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藕诓济帕薄?br />
屋外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雪片在空中飘扬着、忽上忽下地飞舞了起来,人们感到很冷。但是进了这屋里,屋里的空气是暖烘烘的,火炕上也是热呼呼的。
一会儿,老大爷端了个大木盆,里面盛着大半盆热水,给志愿军“东木”来烫烫脚。大家累了一整天,轮流烫过脚,感到很舒服。
“班长,这家老大爷真好,我们好像到了国内自己的家里一样。”副班长朱家太说。
“是的,我也有同样的感觉。朝鲜老百姓待我们真好,我感到很温暖。我们怎样感谢老大爷。”家兴也说。
过不久,连值班员吹起了开饭的哨子。
“两个小李,走,跟我一起去炊事班打饭。”战斗小组长老孙说着拿起面盆,拉着李家兴、李培文一起去打饭。饭菜打回来了,有大米饭、红烧肉,炒大白菜。大家还真是饿了,红烧肉,大白菜就大米饭,又鲜、又香,每个人吃了三、四碗白米饭。
九点钟,排长过来说,今晚没有架线任务,但是今晚全连站岗,从一班开始。吃好晚饭,大家洗好碗盆,洗了把脸,就解开背包,放开被子,在暖暖的炕上,一个个躺下,没多久就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宋福喜班长、家兴站第一班岗。这入朝的第一夜,是平平安安地过去了。
第二天,天刚亮,连值班员就吹起了起床哨音。各班、排长,就督促部队立即起床。全连就非常快的洗过脸、吃过早饭、背起背包,拉到了屋后山上的密林里去防空了。
就这样,部队一连两天没有任务,白天到山上防空,晚上回到老百姓家里睡觉。美国人的飞机晚上没有来过,但白天偶然会有几架喷气式飞机到头上来转几圈,可能没有发现什么目标,所以很快就飞走了。
不过,大家对这些喷气式飞机还真挺在意的。因为当你听到飞机叽叽的尖叫声时,其实它早就已经飞过了你的头顶,向远方飞去。这是一种超音速的飞机。音速是每秒331米,而这飞机的速度超过声音。据说,有时飞机的机枪子弹已经打到了你身旁,但是飞机的声响你还没有听到。就是一些很有防空经验的老兵,一上来对这些飞机也感到很吃慌。这种飞机既可以扔炸弹、凝固汽油燃烧弹,还可以打机关枪、火箭筒。对地面部队的威胁还真不小。
到了第三天下午三点多钟,电话连在山上斜坡比较平的一处密林里,召开全连军人大会。
首先是指导员孔文发言,他说:“同志们,我们军入朝已经有三天了,一开始就很紧急。可这三天一直没有战斗任务,大家肯定觉得有些奇怪。今天上午军首长把我们叫去开了个会。情况是这样的:我们军原来的任务,是准备配合先头入朝的志愿军西线部队,一起歼灭美军的骑兵一师、二十四师。但是没想到美国部队不堪一击。一开始,他们气势汹汹地越过了‘三八线’,渡过了清川江,占领了朝鲜的首都平壤,接着就向鸭绿江推进。但是,一旦遇到我志愿军的强大打击,特别是云山地区一战,敌人损失惨重。眼看要被我军包围歼灭,他们就立即掉转屁股,凭着他的四个轮子和空中优势,逃了回去!所以,我们军这次仗没有打得成。我们军部现在的驻地叫白马,今天晚上我们就要离开这里,返回祖国安东,去另外接受新的战斗任务。我们第一次过鸭绿江,是火车运送进来的。今晚回去,大概是六十里路,又要用上这两条腿了。我们好长时间没有徒步长途行军,要考验考验我们这两条腿的耐力了------”
家兴一听六十里路,心头一怔。三天前只走了十里地,家兴的两个脚底板,就磨起了好几个水泡。今天晚上六十里路走下来,肯定要加上一连串的“小钢炮加榴弹炮”。就是一些老兵,今天也非常认真地对待这次行军,都做了比较充分的准备。有的给家兴传授一些行军小经验,比如在袜子底涂些肥皂等等。
行军开始了,军部机关的行军队伍,足足蜿蜒了好几里路长。走第一、二个十里路时,大家情绪高涨,有说有笑。有讲故事的,有拉唱歌的,还有碰球的-----
正常情况下大部队行军,一小时走个八到十里路。开始走得慢些,走了一段路就逐步快起来,走到最后,要是没有紧急任务,可以走得慢一些。今晚部队是按正常行军,每走十里八里,就坐下来休息个十分钟,应该说不怎么累人。但是,这对家兴来说,走这六十里路不能不说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电话连行军的序列是一排、二排、三排;一排是一班、二班、三班。行军队形一路纵队,是从前到后,个子由高到低的顺序排列的。所以走在全连最前面的是宋班长,家兴的个子全班最高,就走在这队伍的第二名。曲排长就在全排队伍的前前后后来回走动。家兴走到四十多里路时,脚底下有些发热了,滋味不是太好受。起初只是磨得难受,后来感到脚下好像已经起了泡。
“小李,怎么样?走得累了吧,来,把电话机给我,我帮你背。”排长曲初之要帮助家兴。
“谢谢排长,我能行。”这时,实际上家兴两脚走路时已经一歪一歪的了。
“小李,不要逞能了,看你累得满头大汗。我来帮你一把,把电话机给排长,背包给我!”福喜班长也要来帮助家兴。
“我能行,我一定要坚持到底!”家兴的语气充满着自信和肯定。
家兴这时就激励、鼓舞自己。他想,我虽是一个新兵,但我来自大上海,要给上海青年争气。我没有你们老兵们长期的经历和磨练,但我要用最大的勇气和毅力,来刻苦锻炼自己。
“小李,真的能行?可不能掉队!我是老兵,应该帮助新兵。”排长一边走着,一边说着。
“排长,我年纪比你轻,身体不比你差,要你帮助我,这不公平。”家兴也边走边说。
“小李,行军中你走不动时,我帮你一把力;平日里歇下来时,在文化方面你这个高中生教教我这个初中生。我们两相交换,相互扯平。这不是很公平吗?”曲排长还是边走边说。
“你们两人别尽说玩话。小李,行军中脚底起了泡,实在走不动时,为了不掉队,同志间开展团结互助,这是常有的事。这也是我们军队的传统,所以不要不好意思。”班长又说。
“谢谢你们两位对我的关爱。今天的行军才是第一次,今后的路还有得走呢。我第一次就向困难低头,那以后怎么办。让我就此机会,刻苦锻炼锻炼自己!”家兴说着,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咬了咬牙,鼓足了劲,重新迈开大步,在大部队中走起来。
今晚行军开始是走在山间小路,走了一半就到了公路上。前几天下过一场大雪,后来阴了两天,昨天下午太阳出来露了露脸,把积雪融化了一些。可一到晚上,气温降到零下好几度,虽然没有下雪,满天星斗。但北风一刮,这公路上的积雪,就结成了一层厚厚的冰。人们走在上面,脚底下始终是觉得滑滑的,使不上力,感觉到格外费劲。连电话连这些号称铁脚板、飞毛腿的干部和战士,也都感到今天晚上的行军不太轻松。
对家兴来说,这更是一生中一次最严峻的考验。从他有记忆至今,可能还未有过一次步行超过十里路的。而且一般来讲,身上负重最多一、二十斤。就是说起在重庆朝天门码头扛了几天包,肩上虽有百来斤重,但是距离不长,累了可以歇歇。而今晚情况却完全不同,身上的负重七七八八加起来,至少有六、七十斤重,还要走六十来里路。大部队行军人多,不论你是否走得动,必须要和大家保持一样的速度。走得不能太快,更不能太慢。
家兴在走前面三十里路时还可以咬咬牙,能够坚持。走了四十里路时,麻烦就来了。两个脚底板,已经磨出了大大小小六、七个水泡。起先是觉得脚底下磨人,发热、压痛。后来脚底就不能着地,着地就钻心地痛。而且肚子也已饿了,人又觉得有些乏力,没有了精神,眼皮也要“打烊”。虽然天气非常寒冷,但是浑身的汗已把里面的衣服湿透了。就这样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身上直打寒噤;口又干得要命,嗓子里像在冒烟。实在是说不出的滋味,真是一步也不想走了。排长、班长要来同他发扬团结友爱。他要是接受了,锻炼、考验自己的计划就落空了;要是不接受,自己能坚持得了吗?家兴在问自己。
此时,张荣和陈慧两位老师的教导,在家兴的耳边响起;母亲“精忠报国”的教诲,在他的心中升起;锦绣期望他能成为英雄的目光,正静静地注视着自己。青训班的同学、电话连全连的干部、战士,也都在看着,你李家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咬了咬牙,鼓了鼓劲,又抖起精神,甩开大步,向目的地进发。
部队晚上六点钟出发,走到十一点,远远地看到了一座黑洞洞的城市——新义州。再走不多时,鸭绿江西岸,我国的城市——安东也看到了。只见安东城内灯光闪闪。
这时,大家把一切疲劳和脚底下的水泡都忘掉了。家兴也一样,紧了紧胸前的背包带,兴冲冲地向前走着。部队很快穿过了这新义州的城市街道,向西转了个弯,走不多时,就跨上了鸭绿江大铁桥。
现在这大铁桥上没有火车通过,而是志愿军的大部队,从朝鲜通过铁桥返回中国。家兴还真是个有心人,他在这桥上行走,一边听着这鸭绿江的江水、滔滔不绝地向南流去的声响,一边在嘴里默默地数着自己的脚步。
在走下这铁桥,已达到祖国的大地时,曲排长问家兴:“小李,你数过这座大铁桥,有多长?”
“有一千零八步,真挺长的。”家兴答道。
“这小李真是个有心人。”宋班长也说。
这夜,军机关在安东住了下来,等待新的命令,这暂且不表。
就在部队回到安东住下的第二天早晨,刚开过早饭,鸭绿江对岸新义州上空,就飞来了不少美国人的飞机。
开始飞来的是F86喷气式战斗机,它的翅膀两端、各挂着一个两头尖尖的副油箱,所以志愿军的战士们称它为“油挑子”;又有的叫它“炊事班副”,因为在我们的部队行军时,炊事班的副班长往往是挑着食用油的油桶。这种飞机在空战时为减轻负担,便于作战,这两个副油箱可以扔掉。
接着又飞来了不少P51螺旋桨单引擎的野马式战斗机。再后来,就飞来了许多三个头、五个头的B25、B26战斗轰炸机、重型轰炸机,最后连号称空中堡垒的B29巨型轰炸机都飞临了新义州上空。
这些飞机可能有三、四百架,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像夏天傍晚在空中乱飞的蜻蜓。
“排长,班长,同志们,快出来看呀,美国人这么多的飞机在新义州上空打转,想干什么?”家兴在外面喊了起来。
“不好,美国人来了这么多的飞机,是要轰炸新义州。新义州的朝鲜老百姓要遭殃了,可能还要轰炸鸭绿江大桥!”曲排长一看,凭他丰富的作战经验,就端定今天这事情的严重性。
这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在安东抬头遥望新义州上空,看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毫无阻拦。
果然不出曲初之排长之所料,上午九点多,大轰炸开始了。成千上万吨的炸弹轰轰落地,凝固汽油燃烧弹在爆炸,子母弹在高空炸裂又散落到地面。
真是:大地在颤抖,空气在燃烧!
整个轰炸进行到下午一时许,早晨晴朗的天空,到中午十二点左右,已变得灰蒙蒙的一片,连太阳也被遮住,看不见了!最后,鸭绿江大铁桥中间也被炸断了;靠朝鲜的那一半铁桥,被炸得倾斜着掉到了鸭绿江里。
后来据军部的《胜利报》上说,那天来轰炸的飞机,有五百多架。过不久,部队里在传说:那天美国飞机先是轰炸城市的外围,老百姓有的往城中心跑、有的朝城外跑。美国人的战斗机就俯冲下来,机关枪在满街地扫射。之后,就在城中心扔凝固汽油燃烧弹。半天功夫,新义州这个城市几乎被夷为平地,无辜的老百姓死伤无数!
大轰炸的第二天,军部就接到命令。部队立即出发,上火车到新的目的地,接受新的战斗任务。
军部机关的连队,这次得到特别优待,不是坐闷罐车,而是乘坐火车客车。刚坐上去大家挺开心的,但是时间一长,感觉就不好了:因为大家想躺下来,可这么多人怎么睡法?结果客车车厢的凳子上、走道上、连凳子下面,放行李的行李架上,横七竖八都睡满了人。这个觉实在睡不香,真还不如坐装货的闷罐车来得舒服。
火车从安东发车,又回到沈阳。军列在沈阳火车站停了下来,部队就在火车站上,急急忙忙地领到了加厚的棉冬服、棉大衣、大头毛皮鞋,毡绒棉帽子。可能是为了出国作战的需要,这次发的服装,排以上干部的上装和军大衣的袖口上,都有一圈红色的线扛扛。
军列在沈阳只停了一个多小时,接着又飞快地向北开去。一路上几乎没有怎么停,只是加水、加煤。看来情况更加紧急,火车最后转到了我国鸭绿江上游的一座小城——临江停下了。
部队从临江第二次跨过鸭绿江,进入朝鲜,这一进去就是两年多。家兴在这战火纷飞的朝鲜大地,经受了战火的严峻考验。在这两年多的战斗中,他成长了、成熟了,终于锻炼成了一名优秀的战士。要知家兴一进朝鲜,面临什么样的考验,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回 无畏惧冒死接线
话说这家兴所在的部队,第二次雄赳赳、气昂昂地从临江跨过了鸭绿江,进入朝鲜大地后,就爬山越林,连续行军,赶到了作战地区,迎击美军。
军部离第一线作战部队有四十里地,电话连在架设好通往上至兵团、下往各师的有线电话线路后,接下去的任务是保障这些线路通话的畅通无阻。电话连的干部、战士们就在防空洞里,日夜待命准备接受查线、接线任务。
前线的战斗进行得非常激烈,而胜利的捷报是频频传来。美军已被我重重包围,正在组织拼死突围!
一天早晨,刚吃过早饭,突然在军部驻地周围,敌人飞机的轰鸣声,炸弹的爆炸声接连不断,飞机机关枪扫射的哒哒声,响成一片。
此时,曲排长来一班布置检查线路的任务,军指挥部通往第一线作战师指挥所的电话不通了,可能线路被敌人的飞机炸断了,要立即派人去查!
没等班长吩咐谁去查线,在一旁的战士们就一个个主动请战,要求去执行这极其危险的查线任务。
“班长我去!”
“班长我去!”
“班长我去!”
第一个要求去执行任务的,是第一查线组的组长孙小才,第二个就是李家兴。
情况十分紧急,宋班长已没有思考时间,当机立断说:“好,第一小组去查线,把小李带上。注意敌人飞机!”
“知道了!”老孙回话后,就拿了检查线路的工具、电话线。并说:“老杜、小陈,还有小李;小李也背一部电话机,跟我一起去!”老孙说完,就带着三个人出了防空洞,直奔后山而去。四个人飞快地翻过山头,然后手攀树枝、树干,往山的下坡急速地滑溜而下,不一会儿,来到了公路上。
这是条盘山公路,还挺宽的。这条盘山公路下到山脚,往南可以通向长津湖。现在这公路上正有一支一眼望不到头的大部队,在弯弯的盘山公路上行军。部队的人员、大炮、车辆、骡马,不顾美国人的飞机轰炸、扫射,一个劲地在公路上向前奔跑着。
这飞机少说也有头两百多架,光喷气式战斗机就有二、三十架。其中大部分是单螺旋桨、野马式战斗机,还有十来架两个螺旋桨的轻型轰炸机。这些飞机大多是贴着盘山公路低空飞行,一边扔炸弹,一边扫射机枪,有的还不断地发射火箭,扔凝固汽油燃烧弹,给这支在公路上行军的部队,造成了不小的伤亡。那么这支大部队为什么大白天不在山上树林里防空,而是一清早就在公路上行军,以至遭遇这群飞机的轰炸、扫射,受到如此大的伤亡呢?家兴猜测这里面肯定是有原因的。
在这次查线任务完成回来后,家兴才听指导员孔文讲了这件事的始末。事情是这样的:前面已经说过,那个七十岁的美国五星上将麦克阿瑟,因为所指挥的部队在朝鲜战争的第一回合,也就是志愿军称之为第一次战役的交手中,被中国人民志愿军在云山狠狠地教训了一通,狼狈不堪地逃回到清川江以南。但他就是不肯接受教训,仍然非常骄横,不把中国人民志愿军放在眼里。但麦克阿瑟并不知道,我们志愿军的彭德怀总司令下一步已经给他布下了一个特大的陷阱。
当时的情况是,这位麦克阿瑟在朝鲜西面指挥美军第八集团军,美骑兵第一师,以及步兵第2师、24师、25师、英27旅,加上南朝鲜的部队再次渡过清川江,直向鸭绿江进逼。在朝鲜东部,他又组织了美军第十军的三个师和南朝鲜的部队,在长津湖一线,往北向图门江推进。这位麦帅把这次战役定名为“圣诞攻势”,总的企图是在圣诞节之前,攻占整个北朝鲜。
而麦克阿瑟没想到的是,志愿军西线部队一线兵团的六个军、东线部队一个兵团的三个军,总共约九个军、三十个作战师的三十多万大军,已经隐蔽在朝鲜北部的深山密林中,正严阵以待,等着疯狂北犯的美国部队。
我东线兵团入朝的三个军中,左翼是家兴所在的军,右翼还有一个军,另外一个军是二梯队,加上朝鲜人民军的一个军团,共同组成志愿军的东线部队。
家兴所在军的部队第一次是从安东进入朝鲜,三天后回师安东。第二次又进入朝鲜,是从鸭绿江上游临江过的江。部队过江后,越过盖马高原的崇山峻岭,就向南插到了长津湖、赴战湖构筑阵地,准备迎击向北进犯的美军第十军。这个美军的第十军有三个师:美三师、美七师、海军陆战队第一师。其中特别是这个陆一师,已经建军一百二十年,在两次世界大战中从来没有打过败仗,自称是常胜军。
我志愿军从11月26日开始,发起了第二次战役。西线和东线部队同时给北犯的美军,予以迎头痛击。现在这个“常胜军”陆一师,以及美三师、美七师,正被我志愿军以两个军的部队,分隔包围在长津湖地区,处于随时被歼灭的危险境地,正在企图拼死突出重围,夺路向南逃跑。
战斗打响后,志愿军东线兵团,又把第二梯队一个军的部队投入了战斗。而且命令第二梯队的先头部队,必须在天亮之前赶到长湖以南,柳潭里飞机场一线,配合第一线两个军的部队,阻断美军的南逃之路。可是这支先头部队,不知什么原因,天亮之前只赶到离柳潭里前线还有四十里路程的家兴所在军的军部所在地。美国人为了让被志愿军所包围的第十军突出重围向南逃跑,所以就出动了二百来架飞机,来拦阻在公路上行军的、向长津湖前线方向挺进的部队。以上这些情况,家兴是后来才知道的。
但当时家兴他们四个人,到了公路上,顾不得去研究这正在行军的部队为什么被美国的飞机所阻的原因。而只是在寻找电话线断在哪里,以及赶快查通!
家兴曾经对分配在电话连当电话员,在思想上想大不通。认为还不如到战斗部队当个什么兵、什么员来得痛快。后来在曲排长和宋班长的启发诱导下,终于想通了。曲初之原来是在战斗连队当副连长,在渡江战役之前,上级把他调来军部电话连当排长。开始也是想不通,后来在实际战斗中,才体会到这军部电话连在作战中的位置和作用,特别是到了朝鲜后体会就更深了。
曲排长对李家兴讲了自己的看法:“部队通讯分有线和无线,还有书信、口头等,一直是部队战斗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国内作战中是这样,在朝鲜战场上也是如此。特别是这有线通信,更是处在非常重要的地位。虽然无线通信非有不可,部队之间电报往来,不受距离、时间、空间的限制,但是有时侯,军事行动对保密的要求得不到保障,容易泄密。而这有线电话通信,既快速,又在保密问题上有一定的把握。有线通信的另一个优点是,指挥员之间可以在电话上直接交流对战事的意见,以便指挥战事顺利进行。所以即使像美军这样现代化的部队,对有线通信也仍然非常重视。美军所经之处的公路两边,电话线也总是一大把、一大把架设得像珠网似的。我军有线通信兵的编制,军是一个连,师、团是一个排,营是一个班。在朝鲜战场上,一般情况下兵团同军布防的距离是60华里左右;军同师的布防距离往往是40至60华里左右。军部电话连的架线任务是上通兵团,下通各师。而军同兵团、各师的架线任务,有时是对架,也就是上下各负责架设一半距离的线路。军部电话连一个班每次架线任务的距离,一般是10华里。为保证线路的畅通,电话线架设好后,每三、四华里,留下一个小组,对线路进行监听。一旦发现线路通话中断,这个小组立即派人去检查线路,可以保证首长和指挥人员,不间断地对部队实施作战指挥------”
但是,这次因为在公路上有这么多的敌机,正在追赶、扫射行军的部队。可行军的部队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不怕流血牺牲,继续在公路上向前行进,在行进中同敌人飞机周旋着。他们有的离开了公路,到山上的树林中继续向前行进;有的你飞机俯冲下来,我就原地卧到,飞过去了我立刻起来,再飞快地向前奔跑。
老孙心中明白,现在这电话线断在那一段,必须立刻查到,刻不容缓。军首长、军指挥所的同志,一定正在焦急地等待恢复通话。这时,在公路上行军的部队已渐渐走远,老孙几人就立即开始检查电话线路。但是有些美国飞机仍在老孙他们头上打转。
老孙就说:“老杜、小陈、小李,我们现在一方面要保存好自己,不能被敌人飞机打中,要机动灵活,另一方面一定要把线路查通!”
“是,我会注意的。”老杜答道。
“老杜,通往第一线师的线就是这一根。小李,把电话机拿来试一下。”老孙说完,家兴马上从肩上卸下电话机,接好线,摇了几次铃,电话耳机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家兴又把耳机交给老孙听,再摇了几次铃,耳机里还是没有声音。
“不好,这根线两头都炸断了!老杜,我带小李往上查,你带小陈往下查。”老孙果断地说道。
“好的!小陈,跟我往下去查。”老杜就带着小陈往下走了。
他们四个人现在也顾不得防空、伪装,只是想能立刻把线路查通。老杜、小陈快步往下走,一会儿走远了。老孙、小李则顺着老杜他们的反方向线路,在公路旁边走边查看。不料,两架P51野马式战斗机,对准老孙、小李俯冲了下来。老孙到底是老兵,不仅防空经验丰富,而且动作敏捷。他除了自己立即就地卧倒,并滚到了路边,同时急忙高声喊道:“小李,快就地卧倒,往路边滚!”
由于是第一次碰到空袭,家兴手足无措,还没有反应过来该怎么办,听到老孙的及时提醒,顿时醒悟了过来,立即就地卧倒,并且也快速地滚到了路边。两人刚卧倒,滚到了路边,第一架俯冲下来的飞机,机头前吐着火舌,尾部冒着黑烟,随着‘哒哒哒’的机枪声在耳边响起,机枪的子弹头‘啵啵啵’地打在公路的路面上,弹头在路面上溅扬起了一阵阵尘土。第一架飞机扫射完机枪,拉起机头向上飞去,紧接着第二架飞机又俯冲了下来,也扫了一阵机枪,然后拉起机头,跟着前面那架飞机一同飞往空中。
可那两架飞机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不一会又飞了回来,前面的一架没有扫机枪,俯冲下来接着就拉起机头飞走了,可后面的那一架俯冲下来时,扔下了一枚炸弹。顿时,老孙、家兴的耳边只听得‘嘶嘶嘶’的声响,老孙喊了一声“不好!”,就一个箭步,扑向家兴,用力把家兴就地按倒,自己的身体压到了家兴身上。炸弹落地,一声巨响,震得两人耳朵发聋,炸弹片在空中“嗖、嗖、嗖”地乱飞了一阵。
炸弹爆炸后,飞机飞走了,老孙和家兴都从地上站了起来。家兴一看刚才爆炸的那枚炸弹,离开他俩卧倒的地方,仅三十来步之遥。但他再抬头一看老孙,老孙的左胳膊棉衣袖子上,棉花露了出来,鲜血在往外淌着,不一会雪白的棉花被鲜血染红了。家兴一看,不知如何是好,没有了主意。
“老孙,这怎么办呀?你救了我,可你负了伤,我连累了你!”家兴既着急又内疚地说。
“别这么说,这是打仗,流血牺牲是常有的事。这没有什么,你别感到有什么内疚。我是老兵,对付这种事情比你有经验。再说危急关头,保护同志是一个革命军人应有的责任。我这饭包里有一只裹伤包,你帮我拿出来,帮我包扎一下,我们继续完成查线任务。”老孙虽然已经负伤,但是他没有哼一声,而且从容不迫地安慰家兴。
孙小才刚才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使家兴深受感动。他感到作为一名老战士,老孙既很平凡,但他的人格又非常高尚,在平凡中见到了他的伟大!使家兴对老孙油然产生了无比崇敬的心情。
家兴到第一班已将近一个月,全班战士都很尊重自己,而家兴也很尊重大家。论文化,自己在全班最高,但是论工作业务、战斗经验,谁都比自己强,确实值得自己好好地向大家虚心学习。今天,老孙为了救自己而负了伤。虽然弹片没有伤到骨头,但胳臂上肌肉已经被弹片伤得模糊一片,流血不止。可他没有一句邀功或是埋怨的话。他非常沉着地要家兴用裹伤包给他简单地包扎了一下,马上又领着家兴继续完成查线任务。
“老孙,你这样负了伤还能查线吗?你回去吧,这任务我一定能完成!”家兴说。
“没关系,我能坚持,这点伤算得了什么。前方战士在敌人的飞机、大炮下,做出的牺牲要比我这大得多、大得多!快!现在是分秒必争。快跟我往上查!”说着两人加快了步伐,顺着这条线路往前查看。两人快步走了一段后停了下来。老孙说:“小李,再接上电话机试一试。”家兴又接上电话机,一摇铃,耳机里有声音了,是二班监听组老姜的声音。
家兴说:“喂,你是老姜吗?我是一班小李、李家兴,你那头通了吧?”
“断了好几处,现在都查通了。”对方说。
“我们班老杜同你们联系过吗?”家兴再问。
“联系过了,他们已把线路断的地方接好了。”对方又说。
“老孙,老杜他们都已完成了查线任务,现在就剩我们这头了。”家兴说。
“快,继续往上查!”这时,老孙的额角上,黄豆般大的汗珠一个劲地往外直冒,脸色苍白,走路已有点踉踉跄跄,有点不由自主。
在这紧急关头,美国人的一架轻型轰炸机,顺着山头悄悄地溜了过来,向家兴、老孙迎面俯冲而下。家兴抬头一看,连头戴白色钢盔的飞机驾驶员的脸,都看得清清楚楚,看样子它也要扔炸弹了。
说时迟那时快,家兴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保护战友!他顺势将老孙按倒在地,再用自己的整个身子将老孙盖住。
这是一架轰炸机,炸弹扔下来不是一枚,而是一大串,至少有五、六枚,轰隆隆地一阵阵巨响,震得山都在摇晃,弹片嗖嗖地在空中乱飞;其中还有凝固汽油燃烧弹,一片片的火光、烟雾,燃烧着的凝固汽油向四面八方喷射。幸亏这炸弹扔得偏了些,离家兴他们又远了一些,因此两人均未伤着。
敌人飞机走了,家兴先站了起来,随手把老孙也扶起。
“小李,不要管我,你先去把线查通!”老孙忍着痛,艰难地说道。
“不行,我不能把你丢下不管。我扶着你一起走。”家兴吃力地扶着老孙,两人继续顺公路往上,边走边检查线路。走了三十来步,发现有两个志愿军战士,背靠山坡,坐在公路边。家兴放下老孙,一看这两名战士,胸前中了美国人飞机的好几颗机枪子弹,鲜血流了一地,两人都已经断了气、牺牲了。
家兴扶着老孙,非常吃力地,继续沿着公路往上边走边检查线路,没有发现断线的地方。老孙流血过多走走实在走不动了,就坐在这公路旁,说道:“小李,你在这里再挂上电话机试试线路。”家兴挂上电话机后一试,军部的总机摇出来了,往师部那一头还是摇不通,也许这线路断的地方,就在那两个已经牺牲的兄弟部队战士身底下。
军部总机班的守机员就在电话上对家兴说:“你们快把线路查通,军首长急得不得了,美国人正在不惜一切代价强行突围,战斗非常激烈。”
事后家兴才知道当时美军海军陆战一师,在长津湖地区被我军牢牢地包围了起来。美国人就用几十架飞机,几十辆坦克,成连、成营的兵力组织轮番冲锋,企图打通突破口得以逃跑,但都没有成功。
此时,老孙一听总机班,守机员的告知,知道战斗情况的紧急程度,就立即撑起身子拉着家兴往回走,企图到那两个已经牺牲战士的身底下去看看。等到两人走回到那两个战士牺牲的地方时,突然公路上又出现了几百人的志愿军部队,往家兴这儿奔跑过来,美国人的飞机随即跟着也飞了过来,又扫机枪、又扔炸弹,公路上的部队还是机动灵活地同敌人的飞机巧妙地周旋着,继续向前行进着。
这时,老孙已经昏了过去,而敌人飞机的炸弹不断地在家兴的四周爆炸,弹片在空中嗖嗖乱飞。家兴顾不得自己的生死,冒着这敌机的狂轰滥炸,迅速奔到那两个已牺牲的战士身旁,用力把那电话线抽了出来,果真是断在这里。他立即把断线的两头都拉了出来,然后很快地把线接好,按上电话机,一摇铃,拿起耳机一听,线路通了。
老孙也醒了,在地上十分费劲地爬了过来,把家兴手里的电话耳机接过去,吃力地、断断续续地说道:“是总机班------小吴吗?我是------老孙-----线路通了吧?”
“通了。”对方答道。
“二班-----老姜吗?-----线路完全通了吧?”老孙又问道。
“老孙,线路完全通了。”二班的老姜也答道。
老孙笑了,正在这时,又是一枚美国人的飞机扔下的炸弹,就在家兴他们身边爆炸,轰隆一声巨响,家兴、老孙,都被震昏了过去。要知道这两人的吉凶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回 长津湖师生团聚
话说这家兴、老孙两个人,线路刚查通,就被美国人飞机扔在附近的一枚重磅炸弹爆炸后的气浪和巨响震昏了,不省人事地躺在公路旁。
等老杜和小陈完成线路检查的任务,沿原路返回电话连,走到有两个战士牺牲的地方,才发觉另有两个人躺在公路上。老杜上前一看,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老孙和李家兴。这时,家兴渐渐地苏醒了过来,他坐起身一看,老杜和小陈站在自己身旁,而老孙还躺在公路上昏迷不醒。家兴就把老孙负伤的经过,给老杜讲了一下。老杜立即在线路上挂上电话机,向连部作了汇报,没有多少时间,军部卫生营的救护队很快赶来,把已经负伤昏迷的老孙,现场急救处理后,就用担架抬走了。
家兴也回到了班里,向班长、排长汇报了刚才检查线路的全过程,包括老孙在危急关头,怎样救他的那种无私无畏的英雄行为。这时,老孙在卫生营经进一步的抢救苏醒了过来,也讲了小李临危不惧,关键时刻能挺身救战友的感人举动,还圆满地完成了查线任务。曲排长立即把老孙、小李今天的先进事迹,报告了连长、指导员。连里马上报告上级给两人记功。
这些都暂且不说,还是来表述我部队与被围美军的战斗。
经过了几天的激烈战斗,被我围困在长津湖地区的美军,遭受了不小的人员伤亡后,在12月6日,靠他的飞机、坦克、强大的炮火支援和机械化部队的机动能力,突围夺路向南逃跑了。我志愿军部队乘胜追击逃跑的美军,军部指挥机关也要向前、往长津湖前线移动。
这天,刚开过早饭,曲初之排长突然来到一班,一进防空洞就喊道:“一班长!”
“到!”福喜班长应到,并把排长让进了防空洞,问道:“排长,又有什么紧急任务?”
“既是个紧急任务,也是个好消息。美国鬼子逃跑了,部队正在紧紧追赶。军司令部要组织一个轻便指挥所,你们一班参加。”曲排长交代了新的任务。
“排长,带些什么东西?还回来吗?”福喜班长问。
“每人扛一拐电话线,还要带一部电话小总机。个人的装备全部带着,整个军部机关一、二天内可能也要向前跟进。快准备一下,过半个小时到司令部集合,找我们连的孔指导员,上级指定这次是他带队。”曲排长说完就走了。
家兴很快收拾好所有东西,在宋班长带领下,来到了司令部防空洞门口,找到了孔文。
“一班都到了?”孔文问。
“都到了。”福喜班长答。
孔文一看该到的都到了,就按名册检点了一下单位、人数。轻便指挥所的组成有七十多人,司令部的几位参谋,侦察连一个班,通讯连一个班,工兵营的一个班,警卫营的一个班、电话连一个班,还有管理科的王管理员、朝鲜联络员(即朝鲜翻译)、粮秣员、通讯员、司号员、卫生员、炊事员等。
这时,司令部防空洞里走出一位首长,同孔文说话。家兴在队伍里定神一看,刚出来的这位首长,不就是张荣吗。这时张荣也看到了家兴,但在这个环境下,两人没有打招呼,也不便于说什么,只是交换了一下眼神。张荣是一身美式装备,头戴美国钢盔,身披一件美军的大雨披,他个子又高,身体又很魁梧,看上去很威风。
“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报告张参谋,队伍整理完毕,请指示。”孔文把队伍整理完毕,向张荣行了个军礼,报告完后,自己就站到了一旁。
“同志们。”张荣给大家还了个举手军礼。继续说道:“请稍息,同志们,关于各单位的任务,你们连的领导可能都已对大家作了交待,我不重复了。现在我讲两点,第一,虽然敌人正在逃跑,白天飞机明显少了,但是在行军路上,以及到了目的地,还要注意防空,千万不能麻痹大意。行军时可以拉开点距离,但是不能掉队;第二,一切行动听孔文指导员指挥。今天的行军路程估计有四十来里。现在是八点,军首长在前面已经走了,我们在中午十二点之前,一定要赶到目的地新兴里,开设好军部前进指挥所。大家都明白了?”
“明白了!”众人齐声答道。
“好,老孔,出发!”张荣手一挥,说道。
“是!”孔文回答后,又向队伍发出立正的口令,然后转身向张荣,敬了个举手礼。他接着要大家检查一下各人的武器、弹药、装备、粮袋等等,就带着队伍出发了。
美国人逃跑了,大白天在公路上行军,没有了美国人的飞机光顾,倒显得比较冷静了。但一路上可以自由自在地观赏这朝鲜美丽的山河景色,自然风光。电话连一班走在这个临时组建队伍的最前面,家兴是走在第二名。孔文和张荣在这队伍的前后走动着,照看这队伍的行军情况。两人边走边聊了些他们分别一个月来的一些情况。
又走了一段路,张荣走到家兴边上,肩并肩地边走边聊了起来。
“家兴,累不累?”张荣问。
“报告首长,不累。首长你辛苦了。”家兴很自然地说着。
“行,家兴,真像个解放军,不,不,是志愿军的战士了。你想我吗?”张荣走着说着。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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