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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野战医院里。曲指导员同意后,他就和通讯员小梁一同前往。小梁也挺想早日见到美丽的上海姑娘、未来的嫂子。
他两人在树林里找到了这个医院的院长,院长很热情地接待了家兴,听家兴说明了来意后,院长就派人把救护队的负责人给叫了过来。想不到还真不走运!想见的没见到,不想见的偏偏见到了。过了一会儿,救护队队长周军医来了,还把姓王的一同带了来。
李家兴同王有德两人见面,如果没有人介绍,是根本不可能相识的。因为两人从在恒大小学分手后,再也没有直接见过面,只是听君兰、锦绣、爱芬在中间传话,这个姓王的如何、如何。如今这两个人,个子已经差不多高,都是白面书生的样子;就是家兴显得魁梧些,王有德人瘦一些,而且两人面相还真长得很相像,加上两人都穿着志愿军的干部服装,看上去都很年轻、英俊、潇洒。
“我是王有德,你是------”王有德先敬了个礼,并主动伸手要同家兴握手。
“我是李家兴。”家兴随即还了个礼,和王有德握了握手。
“真是老同学,分手时我们还都是小孩子。这日子过得真快,现在你我都已成大人了。”王有德非常热情地说着。
“是的,日子过得是真快。”家兴淡淡地回答着。
“听说你进步很快,还立了战功。现在已经是政治指导员了,那肯定已经入了党了。”
“那没什么。我想问------”
“你肯定要问你的未婚妻谷锦绣,还有沈同学的未婚妻许爱芬。真不巧,她两人护送一批伤员回国去了。刚走还不到半个小时,不信你问周队长。”
“是的。”那位队长说。
“还回来吗?”家兴问。
“不一定。可能回来,也可能不回来了,要留在沈阳总医院。”院长插话说。
“老同学,你放心,回来的话我会替你照顾好她俩的------”
家兴一想,这两个人不在,现在同他多交谈,也没有什么意思,更没有这个兴趣。家兴是多么希望能立刻见到锦绣和爱芬,相互倾诉别离之情。可这一良机已经错失,真是大失所望。但他在姓王的面前,没有流露出一丝失望的情绪,而只是非常得体地微微一笑,落落大方地又同王有德握了握手,说了声:“谢谢,打扰了。”然后对院长、队长道谢后,就和通讯员小梁回身而去。
刚欲迈步,只见有两辆满载着志愿军伤员的军车,开到了野战医院。
这车停妥后,上面的几十个伤病员慢慢地被扶下了车,随后,几个护送伤病员的军医也下了车,其中有两个女的军医。
这医院院长和周队长,王有德连忙上前,一面询问救护军车为什么开回来了?一面安排这些伤病员先找地方休息。负责护送的军医是个男军人,说美军已经到达昭阳江南岸,道路已封锁过不去了,向北过江的渡口也已被占领,只得把车子开回来,另外再想办法。
家兴一听这情况,知道这战场上已经出现了意料不到的变化。他又看看这两个女军医,好像是哪里见过一样非常面熟,再定睛一看,一点也不错!不是锦绣和爱芬还会是谁。
这时,院长也对她们俩招呼道:“谷锦绣、许爱芳,两位回来也好,你们看看谁来看你们了,是这位李家兴同志------”
锦绣和爱芳其实早已经认出了,正对着她俩看个不停的这个男军人,正是李家兴!这李家兴魁梧的身材、端庄的仪表、不凡的风度,突然出现在她俩的眼前,真是完全出乎意料、使人非常惊喜!
爱芬就拉着锦绣,走到家兴面前,又一起走到这树林里一个没有其他人的地方站定,就一连串的话冲出了口:“家兴大哥,你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怎么现在会到这里来找我们两人?你可把我们俩想死了!我们对你真是日思夜想!特别是锦绣,想您快要想疯了,想想您,她就会泪流满面------”
锦绣开始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的两个眼眶里的泪水已经在不停地滚动着,最后实在憋不住了,哗哗地流了出来。
见通讯员小梁跟了过来,家兴马上给小梁、锦绣、爱芬三人相互作了介绍。小梁见到了锦绣,看看这个上海姑娘确实是太美丽了,于是就像自己人似地、亲热地叫了声嫂子好,赞美了锦绣一番。然后,爱芬叫小梁一起到这树林的另外一角去谈话。
见两人走后,家兴把锦绣一把紧紧地抱在怀里,两人先是热烈地亲了一阵子。然后松开了拥抱,家兴掏出手帕替锦绣擦去泪水。
锦绣这时才开了口,说:“家兴,你身体还好吗?美国人的飞机、大炮有没有伤着你,其它毛病有没有,胃还可以吧?让我好好地看看你------”
“到底是做医生的,怎么,想给我诊脉,我一切都强壮着呢,真的,我什么毛病也没有,不用为我担心。”
锦绣这时才认真仔细地看着家兴,在他身上到处抚摩了一番,用手捏捏他身上的肌肉,是挺结实的,于是就转了话题,说:“家兴,这仗不是打得好好的,怎么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接下去会怎么样?我们怎么办?”
这锦绣提的问题,现在家兴哪能说得清楚,这战场的情况真是瞬息万变,后面会怎样是无法想象。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刻,两人见面还真不是时机。但是能见到还是幸运的,应该高兴,就说:“锦绣,具体情况我现在还说不清楚,不过我深信,我们这是一支钢铁队伍,特别是军队的高级首长,什么样的艰难险阻都经历过,一定会克服眼前出现的一切困难------”这两人正说着,爱芬和小梁急匆匆地过来了。
锦绣问:“爱芬,怎么会事?”
爱芬就说:“院长决定送伤员的车子马上出发,朝东走另一条道路回国,叫我们两人马上上车。他还说我们两人回国到沈阳总医院后就不回来了,就在那里工作。”
锦绣想了一下,说:“我不走了,我要和家兴在一起。爱芬,你走吧。”
家兴一听就呆住了,什么要跟他在一起,这怎么可能,真是天方夜谭。就说:“锦绣,快走吧,这是在战场,不是在上海,现在是军人,在执行命令,是有任务在身,这么多的伤病员在等着您去救治。走吧,我会关心好我自己。”
“我不走,要死我俩死在一起!”锦绣这时虽然没有流泪,但说话的音调是低沉、嘶哑。
“怎么想到死,我们的人生任务还没有完成哩。回去吧,实习结束后回上海等着我,我们还要办个漂亮的婚礼,您还要当这天底下最最美丽的新娘。”
这爱芬听着笑了,说:“傻丫头,怎么说小孩子话,快走吧,车子在等着我们两人呢。”
“锦绣,快走吧。”家兴嘴上在说快走,但他内心并不愿意锦绣马上就走,他还有多少肺腑之言没有说出,多少衷情尚未倾吐,他哪能让她就这样离开自己而匆匆远去!
这一分离以后真的还能再相见吗,他的泪水禁不住也落了下来,但是他还是强制住自己的情感,再次说:“锦绣,走吧,胜利和光明会永远等着我们!”
他也顾不得周围有多少人,多少眼睛在看着他,再一次的把锦绣紧紧的拥在怀里------。
周边有的人跟着也落泪了,爱芬哭了!但她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一边拉着锦绣,一边向家兴、不断地挥着手,说:“家兴大哥,自己保重身体,我们在祖国等着您,等着您胜利归来!”
爱芬和锦绣都登上了车,这车子开走了。
家兴和小梁告别了院长,周队长等,就一同离开野战医院,直奔昭阳江江边而去。家兴同小梁还未到达江边,只见军部机关往北行军的大部队,已折回头在朝南走。
他找到连长、指导员,就问:“这是怎么回事?”
“美军的机械化快速纵队,已经占领了昭阳江南面的渡口。我们想渡过昭阳江,从麟蹄、阳口方向转移出去,已经不可能了,退路被封堵死了!”连长说。
“我们的退路已经被美军拦住了!”指导员说。
“那怎么办?现在部队到哪里去?”家兴急切地问。
“司令部通知,军机关先在这江边南面,这高地的山沟里安顿下来,再作打算。现在下面的战斗部队,已在四周组织防御,保卫军部的安全。”连长接着说。
这天上午,军部机关在这昭阳江南面,一条又高又深的山沟里布好防。各单位展开了各自的工作,电话连架通了所有电话线路。上午这里相安无事,到了下午情况就非常紧急。
电话连的各个排,在这山沟里,没有挖掩蔽部,而是分散隐蔽,等待上级的命令。连部的几个领导,在山沟底部的一条小溪旁,背靠山坡讨论组织连队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这情况怎么会变化得这么快?”家兴不解地问。
“这没有什么,战场上的事情,确实是变幻莫测,胜败真是兵家常事。现在的情况基本搞清楚了,美国人为了挽救他南朝鲜李承晚集团的失败命运,就组织了一支快速纵队,从西面出发向东直插我军的后背,企图打乱我军的整体战略部署。问题出在我军有一个负责阻击美国、这支快速纵队的部队,在担承这个具体阻击任务时,由于缺乏经验,没有具体的反坦克措施和手段,结果把这股敌人放了进来,抄了我们的后路,造成了我们现在的被动局面。不过我们这是一支经过千锤百炼的英雄部队,是拖不夸、打不烂,受过磨练,经得起摔打的钢铁部队。我们现在是要向干部、战士,说明面临的处境,沉着、镇静地应对可能发生的任何情况。从坏处着想,好处去做工作。要教育大家不要慌乱,一定要非常认真的做好防空、隐
蔽工作。一切行动服从命令听指挥,相信军首长会带领部队走出美国人的阻拦!”曲指导员的这番话,给家兴坚定了信心和工作方向。
“指导员我明白了,我会配合做好大家的思想工作。”家兴以坚定的语气说道
下午三点多钟,不知道是哪些部队,在这山间的小路上,来来回回地运动着,被美军飞机发现了。
美国人没有派兵从昭阳江边翻山过来,而是飞来了一架侦察机,在这山沟周围飞来飞去,进行侦察。这架侦察机在这里飞了几圈,就把炮火给引了过来。这炮弹是从山的北面,昭阳江江边打过来的。先是打过来几发炮弹,但是没有打着在山上运动的部队。接着又打过来几发烟幕弹,实际是利用侦察机给炮兵指示、效正弹着点。这侦察机嗡的一声,往下一低飞,一会儿,一阵排炮又打了过来,正好打在这正在山间小路上运动部队的周围。这支部队就马上散开了,隐蔽了起来,没有了影踪。但这侦察机没有飞走,还在这里盘旋。
敌人就开始向这里打起了排炮,,一排又一排,一排就是十几发,来来回回不停地打着。家兴对付美国人的飞机,已经有了经验,有一套办法,对这炮火还不知怎么办。
曲指导员经验丰富,马上对家兴说:“小李指导员,这是敌人的迫击炮,也可能有坦克炮,坦克炮可以平射,也可以曲射。我们现在背后是座不高的山,况且我们是坐在山的南坡,炮弹是从北面打过来,不太容易直接打到这沟底,但是曲射的角度大一点,也可能打到这里。”
这炮弹一发又一发、哜哜地从家兴他们头顶上飞过,然后听到、看到在对面从山顶、山腰、山坡上,传过来的叭、叭、叭的爆炸声,激起了一股股烟柱,炮弹片嗖、嗖、嗖地向四面八方乱飞着。
正说着,家兴耳边突然嗖的一声,紧接着耳朵里只是“唧呤呤呤”地响着,然后耳朵聋了,什么也听不到了。一发炮弹就落在家兴面前,大概一米距离的这条小溪里。幸亏这发炮弹是钻到小溪水底下才爆炸的,大大的减小了它的杀伤力。小溪里的水、沙子以及铁砂子,和在一起,喷射出水面,喷向了家兴的面部。
两、三分钟后家兴的听力渐渐恢复,他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头还在;摸了下面孔,一脸的水、沙子、铁砂子和血。右面腰间的皮带被弹片削断,右小腿裤脚、皮肤被弹片划破,在往外淌血。
在家兴左面几米的地方,连长和指导员一点也没有伤着。在家兴右面的一班战士小金,一块弹片穿过了左膝盖骨,鲜血直流,痛得哇哇乱叫。
稍后,在家兴右面三、四十米处,也是在这条小溪里,又落下了一发炮弹。可这发炮弹落在了小溪水中的一块石头上,情况完全不同。炮弹爆炸后,李培文的左脚被炸伤,不能行走了。
特别是通讯员小梁,一块弹片划破了肚皮,肠子流了出来,鲜血往外直涌。但他没有哼一声,只是想自己用手把肠子往肚皮里塞进去。
家兴顾不得自己也已负伤,腿还在流血,立刻向小梁奔了过去,取出自己饭包里的急救包,打开替小梁包扎伤口。
这时,小梁感到自己已经不行了,用微弱的声音,对家兴说:“李大哥,你给我娘去封信,我不能给她尽孝了,我那小妹叫她另外嫁------”
“小梁、小梁,你挺住,你不能死,不能死呀!”家兴号啕大哭了起来!
可小梁却含着笑,非常轻声地说:“李大哥,上海的嫂子我也已经见到了,我心满意足了----再有我的娘,请你------托你------”
“小梁,你放心地走吧,你的娘也是我的娘!”
“谢谢大------”
这位年轻战士的生命,就这样壮丽地牺牲在朝鲜战场,忠骨永远地埋在了异国他乡!电话连遭此炮击,死伤二十多人。
下午四点多钟,美国人的炮击停止了。司令部转移的命令下达了,部队立即做好转移的一切准备。
电话连首先是把六名牺牲的同志,就地埋葬,插上牌子。十来名轻伤员能行走的坚持自己走,自己行走有困难的,组织人员搀扶,有的给以骑马;八名重伤员就用担架抬着,不准遗弃一个。
干部,共产党员,战斗骨干,争先恐后地抢着担任抬担架的任务。马匹的蹄子用布包扎了起来,马嘴一律用笼头套好。规定行军路上不准抽烟,不许掉队,前后传口令必须轻声。
天刚黑,部队就开始行动。军机关有七、八百人,长长的一路纵队,有三、四里路长。队伍在黑夜里大家静悄悄的、默默地往前走着。部队离开了在此隐蔽了一天的这条山沟,先是往南走。走了一段就转向东南,进入另一条大山沟。家兴一路上不是抢着抬运送伤员的担架,就是做同志们的思想政治工作。在路上忽然,敌人的另星炮火打了过来,大家就地卧倒防炮。炮火一停,检查一下,没有伤亡,部队继续行军。一路上有三次敌人的炮火干扰,但都没给部队造成伤亡。
军部机关这次能顺利转移出来,首先是侦察兵的功劳。军部侦察连白天就派出几个侦察小组,到周围进行仔细侦察。发现在东南方向一个山口,敌人没严密封锁,留有一个很大的缺口。军首长听了汇报,经过反复分析,决定部队就从这个山口转移出来,并且决定一位付军长带队。
“前面是谁在带队?”在行军途中,家兴碰到了张荣就问。
“是老头子在前面带队!”这话迅速传遍了整个行军队伍,大家情绪更加稳定,信心更加坚定!
在黎明前,部队到了没有美军封锁的山口。
“往后传,不要说话,快步跟上!”张荣按军首长指示,发出了通过山口的口令。整个军机关的部队,静悄悄地,一个跟一个,不到二十分钟,神不知、鬼不觉地,悄然地往前走着。等天已大亮时,军部机关已经跳出了美军的阻拦。
大部队就继续行军,沿着朝鲜的东海岸,向休整目的地进发。
军决定留下一个师,在后面继续阻击美军的追击。家兴又参加张荣组织的,负责指挥阻击部队的,军轻便指挥所的领队任务。这个轻便指挥所往北走了三天,走了一百二十里路,过了“三八线”,来到了这风景美丽的金刚山!
整个第五次战役结束了,部队又回到了金化一带。接下去就担任阻击任务,一打又是两个多月。这阻击任务并不轻松,这个美国“纸老虎”有时还真是铁老虎,吃人的老虎。
还是毛主席说的,在战略上要藐视它,但在战术上要重视它,认真的对付它。要知这仗是如何打下去的,这李家兴的安危又是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九回 喀秋莎教训狂妄
话说1951年5月上旬,部队转移到了“三八线”金化一带开始休整。
家兴、张荣、孔文、曲初之,王大勇、周红梅都调动了工作。张荣到另外一个军的军部司令部帮助工作;曲初之到一个团当了副团长;孔文、家兴、小周三个人都调到了军政治部宣传科,孔文任副科长,副团级,家兴任新闻干事,正营级,周红梅任宣传干事,正连级,王大勇到一个步兵营当营长。
一天中午,几个人约好到孔文的防空洞里会会面。孔文叫炊事班加了几个菜,招待一下将要分手的新老战友。司令部管理科里,孔文住的防空洞还比较宽敞,坐十头八个人还是不成问题。周红梅把大大小小的子弹箱、炮弹箱,拉在一起组成了桌子板凳。
客人们到了,就围着这特殊的桌子前坐了下来。张荣带了一大瓶东北高梁酒,老曲摸出两包美国骆驼牌香烟,王大勇从军用饭包里掏出两听美国罐头。周红梅就担任招待,忙着拿碗、倒酒、端菜、盛饭,忙得不亦乐乎。
几个生死战友,在今天这个特殊的环境、特殊的地方聚在了一起,真是无所不谈,越谈越投机。酒过三巡,张荣就谈到了战局,说:“我们部队现在回到了‘三八线’以北,大规模的进攻战基本告一段落。但现在的‘三八线’已经不是原来划定的、从东到西的一条直线,而是经过第五次战役后双方实际的控制线。我方有向南凸出的地方,也有美方向北凸出的部分。这儿铁原,就是‘铁三角’,是美方向北凸出的部分。这对我方很为不利,对美方是易守,而对我方则是难攻。下一步看来要开始一场旷日持久拉锯式的阻击战了。”
“我看是这样,我们打南朝鲜的部队,就像大家说的吃豆腐似的,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但同美国人交手就很吃劲,一下子想吃掉它一个师、几个师是不现实的。人家是海、陆、空,立体式作战,飞机、汽车、大炮加坦克,还有兵舰。我们有什么,大家也都知道,能打到现在这个样子,确实是非常、非常不简单了。我不是唯武器论,但这是经过几次战斗后的切身体会。”孔文也谈了自己的观点。
“我们这次的教训太深刻了,美国军队的机动能力大大超过我们。我们有的部队进攻得也太远,但后方供应又跟不上。听说友军有一支部队被敌人包围后,就没有走出几个人。我们军部机关要不是大勇他们侦察兵找到了这个唯一的口子,麻烦恐怕还真不会小。”曲初之也说了自己的看法。
“我是个新兵,谈不出什么体会。按我现在的想法,我军敢戳这只‘纸老虎’,从政治上看就非常了不起。现在还能把他阻在‘三八线’以北,特别是美国要求同我们坐下来搞‘停战谈判’,这对我们来说,无论是军事还是政治层面,都是很大的胜利。当然我们付出的代价也确实很大,但我们的军队,包括像我这样的青年,都得到了一次难得的实战锻炼机会。”家兴也谈了他作为一个新兵的体会。
“家兴说得很有道理,不仅从军事,还从政治的高度来分析问题。其实任何军事行动,其归宿最终还是政治。”孔文以赞许的口吻说。
“我说家兴是成熟了,看问题往往比我更敏锐、深刻。”张荣也说。
“看来,你的学生将来会超过老师。”王大勇也补充说。
“那是好事,这就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曲也夸着家兴。
“现在小李去当新闻干事,这就会英雄更有用武之地了!”孔文又说。
张荣似有点醉意地笑着说:“我们家兴将来肯定会有大的出息。你们不知道,他在参军前就有好几个姑娘在后面追他。家兴!锦绣也到了朝鲜,找到没有?”
“碰过面。”家兴答。
大家说到这里,酒也快喝完了,互相祝贺了一番。然后吃了点饭,就非常高兴地分了手。
家兴这个新闻干事一上任,就到部队上上下下跑开了。军政治部的《胜利报》还请他当了一名战地业余新闻记者。家兴曾冒着敌人的密集炮火,到黑云吐岭打阻击战的第一线部队去实地采访。
以下是李家兴第一次在战场实地采访时,同干部、战士的谈话记录。
问:面对敌人,你们在守备作战中有些什么经验、体会?
答:当面之敌是美军,他的优势是步、炮协同得好。进攻时有强大的炮火支援,还有空军和坦克的配合。我们在作战中,必须避开他的优势,发扬我军的优势。
问:我军的优势是什么?
答:在国内,我军的优势是近战,勇敢地同敌人拼手榴弹、刺刀,进行白刃格斗。在朝鲜,美国人有大批飞机,而我军没有空中支援,所以在一般情况下,必须进行夜战。具体到这阵地上,可以说白天是美国人的天下,晚上是我们志愿军的天下。
问:那么在具体的战斗中,怎样发扬我军的优势?
答:我们在几次攻击或反击战斗中,体会最深的是采取“紧跟战术”。就是一旦攻击得手,进攻分队就必须紧紧追上敌人,让敌我之间不留距离,使敌人无法调动炮火来杀伤我进攻分队。还有一点是,在进攻中必须一鼓作气,连续作战,攻到主峰;中间不让敌人有喘息或调整部署的机会和空隙。只要我军占领了主峰,这个战斗就基本结束。美军要组织第二次进攻或反击,那已是第二天的事了。
问:敌人进攻时,我面对强大的炮火支援怎么办?
答:在白天应对敌人的进攻和强大的炮火时,我们就构筑比较坚固的防御工事。当敌人进行炮兵、空军火力准备时,我们阵地上只留观察员,防御分队在工事中隐蔽等待。敌人炮火开始延伸,防御分队立即出来占领阵地。把进攻的敌人放至三、五十米,再一齐开火。把进攻的敌人打下去后,守备的分队再次进行隐蔽,等待打退敌人组织的下一次进攻。
问:美军在进攻中还有什么特点?
答:美军还有一个特点,在进攻时,不许有人后退。如果有人后退,当官的可以执法。但是,在实际的战斗中,不论敌人是一个班、一个排,你只要打伤或打死他几个人,其余的就会发扬“人道主义”,抢着把这些死者或受伤的人往后拖,当官的允许这样做。这样一来,他的这次进攻往往也结束了。
问:如果敌人有坦克配合步兵进攻,怎么对付?
答:组织反坦克小组,如火箭筒、手雷、炸药包,无后力炮,战防炮等。我们要坚决把进入我军阵地的敌人坦克打掉,同时对付、消灭坦克后面的步兵。
问:在阵地防御战中,对付敌人还有什么好的办法?
答:有!我们现在就在阵地上,开展冷枪、冷炮运动。敌我双方的前沿阵地,相距只有二百来米。美国人欺负我们没有强大的炮火,他们的阵地连堑壕都不挖,就在表面阵地上放音乐、跳舞,喝酒取乐,存心气气我们。我们同志就想了个办法,组织一些枪法好的战士,再加以培训,开展冷枪运动。
在国内战争时,我们军就有个射击英雄魏来国,他的枪法百发百中。我们就开展学习魏来国运动,训练出一批神枪手。有一个班在前沿阵地上开展冷枪运动,一个多月消灭美军183名。被命名为“抗美援朝英雄班”的光荣称号。另外,我们还组织迫击炮、无后坐力炮等,进行单炮射击。提前在可能出现射击目标的点上,预先测量好射击诸元。一旦目标出现,马上开炮。待目标消灭,单炮立即转移阵地。这样一来,现在美军就老实多了,不敢那么猖狂,那样目中无人了。
家兴把这类经验之谈,有的写成内部资料,在军内介绍;有的写成小文章,刊登在军内的小报上,很受部队干部和战士的欢迎。
在金化南面的“三八线”上,黑云吐岭是我方控制之下的地方,但敌我双方反反复复,争夺得十分激烈。有的山头,晚上我方攻了下来,白天美方就夺了过去;晚上我方再把它反攻下来,白天美方又夺了过去。美国人就吹嘘他的大炮是如何、如何强大,事实也正是这样。美国人打炮,是计算一个平方米上打几发炮弹。往往在我军只一、两个平方公里的阵地上,可以倾泻几万发炮弹,把山上的石头炸得像面粉似的。而我军有一个野战炮团,打了两个月的守备战,只打了几百发炮弹。美军的士兵迷信大炮,但反过来也非常害怕大炮。
还有一次,我军的“喀秋莎”火箭炮,成功地轰击了美军后洞里南高地的阵地。家兴也进行了新闻采访。
一天下午,家兴又来到山半腰一个山洞里的电话监听点,这是电话连第一班的查线小组。这个小组六个人,是孙小才班长带领的,在这儿住了快两个月了,家兴是经常来的。
“小李,你今晚走不走?”老孙问。
“有什么事?”
“今天晚上有热闹新闻。”
“什么新闻?”家兴问。
“我们的‘喀秋莎’要开口了。刚才电话里军司令部通知前沿师司令部,今天下午五时‘新昌’要出发。出五辆车。要下面做好配合的准备工作。”老孙把这个好新闻说了个透彻。
家兴一听这个消息,立即兴奋了起来。
这“喀秋莎”是多管火箭炮,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苏德战场上,出足了风头。苏联人喜爱她,给它起了个非常可爱的俄罗斯姑娘的名字,叫“喀秋莎”;人们也有称它“斯大林大风琴”。这种火箭炮,在发射时会发出一种刮飓风似的特殊声音,让德国纳粹的士兵吃足苦头。当时在战场上只要一听到“喀秋莎”发射,有的纳粹士兵就会浑身发抖。现在我军把“喀秋莎”运到了朝鲜战场,取代号“新昌”,让美国兵也尝尝这火箭炮的滋味。
“我在这里听这个电话合适吗?”家兴有意这样问道。
“小李,你现在是军政治部的新闻干部,再说也是我们这里出去的老人马,对你有什么不放心的。至于你听了怎么对外宣传,由你自己看了办。”老孙是非常支持家兴的这次新闻采访。
家兴已经是营级干部,老孙还是小班长。但是这两人的关系不一般,老孙既是家兴的救命恩人,还是家兴的入党介绍人。这两人见了面,还是老孙、小李相互称呼,非常随便,无话不谈。
“小李,就不要走了,给宣传科摇个电话过去。你把你的土豆丝炒牛肉这个拿手菜今天再露一露。我这里既有土豆,还有祖国刚运来、发到我们班的两听牛肉罐头。”现在是一班副班长的老杜也笑着说。
家兴同往常在电话连第一班当战士时一样,一起动手炒菜、烧饭。和大家一起吃好晚饭后,就在这半山腰的山洞里,开展起了他那特殊的“电话采访”活动。现在,老孙和家兴手里各拿起一只电话听筒。
下午六时,听筒里传来了前方向军里的报告,“新昌”部队已经进入射击阵地,一切准备全部完成。又过了十分钟,第二号报告又来了,两次发射完成,“新昌”已顺利撤出阵地。又过了二十分钟,第三、第四、第五号报告相继传来,接连不断。在电话里,有的是第一线的连队、有的是营、团,也有师汇总的战况报告。
天刚黑下来,我军的黑云吐岭第一线防御阵地发现,在南面二百米处的美军南洞里后高地表面阵地,有一块面积比较大的平台,平台上有一大群美军正在那里集中。
正在这时,突然间从北面的天空里,无数道长长的血红色的火光,伴随着“呼呼呼”像一阵飓风似的声响,划过夜晚的长空扑向平台。没等那里的美国兵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这高地的平台及附近山坡已被一阵又一阵非常激烈的爆炸声和一片火海所笼罩、包围。那些美国兵发出了一片片惨叫声,血肉横飞,十之八、九,不死即伤。
同时,我们阵地上的防空洞里,战士们也觉得大地在摇晃。有的小一点、靠前沿近一点的防炮洞里点着的油灯也被震灭了。
第二天一早,家兴又在电话里听到下面汇集的报告:美军前沿阵地上的广播喇叭里说:共军使用了原子武器。
第二天一早,在前沿的我军观察哨,就看到在美军阵地附近的公路上,停了好多辆救护车、吉普车。车上下来了不少非军事人员,有的把昨天晚上死伤的人员抬上车拉走;还有不少穿白大褂的,好似是医生和研究人员,在收集样品、标本之类的东西。
后来,家兴又到黑云吐岭,对这次教训美国人的事情进行实地采访、核实。然后又写成材料,进行投稿和内部通报。
到了1951年的7月份,朝鲜停战谈判开始了。后来,家兴所在的军,完成了守备任务,奉命从阵地上撤下,撤到朝鲜北部近东海岸元山,咸兴一带休整待命。
部队到后方休整,家兴这个新闻干事的任务就要清淡多了。他就根据孔文的指示,一起做部队在休整时期的思想政治工作:经常深入部队,了解干部、战士的思想状况;和基层干部一起分析、研究和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工作也做得有声有色,得到上下各方面的称赞。
这一年多来,他在部队的进步不慢。从进朝鲜时的一名小兵,两年不到,现在已成为了营级政治干事。但对他来说,这些既不重要,也很重要。问题是这志愿军也好,解放军也好,官当得再大,还不是大学生、工程师。至于是不是穷当兵的,那个问题还不大。因为家兴一旦回国,要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锦绣的母亲。怎么样才能使她心甘情愿地把女儿嫁给一个“白衣女婿”。他左思右想,觉得问题还是没有解决,真是少了主意。
但再一想,我李家兴年纪轻轻,现在已经有了些成就。一旦回国,自己还可以上大学,工程师的美梦完全可以成真。我为什么一定要做“白衣女婿”?我李家兴绝对是个胜利者!
家兴正想得来劲时,孔文又来找他了,说:“小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上级决定抽调一批战斗骨干,充实基层部队。命令已经下来,调你到三团去当政治部主任,准团级待遇。命令就在这里。”孔文说着从文件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放到了家兴的手里。
这个消息确实不错,第二天,政治部开了个简单的欢送会,第三天,家兴按时去三团报了到。
要知家兴又升了官后,发展下去的情况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 五十 回 母亲怀抱真温暖
话说这家兴,去三团报到后,就开始承担起政治处主任的工作。
一开始家兴真的感到很不适应:他原来最多管理几十个人,现在要负责一个团几千人的思想政治工作,况且政治处机关本身就有几十个干部,哪一个人的军龄都比自己长、年龄比自己大、工作能力也不比自己差。而自己的长处只有一条,就是文化程度稍微高一些,所以思想上的压力很大。但是再一想,既然组织上这么信任自己,就要在工作中虚心一点、认真一点;既要尊重上级,又要不耻下问,一定不能辜负领导对自己的信任和祖国人民对自己的期望。
这些暂且不表。现在再来说君兰、锦绣、爱芬和王有德在朝鲜战场实习的事情。王有德和家兴见面分手后,那两个野战医院,一部分被美军俘虏,一部分人包括王有德,跟随部走了出来,一直跑到了阳德,回到了医院。后来听说王有德是父亲的原因,被提前调回了上海,去学校里报到。
第五次战役结束,君兰就调到设在离新义州不远的一个地方,在关押美军的俘虏营里工作。锦绣、爱芬从五次战役第二阶段护送一批伤员回国后,就留在东北沈阳总院工作,一直到实习结束。
1952年4月中旬,君兰、锦绣、爱芬等一批到朝鲜战场实习的大学生,一年期满。他们在沈阳留守处办完一切手续后,就登上火车,直奔家乡上海而来。
这时的江南,清明已过,春天来临。火车一过长江,锦绣从车窗往外看去,一路上是桃红柳绿、鸟语花香,百花鲜艳、竟相绽放;农民们挽着裤腿,赤着脚在农田里车水、耕田,农忙开始了;火车上的人们也都脱下冬装,穿上春服,人人脸上都是春风满面。祖国到处是一派春天的气息和欣欣向荣的景象。这江南春天的景色,是多么的美丽、诱人、可爱。
锦绣过去从上海回常州老家探亲,曾几次乘坐火车经过这些地方,但还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感受。可能是久别故乡,回到祖国、重返故里,所以就感到这里的一切,是百看不厌,格外的美好、亲切!
“爱芬,你想上海、想四川的家、想父母吗?”锦绣看着车窗外的风景问道。
“你说呢,你想不想?”爱芬反问锦绣。
“当然想,真是日思夜想,特别是最近几个夜里,我几乎没有怎么睡着过。君兰你呢?”锦绣说了自己想家已经到了什么程度,又反问君兰。
“我吗,彼此、彼此!”君兰随即答道。
随着火车已徐徐地进入上海市区,就更加慢慢地行驶着,一直到上海北站的站台上,才渐渐地停了下来。
站台上已是锣鼓喧天,彩旗飘扬,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几个大学里的干部、老师,实习归来学生的亲友、同学,已在站台上等候多时。
火车车厢的门打开了,迎接的人都往车厢门口涌过去。车厢里的人又都朝前挤着,是想尽快下车,好同想见的人立即见到。
除了爱芬的父母还在重庆往上海的轮船上赶着路,君兰的父母、姐姐,锦绣的父母、连外婆都来了。君兰把三人的箱子、背包,从车窗口往外递给了君兰的父亲和锦绣的父亲。两位父亲在车窗下,把行李一一接了下来,放到了站台上。
锦绣下了车,就扑向了母亲的怀抱。这母女两人紧紧地拥抱着,半晌没有说出话来。之后,还是锦绣先叫了一声姆妈,眼泪就哗哗地流了下来。锦绣自进小学读书至今,还真没有投入过母亲的怀抱。现在母亲的怀抱里,确实感到无比的温暖,还想多抱一会儿,舍不得松开。
“锦绣,你还好吗?想姆妈了吧?”妈妈问女儿。
“姆妈你说呢,真把女儿给想死了。没有离开姆妈,老在一起,就不知道想姆妈是什么滋味!”锦绣一面用手抹着眼眶里的泪花,一面说已经憋在心底里好长时间的话。
“好了,现在又在一起了,就好了。你走后这一年,姆妈的日子你知道是怎么过过来的吗?过去是姆妈对你——”锦绣的母亲也向女儿倾诉着思女之苦。
“这一切都过去了,姆妈,不说了------”锦绣阻止母亲不要再去说过去的事情了。锦绣的母亲然后又向君兰、爱芬亲切地问了好。然后又问锦绣说:“女儿啊,家兴呢?”
“家兴?姆妈你还想着他?”锦绣调皮地反问。
“怎么不想,是我的好学生么。”
“还有-----”
“还有什么?”
“你的好女婿,这丈母亲娘想女婿,越想越------”
“你这个死丫头,拿姆妈开心。”母女两人都笑了。
锦绣又跑到外婆面前,两手捧住外婆的面孔,亲了左面亲右面,亲了右面亲左面。
“小绣,亲够了吧。好了,不亲了。让外婆好好看看,你好像又长高了些,比外婆又高了半个头。这姑娘,军装一穿好英气,真是新时代的巾帼英雄!”
“外婆,我天天、日日、夜夜想着我的好外婆!”锦绣亲昵地说。
“好了,不说了。回家吧,回家去说他三天三夜。”外婆说道。
三人都向家长问候过,君兰、爱芬随着君兰一家乘车走了。锦绣也随亲人回到了久别的家。
锦绣一回到家里,外婆已把房间的里里外外打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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