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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家兴在报社自己军代表的办公室里看文件,忽然有人闯了进来。家兴抬头一看,好像有些认识,但是一时想不起来这是何人。
可这人先开了口非常热情地说:“我的老同学、老战友,怎么不认识我了。”
家兴细细一看,这人好像有些面熟。家兴还没来得及接口,这来人马上报上了自己的姓名——王有德!家兴一想,此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看来肯定有什么事情,必须认真、小心地对待,不能掉以轻心。
“王有德啊!请坐,有什么要事?说吧。”
“我是特意来拜望你的,许久没有见面了。你和你爱人谷医生都好吧,君兰他们也好吧。”
“谢谢你的关心,我们一切都很好。有什么事情就请直说吧。”
“事情是这样的,我很早就知道了你来扬州支左,一直没有机会同你见面。今天我一来是拜望老同学,同时有人托我来跟你开个后门。”
家兴一听,觉得这可是件奇事,现在我这里有什么后门好开?
“有什么事我能办的,你就说吧。”
这王有德说的事情是非常特别,原来是造反派叫他来做说客,请李家兴承认这新扬州日报是党报。
家兴听后就说:“你这是在开天大的玩笑,这政治问题也可以开后门?没有听说过,真是个大新闻。但是很抱歉,请你告诉托你带信的人,首先我没有这个权力,同时我绝对不会作这个‘入党介绍人’,请趁早死了这条心。”
“老同学,我只是传个口信,给你个忠告,因为这些造反派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家兴看看王有德,笑了起来,说:“你这是忠告也好,威胁也罢,我既然进了这报社的门,造反派有什么招数,一切请便!”
家兴说到此,想了下又问:“外面不少大字报上有个署名叫‘斗士’的人,会不会是就是你?”
王有德冷笑了一下,说:“有这个可能吧。可这个造反,我是越来越辨不清方向-----”他还想继续说些什么。
可家兴下了逐客令,说:“我还有事,改日再谈,请便吧。”
王有德很没趣地走了。
隔了几天,是个星期六下午,已到下班时间。报社里的造反派全部走了,家兴也准备下班离开办公室。还没走出门,就被守侯在办公室门口的三个人拦住了。
家兴问:“你们想干什么?”
一个喉咙有些沙哑的人就说:“我们是来请你到我们造反司令部去的。”
家兴又问:“什么时间、去哪个司令部、谈什么事情?”
此人就说:“现在就走,到哪个司令部、谈什么事情,跟我们到了那里自然一切就明白了。”
家兴一看这些来人有些不三不四的样子,苗头不对,哪能就这样随便跟他们走,就说:“现在时间也晚了,你们留个地址,明天我自己一定会去的。”
还是那个人说;“不行,你现在必须马上跟我们走。”
家兴一想几天前王有德来过,现在这些人肯定和姓王的有关,可能还与这报纸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就说:“我今天肯定不会马上跟你们一起走的。”
那个人还想说什么,可另外一个家伙就说:“跟他蘑菇什么,拉着他走就是了!”说着就动手要架着家兴走。
家兴一想这几个人是来者不善,看样子是想来绑架他的!现在这里的人都已经下班,就是到了马路上也行人稀少,真的跟他们走肯定要吃亏,怎么办?他想往军管会摇个电话,可他们不给他摇,而且看样子真的要动手了。
家兴想,如果他们真要动手,马上就进行正当自卫!他再想,自己虽然有武器在身,但现在不是使用手枪的时间。幸好自己擒拿格斗动作训练得并不差,套路比较熟练,且身手不凡,真动手绝对不会输给这三个人,于是就非常果断地说:“要我现在就跟你们走,休想!”
这时,这三个人开始不耐烦了,一个人想伸手扒掉家兴的领章、帽微,另两人就上前来,企图架住家兴两个胳臂。
真是说时迟、那时快,这身材魁梧、高大的李家兴,先是伸出粗壮、有力的左手,把面前那人的双手往上一挡;然后一弯身,顺势一个扫荡腿,把那人的双脚一勾,那人就被扫翻了,噗嗵一声重重地跌倒在地,一时爬不起来。同时,他又非常敏捷地探出右手,把那个在他右边、说话声音沙哑的人的左胳膊抓住,左手立即上去,双手把那人的左手腕使劲往后一曲,又用脚在那人的腿弯里一蹬。那人叫了声“妈呀”就双膝跪在了地上。还有一人一看这解放军的功夫不简单,吓得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再也没敢向前挪动。
正在这时,部队派来报社一起支左的刘和平参谋,率领几名解放军战士,来执行保卫报社的任务。
这三人见到有解放军来了,倒在地上的两人立即从地上爬起身,拼命逃出了办公室,还有一个一看形势不妙,也跟着夺路狂奔,逃离了现场,很快这三个人就逃得没了踪影。
幸好这刘和平及时来到,要不这家兴,可能会吃大亏。这件事情虽然过去了,但扬州军管会的领导非常重视这企图绑架解放军军管会人员的事件,马上组织力量追查这事的幕后策划者,防止类似事件的再次发生,并且采取了相应的防范措施。
家兴在报社的支左工作,没有因此而有丝毫动摇,他还是坚持按扬州军管会的指示精神办事,拒不承认《新扬州日报》是党报,同时仍深入、耐心、细致地做已经进入报社的、造反派人员的思想教育工作。
后来,根据中央的有关指示,这批造反派人员撤离了报社。原来的工作人员又回到了报社,这《扬州日报》开始恢复正常出版。家兴也撤出了报社,回到支左办公室继续做他的联络员。
1967年9月,中央发布了“九、五命令”,把造反派抢夺部队的武器收缴了,各地的形势逐步稳定了一些。
到了十月份,当地军队支左办公室的胡司令又把家兴叫了去。这位军队的领导是个老革命,红军长征时他就当重机关枪连的连长。个子不高、可很胖,肚子挺得大大的,一口湖南口音,说起话来总是慢悠悠、笑嘻嘻的。见到家兴就说:“小李,现在根据上级指示,要地方造反派的两派实现“大联合”、“三结合”。决定派你去举办一个实现‘大联合,三结合’的头头学习班,两派一共有三百多个人参加。这个学习班准备办三个月左右时间,具体问题,办公室领导会向你交代的。有没有困难?”
家兴一想,这两派造反派的三百来个头头集合在一起学习,统一思想,任务看来非常艰巨。同时,这些人身上的故事肯定很多、也非常精彩,也是自己长见识,学习锻炼自己的好机会。自己应该有这个能力办好这件事情。于是家兴很有把握、而且很干脆地说:“我服从领导的决定,没有什么困难,坚决完成任务。”
部队章政委接着就说:“困难是有的,这些造反派的头头,里面什么样的人物都有,当然绝大多数是好的。有些人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错误,但经过教育一定会认识错误,改正错误的。主要是多做细致、耐心的思想教育工作。你的任务是“和稀泥”,要掺点水,把两派“和”起来,不加水干的怎么和得起来。还有一点,就是要善于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接下去这李家兴就真的单枪匹马去办这个造反派头头的学习班。
至于将会遇到些什么难题?结果又是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九回 和稀泥握手言和
话说李家兴奉命举办两派三百多个造反派头头的“大联合”学习班,办了三个多月结束了。家兴仍然回去干联络员的差事。
到了1969年的夏天,局势更稳定了一些,家兴便向领导上请假,要求回上海休息一个月。
他一回到上海,先向母亲请了安,向姐姐、姐夫问了好,说了说各自的情况,然后回到了锦绣身边。锦绣见丈夫回来自然很高兴,可更加兴奋的是三个孩子。如今大儿子爱国已经十二岁,女儿海燕是九岁,小三立业也已六岁了。孩子们先是围着家兴“爸爸、爸爸”叫个不停,再就是翻弄着家兴带回家的包包,寻找好吃、好玩的东西。
女儿海燕调皮地说:“爸爸,妈妈说你再不回来,她就不要你了。”
锦绣也说:“是呀,家兴,你再不回来,我就不要你了。孩子们也要忘记爸爸是个什么模样的人了------”
家兴一回来,这谷家就有了生气,满屋子的笑声,大家喜气洋洋,一片欢乐景象。外婆是格外地高兴,对家兴是问寒问暖,问长问短。她虽然在家很少外出,但对国家大事十分关心,很想听听家兴在外面支左时发生的一些有趣的故事。
一天,晚饭后三个孩子都睡了,锦绣在医院里值班,家兴就在外婆房间里讲起了这**和造反派的事情。连锦绣的爸爸、妈妈也来听女婿讲故事、说新闻。
家兴先讲了造反派是怎样开的头的事:“这**刚开始时,在扬州打冲锋的一般是些学生红卫兵,后来这些学生红卫兵分成了黄字兵和黑字兵。不久,有人说这黑字兵是铁杆老保,被压了下去,有些头头被赶出了扬州。接着不少工人、商店里的营业员和部分农民也开始了革命造反。跟着,政府机关的有些干部也加入了造反队伍。这市面就真的乱了起来,而且越来越乱。一般的老百姓
都在担忧,这样乱下去怎么好?”
锦绣的母亲接着就说:“上海基本上也是这样,那后来呢?”
家兴接着说:“这时,可以说绝大多数的市民,看不惯这个黄字兵造反派冲冲杀杀,搞打、砸抢的‘革命行动’。有一天,部队的宣传车突然上了街,广播喇叭里就说:造反派只许规规矩矩,不许乱说乱动,谁要乱说乱动,坚决取缔!同时就出动兵力,把一些黄字兵造反派的头头抓了起来。这黄字造反派的一般成员,就把造反派的臂章摘下,丢在了马路上、弄堂里。社会上的大部分群众见了是拍手称快,我也认为部队这个举动做得对。可上级立即说,不可以这样做!结果只好把抓起来的造反派头头都给放掉了。接着中央文件说要解放军支持革命‘左派’,部队就到处去寻找谁是‘左派’,可两派都说自己是革命造反派、都是‘左派’,部队就非常为难。”
锦绣的父亲就问家兴说:“江苏有几派,你支持哪一派?”
家兴答道:“江苏省同全国各地一样,也是两派。江苏的两派,一派叫‘好派’说自己一切行动都‘好得很’!站在对立一面的一派,就说‘好个屁’!这一派就自称自己为‘屁派’。这样一来,两派就从上到下开始进行公开的大辩论,从口头到文字,大字报,大幅标语铺天盖地,都说自己革命的路线和方向是怎样、怎样的正确,可社会就更乱了套。
于是,两派就从打口水仗、口诛笔伐,发展到‘文攻武卫’。从文斗到武斗,两派的矛盾越积越深,甚至有的家庭也产生两种不同的观点,有些同事、同学、朋友,甚至是夫妻、兄弟、父子,也分裂成势不两立的两派!我实在看不懂,不理解!这是为什么?我开始想当个逍遥派,可我是在支左办公室工作,就逍遥不起来了。还是毛主席说的:‘解放军不介入也已经介入了’。但我还是倾向于比较讲文明的那些人------”。
等了两天,君兰夫妻俩来看家兴,锦绣准备了些酒菜,大家一起吃好中饭,就天南海北地扯开了。说着、说着,不由地又说到了**上来了。
君兰对家兴说:“听说这次你在扬州同王有德这个冤家对头又交上了手。”
“是的,这一次他是搬起石头砸了他自己的脚,最后还是我救了他。”家兴说了出乎大家意想不到的话。
爱芬就有些不理解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家兴说:“事情是这样的,这扬州有家当地地方党委的报纸,叫《扬州日报》,**开始不久,造反派夺了权,接管了这份报纸。在造反派分裂成两派后,好派把屁派赶出了扬州,而且把这个报纸改名叫《新扬州日报》,并且说这是份‘党报’。还千方百计逼我这个军代表公开发表文字声明,承认它是‘党报’。”
君兰问:“你承认了?”
“我当然不会承认,但他们不放过我。接着这个王有德就到报社来找我,名为给我传递信息,说造反派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实际是来威胁我。可我还是一句话:《扬州日报》是党报。
没想到,隔没几天的一个下午,下班时有三个来路不明的人,到报社我的办公室里,企图对我实施绑架、行凶,被我三下五除二接连放倒了两个。这时正好支左办公室的刘参谋带了几名解放军战士来报社值勤警卫,这三个人一看情况不妙,就趁机溜掉了。”
君兰想,这事有些离奇,就问:“这和姓王的有什么关系?”
“开始我也搞不清楚,后来在‘大联合’学习班里,这王有德的狐狸尾巴终于彻底露了出来------”家兴正欲继续往下说,张荣和孔文、红梅一起来到家兴家里,这下又是一次大团圆。大家热闹一阵之后,锦绣拉爱芬、红梅到三楼谈心去了。锦绣的父母、外婆跟客人客气一番后,都回各自的房间睡觉去了。
张荣、孔文、君兰在底楼客厅里重新坐定,家兴一面给倒茶,一面拿出些点心、糖果放到了桌子上,大家就又谈了起来。
君兰先来了个开场白,说:“你们好长时间没有来上海了,现在怎么有空来上海,今天怎么这样晚才来?”
孔文回话说,前一阵子他也忙于支左,没有空回来。这会儿无锡、常州太平多了,就请假回上海休息一段时间,来陪陪老婆。张荣也说,他知道家兴在上海,就和孔文一同来了上海,与老朋友会会面,同时了解家兴下一步准备怎么走?今天为什么这么晚还来看家兴,因为明天上午他要回浦东川沙老家去一次,有些事情要处理,后天就要回镇江部队。
几个人在客厅里就交流了最近各自的情况,说说又说到了**、支左的话题上来了。
君兰就说:“家兴,你刚才关于王有德的故事还没有说完呢。”
张荣和孔文也都想听听,家兴怎么举办两派造反派、三百多个头头学习班的故事,有些什么成功的经验。
家兴说谈不上有什么经验,教训倒有几条。
孔文就说管它经验、教训,都说来听听。
于是,家兴就继续说他办造反派头头学习班的故事:“这三个月、一百多个日日夜夜可不是容易度过的。同这三百多个造反派头头打交道,可以说像坐在火山口上似的,‘火山’随时随地有爆发的可能;在这风口浪尖上真是提心吊胆,有时真会出些突发事件,使人心惊肉跳!最后总算比较圆满地完成了办班任务。
这两派三百多人是住在一个党校里,我同他们是同吃同住同学习。这些造反派头头因为是到这里来学习的,所以统一称为学员。学员的一切起居食宿全部由党校负责解决,具体有党校办公室张主任安排,这些都不用我发愁。我要考虑的是怎样通过学习,把两派的对立情绪化解掉,教育这些头头要分清是非、责任,消除派性,从而各自多作自我批评,使两派联合起来。这个意图挺好,但要实现谈何容易。”
君兰插话问:“这三百多人在一起,怎么学习法?”
家兴又继续说:“这三百多个头头集中到了党校,先是成立学习班领导小组,这领导小组的组长谁来当,军管会主任的意见要我来当。我想,如果当了这个组长,在这种派性严重发作的情况下,就把我自己也陷进去了,对办班工作非常不利,于是坚持我还是当军代表,说话、做事好有回旋余地,军管会领导同意了我的意见。
学习班的组织实行军事化管理,我把这些造反派的头头,按班、排,组织起来,指定班、排长。开始是按派别编班学习,学习进行了一个多月,结果这派性就更加严重、越来越严重;学习班变成了两派大辩论的阵地,突然间,这党校内到处贴满了大字报,两派就相互指责、漫骂。
其中,有几张署名‘斗士’的大字报,内容竟然针对着我而来,什么‘支一派、压一派’、‘屁派的黑后台’、‘要揪出来见见阳光!’等等。这两派是更加对立不说,这学习班眼看要成为武斗场所,要爆发‘七级大地震’!我一看苗头不对,在稳住学习班领导小组成员的同时,果断地采取了紧急措施,立即按原来的系统、单位重新编班,这学习的气氛很快扭转了过来。”
“家兴聪明,有回天之力,算是一条经验。”孔文听后高兴地说。
君兰接着又问:“家兴,后来怎么样了?”
家兴就把这学习班的故事,再往下说:“这次来参加学习班的三百多名造反派头头,里面有工人,学生、企业、事业单位的干部,政府机关的干部,商店里的店员、农民,社会上的闲散人员,男女老少什么样的人物都有。这些人在造反派里的头衔都是什么司令之类的人物,全都不是等闲之辈,不是省油的灯!而且这些造反派里的骨干,派性十足,有的人真是头上长角、浑身是刺,说也来、骂也来,三句话说不到一起就会动手打起来!
现在按原来系统、单位编斑学习后,情况开始大不相同了。虽然还是每天把屁股坐稳,脑子静下来,学习毛主席著作、毛主席语录,学习中央有关文件,坚持每天‘早请示’、‘晚汇报’,但再怎么说大家原来都是一个系统、一个单位、一个部门,甚至是一个车间、一个科室,有些学生还是同坐一只课桌的,有些干部是办公桌长期对面相坐的。毕竟是同志、同事、同学,有的可以说曾经是好兄弟,有的还真是生死之交,现在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搞得这样势不两立呢!
学习班刚开始时,我打算要这些造反派头头,把发生过的每一件事情讲得清清楚楚,分清是非、责任。但再看看现实根本没有这个可能,想要他们讲清楚只会是继续争论下去,于是我觉得还是和和稀泥、讲点感情、人情是上策。
多数人到底还是讲情感、重情义的。原来的同事、同学、朋友,现在同住、同吃、同学习,时间长了,原有的感情渐渐恢复了,又产生了一些新的情感。
大家把一些不同的认识、说法,摆到了桌面上,有些只是说法或者看法上的不同,还有不少只是传言,多数是误会,说出来,说穿了,说通了,也就没有什么了。彼此何必剑拔弩张、同室操戈!不少人作了自我批评,握手言和,还成了知己、好朋友!”
张荣听出了味道,孔文也连连喊好,说:“这可以说是第二条经验。”
君兰就说:“还是大哥有本领!这样复杂的局面,单枪匹马就能够驾驭,真不简单。”
家兴说:“好戏还在后头呢!”
君兰又着急地问:“还有什么样的好戏?”
家兴接着又饶有兴趣地继续往下说开了:“学习班重新编班进行学习一段时间后,学员之间不同观点的人,相互开展谈心、交心活动后就消除了隔阂。我也不分昼夜地找人谈心,做细致、耐心的思想工作。这样一来派性明显地减弱了,原有的矛盾很快缓和了。说呀说的,有些人把原来一些隐藏在心底的话也公开了,把专门躲在阴暗角落里出坏主意的人揭露了出来。
原来上次绑架我的事情是这样的:来参加学习班的头头里竟然也有王有德,真是无巧不成书。这《扬州日报》发生的不少事情都牵涉到王有德,两派武斗打死人,造反派抢夺武器,准备冲击部队机关大院等等,都有他姓王的在后面出谋划策。”
君兰就问道:“家兴,这王有德在扬州到底在干什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家兴说:“开始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这扬州干什么勾当,通过这次学习班终于弄明白了。前几年他在上海犯了生活上的错误,被你们卫生学校除了名,觉得在上海没了面子,而回了他的家乡扬州。开始是在一家学校里作代课老师,**初期,他看自己‘头上有辫子、身后有尾巴’没有敢行动,后来趁两派争斗的机会他成了保守派,混进了‘屁派’里当‘参谋’。之后‘屁派’被赶出扬州,他摇身一变转过来又加入了‘好派’,在一个什么‘司令部’里作‘高参’。所以他两派的头头都很熟悉,两面都能说上话,可以左右逢源。他一个人对同一件事情,在这派里这样说、在那派里那样说,为两面出主意。还摇起了笔杆,写了不少派性文章、大字报,署名‘斗士’------”
“这实际是挑拨离间、煽风点火。”孔文帮助点穿了王有德在两派之间的作用。
家兴继续说:“是的,在学习班里,有一次,王有德主动找我说:军代表,老同学,这次你要好好帮助帮助我,我在这个**运动里,确实犯了不少方向、路线错误。请你对我多批判,多教育,帮我提高认识,好好改造自己。”
“家兴,你是怎样回答他的?”君兰问。
家兴说:“当时我就对他说,王有德!你我是老同学,我们两人多少年的交道打下来了,彼此之间应该说还是比较了解的。我们两人现在谈不上谁帮助谁,革命还是要靠自己,你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看看自己在**中,到底哪些事情做对了,哪些事情做错了!是对自己有个恰如其分估价的时间了,希望你不要坐失良机!”
“那他到底出了多少坏主意?”君兰又问。
家兴接着就数说了在扬州发生的几件大事:“首先是‘好派’抢夺《扬州日报》,要李家兴这个军代表承认《新扬州日报》是‘党报’,还企图绑架我这个军代表;二是两派武斗,有一次确实是‘好派’把自己一方的一个人误伤,后来抢救无效而死了,但硬说是对方打死的,把尸体抬着游街,闹得满城风雨。最后把尸体放到军分区的会议室的会议桌上,强压部队首长表态,企图以此压倒对方;三是一次‘好派’准备冲击军分区机关大院。开始时,准备好几个武斗连,全副武装冲进部队机关大院,逼迫部队首长表态承认‘好派’是革命造反的‘左派’。后来发觉部队有了准备,已经调了几个解放军连队进入机关大院,才没有敢贸然行动,只是在部队机关大院四周,安上高音喇叭,虚张声势地叫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只得撤消了原来准备好的行动。”
君兰接着就说:“这些事件和王有德有什么关系?”
家兴又继续说:“现在两派联合了,就把这些事件的幕后策划者给揭了出来。这其中不少坏主意是王有德出的。大家就不放他过门,要共同批斗他。我做了工作,才算勉强作罢,否则有他的苦头吃呢。但最后他在学习班里还是被毒打了一顿,手臂被打成骨折。”
“这又是怎么回事?”张荣也问道。
家兴又往下说:“事情是这样的,在造反派抢枪时,姓王的也弄了一支‘勃郎宁’手枪,还经常别在腰间到处显耀,有时还放上几枪。后来要交枪了,他没有把枪交掉而是藏了起来。这次军管会在我们这个学习班里设了个收枪小组,动员他主动把枪交出来,可他置若罔闻。虽然我三申五令,收枪小组一定要执行政策,在学习班里绝对禁止搞逼供、动武。
收枪小组的人对他宣传政策,可军管会派在这学习班里担任值勤保卫的‘文攻武卫’的几个队员,在半夜里偷偷地对王有德动了武。我对这事立即做出反应,除把王有德马上送医院医治外,还批评了这几个不执行政策的‘文攻武卫’队员。”
家兴的故事讲到此,孔文接了上来,说他们在常州支左的故事更加惊心动魄,他说:“解放军在常州火车站驻守有一个步兵营,保障铁路交通线的畅通。可常州有一派的一个全副武装的武斗连,居然把火车站四周来了个团团围困,并且向据守车站的解放军发动攻势,几十条枪枝开了火,把火车站四周的外墙打得弹痕累累。当时解放军这个营的营长,请示上级是否据守、是否可以还击。上级的回答一定要据守车站,但是不能还击!怎么办?我们这个团接到命令,就派了几个连,来了个包围、反包围。这个“战斗队”哪里是解放军部队的对手,没有多少时间,这个“战斗队”就被完全缴了械------
这故事正讲到兴头上,可张荣打断了大家的话头说:“我们这些解放军搞支左什么的,费了这么大的劲,可现在听不到地方上有多少赞扬声。再说军队内部,有个部队借我们师的营房关门搞‘四大’,结果也搞得乱糟糟的。”
孔文也说:“是这样,所以我对支左的兴趣已经不大了。”
家兴说:“可我们这些当兵的,服从命令是第一位的,上级叫怎么办你又不能违抗。”
张荣就说:“军人对上级的命令必须无条件服从,这是一个方面。这些都不说了。还是来说说家兴下一步有些什么打算?”
孔文非常坦率地说:“部队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个兵不可能一辈子当下去。家兴,是该想想我们两人接下去该怎么办了。我已经快五十岁的人了,团政委是做到头了,再也上不去了。”
家兴也在想解甲归田的事,但在张荣面前不好意思先说出口。现在张荣既然来说这个事情,于是也表达了有脱下军装复员、或者转业的想法。张荣就对家兴说,部队下一步要处理一批干部,但不是转业而是复员。复员到地方不是继续当干部,而是当工人。这次干部复员工作是张荣负责的,考虑好了可以打电话告诉张荣。
这楼下在说支左、谈复员,在楼上的三位夫人说得也挺热闹。这三个女同胞开始是交流各自的生活、工作等等,说到后来当然不是说什么**等国家大事,而是说开了儿女,家庭、那些婆婆妈妈的事情。锦绣先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夫妻俩,他一年回上海个把月,我去部队一年最多二十来天,这夫妻生活真是一年大部分时间------”
爱芬就笑着说:“你到部队做随军家属不是一切都解决了吗。”
“这我才不干呢,我是想让他干脆脱掉军装算了。”
红梅就接口说:“我那口子这次回来就和我说了这件事,准备复员回上海。”
锦绣马上就说:“这有什么不好,夫妻大团圆太美妙了,孩子也可以有爸爸照顾了。”
可红梅说:“这次复员回来不是继续当官,而是做普通工人。”
爱芬就非常干脆地说:“当不当官有啥子关系,我看夫妻能团圆就好。”
这一帮人说这说那,一直说到了半夜十二点左右,锦绣作了一些夜点心,大家吃好后,孔文夫妻俩、君兰夫妻俩,都各自回了家。张荣住在家兴这里,师生俩又谈了好长时间。
张荣第二天回浦东川沙的事暂且不表。
再说家兴在上海休完假,还是回到了扬州,仍去做他的联络员。但往下他主要考虑的已经不是怎样支左,不是想去当他那部队的宣传科长,而是在想能不能脱下军装,回到他的故乡上海,继续做他原来的美梦。
要知后来的事情怎样发展,且听下回分解。
第 六十 回 归故里再圆美梦
话说这个家兴在上海休假满一个月后,回到了扬州,又作了一段时间的联络员,到了1969年阳历的十月底,扬州部队分管干部工作的一位首长和干部科的科长,同他谈了下一步工作的三个去向:一是回原来野战军部队,但可能要往北方调动;二是留在扬州地方部队,部队党委表示十分欢迎,可以分在部队机关工作,家属可以调来随军,如果家属大上海不想出来,那第三条路是只好复员回上海了。
“给我多长时间考虑?”
“给你考虑三个月时间。是这样的,你现在的关系还在野战军,如果走第二或第三条路,我们去把你的关系转过来。不过,现在先有一个重要任务交给你去完成。有一个十万民工正在施工的大型水利工程,工程团指挥部里原来我们部队派去的政工组的组长已经调走,你马上去接替指挥部政工组组长的这个职务,工程完工的时间很紧,只两个来月,春节前一定要结束。”
“结束后让我回上海同家里商量。”
“是这样。”
家兴听完地方部队首长的谈话,就非常明确地说:“组织上对我下一步的去向是十分负责的,我会慎重考虑,做出恰当的选择。组织上对我的去向如此负责,我表示感谢。这次交给我水利工程政治工作的任务,我一定会圆满地去完成,不会有丝毫松懈情绪,请首长放心!”
“李家兴同志,你回野战军继续干下去,当团职干部的年龄,将近四十岁是大了些,但到地方部队还比较合适。再说你是大学生,上过朝鲜战场是战斗骨干;论政治水平,工作能力都很强,你从来扬州搞‘四清’,后来留下支左,到现在已经五年了,我们对你是了解的,真的很想你转到我们地方部队来工作。”
接着家兴打起背包,到了水利工地上。一到工地现场,指挥部的汪总指挥马上对家兴的来到表示欢迎,还简单地把工程的情况、进度,当前紧迫要解决的问题作了介绍。现在主要问题是工程的土方量,虽然已经完成百分之八十,但接下来天气渐渐地冷了,这堤坝快要结顶,民工们挑土爬的坡度越来越大更加费劲,取土的距离越来越远,想在两个月内完工有一定的困难。家兴也向汪总介绍了自己工作的简历。汪总把政工组的副组长丁德贵叫来相互认识了一下。然后,家兴到政工组同全组同志见了面。
这个政工组有近三十多个干部,下面还设立了好几个小组,有组织、宣传、保卫、群工、秘书等,每个小组都有五、六个人。家兴和大家见了面,进行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什么话都没有说,从第二天起,连续三天分别同几个小组的组长和组员谈话、了解情况。接着又和几个组长一起到工地上,同各个县的带队干部,以及民工们进行谈心。后来又和政工组丁副组长一起,在这二十四里长的大堤工地上,从东头到西头跑了两个来回。最后他又向指挥部的工程组、后勤组的同志们,比较细致地了解了工程和后勤保障上的一些基本情况。
第四天上午,家兴在调查研究的基础上,召开了政工组各个组组长的“诸葛亮”会议。会议一开始,他就说了五个“怎么办?”请大家出出主意,一同商量解决问题的办法:
任务重、时间紧怎么办?
天气马上要冷下来怎么办?
不少民工反映粮食定额不够吃怎么办?
有的单位认为劳动工分定额不够合理怎么办?
有些民工出工不出力怎么办?
开始大家都没有反应,会议冷场了好长时间。
家兴说:“我们不是经常说,‘三个臭皮匠,凑个诸葛亮’吗。我提的这五个怎么办?也是这几天大家向我反映的一些问题,我不过是把它归纳了一下。怎么解决?各人肯定都有一些想法或好的建议,我是真心实意请大家来当‘诸葛亮’的。大家大胆地说吧,我是不抓辫子、不打棍子。说对了不也是一种贡献吗,说不对也不要紧,不采纳就是了。再说今天在这个会上提些问题,大家来辩论一下也未尝不可。”
宣传组的组长先开了口,说:“我本来想新来的李组长,是解放军里老资格的宣传科长,一到工地肯定会拿出一整套解决问题的宣传工作的计划或者方案,我们只要照办就是了。可李组长一到工地,就带着我们到处跑、到处听,自己一语不发。你不是下车伊始就哇啦、哇啦,这工作作风很值得我学习。现在叫我说我就说,这五个怎么办?确实是我们这工地当前要解决的主要问题,不过有些是属于我们思想宣传工作范畴的,有些是工程组、后勤组的事情,有的是各个县的后方要解决的,有的是制度上的问题。我们政治工作口子,不能一揽子全部揽过来、包下来。”
保卫组长接着说:“我从业务观点出发说一点意见:任务越是紧迫越要抓阶级斗争,一定要革命大批判开路-----”
好像点了一把火,讨论开始热烈起来了。有人就说,现在工地上原来各单位放在这里的“走资派”、“修正主义分子”陆续都解放了、走了,只有那个我们地区的第二号“走资派”、原来的扬州地委陈副书记还没有解放,但是批他已经批得疲塌了。批判他始终是那么几句话,他回答的也是老一套。“我有罪,我有错误,我向毛主席请罪,向同志们认错,请同志们批判,我一定接受教育!”你问他有什么罪,错在哪里,他就说:“正在想,还没有想好。”
也有人说:大批判是必要的,但我们这里的民工大都是挑选来的贫下中农。总不能把各个县里的地、富、反、坏拉到工地上来做批判的靶子。
也有人说:属于工程、后勤的“皮球”,我们踢过去就是了,我们拿来讨论就多此一举。
还有人说:我看我们工地上的宣传气氛要搞得更加热烈一点。把学习毛主席著作推向更高的高潮,好好研究怎样活学活用,学用一致。
“李组长,还是你说说,你现在总归是我们的头,大家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丁副组长就对家兴说道。
家兴想了想,说:“好吧,我既然是来做这里政治工作的头,总要说说自己的想法。可是我只来了几天功夫,应该说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再说我对水利工程又是门外汉,好在同志们大都是水利上的行家、老兵。
这几天我听了同志们的不少反映和好的建议,又同老丁反复商量,就弄了以下几条,大家看看是不是可行。一共三个方面:第一个方面是我们政工宣传本身的任务,准备做三件事,一是进一步向全体民工宣传我们这项水利工程建设的意义、当前的工程进度、困难,以及如何在春节前完成任务,回家过春节。我想编写一份简单、明了的宣传资料,在工地上立即运用各种宣传手段,进行广泛、深入的宣传,并且组织开展社会主义劳动竞赛。二是工地上的一些宣传标语、口号,马上换上更加鼓舞士气,动员如期完成任务的内容。三是组织工地现场文娱宣传活动,让民工们自己唱自己在这次劳动中的好人好事、先进事迹,鼓舞士气。
第二个方面是建议指挥部领导立即组织召开一次三级干部会议。会议的内容:一是讲工地当前形势,动员奋战60天,提前、全面完成隔堤堤坝工程的施工任务。二是在会上交流解决当前困难的做法或经验,不需长篇大论,而是一事一议。
第三方面是把我们已经了解到的、需要立即解决的问题,及解决的办法、建议,整理一下报告给总指挥。我刚才讲的,是不是可行,请大家讨论一下,可以提出不同的意见,可以修正或补充。老丁,你再说一下。”
“我想是这样,对李组长刚才说的工作意见,大家可以讨论一下,有修改和补充都可以,如果要想一想后再补充的也行。现在可以原则上先通过,边执行边充实。请大家敞开思想说吧。”老丁说过后,大家的发言非常热烈。
大部分同志认为这个计划实事求是、符合实际、踏踏实实、切实可行,也有的谈了些补充的意见。
会议最后,老丁对如何落实这三个方面的工作,对大家作了明确的分工,随后立即分头去执行。
家兴和老丁一起去向汪总指挥作了汇报,汪总听了很满意,批准了政工组的这个政治工作计划,采纳了召开三级干部会议等建议。并且又立即召开了指挥部负责人会议,共同来贯彻政工组的这个工作意见和建议。
工地的三级干部会议如期召开,开得很成功。各县应该解决的实际问题,劳动定额、劳动工具、民工吃粮、防冻保暖等,迅速得到了解决。工地上宣传也开展得轰轰烈烈,到处红旗招展,换上了一批新的标语口号。毛主席“一定要把淮河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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