是嘴唇在颤动,可能是过分激动的缘故。他眼中满噙泪花,向锦绣父母深深地一鞠躬。
这时,心潮起伏、汹涌翻腾的是锦绣。她在频频心跳,脸红发烧,默默思索:眼前的这位小伙子,今后在她的生活中,将会占有什么样的地位。
谷锦绣、李家兴,这两人在今后人生的历程中,到底能确立一个什么样的关系,且听下回分解。
二十二回 情投意合相爱结硕果
话说这锦绣父母给家兴辅导功课大部分是在星期天,有时是在下午,有时是在晚上的,一晃就半年多过去了。经过两位老师的悉心帮助,家兴的数学功底打结实了,电器理论方面也有了一定的基础。锦绣父母非常赞赏他学习的刻苦钻研精神。家兴也从内心十分感激两位老师的培育之恩。
每次上完辅导课,锦绣一家人总要一再留家兴吃晚饭,但家兴难得肯留下来吃饭,他觉得锦绣的父母亲都是挤出休息时间,无偿为自己补课,已经是很过意不去了。
有一次因为锦绣母亲星期天有事情,把课程临时改在星期六的下午,几何辅导课讲完,家兴要走,锦绣的外婆不让走,而是把家兴叫到了二楼房间里。这时是下午四点多钟,锦绣还没放学回家,房间里只有外婆、家兴。过去家兴来锦绣家,都是在客厅里,这外婆和锦绣同住的地方,也可以说是锦绣的闺房,他是第一次上来。他站定后往四下里看了又看,感到这房间里的摆设同样很有气派。
这房间里摆着一只五尺半的大床,床上张着白色紫罗纱蚊帐,铺着凉席,放着两把芭蕉扇。在房间靠南面一排玻璃窗下,摆着一张长方形的写字台。台面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锦绣读书的课本,几本厚厚的、精装的中国古典小说《红楼梦》《三国演义》《西厢记》。桌面上玻璃板下面压着一些照片,有几张好像是着色的锦绣的半身照。房间东面靠墙并排摆着一只大衣橱、一只五斗橱。五斗橱上有台钟,排列着一些化妆用品。西面靠墙是一只双人皮沙发、一只小条桌。条桌上放着热水瓶,茶具。房间中间一只方桌,四把靠背椅子。这房间里的大衣橱、五斗橱、写字台、方桌、靠背椅,整套家具和底楼大厅里的家具,全部都是红木的。家兴也是识货的人,他一看便知道这是些正宗的红木,黑里透红,亮闪闪的,几乎可以照出人影。
阳历八月的天气非常闷热,这二楼房间的窗户虽然都已打开,头顶上的吊扇在快速地旋转着,可家兴仍然是满头大汗。外婆见他不断地用手帕擦汗,就从床上拿了把扇子、倒了杯冷开水给家兴。随后又去卫生间端来一面盆冷水,绞了把凉毛巾给家兴,然后才在沙发上坐下,拉起了家常。
外婆是官家之后,她祖父在清朝时曾在江苏做过县令。她在年轻时上过学堂,读过不少书,知识面也很宽广。家兴和外婆这样面对面地,坐下来促膝谈心还是第一次。他们是天南海北、海阔天空,天文地理、古今中外,无所不谈,两人谈得很投缘。两人不但说红楼、谈三国、话西厢,外婆还把这里的房屋、家具等,都是自己的祖父留下的遗产所购置等这样的家庭隐私都一股脑儿的说给家兴听,最后谈到了家兴的前途和“三结义”等。
“家兴,现在日本人已经投降,仗不打了,时局太平了下来,你下一步有些什么打算?”外婆说了一阵自己家庭等的情况后,就把话题转到了时局和家兴下一步的打算上来。
“我的打算比较简单,还是那两句话,第一句是做工挣钱养活自己,第二句是自学文化求学问。”家兴简单、明了地回答了外婆所问。
“这我早就知道了,不用你再讲。我要问的是你们‘三结义’,又把锦绣也结义进去了,是吗?”外婆问到“三结义”的事情。
“是的,这有什么问题吗?”家兴反问。
“没有问题。我要问的是你现在不是有一个妹妹,而是有两个妹妹了?”外婆再问。
“是的------”家兴说。可在说了“是的”两个字后,眼睛看了下外婆,没有再说下去。
可外婆还是一个劲地往下追问:“小家兴,两个妹妹你比较喜欢那一个?”
“两个妹妹都很喜欢。”
“那两个妹妹哪一个比较喜欢你?”外婆再往下深入地问道。
“这个------我看都很喜欢------”这时,家兴不禁对外婆的问话品出了味,觉得话中有话。
外婆虽然已是六十开外的年龄,但脸上常带三分笑容,额头上只有浅浅的三、四道皱纹,她的面色依然是那么红润。她想问题的思路还很敏捷,看书也不用戴老花眼镜,说话口齿十分清晰。她今天穿一套对襟的白纺绸短衫裤,头顶上梳了个大爱司髻,显得很稳重且又华贵。家兴对这样一位既器重、又非常疼爱自己的长辈对自己所提出的问话,一时真不知如何回答。她的话中之意,家兴是心知肚明,但又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语句正面作答,只好东拉西扯转了话题。
那天,家兴回到家里,晚上睡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未能入眠。外婆的问话是明摆着要自己表明对锦绣的态度,而前几天丽绢姑母也有类似的问话。这两个妹妹之间作何选择,真叫家兴为难。
家兴回想起当年全家从老西门逃难搬到七十弄,很快就结识了丽绢。打从孩童到少年、青年,屈指一数足有八、九个年头。这段日子里两人在一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无拘无束,无所顾忌。有时,丽绢扑到自己怀里,耍耍娇,那是常有的事。丽绢对家兴是这样,对君兰也同样。这三个人确是像亲兄妹一样,亲密无间,想说啥就说啥。后来,丽绢、家兴先后失学,各自谋生。三个人之间虽接触减少,但彼此友情、亲情,有增无减,问寒问暖,常相牵挂。
这中间,在恒大小学读书求学两年,锦绣加入了进来,也成了不是兄妹胜似兄妹中的一员。家兴、锦绣更是班级里的正副班长,又多了一个班级工作的默契相助,平日里两人更是无话不谈。
现在,这四个个人在学习方面,依旧如故;互为师生,互教互学,无拘无束,很是放松。但一谈到人生,触及情感,有时就不一样。各人之间似有一层薄薄的面纱挡着、隔着。有时话到嘴边却只说一半;有时甚至缩了回去,留在心灵深处,再不吐露,特别是两位妹妹更是这样。有的明明当面一问便知分晓,却要转来转去,绕着弯来探你心思。结果还是朦朦胧胧,互不知底。家兴在发问自己:为什么会如此?难道真是人长大了,心思重了。难道说爱情一旦开始萌发,相互之间就会缠绵、折磨,真有点累。
几天前一个晚上,家兴、丽绢正在一起复习功课,中间休息时两人扯起了人生课题。
“丽绢,你今后有点什么打算?”家兴忽然问丽绢。
“我能有什么打算,还有什么美梦可做!”
“不对,人还是得有些向往、期望。”家兴说。
“我看只能是听天有命。我给自己已经算过命,最后只能与我姑母在同一条路上走下去。今后找一个男的结个婚,成立一个小家庭,生几个孩子,就此度过一生,但我真的还不大甘心。”丽绢合上书本,低着头慢吞吞地说着。说到这里她抬起头看看家兴,又往下说道:“自我走进这个社会,看看身边的人、身边的事,我心里明白多了。像我目前这样的处境,我又是个女的,能有什么宏大的目标和打算。家兴哥哥你帮我想想,出出主意,我往后该怎么生活法?”
“我帮你想想。对了,你再问问君兰。”家兴想了下又说。
“君兰,我问过他,他说走我姑母的路也可以。真没劲!”丽绢似乎有些失望地说。
“那你找母亲的事,找得怎样了?”家兴又问。
“现在还没有可靠的消息。就算是找到了又怎么样,还不是要靠自己努力。”丽绢说的也是实在话。
“这话也对,有一定的道理。”家兴肯定了丽绢的说法。
丽绢曾有过抱负,但已成过去。她在游览马勒花园时,真的期望将来也会拥有一座更大的花园。现在想想这真是梦中之梦,真是“天方夜谭”。今后就是走她姑母那条路,一路能走好也就是老天保佑了。她在想找个什么样的男子呢?君兰那样的,她不喜欢。君兰在她心中,只能是一个结拜兄长。可家兴既是一个好兄长,也可以成为她将来依托终身的好伴侣。现在,有谷锦绣,而且她父母又成了家兴自学文化的辅导老师,他俩的关系越来越密切。家兴的心能在我丽绢这边吗?
丽绢和家兴,同是天涯沦落人,本是一对同命鸟。这时,她真想家兴会把自己拥入怀中,深情地对自己说:丽绢,不用愁,大哥会帮你走好人生之路。甚至还会说:大哥喜欢你。那自己真会倒在家兴温暖的怀抱里,甜蜜的睡着,不管最终的结果怎样,她也就心满意足了。面前的家兴,既未这样做,也未这样说。
家兴呢,面对眼前已不是孩童,而是已经成熟的少女的丽绢,他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想要什么。但他能给她吗?他能这样做吗?当然不能。家兴把丽绢当作自己的亲妹妹,除此从来没有其他非份之想。他更知道君兰是深深地喜欢着丽绢。而丽绢对君兰,似乎也只是兄妹之情,君兰绝对不是她梦想中的“那一个”。这让家兴这个做大哥的真的陷入了矛盾、两难之中。
至于家兴心中的她,的确也没有定位。他很明智,知道现在自己的处境,想这些也是多余的,早了一点。他要实现了自己人生事业上的梦想,有了出息,至少能养家活口,再作考虑。所以不管外婆、丽绢,或别的什么人对此怎么说,他都装着听不懂,不回答,绕过去。丽绢看家兴对于情感之事,像个木瓜。很是失望!她从侧面不断对家兴表露心声,可无济于事。
而锦绣最近则开始改变策略,单刀直入,大胆地进行正面进攻。
那天外婆把家兴叫到楼上,问来问去,没有问出结果。隔了几天,又一个星期天的下午,锦绣父亲对家兴讲解了电工学方面几个问题之后,有事先出去了,家兴收拾好东西也正想走。
“家兴,我送送你。”锦绣说着到厨房里对妈妈说了几句,随后和家兴一同出了家门。锦绣眼下穿了一身学生装:上面是翻领白衬衫,下身是黑色短裙。一双平跟黑皮鞋,白色短抹。她走路脚步轻盈而自然,有时主动和家兴手牵着手,有时干脆挽着家兴手臂,不急不慢,落落大方地走着。两人走着、说着,在马斯南路向北拐弯,走到了法国花园后门。家兴停下了脚步,对锦绣说:“就送到这里,时间不早了,您回去吧。时间长了您不回家,您妈妈会着急的。”
“不要紧,我跟妈妈说了,送你可能时间要长一点,要晚一点回家。”锦绣还没有马上回家的念头。
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太阳已徐徐偏西。这两人在马斯南路、高乃依路(解放后叫思南路、皋兰路)、莫利爱路(解放后叫香山路)、环龙路(解放后叫南昌路)几条马路上转来转去。这一带是原来的法租界上的一个高挡住宅区,马路不宽,路两旁的法国梧桐,树干粗壮,枝叶茂密。就是在盛夏酷暑,人们在这马路上行走,也几乎晒不到一点点太阳,而且觉得十分凉爽。
锦绣心情似乎很轻松,又很喜悦。她那白里透红的脸庞,不时地显露笑容;但家兴的心里倒有些紧张,不安。因为他心中实在没底,不知这位大小姐今天到底想说什么、做什么?看来也只好走着瞧了。
锦绣是处在主动状态,她的话题不少。一会儿同家兴一起回想在恒大小学读书时一些有趣的往事;一会儿又讲抗日胜利的时局好转,讲个没完没了。
“我的大小姐,您今天到底想同我谈什么事情?”家兴问锦绣。
“你终于开口问我了,你这个大木瓜。这马路上不是谈这种重要事情的地方。我们到法国花园里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的谈谈。好吗?”
家兴哪儿是木瓜,他此时已完全明白她想说些什么。“你的命令我那能不服从。好,走吧,到花园里去找个凳子坐下来,‘四两棉花八把弓,细弹细弹。’”
说巧也巧,两个人这时正好走到了法国花园后门,家兴买了两张门票,双双进了公园。两人沿着公园西侧的鹅卵石路一直走到了假山背后,在一条石凳前停了下来。
“家兴,我走不动了,就在这儿坐下来休息一会好吗?”
家兴、锦绣并肩在长条形的石凳子上坐了下来。
“家兴,我问你,我谷锦绣在你的心中有没有位置?”锦绣低着头郑重地问家兴。
“有。”
“什么样的位置?是不是独一无二?”锦绣认真地问道。
“这个------”家兴支唔着。
“什么这个、那个。你心中还有一个妹妹------徐丽娟。对吗?”锦绣此刻抬起头、侧过脸,两手搭在家兴的双肩上,把家兴身子轻轻往自己这里扳过来,两人正面相对:“看着我的眼睛,说心里话,不许说假话!”她那对水灵灵的眼睛里,目光是真诚的、坦率的,但又是那样的咄咄逼人!
“我觉得,讨论这个问题早了一点。”家兴想回避这敏感的话题。
“不对,你是存心在回避!你明知君兰深深地爱着丽绢,你就应该退出。”锦绣说的确实是实际情况。
“锦绣,你说的既对又不对。我与丽绢一直是结拜兄妹相处,绝对没有超越界限的非份之想。”家兴被逼得说了心里话。
“这就好了。那你就应该把我装在你的心坎里。”锦绣直接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思。
家兴万万没有料到锦绣今天竟这样直率、坦诚,大刀阔斧地杀进了他的心灵殿堂。他沉默了许久,想了又想:锦绣说的是事实,一点也没错。自己还是面对现实为上策,没有必要再躲躲闪闪,该有股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
“家兴,你说话呀。你真急人,什么时间了。你还在犹豫?到底怎么想的,说给我听听!你再不说,我就站起来走了。”说着锦绣真的要站起身。
“锦绣,你别着急,你坐下来,容我慢慢说来------”
此时的时间已有六点多猓耍袄锏挠稳嗽谥鸾サ丶跎佟U饧偕剿闹苤挥惺饕跸碌募柑跏噬希棺偶付郧嗄昴信械脑谇淝湮椅业厍郧运接铮械脑诰簿驳亟艚粝嘤刀恰?br />
“好吧,我就听你慢慢说来。”锦绣满意地笑了。这时天空中晚霞的光芒,映射到了锦绣的笑脸上,她这一笑,真是千金难买。使美丽的锦绣在家兴的眼中,胜过月里嫦娥、人间天仙,美不可言!
“锦绣,自从进入恒大小学,同坐一条板凳起,我就把您装进了心里。这么多的日日夜夜,无论您在我身边,还是不在身边,我虽口头上从未表露过一次,但我心里却始终暗暗地喜欢您、爱着您,经常想着您。”家兴向锦绣诉说了自己真实的心声。
“你所说的这些,我也完全能感觉得到。其实我也早已把你装在心里,你在我心中是独一无二。”这锦绣对家兴的真情是表白无遗。
“但是您要知道,我这个人从小就这样,凡事总要思前想后,我总要掂量掂量自己------”家兴又说了自己的真实思想。
“不要说了,你的份量我早已帮你掂了又掂。否则我怎么会把你引荐给我的父母?!”锦绣止住家兴的话头。
“我不是木瓜,您的心思我一清二楚。”家兴也坦率地向锦绣进一步吐露心声。
“你还顾虑我们俩门当户对的问题,是不是?”锦绣说中了家兴思想顾虑的要害。
“是的。你父母是官家、大户人家之后,您又是知识分子、工程师、教师家庭的千金女。您既聪明、又美丽,还有条件读了中学读大学,今后的人生有非常光明的前程。而我呢,本来家境还可以,本人条件也还能说得过去。但我连个小学也未能毕得了业,现在已落到一个小工人地位的穷小子。我俩能般配吗?”家兴说了目前他两人之间的实际情况。
“家兴,难道我是瞎子、聋子、傻子,你的这些情况我都不知晓?!我最喜欢你的一点,就是有远大抱负,而且有信心、有毅力;我最相信的一句话,是‘有志者事竟成’。”锦绣说出了自己对家兴爱的理由。
“我对前途仅是一种志向,一种甜甜的梦想而已。”
“那也足够了!”
这时,锦绣的头和肩膀,已倒在了家兴的胸前。她心跳加速,脸上热乎乎的,一股暖流涌向全身。感到现在她是这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家兴也是这样想的,他真想去紧紧地拥抱锦绣,狂热地吻她!但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激情。两手在锦绣肩头轻轻地抚摸着,轻声地说:“你今天这样坦率地向我吐露衷情,我真的很感动、很激动。您的真情我完全接受了。我真的十分感谢您对我的一片深情,我向您保证,我会是一个负责任的男子汉!让我俩共同努力,日后开花结果。”
这对初恋相爱的青年男女,虽然今天吐露的确实是真情实意,但事实毕竟还是无情的,这家兴和锦绣两人无论是个人还是家庭,两者的差距不能说是天渊之别,至少是差着一大截子哩。两人发展下去会是怎样的结果呢,且听下回分解。
二十三回 五彩霓虹两情人拥吻
话说这家兴、锦绣虽然把心中相互爱慕之情倾诉无遗,情感是靠到了一起,但两人家庭方面的距离并未拉近,相反是增加了思想上的忧虑,今后的结局将是如何?此事暂且不表,现在先来讲述家兴解决自己家庭居住的事情。
衣、食、住、行,始终是一般老百姓的头等大事,家兴家住的七十弄房子质量和环境实在太差,再说丽绢因为上班路远已经临时居住到纱厂的集体宿舍,加上家兴母子俩和姐姐、姐夫,住得比较远,互相照顾不着。抗日胜利后市面渐渐地好了起来,家兴姐夫的水电生意也不差,家兴这个小师傅请的人也不少,忙得做不过来,因此手里都有了些积蓄,就想改善一下自己的居住条件。最后全家商量下来,决定搬到离姐姐、姐夫处附近居住。
正好姐夫家的住房旁边还有块空地可以搭两间房子,于是两家人凑了些钱,买了些木料、油毛毡等,姐夫的一些朋友前来帮忙,前后忙了近两个月,算是把两间简单的木头房子弄好了。妈妈把七十弄里的房屋退租还给大房东,不再做那个既烦神,又可怜巴巴的二房东了。母子俩搬到女儿、女婿那里,这样母子的日常生活、起居饮食,就有了照应。
就在家兴家要搬场的前几天,家兴把自己同锦绣已相互倾诉衷情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君兰,君兰听后非常兴奋。
有一天君兰到家兴家一坐下就说:“今天晚上我想同丽绢也好好谈一次。”
“谈什么?”家兴问。
“想同你和锦绣那样,把我对丽绢的一片真情也说个明白。我想请你也参加一起谈。”
家兴一听笑了,说:“君兰呀君兰,你呀真是个书呆子,大傻瓜。谈情说爱是两个人的私密事,哪有邀请第三个人参加的。这又不是开小组会,进行爱情专题讨论。”
“我又不知道同丽绢说些什么,怎么说好。”这君兰对谈情说爱真还不行。
“这难道还要我教你不成。自己学着些,好好想想。平日本事大着呐,真要上阵就没了主意。”但家兴想了想还是说:“好吧,谁叫我是你大哥。我来教你两手,但是灵不灵得靠你自己发挥。”
君兰向丽娟诉衷情之事也暂且不表。先说家兴的家迁居新屋后的情况。
这个新居坐落在法租界圣母院路的英商泰利地产公司、几十间公寓房子的一条深深的大弄堂底部,这儿是这个公司职工的居住区。自家兴母子搬到圣母院路新屋后,君兰和锦绣两人、星期日经常来帮家兴补习功课。丽绢有时也一起来参加补习。为了庆祝乔迁新居,一天下午家兴的母亲请君兰、丽绢、锦绣来家吃晚饭,兰珍姐姐忙了一桌子菜。加上家兴的妈妈、姐夫,一共七个人,兴致勃勃地把一桌子菜吃了个碗底朝天。吃完后,大家都说兰珍姐姐烧的菜味道好极了,很对胃口,姐姐听了自然很开心。
吃罢晚饭,君兰说:“我们四个人一同去逛逛霞飞路。现在霞飞路又热闹起来了,去欣赏欣赏这霓虹夜景。”。
“现在霞飞路已改名了,叫林森中路。我们这条圣母院路,现在也改名叫象山路了。”家兴更正君兰对路名的叫法。
“管它叫什么路,我们出去兜兜,四个人一道去逛马路真不错。”丽绢接着说。
“我们一起把碗筷洗好再走。”锦绣说着动手去收拾桌上的碗筷。
“你们都去白相吧,碗筷统统我来洗。”兰珍姐姐把已拿在锦绣手中的碗都接了过去。
“家兴,你带点钞票,走饿了路上好买点点心给大家吃吃。”母亲也很高兴地关照儿子。
家兴等四个人就兴冲冲地走出了弄堂,然后朝南转弯,走两百来步就来到举世闻名的霞飞路。霞飞路的繁华景象,据说可同法国巴黎的香榭丽舍大街相媲美,素有东方夜巴黎之美誉。一到夜里,这里的霓虹灯竟相闪烁,马路上是车水马龙、人流不断,熙熙攘攘、热闹非凡。霞飞路从亚尔培路向东,直到嵩山路、恩派亚大戏院、龙门路,八仙桥,这一段是上海最高挡、最繁荣、第一流的马路。特别是从亚尔培路到吕班路,尽是酒家、酒吧、饭馆、咖啡馆,绸缎、食品、时装、钟表、五金等各种各样的商店、公司,一家挨一家,比比皆是。一流首轮影院,国泰电影院、巴黎电影院也都在这条霞飞路上。
可是从‘八,一三’之后,特别是日本人冲进租界,这条马路立即萧条了下来。不少商店关门大吉,行人稀稀拉拉。天还没黑,商店就打烊了,霓虹灯不亮了,整条马路显得死气沉沉,非常冷落。后来日本人投降了,上海光复了。乌云散去,霞飞路又恢复了昔日的繁华景象。
这时大约七点半左右,太阳已经落下去了。这是一个春暖花开暖洋洋的夜晚,一个春意浓浓、美丽迷人、晴朗的夜晚。一轮明月从东方慢悠悠的爬了上来,月亮光加上路灯光,把柏油马路路面照得亮亮的。马路两面的商店、酒家的?(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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